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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节 憋屈,窝火

    冯士章放下电话,脸色阴郁中带着一抹愤懑,还有些许不甘和不理解。

    茅向东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只说了省委考虑工作需要,要调动沙正阳到省里参与一项重大工作,希望宛州市委予以支持配合,按照程序办理手续。

    冯士章也问了什么重大工作,茅向东很轻描淡写的说了是关于长河能源集团的发展工作,需要调整到长河能源集团去工作,并且很快要出差很长一段时间。

    听茅向东的话语里倒不是像在虚言诳骗,问题是长河能源集团就这么窝囊,偌大一个企业,数以数万人干部职工,就没有两个能干事儿的?这让冯士章很是不齿。

    钟广标在里边肯定起了作用,不过能让茅向东来开口,似乎又不像钟广标能做到的。

    再说了,长河能源还轮不到钟广标来说话,他上边还有一个尤万刚呢,哪怕是尤万刚也不可能指挥得动茅向东来专门给自己及打这个电话,顶多就是某位副部长来和自己沟通罢了。

    冯士章对沙正阳走没意见,腾出来一个位置怎么看都是好事,而且林春鸣的痕迹也逐渐淡化也是大家乐见其成的。

    问题是这种走法,就让人很不爽了。

    一开年就让对方去省委党校学习,那里边显然有些门道,几乎是依葫芦画瓢来设定了这种参加人员条件的,这才没几天又来这么一出,委实让人心里窝火。

    不过冯士章也不得不承认沙正阳这个家伙的确有些能耐,几乎走到哪里都能有贵人扶持,或者说有领导青睐,这就不是谁人脉广,关系好那么简单了,而是的确是有些本事,能让这些领导看重。

    事实上冯士章也一样承认沙正阳在经开区和真阳县的表现可圈可点,可问题是你也太年轻了,压一压你怎么了?

    那也是为了你更好地成长嘛,再说了,市委也需要考虑其他干部的心理,难道说人家干部一辈子还不如你一两年做出的成绩?

    这要有一个综合考量平衡在里边,冯士章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

    他只是有些搞不懂,沙正阳怎么就突然入了哪位省领导的法眼了?

    林春鸣已经到嘉州了,尤万刚?不太可能,但也不是不可能,他只是觉得以茅向东的态度,不像。

    想了一想,冯士章还是打了一个电话,他需要搞清楚形势。

    沙正阳走没关系,但是他不能连人家走了,是什么门道走了的都一无所知,那不行。

    “杜书记,我士章啊。”冯士章拨通电话,“对,您也这么久也没来宛州了,……”

    冯士章和杜高成关系还是比较熟悉的,原来杜高成担任常务高官时,他也是常务副市长,联系比较多。

    “哦,上午您开了常委会,对,沙正阳是真阳县长,表现很优秀,我知道,他在真阳的表现也很优秀,也是市委重点培养的干部啊,……,哦,是这样啊,真没想到这小子在这方面也有这么深的造诣,他可是藏得深啊,……”

    “……,好的,杜书记,您也要经常下来走一走,我到时候陪您到处看一看,这几年宛州的发展变化还是很大的,对,像香城,像北溪,都变化很大,您来了肯定都会认不出了,……”

    还是不满意,冯士章有给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张斯晏打了一个电话,在张斯晏这里,他了解到了更多的细节。

    终于搁下了电话,冯士章有些无力的按了按太阳穴,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一丝没来由的懊恼涌上心头。

    长河能源集团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

    “欺人太甚!”这是他突然涌起的念头,但随即又摇摇头。

    谁欺人太甚?是沙正阳,钟广标,还是茅向东?亦或是汉川省委?

    好像都不是。

    这是很正常的工作调动,但是却太让人腻歪了。

    或许省里边这些人理解不到,但是在宛州市这边,却有无数人清楚这一点。

    接任不了县高官,行啊,那我就走人,而且还要风风光光的高走,长河能源集团总经理助理不算什么,但是这个党委委员意义就不一样了。

    冯士章很清楚这里边的门道,担任党委委员,意味着沙正阳在长河能源集团这个实打实的正厅级单位里边已经步入了核心领导层,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你担任副总经理更具话语权和影响力。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沙正阳已经在履行着副厅级领导干部的职责权利和享受副厅级领导干部的待遇了,只不过可能是因为他的任职年限不到,而不得不采取这种变通方式来处理。

    也就是说,沙正阳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只要他任职年限一满,那就是妥妥的实职副厅。

    这让人情何以堪?!

    他解开了衬衣最上边那颗纽扣,然后仰了仰脖子,让有些酸痛的脖颈舒服一些。

    情况很清楚了,沙正阳这个家伙居然在省委常委会上放了一颗卫星,不知道居然就让领导们都认可了,这简直匪夷所思。

    冯士章完全想不明白,他沙正阳一个真阳县县长,怎么就能去了省委党校几天就对石化行业也这么在行了?难道说这省委党校真的有醍醐灌顶的本事,让人脱胎换骨?

    他印象中沙正阳读大学也是学中文的,和石化行业风马牛不相及啊。

    这太不可思议了。

    “冯书记,姚部长过来了。”

    “请他进来。”不用猜都能想得到姚立波是来干什么的,省委组织部那边看样子是催得很紧呢,至于么?冯士章冷冷的想到。

    “冯书记,我来汇报一下,刚才省委组织部秦部长打来电话说沙正阳的调动事宜,……”

    “我知道了,刚才茅部长已经和我说了,省委另有使用,那就按程序办吧。”冯士章想了一想,“你给老杜和老叶打个电话,请他们俩过来,研究一下,沙正阳要到长河能源集团去工作,这边要按规定免职,真阳工作不能耽搁,必须要安排好。”

    杜国建和叶和泰也很快就来了,很显然他们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只不过都同样觉得意外。

    “真没想到沙正阳这小子厉害啊,上了省委常委会作汇报。”杜国建啧啧赞叹不已。

    他对沙正阳也没有多少恶感,也谈不上多少好感,很一般,完全是以局外人的心态来看待此事,至于说对宛州市委似乎有点儿打脸,和他没关系,那是冯士章的事儿。

    “人不可貌相啊,这小子总会给人一些意外,省里要重用也是好事儿嘛,这说明我们宛州出人才,出干部啊。”叶和泰看得出来冯士章心情很不爽,顺带着帮忙缓和了一下气氛。

    既然沙正阳都走了,就没有必要再针锋相对了,说不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冯士章年龄也不算大,说不定哪天又要和沙正阳共事呢?

    冯士章心中那口气一直堵着心慌,只是他又不知道这口气往哪里顺。

    叶和泰说的也没错,这虽然不是宛州市委推荐出去的干部,但是好歹沙正阳也是宛州成长起来的干部,这被省里看上了,至少在外人眼里他这个市委I书记不丢人。

    这也只能说聊作自我安慰了。

    “沙正阳走了,但是真阳工作不能撂下,研究一下真阳的班子。”冯士章有些心烦意乱,总觉得自己集中不起精神,“大家说说吧,就这么一个人选,也没有必要在酝酿啥的,尽早确定。”

    这三位都感觉到了冯士章的不耐烦和情绪不佳,心里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现在沙正阳在省委党校学习,丁希慎其实就是在支持县政府工作,前天夏侯通来我这里坐了一会儿,他觉得合作还是很顺手的,要不就让老丁接任?”叶和泰看了一眼杜国建和姚立波,沉吟着道。

    姚立波也点点头:“我觉得也可以,只是丁希慎出任代县长,真阳班子缺人就多了,两个县委副书记都缺人,需要尽快安排,我觉得要不今天就一并议了。”姚立波看了一眼冯士章,“不过阴书记到下午刚走,到省里开会去了,孟书记跟随省纪委外出考察学习,恐怕还有一个星期才回来,……”

    冯士章吁了一口气,摇摇头,“老阴和老孟都不在,老孟一时间也回来不了,这样,先把县长人选定下来,其他人暂不议,我看缺这几天,真阳县也不会关门!”

    姚立波和叶和泰面面相觑,这情绪也太露了,只是二人也不好说,只能默默点头。

    杜国建也觉察到了冯士章的心情不好,本来他还想有另外人选意见的,但见到冯士章没有反对叶和泰的建议,也只能讪讪的道:“那也行,老丁也是熟人熟路了,既然夏侯通都觉得配合默契,也行。”

    “好,那立波你电话征求一下老阴和老孟的意见,如果没问题,那就定下来,其余人选等他们回来再来研究。”

    冯士章三五几句话说完,便径直拍板。

    这个会可开得真是简短。

    叶和泰和姚立波从冯士章办公室出来,踏出门的时候,都是微微摇头,然后心照不宣的会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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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把四十一节 善缘

    从汉都前往宛州的路途上,沙正阳就一直在思考,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虽然自己应该是早就有一些心理准备,甚至也隐约和自己周边的一些密友透露过一二,但是都是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话语,并没真正敲定自己什么时候离开。

    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肯定会在当下三个月学习结束之后才会另寻出路,甚至可能要拖到97年下半年之后才会调整,却没想到自己才去党校十天,就会发生这样巨大的变故。

    但实际上沙正阳已经做了一些准备,比如像自己向叶和泰推荐了丁希慎、夏克俭、方东升和赵建波等人,又比如自己也和姚立波提到了未来真阳的一些发展思路,什么人更适合来执行这些已经日渐成型的发展格局。

    可以说,该做的,他都做了,只是没有挑破那层纱罢了。

    上午他和东方红集团体系内的几位都一一通报了这个情况,自己即将进入长河能源集团工作,而且下一步可能要涉及到国外去一段时间,他还专门和桑前卫见了一面,但这一次就只是见了面说了一会儿话,的确没时间了。

    桑前卫对沙正阳到长河能源集团十分高兴,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还出人意料的进入了集团公司党委,这简直比想象的还要好十倍。

    在副总经理都未必是党委委员的情况下,沙正阳却抢先被任命为党委委员,这种器重程度,傻瓜都明白。

    桑前卫在和沙正阳交谈中也专门提到了,这一年半载是最关键的时期,什么苦什么累都要挺过去,哪怕出问题遭挫折都没关系,只要能让领导的注意力随时关注着你,那么你就成功了。

    因为谁都知道走这一步是前所未有的,要到海外去并购并谋发展,对于一家省属国企来说,也是破天荒了,要允许犯错,但最后还是不要犯错。

    只要这一年半载沙正阳的表现能够让人满意,那么一年后他的副厅级就是铁板钉钉——稳了,而一旦再要转任地方,哪怕是平调那也是副市长起了,没准儿还能直接弄个常委干一干,又或者直接在汉都这类副省级城市的区县担任一把手。

    桑前卫也不认为沙正阳会在长河能源集团干多久,在他看来两年时间是最合适的,一年后提副厅,再来一年熬资历,这样国企的经历也有了,日后可以直接转任地方上的副厅级干部,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设想是好的,沙正阳也希望如此,但是他感觉自己要踏入长河能源集团的话,要想出来未必那么容易了。

    因为未来几年可能是长河能源集团最关键的几年,海外并购布局,国内涉及到销售渠道的铺设甚至大炼化产业的布点,每一步都重于千钧,半步都不能错,也不能慢。

    若是自己前期做出了成绩,省委省政府怎么可能放自己轻易离开?好歹也要把你的油给熬干才行。

    你以为这个副厅级就那么好挣?真把省委省政府当你家开的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轮不到沙正阳东想西想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而且要力争干得漂亮,至于其他,那就只有听天由命,或者说听凭组织安排了。

    沙正阳是提前吃了午饭之后走的,晚上八点半,他已经到了宛州。

    太过疲倦,他住在宛州宾馆,洗了澡就直接一觉睡到了早上八点过。

    要离开宛州,那么该见的人都要见,该说的都要说。

    ********

    “正阳,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就在我们眼皮子下边玩这么大一招,冯书记他们可不大高兴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叶和泰对于沙正阳利用星期天首先来拜访自己很高兴。

    家里保姆把茶泡上来之后,就下去了,只剩下二人。

    “叶书记,真不是有意,也是在党校里闲着没事儿,加上和我住在一起的省纪委矿产能源处处长晁汉忠住在一起,也就说起了这事儿,当然我也不瞒您,原来我也就有一些想法,钟书记就问过我愿不愿意去长河能源,我也就在考虑这件事情。”沙正阳没有隐瞒什么,“事实上您可能也觉察到了,我年前来拜访您的时候和我说了不少,……”

    叶和泰当然明白,年前沙正阳来专门找自己汇报工作时,他就意识到了沙正阳是不会这么甘于蛰伏的,肯定会有所动作。

    但他那时候想沙正阳大概就是觉得宛州恐怕没法呆了,要么走林春鸣的路子到嘉州去,要么就是跟着钟广标到长河能源,甚至也有可能投奔他的老领导曹清泰去。

    却未曾想到沙正阳给你来了这么一记大招,放这么大一颗卫星。

    “你啊你,真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啊,这宛州城真的要留下你一段佳话了。”

    叶和泰打趣了对方一句,但他知道实质上沙正阳这一次走,是走得堂堂正正,没有半点剑走偏锋的味道。

    这是省委常委会上定下来的大事,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工作为大,一切都需要服从工作,否则一个处级干部何须劳动茅向东的大驾亲自来和这些人打电话?

    “叶书记,您这么说,我可就惶恐得无地自容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个老实人,从不招事儿惹事儿。”沙正阳赶紧辩解道。

    他对叶和泰的印象也是逐渐改变的,到后来二人越来越亲善,渐渐就有点儿仅次于林春鸣和钟广标的味道了,甚至超过了一直很欣赏他的钱正。

    沙正阳觉得自己在宛州工作三年多时间还是很有收获的,不但在宛州大地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印记,同时自身能力也得到了长足提升,另外更为重要的是也揭示一大批值得一交的师长、同僚和朋友。

    事实上钟广标和自己关系密切起来也还是在宛州之后,之前也就是一面之缘,自己和他工作接触甚多,自然而然就熟稔起来,像钱正也是如此。

    工作中接触多了,大家自然而然就能感觉到对方的为人行事是否默契投缘,所谓共同的目标,共同的行事风格,总能让人有意无意走到一起。

    有些人也值得一直交下去,哪怕只是开了一个头,而有些人则只能是浅尝辄止,哪怕相交时间也不短。

    “行了,你也比在我面前卖嘴白了,你要都是老实人,我们都变成愣头青了。”叶和泰没好气的道。

    “嘿嘿,叶书记,瞧您说的,我不第一时间就到您这里来汇报思想和工作么?瞧我多老实?”沙正阳咧嘴一笑道。

    “不用给我说这些了,以后我也管不了你了。”叶和泰也有些感慨,“长河能源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我知道你素有大志,那么这个舞台你要把握好,一展所长,但也不要急于求成,……”

    他有一种感觉,真阳失去了沙正阳,或许发展仍然会比较快,毕竟底子打好了,架构起来了,夏侯通和丁希慎也不算庸人,哪怕萧规曹随,真阳经济仍然能保持一个较高速度的增长,但是如果再想要因时而变因势而变,让真阳经济发展能够跟随着时代变化而不断进行调整升级,恐怕夏侯通和丁希慎就有点儿力有未逮了。

    沙正阳池中之物,一遇风云就要化龙,只是化龙却不能在宛州有所作为,为宛州的发展尽一份力,这让叶和泰有些遗憾。

    “叶书记,感谢这三年来您对我的帮助和教诲,我在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我说句实话,在嘉州,给我最大帮助的三为师长领导,您居其一,而且若要论我在政治素质上的提升,您给我的启迪和帮助最大。”

    沙正阳这番话并非虚言。

    林春鸣虽然对他帮助极大,但是他作为市委I书记,主要是潜移默化的言传身带,更多的还是路径上的铺排,机会上的支持,钟广标则是以一种亦师亦友的方式在经济工作上与自己的沟通交流,让自己能够站位更高的处理问题。

    唯独叶和泰哪怕是在一些不经意间的提醒、点拨和工作汇报中,都总能让自己有所获,哪怕自己前世也是一个机关老油子,对办公室政治一样谙熟,但觉得叶和泰的造诣仍然高于自己。

    这也让他很是惊讶为什么前世记忆中为什么没有叶和泰的印象。

    照理说,像叶和泰这样的人物,绝不应当只停留在一个副书记职位上,就算是当个市长都有些委屈,干个书记是绰绰有余,甚至应当有更美好的造化才对。

    沙正阳甚至有一种感觉,虽然叶和泰升任副书记时间不长,但是此人省委怕也是要大用的,要不了多久也许就要挪位。

    沙正阳语出至诚的一番言语让叶和泰也是颇为动容,多年的历练早就让他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他感觉得到沙正阳这番话是真心实意,并非只是讨好自己。

    接触这么久,他更多的还是看到了沙正阳各方面的能力一面,希望这样一个人才能在宛州发挥作用,但沙正阳人品素质却还有些模糊,不过经过了近一年来的多次接触,叶和泰也觉得自己没看走眼,这是一个值得支持的优秀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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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二节 尽心就好(第二更求月票!)

    中午饭叶和泰破例留了沙正阳在家里吃了一顿便饭,这让沙正阳很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年头,领导和你一起吃饭很常见,但是如果留你在家里吃饭,那就意义不一般了。

    这说明他是真心看重你欣赏你,认为你值得他的信重。

    饭后沙正阳离开时,叶和泰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告诉沙正阳,离开了仍然要多来坐一坐,看一看。

    言简意深,也让沙正阳很感动。

    叶和泰不是自己道路上第一个对自己颇有恩德的领导,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一世一路走来,从郭业山到桑前卫,从曹清泰到林春鸣,从钟广标到叶和泰,甚至也可以算上钱正,沙正阳觉得自己受益良多,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无论自己前世中有多少经历,但是每当你走入一个新环境新领域时,都会遭遇很多前世未曾遇到过的东西,那么在工作中不断学习,通过学习不断提升能力,在更好的完成工作,这就是一个境界不断攀升的过程。

    德(才)位相配,这才是一个领导干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那种邀天之幸或者借裙带关系一时得逞的,最终都要被被淘汰入垃圾堆。

    饭后沙正阳又去拜会了钱正、明永昌和王挺。

    钱正同样很高兴,留着沙正阳足足谈了一个小时,免不了唏嘘感叹,勉励沙正阳在新岗位上干出更大的成绩。

    明永昌那里也差不多,起码沙正阳这种专程拜会比什么都能够说明问题,说明人家是真心把你放在了心上,认为你对他有恩才会来,这种特定时候特定环境下的拜会,比任何都更有价值和意义。

    王挺那里因为有郭业山这层关系,就要随便许多。

    事实上反倒是因为沙正阳这层关系,王挺和郭业山也重新熟悉起来,之前他们联系反而不多。

    正因为有了沙正阳这层因素,加之郭业山现在已经汉都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了,两人接触还更密切了,年前王挺还到汉都和郭业山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尽欢而散。

    一直到下午五点过,沙正阳才回到真阳。

    夏侯通早已经在等候着沙正阳了。

    这样的结果既有些出乎夏侯通意料,但是细细一想,也觉得这个时候离开反而对大家都是最好的。

    真阳的发展大架构已经基本上确立起来了,产业规划也都有了初步的规划,丁希慎主持县政府工作这十多天里,和自己也配合很默契,对自己很尊重,各方面的磨合也日渐融通。

    当然,夏侯通也很清楚,无论是自己也好,还是丁希慎也好,都没有沙正阳那般绝才惊艳的能力,尤其是开拓性的举措方面,自己和丁希慎都远不及对方,但现实已然如此,真阳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现有基础之上按照规划进行落实。

    从经开区的发展建设到乡镇企业改制和合金会清理,再到空港产业园区的规划建设,沙正阳已经开了一个好头,甚至布好了一个大局,他夏侯通没有理由和丁希慎就把后续的事情做不好,这一点夏侯通也还是有把握的。

    夏侯通原本没太大的野心,但是摆在自己面前却是一盘开局无比好的大棋,他没理由不下好。

    之前他通过自己儿子转达给沙正阳的话也的确是他当初最真实的想法,毕竟他年龄摆在那里了,但现在,看到真阳的发展局面,不由得他不心动。

    年龄是个问题,但是如果真阳各方面的业绩真的创造出了一个巅峰,那么他相信市委也好,省委也好,都应该有一个更好的说法,那么年龄也许就不是一个问题了。

    一杯清香的龙井摆在了沙正阳面前,袅袅升腾的水雾让两人之间变得有些模糊,似乎象征着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明灭不定,模糊不清。

    几乎是同时,夏侯通和沙正阳都笑了起来,两个人都笑得很欢畅,很爽朗。

    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陡然解冻,两个水杯之间的水雾也一下子飘散无踪。

    “正阳,我得到姚部长的电话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真是想不到,但是细细想了一想,似乎自己又早就有思想准备,半点都不惊讶,实际上从你去省委党校学习时,我就有这个思想准备了。”夏侯通仰靠在沙发上,状极欢愉,眉宇间还有一抹思索,“每每有你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时,往往都有迹可循,事实上我也觉得当如此,你走的是时候,甚至都晚了点儿。”

    “哦?”沙正阳扬起眉毛,有些惊讶。

    “正阳,既然你都走了,我们也可以敞开心扉一说了。嗯,都说没有利益纠葛,便可推心置腹,这话有点儿太过功利,但却很真实。”夏侯通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通达豁然,“我要说的意思是,你要么就该接任县委I书记,要么就该我来真阳时就离开,当然从工作角度考虑,三个月交接过渡也足够了,从你个人角度来说,你更早走更合适。”

    果然够推心置腹,就是坦诚相对了。

    沙正阳也把身体靠在了沙发里,却把水杯放在了自己左手边的角几上,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捏着茶杯,微微转动,似乎是在掂量着夏侯通话语的含义。

    “从我个人角度来看,你接任县委I书记不是最合适的,当然,我来接任县委I书记更不合适,最好的结果本应该是袁成功再担任大半年,也就是到现在再离开,你来接任县委I书记,那才是最好的安排,只是有些事情总是天意弄人,由不得我们。”

    夏侯通的这一番观点让沙正阳略感意外,但是仔细一想,沙正阳也要承认对方所言应该是准确的。

    有这大半年时间,自己作为县长可以从容的将所有规划一一布置到位,而袁成功在后坐镇,自己也尽可放手大干,等到今年自己接任书记,丁希慎再来执行推进,可以说是再圆满不过了。

    只不过圆满的事情往往都不存在,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冒出来,这才是客观现实。

    “夏侯书记,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再说这些没有意义了,而且我也不认为你和老丁搭班子就比我和老丁搭班子逊色了。”沙正阳微笑着摇摇头。

    “嗯,我也不认为我和老丁搭班子就会差多少,但是这有时间限制,两到三年内是如此,再长,我和老丁都够呛,我有自知之明,论掌控大局,我强于你,论执行力,丁希慎也不差,但是我们俩却在规划布局的前瞻性和眼界上不如你,真阳现在进入了一个快车道,所以我和老丁没问题,我掌舵,他踩油门,但是如果下一步到了需要超车,需要变道的时候呢?”

    夏侯通这番论点倒是挺有意思,也有些推崇沙正阳的味道,不过沙正阳也只是笑一笑。

    夏侯通这种老狐狸,哪怕是一番很简单的话,在他嘴里出来,都会让你听得十分顺耳。

    “夏侯书记言重了,超车变道只需要因势而变因地制宜罢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未来十年二十年都会是发展黄金周期,在适合自身发展的规划上不可能再有什么大的变化,最好的还是在既有基础上进行产业升级和提质增效,这才是稳妥之举。”

    沙正阳抿了一口茶水,也有些感慨。

    “我的确有一些遗憾,来真阳一年多,做了一些事情,本来想要把事情做得更圆满更成功,只是总是造化弄人。不过我也想过了,如果我要在真阳继续呆下去,可能起码也还要三四年去了,我这个人的性子,实际上不适合一直呆在一个环境下一个位置上,如夏侯书记所说,我这个人也许更喜欢标新立异,更适合开局破局,也许这一次真的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正阳,从我个人的观感,长河能源集团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短期内,或者三五年内应该是很适合你发挥创造性的舞台,省委省政府的关注点也会放在这上边,但是我不认为你适合一直在企业上干下去。”夏侯通坦然道。

    “三五年时间足够你在长河能源发挥所长了,像你自己说的,你在长河能源开局破局了,积累了经验,打磨了资历,未来就该在更复杂更缤纷的舞台上去展示自己,地方上才是最适合你的,尤其是三五年后的你。”

    夏侯通是真心如此看的。

    沙正**备了各种上升的条件和机会,国企三五年的资历很有必要也很重要,但是再长就没有太大意义了,尤其是对沙正阳这种年轻干部,宰相必起于州郡这句话任何时候都适用,要想在仕途上干出一番名堂来,还得要在市县上来。

    没有了利益纠葛,更谈不上意气相争,或许都有一些感慨,更有一些相得,夏侯通和沙正阳这一番谈话反而变得惺惺相惜起来,沙正阳也不吝给夏侯通一番建议,当然夏侯通愿不愿接受那就是他的事了,他尽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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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三节 落花如有意,来去逐船流

    一直到夏侯通乘坐的桑塔纳2000尾灯消失在黑夜中,沙正阳这才伸展了一下懒腰,慢慢的走回县政府这边。

    因为是星期天,政府大院里空无一人,沙正阳回来谁也没有通知,只是和夏侯通说了一声,现在有了这样一席谈话,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了断。

    看得出来,夏侯通心情也很好。

    沙正阳可以想象得到,虽然自己和对方处得还不错,在外人看来,自己和对方也配合默契,但是沙正阳却知道,夏侯通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和自己搭班子的,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而已。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处在夏侯通这个位置上,面对一个强势无比且屡屡在省领导心目中都能挂得上号的县长,只怕心情一样会压抑无比。

    现在自己终于要走了,压下夏侯通心中的一块石头被搬走,相信夏侯通心情会愉悦许多。

    这个时候沙正阳相信县里领导们都应该知道了,对自己离开一样暗自欢喜的人怕不少,比如辛礼义,比如葛铁柱。

    不过沙正阳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对得起这一年半载,问心无愧,足矣。

    慢腾腾的走回到办公室,在走廊一端,沙正阳就发现了自己的办公室和相邻的县府办几间办公室都亮着灯,微微一惊之后,又有些踌躇起来。

    但也只是稍一犹豫,沙正阳就断然举步,走了过去。

    许红菱和纪美芙的办公室都开着,但都没有人,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才看到了纪美芙正弯着腰替自己整理着茶几。

    “美芙。”轻轻叹了一口气,沙正阳有些艰难的启口。

    从那一次之后,他就再没见到纪美芙。

    春节几天假期之后,纪美芙就没来上班,许红菱说她身体不适,说是女人的毛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沙正阳也不好深问,只能委托许红菱去看望了,紧接着就是到省委党校学习来得十分突然,几乎没有多少间隙。

    纪美芙身体微微一抖,变得有些僵硬,但是还是站直身体,转过身来,“你回来了?你要走了?”

    沙正阳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又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想了一想之后才道:“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而且也说不上离开,只是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

    还以一句他没敢说下去,短暂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相聚,那歧义太深了。

    纪美芙原本圆润俏丽的脸庞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尚未恢复还是其他原因,但目光里却有着一股子如丝萝般萦绕牵缠的复杂情绪,如同一股无形的绳索要把沙正阳困缚住。

    “你要出远差?”沙正阳有意抛出的话题果然一下子吸引走了纪美芙的注意力,“出国?”

    “嗯,先到燕京一段时间,如果事情顺利,可能就要到俄罗斯和中亚呆一段时间,由于来得太急,大家都没有多少准备,所以省里边也就快刀斩乱麻,直接下令调人了。”沙正阳解释了一句。

    纪美芙已经开始躬身替沙正阳泡茶了,仍然是沙正阳最喜欢的竹叶青,只不过今年的明前茶时候还没到。

    接过茶杯,感觉到纪美芙的手指尖有些凉意,沙正阳下意识的摸了摸纪美芙的手,皱起眉头,“你手怎么这么凉?病还没好?”

    纪美芙的手指被对方握住,一急之下,用力挣脱,粉颊掠过一抹红潮,羞怒的瞪了对方一眼,“没事儿,早就好了。”

    沙正阳也觉察到自己有些唐突,讪讪的收回手,挠了挠脑袋,双手握住茶杯,走回到办公桌背后,“怎么突然想起星期天来上班了?”

    “你调走的消息全县传得满天飞了,再说了,你的车一进县委,马上就有人开始四处打听了。”纪美芙美眸中神色复杂难言。

    “满天飞?这么夸张?”沙正阳笑了笑,“老丁不是已经在主持县政府工作了么?我走不走关系不大了吧?”

    “哪有那么简单?”纪美芙摇头,“不少人都知道你可能要走,但是都觉得你可能会在党校学习结束之后才定,谁曾想到你这么快就调走,而且各种消息都有,有说你到嘉州的,也有说你到山都去担任县高官的,还有说你要到平原省省政府办公厅工作,……”

    沙正阳在省委常委会上的“表演”内容也仅只局限于省委常委会内部,外部包括市一级领导,也顶多知道沙正阳在常委会上有汇报工作,内容是关于长河能源集团的,但具体内容,为什么沙正阳会突兀的汇报长河能源相关工作,都是语焉不详。

    甚至连叶和泰这些人也都似是而非,只是大略知道沙正阳应该在这方面有一些独到的见解获得了省里主要领导的认可,仅此而已。

    “那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吧?”沙正阳有些不解,无论自己走哪里,好像都和他们无关了才对,何须如此关注惊扰?

    “具体理由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听红菱的意思,大概是你如果留在汉川省里,大家觉得也许你还可能回宛州,如果出了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纪美芙在听闻这个说法的时候,也是觉得以自己的思维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不太明白这些人是如何想的。

    可能回宛州?!

    为什么会有这个传言说法?

    略微一愣之后,沙正阳却已经回过味来了。

    难怪这些人这么关注自己的去向!

    嘉州直辖,平原更是外省,自己如果出省,那么也就无关紧要了,但如果自己留在汉川,无论自己是走哪里,以自己的年龄和表现,恐怕未来三五年晋位副厅是实打实的。

    而以自己在真阳这样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恐怕自己是要一门心思杀个回马枪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估摸着很多人都在猜测和揣摩自己的离开了,甚至可能编排出无数个桥段来,但事实就是如此,自己在本来不该离开的时候离开了,甚至还是“含忿而走”,那么以后的故事就太耐人寻味了。

    一切皆有可能。

    那真的当自己回来的时候,是以什么身份回来?

    副市长,还是市委常委,甚至副书记乃至市长?!

    对于这些人来说,判断好风向太重要了,

    以沙正阳前世今生对体制内这些人的了解,观风辨势是很多人的基本能力,观察揣摩,研判预测,那本事是杠杠的。

    但你也不能说人家这么干错了。

    谁都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烧冷灶是回报最大的。

    自己在真阳这几个月干得不太顺心,不少人都隐约知晓,甚至你就是觉得你自己顺心,但其他人都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会觉得你这是在掩饰和强装。

    现在突兀的要离开,自然要引发无数人的关注,不但是县里边的一帮子干部,也包括市里边或多或少和自己有过交道的干部。

    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走?

    走哪里?

    为什么会去哪儿?

    安排的什么位置?

    这里边有没有什么内幕?

    这些恐怕都是很多人所关心的,甚至很多本来是真实的情况,落在别人眼里耳里都要变味,甚至可能衍生出无数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故事情节来。

    一句话,凡是涉及到调整,往往都是真话无人信,流言却往往深入人心,当然也还有另外一个说法,那就是风传往往是最靠近真实的,反正见仁见智。

    见沙正阳愣怔着,半晌没说话,纪美芙有些忐忑的道:“有人说你到企业上去是因为你在真阳风头太劲,所以让你去企业上打磨打磨,磨磨性子,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这些人联想可真够丰富的,沙正阳也是无语。

    总而言之,只要是非正常调整的,都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出来,你辩解也没有用。

    当然谣言止于智者,真正喜欢听这些的,都是些心思没有在工作上的。

    “哟,大县长回来啦?招呼都不打一个,是不是要当总经理吃香的喝辣的去了,看不上我们这边小门小户的了啊?”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来了。

    “吃香喝辣的还真没有,我这肚子倒是饿得心慌,夏侯书记把我拉着这一嘘寒问暖两小时,愣是只让我喝清茶,中午在叶书记家里本来就吃得清淡,茶都喝了几场,回到办公室,美芙又是一杯茶送上来,咋就没说送碗杂酱面来呢?”

    没理睬阴阳怪气的许红菱,沙正阳斜晲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道:“晚饭你们两位大主任看着办,后天,最迟大后天我就得离开汉川,几个月都未必能回来,就看你们有没有心,给弄点儿好吃的了。”

    “真要走?”许红菱吃了一惊,收起抱在胸前的双臂,“这么急?不是说你当总经理助理了么?怎么升官了,还一下子发配了呢?”

    “官没那么好升的,你以为省里边都是善人?给了你一顶帽子,那不相当于给你上了一个笼头,架一副辕让你死命拉车?”看见了这二女,沙正阳心情变得好了许多,尤其是许红菱,有这个话匣子,饭都能多吃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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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四节 坦然面对(第五卷完)

    晚饭吃的时候有些晚了。

    还是许红菱这个土著好吃嘴带路,八点钟还能找到一个位置不算偏,但味道绝对过得去的火锅。

    事实上宛州这边的火锅已经有些变味,与嘉州火锅相比自然不能提,就算是与汉都火锅相比,味道都要偏淡不少,尤其是在辣味上要欠缺不少。

    不过沙正阳相信这一家“老码头火锅”绝对是来自嘉州原汁原味,首先那股子鲜香辣劲儿就直接让他鼻翼冒汗了。

    “够味儿!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土生土长宛州人也这么能吃辣。”沙正阳吃得很过瘾。

    他不算很喜欢吃辣,但是从汉川吃辣程度相比,汉南强于汉西,汉西强于汉东,他作为汉西人,一般性的辣他还是能接受的。

    尤其是这家“老码头火锅”的秘制香油浓香袭人,混合上油豆豉和芝麻酱,那味道就真的太诱人了,哪怕沙正阳这个在辣味喜好上一般的都禁不住接受了这份诱惑。

    随着经济的发展,汉西汉东汉南三个区域的人财物流动流动也越来越大,汉南的风味饮食一样在汉东汉西大行其道,同样汉东的小食也一样在汉西汉南生根发芽,汉西的各种沿袭了川菜风格的名食也在汉南和汉东风靡一时,这都是经济发展和人口流动带来变化。

    “谁说我们宛州人就不能吃辣了?你不现在也是宛州人?你户口早就落在我们宛州了吧?”许红菱毫不客气的反驳。

    “行,行,我说不过你。”沙正阳懒得和对方争。

    “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宛州这边吃辣的不及汉西汉南,那老盛丰,我就和叶传胜说过,可以考虑做辣酱,但他说汉东这边不喜欢吃辣,没市场,我就说你怎么就始终把眼光局限在汉东这边呢?就没考虑过汉西汉南,没考虑过川、湘、黔这些省份?再说了,辣酱不一定就非得要特别辣,辣也可以分为几个程度,更应该依托辣味兼顾其他鲜香可口,下饭菜这一类的,发扬老字号的传统当然没错,但是市场这么广大,也该考虑创造新品,扩大市场才对。”

    沙正阳的话并没有赢得许红菱的认同。

    “不一定,我倒是觉得老盛丰没必要急于搞新花样,贪多嚼不烂。现在老盛丰就这两样传统产品,其实市场并不小,关键在于要把品牌和营销做起来,而且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有东方红在背后作为推手,老盛丰产品的推广力度很大,现在产量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要知道12月份完成改制之后,老盛丰才进行扩产,产能已经提升到了原来的两倍,叶传胜还一直担心会产能过剩呢,但现在看来,还是太保守了。”

    老盛丰的风味豆瓣酱和风味豆豉是两大拳头产品,因为酿制都需要一定时间和相当复杂的传统工艺程序,所以产能一旦确定之后,要想重新再扩产麻烦不少,甚至也还会影响到原有的产能。

    所以在当初完成改制后,沙正阳给宁月婵、焦虹她们几个的建议就是要考虑到足够的需求,尤其是依托东方红的渠道和营销能力,可以说老盛丰这点儿产能,只要营销和广告上稍微带一带,恐怕都跟不上。

    但是宁月婵和焦虹给叶传胜建议之后没有得到叶传胜的认可。

    当初在改制入股签约的时候也有言在先,外部股东不得干涉老盛丰的日常经营,所以宁月婵和焦虹她们也只是建议,叶传胜不接受她们也就作罢。

    现在问题已经显现出来,叶传胜也有些后悔莫及,眼睁睁的看着订单如雪片般飞来,但是却不敢接,有钱挣不到。

    现在要骤然扩产,一来需要时间,二来,从招募学徒工到原材料、辅料供应链方面建设都是一件麻烦事,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所以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沙正阳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想当然了,现在老盛丰连扩产都这么困难,更别用说在开发其他新品了,而老盛丰主打的就是传统风味,开发新品从长远来说是必然,但现在还不合适。

    “嗯,红菱说得也对,现在老盛丰还是走稳一些更好,等到品牌做得够好,再来考虑也不为迟,但我的意思是叶传胜也不能一味吃老本,哪怕短期内暂无考虑新品的可能,但是从企业发展角度来考虑,也需要在产品研发上先行一步。”

    沙正阳的这番建议倒是获得了许红菱的赞同,“这倒是应有之意,光想着一两样产品买遍天下,一旦遭遇消费者喜新厌旧,那就会相当危险。”

    沙正阳和许红菱探讨工作很来劲儿,纪美芙就这样笑吟吟的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吃着,好一阵后才来了一句:“红菱,这以后好像也和他没关系了吧?”

    许红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惘然的道:“是啊,是和你没关系了,算了,说说你的新工作岗位吧?”

    “说什么?”沙正阳放下筷子。

    “说你现在的职务啊,工作性质啊,未来打算啊,等等。”许红菱瞪了对方一眼,“还要保密不成?”

    “对别人保密,不可能对你们保密啊。”沙正阳很随意的道:“你们都知道了啊,长河能源集团总经理助理,还是正处级,只不过前面多了一个头衔,集团公司党委委员。”

    许红菱在这方面还是很敏感的,一怔之后就马上道:“这个党委委员是不是就相当于咱们市的宛州市委常委?”

    沙正阳笑了起来,“不能那么比,企业中分两块,党委主要是研究重大决策和人事问题,但企业毕竟是企业,主要还是要以业务为主,所以党委委员这个级别我都搞不明白,理论上应该是副厅了,但是国企级别一般是以行政职务来判断,总经理助理是可上可下的,所以就这么凑合着吧。”

    “我明白了,主要还是你任职年限不够,所以用了这个折中方案。”许红菱有些兴奋,“那岂不是意味着你明年就可以正式晋升副厅级了?”

    “也许吧,不过像你所说的这本来就是可上可下模棱两可的东西,或许我工作不得力,表现不满意,那也在搁上三五年冷处理也不定啊。”沙正阳笑着道。

    “你就这么没志气?”许红菱气哼哼的道:“说说吧,美芙说你要出远差,去哪里?你在长河能源集团里边究竟干什么?”

    “先去燕京,后边可能要去中亚和俄罗斯呆一段时间,至于干什么,那活儿就杂了,先摸底调查,然后谈判,最后涉及协议前的审查,一言难尽,总而言之和现在当县长的工作完全是两回事儿了,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期待这种从未接触过的工作,而且领域也和我原来在搞东方红集团时截然不同。”

    这是实话。

    在任命文件一下达之后,长河能源集团也迅速出了关于沙正阳工作分工的文件,文件上也写得很清楚,协助董事长和总经理负责集团公司战略规划和特定专项工作。

    战略规划不言而喻,那就是未来长河能源集团长期发展的方向和路径,并要拿出具体的相关战略步骤。

    而特定专项工作就更简单了,那就是只要尤万刚和钟广标认为需要沙正阳去负责的,都可以。

    “哦,对了,我上个星期已经和燕京方面的朋友联系好了,估计也就是下周或者下下一周,积水潭医院那边就能落实,到时候美芙你可能需要请几天假,把你母亲带上一块儿去,另外眼科方面,他也帮我联系了,协和和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同仁医院都是国内最好的,既然去了,那就一并看了。”

    纪美芙身体微微一颤,本来想要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婉拒?为人女,她做不到,能够为自己母亲解决一些痛苦和不便,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当女儿的当然都想要试一试。

    原来是因为没有这个能力和机会,但现在人家热心的为自己提供了这样一分条件,自己却要碍于自己自尊和颜面去拒绝,纪美芙觉得自己做不到。

    “会不会太麻烦你那位朋友了?”纪美芙声音都有些涩哑,头也慢慢低垂下来。

    “要说一点儿不麻烦,那肯定是假话,但是你麻烦的是我,我麻烦的是他,所以你无须过于担心什么,要知道我麻烦你的时候可不少。或许在我们眼中可能是相当麻烦或者会耗费很大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我们找县医院某位小有名气的医生帮忙看一看那么简单,所以美芙你不必想太多,那样活得就太累了。”

    沙正阳很平静的道:“人生活在世界上,要想不麻烦任何人,本身就不可能,我们只需要在麻烦别人的时候,也做到人家麻烦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一样坦然相对尽我所能就好了。”

    沙正阳的话让许红菱和纪美芙都有所悟,虽然这是一番安慰话,但是却也蕴含着几分哲理,坦然面对一切,包括自己本心,尽我所能做好,其实生活无外乎如此么?

    纪美芙心中更是一抖,这是在暗示自己么?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一节 集团来了个沙助理

    沙正阳登机的时候都还有些懵懂。

    尤万刚的风格堪称雷厉风行,星期一沙正阳才在真阳县高官会辞去了县长职务,而宛州市委也已经于同日免去了他真阳县委副书记职务,星期二他才回到汉都,只有一天时间调整休息,星期四中午的飞机就飞燕京了。

    拿尤万刚的话来说,时不我待,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项目已经上升到了长河能源集团未来的新战略第一步能不能走好,第一炮能不能打响,就看这一步了。

    据说中石油方面也已经关注到了这个项目,但是却还没有表现出兴趣来,这也是让尤万刚有些着急的缘故。

    如果说中石油也加入竞争行列,那么长河能源集团能不能得手,是个悬念,而且估计就算是得手,只怕付出的代价也要大得多。

    星期一上午,沙正阳在真阳县高官会做了深情回顾和述职,也说明了自己辞职的原因,应该说还是很感人的。

    沙正阳到真阳给真阳带来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年多时间里,县经开区的发展日新月异,华泰空调项目已经接近建成,几轮招工和培训都开始陆续展开,同样三洋和华众合资的微型马达和驱动器制造企业,飞利浦的机芯,利乐的包装项目,都已经在真阳经开区启动建设,这让市经开区那边也是大为眼红。

    沙正阳在拜会钱正的时候,钱正都还在提及这事儿,说沙正阳做得不厚道,可劲儿的针对市经开区的强项进行招商引资,弄得市经开区招商引资那帮人夜不能寐。

    虽然钱正是半开玩笑,但是也足以说明真阳县经开区给最初风光无限的市经开区带来了多么大的压力。

    旧营那边的蔬菜基地建设如火如荼,而蔬菜批发市场也已经开始奠基动工。

    在藿集,奶源基地建设更是如星火燎原,遍布藿集和藿集周边的几个乡镇,力度之大也让雀巢方面都倍感振奋。

    同样也是在藿集周围的武城、火坪,马铃薯种植基地也已经打好基础,正在进行选种育种,辛普劳和百事方面在这上边要求很高,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对这一块的重视,这恰恰是真阳县委县政府最希望见到的。

    越重视,意味着他们投入越大,也意味着他们会在真阳扎根发芽,一个长久可持续的产业链,才是真阳县最需要的,因为这意味着每年都会有数百上千的农村劳动力无需外出就能在这块土地上获得稳定收入。

    可以说,现在真阳的局面是一片大好,光是现成在建的大项目都有好几个,一旦建成投产,真阳的整体经济实力必将迎来一个腾飞。

    也正因为如此,冯士章和杜国建他们才认为,这个时候沙正阳离开也对大局影响不大了,局面已经打开了,换谁来,只要不瞎整,沿着这个路径走,都能迎来一个大丰收。

    星期一上午县人大那边一结束,沙正阳就到市委组织部专门拜会了姚立波,谈了一个多小时。

    总体来说谈得很愉快,达到了沙正阳的目的和意图。

    下午,沙正阳又专门分别和丁希慎、方东升、赵建波三人作了谈话。

    丁希慎那里主要还是工作上的叮嘱居多,如此好的局面,哪怕与自己无关了,沙正阳还是不愿意见到受到自己离开影响而出什么状况,那太可惜了。

    而方东升和赵建波那里,沙正阳就是公私兼顾了。

    于公当然是谈工作,于私也还有几分私人情谊在里边。

    方东升算是沙正阳到真阳来担任县长之后接触最多的一个副手。

    可以说农业这一块工作,沙正阳基本上没有操具体的心,也就是在规划上多过问了一下。

    无论是旧营蔬菜基地和蔬菜批发交易市场的打造,还是藿集奶源基地、武城——火坪马铃薯基地建设,基本上都甩给了方东升,他就当了一个甩手掌柜。

    但就是这样,几个基地的建设都推进得很顺利,无论是王云祥来,还是后来的首长来,都交出了一张十分完美的答卷。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觉得自己有些亏欠对方。

    按照沙正阳的设想,如果当初自己能接任县委I书记,丁希慎接任县长,那么夏克俭可以接任县委副书记分管党群口,把侯为贵从组织部长位置上挪动到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

    这样一来,可以让方东升进常委担任常务副县长是最佳选择,最不济也可以让方东升进常委担任组织部长。

    同时可以考虑调整许亚军,让赵建波来担任县委办主任。

    只不过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希望自己在走之前,为二人争取一些什么。

    沙正阳不觉得自己这有什么不妥,既然人家做出了成绩,那么自己向组织如实反映自己的观点看法就很正常,即便是这里边可能掺杂一些个人关系在里边,但毕竟最终都是要从程序上过,叶和泰也好,姚立波也好,自己能发挥的影响力就要发挥到。

    在叶和泰那里,在姚立波那里,沙正阳都很坦率的谈了自己在真阳工作期间的感受,也谈到了自己对几个干部的看法意见,当然,重点就是方东升和赵建波。

    他能做到的也就这一步了,叶和泰和姚立波都不可能表什么态,顶多也就是一句“知道了”,但沙正阳希望对方的这一句“知道了”是真心知道了,记在了脑海中。

    他甚至也觉得,对方能不能记在脑海中记在心上,一定程度可能也和自己未来仕途上的走势有很大关系。

    倒不是说这些人势利,但人心本来就很微妙,你不能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美好或者理所当然,现实中无数因素都可能影响到这些人的心态变化,有时候就是一个不经意的原因就会导致本来觉得十拿九稳的事情,最后你就成为那十中之一。

    当自己节节高升,或者在省里颇受省领导看重,那么他们对自己的意见和建议难免就要高看几分。

    再说了,这也就是一个副处级平级重用的问题,而且方东升和赵建波也当得起,一定程度上结个善缘,对他们来说也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更不用说自己和叶和泰、姚立波二人还算是的比较投缘。

    这是一架波音737-300客机,从汉都飞往燕京。

    一个半小时左右基本上就能抵达首都国际机场。

    飞机票是早就订好了,但一直到上飞机时,徐利平才算是见到这位沙助理的第二面。

    之前沙正阳只是在见面会上和这个工作小组的先遣人员见了一次面,逐一进行了一次谈话,但是徐利平没有太多的感觉,唯一的印象就是年轻,太年轻,说话语气不轻不重,但语言很有分量,其他就真的说不上什么了。

    徐利平瞥了一眼坐在左侧面靠窗一直瞑目不语的沙正阳。

    直觉告诉徐利平这位新来的沙助理不是等闲之辈,关于这位沙总的各类小道消息也已经在整个长河石油乃至长河能源集团内部传得沸沸扬扬了。

    28岁的总经理助理已经够骇人听闻了,关键在于省里边还任命了他为集团公司党委委员,这个任命震惊了全集团下边各个公司。

    几乎是紧跟着省里的下文,关于这位沙助理的工作分工也迅速下发到了集团公司下边各个公司,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武阳石化有限公司(武阳炼油厂)、秦都石化有限公司(秦都炼油厂)、东神煤业有限公司(东神煤矿)、伏虎煤业有限公司(伏虎煤矿)、长流煤业有限公司(长流煤矿)、长川实业有限公司七家公司,以及这七家公司下边多达上百家的子公司。

    十几万人中,消息灵通者不知凡几,都在几天时间里就对这位新来的沙助理有了一个大略的了解。

    其中最耀眼的阅历无外乎就要两个,一个是东方红集团的创始人,一个是真阳县县长。

    真阳县县长没什么好值得讨论的,地方上的事情,本来和企业里边关系也不大,尤其是还在宛州那边,但是东方红集团的创始人就不简单了。

    一来东方红集团本身就在汉都,二来东方红集团发展速度太快了,又主要集中在消费品领域,看看电视报纸里和街头巷尾,哪里看不到东方红集团的产品身影?实在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

    东方红集团现在资产规模虽然不能和长河能源集团相比,但是人家是一家非国有企业,而且历史不过短短六七年,一样又有了数十亿的资产,这让无数人都对沙正阳充满了好奇,这个才28岁的年轻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诸般猜测在集团内部七家公司和上百家子公司无数人心中发酵,大家都很是想搞明白,这个年轻人横空出世从一个县长,跨越领域来到长河能源集团,究竟会给这个有些臃肿的超大型企业带来什么。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二节 内部

    徐利平不想像别人那样想太多,想太多无益,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才是正经。

    而且钟总在安排自己跟随这位沙助理的时候就专门叮嘱了,一切以沙助理的意见为准,只要不是违背法律和原则的事情,都按照沙助理的意见办理,哪怕超越了权限,回来他补签或者追认。

    这个授权力度不可谓不大,大到了甚至无条件的地步,问题是钟总的这番话是当着尤省I长,也就是尤董事长的面交代的,而尤董事长甚至予以可肯定,这再度颠覆了徐利平的认知。

    这意味着在董事长和总经理两个人这里,对沙正阳,最起码对沙正阳在未来一段时间处理公务过程中的所有行为授权都持一个态度,这太罕见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外界一直传闻,这位沙助理是新来的钟总的老部下,钟总对其十分欣赏,所以沙正阳才会横跨领域调到长河能源集团来,但徐利平根本不相信。

    你要说沙正阳调到长河能源集团来当个办公室主任,那没问题,钟广标新来,省里多少也要给予一些支持,这个面子肯定要给。

    当个总经理助理,也说得过去,以钟广标的能耐,运作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要进集团党委,那绝对超过了钟广标的能耐。

    即便是尤万刚要推谁进集团公司党委,那也得费一番力气,谢福才就是典型。

    集团公司成立,谢福才作为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的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就不是集团公司的党委委员,从去年7月份一直拖到12月,才是在尤万刚的竭力推荐下进了集团公司党委,排序最后。

    由此可以想象得到,当个总经理助理和进集团公司党委完全是两个概念。

    但沙正阳就这么以集团公司总经理助理的身份,轻轻松松进了党委。

    虽然是排序在整个整个集团公司党委委员中最后一名,但是看一看整个集团公司党委委员中的年龄结构,最年轻的当属鲁同浩,那也是四十三了,再次的钟广标也是四十四了,而这一位呢?才28,据说也还是刚满28,这简直让无数人要捶胸顿足啊。

    仅从这一点徐利平就可以判断,沙正阳绝不仅仅是钟广标相中了他那么简单,他可以肯定,最起码尤万刚也是对此人认可的,甚至可能还有更高层领导的首肯。

    这也能从这位沙助理的工作分工能看得出来一些端倪,协助总经理分管战略规划和专项工作,同时分管并联系长川实业有限公司。

    长川实业有限公司是干什么的?

    实际上就是以原来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和两大炼化企业部分与主业无关的三产剥离出来进行了整合,组建了这个长川实业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成立时间甚至先于长河能源集团成立之前两年,主要经营的项目包括建筑、民用爆破、房地产、运输、仓储、汽车贸易、商贸、投资等等,无所不包。

    这其实只是将长河能源集团旗下原来油气和化工三家企业中与主业无关的三产公司剥离出来组建的一家企业,而在三大煤业旗下仍然还有数十家与煤炭采掘和煤化工无关的,与长川实业类似的三产公司,一样规模巨大。

    长河能源集团原本也打算将这三家煤业的三产公司剥离出来,要么整合进长川实业,要么就重新成立一家新的企业,只不过集团公司成立时间尚短,还来不及实施这一战略,但基本方针还是定了下来,那就是要把与主业无关的三产都剥离出来进行整合,以便于集中优势资源来壮大发展。

    徐利平原来就是在长川实业有限公司担任办公室主任。

    再早之前他在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担任总经办副主任,原本有希望接任总经办主任,结果总经理张科年龄到点下台,谢福才接任总经理,徐利平也就只能黯然离开,到长川实业去担任办公室主任。

    他也以为自己恐怕只能在长川实业吃几年闲饭,未曾想到长河能源集团成立,钟广标出任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而他原来一位老乡则是汉化集团财务部主任谭应德,也就是沙正阳前女友白菱的顶头上司。

    谭应德和钟广标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很快徐利平就联系上了谭应德,通过谭应德把自己介绍给了钟广标,从长川实业调到了集团公司担任总经办副主任。

    应该说从长川实业有限公司办公室主任调到集团总经办担任副主任,并不算一个升迁,但是意义却不一样。

    总经办地处中枢,直接和领导们打交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直接为总经理服务,而长川实业虽然公司规模不小,但是毕竟是三产公司,现在也都还没有理顺,问题多多,更像是一个发配的集中营。

    徐利平在长川实业担任办公室主任也是成天忙得焦头烂额不说,还吃力不讨好。

    内部七拱八翘的内讧纷争和勾心斗角的办公室政治更是让他心力憔悴,而且办公室主任本来就是一个和稀泥的角色,啥好事儿轮不到你,出了问题板子就得要打到你身上,哪个领导都能拿捏你几分,看你不顺眼还能训斥你一顿,所以也让他干了两年觉得自己白头发都多了许多。

    所以一下子到了总经办,虽然是一个副主任,但是无论从哪方面,都让徐利平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从长川实业一下子到集团总经办,从集团各个公司抽调上来组建的集团公司内部一样是龙蛇混杂,关系复杂,谁是谁的人,谁又是谁的关系,都免不了在内部流传。

    对这一套已然烂熟的徐利平早就被钟广标叮嘱过,绝不掺和进入这里边,现在集团公司草创,处于整合期间,而且核心企业长河石油状况不佳,未来肯定还会有一大波梳理整顿,现在要跳进这潭浑水里那就是自己找死。

    这一次钟广标安排徐利平协助沙正阳带领这个先遣队赶赴燕京,工作任务职责都交代得很明白了,他徐利平的主要职责就是无条件的配合沙正阳处理好一切日常事务,如何来处理,对接,协调,谈判,研究,定板,都要以沙正阳为主。

    在离开汉川头一天,徐利平就联系了集团驻京办主任王春刚,告知了飞机抵达班次和时间,也希望王春刚做好接待工作。

    王春刚在电话里也没有多问,但是徐利平却知道以王春刚的能耐,恐怕早就获知了沙正阳的底细来历。

    这个面带猪像心中嘹亮的家伙比谁都更懂这一套,无需他多提醒,他都会把一切准备妥帖,否则他也不配坐镇燕京担任集团三大驻外办之首的一号人物。

    注意到旁边的沙正阳动了一动,徐利平微微侧首:“沙总,睡醒了?”

    “嗯,睡啥,根本就没睡着。”沙正阳睁开眼睛,摇摇头:“昨晚没睡好,本想打个盹儿,结果半天不起飞,折腾半天起飞了,刚要睡着,又湍流了,干脆不睡了,想点儿事情吧。”

    “沙总从地方上到企业上来是不是还有些不太熟悉?不过不应该才对,您原来可是在东方红搞出了那么大阵仗来的。”徐利平微笑着道:“我前两年见过东方红集团的宁总两面,但是却没见过您。”

    “哦?你见过宁总?”沙正阳有些诧异,怎么长河能源集团还和东方红扯上关系了,但马上回味过来,两年前长河能源集团还没成立呢,那是徐利平以前的事儿了。

    “嗯,在长河石油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是去买东方红国窖1949,因为需要的数量比较大,外边儿经销商都没货,所以最后找了一位省领导批了条子去拿了一百件,所以请宁总签字的时候见了一面。”徐利平回忆着,“那时候我还在长河石油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一百件?!国企真的牛!

    东方红国窖1949刚出来的时候就是两百多一瓶,价格从未低过茅台,一件六瓶,一百件就是六百瓶。

    这就是十多万啊,这年头,一次性买酒就能花十多万,不能不说石油企业真的就是老大。

    “后来我在长川实业去了,也是批了一次条子去拿酒,还是宁总签的字,宁总记忆力很好,还记得我,还专门替我泡了一杯茶。”徐利平对这位美女老总记忆犹新,“宁总这人性格很好,对人也很热情大方。”

    沙正阳无言以对,宁月婵性格还真不算好,当然对外人看不出来,她性格本来就有点儿,脾气也不小,越是熟悉的人,越是了解,当然越是不熟的人都只能看到她给人如沐春风的热情大方了。

    “嗯,我走了之后就是宁总了,当初创业的时候也是宁总他们几个和我一道手把手的干的。”沙正阳也勾起了一丝回忆。

    离开企业有好几年了,现在居然又回企业了,而且是国企,当然领域也截然不同了,也不知道这一次命运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安排。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三节 纳人,用人

    见成功的勾起了沙正阳的回忆,徐利平也趁势到:“当初沙总在银台创业也肯定也很艰难吧,筚路蓝缕,乡镇企业那个时候要做起来,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沙正阳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当时也就是一个村办小酒厂,历史倒是悠久,酒品质也没说的,但是无论是规模还是营销,亦或是品牌知名度,那都差得远,都得要从头来,所以起步的时候的确吃了一些苦头。”

    “沙总是土生土长银台人?”徐利平微笑着道:“不瞒沙总,我有一个老乡兼同学就在银台汉化集团工作,和钟总关系很熟,所以当时我也通过我那位老乡找到钟总,就从长川实业调到集团总部来了。”

    徐利平很坦然的把自己的来历抖落出来,他知道恐怕这些情况迟早沙正阳都会知道,以钟广标对沙正阳的信重程度,弄不好这一位都已经知晓了这些情况。

    不出所料,沙正阳脸上并没有多少异样神情,只是点了点头,“不知道徐主任你的同学是哪一位?汉化集团我也比较熟悉。”

    “财务部的谭应德,不知道沙总认识么?”徐利平问道。

    “哦?”沙正阳略感惊讶,这世界还真是小啊,居然也算半个熟人吧,谭应德是白菱的顶头上司,自己也见过几面,虽然没什么交道,但起码认识,“真是巧,谭主任未必认识我,但却对谭主任有些印象。”

    “真的?”徐利平大为吃惊,本来只想要来作为一个搭话的引子,没想到对方还真的认识,但见沙正阳的表情,估计也的确没多熟悉。

    “嗯,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嗯,算是半顿吧,因为是串台的。”沙正阳还在回忆着当时的情形,“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我当时还在乡镇上工作。”

    甩了甩头,似乎要把往昔很多东西都丢掉,沙正阳把思绪收拢回来,“没想到徐主任还和谭部长是老乡和同学,这么说来咱们也算有些缘分吧。”

    “那是,这一次钟总叮嘱我跟着沙总你去燕京,沙总有什么吩咐和要求只管说,除了他们情报和技术上那些我不太熟悉的东西,其他我老徐多少都还能做点儿事情。”

    徐利平还是颇为自信的,在长河石油和长川实业,他也算是经历过不少,接待也好,谈判也好,座谈也好,对于这一块的业务他不敢说精通,但是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当然太过专业的东西徐利平也不敢打包票,那还得专家技术人员来评判,但他估计沙正阳也差不多,在宏观方向上把把关,其他都还得交给专业人士来判断处理。

    “少不了要劳烦你,不过我们这几个是打前站的,主要做一些前期的初评和审核研究,我们这一关过了,才会让真正懂行的大部队上来谈,最后真的各方面都没问题了,才是领导们来拍板签约。”

    沙正阳也知道未来这种事情会很多,现在徐利平很明显是摆出了向自己靠拢的姿态,这和他是钟广标调进来的人有关,当然沙正阳也乐于见到这种情形。

    长河能源集团不比东方红,庞大的体系和复杂的群体,都让这个有些臃肿的庞然大物运转在效率上和执行力上显得有些低下,这也是为什么国企要改革的主要原因。

    如果长河能源不是资源型企业,偌大一个体系,十几万职工,其局面恐怕根本就不可能维系到现在,早就出状况了。

    正因为如此,钟广标也好,自己也好,未来要在这家超级国企内玩转,都需要人,需要一大批能为自己所用,愿意为自己所用的人。

    从现在开始,沙正阳也就要开始有意识的挑选、辨识和选拔人才,同时也要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来物色每一个阶段自己所需要的人才。

    偌大一个长河能源集团,上上下下十多万人,并不缺人才,关键你要能挑选出来为己所用,而这一次赶赴燕京进行这初期的对接洽谈,其实也就为沙正阳提供了一个选拔辨识合用之人的机会。

    “对了,徐主任,你原来在长河石油?”

    “对,94年以前我都一直在长河石油有限公司,94年组建长川实业,我也就去了,担任办公室主任,一干就是两年多时间,一直到集团成立,我才到集团。”徐利平很云淡风轻,“在长河石油我也跑了不少单位,我是石油技工学校毕业的,最早在钻采上,后来到采气二队,干了几年,又到后勤上管设备那一摊子干了几年,最后到长河石油总经办工作了五年。”

    履历倒也丰富,沙正阳默默的评估了一下。

    能在总经办干五年,肯定也还是有些能耐,尤其是还是从一线基层起来的,和那些大学毕业直接分配到机关的干部不一样,特别是还在钻采第一线实打实的干过那么久,这类干部最受沙正阳欣赏,你只有在基层干过,明白基层苦处,了解基层的难处,清楚基层最需要什么,你位居中枢才能做出明智决策。

    至于说到总经办之后怎么又会去了长川实业,而且没有提拔,那倒是很好理解,一朝天子一朝臣,办公室政治在国企内部恐怕比在地方上更严重更激烈,如果缺乏一个强有力的一把手来坐镇,恐怕免不了有这些纷扰。

    沙正阳回忆一下,两年前尤万刚还在长河石油担任一把手,但是应该是已经马上要出任副省I长了,而且他还兼着武阳市委I书记,恐怕尤万刚心思也没多少在长河石油了,所以内部有些风波也很正常。

    只不过可能尤万刚也没想到他出任副省I长之后省委省政府却有了要打造世界五百强的计划,出台了整合省内大型能源企业的规划,推出了长河能源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还得要他来坐镇掌舵,他仍然丢不开这一块工作。

    “看不出徐主任也是长河石油的老人啊。”沙正阳不无感慨,“这一次我们去燕京也就是为了长河石油的一个项目,可能会比较复杂,牵扯面也比较广,所以徐主任到时候要多支持一把啊。”

    “沙总,您这话说哪儿去了,您是领导,您安排的我绝对服从。”徐利平注意到沙正阳的表情还不是太满意,迅疾又道:“另外只要您信得过我,我也会尽我所能为您提供一些建议,不过……”

    “徐主任,……”沙正阳脸上这才好看了许多。

    “沙总,您就直接叫我老徐或者利平就行,我听着更得劲儿一些。”徐利平连忙道。

    “嗯,好,我就不客套了,老徐,不瞒你说,对石油这一块我是外行,之所以省里和集团公司这一次让我来带队打前站,是因为我虽然对石油具体的技术业务不太了解,但是我也知道现在咱们长河石油的前景不乐观,所以我也一直在考虑如何来破局,加上机缘巧合,也才有了一些想法,至于能不能行,具体如何实施,我们一起来,大方向大政策我来把握,但是你们得帮我在具体细节上和一些技术和财务可行性的环节上帮我出谋划策,嗯,等两天计划部和财务上也会过来几个人,到时候工作量很大,你要帮我统筹起来,……”

    徐利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是在飞机上,不好提高声调,只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声音,微微压抑着道:“沙总,我尽我所能。”

    沙正阳看了一眼徐利平,点点头,不再多言。

    钟广标在临行前就和自己介绍过,徐利平的情况钟广标亲自专门做过调查了解,表现不错,既非那种清高孤傲的角色,但也不是那种随波逐流搅风搅雨的人物,算是那种能做事儿,但也还有底线的,这种人遇到合适的领导,那么就能干出一番事情来,但遇到不喜他这种性子的人,就只有靠边站了。

    沙正阳当然不会轻易接受一个人,但是他现在急需用人,尤其是要对长河能源集团内部情况了解且有一定能力的人。

    无论是长河石油,还是两大炼化,亦或是三大煤业,他都需要有自己比较信得过的人,未来他要在长河能源集团一展身手,推行自己的一些举措,就需要能为自己摇旗呐喊和推进执行的人。

    自己本来根基就浅,又不可能扎根长河能源集团里花上十年八年来经营,那么最好的策略就是大胆用人,用好用足人。

    徐利平只是一个开始,毕竟钟广标这么专门交代给自己,说明徐利平基本上是过了第一关考察关的,不至于在自己使用时出什么状况。

    长河能源集团刚整合不久,内里问题不少,甚至包括省纪委也有一些线索指向,甚至也在调查。

    这也是钟广标透露给沙正阳的,所以沙正阳在用人时也要格外小心,别刚用得顺手,纪委却又来把人带走了,真的成了大笑话也就罢了,关键是耽误了工作,那才是大事。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四节 驻京办(1)

    王春刚看了看手上的英纳格,目光望向候机厅外。

    明媚的阳光预示着这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但愿这份好天气能带来一份好运气。

    “主任,还有十五分钟飞机就要降落了。”站在他旁边三十来岁的精干男子一身铁灰色的西装,头发梳理得分外整齐,左手提着一个包,右手拿着一部小巧的爱立信788手机。

    “嗯,我知道了。”头发同样梳理得很干净的中年男子足足有一米八五,典型的彪形大汉,浓眉大眼,皮肤微黑,颧骨也略高,看上去气势十足,一只手握持着一部最流行的摩托罗拉掌中宝电话,一件挺括的美式休闲西装穿在他身上却格外有味道。

    这个年代休闲西装在国内还不流行,但此人却能把这一身休闲西装穿得很有范儿。

    瞥了一眼距离二人还有些距离的其他几个人,铁灰色西装男子往前靠近半步,“主任,听说这一位新来的沙助理来头挺大,很不一般啊,连尤老板和钟总据说都对他很看重?这可能么?”

    凌厉的目光在对方脸上一掠,中年男子轻轻哼了一声,对方身体似乎都收缩了一下,但是仍然满脸笑意,“主任,不就只有咱们俩么,我就问问,您知道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儿。”

    “哼,藏不住也得藏着,现在是啥时候?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集团公司成立半年,状况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脸色微冷,中年男子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咱们这边挤着这一大堆人,哼,大家都可着劲儿在这里蹦跶呢,乱说话,没准儿人家明天就在背后给你一刀,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也只有对自己的心腹,王春刚才会这么直白,换了其他人,他懒得多说,我管你去死?!

    王春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点儿想要吸烟的感觉,但他戒烟已经三年了,但有些习惯始终没丢掉,手下意识的在包里摸着,旁边铁灰色西装男子已经把一支绿箭口香糖递了过来。

    王春刚点点头撕掉外边的包装纸和锡箔纸,把口香糖塞进嘴里,这样可以抵挡烟瘾的侵袭,同时也能清新一下头脑。

    集团驻京办太大了,据说集团有意要对驻京办进行调整精简,这也是应有之意。

    连王春刚都觉得的确集团驻京办规模太大,人太多了,六十七个人,比省政府驻京办还要多一倍,这还是在集团成立之后已经收缩过一次之后的结果了,要知道刚成立时将几大驻京办合并在一起时,多达一百零九人,简直让人难以想象,难怪集团内部意见颇大。

    当然这个精简不仅仅是针对集团驻京办,集团驻沪办和集团驻穗办都一样这个风声,这让几大驻外办都是风声鹤唳。

    裁撤精简,不仅仅是裁掉一些普通人员,也意味着现在多达十三人的驻京办主任班子要缩水,那么现在挂着主任职衔的六人,挂着副主任名衔的五人,恐怕就要所减掉一半以上,甚至三分之二都有可能。

    这么大的规模也是有其历史原因的,长河石油,两大炼化,三大煤业,还有一个长川实业,七个单位,除了长川实业的驻京办规模稍微小一点儿只有五六个人,哪一个驻京办没有十来个人,长河石油驻京办更是多达二十余人。

    想想也是,没合并之前,每个企业,就算是长川实业也是几千号人,而其他几个企业,哪一个不是上万甚至几万职工?

    这么大一个单位,每年每月来燕京出差办事的有多少?不只是普通职员,就算是机关干部那也不少,所以这么大规模真不算什么。

    但是合并之后那就是两回事儿了,一个企业驻京办合并起来,多达一百多号人,估计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裁并精简是必须的,但如何裁并精简?

    是按比例缩减,还是论本事能耐来?若是论本事能耐来,如何来判断大家各自的能力人脉关系?

    驻京办的职责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除了最基本的迎来送往搞好接待服务外,另外一个核心职责就是要和企业相关的各方面职能部门把关系维系好,同时要具备强有力的资源储备。

    也就是说,一旦要用上某些政府职能部门方面的资源,你得要马上给我拿得出来。

    举个简单例子,某个项目要找国家计委某个司局,又或者经委某司局,你得要马上联系上相关司局的领导和负责这方面事务的工作人员,不能领导已经到京了,那边却还说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那就说明你这个驻京办主任不合格。

    这还不仅仅是纯粹的公事。

    同样某位领导的孩子要在燕京读大学了,考研了,要出国留学了,需要联系衔接一下校领导院系领导甚至导师,你一样也得要脚底抹油一般跑的飞快,迅速把这些事务给梳理处理顺当,安排妥帖,甚至不需要领导提醒,你就得要眼明手快的做到前面。

    驻京办驻京办,关键在于两个字。

    一个字是“京”,京意味着什么?那就是首都,那是全国的政治权力中心。

    所有国家部委和带国字和央字的企事业单位基本上都驻扎在这里,政治资源是最丰富的,经济资源,金融资源,都是最丰富的。

    你得要七门八路个个都的要熟悉起来,不说你要直通最高端,起码你要能有一条迅速联络沟通的路径,能在最短时间里以最高效率连上线。

    做不到这一点,你就是不合格的,最起码你不算优秀。

    第二个字是“办”,何谓办?办就是办事,什么叫办事?那就是完成任务,做成事情,这就是你的工作。

    在京这个地方,你的工作职责就是要协助来京开展工作得领导和肩负其他任务的同僚,完成任务办成事情,如果他们任务完成得好,完成的顺利,而且认为你的工作在其中发挥了作用,那么自然你的工作就是合格的,甚至就是优秀的。

    这也就是说,要达到优秀,你不能只停留在一般性的帮忙牵线搭桥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你要能发挥主观能动性,帮助办好,帮助完成,甚至一些次要的工作任务,你自己就能单独完成,那么这才能赢得领导对你能力的认可。

    就像刚才举的例子,国家计委某司局你能迅速帮领导联系上,那么可能你算合格,但如果在对接处理过程中进展不顺利,但你能以自己的人脉关系来促成事情向好的方面转化,那么你就是优秀,如果这项工作很重要很关键,你能做到这一步,你就是卓越了。

    同样,像领导孩子的事情,你能轻松直接帮他协调处理搞定,你一样可能是优秀甚至卓越。

    当然这里边说起来很简单,但是你要把这些人脉资源经营培育起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蛇有蛇道,狐有狐踪,没谁会把自己的资源无偿给你,你都的要自己去培育建立,当然也可以通过交换来实现互通共赢。

    就像现在的集团驻京办一样,是集团公司各个驻京办合并而来的,原来长河石油驻京办规模最大,实力似乎也最强,但是三大煤业和两大炼化的驻京办也不弱,各有各的强项优势,现在挤在一起,面临着裁撤精简,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人,甚至是自己被裁撤精简,那么那就得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除了集团高层的关系外,那么每一次集团高层来京开展工作处理事务就是大家各自展露自己实力和能力的最好舞台,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你行不行,多溜两趟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当然这里边还是有差别,像长河石油是长河能源集团的核心支柱,那么涉及到长河石油的业务肯定就是最多的,也是最重要的,对于集团驻京办中原来长河石油驻京办这一拨人来说,那肯定机会就更多,但同样,挑战也更大,一旦给你机会,你却没把握住,事情没办好,领导不满意,那也就意味着你滚蛋走人的可能性更大。

    一句话,机会多,机会大,同样也就意味着挑战大,风险大,就看你自己的能耐和表现了。

    王春刚想得出神,却听到旁边铁灰色西装男子有些急促的声音:“主任,傅蕾他们来了,啊,还有岳一鸣也来了。”

    王春刚迅速扭头,看到了候机厅一侧,一个三十来岁的娇巧少妇迈着轻快的步伐,直奔自己这边而来,她背后还跟着三四个人,而另一边还有一个黑瘦的提包男子,身后也跟着两个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王春刚心中一阵恼火,这帮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自己很小心的隐藏了这个消息,而且时间这么紧,原本以为能够瞒得住这帮家伙,可没想到还是被这帮人給发现了。

    没错,这两拨人都是他的同僚,一个是原东神煤业驻京办主任傅蕾,一个是长川实业驻京办副主任岳一鸣。

    长川实业驻京办主任空缺,实际上是岳一鸣在主持日常事务。

    这是要来抢生意啊。

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五节 驻京办(2)

    虽然心中一种恼怒,但是王春刚还是保持了自己的风度,只是站着看着对方向自己这边而来,却没有说话。

    “哟,王主任都先到了啊,我们都迟到了啊。”

    身材娇小梳着一个丸子头的女人很有点儿江南女子的韵味,很难想象这女人竟然是土生土长的秦都人,一身很合体的小西服套装,棕红色的半高跟皮鞋,走起路来脚步略急,望向王春刚的目光里却是格外坦率。

    “没迟到,还有十分钟飞机才降落呢。”既然对方来了,也不可能撵走对方,再说了这种地方失了风度反为不美,王春刚还是很有礼貌的回应道:“是咱们长河石油的事儿,我们自然要来得早一些。”

    似乎是听不出王春刚话语里的暗示,娇小女人笑靥如花,“王主任这话不对,沙总可是集团公司的沙总,不是长河石油的沙总,论理,都该来,岳主任,你说是不是?”

    似笑非笑的瞥了对方一眼,王春刚也没多争辩,口舌之争,没有多大意义,未来各显身手见真章才是硬道理。

    黑瘦夹克男就是岳一鸣,看见傅蕾把话题丢到自己这边来,也只是笑了笑:“我看了集团公司文件传真,沙总代管联系我们长川实业,我们来接才该是本份儿啊。”

    王春刚一阵气闷,这个岳一鸣也来凑热闹。

    傅蕾的消息灵通神通广大他是知道的,这个女人也是自己未来集团公司驻京办主任这个位置上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

    东神煤业本来就是省里仅次于伊泰煤业的第二大煤企,加上这两年煤价一路高攀,东神煤业腰包鼓气势足,所以连带这个女人现在也水涨船高,大有要抢班夺位拿下整个集团驻京办主任的架势,王春刚一直对这个女人很警惕。

    而岳一鸣现在还只是一个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根本没有资格来竞争。

    虽然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王春刚知道这家伙不是自己的对手,没有必要和对方针锋相对,未来说不定还要通力合作,所以对对方也一直保持着友善态度。

    “岳主任,你这话还是有点儿分家的味道啊,领导来了听了肯定不高兴。”娇小女人笑得很妩媚,花枝乱颤。

    “傅主任,咱们还是别逗嘴皮子了,马上沙总就要到了,别让领导觉得咱们驻京办内部都是一盘散沙,一地鸡毛,不合适。”铁灰色西装男见王春刚不搭话,忍不住插言。

    娇小女人瞅了一眼对方,淡淡一笑:“那倒也是,不过一盘散沙一地鸡毛可是刘主任你说的,我觉得我们驻京办还是很团结自觉的,没见大家都自觉自愿都来了么?”

    话音未落,旁边候机厅里已经又多了几路人,看得王春刚也是一阵头大如斗,都来了。

    **********

    沙正阳一行人下机之后拿到了行李,事实上也没啥特别的东西,当然由于不知道要在燕京呆多久,而且一行人里边有一个女性,所以行李多了点儿。

    “老徐,你安排了驻京办来人了吧?”沙正阳随口问道。

    “早就安排了,我给驻京办打了电话,又和王主任也专门通了电话,他会亲自来接您。”徐利平一边拉着拉杆箱,一边走着道。

    沙正阳自己拉着行李箱,徐利平要帮他拉,但被他拒绝了,倒是技术工程部的苏燕来帮先遣队唯一一名女性莫小琴拉着行李箱。

    沙正阳不想太招摇,所以当徐利平要为他定商务舱时他都断然拒绝了。

    国企里边也是讲标准的,按照长河能源集团的内部规定,够坐商务舱的就他和徐利平、莫小琴三人,莫小琴是工程技术部主任助理,徐利平是总经办副主任,而其他两人则是普通干部,所以不够格。

    一出通道口,沙正阳就被吓了一大跳。

    看着黑压压一大群人迎上来,足足够十多二十人,沙正阳不认为是自己认错了,很显然这帮人就是冲着自己这拨人来的,尤其是当先两人更是面带笑容,疾步而来。

    徐利平也同样吓了一大跳,就算是以前他陪着另外两位副总来也没这么大阵仗吧?

    以前他陪着鲁同浩来过,陪着袁增桥来过,都没见这么大的架势,顶多就是来那么两位主任副主任,再加三四个工作人员,可今天这番阵势就有点儿骇人了,怕是尤万刚来也不可能这么霸气才对。

    当然尤万刚现在很注意影响,来京里根本就不会通知集团驻京办,也不允许集团驻京办来接机,而是直接通知省政府驻京办。

    一晃眼,徐利平已经回过味来,几乎所有的驻京办中层干部都到了,几位主任副主任,几乎就成了新闻联播里边国家领导人出访归来,一帮人在飞机下边接机的感觉,太“感人”了。

    徐利平当然明白其中的原委。

    集团三大驻外办虽然进行了兼并整合,但是却并没有实质性的整合完毕。

    毕竟集团自身内部还在一个整合磨合期,这小半年里正是集团班子成员陆续补充到位的一个动荡期,而旗下七大公司的班子成员也在开始陆续调整,而对于像驻外办这类应该算是边角余料的地方,自然还轮不上。

    所以虽然几大驻外办都名义上完成了整合,但是几大驻外办的班子却没有进行正式调整,这样一来,原来各个公司的驻京办主任副主任们依然维持原状,但是名义上已经没有各公司的驻京办了,而统一归于集团驻京办。

    而集团驻京办主任则没有明确,只是说临时由王春刚主持日常事务,但是在那一纸文件中后面又缀了一句,原来日常业务继续按照原来模式进行,在集团公司下文正式厘清职责之前,暂不作调整,这也成为其他人继续维持原状的依据。

    随着集团班子调整补充完毕,而旗下几大公司的班子成员调整也步入后期,像驻外办这类“边角余料”也要纳入集团调整视线,这突然要来一个据说人脉通天的新任党委委员兼总经理助理来负责一项重大业务,自然就成了这帮人大献殷勤的最佳机会。

    来不来接机,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态度问题。

    换一句话,你来了,或许领导不一定记得到,但是你不来,领导是绝对记得到的,尤其是这第一印象。

    沙正阳只能有些懵懂的随着徐利平的介绍来和对方一一握手,当然按照惯例,握手的仅限于中层干部们,而还有十多二十号干部本来都是靠边站在后边的,但沙正阳还是专门走到后边和大家一一握手。

    他觉得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人家专门来这里接你,不管是不是因为工作,人家也是对你的尊重,那么你也要学会尊重别人。

    这一折腾就是十多分钟过去了,大家这才一股脑儿的往外走,走到了停车场,沙正阳这才又一次见识了国企的壕。

    一共来了十多辆车,都陆续放在了这一片儿,放眼望去,豪车一片,看得人眼花缭乱。

    三台奔驰S,一台美洲豹XJ8,一台沃尔沃,嗯,现在还该叫富豪960,两台凌志LS400,还有杂七杂八的几台丰田陆地巡洋舰和经典的三菱帕杰罗在这里都显得格外的寒碜了,另外还有两台丰田大霸王子弹头和一台雪佛兰鲁米娜商务车。

    沙正阳都不知道这集团驻京办究竟有多少台车了。

    这一眼看过去,起码都是十多台车,没有一辆价格低于三十万,估摸着光是这十多台车如果按照购入新车时的价格,估计都得要接近千万吧?这也未免太牛了。

    当然,你说这接近千万的车,要和现在集团一百多接近两百亿的总资产比起来又算不上啥了。

    谁让这驻京办是集团的脸面呢,这里可是首都,迎来送往,领导在这里来办事,没几台好车,能行么?像话么?这还叫国企么?

    来了这么多台车,上谁的车也是个头疼的问题,沙正阳也觉得烦恼,最后还是徐利平帮他出了个主意,上了长川实业有限公司驻京办的那台凌志LS400,这样也免得王春刚、傅蕾以及武阳石化的郭志敏几个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徐利平把莫小琴几人安排好,这才上了沙正阳坐的凌志LS400,而岳一鸣也很懂事,早不早就已经坐在了副驾位置上。

    十多辆车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了停车场直奔机场高速而去,沙正阳坐在车上也没有多言,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岳一鸣驻京办这边的情况。

    岳一鸣话并不多,言简意赅,只是介绍了驻京办的基本情况和现状,重点还是说了自己所在的长川实业驻京办的情形,倒也没有其他多余言语。

    驻京办在东三环上,这是一幢不算太旧的五层楼建筑物,应该是重新装修了不久,从外表就能看得出来,外边是一个相当大的停车场,林林总总停着不少车辆。

    与来接机的车相比,这些车就普通许多,以皇冠、公爵、佳美、蓝鸟、思域这一类日产车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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