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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六节 推不了

    集团驻京办是原来的长河石油管理局驻京办原址。

    这块土地面积不小,是1987年长河石油管理局买下来之后建起来的,后来成为了长河石油驻京办和武阳市驻京办、秦都市驻京办三地驻京办所在。

    92年秦都市驻京办搬离,95年尤万刚卸任武阳市高官之后,武阳市驻京办也搬离了这里。

    而去年集团统一将其他驻京办搬入这里,这样一来,这幢原本显得十分空旷的五层楼大大楼一下子就被塞得满满实实了。

    除了这幢五层楼大楼外,后面隔着一道三丈宽的绿化带,还有两栋遥遥相对的三层楼小楼,这里本来是租给了外边人的,但是随着其他驻京办都搬了进来,这两栋楼也收了回来,成为了主要供驻京办工作人员居住的所在,另外也有几间专门的套间作为来往燕京的领导作为宿处。

    沙正阳估量了一下,单单是这片足足有近百亩的土地,二十年后估计就能价值超过百亿。

    想到这里,沙正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停在楼下停车场里那辆凌志LS400的业主单位——长川实业。

    长川实业实际上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大杂烩企业集团,集合了长河石油、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三家剥离出来的与主业无关的三产,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个版块就是建筑和房地产,只不过这年头建筑或许还说得过去,房地产就真的是不景气了。

    长川实业有限公司下边就有三家房地产公司,除了长河地产外,还有秦川地产和光阳房地产三家房地产开发企业,秦川地产是秦都石化旗下的房地产公司,主要在秦都市和汉都市开发建设了一些项目,而光阳房地产公司则主要在武阳和汉都。

    倒是长河地产有限公司相比之下规模要大一些,在武阳、秦都、汉都、嘉州、海口、三亚、北海和成都等地都有项目建设,但是在目前房地产行业并不景气的情形下,这三家房地产企业现在基本上都处于业务停滞状态,尤其是长河地产在92年的海南房地产泡沫中被套牢,损失惨重,至今在海口、三亚和北海都还有烂尾楼和闲置土地。

    像长川实业有限公司这样的非主业企业在长河能源集团中不太受重视,更像是一些领导心血来潮搞起来的自留地。

    比如长河地产就是当年开发海南热潮时尤万刚的热血冲动,又比如旗下的长河汽贸公司就是另外一个已经退下去的总经理张科兴之所至搞起来的企业,甚至还搞成了省内数一数二的汽贸企业。

    只不过这个投入不小但是见效甚少的企业更像是一个外表光鲜的花架子,投入几千万上亿,却没有能为企业创造多少盈利,更多的时候成为了为长河石油代购车辆的一个中间商二传手。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多元化是政治正确的,做大做强,做大甚至还排在做强之前,怎么做大?单靠主业,做大的速度太慢了,那么怎么办?那自然就是多元化发展了。

    甚至沙正阳在东方红集团也是这么搞的,东方红酒业创造了巨大的现金流和丰厚的利润,那么拿着这些资金怎么办?当然要发展了,但酒业这一块发展也要遵循规律,不可能一下子学着秦池那样一味贪大,结果崩盘,那么就可以从其他方向突破。

    沙正阳选择的是从矿泉水来突破,在他走后,又开辟出了茶饮料这一拳头产品,但基本上都是围绕着食品这个主渠道来发展。

    像华峰电器和三洋若斯电器,东方红虽然出资了,但是都不参与管理,三洋若斯虽然有焦虹当总经理,但实际上也更多的是她个人能力体现,现在也已经主动退了出来。

    即便这样,华峰和三洋若斯也给东方红集团增添了不少光彩和利润,所以多元化这个方向正确与否,并不在于多元化本身,而在于其选择的时机和是否能做到以专业化的精神来作多元化。

    就像通用电气一样,韦尔奇时代的多元化做得如火如荼,强大无匹,可到了二十年后,曾经市值全球第一的GE已经在一门心思想要谋求专业化的时候,甚至被道琼斯毫不留情的给踢出门外,在全球投资者面前演绎了多么悲情的一幕。

    不得不说王春刚还是准备得十分妥帖的,驻京办不但为沙正阳准备好住宿休息的房间,而且也专门腾挪出了几间办公室来作为工作先遣组的工作用房,并给沙正阳留了一间面积不大但是装修很不错的办公室。

    看看桌上的IBM笔记本电脑,已经可以上网的网线,空调,饮水机,舒适的沙发,隔壁还有一间小会客室,简直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沙总,您看您也第一次来,我们办事处这么多号人,说句不客气的话,群龙无首,就像一群没娘的孩子,大家心里都人心惶惶的,是不是请您给大家开个会,说几句话?”坐在沙正阳对面沙发里,王春刚姿态摆得很低。

    沙正阳很满意这一次王春刚的安排,起码很符合他的需要。

    几间办公室可以供跟随自己来的几个人使用,用车也已经专门安排出来了,一辆奔驰S350,一台美洲豹XJ8,一台丰田大霸王,一台皇冠3.0。

    “老王,你觉得合适么?”沙正阳似笑非笑。

    他是很不喜欢踏足这类内部扯不清理还乱的内部纷争的,毫无疑问,眼前驻京办这摊子事儿也是一个近乎于泥潭的所在,在集团公司那边没有明确指示之前,这个泥潭还得继续维系下去,沙正阳不认为自己可以去掺和。

    这个王春刚想把自己拉下水,或者说拉上他的战车替他摇旗呐喊,这也未免太一厢情愿了,自己来有自己的工作,怎么可能去掺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沙总,我觉得很合适。”王春刚一脸正色,目光平视,看着沙正阳,“您知道集团也成立了小半年了,咱们这驻京办名义上整合也有几个月了,但实际上情况大家都知道,各行其道,当然这也没什么,集团公司暂时还顾不过来这边儿,但我觉得大家有些工作还是懈怠了,很多事情都敷衍着过,都觉得要盼着集团公司有一个明确说法时候再来振作,我觉得这可能不妥。”

    沙正阳有些小吃惊。

    他打量了对方一眼,没想到这家伙气定神闲,还能说出这样一番小有分量的话来,态度端正,情通理顺,很有味道啊。

    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啊,这集团公司里边还真是藏龙卧虎的所在啊,连这一个小小的驻京办都颇有聚英厅的感觉呢。

    “老王,可是也知道我刚到集团公司工作,而且从工作范围和性质来,也是协助总经理负责一些战略规划和专项工作,嗯,还顺带联系长川实业,你说我给原来长川实业驻京办开个会说一说,也许没啥,但对整个集团驻京办,恐怕我就不合适了吧?这一块是谁在联系?”

    沙正阳走得匆忙,对集团公司内部的分工都还有些不太熟悉。

    集团公司领导班子目前一共是八人,除了尤万刚外,钟广标是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同时兼任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I书记、董事长(局长),负责集团全面工作。

    排名第一的副总朱汉生有点儿常务的意思,但未明确,主要联系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武阳石化、秦都石化。

    排名第二的袁增桥负责联系三大煤业和正在规划筹建的煤化工项目。

    排名第三的鲁同浩则主要负责整个集团的财务和销售工作,对销售网络体系的进行梳理整合,主要是考虑到嘉州可能要直辖,嘉州那边的业务不能丢,也要抓起来,还要壮大。

    排名第四的是集团党委委员、纪委I书记房德奎,负责整个集团的纪检工作。

    排名第五的是集团党委委员、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

    排名第六的就是集团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沙正阳了,他除了战略规划和专项工作外,还联系长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

    沙正阳的话让王春刚也是苦笑,“沙总,不瞒您说,这一块照理说是应该有一个领导来分管联系的,但是集团没有明确,没有明确理论上就该是钟总直接负责,可您也知道钟总现在有多忙,大事儿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顾得到我们驻京办这点儿芝麻事儿?所以我才说我们驻京办成了一群没娘的孩子,放敞羊了,我担心继续这样下去,大家心耍懒了耍野了,心气也没了,日后再要重新抓起来就得费老大工夫了。”

    “你没和钟总汇报过?”沙正阳沉吟了一下。

    他觉得这也的确是一个问题,好歹这里也这么大一摊子,百八十号人呢,论资产,真要放在二十年后,这也是百亿级别的,想想沙正阳都觉得滑稽。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说得也有理有据,自己若是一推了之,也有些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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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七节 人精

    “怎么会没汇报过?”王春刚见沙正阳没有峻拒,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依然苦着脸道:“春节前我回集团公司了一趟,找到钟总汇报了半个小时情况,钟总也觉得这种局面不能继续下去,同意会在翻年后合适时候来对三大驻外办工作进行专题研究,可这一晃……”

    王春刚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言外之意却很清楚,集团公司还是没有在意驻京办这点儿事儿。

    沙正阳也觉得头疼。

    这类事情,自己要管,名不正言不顺。

    可如果不管,他估摸着自己在燕京这一呆得有一段时间,就算是要去哈萨克斯坦,估计也还会回燕京,在燕京呆的时间不会少。

    因为既然确定了JP摩根公司作为协调伙伴,那么和JP摩根这边打交道的时候就多了,JP摩根现在只在燕京有办事处,而在汉川那边没有联系点,短期内估计JP摩根也不可能在汉都设点。

    所以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自己未来更多的时候还得在燕京开展工作。

    一来驻京办的工作效率会直接影响到自己这一块工作,沙正阳可不想为了这后方的鸡毛蒜皮事儿影响到正事儿,二来就在自己眼皮子下边儿,如果驻京办一帮人成天扯皮推诿,他也一样难以忍受。

    “老王,你想让我讲什么?”沙正阳呲着牙皱起眉头道。

    “沙总,我知道您觉得不太合适,我觉得,您是集团党委委员,作为集团领导,对任何工作提出批评和建议都是合适的,尤其是您现在受集团委托来燕京开展重要工作,昨天徐主任也和我说过,这项工作集团高度重视,关系集团未来发展,那么谁要是工作不在状态,影响到这项工作的开展,那么他就是集团的罪人,您完全可以就着这一点敲打一下大家,包括我在内。”

    王春刚这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平,也很讲艺术。

    他只提到了以党委委员和集团领导的身份来强调这一次工作的重要性,强调驻京办工作对该项工作保障的重要性。

    敲打二字也用得好,警醒一下所有人不能懈怠,不轻不重,你自己去体会。

    这让沙正阳越发觉得这驻京办还是真是一个人才汇聚之地了。

    “如果您还是觉得不合适,那不妨向钟总电话请示一下,……”王春刚话一出口,沙正阳就摆摆手,“不必了,我就谈谈我这次来的工作重要性就行了,至于你们驻京办这帮人,我相信都是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我点到即止,若是还是有人如你所说的不在状态,我相信下一轮调整到来的时候,恐怕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见沙正阳很果断拒绝了向钟广标请示汇报就同意了自己的意见,王春刚心中也是一凛。

    看样子这一位人虽年轻,但是却很有杀伐劲儿,而且估摸着钟总恐怕是真的对这一位很信任,只不过不知道这一位和尤老板的关系如何?

    尤万刚和钟广标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在整个集团公司内部一直是一个谜,两位大佬平素间的言语交道肯定是看不出任何端倪来的,要说也只能说是亲密无间,但这话也只能听听而已。

    省委省政府没有接受尤万刚的推荐让张科出任集团公司总经理,而以张科年龄过大而直接退休就引起了很大的怀疑和争议。

    要知道当时张科的年龄正处于一个可上可下的节点上,如果表现优秀,那么到集团公司担任总经理干上三五年也说得过去,如果表现不佳,直接让你退下去也一样理由充足,尤其是这本来就是新组建的国企,新班子需要新头羊,怎么说都说得过去。

    风传尤万刚是向省委省政府力荐了张科,但经过考察之后被否决。

    组织部门给出的理由是长河石油虽然这几年里表现看起来成绩尚可,但是其实隐藏着很多隐忧,作为长河石油的总经理,张科在公司的宏观规划和长远战略上没有远见,缺乏带领一家大型企业持续发展的魄力和能力。

    后来尤万刚又向省委省政府推荐了朱汉生,但是更是直接被否决,甚至连考察阶段都未进入。

    随后省委省政府很快决定让钟广标这个外人来接掌长河能源集团这艘超级航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人事调整。

    整个集团在进入紧锣密鼓的组建期的同时,也给旗下七家公司带来一系列的巨大震荡,有人退休,有人升迁,有人易岗,有人被查,有人外逃,至今仍在持续,总而言之,风大雨大。

    王春刚刚离开,沙正阳就又迎来了第二个拜访者。

    不出所料,是傅蕾。

    这个个子娇小的女人,上去三十四五岁,应该正是女性魅力最足的时候,不过身畔这个阶段女性太多的缘故,沙正阳已经有些免疫了。

    虽然免疫,但是沙正阳还是认可这个女人的打扮很富有吸引力,起码在正常男性眼中,这个女人绝对是一个有魅力的女性。

    作为一个驻京办主任,这种形象很有必要。

    “傅主任,请坐。”沙正阳笑着招呼对方:“要谢谢傅主任来接我们了,弄得这么大动干戈的,我都一些汗颜了。”

    “沙总您太客气了,接待本来就是我们驻京办的基本职责,何况您来燕京也是为了工作。”傅蕾浅浅一笑,“我是在和袁总通电话的时候得知您要来燕京的,他说您来京里是有重要工作,关系到集团公司未来发展战略走向,作为驻京办的一员,我们当然要最大限度的保障您的工作能以最好的状态开展。”

    这也是一个很老练精干的角色,沙正阳不得不承认,国企里边上升到这个层面的人物,都不是省油的灯,人人都有两把刷子,尤其是在待人接物方面更是比地方干部更为老到娴熟。

    “袁总说得太过了,我来就是来打前站,开展前期工作,如果顺利的话,钟总和尤省I长他们才会过来。”沙正阳摆摆手。

    “您是说尤高官和钟总都要过来?”傅蕾心中微动,这却是一个新情况,如果说尤钟二位大佬都要亲临,那么这项工作肯定是至关重要了,袁总这方面的消息倒是很准确。

    “看情况,要看我们前期的进展,随后我们这个工作组还会陆续有一些成员要过来,到时候还要请傅主任和王主任你们做好保障工作才是,另外可能也还有一些具体的联络和协调,也要请你们驻京办的同志协助,我们这边人手还是少了点儿。”

    沙正阳的话让傅蕾大为振奋。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样一项重大工作却把自己这一拨人排除在外,尤其是王春刚那副架势,显然就是要让长河石油那帮人把这事儿给独揽了,这是傅蕾不能接受的。

    “沙总放心,您有什么要求和安排尽管说,驻京办里还是很有一些人才和资源的。”傅蕾一挺胸膛,“我算起来在京里也呆了七八年了,不管是哪方面,只要沙总信得过,只管交代一声就行。”

    傅蕾这么一说,沙正阳还真想起了一桩事儿来,纪美芙的母亲看病一事自己也是大包大揽了,那边也的确让王澍联系好了,也就是下个星期可能就要来,王澍那边也有人和车,可人手却不够,而且没有合适的女性来陪着,不太方便,倒是这边驻京办人手充足,只不过这就有点儿公权私用的感觉了。

    沙正阳的略一迟疑立即就被傅蕾捕捉到了,她立即道:“沙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沙正阳略一沉吟,最终还是摇摇头,自己对驻京办这一摊子情况还不清楚,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稳妥一些,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傅主任,下午我会召集驻京办的同志开一个会,嗯,主要讲一讲近期我们的工作,驻京办近期除了日常工作的处理接待外,可能主要就是要围绕着这项工作来开战,这也是我来之前尤省I长和钟总的专门交代,我也感觉可能因为集团公司刚成立不久,很多工作还在磨合期,我们驻京办的工作也显得有些凌乱,人心也有些散,我担心影响到下一步工作,所以打算说一说。”

    傅蕾相信刚才沙正阳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只是沙正阳不愿意说,她也不能勉强,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得到对方的信任,这还需要一个过程,不过傅蕾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沙总,您说得对,驻京办因为是几个部门单位组合起来的,因为种种原因,至今尚未完成实质性的整合,很多工作大家虽然都在做,但是却都有些漫无头绪,各行其道,如果是平常也就罢了,但如果有重大事项时,的确有些问题。”傅蕾接上话,“沙总放心,我们这边的人我可以打包票,坚决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做大令行禁止,不折不扣完成任务。”

    沙正阳心中也是感慨,这帮人都是人精,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行事处事,亦或是谈话对话,都称得上是一流,也难怪要在这里坐稳办事处主任有多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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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谈笑凯歌还 第八节 龙盘虎卧

    打发走了傅蕾,沙正阳靠在沙发里思考着。

    这边正儿八经的工作尚未展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却已经缠绕上来了。

    驻京办的乱象还只是隐隐绰绰,如果不早一些决断处理,日后这边弄不好还真要成为一个黑洞。

    原来旗下七家公司个个都在这边投入了不少,经营起了不少人脉关系,甚至还在这边有不少资产,如果不认真梳理摸清楚,一一统合捏起来,很难说会不会有有心人在里边起点儿别样心思。

    他把话放出去了,下午五点半开一个驻京办全体干部职工会,要讲一讲当前的工作,也要敲打一下一些不安分的人,但他没有权力对人事做决定,也就是说,从根源上他没法解决。

    就像王春刚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个临时主持工作的,既没有人事调配权,也没有财权,因为集团公司文件要求暂时沿用原来工作模式,那么他也就只有一个工作的临时调度权。

    这样一来他又能调动得了谁?除了他自己的人。

    那么涉及到诸如比如三大煤业和炼化这一块的业务对接,他也只能依葫芦画瓢,原封不动的推送给原来那些人,所以这个驻京办虽然名义上统合起来了,但实质上没变。

    这种情形人人都不满意,谁都知道未来不可能继续这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要为自己未来打算,所以都一门心思想要折腾出一点儿什么来,这里边免不了就要出幺蛾子。

    沙正阳不清楚集团公司当初是怎么考量这一块的,或许是真的顾不过来,又或者是尤万刚和钟广标在这一块上还没有考虑成熟,甚至也有可能这是下边几家公司对抗集团公司收权的一个隐晦抵制。

    总而言之,这种情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解决这种乱象宜早不宜迟。

    沙正阳相信随着尤万刚和钟广标这半年的磨合,一些大政方针上已经渐趋一致,双方在一些问题上的逐步妥协,恐怕像驻外办这一类的事情也要逐渐提上议事日程了。

    尤万刚已经意识到他自己不适合长期兼任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和党高官,甚至他本人也不是很愿意再在集团公司连牵扯太多精力,那会影响到他在省政府那边的工作,而那边才是他未来所在,所以他也有意识的在放权,或者说再把权力移交给钟广标。

    这样一来钟广标也在主动的配合尤万刚在一些方面进行动作,这才应该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渐进交班过程。

    这一次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项目收购应该就是尤万刚的离场表演,也算是尤万刚为未来长河石油的发展尽最后一份心,好歹他也是长河石油成长起来的人,对长河石油还有这很深的感情。

    尤万刚也觉察到了长河石油未来潜在的危机,他也不希望自己离开之后到了省政府再来被那些老部下老职工骂娘,所以他才会如此积极主动的促成长河石油的出海破冰之举。

    不过要解决驻京办这些破事儿也不是沙正阳的工作职责范围,他只能在自己在燕京工作期间,督促着这些人别懈怠以至于影响大事儿。

    思考到最后,沙正阳还是决定给钟广标说一声,谈谈驻京办现状,以及自己现在的打算。

    电话打通之后沙正阳开门见山就把自己的想法意图说了,钟广标也格外果断,还是一句话,全权授权给沙正阳,只要沙正阳认为有必要,哪怕临时性的用人权和财权,均可当机决断,他一律予以认可。

    钟广标的无条件信任也让沙正阳很感动。

    对于钟广标来说,这也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这要出了乱子,肯定要遭到别人攻讦诟病。

    自己虽说将在外,但是这君命有所不受却是要付出代价,更不用说自己连将都还算不上,只能算是一个兵头吧?

    当然有这个专项工作在身,沙正阳还是有这份底气的,谁要来挑战,那么他也不会客气。

    “沙总,需要不需要为您准备一下讲稿提纲?”徐利平总是最合适的时候出现。

    沙正阳笑着摇摇头。

    开玩笑,自己还需要别人来为自己准备讲稿?好像从来都是自己为别人准备吧?

    从这也能看得出来,看样子徐利平在文笔上也不差,也难怪,干过办公室主任的人,这方面都不会太差。

    不过这种会议,对于沙正阳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信手拈来的事儿。

    抿了抿嘴,徐利平知道眼前这一位是很有主见的人,但他还是想要提醒一下对方,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沙总,驻京办这一块比较复杂,因为涉及到原来几家企业的驻京办合并过来,但是合并过来之后集团又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就这么拖着,这里边也有很多原因,包括下边公司和集团公司的矛盾,钟总来的时间太短,另外也还和张总、谢总之间的矛盾,以及三大煤业和长河石油这边的矛盾都有关系,这几位驻京办主任都是有些门路来头的,所以……”

    徐利平的好意提醒沙正阳自然领会,他点点头:“王春刚是什么情况?”

    “老王要论工作能力没的说,他在驻京办几年里,各方面关系都处理得很好,原来张总也比较欣赏他,不过谢总可能对他不是太看重,原来传言说要把他换到驻沪办去,也是因为集团公司成立,这些事情才被搁了下来,……”

    “傅蕾和袁总关系不错?”沙正阳突然问道。

    一怔之后,徐利平想了一想之后才道:“袁总虽然是从伊泰煤业过来的,但他之前曾经长期在长流煤业工作,后来在长流煤矿当过副矿长,在东神煤业担任过副总,后来才到伊泰煤业工作,实际上他在伊泰煤业工作时间很短,大概也只有两三年时间吧,据说基本上不怎么管事,反倒是在长流和东神工作时间很长。”

    徐利平又想了一想,“傅蕾是东神煤业出来的,她原来在东神煤业办公室工作,后来掉到驻沪办工作,88年过来到驻京办当副主任,93年才担任的主任,应该和袁总有过共事吧。”

    “那郭志敏呢?”沙正阳已经基本上大略观察出整个驻京办的格局了,王春刚、傅蕾和郭志敏应该是三个比较有影响的角色,能在驻京办里有点儿格局,那么肯定也不是庸人。

    “郭志敏是武阳石化党办出来的,据说原来在武阳市委宣传部干过,后来居然从政府里边调到了武阳石化党办,93年到的驻京办担任副主任,前年开始担任武阳石化驻京办主任,嗯,听说他家里有些背景,但应该是地方上的关系,好像他一个亲戚应该是省里领导。”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徐利平有些不确定。

    无论是现在的长河能源集团,还是长河石油,两大炼化,以及三大煤业,都下意识的喜欢把自己和地方上的干部区分开来。

    而这几大企业基本上都集中在武阳和秦都两市,长河石油主要作业区在武阳,部分在秦都,而两大炼化则是一个城市一家,三大煤业则是长流煤业在武阳,东神煤业和伏虎煤业都在秦都,而全省最大的煤炭企业伊泰煤业也在秦都。

    企业和地方上之间壁垒分明,但是并不意味着两边就没有关系往来,事实上尤万刚在担任长河石油管理局局长、党委I书记期间,也就曾兼任了武阳市委I书记两年多接近三年时间,长河石油管理局与武阳市的干部就交流很多。

    但是在长河石油牛气冲天的时候,地方上的干部都更愿意往长河石油调,因为长河石油和地方上待遇差距太大了,当然如果说是打算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那又另当别论,现在的武阳市市长就是原来长河石油管理局的副局长过去的,从常务副市长到市委副书记,再到现在的市长。

    同样的情况在秦都也出现过,现在的秦都市委副书记原来就是伊泰煤业党委常委、组织部长平调到了秦都市担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然后再升任秦都市委副书记的。

    可以说,在武阳和秦都这两座偏处汉西北一隅的两座城市,始终和长河石油、两大炼化以及四大煤业这七家企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也是当初省委省政府为什么要把除开伊泰煤业在外的其他几家企业捏合在一起来打造一家超级国企的原因。

    伊泰煤业之所以没有纳入进来,一方面也是因为伊泰煤业规模太大,另一方面也考虑到伊泰煤业作业区横跨了秦都和汉都两市,一旦纳入不便于管理的缘故。

    听得徐利平这么一说,沙正阳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样子这驻京办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我怎么感觉走到这里边,个个都是源出名门的武林高手呢?”

    沙正阳自我调侃的话语也把徐利平逗笑了,“沙总,也不至于,您来了才是真的大佛,在您面前,甭管是谁,是条龙,那就得盘着,是头虎,那就得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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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九节 训话,敲山震虎

    徐利平的话很中听,但沙正阳还不至于狂妄到那种程度,他不是钟广标,而只是钟广标的助手。

    即便是钟广标,现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也还要顾及几分,就像徐利平介绍的那样,郭志敏还是某个省领导的亲戚,如果真是如此,你能随意处置么?

    当然他不会轻易发飙,并不代表他就无所作为,长河能源集团本身就还处于一个磨合震荡期,如何确立自己的威信和影响力,本身就很讲求方法艺术。

    对沙正阳来说,现在扎扎实实做好那么一两样能立竿见影并能博得省里高层认可,又能获得下边人支持的工作,那就是最重要的,而借助这种重大工作的开展,来借力打力的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体现自己的影响力和作用,这本身就是一个树立自己威信和话语权的过程。

    办事处会议室在四楼,但是用的时间并不多。

    这个会议室不小,可以容纳一百五人左右,平时难得一用,也只有重大事项或者重要事务的传达时才会在这里开会。

    五点半,沙正阳准时的出现在会议室里,此时凡是驻京办在家的,只要没有因公因外出病没法上班的,都全数到了。

    放眼望去,八十多好号人里,沙正阳粗略估计女性会占到三分之一左右,而且她们也在驻京办里应该都属于中坚力量。

    不得不承认女性在对外联络和交涉工作中总能有更好的表现,这主要是得益于女性的亲和力往往更好,她们的直觉更敏感,而直觉因素在联络交际中非常重要。

    尤其是职场中的精英女性,她们在公关联络和协调处理事务时的表现总能超出你的预测。

    能够在驻京办里站稳脚跟的女性,无论年龄,无一不是在外在条件和内里素质都经过精挑细选的,这也是大型国企的优势所在,比起私营企业或者其他事业单位来,它们能吸引到更多的优秀人才加入。

    王春刚当仁不让的登台:“集团公司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沙正阳同志今天率队到我们驻京办,近期他将在驻京办主持推进一项事关我们集团公司未来发展的一项重要工作,他也带了集团公司党委的一些重要指示,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沙总给我们作重要讲话。”

    台下立即是掌声一片。

    对于这种情形沙正阳倒也司空见惯了,沙正阳看得出来,无论是王春刚还是傅蕾,在驻京办操练这么些年,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角色。

    孰优孰劣,孰强孰弱,恐怕都还不能这么随意定义,只能说谁强谁更强,以及谁更适合这个位置的问题了,相信郭志敏甚至其他几位驻京办主任的情况也是如此。

    “驻京办的各位同志,大家好。”沙正阳虽然不怵这种场面,但是面对国企员工,如此规模的讲话,他还是第一次,他也需要揣摩这和面对县里干部讲话时的不一样,应该说是大同小异,但是感觉得到在国企里边,等级差距更为巨大,更为严格。

    所以他不愿意给这些人第一印象仍然是那种他们都习惯了的印象,而更愿意以一种新的面貌出现。

    “刚才王主任也简单提及了,我来驻京办是受集团公司安排有一项重要工作近期要在燕京开展,这关系到我们集团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发展战略走向。”沙正阳双手合十,双肘撑在桌案上,目光平视下方,显得格外冷静而淡然。

    “可能有人会觉得我是不是有点儿故弄玄虚,我的强调一句,真不是,我这个新到集团,大家对我不太了解,但我相信随着我们共事一段时间,大家就能了解,我这人没那么多弯弯绕,喜欢实话实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下一步可能集团公司还会陆续有一些同事前来,如果工作顺利的话,集团公司尤董和钟总都会过来就这项工作来作布置安排,可能要待几天,……”

    提到尤万刚和钟广标都要来,这让下边一干人稍微有些动容,要知道钟广标来去匆匆,虽然也来过驻京办,但都是打一头就走,而尤万刚就干脆在担任高官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集团驻京办了,甚至所有工作也是让省政府驻京办来处理了。

    “我来之前,钟总和我谈过话,他没具体谈到驻京办的工作,但是他却提到了驻京办至今尚未完成整合,担心我这块的工作会不会受到影响,鉴于我这一块工作比较紧急和复杂,在他和我说了之后,我也有一些担心,后来我也了解了一下集团驻京办的情况,稍微放心了一些,另外在来京之后也和几位同志谈过话,感觉还过得去,还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差,……”

    沙正阳用了一句近乎于中性的词语来评价集团驻京办的工作,感觉还过得去,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差,但内里却含义复杂。

    这句评价让所有在座人都若有所思。

    什么叫感觉还行,还不像相像的那么差?

    意思是驻京办工作在领导心目中已经很糟糕,很差了么?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在这里谈谈我对驻京办的印象,以及下一步驻京办工作上的粗浅看法和意见。”

    沙正阳话锋开始逐渐转为凌厉,王春刚、傅蕾以及郭志敏等人都已经感觉到了。

    “给我的第一印象,集团公司待诸位不薄,看看驻京办的办公环境,看看驻京办的公务车辆,再看看大家的精气神,看看大家的精神状态,……”

    一句话就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竦然一惊。

    “来京之前,我粗略做了一个了解,集团公司乃至旗下的各家公司在驻京办上的投入和开销都应该是居几个驻外办之首,而且远远超出驻沪办和驻穗办,哪怕是总经办和集团办都望尘莫及,当然这可能和驻京办的特殊地理环境和特殊工作性质所决定,但是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我们驻京办工作的性质和任务的重要性,那么我们在座的工作恐怕就要对得起集团公司的信任,……”

    “给我的第二印象就是在座诸位应该都是精英,嗯,也就是人才的意思,我相信大家被集团公司以及各公司安排到驻京办来工作,也都是经过几番筛选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到驻京办来工作,集团公司十几万人,百里挑一不为过,……,但大家的表现出来的素质不错,但是气质,嗯,准确的说是精神状态让我不太满意,甚至有一部分人表现的浑浑噩噩,懒散萎靡,完全不在状态!”

    说道这一点时,沙正阳的目光已经多了几分审视和挑剔,刺得下边一干人都有一种这是在盯着自己的凛然生寒的感觉。

    “是不是驻京办的工作太悠闲了,太轻松了,以至于大家可以优哉游哉的混日子,吃安闲饭,过一天算一天?”沙正阳语气里又开始下意识的加重了揶揄讥讽的味道:“或者就是集团公司这边没有工作给大家,以至于大家被养成了这样漫无头绪得过且过的精神状态?这样的状态,当工作来时,大家能承担得起么?如果承担不起,那这样的驻京办成立着还有何意义?”

    一句接一句的逼问,似乎隐藏着无尽杀机,甚至连王春刚都有点儿坐卧不安了。

    撤掉驻京办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真的如沙正阳所说,那给驻京办来一次大换血式的裁撤改组,那倒是很有可能的,只是一旦走入那个轨道,恐怕在座所有人都无法控制了。

    “可能在座有些人就会问了,你说了半天,究竟要求我们干什么,我们究竟要怎么干,才能让你满意,才能达到你所说的那种完美状态?”沙正阳话题拉回来,语义凛凛,“那我就来和大家探讨一下驻京办的工作,说到工作,在座的都觉得肯定那你们肯定比我懂,我要说未必。”

    “我在宛州市也当过市委办副主任,而且不客气的说,我干得很不错,无论是时任市委I书记,现在的嘉州市常务副市长林春鸣同志,还是当时的市委副书记唐华,现在的昭阳市市长唐华同志,亦或是当时的市委副书记现在的集团公司总经理钟广标同志,都对我在市委办的表现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记住这不是我的自吹自擂,而是有鉴定有说法的,……”

    “那么我们就要问一句了,我们驻京办的工作性质是什么,工作核心任务又是什么?”沙正阳游目四顾,“我很想找两位同志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那样会让很多人心理不适,也会让很多人紧张,我来回答吧,驻京办工作性质就是集团公司在首都,在全国人民面前的一个窗口,它的精神面貌形象气质,直接决定了我们集团公司在外界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以及人民群众中的定位和分量。”

    “换一句话说,你们的精气神状态,表现出来专业素质和形象气质都直接代表着我们集团公司,特别是面对来自党政机关和我们的合作方,你们别不以为然,定位就有这么高!”

第六卷 第十节 开宗明义,深入浅出

    沙正阳知道坐在下边的这帮人固然都不简单,或者说都是各公司挑选出来的精英,但是在这里浸泡几年,已经磨平了他们棱角和激情,很多人已经沦为混日子的角色,但是仍然还有一部分人不甘于现状,想要干出点儿成绩,以求以后更好的发展。

    对于那些不求上进的,只能用敲打和鞭策来对待,适应不了,就只有滚蛋。

    但对于那些还想做一番事情的,还有那这些尚未完全沦为撞钟和尚的人,沙正阳觉得则可以善加利用,把他们的工作激情鼓舞起来。

    “举个简单例子,如果一家外资企业要来和我们谈合作,来到我们驻京办,你们的待人接物,你们的精神状态,人家都能一目了然,他们可以从你们的表现看出我们企业的精气神,看出我们企业的工作效率和状态,有时候在第一印象上就可能决定我们一个合作项目的成功与否。”

    沙正阳语气越发凶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场下很多人有些震动。

    这位沙总来者不善啊,不是说他是来有专项工作的么?怎么感觉却像是要来专门整肃驻京办的感觉呢?

    “精神状态,气质面貌,这是我们对外展示的一个最重要体现,但是仅仅做到这一点还不够,刚才我还提了一个问题,那么就是我们工作核心任务是什么?这个问题很多人都能回答出来,服务,对那就是服务,就是要来为来燕京办事开展工作的同事提供帮助支持,或者说就是服务,让他们的工作任务能顺利圆满完成,这就是你们的基本,也是核心任务。”

    沙正阳语气转淡,“可能有的人就要说了,那不结了,要集团公司有人来,我们才有任务啊,他们来了我们负责接待好,服务好,就行了,这一点大家都能做到啊,态度好点儿,腿跑勤点儿,话说好听点儿,不难啊。”

    “如果说在座诸位只是如此肤浅的理解这项工作,那我只能说你已经不适合新形势下的服务工作,尤其是驻京办工作,你最好趁早自己找去处,免得下一轮精简裁汰的时候走人显得有点儿难堪,……”

    毫不客气的言语把下边一帮人震得不轻,这是真的要拿驻京办开刀么?

    “肯定有很多人就不服气了,那我们还能做啥,还要做啥?”沙正阳继续自问自答,“让我来告诉你,现在那种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工作上们的方式已经不适合了,如果我是你们中的一员,尤其是中层干部,我该怎么干?”

    “迎来送往的接待工作只是最基本的,你想要做好,我给你们几个建议,第一,好好综合归纳总结一下近年来公司的工作,仔细研究一下公司最近的工作思路和方向,未来一段时间公司将会向哪些方向发展,可能会牵扯到哪些政府的行业主管部门,或者会和哪些央属部门单位和企业发生工作业务上的往来,那么你的工作就算是有了方向了。”

    沙正阳的话立即就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兴趣。

    这一位沙总立意很新啊,看问题想问题的角度完全和一般人不一样,难怪这么年轻就走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来了。

    在驻京办干,居然要先了解掌握公司的发展方向和走势,分析研究公司近期业务可能会和哪些职能部门和企业单位发生关联,这就有点儿未雨绸缪的味道了。

    “有了方向,你才能知道你该怎么开展工作,我知道大家在驻京办干了这么久,在京里多少也有一些自己的人脉关系,这就是一笔宝贵财富,也算是你们立身的资本,但是这要结合公司工作,你说你在哪里有多么熟,朋友如何多,但是和公司业务没关系,十年八年都派不上用场,恐怕就有点儿尴尬了,……”

    沙正阳的话浅显直白,直指核心问题。

    集团公司让在驻京办干,不是让你在这里白经营的,你人缘再广,关系再厚实,但对公司业务发展毫无用处,那也就意味着你在白白浪费公司给你的机会,你就该滚蛋了。

    “第二,明确了自己的工作方向和职责,那么你就要有针对性的开展工作,俗话说得好,不打无准备之仗,你在驻京办工作,既然知道了公司近期要在某一方面有业务,比如要和地矿部某个司局有业务,和央属某个企业可能会合作,各京里某家外企或者外资银行有业务开展,又或者可能在铁路、交通上有往来,那么你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我交了吧?……”

    沙正阳笑吟吟的话语却让一干在驻京办干了多年的老人们都为之汗颜。

    工作还应当该这么做?

    之前这些人虽然也在经营各种关系,但是却从未想过要和公司的发展走势结合起来研究分析,更多的都是接到安排了才来琢磨如何联络协调。

    如果有这层人脉关系当然好,没有,才临时来想办法疏通和转折联系,这种被动接招的方式看起来在这位沙总眼中大概就是很不合格了。

    “第三,你还需要研究我们企业原来和现在的业务和哪些部门单位在合作,你不能觉得某一项工作好像已经进入正轨了,和我们驻京办关系不大了,那就不闻不问了,作为企业后续的接洽一样很重要,相应的,你驻京办在做好各类紧要工作前提下,依然需要把这些关系维护好,一旦需要你就能马上派上用场,……”

    沙正阳的话汩汩而出,如风行水上,虽然只是一些大框架指向,但是却给很多人不少点拨启迪。

    不要以为你是老搞这一行的了,但如果你不能迅速适应形势,那么你一样会落伍,会被淘汰。

    “……,我这个外行来指点在座的内行,本来不太合适,但我看了当下驻京办的精气神状态,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所以王主任希望我来从集团公司角度来对驻京办提一些工作上的要求和建议时,我也就答应了。”

    到最后,沙正阳将身体向后一仰,语气也变得轻松许多,“我知道在座诸位都对集团公司组建以后驻京办的未来有些迷茫和困惑,因为集团公司虽然已经在名义上把驻京办统合起来了,但实质上仍然在按照原有模式进行,这肯定不可能持久,很快就应该要有实质性的改变,那么驻京办肯定会有整合和裁汰,可谁该走,谁该留,谁该升,谁该降?”

    “我想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一切以工作业绩为导向和评比标准,近几年乃至从现在到未来一段时间里,你的精神状态,你的工作作风和表现出来的面貌气质,更关键的是你的工作实绩,就是最好的砝码,……”

    沙正阳笑了笑,“说一句俗一点儿的话,你说你和某某领导关系好,你和谁交情厚,我觉得啊,领导可能会给你安排一个轻松一点儿的位置,但是绝不会把你放在需要扛大旗顶梁柱的位置上,谁都明白到了关键时候还得要用能干活儿,能出成绩的人,你关系再好,让你去处理这事儿,你拿不下来,或者延误了时机,那谁来背这个责任,领导么?不现实。”

    “……所以啊,打铁还要自身硬,没有金刚钻,就揽不了这瓷器活儿,最终我们还得要以自身实际工作来证明自己,我相信这是未来集团公司党委评定一个领导干部乃至一个普通员工是否合格的终极标准!大家可以自我掂量一下,我还有哪些不足,我还需要在哪些方面弥补一下,……”

    见台下一干人脸色各异,沙正阳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肯定对这些人有触动和刺激,但他觉得这是好事儿,都要习以为常安之若素,逐渐也就变成得过且过不思进取了。

    “好了,我今天也就说到这里,另外我也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情,近期集团公司来燕京的工作人员比较多,主要涉及到我们正在积极推进的一项重大工作,需要和一些外企和中央部委甚至央属企业进行衔接协调,这项工作非常重要,可以说关系到我们集团公司未来的发展战略,不容有失,……”

    “我希望驻京办的同志振作精神,为这项任务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让我们的合作单位因为我们在座众人的不佳表现对我们长河能源的实力和专业能力产生疑虑进而影响到项目的推进,如果出现这种情形,那么绝对是要严肃问责追责的。”

    会议散了,但沙正阳把所有的中层干部留了下来。

    “我把大家留下来,没有太多的要说,只是转达钟总给诸位的一个要求,集团公司对驻京办工作很重视,未来会有考虑,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们驻京办的工作效率和业绩上,以前那种混日子的情形是绝不可能再有了。”

    沙正阳看了一眼在座表情各异的一干人,“我希望大家都能拿出你们最初开展工作时的初心和激情,以当下的每项工作为契机,真正体现出我们驻京办的实力来。”

第六卷 第十一节 切入,公私分明

    接到钱萱电话时,沙正阳刚吃了晚饭。

    本来说吃了晚饭给钱萱打电话的,但钱萱电话先来了。

    驻京办有一个食堂,味道不错,几个厨子是地道汉川人,川菜、鲁菜都做得不错,特别是家常菜更是颇得前后几任长河石油管理局领导的喜欢。

    本来想出门打个的就过去,但是很显然驻京办不会允许。

    这现成摆着二十多台车在这里,从奔驰到思域,专职司机都有好几个,兼职司机更是一大堆,怎么可能让堂堂集团公司领导出门打车?那还得了?

    无奈之下,沙正阳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这就是国企的谱儿,必须得摆起来。

    约在鼓楼大街那边一家咖啡馆里。

    沙正阳对燕京不算陌生,但是也谈不上熟悉,好在驻京办这帮司机对燕京就太熟悉了,沙正阳所说的咖啡馆他们虽然不知道,但是只要一说位置鼓楼大街,那就不是事儿了。

    美洲豹XJ8把沙正阳送到了咖啡馆门前,沙正阳还没下车就看到了钱萱也刚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沙总,啥时候来接你?”司机老余看上去是个很实诚的人,沙正阳本来想说不用来接了,但又不想在这里和对方推来推去,所以索性就看了看表,“九点半吧,你过来接一下我,那就辛苦了,余师傅。”

    见沙正阳没有客气,老余也很高兴,他就怕对方推脱,这样反而让人为难。

    “沙总别这么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啊,您叫我老余就行,喊我余师傅,我反而觉得生分。”余长青是长河石油的老司机了,长河石油驻京办有三个专职司机,他是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

    “行,那就辛苦你了,老余,出发之前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沙正阳知道现在手机还没有普及,驻京办的中干们都配了手机,但像其他人都只有传呼机。

    “不用,我九点半准时过来,就在这附近等着,您要走给我打一个传呼,我就把车开过来。”老余显然对这种事情很熟悉了。

    沙正阳想了一想点点头:“也行,我基本上踩着这个点儿,差不多。”

    一推开略显厚重的老式木门,让沙正阳有点儿三十年代大上海百乐门的感觉,低沉的《夜来香》不知道是被哪一位歌手重新演绎过了,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钱萱挥了挥手,沙正阳看到之后便笑着走了过去。

    “行啊,坐美洲豹,长河能源集团这么有钱,驻京办都是开美洲豹,你也享受专车接送了?早知道我就让你来接我了。”钱萱在JP摩根干了一年之后显得越发干练泼辣了,不过沙正阳知道对方的性子,也不在意,“我可是专门问过你的,你自己明确表示要自己过来。”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这么牛?豪车专门接送,我们JP摩根在这边都只是长期租车,基本上都是皇冠、公爵这一类,都不敢和你们比。”钱萱耸耸肩,“来杯什么?”

    “和你一样吧。”沙正阳对咖啡没有太多的讲究,哪怕是蓝山和雀巢速溶觉得差距也不大。

    咖啡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呷了一小口,沙正阳仰起头,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

    “看你这样子挺享受?”钱萱拿出一支绿摩尔,点燃一支。

    “你觉得女士抽烟很酷?”沙正阳不太喜欢女性抽烟,但是他觉得那是别人的自由。

    “不,我只是喜欢这种画风,很有点儿迷醉感。”钱萱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就是装罢了,装的感觉也挺好。”

    钱萱的话把沙正阳逗乐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真的很成熟呢,结果……”

    “结果我也很肤浅很幼稚?”钱萱也笑了起来,“认为被人肤浅幼稚的,未必自己就成熟了,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不一样,这个世界这么大,多品味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好的,适合自己的,那么就接受,不好的,自己不适应的,那么也当尝过了,这很正常,多元化的社会,应该学会包容。”

    “好了好了,别教育我了,我可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好孩子,别诱惑我。”沙正阳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谁诱惑你?你内心没有欲望,没谁能诱惑你?内因才是关键吧?”钱萱也很喜欢和沙正阳这种逗乐,“我自认为我自己也算是有几分姿色,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你这家伙看我的目光如此清澈,毫无欲念,我判定,要么你就是阅人太多,所以已经对这方面上去了失去了兴趣,要么就是你柳下惠,嗯,太监的代名词,但我觉得你可能是前者可能性更大。”

    “怎么不说你自己缺乏魅力呢?还以几分姿色呢,就你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估计再添几分姿色,你还是一样找不到对象。”沙正阳哂笑。

    一句话把钱萱给气急了,“喂,怎么说话的?老娘是不想找,如果真想找,分分秒秒,瞧瞧你那浅薄样儿,我可以断言,你要么就是喜欢那种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小女人,要么就是喜欢丰乳肥臀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吧?”

    “对,这两类女性我都喜欢,我就是不喜欢自强自立既有气质素质又有文化智慧的新女性。”沙正阳赶紧接上话补刀,更是把钱萱气得不行。

    斗嘴巴皮子好一阵,二人才慢慢消停下来,步入正题。

    “正阳,如果你们真的有意,恐怕要抓紧了,中石油那边也有些动心,但是他们觉得自己在那边呆了一年,地皮已经踩热了,不愿意再和JP摩根合作了,想要直接和哈国政府接洽,不过他们对哈国政府和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的情况并不足够了解,我个人觉得他们成功几率不大。”

    一谈及工作,钱萱就冷静下来,十分理性客观。

    “你们这边的短板是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类海外收购,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而且哈国政府那边你们也没有任何接触,就算是JP摩根帮你们,但是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和中石油相比,你们实力本身就不如对方,而且又没有经验,这一次竞标的可能还有德士古和阿莫科这些外企,但是他们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也有一些担心,所以在价格上可能不会具有竞争力。”

    “我们还没说就一定要聘请JP摩根作为协调人呢。”沙正阳皱起眉头。

    “那你们就更没有希望了,或许你们以后可以不聘请JP摩根,但那得建立在你们在哈国站稳脚跟之后,但现在你们如果没有JP摩根的帮助和支持,可以说毫无胜算,这绝非我因为是JP摩根的职员就这么说,而是因为JP摩根在哈国已经扎根六年了,从哈国一独立,我们就在做这方面的情报收集和关系协调工作,可以说,我们就是吃这碗专业饭的。”

    “那好啊,你们想要证明JP摩根值得我们长河能源聘请,或者说有价值让我们和你们合作,那么就请拿出更加专业一些的东西来,不要光拿那些我通过我自己的渠道都能收集到的公共情报来。”沙正阳也冷然相对。

    “公共情报?你也能收集到?”钱萱冷笑,“你怕是烧昏了头吧,不要以为随便找几个外人给你点儿众所周知的资料,你就以为自己是内行了,我告诉你,哪些资料,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但是那有多大价值?”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拍卖,你出价多少才既能击败对手,又能满足你们底线?未来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如何与你们业务结合起来,你们远天远地,在输油管线没通之前,你能怎么让阿克纠宾石油公司生存下去?哈国政府对中资企业没敌意,但是并不代表人家就真心欢迎你们来,他们更希望自己来,只不过他们没实力,你们长河能源和阿莫科、德士古比,短板太多,实力也差很多,你们如何力压对方?光靠钱多,那就只能变成人傻。”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反问,也显示了钱萱在这方面底气十足,

    这也是沙正阳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他首先需要通过自己的渠道拿到足够的资料,形成一个基础的资料底细,这样才会不至于在和JP摩根打交道时被人家随意忽悠,对方也才会给予你最基本的尊重。

    沙正阳也没有指望钱萱在这方面当“叛徒”,而且一些核心的东西,JP摩根也不可能交给她这个新入职没多久的新人。

    “钱萱,长河能源不打无准备之仗,我们当然有我们自己的渠道,如果我们真的觉得不够,我们也甚至可以选择一个伙伴共同并购,德士古也好,阿莫科也好,甚至中石油也好,都未必不能合作。”

    沙正阳的话让钱萱吃了一惊,她立即紧张起来,“你们打算和这些公司合作,共同并购?”

    如果是这样,那JP摩根的作用就要小多了,德士古和阿莫科也好,都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在这方面不比JP摩根差,也只有刚走出国门的中国企业才在这方面比较薄弱,也才是JP摩根的机会。

    这也是钱萱的上司主管告诉她的。

第六卷 第十二节 在商言商

    钱萱也不是那么好被糊弄住的,略作思索之后,就摇摇头:“对德士古和阿莫科来说,阿克纠宾这个项目体量不算大,如果你们要与其合作,那么你们只能居于从属地位,而对于长河能源以获取份额原油为主的目标来说,可能是背道而驰的,不划算。”

    沙正阳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一旦认真起来的精明,一下子就指出了和外国石油巨头们合作的弊端。

    “而与中石油合作,那就更无意义了,主导权肯定在中石油,你们目的都一样,都是要获取份额油,那你们长河能源还不如不干这个项目了,另寻他途更合适。”

    沙正阳面不改色,“正因为德士古和阿莫科觉得这个项目意义不大,他们只是想要参与,所以我们与其合作才能获取主导权,……”

    “你说的不对,阿克纠宾毕竟是一个完全开发之后的项目了,可以获得稳定的原油,你们想要与德士古和阿莫科合作,那么就只能遵循他们的规则,因为你们实力太弱,各方面条件都是最差的,只能作为补充者来参与,所以想要改变规则,你们实力还不够。”

    钱萱毫不客气的点明:“正阳,我劝你们不要去抱这种赌博的心态,那只会损失更大,越陷越深,这些国际石油企业各种经验极其丰富,你们和他们合作,只能按照他们的条款来,法律限制了你们不可能耍什么花样,其结果绝对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基本上没有任何可操作空间,我说句实话,你们如果和哈国乃至俄罗斯那些油企合作在这些方面做文章,或许还能有点儿效果,但是我都要建议最好不要把国内这一套带到国外去,那风险很大。”

    钱萱的话虽然刺耳,但是却也是由衷之言,国外法律体制制度都和国内不同,而且国企并无主场之利,一旦在国外陷入法律纠纷,可能最终损失的会是自己,这种先例前世中沙正阳也听说过无数了,他当然不会去重蹈覆辙。

    “相比之下,JP摩根不是从事油气开采的企业,我们更多的是以协调者和合作者的角色进入,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协助合作伙伴取得成功,从而赚取我们该得的一部分佣金,另外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在未来合作伙伴对外融资时我们必须是首选伙伴,占据主导权。”

    钱萱也把JP摩根的目标意图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出来。

    这不是什么秘密,JP摩根就是吃这碗饭的,沙正阳乃至长河能源集团都心知肚明,这就是生意。

    沙正阳也有些失落,在钱萱面前,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占据任何优势。

    实在是时间太紧,长河能源准备极其不足,可以说是仓促上阵,面对对方就没有底气,这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

    他只能尽可能的争取到更好的交涉结果。

    面对沙正阳在自己面前的弱势,钱萱很是得意。

    不过她也知道顾及男人的面子,没有趁胜追击,只是提醒沙正阳要从大局着眼,不要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言外之意也就是JP摩根拿他们应得的一份是商业规则,他们付出了,他们就该得到,这就是生意。

    回到驻京办之后已经是十点过了,沙正阳没有休息,但考虑到韩德温、莫小琴和苏燕来他们几个也很疲倦了,所以他只把徐利平叫来了。

    “情况不太好,JP摩根那边估计会很强势,我接触了一下我那个朋友,在商言商,对方也不讲任何私人情谊,麻烦不小。”

    沙正阳把情况给徐利平介绍了一遍,这一次来的五个人其实都对任务很明白,前期谈判会是由沙正阳和徐利平来谈,情报和资料支持由韩德温、莫小琴、苏燕来来负责收集和审查准备,提供作为参考借鉴。

    徐利平也知道这项工作不会那么顺利。

    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要谈判这么大一个项目,可以想象得到涉及到的工作内容有多么庞杂,问题是面对的JP摩根也是行家里手,要想占他们的便宜,难度太大。

    沙正阳也清楚自己这种想占对方便宜的想法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这可能和自己自诩有重生记忆有很大关系。

    有了这份心态,自己总觉得自己面对别人的时候就理所当然的该有优势先机,但是这一次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处下手。

    “尤董和钟总的意思呢?”徐利平也思考了一阵才问道。

    “他们现在对情况还不了解,肯定不可能有什么态度。”沙正阳也在苦苦思考。

    “沙总,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徐利平也知道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己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所以也是殚精竭虑要想表现一番。

    “你说。”接触时间虽然不长,沙正阳也知道徐利平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您,或者说集团公司是否决定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对集团公司至关重要,必须要拿下?”徐利平问道。

    沙正阳一愣之后,慢慢悟了过来,缓缓点头:“如果价格不是特别出格,条件不是特别苛刻,集团公司希望达成目标。”

    “那么我再问一句,如果不和JP摩根合作,我们能拿下这个项目么?”徐利平一点一点的分析。

    “很难,或者说基本上不可能。”沙正阳思考了一阵之后才道:“如果中石油也和JP摩根合作的话,那我们就毫无胜算了。”

    “但JP摩根不愿意与中石油合作?”徐利平再问道。

    “双方都不愿意合作,一方面中石油觉得他们在哈萨克斯坦已经有了一些人脉关系,可以直接竞标,而且他们也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否真正参与,另一方面JP摩根觉得和中石油合作,他们所得利益会下降,不如与我们合作。”沙正阳耐心的解释。

    “既然如此,沙总,我们如果和JP摩根的合作已成定局,那么就不应该在这方面纠结了,而应当考虑如何与JP合作来争取更好的效果,获得更大的利益,这样也可以让JP摩根物有所值。”徐利平很肯定的道。

    沙正阳缓缓点头,事实上在徐利平说出这个建议时,他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

    以长河能源集团现有的条件,如果不和JP摩根合作,很难击败德士古和阿莫科,甚至也无法击败中石油,那么既然只能与JP摩根合作,那么就应该果断把重心放在怎么合作,如何来获取更大利益上。

    “沙总,如果说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我觉得不妨在某些方面做一些让步,力争我们和JP摩根尽早达成协议,防止JP摩根和中石油合作,这样早一些介入,我们可以更游刃有余的来考虑在竞标中争取更好的条件和更大的利益。”

    不得不承认徐利平的建议也说到了沙正阳的心坎儿上,但作为先期谈判者,如果他这么急促的就进入到了签约阶段,那么肯定会受到质疑,有没有利益输送,有没有过于草率,有没有经过反复研讨和程序走够?

    这些都是问题,国企有国企的规矩,这样可以一定程度上规避风险,但是同样也就会造成效率的下降,甚至丧失战机。

    “我明白了。”沙正阳点点头,“但必要的前期调查还是要进行,和JP摩根合作,我们处于劣势,但并不代表我们就都要跟随他们的指挥棒走,现在我们最大短板就是在哈国那边毫无人脉关系,一无所知,所以在进入下一阶段之后,我们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一短板。”

    “你的意思是……?”徐利平迟疑道。

    “现在就让驻京办那边想办法和外语学院那边联系,俄语和哈语都属于小语种,我们要在先期就把这方面准备好。”沙正阳顿了一顿道:“我的意见是一个星期之内,基本资料就要准备齐全,和JP摩根的谈判就要开始,3月15日之前要完成基本谈判和其他准备工作,20日之前,完成签约,然后赶赴哈国递交竞标资料,……”

    徐利平也觉得有些棘手,时间太短了,但是哈国政府竞标报名的时间卡在3月31日之前,根本就没有留给长河能源集团多少时间,可以说这点儿时间根本不够,但是现在局面就是这样,你如果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可能就不再属于长河能源集团,而没有这个机会进入哈国,以后可能难度会更高。

    当然这也要和长河能源集团相关调查情况相结合,如果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反馈回来的资料难以让人满意,长河能源集团哪怕丧失这个机会也不能去随便当一个冤大头。

    现在关键在于要从JP摩根那里获得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方面的资料,这是长河能源集团下决心的关键。

    不看到这相关的资料,不经过审查核实,长河能源集团这样大一个国企,也不可能随意投入巨资来收购这样一个项目。

    要知道哪怕是投标到竞标的前期开支投入,那都是数以千万人民币来计算的。

第六卷 第十二节 一局大棋

    接下来的几天里,沙正阳就开始全力以赴的开动起来,按照自己的构想来围绕下一步的谈判来做准备。

    资料的收集合和分析,交给了韩德温、莫小琴以及苏燕来进行。

    长河石油好歹也是国内仅次于中石油中石化的大型国企,原有基本情报收集能力还是有的,无论是地矿部还是中石油那边都还是有一些人脉关系,可以收集到一些相关资料。

    而在沙正阳的要求下,钱萱也报经了她的主管同意之后,提交了一些更为详细的资料给长河能源集团这边,以供长河能源集团这边来进行分析研究。

    但这远远还不够。

    沙正阳知道,要想获得实质性的突破,还得要在JP摩根这边。

    事实上JP摩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长河能源集团是一个比中石油更合适的合作伙伴,双方在利益上的共同点更多,也更容易形成互补。

    他们也清楚,长河能源如果不能获得较为准确的相关资料,是不可能下这个决心的,但是他们又担心自己这边牌亮得太多,长河能源集团那边万一毁约,自己这边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那点儿违约金太菲薄了。

    这就需要双方进一步的洽谈协商,以求相互之间能够更深层次的交流,达到互信的目的。

    这也还需要一个过程。

    “老王,你说你在中石油那边有些熟人?”沙正阳在获知这一消息时,立即毫不犹豫的把王春刚叫了过来。

    “沙总,是有些熟人,但这种熟悉程度还说不上什么多推心置腹,因为有几次开会和培训,我们都在一起,一来二去,大家都比较熟悉了,另外我也帮过对方一些忙。”

    王春刚说话还是比较谨慎,不敢大包大揽,这种事情他知道非同小可,真要把搭话说出去了,最后却没有结果,恐怕自己就不好交票了。

    “所以一般性的事儿,我估计没太大问题,但涉及到深层次的东西,我估计对方恐怕也不敢乱来。”

    沙正阳知道王春刚的言外之意,摇摇头:“老王,你想太多了,好歹我们和中石油都是国有企业,怎么可能做什么违法的事儿,很简单,你让他帮我们了解一下,中石油内部对哈萨克斯坦那边这个项目的态度,据我们所知,前期他们是根本不感兴趣的,但近期据说他们内部又有一些变化,我们需要掌握他们对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项目态度变化,以便于我们下一步工作。”

    王春刚还是有些迟疑,“沙总,您说的这个,我可以去和对方说一说,但我估计他可能无法接触到太深层次的东西,而且有些话题我也不可能和对方挑太明,我担心反而引起对方的怀疑啊,那会不会影响到我们这边?”

    “嗯,你的顾虑我理解,你这段时间多和对方接触一下,我估计他们也已经知晓我们我们对哈斯克斯坦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有些兴趣,所以你可以顺带说一说这事儿,看看对方的反应,我相信你能把握拿捏住这个分寸火候,如何来说,采取什么方式,你自己考虑。”

    沙正阳知道自己这个任务肯定要给对方很大的压力,毕竟这几乎有点儿商业间谍的味道了,但沙正阳觉得不是。

    己方要了解的只是中石油对这个项目的一个态度,不涉及到具体的东西,因为己方需要根据中石油的态度来推进和JP摩根方面的谈判,真正到和JP摩根方面签了协议之后,中石油的态度就不重要了。

    王春刚忍不住苦笑。

    他的确很想在这位沙总面前表现一下,但是没想到对方给自己的机会却是如此一个难题。

    先不说对方对这方面的消息了解到什么程度,就算是对方了解,自己如何从对方嘴里把话给套出来,这就是一大难题,而且还不能暴露己方的意图,否则还可能起到反作用。

    见王春刚沉吟不语,沙正阳也知道自己出的这道题的确有些高难度,把握好其中分寸尤为困难。

    “老王,我给你个建议,先吃饭喝酒,然后顺带以国企改革这个话题开始谈,你说长河能源集团的困境,然后往中石油那边改革改制的话题上引,然后从如何解决困境这道题上慢慢引到中石油出海战略上来,比如他们收购秘鲁油田,比如他们现在在苏丹的发展,最后引到哈萨克斯坦他们和JP摩根合作未成功这件事情上来,这样我估计会自然一些,不至于引起他的怀疑,……”

    沙正阳的建议让王春刚微微心动,他斟酌了一下:“我也可以说说我们这边的困境,就说也希望学习中石油出海战略,这样一来……”

    “对,你可以把话头往这边引,你是驻京办主任,不是集团办公室主任,他不会太疑心,而且他也会觉得自己是说了一个大概态度,并没有涉及具体方略,所以不会太在意,当然,你谈到我们的困难,可能他会炫耀,也可能会有同感,怎么来挖掘,老王你就自己掌握了,……”

    王春刚终于同意了,沙正阳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这不是关键,起不到决定作用,中石油要真的下定决心要参与这个项目,那也就是让长河能源与JP摩根的合作上可能让步要多一些而已,沙正阳需要掌握的是中石油在这个项目上的态度变化,最好能延缓一些,这可能会让长河能源集团有更大的把握。

    *********

    “老郭,真没想到你还会在奥尔斯克炼油厂去呆过,呆了多久?”

    沙正阳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大喜过望,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半年吧。”郭志敏笑着道:“实际上这是一个交换学习交流,89年后中苏关系解冻,我们武阳炼油厂原来也就是在苏联专家帮助下建立起来的,其中不少就是来自奥尔斯克炼油厂这家二战之前建立起来的大型炼油厂,……。”

    “……,所以当时中央也同意通过双方的技术合作来加深两国关系,我们就和奥尔斯克炼油厂进行了联系,我们派出了一批专家和技术人员到奥尔斯克炼油厂进行学习交流,在那里呆了接近八个月时间,也交了一些朋友,同时90年下半年,奥尔斯克炼油厂也来了一批专家技术人员到我们武阳炼油厂和秦都炼油厂分别进行技术交流和学习,他们一直呆到91年苏联开始出现危机才离开回国,……”

    “那你现在和奥尔斯克炼油厂那边还有联系么?”沙正阳更关心的是这一点。

    “去年还有过联系,那是他们的一位副厂长,嗯,尤里,我还是通过厂里一位懂俄语的技术人员帮我翻译的回信,他谈到厂里情况非常糟糕,哈萨克斯坦独立,来自哈萨克斯坦的原油时断时续,主要原因还是奥尔斯克炼油厂付不起油款,而且哈萨克斯坦方面更希望获得硬通货,而不愿意接受卢布,可对奥尔斯克炼油厂来说,哪里来美元?”

    郭志敏也不知道这一位沙总怎么会对奥尔斯克炼油厂如此感兴趣了,难道说集团公司还打算到俄罗斯去收购一家炼油厂?

    奥尔斯克炼油厂规模虽然大,但是设备老化,工人众多,负债累累,经营已经十分困难了,这从尤里的信中就能得知。

    “他还谈到现在俄罗斯正在搞私有化,发放了大量的股票和债券,而现在的奥尔斯克炼油厂已经被私有化了,那些人通过收购国家发放给职工的股票和债券然后摇身一变成了股东,于是企业性质就改变了,但是企业仍然是换汤不换药,负债依然很重,工人们仍然拿不到工资,已经闹过几次事了。”

    郭志敏这番话也是有意提醒给沙正阳,别头脑发热,这奥尔斯克炼油厂可不是一个小企业,规模大,问题多,拿到手里那也是烫手山芋。

    沙正阳却不以为意,正是因为这家企业困难重重才会让现在企业股东生出了想要转让这家企业的想法,真要状态良好,这样一家在奥伦堡州都是排的上号的企业,怎么可能转让出来?

    像俄罗斯的这些前苏联企业,如果是轻工企业价值不大,但是像这类重化产业,主要还是机制僵化和债务过重造成的,当然这也和俄罗斯本身国家经济陷入崩溃有很大关系,其本身还是非常有价值的。

    只需要挺过这几年,随着油价上涨,俄罗斯经济秩序好转,这就是一笔十分优异的资产。

    只不过那个时候就再也没有你的机会了,你就算是拿到这家企业,以俄罗斯这个国家和民族的作风,那你也迟早要吐出来。

    所以沙正阳没指望过要一口吞下这样一个庞大企业,他需要做的是要在一定时间内拿下这家企业并将其进行分享给“盟友”们,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老郭,武阳炼油厂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和奥尔斯克炼油厂那边有联系?”沙正阳深吸了一口气,事不宜迟,需要尽快启动。

    “还有几个,像厂办的老孙,技术部的杨德林,都和奥尔斯克那边一直有联系,尤其是杨德林本来就懂俄语,联系更多。”郭志敏回答道。

第六卷 第十四节 谈判,表演,大鱼

    “你好,马克。”沙正阳见到对方的第一印象有点儿像前世中经常在央视上出现的加拿大人大山,貌似大山好像也是叫马克。

    “你好。”对方很热情,马克是得克萨斯人,但口音中南方味道并不重。

    钱萱的英语很流利,充当二人的翻译绰绰有余,但实际上马克也能说一些汉语,而沙正阳也能说一些英语,两个人汉语和英语水平相当,简单的聊天可以,要用于商业谈判就不够了。

    两天的接触,已经让沙正阳和马克比较熟悉了,所以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进入实质性的洽谈。

    无论是JP摩根方面,还是长河能源方面,都意识到相互之间的需要。

    JP摩根很清楚德士古和阿莫科是根本不需要他们的,而中石油那边态度模糊不清,而且即便是中石油愿意和他们合作,也远不及与长河能源集团合作获取的利益更大。

    同样,长河能源集团也很清楚,如果和JP摩根的合作不能达成,他们要想成功收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可能性近乎为零。

    “马克说,如果再这样继续拖延下去,恐怕就算是我们双方达成一致意见,恐怕也已经来不及参与哈萨克斯坦方面的竞标了,竞标不仅仅是递交标书那么简单,后期的资料准备非常复杂,同时在哈国,不是你有实力或者标书资料准备齐全就能行的,这一点你们很清楚。”

    钱萱的翻译很到位,甚至还很有点儿中国特色。

    当然陪同马克来参加谈判的成员中并不仅止于钱萱一人精通英汉,还有一名美籍华裔成员一样精通。

    当然这个叫英语名字叫罗宾汉语名字叫胡世豪的家伙对国内汉语的复杂含义运用难以和钱萱相比,所以他只充当一个见证者,避免出现钱萱翻译不到位有损JP摩根的利益,也不排除JP摩根对于钱萱这个才加入JP摩根时间不长的职员信任度还不够的因素。

    “达成一个糟糕的协议,还不如不达成协议。”沙正阳摇头,“事实上我们也很想和贵方早一点达成一致,但是我们需要搞明白,我们的付出能换来什么,我想我们已经非常明确的表明了我们的立场,很鲜明,我们不是来走过场的,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完成这个项目,但在没有足够的资料支撑映证,我们不可能冒然作出决定。”

    灰蓝色的眸子中闪动着很精明的光泽,沙正阳甚至怀疑对方完全能够听懂自己的话语,只不过却在装傻,还要钱萱翻译一遍。

    “按照你们的要求,我们在你们面前讲毫无秘密可言,可我们一方的利益谁来保护?”

    “我想我已经申明了这一点,事实上马克你很清楚我们的诚意,而且我也相信贵方的实力恐怕不仅仅是只体现在这一些资料上,如果单单是一些资料就能成功赢得这样一个规模不小的竞标,那我就不得不怀疑贵方在此项工作上的专业水准了。”沙正阳摊了摊手。

    马可笑了起来,语气里多了几分自信,甚至直接就用了汉语:“沙,你说得不错,我们JP摩根当然不止于此,靠一些资料就赢得竞标,那是想当然,不现实,我们有足够的实力来证明我们自己,不过……”

    “马克,不要不过了,我觉得我们这几天的反复接触,我们也表明了足够的诚意态度,你应该理解,我不代表我自己,而是代表企业,这是一个可能涉及到数亿dollar的项目,我们都要对我们自己负责,……”

    沙正阳有些鲁莽的打断对方的话头,直接了当的道:“马克,你应该相信你自己的判断能力,长河能源集团是不是真心想要和JP摩根在这个项目上合作,其实你内心早已经有了一个判断,为什么还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缠不休呢?你觉得我们这么大一个长河能源集团会因为你们多交出一部分资料来增强我们自己的信心就放弃与你们的合作么?除非从一开始你们JP摩根就存心在这些资料上做了文章,打算欺瞒我们,……”

    “No,No,沙,你这是在侮辱我,也在侮辱我们JP摩根,我们绝不会做出有损于我们形象和有悖于商业道德的行为,这一点我们以我自己的荣誉来担保,……”马克有些恼怒的吵嚷起来。

    “那还等什么?你拿出让我们信服的东西来,如果确认无疑,我立即请我们的老板飞来和你们JP摩根签约,赶紧为下一步将竞标准备所有资料和搞定所有环节,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围绕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喋喋不休!”

    沙正阳猛力的一挥手,吼道:“别再犹豫了,耽误了时间。错过了机会,你我都只有成为老板们的替罪羊!”

    马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犹豫之色。

    他也很清楚,时间不等人,接下来的工作还很多,不仅仅是靠JP摩根准备这些资料就行,德士古和阿莫科也不是省油的灯,要击败这两家,还得要下大工夫。

    马克终于答应再考虑一下,他也需要向他的上司汇报,而钱萱则在离开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给了竖了一个大拇指。

    在她看来,沙正阳今天的表演很到位很投入,成功的达到了目的。

    沙正阳也终于可以解开领带躺在沙发里松了一口气了。

    不得不说,没有底气光靠这么一股子气势想要获得想要的东西,很难,或者偶尔得手可以,但想要再一再二,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利用了马克急于在这个项目上成功的心里。

    之前一年多时间他把主要精力花在了和中石油的乌金项目上,结果最终却出了意外,白白投入了许多不说,还浪费了一年多时间,这也让总部对此十分不满,马克急于想要在这个项目上取得成功,挽回自己在总部的印象。

    “沙总,您估计能行么?”徐利平也见证了沙正阳和JP摩根方面的三天谈判,其实这还远远称不上谈判,就是一个要求JP摩根提供更多的资料问题,但是却遭到了JP摩根的拒绝,这个问题已经谈了三天。

    “也许能行吧,他们也希望早一步达成协议,光是合作初步协议是远远不够的,他们还需要下一阶段为我们赢得竞标,那样他们的佣金才能拿足,而更重要的融资协议才会签署,那才是JP摩根的根本。”

    沙正阳并无意要毁约,事实上如果JP摩根给出的东西符合他们描述的,那么阿克纠宾石油公司这个项目就是乐观的,这也获得了莫小琴、苏燕来的一致认同,所以这一点必须要坚持,必须要看到真实的资料。

    可以说国外很多地区的原油除开人力成本之外的其他开采成本都低于国内,包括长河能源集团在内的原油开采成本随着时间推移也在日益增长,所以像哈萨克斯坦这些国家的油气开采地质条件都要比国内好得多。

    而且从能源安全角度来说,这也是未来中国能源产业战略必走之路。

    “计划部和财务部的人到没有?”沙正阳随口问道。

    “差不多到了,我让傅蕾安排人去接机了。”徐利平道:“计划部来了五个人,工程技术部又来了七个人,加上财务部六个人,还有总工办也来了一个,现在驻京办都有点儿拥挤了。”

    “先挤一挤吧,这几天是关键时候,资料一来,马上进行研究分析,省政府办已经和外交部那边衔接了,我们和哈国驻京使馆也联系了,如果这边情况乐观,尤高官和钟总要过来,到时候可能就要去拜会一下哈国大使。”

    沙正阳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我有感觉,就这几天就该有一个结果了。”

    “您这么乐观?”徐利平讶然问道。

    “嗯,我感觉JP摩根是在这上边花了心思的,我和马克私下谈过,如果哈萨克斯坦这个项目成功,我愿意以我个人的力量促成下一步长河能源集团在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的进一步投资,我介绍了我们长河能源集团和和我们汉川省委省政府的意愿,要把长河能源集团打造成为世界五百强企业,这让对方很吃惊。”

    沙正阳笑了笑,“估计对方回去查阅了世界五百强企业资产规模和年度销售收入,他大概觉得我们距离太远,1995年世界五百强入围企业的门槛大概是营收22美元,折合人民币大概在180亿左右,估计今年大概会要300亿左右的营收才能入围吧,可我们长河能源今年的营收能突破100亿么?”

    “您的意思是他会认为我们公司为了发展壮大,会更愿意与他们持续合作,比如在国外收购并购?”徐利平沉吟着问道。

    “不是他会认为,这本来就是我们集团公司未来发展战略,老徐你应该清楚我们长河石油在面临中石油挤压时的困难,所以走出去是必然之路,现在我们不过是加快了步伐,而JP摩根如果能看到这一点,也有助于我们先打开局面,未来也能有更多的合作机会。”沙正阳淡淡的道:“不要小看这些外资投行,他们很有耐心,也愿意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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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十五节 意外惊喜

    不出沙正阳的所料,第二天马克代表JP摩根同意再向长河能源集团交付部分资料,以便于长河能源能够尽快评估所涉的阿克纠宾石油公司项目真实情况。

    当三箱资料送抵驻京办时,长河能源的相关人员也早已经严阵以待了,他们需要在最短时间内根据JP摩根送来的资料与前期通过各方面获得资料进行研究分析,以便于拿出可靠的判断。

    对于油气勘探技术业务这一块沙正阳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了,他只能寄希望于从长河石油过来的这帮专家和技术人员的专业知识和经验了。

    JP摩根迫于形势,交出来的资料十分珍贵,虽然JP摩根肯定还有所保留,但是按照JP摩根那边的说法,这应该足以让长河能源方面做出一个较为准确的判断了。

    看着眼睛发红的苏燕来从会议室里出来,沙正阳实在忍不住,沉声问道:“老苏,情况如何?”

    揉了揉眼睛,苏燕来是一个个头不高的清秀眼镜男,四十一二岁,但是这位毕业于燕京石油学院的高材生已经是工程技术部里的技术大拿了,所以第一批人员中确定就有他来。

    “我觉得还行,扎纳诺尔和肯基亚克两个油田的资料都比较详实,美国人太厉害了,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到了这些资料,这简直就是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内部的绝密资料,不,还有一些关于油气当量的储量资料绝对只能是前苏联或者哈国地矿部门才能有的东西,难怪美国人这么舍不得。”

    苏燕来滔滔不绝的称赞着这些资料,这让沙正阳很不耐烦,“老苏,到底如何?值不值?我是外行,只需要你给我一个简单的答案。”

    “呃,扎纳诺尔和肯基亚克油田已经开采了多年了,准确的说已经进入了中后期,但是哈国的地质条件和我们这边不一样,而且他们所说的中后期,实际上在我们国家只能算是中期吧,我个人看法,这些油田最起码还是应该能够开采十五年以上的,甚至二十五年!”

    苏燕来话语里不无感慨,“关键是这些油田的开采环境要比我们长河现有油田好得多,这也意味着如果我们在开采环节上做得好,那么开采成本会相当低,比起我们长河油田这边,成本可能会低一半以上!当然,运输成本不计在其中。”

    “真的?!”沙正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急促起来了。

    开采成本一直是长河石油最大的隐痛。

    尤其是进入九十年代以来,国内原油需求暴增,同样长河石油也在开采力度上越来越大,但是好的地块均被中石油登记,而长河石油登记的区块也和中石油方面有不少重叠区域,两边纷争不断,而现在长河石油控制的采集区域开采环境和条件越来越恶劣,投入成本越来越大,已经成了不可承受之重。

    这也导致长河石油虽然在营收上仍然可观,但是利润率却是逐年下跌,而且下跌幅度越来越大,对这一点尤万刚是最有体会,和钟广标、沙正阳谈话时也是屡屡提及,也成为尤万刚坐卧不安的心病。

    “嗯,这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国家的许多油田开采环境和条件与国外相比,都逊色不少,这还是建立在我们的人力成本相对低廉的情况下。”苏燕来打了一个呵欠,“莫部长正在汇集相关的资料信息,估计今天下午就能有一个大概结论出来,我得去补个觉了,实在承受不起了。”

    “那赶紧去,注意身体,后边工作量还大着呢。”沙正阳赶紧道。

    “沙总,是不是一旦确定咱们集团要拿下这个项目,未来就要扎根哈萨克斯坦?”转身欲走的苏燕来突然问道。

    “嗯,有此可能,怎么,不愿意去?”沙正阳笑着问道。

    “怎么不愿意去?组织安排,当然服从,话说回来,沙总,当你家里有两个正在读高中,马上就要读大学的小子时候,你可能就觉得恐怕出国多挣点儿补助很有必要了。”苏燕来脸上露出既痛苦又幸福的表情。

    “哦。老苏,双胞胎?”沙正阳也乐了,真要有两个马上要读大学的儿子,恐怕苏燕来的确经济上的压力很大。

    “那不是怎么的,成绩都还不错,一个个雄心勃勃,要去燕京读书,可这钱哪儿来?”苏燕来叹着气,“只有我这个当爹的做牛做马了。”

    看着苏燕来摇摇晃晃离开的身影,沙正阳也无限感慨,都不容易,出国工作肯定有补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一年哪怕是在哈国呆上半年,对于普通干部职工来说,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当然值得考虑,特别是对经济条件不好的人来,更是有意义。

    *********

    “你的意思是说中石油那边仍然没有在这个项目上有明确的态度?”沙正阳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问道。

    “应该是如此,主要是他们内部对乌津油田与JP摩根的合作上失败了可能有了一些阴影,认为哈国那边非市场因素干扰太多,而且容易受到已经进入哈国的外国油企的排挤和攻击,加之他们内部也判断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和乌津油田情况差不多,都已经属于开采了多年的衰老油田,认为可能有些不划算吧。”

    王春刚用词造句还是很谨慎,“但是他们内部仍然还是有坚持认为应当大胆迈出这一步的,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契机,未来哈国的机会很多。”

    “唔,我知道了。”沙正阳点点头。

    这才正常,如果都是全数反对没有人看得到这其中风险和利益并存的情况,他反而要怀疑王春刚获得的消息准确性了。

    中石油一样有人才,只不过他们被自己截胡,现在JP摩根又和自己合作,那么他们在获取更多资料上就没有了先手,所以就有些犹豫不定了。

    看样子需要尽早下决心,早一日奔赴哈萨克斯坦,未来的竞标对手不仅仅有中石油,还有德士古和阿莫科,一个都不能小觑。

    就算是有JP摩根配合支持,但是这只是对中石油占了先机,对德士古和阿莫科来说,大家都只是站在一条起跑线上,甚至他们更有优势,所以须得要全力以赴。

    沙正阳终于等到了莫小琴的汇总材料。

    时间无多,对于摆在自己面前一大堆厚实的材料,沙正阳只能是粗略的浏览一下,就放下了。

    对他来说,莫小琴的口头汇报更重要。

    “莫部长,其他话我不多说了,我知道这几天你们非常很辛苦,但我相信你也知道这个项目对长河石油,对集团公司的重要性,因为时间太急,所以我没法给你太多时间,这个星期就必要就我们是否赴哈萨尔斯坦投标作出决定,你也无需要背什么包袱,你只是站在你作为技术层面来谈阿克纠宾石油公司旗下这两个油田的前景,作出决定的是集团公司,与你没有关系。”

    沙正阳先为对方卸下包袱,免得对方因为这样一个庞大项目在这么短短几天之内就要拿出一个意见,哪怕是意向,那也至关重要,要知道这可能涉及到数十亿人民币的投资。

    莫小琴是个典型的技术型女性,厚厚的酒瓶底眼镜,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毫无疑问这几天的工作还是让她十分振奋。

    扶了扶眼镜,莫小琴清清嗓子道:“沙总,您放心,我以我的党性保证我绝对以我和我们整个技术团队对整个项目资料研究分析是绝对客观的,不会受到外界任何因素的干扰,……”

    沙正阳鼓励的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从JP摩根提交给我们的资料来看,这大部分资料是来自阿克纠宾石油公司内部,非常详实,既有原始的勘探资料,也有建设后期和进入开发阶段这几十年里他们的工作记录,美国人在这方面工作做得很到家,另外还有一部分估计是来自前苏联石油部或者哈国石油部门的勘探资料,……”

    “阿克纠宾石油公司主要是以石油生产为主,其中主力油田两个,让纳诺尔,肯基亚克,哈国方面对天然气的开采不太重视,其实这两个油田区域内有大量可供开采的天然气田,但是他们要么没有开发,要么就废弃或者以伴生气方式简单采集,效率很低,……”

    沙正阳也默默的作着记录,从对方的介绍来看,这个项目还是非常具有价值的,尤其是对长河石油来说更是如此,能够获得两个稳定的油田产量,意义重大。

    “肯基亚克油田分为盐上油田和盐下油田,盐上油田就是现在正在开采的油田,盐下油田地质条件较为复杂,苏联时代就曾经多次开采,但是限于技术和自然条件,一直未能成功,但是我们觉得随着现在技术进步,尤其是我们长河石油在开采盐下油田有着丰富的经验和技术突破,我们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巨大的契机,其储量和产量也许会给我们带来一个意外惊喜,……”

    “哦?”沙正阳精神一振,“莫部长,可有确凿依据?这可能会对我们未来竞标产生巨大影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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