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怪的二三事全文阅读 第141分节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一封信
这些事明明还这么的鲜明，就像是刚刚发生过的一样，怎么老人就走了呢？
蠹的心里升起了莫名的感觉。
陌生的又讨厌的感觉。
它不由得在收银台上滚了起来。
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到左。
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萧骁：......
他知道，这是蠹发泄心中情绪的方式。
蠹跟老人，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建立了深深的羁绊。
老人的猝然离世，除了他的家人，还有一只妖怪为此伤怀不已。
这只妖怪也许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情绪叫做什么。
却是最直白的表现了出来。
萧骁垂眼。
......
“客人，你的书。”
男子把书递给了萧骁。
“谢谢。”
萧骁接过装书的袋子，用手机付了钱。
......
见这个年轻人还站在收银台前，男子不由得疑惑的问道，“客人，还有什么事吗？”
“老板。”
萧骁扫了一眼仍旧在滚啊滚的妖怪，看向了男子，“之前老板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什么话？”
男子有些愕然与惊诧。
不是，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这么问？
就算老人有话留下也不可能是给这个年轻人的。
这个年轻人凭什么这么问？
若是关心的话，不觉得有些过了吗？
......
“是的，也许是有些奇怪的话。”
萧骁装作没有发现男子面上的怪异与些许的抗拒。
一脸认真的询问。
这只是他的猜测。
从蠹的讲述里，老人对蠹的重视显而易见。
除非真的情况不允许，否则老人应该会对蠹有个交代......
“......奇怪的话？”
男子的声音有了些变调。
因为他知道，老人还真的留下了在他看来很是奇怪的话。
他以为是老人糊涂了、胡乱写的......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吗？
……
“是的，奇怪的话。”
见到男子的表情，萧骁知道自己猜对了。
老人的确是给蠹留了话。
他看了一眼蠹。
小妖怪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停止了滚动，仰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子，周身的气息有些紧绷。
……
“为什么这么问？”
男子的目光透出了几分审视。
“看来我猜对了。”
萧骁眉眼微弯。
男子表情凝肃，审视的目光中又带出了隐隐的尖锐。
萧骁面色不变，与男子平静的对视。
最先败下阵来的是男子。
他移开了视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
“哗~”
男子拉开收银台后面的抽屉，把之前自己胡乱塞进去的信封拿了出来。
信纸的一角露在外面。
他捏着手中的信封。
“这封信是我爸给我的。”
老人的病来得又急又凶，根本没有给老人什么缓冲的时间。
当他从老人手里接过这封信的时候，他甚至是震惊的。
因为老人一直戴着氧气罩，人也始终是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
他不知道，这么虚弱的老人是什么时候写的这封信？
……
当时老人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手背上青筋嶙峋，他反握住老人的手，凑上了耳朵。
他知道，老人要跟他说什么。
只是老人即使拼尽全力，也没有发出几个完整的音节。
他努力辨认了半晌，也只听出了书店两个字。
……
“书店？”
他一边猜测着，一边注意着老人的神色，“是要把这封信带到书店吗？”
老人吃力的点了点头，眼睛微微发亮。
“是给书店里的什么人吗？”
老人抓着男子的手蓦然又收紧了几分，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哦，我知-”
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
他一愣，“爸，你书店里还有店员吗？”
自从有了自己的工作、家庭后，他就没怎么去过老人的书店了。
看望老人也都是直接到老人的家里。
所以，对于书店的近况，他的确不是很清楚。
他询问的看向边上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们也都摇了摇头。
……
“喝~”
氧气罩浮起一片白雾。
老人嘴巴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却只是发出了几个气音。
着急之下，老人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男子急忙帮老人顺气，轻抚老人的背部，“爸，别说话。”
“你别急。”
“我知道了，把这封信拿到书店里是吧？”
“我会拿过去的。”
“你放心吧。”
他在心里责怪自己之前多话作什么？
只要把这封信拿到了书店，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何必现在勉强老人要问一个明确的答案。
“爸，你休息一会。”
……
老人直到最后还记挂着这封信。
男子耐心的对老人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会把这封信拿到书店里的。
......
老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们，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他的头微侧，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信封上。
……
男子会意的拿起了信封。
从老人把这封信给他后的这段时间里，老人总是在他的身上寻找这封信。
一开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后来知道了老人是在找这封信后，他就把这封信放在了床头柜上，让老人可以随时看见这封信。
……
老人神色微怔，随即再次露出的笑容中透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遗憾与歉意。
男子眨了眨眼睛，心里生出了几分疑惑与奇怪。
老人有遗憾他可以理解。
谁在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可以没有一点的遗憾？
但是，老人的歉意是为何？
是对他们吗？
不，老人没有任何的对不起他们。
反而是他们对不起老人。
是他们的疏忽，没有提前发现老人身体上的隐患。
若是早点发现的话……
老人是不是还可以活得更久点？
……
老人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却没有声音发出。
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不懂唇语，分辨不出老人说了什么。
他刚想要凑近几分，前倾的身子顿住了。
男子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的视野中，老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的白炽灯太过的明亮，刺得他的眼睛有些发酸。
他按了按自己的眼角。
……
男子忙完了老人的身后事才想起了这封信。
想到老人对这封信的重视，他很是有几分匆匆的拿上信封赶到了书店。百镀一下“妖怪茶话会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男子的误会
可是到了书店，男子却有些茫然了。
这封信……到底是给谁的？
信封上没有写收件人，也没有其它任何的信息，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信封而已。
……
男子摩挲了几下信封，把它放到了收银台上。
眼前久违的书店景象勾起了他幼时的记忆。
他真的是很久没有来书店看过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的再一次踏入书店，却是为了把书店关门。
男子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他不由得向书架走去。
曾经的他总是坐在书架前的地板上、靠着书架翻看着大多数孩子都不感兴趣的泛黄书籍。
他却看着津津有味。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不来书店了。
他更喜欢跟朋友出去玩。
踢足球或者打游戏。
他也对老人的书店有了些嗤之以鼻。
他都不愿意带朋友来书店，怕他们觉得他太无趣。
真是幼稚的想法。
现在想来，男子为那时的自己微微摇头。
……
故地重游总是让人心生感慨。
男子在几个书架间徘徊，手指拂过一本本书籍。
他甚至还发现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武侠。
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这几本书竟然还都在吗？
虽然也由此可见，老人书店的生意是如何的惨淡了。
男子抽出了一本武侠翻看了起来。
嗯？
男子的手指在书页上的一块深色污渍上摩挲。
他记得，这是他留下的。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学生......
......
老人是不允许他带吃的进书店的。
甚至若是他吃了重口味的食物也要他等身上的味道散了才允许他进书店。
那天，他把饮料倒进水杯带进了书店。
然后看书的时候一不注意就把饮料撒到了书页上。
他当时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老人对于其它事情都很好说话，唯有在书的问题上尤其较真。
若是老人知道他不但把饮料带进了书店，还把书弄脏了，那他绝对是大事不妙了。
他慌乱的把书页胡乱擦拭了几下，然后就把书塞回了书架。
过了好几天，见老人没有发现，他才又抽出了这本书把剩下的内容看完。
……
书上的痕迹他曾经也想尽办法想要去除。
只是看纸张都快要被他磨破了才作罢。
……
男子在书架前逗留了很久才又回到了收银台。
让他无奈的是这段时间竟是一个上门的客人都没有。
这家书店的生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差。
......
男子坐到位置上，随后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报纸。
结果他都能透过报纸上的洞看到前面的书架了，还怎么看内容？
他抽了抽眼角。
这报纸怎么破成这样了？
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一样。
而且，这报纸都这么破了，怎么还被放在这里？
也不丢掉。
他无奈的摇摇头，也知道大概是因为老人家的节俭。
他把报纸放回了原处。
然后拿起了信封。
虽然擅自看给别人的信不好，但是，在不清楚收信人的情况下，也许信里会有收信人的信息，出于这样的考虑男子抽出了信纸。
……
蠹？
男子眉头皱起，奇怪的名字。
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吗？
他摇了摇头，继续看了下去。
现在稀奇古怪的名字也不少，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他眉头舒展。
但是很快，男子的眉头又紧紧皱起，面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奇怪。
“什么东西？”
男子低声嘀咕。
“爸不是老糊涂了吧？”
……
想到这里，男子脑子里灵光一现，“你是蠹？”
男子脱口问道。
若是信件的收件人知道老人写了这么一封信的话，倒也勉强可以理解。
也许他们之前就说好，老人会给他写一封信。
……
“不是。”
萧骁摇了摇头
男子激动的神色一滞。
不是啊。
那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老人有话留下的？
只是碰巧猜中了吗？
……
“但我认识蠹。”
萧骁接下去的话让满脸失望的男子精神一振，“你认识蠹？”
“太好了。”
“他在哪里？”
“我爸临终前都一直记挂着这封给他的信。”
“惦念着要把信……给蠹。”
……
“它没有办法来。”
萧骁看了一眼蠹。
它在这里，可是男子看不到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对于男子而言，它就是不存在的。
男子的脸上先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后便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萧骁知道男子大概是误会了。
“这样啊。”
男子已经把蠹当做是老人年龄相仿的挚友了，临终前都记挂着给对方写信，他们的关系绝对很深厚。
虽然男子奇怪，身为老人的儿子，他怎么都不知道老人有这么一个叫蠹的朋友？
平时根本就没有听老人说起过。
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没有见那人上门拜访过。
还是每次他都恰好错过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老人去世了。
那位蠹也去世了。
……
“这封信给你吧。”
男子把信封递给了面前的年轻人。
“谢谢。”
萧骁接下了信。
“谢什么？”
男子摆摆手，“本来就是给蠹老的。”
蠹老？
萧骁眸光轻闪。
虽然就某只妖怪活的时间来说，它的确称得上老这一字。
但是，在妖怪中，这家伙显然还只是一个小家伙。
……
“既然蠹老不在了，给你也是一样。”
男子笑了笑，“若是不麻烦的话，希望你下次探望蠹老的时候能把这封信带上。”
“毕竟是老人家用心写的信。”
身体都那么糟糕了，还是强撑着写了这封信。
男子想，老人应该非常遗憾自己没有亲口跟蠹老告别吧？
“还是希望那位蠹老能够收到这封信。”
……
“自然。”
萧骁点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谢谢。”
男子眉眼舒展。
这样的话，老人临终交代他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
“那我告辞了。”
闻言，蠹一个跳跃，就趴到了装书的袋子上。
萧骁眉梢微挑，这只妖怪倒是自觉。
他看向男子，“老板，再见。”
“哎，再见。”
男子挥了挥手。
……
萧骁没有走远。
附近刚好有一棵大树边上围了一圈木椅。
此时，木椅上一个人都没有。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老人的信
萧骁找了个树的背面位置坐下，然后把装书的袋子放在了边上。
“萧骁大人，信！”
蠹有些急不可耐的竖起身子，探头探脑的看向萧骁手里的信封。
“好。”
萧骁理解蠹的心情。
他没有多言，直接伸手抽出信纸，展开。
“我要看，我要看！”
蠹不停的扭动着身子，几乎就要蹦起来。
萧骁把信纸放在了蠹的面前。
蠹伸长脑袋，“蠹。”
它认出了第一个字。
……
“怎么了？”
察觉出蠹的气息似乎有些萎靡，萧骁不解的问道。
蠹用脑袋顶了顶信纸，低着头，声音更是低低的，透出几分的不好意思与尴尬，“萧骁大人，能麻烦您给我读一下这封信吗？”
“人类的字我认识的不多。”
那些不多的字还是老人这些年教它的。
只是当时老人教它认字的时候，都是直接用的报纸上的字。
一横一竖都清晰明了。
但是这封信的字体却很是潦草。
它瞅了半天，也认不出几个字。
……
“好。”
萧骁的眉眼微微弯了弯。
他拿起信纸。
上面的字迹非常的潦草，都有些像鬼画符了。
不过想到老人是在身体极度糟糕的情况下写下了这封信，这般字迹也就不难理解了。
老人光是能写完这封信，就已经是实属不易、非常厉害了。
......
“蠹......”
萧骁轻声开口。
“很抱歉，我失约了。”
“明明说了明天见的，谁曾想，不过一个晚上，我已经做不到这句话了。”
“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我知道，我的时限到了。”
“我也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我还没有跟你告别。”
“对于这点，我真的非常遗憾。”
......
“书店里还有很多的旧报纸，这些天我不在你应该也不会饿肚子。”
“就算没有报纸，也还有很多的书。”
“不过能不吃书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吃书。”
“书是很重要的传承之物。”
......
“你若是实在想吃书，可以咬一小个角。”
“不要破坏书的内容。”
“书最重要的是内容，只要内容没有缺失，书页稍微有了点破损也无伤大雅。”
“无非难看了些。”
......
“你还会留在书店里吗？”
“我希望你留下。”
“即使我要离开了，但是想到你也会离开还是会让我有些怅惘。”
“可是，若是没有其他人看见你，我给你准备的报纸吃完了，你吃什么？”
“书吗？”
“这么想想，你还是找一个看得到你的人比较好。”
“而且，你会寂寞的吧？”
“就算不寂寞，找到一个能够看见你的人，让他给你泡蜂蜜水也很好。”
“你这么喜欢喝蜂蜜水，若是留在没有人看得到你的书店里，岂不是再也喝不到了？”
“那多遗憾。”
......
“谢谢你这几年的陪伴。”
“也谢谢你让我见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我真的很高兴，在自己人生的最后遇到了你。”
......
“只是难免觉得时间过的真快，我还以为我能陪你更久一些的。”
“我的身体一直很健康。”
“谁知道......”
“也只能叹一声世事无常罢了。”
......
“抱歉，写的有些杂乱与啰嗦了。”
“毕竟人年纪大了。”
“请见谅。”
......
“虽然我不愿意说再见，却是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了。”
“蠹，再见。”
“蠹，望你安好，顺遂无忧。”
“......绝笔。”
......
萧骁放下了信纸。
他看向蠹，却也只是静静看着蠹。
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蠹需要点时间。
一点让它消化这封信的时间。
......
蠹仍旧保持着仰头看着萧骁的姿势。
眼里却没有任何的焦距。
灰蒙蒙的一片，甚至没有映出萧骁的模样。
它在出神。
脑子里回荡着刚才萧骁大人读的每一句话。
……
好一会儿，蠹的眼中渐渐恢复了光亮。
它看向萧骁，“谢谢你，萧骁大人。”
它低下了头，“若不是你，我就收不到这封信了。”
也许它就会带着对老人的埋怨离开就要关门的书店。
幸好，它遇见了萧骁大人。
与老人相处的那几年是它想要记住的时光。
与它之前一成不变的记忆相比，那几年就像是盛夏午后微醺的时光，泛着七彩的光晕。
让它沉溺，也让它留恋。
它不希望那段记忆蒙上一点晦涩的阴影。
……
可是，盛夏终会过去。
老人走了。
书店要关门了。
而它……也要寻找新的居所了。
……
“不客气。”
萧骁笑了笑，“很高兴我能帮上你的忙。”
人与妖之间的友情因为难得，所以更加的让人想要成为去守护。
蠹能收到老人最后对它的道别真是太好了。
……
“咔嚓~”
蠹咬下了信纸的一块。
萧骁一愣，刚要张嘴却又沉默了下来。
这样也好。
这封信是属于蠹的。
蠹想要怎么处理自然是它的自由。
……
蠹一口口把信纸吃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老人给它的信。
是它收到的第一封信。
它想要永久保存。
那么，吃进肚子里，这封信就永远是它的了。
……
蠹蠕动了几下身子，就要去吃信封的时候，被萧骁阻止了。
萧骁拿起信封，“不要勉强了。”
“你已经很撑了吧？”
这几天一直在不间断吃书的蠹早该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也不该再无节制的进食了。
只是，他知道对于蠹而言，老人的信是特别的。
所以他没有阻止蠹吃老人的信。
但是，“信封就算了。”
他不太了解妖怪的消化系统。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吃撑的妖怪。
不过若是对照人类，妖怪吃撑应该也是很难受的。
蠹这么小小的一只，他都要担心它会不会把自己的肚子撑爆了。
……
蠹有些不舍的看了信封一眼。
信封上也有老人的气息。
不过萧骁大人说的没错，吃了信纸后，它都有一种要呕吐的反胃感受了。
它真的吃不下了。
……
萧骁把信封折了几折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省得这只小妖怪惦念。
“蠹，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那家书店要关门了，你应该也要换个地方了。”
“有想去的地方吗？”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补偿
“我想回去。”
蠹嗫嚅着。
“回去……那个书店？”
萧骁反应过来，面上若有所思，“现在还不想离开那里吗？”
蠹微微偏过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等到那家书店关门了再离开。”
它知道，等它离开了那里，那么它与老人的这段记忆就真的成为记忆了。
所以，它想留到最后。
……
“好，我送你回去。”
萧骁尊重蠹的选择。
“谢谢您，萧骁大人。”
蠹感激的俯了俯身子，“但是，不能继续麻烦您了。”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自己回去？
萧骁看了看从这里到书店的距离，对他来说，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但是对于这只小妖怪而言，所要花的时间可不仅仅是几分钟的问题了。
“还是我送你吧。”
萧骁的眉眼温和，“我本来也是要往那个方向走的。”
“这样吗？”
蠹歪了歪脑袋，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就麻烦萧骁大人了。”
老实说，它现在吃得太撑，一想到要自己走回书店，心里还真的有些发虚。
只是想着不能再给萧骁大人添麻烦……
既然萧骁大人说顺路，那就再好不过了。
……
察觉到有人进来，低头看书的中年男子抬眼看向门口。
下一秒，他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客人，是你？”
“怎-”么又来了？
他咽下了后面的话，虽然无意，但是这样一句话听上去总有几分似乎不太客气的感觉。
他转而笑道，“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不是。”
萧骁摇了摇头，“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另外一本棋谱也买下来。”
他笑了笑，“虽然被虫蛀得厉害，但是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再找到这本棋谱了。”
“破损的也好，我还是想把它买回去。”
“哦哦。”
男子恍然的点点头。
虽然他本人对于书籍没有特别的偏好，但他的父亲可是一个真正的“书痴”。
见多了他父亲对书籍的态度，对于面前年轻人的话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你去拿吧。”
男子笑眯眯。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能多卖一本书是一本书。
在知道书店里大多数的书都被虫蛀得厉害后，他已经对这些书能卖出多少不报什么期待了。
他本来还在想要不要把店里的书全部检查一遍，把好的书找出来。
可是，工程量太浩大，他自认没有这个精力，想想还是放弃了。
他安慰自己，还是让客人们自己“寻宝”吧。
这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
……
萧骁走到了之前找到棋谱的书架前。
这是一个颇为靠里的位置，从收银台那边完全看不到这里。
萧骁微微举起手中的袋子。
蠹纵身一跃，“砰~”的一声落在了书架上。
小妖怪一阵的龇牙咧嘴。
吃得太撑，动作都不灵活了。
萧骁的眼里泛起一丝的笑意。
“那蠹，我要走了。”
“嗯。”
蠹的眼睛完成了月牙状，“谢谢您送我回来，萧骁大人。”
“您慢走。”
……
萧骁弯腰从下方抽出了一本棋谱。
既然说了是来买棋谱的，他自然是要拿一本棋谱出去的。
“蠹。”
“再见。”
他转身离开。
……
蠹爬到了书架的顶部，看着萧骁大人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它的视线，萧骁大人看了过来。
虽然它没有听到声音，也看不懂唇语，但是，它知道萧骁大人在说什么。
萧骁大人在跟它道别。
它也大声叫了一声，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萧骁大人，再见。”
萧骁大人也冲它笑了。
……
直到萧骁大人走出了书店，它才收回了视线。
它愣愣出了一会神，直到下一个客人进来的动静惊醒了它。
蠹：？！
它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爬到了下面。
书籍纸张的味道在空气中浮涌，弥漫在它的周围，让它不禁眯起了眼睛。
真是好闻的味道。
……
“你的棋谱。”
男子把棋谱装到了萧骁之前装书的那个袋子里。
“欢迎下次光临。”
男子说出了一贯的送别语，“这间店还会开一个月。”
“要是还想买什么书的话可以再来。”
“我再给你算得便宜些。”
“好的，谢谢。”
“老板，再见。”
萧骁向门口走去。
“哎，再见。”
男子在萧骁的身后笑着挥挥手。
萧骁偏头也挥了挥手。
转回头之际，眼角瞥见了书架顶上的小妖怪。
他的眉眼微微弯起，嘴巴无声张阖，“蠹，再见。”
然后，他得到了小妖怪的热情回应。
他眼里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
萧骁向学校走去。
萧爷爷之前跟他打电话的时候特意叮嘱他过，让他不用为了送棋谱特意回家一趟，反正老人家也不急着用棋谱。
棋谱只要买到就好了。
等萧骁下次什么时候回家再顺便带回去。
毕竟，虽说都在燕京，但萧氏茶馆也不是开在燕大边上，来回还是颇费时间的。
......
“嗷呜～”
饕餮扯了扯萧骁的头发。
萧骁眉梢微挑，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轻声道，“我没忘记。”
......
饕餮是在提醒萧骁不要忘记之前答应它的补偿。
它可是一直记着呢。
蠹跟老人的故事它不感兴趣。
既然蠹不能吃，它对蠹也失去了兴趣。
它只关心萧骁给它的补偿。
刚才听萧骁读信的时候它昏昏欲睡，现在事情一结束，它立马来了精神。
它的补偿！
......
“小饕餮，你想吃什么？”
萧骁看了看周边的店铺。
没有看到蛋糕店。
都是一些服装店、饰品店之类的店铺。
还有奶茶店。
......
饕餮眼睛放光。
它想吃什么？
它想吃......“嗷呜！”
萧骁一愣，“肉？”
随即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这是没吃到蠹的怨念吗？
“好。”
他应道。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饕餮在它的头上颇为的激动。
“呜呜～”
“要这个吗？”
萧骁确认。
“呜呜～”
饕餮就要动作的脑袋顿住了，然后它颇为矜持的点了点头。
却忘记了萧骁看不到自己头顶的状态，自然也看不到它此时假意佯装的淡定。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炸鸡
不过，虽然萧骁看不到，却也大概猜得出来饕餮此时的模样。
他的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
“谢谢惠顾。”
服务员笑容满面的把装满了炸鸡的袋子递给面前的年轻人。
难得遇到一次性买这多炸鸡的客人。
是附近公司的职员吗？
为整个部门的同事买的炸鸡？
服务员猜测着。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闪而逝，他便热情的看向了下一个客人。
……
“呜呜~”
萧骁只觉得手上一重。
垂眼看去，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
饕餮跟个考拉一样扒住他的手，满脸垂涎的盯着他手里拎着的炸鸡袋子。
一副恨不得一头栽进袋子里的迫切模样。
萧骁手微动，“小饕餮，等下找个地方坐下来再吃。”
某只妖怪的沉默让萧骁又温和的询问了一遍，“听明白了吗？”
“……呜呜~”
饕餮不甘不愿的应道。
鼻子凑上前嗅了嗅，一脸的陶醉，真香。
……
“嗤~”
小白狐眼眸半掀，斜睨了饕餮一眼，“丢妖。”
饕餮充耳不闻。
它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完全不是这只嚣张的臭狐狸的对手。
它从来都是靠武力碾压。
不喜欢口头争锋。
目前它碾压不起来，只能捏着鼻子装鹌鹑。
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
它饕餮大爷心胸宽广，不跟这只臭狐狸计较。
等它恢复实力了……
它绝对要跟这只臭狐狸狠狠打上一架！
饕餮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了臭狐狸的名字。
……
“嘶~”
白蛇探出了脑袋，“萧骁大人，好香啊。”
妖媚入骨的声音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
饕餮脸色一黑，瞬间把这条臭蛇也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
对于胆敢觊觎它食物的家伙，它都没有好脸色。
……
“嗯。”
萧骁笑了笑，“阿白想吃的话等下可以一起吃。”
“阿九也是。”
人类的常识中，狐狸可是很喜欢吃鸡的。
不知道阿九对于鸡是否有所偏好？
不过等他见到小白狐矜持的点头后，他想，阿九对于鸡肉应该也是喜爱的。
“腓腓呢？”
他最后微微侧脸，问了肩膀上的小妖怪。
腓腓的食谱相较其它几只妖怪的要更加固定一点。
不知道这只小家伙喜不喜欢这么油腻的食物？
……
“啡啡~”
腓腓有些迟疑。
“到时候吃吃看，喜欢多吃点，不喜欢就不要吃了。”
萧骁轻声道。
“啡啡~”
腓腓点了点头。
……
对此，饕餮出离愤怒了。
它的食物还由得对方挑三拣四？还多吃点？
“嗷呜~”
饕餮气沉丹田，一声怒吼。
爪子用力挥舞，很是情绪激昂。
……
萧骁有些好笑的安抚某只要暴走的妖怪，“好了，大部分都是你的。”
“就分给它们一点。”
“身为好妖怪，要团结友爱。”
饕餮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团结友爱？
它才不是那种需要团结友爱才能生存下去的弱小妖怪。
它只知道，汰弱留强，强者为尊。
但是想到自己的现状，某只饕餮莫名有了些忧伤。
现在的它唬唬小妖怪还可以，碰到厉害点的，被淘汰的就是它了。
……
“呜呜~”
它可不是好妖怪。
饕餮瞥了一眼萧骁。
它也不想做好妖怪。
它是唯吾独尊的饕餮大爷！
……
萧骁笑了笑，没有在意饕餮有些挑衅的态度。
他之前的那句话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饕餮的反应并没有让他觉得意外。
“那身为大妖，也不能这么小气是不是？”
“呜呜~”
饕餮撇嘴。
它就是这么小气。
……
“丢妖。”
小白狐又凉凉说了一句。
“嗷呜~”
饕餮恨不得一爪子拍死那只死狐狸。
“虎口夺食”还敢这么嚣张？
“嘶嘶~”
白蛇在一边看热闹，“臭狐狸，你看你多遭妖嫌啊。”
小白狐一记眼刀刺了过去。
对于饕餮，它不紧不慢，态度戏谑。
但是这条臭蛇总是轻易的就让它火冒三丈，让它恨不得想把对方拧巴拧巴，拧成一个麻花，然后放锅里煮了。
或者不用这么麻烦，它直接扭下对方的脑袋就可以了。
几只妖怪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好了。”
萧骁的出声犹如一根针戳破了就要满胀的气球。
“砰~”
气球爆炸了。
之前紧绷的气氛一散而尽。
几只妖怪互相瞪了一眼，便各自转回了头。
互不搭理。
……
萧骁微微摇了摇头。
他走进了附近的一个购物广场，坐电梯到了二楼。
二楼中间做空，边上一圈都是店铺。
不过此时二楼正在装修。
只有几间店铺还在营业。
相较楼下的热闹，二楼堪称清净。
店里能看到几个人影，外面除了萧骁，没有一人。
他绕着环形通道往前走去。
边上都是紧闭大门的店铺。
他停了下来。
不待他开口，某只妖怪眼睛一亮，直接咬着袋子跑到了一边。
萧骁也是顺势放开了手。
对于某只迫不及待的妖怪颇感无奈。
他走过去，直接拿了一盒炸鸡出来。
见饕餮嘴里不停，还不忘朝他忿忿看来，萧骁好笑的保证，“就一盒。”
“剩下的都是你的。”
毕竟说了这是给饕餮的补偿。
……
萧骁打开盒子。
小白狐拿了一个牙签。
萧骁颇为惊奇的看着小白狐的爪子。
不仅筷子，连牙签都可以拿吗？
真是好灵活的爪子。
……
“嘶嘶~”
一截白色的尾巴出现在萧骁的视野里。
只见尾巴一动，便把一根牙签卷在了尾巴里。
似乎是有些得意，尾巴柔软的摇了摇。
萧骁看向白蛇。“阿白，你的尾巴真灵活。”
白蛇笑弯了眼睛，“嘶嘶~，这不算什么。”
……
小白狐跟白蛇不用他操心，萧骁拿起牙签戳了一块炸鸡块送到了腓腓的面前。
“啡啡~”
小妖怪张开了嘴巴，啊呜一口吞下了整块炸鸡。
看着吃着腮帮子鼓鼓的腓腓，周身的清冷气息消散了不少，萧骁有些忍俊不禁。
……
几只妖怪很快就解决完了所有的炸鸡。
萧骁收拾好盒子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走吧，我们回学校了。”
萧骁垂眼低笑。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爷爷的电话
“呜呜~呜……”
饕餮跳到萧骁面前的围杆上，伸出双爪，颇有几分的理直气壮。
萧骁微微挑眉。
因为把给它的补偿分给了其它的妖怪，所以这只饕餮要求额外的补偿？
他的眼里泛起浅浅的笑意。“小饕餮，本来其中的一盒就是我买给它们的。”
“我买给你的可是都进了你的肚子的。”
饕餮一愣，随即……
萧骁抽了抽眉角，看着眼前撒泼打滚的饕餮，颇为的无语。
他怎么觉得这只妖怪体型变小了，连性情都变了？
不过他也不了解饕餮被封印前是什么样子。
就是平时总听这妖怪说自己以前是怎么的威风八面、霸气凛然……
他觉得，某只妖怪大概有些缺乏对自己的清醒认知。
......
“好了。”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等下回去的路上再去一趟蛋糕店。”
“呜呜~”
饕餮立马起身蹲坐在围杆上，一副乖巧的模样。
萧骁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这下满意了？”
“走吧。”
话还没落下，他就觉得头顶一重，饕餮已经趴回了他的头顶。
萧骁：......
......
“小饕餮。”
萧骁的声音很温和，甚至有些轻柔。
但是，饕餮却是浑身一个激灵，就要趴下去的身子也僵住了。
“……呜呜~”
饕餮小心的发出了一些声音。
“你的爪子干净吗？”
萧骁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脸色有些发黑。
一想到某只妖怪刚才在地上到处蹦跶，现在就这么回到了他的头上……
他想把这只妖怪炖了的心情都有了。
“呜……”
饕餮不由得露出心虚的笑容。
它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只是一片漆黑倒也看不出脏与不脏？
所以，大概、应该……是不脏的吧？
……
萧骁把饕餮从头顶拎了下来。
知道萧骁在气头上，饕餮特别配合的一动不动，任萧骁拿纸巾把它的四只爪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嘴角咧开，饕餮的面上露出了一个略显讨好的笑容。
萧骁：……
他抽了抽嘴角。
算了，踩都踩上去了，除非时光倒流，还能挽救一下，现在是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他把饕餮拎到自己面前，眉眼微弯，却透出了凛冽的气息，“小饕餮，下-不-为-例。”
“呜呜~”
饕餮用力点头，嘴角咧得更大了。
……
这一脸傻笑。
萧骁不忍卒视的移开视线。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发，然后把饕餮又放回了自己的头上。
……
“……呜呜……”
安静了一会，见萧骁走出了大楼，饕餮小心翼翼的询问。
它的补偿还有吗？
萧骁：……
他终是无奈的笑了笑，“有。”
“一事归一事。”
“补偿是我之前答应你的。”
“不会少了你的。”
“嗷-”
“呜~”
饕餮压低了音量，克制的发出了一声欢呼。
萧骁的眼里不由得泛起了几丝清浅的笑意。
……
第二天，萧骁接到了萧爷爷的电话。
他有些奇怪。
“爷爷？”
“骁骁，棋谱买到了吗？”
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买到了。”
萧骁微微挑眉，之前不是说不急吗？
“爷爷你想看的话，我-”
“不用，不用。”
老人急忙否认，却是略微激动得有些异常了，“不用送回来！”
萧骁若有所思，“......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
老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露了馅，倒也没有太过坚决的否认，“就是你这段时间先不要回茶馆了。”
“省得麻烦上门。”
后面一句老人放轻了音量，只是自己的低声嘀咕。
萧骁却听的一清二楚。
麻烦上门？
什么麻烦上门？
......
“爷爷。”
萧骁加重了几分语气。
“......哎。”
老人沉默了一会，才有些叹气，“还是瞒不过你。”
“我孙子就是聪明。”
老人又得意起来。
......
“我孙子聪明没错。”
“但你笨也是事实。”
“才两句话的功夫就暴露了。”
......
“奶奶。”
萧骁叫了一声。
随即耳边传来萧爷爷气恼的反驳与奶奶乐呵呵的应和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说什么呢，老太婆？”
“哎，我是奶奶。”
......
萧骁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此时电话那头显然颇有几分的热闹。
......
“我说错了吗？”
“你这个老太婆。”
“你这个老头子。”
......
萧骁：......
他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神色。
“爷爷，奶奶。”
“哎。”
萧爷爷的声音又清晰了起来，“在，在。”
“别理你奶奶。”
“我给孙子打电话她凑什么热闹？”
“多事。”
萧骁又听到了萧家奶奶的抱怨声。
“那也是我孙子。”
“我跟我孙子讲话你管着找吗？”
......
“你这个老婆子。”
萧爷爷有些语塞。
随即对萧骁匆匆说了几句，“骁骁，那就先这样。”
“我挂电话了。”
“那我下午回来了。”
萧爷爷就要按掉电话的手指顿住了。
随即露出一脸的苦笑，“你这孩子，还知道威胁你爷爷了。”
“是爷爷先转移话题的。”
萧骁可不认萧爷爷对他的“定罪”。
“好好。”
老人摇了摇头，“是我不好。”
“爷爷。”
萧骁没有再给老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发生什么事了？”
“既然你特意打电话来让我不要回家......”
“是不是......这件事跟我有关？”
萧骁猜测，“是......有人找我？”
电话那头只有老人的呼吸声。
好一会，老人才带着几分苦笑的开口，“你这孩子，真是太聪明了。”
“好吧，我也不瞒你了。”
老人放弃了一开始的打算。
没办法，这根本瞒不住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未免孙子担心，老人先强调了这一点，“有点烦倒是真的。”
“嗯。”
萧骁应了一声，没有多言，安静的听着老人的叙述。
“这事说来，还是那老木头的锅。”
“木爷爷？”
萧骁不由得出了声。
他有些意外，这件事还跟木爷爷有关吗？
对于萧爷爷接下去说的话，他更加好奇了。
......
“可不是那老木头。”
萧爷爷颇有几分忿忿，“嘴上没个把门。”
“你帮小木解决了大麻烦这件事被人知道了。”
“还是一个麻烦的人。”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木雕
萧爷爷顿了一下，然后把事情娓娓道来。
找上门的是对面街上古玩店的店主。
姓周。
年纪比萧爷爷小上两三岁，儿子却也就比萧骁大上两岁。
因为晚来得子，所以对儿子自是从小就溺爱非常。
本来大家也都理解。
而且毕竟是人家的儿子，一般人也管不到别人家怎么教育孩子的份上。
可是，之前发生了一件事，让附近的街坊邻居都对周老的这个孩子摇头叹息。
说起来巧了，那件事也是跟木老有关。
有一天，周老来古木轩，说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送给孩子做成年生日礼物的。
木老是个热心的人。
一听小周要过成年生日了，立马就说自己这个做爷爷的也要送孩子一个成年生日礼物。
毕竟对于小周，他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
又是成年这么重要的生日。
他总是要聊表一下心意的。
他让老周过几天再来拿生日礼物。
周老一番感谢后，就离开了。
既然木老要送孩子礼物，还让他过几天再来，肯定是要亲自为孩子做一个木雕了。
木老的木雕水平不用说。
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意。
周老倒是没有想到，他出来的本意是为孩子挑选礼物，却是先为孩子多要到了一份礼物。
这一趟不亏。
周老眉眼舒展。
脚步却是不慢的向前走去。
木雕由木老送了。
那他还要去找一份自己送给儿子的礼物。
……
“本来多好的一件事啊。”
萧爷爷叹息。
他当时也有为小周的生日送上礼物。
毕竟老周很重视自己儿子的成年生日，凡是周边认识的人他都通知了个遍。
在酒店里摆了好几桌请客。
大家齐聚一堂很是庆祝了一番。
……
“结果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萧爷爷摇头。
……
大家送给小周的礼物都不错。
其中尤以木老的木雕最为出众。
不说木雕本身的好坏，光是这个木雕是木老特意为了小周的成年生日而亲自雕刻出来的这点就几乎是碾压了所有其他人在店里买的礼物了。
这是份真挚的心意。
况且，木老的雕工可不是盖的。
在场看到木雕的人无不赞叹有加，也有人低声猜测这么一个木雕值多少钱？
古木轩里的木雕可不便宜。
不过，不管值多少钱，这都是一份生日礼物。
除非真的迫不得已，不然谁会把别人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卖掉？
还是这么一份饱含心意的礼物。
但是……
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
偏偏有人不知道。
小周……还真的把这个木雕卖了。
不但卖了，还谎称这个木雕是清代木雕大师的作品，要了人家整整五十万。
……
这件事小周做的隐蔽。
他也不是白痴。
自然知道这件事说出去并不好听。
虽然知道……
但是，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小周拿这笔钱买了一部新车。
对周老夫妇就说是自己在古玩市场捡了一个漏，赚了一笔钱。
不知情的周老夫妇很开心。
认为自己的儿子有长进，对于古玩这一块颇有悟性。
如今又不是以前，这漏若是没有扎实的知识基础，可不好捡啊。
……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件事还是被人知道了，并且告诉了木老。
老人简直不敢相信。
但是来告知的人拿出了自己偷偷拍的照片。
照片不是很清楚。
但是，木老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就是他送给小周的生日礼物。
自己一刀一刀雕琢出来的物件，他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样子来。
即使是模糊的图像也足够了。
老人脸色难看。
本来都是送出去的礼物了，按理来说，人家要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情。
即使他是礼物的送出者、更是这个木雕的创造者，他也没有干涉人家行为的道理。
所以，若是整件事情只是小周把礼物卖给了别人，那么老人除了生气，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反应了。
就是以后对小周，甚至是周老
虽然他不知道周老知不知道小周做的这件事……
他都会有几分淡了。
亲手雕琢、细心打磨的礼物，他也不会再送第二次了。
可是，在听到来者说小周竟然把他的木雕冒充清代大师的作品、从而以“天价”卖给了别人，老人顿时坐不住了。
“胡闹！”
“过份！”
“怎么可以……”
老人气得嘴唇直哆嗦。
他的作品就是他的作品。
不是大师的作品，更不是仿制大师作品的赝品。
是他浇灌了巨大的心血、精心创造出来的作品。
每一件作品都是他的孩子。
他希望有更多的人欣赏它们。
他不迂腐，没有什么只有真正喜爱木雕的人才能拥有他的作品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也是要吃饭的。
可是……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现在的情况是
他的作品被当作了骗取他人钱财的工具啊！
老人一时间只觉得气火攻心，连话都说不完全了。
之前知道小周把他送的礼物转手就卖给了别人，他很生气，却也只是觉得自己的一片心意被糟蹋了。
但是想到对方毕竟还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又被老周宠得有些过了，气头过了便也就过了。
可是，那孩子不但糟蹋他的心意，还想毁了他的名声，毁了他的作品！
那是哪一天那个买家发现了那个木雕不是什么清代大师的作品，又知道了这件木雕是出自他之手……
这件事若是宣扬了出去……
别人会怎么看他，又会怎么看古木轩？
老人推开老伴扶住他的手，“走。”
他要找小周，要回那个木雕！
……
事情稍微闹得有些大了。
来通知木老的人又把这件事说了出去。
待木老走到老周的古玩店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不少的人。
基本都是之前也参加过小周成年生日宴会的街坊邻居。
乍一听到这件事，他们都有些懵。
怎么回事？
好好的生日礼物怎么还整出这么一出了？
这小周也太过份了吧？
自己要骗人也就算了了，别连累古木轩也坏了名声。
他们这些知道情况的人也就罢了，就怕有些就听得一言半语的人还以为古木轩是专门干这种仿造赝品营生的店。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老人的想法
那木老可就冤死了。
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古木轩里的每一样作品都是木老自己的心血结晶。
古木轩也接受专门的定制。
木老可是真正的木雕大师。
虽然本人总是说自己离真正的木雕大师还有些距离，但是在他们看来，木老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木雕大师。
不论是从技术而言，还是从艺德而言。
木老当之无愧。
也许他们不专业
但是，只要是见到过老人雕刻时场景的人……都会不约而同的产生这样想法
光是老人这份对木雕的赤诚之心就足以让人敬佩了。
……
“这小周……”
有人叹气摇头。
“什么人啊？”
有人愤怒，“有这么坑人的吗？”
“也不知道周老知不知道这件事？”
也有人提出了疑惑。
……
周边一片窃窃私语，木老没有在意。
他还没有跨进古玩店，被门口动静吸引的周老迎了上来，“老木头、阿英，你们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木老开着古木轩，店里没有请人，就是两位老人家照看着。
除了店里关门的时候，二老是不太出店门的。
尤其还是两人一起出来。
周老心里一动，又抬眼越过面前的二老，扫了一圈外面隐隐有围拢趋势的人们，心里有了几分的猜想。
他重新看向木老夫妇，眉头微皱，“老木头，阿英，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进去再说。”
一路走来，木老的心绪也恢复了几分平静。
况且，现在也不知道周老知不知道他儿子做的这件事，木老爷子没有迁怒的习惯。
“啊，哦、”
周老虽然不解，却也很快的点了点头，“那快进来吧。”
……
老太太随手把身后的店门关上。
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了几分。
周老一愣，看了一闭上的店门，倒也没有说什么。
也没有问老太太关门的原因。
木老夫妇脸上的凝重神色显而易见。
他想，大概真的是出什么大事了？
但是，什么大事是要来跟他说的？
周老疑惑。
难道……这件大事跟他有关？
……
“坐。”
周老示意二老坐下，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
“喝茶。”
他把茶杯推到二老的面前，“你们来的刚刚好。”
“这水刚刚烧好。”
木老没有喝茶的心思。
也没有迂回的打算。
他本来就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
“老周，你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事吗？”
木老开门见山。
在知道了那件事后，他的心情很不好，或者说，糟糕。
出口的话都带着些硬邦邦的味道。
……
“周周？”
老人惊讶。
周周是小周的小名。
因为周老夫妇都姓周，便给儿子取了这么一个小名。
不过因为本人的抗拒，现在几乎也只有周老夫妻俩是这么叫小周了。
“他怎么了？”
“他做什么事了？”
周老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他刚才猜错了。
这件事不是跟他有关，竟是跟他的儿子有关吗？
儿子的事，由不得他不慎重对待。
……
“你真的不知道？”
木老的目光中透出了几分犀利。
周老没有躲避，“我真的不知道。”
“不要买关子了。”
“周周怎么了？”
“他做什么事了？”
“这段时间……”
周老陷入了思索，“没出什么问题啊……”
……
“他新买了一部车。”
木老莫名的话语让周老一脸的不明所以。
周老迟疑的点了点头，“是的，周周前几天买了一部新车。”
“……怎么了？”
他儿子买一 部新车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吗？
“买车的钱是你们给他的？”
木老没有回答周老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不是，”
周老摇了摇头，嘴角忍不住翘起了几分弧度，“这是那孩子用自己捡漏赚来的钱买的。”
言辞间颇有几分骄傲。
“呵。”
木老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捡漏赚来的钱……”
“他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
“有什么不对吗？”
周老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老木头，你不要阴阳怪气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
木老的眉眼间隐隐透出了一分怒意，“我想说的是你儿子买车的钱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
木老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整件事跟周老细细叙述了一遍。
从之前的对话，他也看出来了，周老根本不知道他儿子做了什么。
甚至周老也是被自己儿子蒙骗的一员。
捡漏赚到的钱？
真是一个好说辞！
……
周老越听脸色越难看，眉眼间仍旧有些不相信，“真、真的吗？”
“会不会搞错了？”
“周周那孩子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告诉我们那笔钱是他捡漏赚回来的”
“他不会撒谎”
周老低声喃喃。
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那孩子
“真与假，把小周叫来一问便知了。”
见周老的样子，木老有些不忍。
可是小周的行为真的踩到他的底线了。
他不会退让。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
“小周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应该不是这么”
木老顿了一下，没有说出那个字，“的孩子。”
“若是我搞错了，我会道歉。”
“但是”
木老一字一顿，“若是小周真的做了这件事”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去把木雕要回来。”
“我要收回我的木雕。”
“我会换个礼物送给小周。”
“但不会是我做的木雕了。”
“哦哦。”
周老愣愣的应声，随即满脸的苦笑，“要回木雕”
这点可不好做啊。
亲自上门跟人解释说自己卖给它的不是什么清代的木雕，而是现代的木雕。
对方会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吧？
说不定还会怀疑他们这边别有用心？
还有一点，对方买木雕付的钱大半都被小周买车用掉了。
一下子要拿出五十万，周老的心里颇有几分的压力。
他甩了甩头。
不会的。
他相信儿子。
儿子不会做出这么过份的事情的。
老木头只是误会了而已。
对，没错，这件事上绝对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周老在心里努力说服了自己后，拿出手机，他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父与子
“嘟～嘟......”
终于话筒里传来了人声。
却不是小周的声音，而是甜美的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周老皱了皱眉头，又拨打了一遍。
这次，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爸，什么事？”
“我现在这边有点忙，有事的话等我回来-”
“你现在就回来！”
周老打断孩子的话。
语气加重，言辞间更是透出了几分的严肃。
“......”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
“爸，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终于又开了口，面上是疑惑与莫名交织的神色。
他跟朋友在网吧玩游戏呢。
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想理会。
“很重要的事。”
周老一字一顿。
随即他皱起了眉头，“你别管什么事。”
“总之快点回来。”
“我在店里等你。”
说完这些，周老挂掉了电话。
他看向对面，“老木头，阿英，我们坐着等一会吧。”
“那孩子很快就回来了。”
“嗯。”
木家二老点了点头。
木老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刚才说了一大堆的话，他的嘴巴都渴了。
老太太没有喝水。
毕竟从进店里以来，她几乎没有开过口。
自然不需要补充水分。
......
“爸，你怎么把店门关了？”
小周很快就赶回来了，只是面上的神色不太好看，“爸，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我也是有自己的事情在做的......”
“你也不考虑考虑我方不方便......”
年轻男子嘟嘟囔囔，很是不满。
......
“砰～”
周老一拍桌子，“没看到店里还有客人在啊？”
“像什么样子。”
老人同样的不满。
这孩子，平时真是太惯着他了。
一点礼貌都没有。
......
“啊？”
年轻男子吓了一跳。
见周老神色严肃，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模样，倒也不敢再说什么。
心里却仍旧腹诽不已。
搞什么，特地把他叫他回来，是为了给他摆脸色吗？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回来了。
只是待年轻男子看向边上的位置，下一秒，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隐隐透出了几分的殷切，“木爷爷，谭奶奶，是你们啊。”
眼底有些许的惊叹。
他之前都不知道木爷爷的木雕竟然这么值钱。
虽然是他给木雕编造了一个来历，但也要木雕本身具有一定水准，能够唬人才行啊。
要是随随便便拿一个木雕就信口开河，你把别人当傻子，别人更把你当傻子了。
年轻男子并没有疑惑木家二老为什么会来这里。
在他看来，就是普通的窜门。
周老跟木家二老的关系不错。
他也是从小叫着对方爷爷奶奶长大的，不然对方能在他生日时送他这么一个精心雕刻的木雕？
但是，毕竟是隔着一条街的邻居。
木家二老交好的也是周老。
所以不可能他每次生日都送他这么一份大礼。
他跟二老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个份上。
这次也是因为是他的成年生日，意义重大，他才得了这么一份礼物。
他心里计较着或者自己上门让木爷爷给他做几个木雕，他再转手卖出去？
这其中的差价可是相当可观的。
这么想着，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
木爷爷可是他的大财神，他可要跟对方多亲近亲近，打下坚实良好的关系。
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二老面色的冷淡，也没有注意到从他进店门后二老并没有叫她一声。
......
“嬉皮笑脸的，像什么样子？！”
周老的一声呵斥打散了男子满脑袋的设想，他看向周老，又是恼怒又是疑惑，语气也不好了，“爸，你干什么？”
“自己心情不好不要把气撒在我的身上。”
“我心情不好？”
周老冷笑，“我是心情不好。”
尤其在看到儿子刚才一无所觉的对老木头笑得热情的时候。
这小子什么时候对老木头他们这么笑过了？
要是别人，他绝对要说，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可是对象是自己的儿子......
他真的不愿意相信。
“你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周老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
年轻男子有些不耐烦的回了一句，随即又低声嘟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周老强自按捺下了自己就要爆发的情绪，没有回答年轻男子的反问。
而是表情有几分僵硬的换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回来吗？”
“.......爸，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不是木老爷子他们坐在这里，他都想转身走人了，“这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莫名其妙的......”
“好，你不知道。”
周老声音沉沉，“那我问你，你买车的钱哪里来的？”
年轻男子的心里一跳，面色也有了一瞬间的不自然。
“哪里来的？”
年轻男子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些许异样的情绪，脸上又是疑惑又是不耐。
“我不是告诉过你跟妈了吗？”
“干什么又问我一遍？”
但是，虽然刚才年轻男子表情的变化不过转瞬即逝，一直盯着男子脸观察的周老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出口的声音便愈发严厉了几分，“回答我！”
“？！”
本就有些心虚的男子被周老突然的厉喝吓得差点心肌梗塞。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能感受到自己激烈的心跳。
“说就说。”
“这么凶干什么？”
年轻男子看出来了，他爸现在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他记忆中好像他爸就没有对他这么凶过。
他有些怂，也有了些隐隐的不安。
“是我捡漏赚来的钱买的。”
“什么？”
周老目光如刀，“你再说一遍。”
“声音这么轻作什么？”
年轻男子瞥了一眼周老，摆出这幅凶神恶煞的脸，谁敢在你面前大声啊。
他清了清喉咙，声音加大了几分，“是我捡漏赚来的钱！”
“你说什么？”
周老眉头紧皱。
“我说是我捡漏赚来的钱！”
周老一再的询问让男子的脾气也上来了，脾气一上来胆气也足了，他忍不住大声吼了回去，“一遍又一遍的，你烦不烦啊？”
“都说了是我捡漏赚回来的钱。”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木老
“你确定？”
周老没有在意男子的爆发，目光尖锐如刀，“你木爷爷听说的可不是这样啊。”
“啊？”
年轻男子愣了。
随即心脏狂跳了起来。
什么意思？
怎么又扯到木爷爷了？
.......
“你木爷爷送你的木雕呢？”
周来又换了一个问题，“就是你之前生日时送你的那个木雕。”
年轻男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想要压下几分几乎要跳出喉咙口的心脏。
“木雕......”
周老静静看着他。
年轻男子的两只手不由得紧紧握在了一起，似乎靠此得到了些许的支撑，他张开了嘴巴。
“......在家里。”
周家并不住在古玩店里，而是有另外的居所。
距离古玩店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拿过来。”
周老的语气松缓了几分。
要是木雕真的如这孩子说的，在家里......
那么，老木头听来的那些都只是造谣之言，他家的孩子没有做出那么过份的事......
“还站着干什么？”
见面前的儿子一动不动，周老出声催促，“赶紧到家里把木雕拿过来啊。”
“......为什么？”
年轻男子的指甲嵌进了手背，“多麻烦啊。”
“叫你拿就拿。”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周老脸色一沉，“快点。”
“......”
年轻男子垂头，默然不语。
这样的局面，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不去是不是？”
周老就要起身，“我去。”
“你放哪里？”
“你的屋子里是不是？”
......
“爸！”
“老周。”
年轻男子跟木老几乎同时出声。
年轻男子看了一眼木老。
木老也看向了年轻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年轻男子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老周，你别白费功夫了。”
对于周老的不死心，木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之前一直没有吭声，任这对父子沟通。
可是，老周真的太拖了。
明明小周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
他不是不明白老周的心情。
但对方也要理解他迫切想要证实真相的心情，还有最重要的木雕也要快点要回来。
时间拖得越久，不可控因素就越多。
而他，不喜欢意外。
“那木雕根本不在家里是不是？”
木老挥了挥手打断了年轻男子就要出口的回答，“你先听我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因为有人告诉我......”
......
“事情就是这样。”
“现在我问你，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真的把我的木雕卖了，还谎称是清代大师的木雕作品，要了人家一个天价？”
古木轩的木雕价格不低。
毕竟都是老人亲手雕刻出来，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
不过也只是按体积的大小还有材质的价值，从几百到几千元不等。
上万的也有。
那就是大部件了，或者是用较为珍贵的木材料子雕刻。
他这家店毕竟名气不够，也不会有客人拿很珍贵的木材料子来找他出手。
不管哪一种，都是很难得才会接到的单子。
小周把他的木雕转手就卖了五十万，对于他而言，真的是天价了。
......
“我-”
年轻男子下意识就要解释。
“说实话。”
周老打断了年轻儿子的话，面色认真，“不要错上加错。”
“我没有！”
年轻男子怎么可能承认？
他不知道木老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要他拿出卖木雕的钱，他可是都花的差不多了。
又到哪里拿这么多钱给他？
再说，这木雕木老都送给他了，怎么处理是他的自由吧。
......
“唉～”
木老叹了一口气，
“小周。”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若你只是把我送你的木雕转手卖人了，我虽然生气，毕竟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但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更不会今天来这一趟。”
“毕竟就像你说的，我也知道，东西都送你了，怎么处理就是你的自由了。”
“你要好好保存也好，你要转手卖人也好。”
“都随你。”
“但是-”
老人顿了一下，手掌握紧成拳，“你不该骗人家说这是清代木雕大师的作品。”
“你这是在砸我的名声、砸我的古木轩的名声啊！”
老人的情绪激动起来。
“老头子。”
老太太在一边轻轻拍了拍木老的手。
......
“别人又不知道-”
年轻男子闭上了嘴巴。
他刚才真的只是下意识的辩驳。
可是，已经迟了。
“别人不知道那木雕是我做的是不是？”
木老接下了年轻男子未完的话，似乎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导致面上的表情有了几分的扭曲。
......
“周周，你......”
周老的心里五味成杂。
竟然是真的？！
这孩子竟然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
他怎么可以？！
......
“不是。”
年轻男子还想狡辩，“我这是站在一般人的立场想问题。”
“不是说我做了这件事......”
“你换个人跟他说这件事，他的反应也跟我刚才差不多。”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试试。”
......
木老摇了摇头，没有在意男子的辩解。
而是径直说了下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永远瞒下去的。”
“我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就是有人发现了你卖给别人的木雕，拍了照片过来告诉我。”
......
“你告诉那个人木雕是清代大师的作品。”
“你怎么知道他的身边没有真正识货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就一直不会发现他花大价钱买来的木雕根本就不是什么清代大师的作品？”
“五十万啊。”
“我不知道你那个买家多有钱。”
“但是，就算不在意这些钱，大部分人也不喜欢被欺骗。”
“到时候，他会找到你。”
“也会迁怒古木轩。”
“木雕是出自我手，也就是古木轩出来的。”
“就算你跟他解释这只是你自己的行为，他会相信吗？他又会怎么看古木轩？”
“他会觉得古木轩是帮凶。”
“他会觉得古木轩不是什么正规营业的店铺。”
“他会觉得古木轩说不定私下就在做这些骗人的勾当。”
“名声这东西......一旦有了瑕疵，是很难弥补回来的。”
“不管是人，还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