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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四娘逃走迷雾林 方玉吞噬二弦气

    颜素衣这才走过去,拿起薛师兄玉符一一阅读,果然其中一枚玉符中记载了一篇叫做乙木风雷宝典的木系功法,乙木者花果树草之木也,木主东方,正东为震即为雷,东南为巽即为风。这乙木风雷宝典便是借花果树草之灵气修行,高深之时,自生风雷。

    颜素衣读完便得意洋洋的拿给周青看,周青神识扫了一遍,便将内容记下,笑道:“天地之间,草木无处不在,若照此修行,岂不是进境飞快!”

    张毅听完,大致猜出玉符内容,问道:“可是乙木风雷宝典?”

    周青回道:“正是!”

    “我一猜便是,这乙木风雷宝典正是薛太上得意功法,不肯轻传,门中只有立了大功的弟子方能得到。这薛太上爱孙心切,当真是舍得。你等须知,功法按功能分为修行、辅助、战技,如太玄真经、九霞真经便属于修行功法,一些丹决、药典便属于辅助功法,这乙木风雷宝典便属于战技啦。修行功法增长修为,辅助功法炼丹、制符;战技功法则是前人总结出来的一些技巧,争斗之时便要靠它。功法按品级又分经、典、法、术、决,真经难见,俱为镇派之宝,宝典已算当世稀珍,似我等这般内门弟子也不过是修法,外门弟子则只能修术,凡人便连术也难求,常修的便是一些口诀而已。术、决施法之时皆须先念咒语;法是言出法随;经、典则是随心而发。”

    颜素衣得了宝贝,便从自家储物囊中取出一瓶一元丹,一瓶初弦丹递给陶四娘,陶四娘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也不知里面的药丸有什么用,心道得了我如此宝贝,竟只给这两瓶破药,心里虽不情愿,脸上却不露半分,仍自娇笑盈盈。

    颜素衣盘膝坐地,再将神识透入玉符,详细再读两遍,确定再无遗漏,便起身将玉符交还给陶四娘,嘴里说道:“我已将宝典悉数记下,现在原璧归赵,多谢姐姐慷慨相赠。”

    陶四娘被周、颜二人弄得晕头转向,不知这二人哪句真、哪句假,若说这二人真有这般心胸,她陶四娘打死也不肯信,忙说道:“姐姐得了这玉符,还未来得及使用,不如让姐姐也测上一测,若是属性相合,姐姐便收下这宝典,若是属性不合,姐姐留之无用,不如赠予妹妹!”

    颜素衣忙将玉符递给陶四娘,陶四娘接过之后也有样学样,盘膝而坐,屏气凝神,只见玉符之上生出一道刺眼的白光,除此之外再无他色。

    张毅惊得直接跳起,揉了揉眼说道:“五行单金,竟然是五行单金。想不到此间竟能连遇两位五行单一之人,便是这位素衣姑娘水木二属性也是当世罕见,水能生木,未必便比单一属性要差。”

    张毅一惊过后,又缓缓对陶四娘说道:“这位姑娘,你即是五行单金,这里便没有你能修行的功法,姑娘须得另觅机缘。若姑娘信得过在下,可与在下同去天枢,在下定为姑娘推门引路。”

    陶四娘听罢,十分欢喜,娇笑道:“奴家四处漂泊,若是张公子肯收留,奴家定然愿意追随左右。”

    张毅笑道:“在下本领一般,自身尚且难保,岂敢让姑娘追随,在下只能为姑娘引路而已。姑娘既然能制住我薛师兄,定然修习了媚术,不知是何人所传,以姑娘的五行属性却是不适合此等功法。”

    陶四娘一怔,呵呵笑了两声,才含糊其辞道:“奴家不过侥幸捡到一本秘籍,自行修炼了两三年,一直摸索修习,难明真意。”

    张毅无意打探他人隐私,说道:“姑娘到现在也未修出神识,这点在下也是无能为力,我从基础修行便是土系功法,却是不适合姑娘。薛、陆二位师兄,基础功法自是火系,也不适合。姑娘须得忍耐些时日,这储物袋怕是一时半会用不上。”

    “既然用不上,张公子便帮奴家收起来吧。”陶四娘以己之心度君子之腹,防着周、颜二人,索性顺势让张毅帮忙收了东西,再将皮囊、戒指贴身收藏。

    周青并未觉得有何不妥,颜素衣却深深看了陶四娘两眼,笑而不语,手上乙木风雷宝典便不还于陶四娘了。

    周青见一切妥当,便对张毅抱拳说道:“事已至此,咱们就此别过,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张毅也抱拳说道:“后会有期!”

    周青又转向陶四娘问道:“不知四娘是何打算?跟咱们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陶四娘媚笑道:“周郎身边环肥燕瘦,哪有奴家的地方!”

    周青也不理胡说八道,拱手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

    颜素衣却拉了拉周青,笑着向张毅说道:“听张大侠说了这么多二弦木,小女子想去见识一番,不知是否方便?”

    “你等自去无妨,在下便不奉陪了。在下须得准备一番,为薛、陆二位师兄做场法事!”

    颜素衣便拉着周青往二弦木走去,莲儿自然尾随其后,陶四娘心道等你们走了老娘再好生看,便跟张毅走了。

    待走到二弦木下,颜素衣看此处离阁楼已有百丈左右,估摸着张毅神识覆盖不到,便对周青说道:“慎之哥哥,咱们那方玉在此处有些异常!”

    方玉有输送灵气的功用,便是打斗之时也可源源不断向体内输送灵气,是以周青便让颜素衣贴身携带。周、颜二人也试过将方玉放入皮囊,神识虽能御驶方玉移动,却怎么也收不进皮囊,是以只能贴身携带。

    “有何异常?”周青问道。

    颜素衣便将方玉自袖中取出,周青接过握住,便感觉手心劳宫、少府等穴位涌入两股气势汹汹的气流。周青一惊,往常都只有一股气流,这两股气流莫非就是阴阳二气。

    以往气流直入下丹田,这两股气流却是进入了中丹田。以往气流细弱发丝,这两股气流却有筷子粗细,直胀的经脉生疼。不过十息时间,中丹田内便聚满了两股气流,周青内视其中,果然两道气流胶着成阴阳鱼状,一道清灵,一道浑厚。周青心道这边是阴阳二气了,只是自己真气还未全部化液,这阴阳二气又如何引导成丹?

    周青一时想不出办法,那阴阳气却仍源源不断涌入,忽地,中丹田猛地一疼,周青手一抖竟将方玉摔落在地,刚好落在二弦木粗大的树根之上。

    霎时间,肉眼可见一清一浊两股气流交缠着涌入方玉之中,转眼两股气流便有碗口粗细,周青俯身想去捡,却被那两股气流弹出两丈多远。周青大惊之下,强定心神,放出神识想要裹住方玉,那神识还未触到方玉,便被气流一绞而空。

    颜素衣、莲儿忙跑来扶起周青,周青说道:“这番变故却是始料未及,这方玉捡不起来,也控制不住,咱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不过片刻功夫,那两道气流越积越大,由碗口粗细变作水桶粗细,再变作井口粗细,最后竟将整棵二弦木笼罩其中。

    张毅与陶四娘在二层阁楼收拾薛师兄遗物,虽然神识无法覆盖此处,不知就里,眼睛却将气流看的一清二楚。

    陶四娘说道:“这番变故定是周青所为,张公子不去阻止吗?”

    张毅摇了摇头说道:“其一,我不是他二人对手,难以制止;其二出了变故更好,我回去才好有说辞。”

    陶四娘急道:“若给他们毁了二弦木,你回去如何交代?”

    张毅叹气道:“二弦果成熟还需九年,我却是等不及了,毁去便毁去,与我何干。薛、陆师兄都被那人杀了,我能逃得一命,已属万幸。切记,你与我去了九霞门,便如此说。我立了誓不将今日之事说出,你却不受限制。”

    陶四娘忙说道:“他们刚才未想到此节,只怕转过脸便想起来,到时只怕要杀我灭口。”

    “无妨,他们一时半会还抽不出手,咱们这便离开。随我来,此处有近道,可直接通往迷雾林。”张毅说道。

    二人又到三楼陆师兄房内找寻一番,见再无遗漏,便下了楼来到大堂。张毅将祖师爷画像收好,才领着陶四娘出了后门,先到了储物室,将米面水粮悉数卷走,接着径直走向海边悬崖。

    到了悬崖,张毅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用力一按,旁边山体之上竟开出一道小门,露出幽黑一条山洞。张毅领着陶四娘进了小门,再在洞内一按,那门再次闭合。从外面看来,竟与山体一般无二,毫无缝隙。

    张毅、陶四娘二人沿山洞走了十几步,便到了尽头。张毅说道:“此处是一个小型传送阵,也不知是当年哪位前辈所布,直通迷雾林外围。不过每次仅能传送一人,你先站住别动,我将灵石放入,先将你传送过去,过去之后,你马上离开脚下八卦图,十息之后我再传送过去。”

    山洞之内漆黑一片,陶四娘没有神识,看不清四周情况,只能依言站住。一眨眼功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便换了个地方,仍是一处山洞,只是这山洞却没封口,虽也幽暗,却能看清周围。陶四娘反应过来,忙向脚下看去,果然脚底下刻了个磨盘大小的八卦图,八个方位上各有一个寸宽槽子,想来便是放置灵石的。

    陶四娘赶紧走出两步,立在一旁等候张毅。过了几息,那八卦图上光芒一闪,张毅也传了过来。

    “此等手段,真是让奴家开了眼界!”陶四娘媚笑道,说罢故意脚下一滑,往张毅身上倒去。

    张毅袍袖一拂,便将她扶起,板着脸说道:“姑娘不必如此,我帮你并非贪图美色,只是不忍你大好资质白白浪费。似你这种五行单一之人,便是放在天枢也是各大门派争抢之人,莫说九霞门,便是天枢门知道了,也要抢人,姑娘又何必作践自己!”

    陶四娘难得的脸上一红,低语道:“奴家一介弱女子,实在拿不出什么报答公子!”

    “不过结一善缘,又何须回报,姑娘莫要多想!”张毅笑道。

    张毅说完便领着陶四娘往走出山洞,出了山洞便见前方百丈远处一片白雾茫茫。张、陶二人走到白雾边缘,张毅便挥出一条红绸带,末尾拴上碗口大小的石头,接着又挥手招出两粒丹药,一颗递给陶四娘,一颗自己服下。

    服完药,张毅率先迈步入了迷雾林,走了十丈,待红绸带拉直,陶四娘便沿着红绸带前行。待陶四娘走到一半,张毅示意她停下,接着招出灵剑插在原处,自己又往前走了五丈,接着将红绸带一拉,那绸带末端便到了陶四娘跟前。这样陶四娘便落在红绸带尾处,灵剑立于正中,张毅立于绸带顶头。

    陶四娘将绸带石块放于自己脚下,自己则走到灵剑处,张毅神识一动,灵剑飞至自己身旁,再插在脚下,自己仍旧前行五丈。如此这般,二人始终保持直线缓慢前行。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再说周青三人,此时正盘坐在二弦木下,望着两股井口大小的气流发愁。自打方玉落下,已然过了半刻钟,这阴阳二气仿佛无穷无尽,这方玉不过巴掌大小,如何容得下这许多阴阳之气。

    突然,颜素衣跳了起来说道:“坏了!咱们这般大动静,张毅不可能没有察觉,为何不见他出来制止!”

    “是啊,莫不是他另有算计。陶四娘!咱们忘了陶四娘,他虽然立了誓不将今日之事说出,那陶四娘可没有。我去看看!”周青跳起来便往阁楼掠去!

    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只有兀里珍、耶律敏还躺在大堂上,又从后门找到悬崖,半个人影也没。心里一冷,自语道:“周青啊周青,如此轻信他人,这些年江湖你是白走了!”

第三十二章 玉生变破笋成竹 恐生念周青收徒

    待周青返回二弦木处,颜素衣看他神色便知那二人已经不在此地,当即宽慰道:“慎之哥哥,莫要自责!咱们又不去蓬瀛域,怕他们作甚!他们金丹以上来不了,金丹以下来了又有何用!”

    “那陶四娘知道咱们底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都怪我,怎能轻易放走她!不行,必须马上追过去!若被九霞门知道了咱们的底细,定会派人寻仇,若一次来上十个八个,咱俩又岂是对手。到时不光咱们有事,周、颜两家也难以安生。”周青叹道。

    “若那张毅所说不假,他二人定是抄近道去了迷雾林,咱们怕是追不上了。若他们入了迷雾林,咱们无有准备,岂能贸然进入。所以,慎之哥哥还是稳住心神,咱们须从长计议。”颜素衣拉住周青双手劝慰道。

    “你俩在此等候,我先去查探一番,若能追上最好,若追不上我再来找你们。”周青说道。

    颜素衣心想张、陶二人也不是周青对手,便点头同意。

    周青拿起一长一短两把宝剑,直朝谷口掠去,那山谷进出分叉口来时便已被周青牢牢记住,出去仍旧原路返回。待出了谷,一提气,身子飞出七八丈,稍一借力,再飞出七八丈。一路不停,疾飞向南。

    走了八九里地,果然见前方一大片白雾,雾里雾外皆是密林。迷雾林东西横向看不到尽头,也不知有多长,很难判断张、陶二人从哪里进入迷雾林,只能先向东沿着迷雾林边缘找去,还未走出几步,忽地看见一株树上刻了个林子,再往里另一刻树上却刻了个木子,再往里却是又有林又有木。

    周青沿着树木走了六七丈,果然七八棵树上皆刻了林或者木字,“林、木,莫非是义弟和柳姑娘,是啦,林为楚,木为柳,定是他二人了。”

    周青找到线索,却不敢独自深入,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去外面已一片朦胧,忙退了回来,将外围几棵小树砍倒。

    砍倒树木算是做了标记,周青继续往东走去,走了一个时辰,仍是一无所获。周青只得返回往西查探,如此过了三个时辰,往西又查探了二十余里地,一丝线索也无,便返回到原处。

    周青心道这二人既然要逃,原也不可能留下线索,幸好找到了义弟与柳飘飖的线索,当下便朝九霞谷掠去。

    进了九霞谷,远远便见那两道气流小了许多,只有碗口粗细了。待周青走到二弦木附近,颜素衣问道:“可查到二人踪迹?”

    周青回道:“毫无线索,林中尽是落叶,便有些足迹,经风一吹,也很难发现,万幸的是找到了怀信与柳姑娘的线索。”

    颜素衣刚想细问,便听得吧啦一声,转身望去,只见阴阳气流已经全部消失,那二弦木竟由中裂出一条口子。

    接着又是噼里啪啦一通声响,二弦木裂纹越来越多,再看树上,原本翠绿的枝叶竟全部枯萎,那十八朵脸盆大小的花也已干枯。一阵风吹来,树叶、花朵便成片落下。

    周青神识扫到方玉,将其控回。再看那方玉时,已全然变了模样。原本四四方方,现在竟变作了一只圆球,原本的刻字也消失全无。玉球以中间为界,形成一道阴阳鱼纹,一半浑浊,一半透亮,正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平衡,相互追逐。那玉中笋也彻底变作了竹子的模样,竹身九截,其上分出阴阳两枝,每枝九片竹叶。

    玉球一入掌心,便有两股气流直入中丹田,周青中丹田早已储满阴阳气,原以为中丹田要再次胀痛,不料那两股气流到了中丹田又挤出两股气流沿体内经络继续游走,如此循环一周,再次汇入玉球。不大会功夫,气流已循环了十余周,周青再内视体内,除了上丹田之外,经络之中已尽是阴阳之气,便连原本下丹田内的真气、灵液也全变成了阴阳二气。神识往外一扫,竟能覆盖八九十丈,比之前强了何止一倍。

    周青再抽剑往远处一斩,剑气化芒而出,竟将所过地面斩出一道七八十丈长,一尺来宽,三尺来深的沟壑。

    莲儿惊叫一声,跳到颜素衣身后。颜素衣嘻嘻笑了两声,说道:“慎之哥哥,这是又得了造化?”

    周青笑道:“正是,这二弦木积攒万年的阴阳二气,想必都汇入到这方玉…玉球之中啦!素衣,你也来试试,不需运功,只需手持玉球,任气流自行运转即可!”

    颜素衣接过玉球,依言而立。不过十来息时间,颜素衣一挥手,竟有一股旋风拔地而起,往前呼啸而出,直行了百余丈才停下来。再一挥手,一道手腕粗细的青雷竟当空劈下,直将地面劈出了一个三尺见宽,两丈多深的深坑。

    周青惊叹道:“素衣这便是乙木风雷宝典吗?当真是威力不凡!”

    颜素衣蹦跳几下,笑道:“嘻嘻,慎之哥哥以后要叫我仙师啦!”

    “哈哈,颜仙师所言不差,以后定然要对你礼敬有加,不然家里还不得三天打雷,两天刮风!”周青大笑道。

    周青说完,看了看一直立在颜素衣身后不言不语的莲儿,问道:“莲儿姑娘,咱们接下来要去寻找义弟,不知何时才能返回!若让你孤身返回,在下实在于心不忍。你是五行单水的天妒之才,本是修真的最佳资质。只是咱们却没有水属性修炼的功法,不如你便跟着我修炼周家心法、剑术如何。”

    未经颜家人同意,他周青也不好做主将颜家心法外传,是以只能先传周家心法及自身剑法,也好让莲儿有个保命手段。

    莲儿当然愿意,冲周青万福一礼,说道:“莲儿求之不得!”

    “我周家心法只是普通习武心法,只能强身健体,不能呼风唤雨!我所习心法,另有机缘,不便传授。待改日寻到合适的水系功法,定然传授与你!”周青笑道。

    “奴奴不过贱籍而已,能得公子传授家传绝技,已是奴奴三世修来的福分,岂敢再有贪图!”莲儿回道。

    “你不必妄自菲薄,你也听张毅说了,你的资质万里无一,只是机缘未到而已!咱们既然相识一场,便是有缘,莫再说这般客气话!”

    颜素衣听周青这般说了,知道周青厚道,想将颜家心法传与莲儿,忙插话道:“依依姑娘,既然慎之哥哥有意为师,我这师母也不好小气,他传你周家心法,我便传你颜家心法。”

    颜素衣心想,只是自己尚未过门,周青便已识得两个红粉佳人。若不使些手段,难保不出差错。索性先将二人师徒名分定下,自己也好少些顾虑。

    周青听完不禁一笑,刚欲说话,便见莲儿跪在地上,磕头不起,说道:“师父师娘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梁依依何许人也,当然知道颜素衣话中含义,听完颜素衣说话纳头便拜。

    周青哭笑不得,忙将莲儿虚扶起来,说道:“素衣莫开玩笑,我几时要收徒弟?即便传些手段,也只是朋友之谊!”

    颜素衣笑道:“收个弟子也不碍事,你若没时间教导,自然有我。怎么着,慎之哥哥莫不是看不上莲儿姑娘?”

    周青苦笑道:“这是如何说起?莲儿姑娘资质万里无一,我做了师傅,反而害了弟子!”

    “咱们先教着,待遇到名师,莲儿改投便是!”颜素衣笑道。

    莲儿声音有些哽咽,说道:“请师傅开恩,收下弟子吧”,说着又要跪下,周青虚拖不住,只能一把将她拉起。

    “嗨…!这叫什么事!既然如此,我便做上几日师傅,待遇名师,莲儿姑娘随意去留!”周青叹道。

    莲儿听罢,忙再次跪地,恭敬的朝周青磕了三个头。周青稍微侧了侧身,算是受了这拜师礼。接着,莲儿又朝颜素衣磕了三个头,颜素衣笑了笑,也算受了礼。

    行完礼,周青便说道:“莲儿,快快起来吧!”

    待莲儿站起身,周青才接着说道:“既然咱们做了师徒,做师傅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凡我所知,定为你所习。我不求你有所回报,只希望你莫恃强凌弱。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见贤应思齐,见不贤而自省!这些道理想必你都懂得,我便不再啰嗦。只一句话系先父再三叮嘱我的,今日我转告与你,以示警戒,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周青表情严肃,一番话说出竟颇有宗师气度、师道威严,其实以周青今日的本领与名望,在此世间,早可以开宗立派。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莲儿恭执弟子礼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出去再做打算!”周青说道。

    周青说完,三人便先后出谷而去,也不管耶律敏、兀里珍二人,那二人本来醒着,想来是陶四娘临走之时又喂了迷药,过个半天自然清醒。

    三人再回到复州城,仍住进昨日客栈。

    周青一路上思虑良多,到了房间才对颜素衣说道:“明日你与莲儿先回江宁,我独自前去迷雾林打探一番,如何?”

    颜素衣回道:“那迷雾林独自一人容易迷失方向,楚公子、柳姑娘必定都是独自走失的。你独自前去非但帮不上忙,恐怕连自己也走失了。”

    “我自有打算,明日我尽量多买些红绳,若是将储物袋填满,恐怕能装上万丈,我沿绳找过去,即便找不到人,也可原路返回。”

    “我这储物袋里也可装上万丈,加一起不过两万丈,咱们一日便可走完,若找不到,咱们同回江宁不是更好?”颜素衣说道。

    周青其实心里另有想法,不想告诉颜素衣,免得她担心。当下说道:“此事我自有计较,你先回江宁,安排家人尽快迁移,再通知顺通镖行解散变卖,所得财物一半贵两位姨娘所有,另外一半咱们留下一成,其他四成分给镖师、用人。也不知九霞门有些什么手段,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事不宜迟,你明日便走,待两家安顿好,再来此处汇合!”

    “若到时找不到你,又该如何寻你?”颜素衣急道。

    “你去江宁一来一回至少月余,我在迷雾林中寻上一月,不管寻的到寻不到,都来客栈等你,到时咱们再无后顾之忧,实在寻不到人,咱们便闯一闯天枢。怀信与柳姑娘皆对我有救命之恩,嘿嘿,管他龙潭虎穴,我自有四尺长剑。”

    “莫说龙潭虎穴,便是碧落黄泉,素衣也与你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颜素衣拉住周青双手深情说道。

    “莲儿,明日你与素衣同回江宁,周家心法及剑法正好由素衣路上传授!”周青又对莲儿安排道。

    莲儿还未回话,颜素衣便说道:“不好不好,我们两个女子太招人耳目。不如让莲儿留下,一来可以帮你在迷雾林中辩定方向,二来也可由你传授功夫,这样待我返回之时,莲儿便有了自保之力,到时天下之大,自可去得。”

    莲儿也说道:“正是,师父还是留我在身边为好,迷雾林确实太易迷失,两人总比一人好许多,而赶路则是一人更加方便!”

    “也好,事情便这么定了,待会吃了饭,早些歇息!素衣这次走大路直奔雄州即可,到了边界稍加易容闯过去便是,那地道莫要走了,咱们得罪了老猴儿一伙人,说不定便会伺机报复。边界虽有巡检,却是明枪易躲,那老猴儿却是暗箭难防!”周青嘱咐道。

    “素衣理会得,若真遇到了巡检,我一道飓风吹过,保证他们看不见人影!”颜素衣笑道。

    “总之,多加小心,切莫大意!”周青再次叮嘱道。

    次日一早,三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先去马市买了匹宝马,颜素衣接过便赶路而去。

第三十三章 只愿与他伴天涯 哪个管他位悬差

    周青、莲儿二人挨着小店买麻绳,每个小店顶多有十余捆存货,每捆不过百丈左右。周青也不管好坏,悉数买了,让掌柜的派人随自己送去城外。

    半个复州城转下来,才算凑齐了万丈草绳,一排十余辆独轮车跟着周青缓缓往西门而去。

    出了西门,稍往南小路上拐了半里地,周青便让车夫将麻绳卸下码在一起。待众人离开之后,周青左右看看无人,才将麻绳挥手放进储物袋中,看看袋中还有不少空间,又依法买了许多米面干粮、水盐腊肉,一并又买了碗筷铁锅。

    一路再不停留,二人直奔迷雾林,找到标记之地,先服了解毒丹药,接着便将麻绳缠在树上,二人沿绳前行。

    一路沿林、木标记前行,走了快两个时辰,莲儿有些气喘,周青便停下来,二人分些干粮吃了。周青趁歇息时间便先将周家心法传给莲儿,莲儿依法修行一个时辰,二人再次沿标记前行。

    雾里分不清方向,阳光却能照入些许,是以白天虽然雾蒙蒙,十丈之内却能看清记号。待太阳下了山,二人便点起火把,继续前行一个多时辰,等到莲儿精疲力尽,二人便原地歇息。

    莲儿捡了些干柴点燃,周青便架起铁锅,烧水熬粥。吃完饭,周青才一拍脑门,说道:“哎呀!我却大意了,未曾买些被褥,我自己晚上便是练功打坐,倒把你给忘记了。”

    再看莲儿果然紧抱双臂,缩成一团。她只在雄州换了这套衣服,至今仍穿在身上,周青一个大男人,自然想不周全,幸好他身上储物袋是原先张恒的,一直放在颜素衣身上,是以其中有颜素衣的衣服。便挥出一套厚些的给莲儿,又扫了扫储物袋,发现还有一件红披风,索性一起拿出。

    周青栓了绳子,走了四五十丈。莲儿便趁机将衣物换下,换好便一抖绳子,周青再沿绳返回。

    “我现在便教你打坐练气,习武之人首先要打通任督二脉,听张毅所说,修真之人练气之初也是打通任督二脉。是以任督二脉无论习武还是修真,解释基础。基础牢不牢,则关系着以后的成就。首先,盘膝打坐,五心朝上,静心凝神,舌顶上腭。呼吸之时,一深三浅,待丹田有热流产生之时,无须管它,下丹田之气为阴,自然上行,待热流变为气流,自然会慢慢向上突破。如此快则数月、满则数年,二脉自通。颜家心法另有速通之法,待热流变为气流,口念‘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自有助益!”周青说道,虽然自己未用颜家心法通任督二脉,却常用九字真言打坐,念与不念竟有不少差别。常念则心神易定,心魔不扰!便连真气运转速度也比不念快上不少,每一周天积攒的真气也多上不少。

    待说完运功窍门,又将任督二脉的腧穴位置讲解一番。

    莲儿听完便依言盘膝而坐,五心朝天。过不片刻,便觉一股热流自小腹产出,那热流逐渐累积,慢慢变为气流,随即口中念出九字真言。那真眼如军令一般,气流便分成两股,一股由腹部沿前胸上行,另一股沿后背上行,走了一寸便停住不动,莲儿口中真言不停,气流便越级越大,一转眼,两股同时冲破关卡继续上行。如此这般,不过一个时辰,莲儿便觉脑中一响,两股气流汇成一股,沿上丹田下行,到了会阴再向上行,如此一周过后,便觉上半身都热了起来,再没之前那边寒意刺骨之感。

    周青听她起初呼吸还有声响,到了后来竟如游丝一般,绵柔细长。再看她额前与手心之上皆生出几粒细汗,心道:“不过一个时辰,便已通了任督二脉,如此资质,当真罕见!”

    待真气沿任督二脉运行个七八周,莲儿只觉全身通泰无比,便连腿脚都没那么冷了。待睁开眼,便看到周青一双眼正盯着自己,颇为关注,于是笑道:“周公子,那股气流已沿任督二脉循环了七八周,算是通了吗?”

    周青未注意到称呼的改变,笑道:“当然通啦,莲儿的资质当真万里无一,我当年打通任督二脉足足花了三月功夫,即便如此,父亲还夸我天赋惊人!”说着便想到,当年自己十六岁初通二脉之时,父亲手足舞蹈,何其欢喜,现如今却天人永隔,不禁长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莲儿与颜素衣、陶四娘日夜相伴,虽然颜素衣不爱多说,却架不住陶四娘好奇心重,总是打听。莲儿便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一些缘由,再加上周青情意剑之名,便在樊楼也经常有人提起。是以,待听周青一叹,莲儿便猜出缘由,当即宽慰道:“逝者已矣,周公子何必执着不放!”

    周青不愿在此话题上纠缠,便说道:“我得意剑术便是情意剑了,此剑法只重剑意,不重剑招。若想悟出剑意,各人自有各人的机缘,我却教授不了。我先耍一套周家剑法,再耍一套情意剑,你两相对比,能学到多少,便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周青说罢,便又点起几只火把绑在四周树上,这样十丈方圆内灯火通明。

    周青抽出长剑,起手抱剑,接着便是刺、劈、挂、撩,点、抹、斩、崩,一应剑招中规中矩。一套周家剑法耍完,周青便舞起了情意剑,只见那情意剑出手却毫无定数,本该斩的却成了撩,本该劈的却成了刺。原以为剑刺上空,不料却劈在了地下。莲儿看的眼花缭乱,只能心里强记住几招。

    待周青演示完,莲儿便笑道:“神乎其神!”

    “剑有灵性,你心里爱它,它便不只是剑,还是伴!”周青说道。

    “奴奴有一事不明,若是他人随手舞上几手,也说是情意剑,又该如何分辨?”

    “一切剑术的基础便是刺、劈、挂、撩,点、抹、斩、崩等一十八组动作,只有基本功扎实了,剑术才能灵活运用,就好似江真卿江大侠一般,五岁练剑,至今快一甲子,哪怕悟不出剑意,剑法也是当世无敌!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没有几十年的功底,又如何使得出绝世剑法!”周青笑道。

    “剑术如何破解仙术?”莲儿又问道,她之前看周青挥手便可破除薛、陆二人的仙法,心里向往至极。

    “此点我还在揣摩,我遇到的几人俱是金丹之下,不知那金丹之上有何手段,那些人可以移山倒海,若无相应修为傍身,即便剑术到了极致,也难以抵挡。是以,剑术要修,功法也要修,或许我只是井底观天,天枢说不定也有专门修剑的门派,剑术或许还有另一番天地!我一直以来的猜想便是,剑术到了极致,便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以身为剑,则天地无物不破!”

    周青确实还在揣摩,他早就察觉自己的剑法到了瓶颈,难以突破,修为相当之下,他可以杀了陆师兄,却奈何不了张毅,只是自己眼界受限,一时也找不到突破之法。

    “奴奴有一些想法,说错了公子莫笑!”

    周青自然不会笑她,便用眼神鼓励她。

    “其一,剑术定然还有一番天地,只是咱们眼界所限,难明就里;其二,剑本身受限,便如你手中长剑可以被真火熔掉,短剑却无碍。若是金丹之上一口真火,怕是连这短剑也给熔了。君子善假于物,是以在剑术真正登峰造极之前,还需一把上好宝剑,若真有以身为剑之时,再弃剑不迟!其三,那些人挥手便可移山倒海,更能设下这等迷阵,只怕纵使剑术了得,也很难破去,是以在悟剑术之时,还需融入阵法及其他功法!奴奴就想到这些了,胡言乱语,公子莫笑!”莲儿眨眼笑道。

    她打小便在青楼长大,十二岁时便名满天下,这一眨眼,自有万种风情。

    周青一笑了之,说道:“莲儿此番说法颇有见地,我也是苦于眼界受限,不知如何突破。另外,这两把剑已属当世罕见,恐怕只有天枢才有更好的啦!”

    两人再聊一会,便打坐歇息。周青未急着将大周天经络打通之法传授,只让莲儿先将小周天稳固一番。

    第二日二人便将所带麻绳用完,第三日一早,周青便挑小树揭皮为绳,一路走,一路做绳。如此这般,二人白天寻人,晚上周青便指导莲儿练功,寻到第六日,周青估摸着至少结了万丈树皮绳,加上之前的万丈麻绳,足足走了一百二十里地,二人仍是毫无踪迹,幸好仍有木、林记号,索性再往前寻去。

    到了第十日晚,莲儿下丹田内真气储满,周青便将全身经络打通之法传授,又将玉球交由莲儿握持。

    莲儿果真是天生的修真材料,不过一晚,不光经脉尽通,就连络脉也尽数疏通。当日周青只打通全身经脉便花了三个多月,若算上疏通络脉的时间,足足半年有余。颜素衣资质惊人,也花了一个多月。

    其实周青只以为是莲儿资质惊人,却未想到那玉球经过一番变故,早已今非昔比,若是他原先便有这玉球,打通全身经络也花不了半年时间。

    到了第十五日晚,周青又将识海打通之法传授,莲儿自是顺利打通。半夜之时,周青忽觉有些头晕,才想起已过了半月,解毒丹药效已过,雾毒开始侵入体内,忙唤醒莲儿,每人又服了一粒解毒丹。

    第十六日一早,周青便将相思如梦剑交由莲儿使用,自己则拿无鞘刀削皮。自此,二人削皮结绳的速度又比之前快上一倍。周青说道:“咱们至此结了约有四万丈绳,加上之前的万丈麻绳,便有五万丈,三百里地。之前咱们每天行进二十里,现在快了些,便算三十里,再行十日又是三百里,还剩五日,六百里返回刚好。咱们储物袋中的食物,凑乎些吃也刚好够吃上半月。”

    “之前都是奴奴拖累公子,现在奴奴也能帮上忙了,咱们每日少休息些,便是四十里也能走到!”莲儿笑道。

    周青听罢一笑:“好,咱们尽力而为,若是莲儿累了,莫要强撑,记得叫我。”

    莲儿一眨眼,笑道:“得公子垂怜,奴奴何累之有!”

    周青即便再愚钝,这几日也看出些端倪,自然猜出她的想法,只是也不好说什么,当即尴尬一笑,继续前行。

    哪有佳人不爱英雄,尤其是这个浪漫的时代。青楼之内是文人墨客题诗留名,勾栏之中则是草莽英雄独行于世。有人爱才子,就有人爱英雄。有人迷恋柳三变,自然也有人仰慕狄汉臣。梁依依十二岁便开始结交各路才子,对那些人自有见解。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自己当初仰慕周邦彦,不料他竟别有算计,想将自己献给管家,若不是这几年刚好遇上小山先生,得其照应,只怕自己早便成了笼中鸟。

    若未遇上周青,自己早晚便是男人玩物,周邦彦或许也是为自己着想,被皇帝玩弄总比被其他人玩弄要好。这番遇到周青,想来便是命中注定,哪怕只在他身边做个丫鬟也比做那皇宫之内的金丝鸟要好。莲儿仿佛听到心中有个声音大声呼喊:我只愿与他相伴天涯,哪个管他身份悬差。

第三十四章 迷雾之中见水泊 阴地之内遇凶怪

    二人继续搜寻,到了第二十二日,木字忽然消失不见,只剩林字。周青心道莫不是柳姑娘遇到了变故。当下只能继续沿林字寻找,再行二里,林字也越来越少。二人只能沿着大致方位继续前行,一里之后便连林字也消失不见。

    周青心道坏了,定是义弟发现了什么线索,来不及做下记号,这可如何找寻?

    周青只能一边大喊楚怀信、柳飘飖的名字,一边结绳前行。又走二里,前方忽然出现一处圆形水泊,中长约莫两丈。

    周青忙说道:“咱们来此二十余日,均未下雨,此处竟能形成水泊,莫不是有水源通入?”

    “那也未必,此处阳光虽能照入,却不算强烈,便是半年一场雨,也未必能蒸干。”莲儿说道。

    “若只是死水,定然被落叶积满,长期下来必然臭气难闻。而此处水质竟然十分清澈。”刚说完便见水泊上跳出一物,竟是一条二尺长的大鱼。

    周青忙说道:“你看,那是鱼。张毅说此间没有活物,咱们一路行来,确实未见一个活物。那鱼自然不会凭空生出,定是另有源头。想来是当年那些人布置阵法之时,忽略了这小小水泊。”

    “公子莫非想要下去探寻一番?”

    “正是,我水下可闭气半个时辰,再有玉球相助,只要阴阳气不枯,便不用呼吸。你在此等我,两个时辰定当返回。”周青说道。

    刚说完,便听哗啦一声,那水竟直往下降,转瞬之间便只剩了个黑漆漆的大洞,周青不再多说,直接跳下。

    周青未想到自己下落的速度竟然追不上水位下降的速度,好在洞壁滑腻,又非直上直下,而是缓坡向下,自己后背贴着洞壁,倒也未受到多少损伤。

    忽听得身后又有响动,忙神识扫去,只见莲儿竟也跟着跳了下来。周青忙说道:“你怎不听话?”

    “奴奴这辈子就这几日最是开心,便是龙潭虎穴,也要伴在公子身边!”莲儿趁着洞内漆黑一片,索性表露心迹。

    “自己多加小心。”周青也顾不上她话里有话,只能让她自己当心。

    下滑了半个时辰,前行有千丈,下行也有三四百丈,神识所见,洞道由土壁变为了石壁,仍是一般光滑。忽地感觉身体往上一抛,竟又向上而去,不过身体上行乃是惯性,升了不过四五十丈便要下落,周青神识已然看到坡顶,便将长剑插在坡上,稳住身体。待莲儿飞止身边,一把将其拉住。

    莲儿神识早就看到周青,故意装作不知,待周青将其拉住,便顺势倒在周青怀里。

    周青来不及多想,当即说道:“坡顶距此不过七八丈,咱们走上去,洞道太滑,用剑插地而行。”

    那洞道甚是陡峭,二人好不容易走到坡顶。经玉球多日调理,周青此时神识已能覆盖百丈范围,但见前方百丈不远又有一处向上的岔道,周青笑道:“咱们不会是进了蛇窟吧?”

    “公子莫吓奴奴,哪有这般大的蛇?”

    “若不是大蛇,这般弯弯绕绕的地洞,洞壁黏@滑无比,又该如何解释?”话未说完,神识之内,那水又倒流回来,忙一拉莲儿,直接飞到那处向上的岔道上,以剑插地,向上行了几步。

    再神识扫去,果然原来那处洞道已然被水淹没,并且水位越来越高,眼瞅着便将两人淹没,周青见自己上爬速度没有水位上升的快,索性二人便浮在水中,任由水位上升。

    水位升了三四百丈才停了下来,二人再沿洞道上行,又行四五十丈,才算完全走出洞道。

    出了洞道,依旧漆黑一片,神识之中辨别这是一处平台,像是自然形成,长宽超过神识范围,上下间隔约有两丈。周青心道此处比水位高出四五十丈,也就是说比原先水泊处地面高四五十丈,应当是一处大山之中,只是迷雾之中,看不到而已。

    周青先在洞道入口用剑削上个大大的十字作为记号,接着取出火把,竟然无法点燃。周青叫道:“此处没有空气,须得调用真气内息。”

    莲儿忙将呼吸改为内息,幸好玉球之内阴阳二气充足,足够二人使用。

    二人边走边调换玉球补充丹田内阴阳气,一路所过均做好记号,又行了四里多地,只觉阴气越来越重,玉球也发出轻吟,神识之中那些阴气则一一化作气流涌进玉球。

    越往深处走,阴气越重,周青只觉越来越冷,玉球来不及吸收的阴气一旦入体,便如跗骨之蛆,直入丹田气海。周青此时丹田气海内尽是阴阳二气,阴气进的多了,便觉身体寒意加剧,丹田之内阳气便加速流动化解阴气,只是化解速度却十分缓慢,自己化解不及,玉球便流入阳气与之平衡。只是丹田就这么大,阴气多了,恐怕会出差错。

    周青不敢大意,只能放缓脚步,待玉球吸完阴气再往前行。

    莲儿倒似不惧阴气,笑道:“这些阴气入我体内阴阳之气合二为一,好生舒适!”

    周青笑道:“你八字全阴,想来是不惧阴气,只是阴阳和合方为大道,这阴气吸得多了,阴盛阳衰,终归不好!”

    “大道难求,所以才有阴、阳,金、木、水、火、土诸多法门!张毅所说纯阳才是真仙,公子为何要说阴阳和合才是大道?”莲儿笑道。

    “若世间皆为纯阳,如何能够长久。是以纯阳绝非尽头,道之极定是阴阳平衡。咱们宁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余!”周青回道。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莲儿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她不叫公子,反叫师父,自然是俏皮话了。

    周青自是假装不知,笑道:“此处也不知是哪里,咱们下来之时滑行了半个时辰,再由水中游上去恐怕要两个时辰。再往前探上一两天,若毫无线索,便沿路返回。”

    二人越走越慢。周青仗着玉球源源不断输入阴阳气,神识一直四散搜寻。忽然前方神识边缘处出现一处光亮,光亮只三丈方圆,其内尽是浓浓的阳气。周青心道果然极阴之地也有阳气存留,因而纯阳之处,也必有阴气存在。

    周青神识透入阳气,竟又是一处洞道,深不见底。

    此时阴气已经浓到化之不开,一个时辰不过走上七八丈,这百丈距地至少也要走上一天。

    二人索性先吃了些东西,再慢慢前行。再走六个多时辰,前进四十来丈,二人便打坐歇息二个时辰,接着再行,后面越走越慢,一个时辰只能走上五丈多些,如此又过六个时辰,竟还剩二十余丈。

    便在此时,前方阳地之后,阴气最浓之处竟传来一声嘶鸣,有如磨刀之音,十分刺耳。接着便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头颅,嘴巴前突,形如编筐,其上八条白色肉须,上唇四条,下唇四条,条条都有人大腿粗细,两眼如灯笼,额上鼓起一个水桶大小的包。

    周青忙将莲儿护在身后,手中紧握长剑,又将储物袋中无鞘刀招出。

    那怪物只头伸出来,眨着眼睛望着二人,表情看上去很是疑惑。

    周青心道:“这怪物真是成了精,这般表情已有三分人样!”

    双方互相看了半天,周青手心全是冷汗,那怪物仍是不动手,只左看右看。

    周青便用手指指那处阳地,那怪物似乎能看懂周青意思,当即摇了摇头。

    此时周青身前一丈之地阴气尽被玉球吸收,周青便上前试探着走去,脚刚抬起便见那怪物张嘴嘶鸣。周青不去管它,仍旧跨出,同时凝神戒备。

    那怪物见周青不听警告,再鸣一声,嗖一下,身如电光直射周青,周青就是想试探一下这怪物有何实力,义弟与柳姑娘的线索很有可能便在此处,就算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见它速度虽快,却仍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待看清了怪物身躯,大惊道:“泥鳅?”,那怪物之前只露出头,难以判断,待身躯整个露出,身长十余丈,身躯滚圆黏@滑,不正是一条大了无数倍的泥鳅吗?只是它身上颜色却与普通泥鳅不同,头部黑色,须为白色,鳍为红色,腹部黄磷,身体青鳞。

    周青来不及细想,当下一道剑芒劈出,那大泥鳅八条肉须左右交叉竟将剑芒击碎。周青再神识控制无鞘刀劈向大泥鳅身体,大泥鳅半空中一个摆尾便将无鞘刀拍飞。

    同时,莲儿手中相思如梦剑也飞出击向大泥鳅,大泥鳅再用肉须一缠,便将相思如梦剑缠住。

    周青又是一道剑芒斩出,大泥鳅只能弃了相思如梦剑,再用肉须搅碎剑芒。

    双方越打越近,周青索性长剑直刺大泥鳅左眼,大泥鳅肉须则缠上周青身体,周青空中转身虽避开几条肉须,终于还是其中一条缠住,周青等的便是此时,神识控住相思如梦剑斩向缠住自己的肉须,手中长剑不停仍旧向前刺出。

    长剑剑芒被大泥鳅用其余几须破开,那相思如梦剑带着剑芒却是斩到了缠住周青的肉须之上。

    长剑与肉须接触,发出的竟是金石之声,一阵火花四射,那肉须被斩入一寸。大泥鳅吃痛,只得松开周青。周青岂能放过机会,相思如梦剑又是一道剑芒闪过,直刺大泥鳅左眼,右手一扯大泥鳅肉须,借力之下,手中长剑直刺大泥鳅右眼。

    大泥鳅双眼一合,肉须乱绞,相思如梦剑刺中大泥鳅眼皮,却未将其眼珠刺瞎,只刺破了眼皮便被肉须拍飞。周青手中长剑也刺中了眼皮,因为剑尖已被陆师兄熔掉,便连眼皮也没刺破。

    周青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被肉须拍中,口中一口鲜血喷出,索性伸手一拉肉须,稍微借力,便飞到了大泥鳅额头肉包处。

    手中长剑狠狠刺向肉包,同时神识再控相思如梦剑刺向大泥鳅左眼。

    此时大泥鳅左眼受了伤,肉须也被斩中一根,虽不致命,却也痛苦不堪。眼看着敌人长剑快要刺中额上肉包,一时亡魂大冒,原来这肉包正是它的命门。它鳍、须都够不到这里,只能大摇其头,试图将周青甩掉。

    周青本就受伤,那泥鳅一身又颇为滑腻,长剑还未刺到肉包,便被摇落下去。幸好长剑剑体虽未刺到肉包,剑芒却是已将其破开。

    霎时间,肉包伤口处便喷出一股白浆。大泥鳅再顾不得二人,身躯一摆,掉头便逃。前方阴气过重,周青也不敢贸然前追,只能手持玉球,原地调息。

第三十五章 柳飘飖险死还生 宝玉球化险为夷

    二人原地调息半个时辰,周青体内伤势也不算严重,便继续前行。又行了快五个时辰,总算到了那处阳地。

    阳气入体,却比阴气舒适多了,直入上丹田,转而循环下行,汇于下丹田阴阳气海,阳气进的多了,便觉体内温热无比,毫无不适。周青心道怪不得人说纯阳为真仙,这纯阳还真是比纯阴舒适太多。只是他气海阳气每多一分,玉球便生出一分阴气与之平衡。

    莲儿八字全阴之人到了阳地,也毫无不适,笑道:“再次看到光亮,真好!公子,奴奴在阴地之时,可吸收阴气,为何到了阳地还可吸收阳气?若在此地修行,岂不是胜却外面数倍?”

    周青想了一会,才说道:“你大周天打通之后便用这玉球修行,玉球之内饱含阴阳二气,你丹田气海已与常人不同,常人便是真气、灵液,咱们便是这阴阳二气。只是如此修炼必定阴阳不均,还是用玉球平衡之后再行修炼的好。太玄篇上说阴阳合而成丹,丹成于中丹田,咱们中下丹田之内已尽是阴阳二气,只不知为何仍未成丹,这点仍需细细推敲!另外,之前张毅说五行单一者先一分为五,再合五为一,便可成丹,咱们没有功法,也要慢慢推敲。”

    二人一直站在阳地洞道边缘,那洞道内壁却与之前洞道不同,坑洼不平,十分干燥。

    “公子,咱们要下去吗?”莲儿问道。

    “既然来了,自然要下去探探究竟!之前那些洞道想必就是那大泥鳅钻出的,这处洞道,比之前那些洞道大了一倍,洞壁不平,可以判断,那泥鳅只守在这里,却从未进入。这泥鳅已然成了精,它守在这里定有原因。咱们便探上一探!我先下!”

    说罢,便往下一跃,落了三四丈,便出剑插在洞壁之上,稍微借力缓解下坠之势,便继续下跃,如此这般至下了三百多丈,才落到地面。周青心道:“这洞道直上直下,三百丈下来容易,若想上去可就难了,若无玉球支撑,自己阴阳气耗完也爬不上去。”

    洞道之下却是另有洞天,此处虽无阳光,却仍是一片光亮。左右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前方五六十丈处,有一处丈许水潭,水潭边竟趴着一人,一身轻纱,骨瘦如柴。那人趴在地上,看身形是个女子,周青看不到她脸,心道:“莫不是柳姑娘!”,忙往前飞掠而去。

    待到跟前,周青先喊两声。见那人没有反应,便小心将那人脸转过来,见那张脸皮包骨头,眼眶深陷,脸型却是柳飘飖无疑!

    周青忙探她鼻息,见她气息虽弱,却还有生机。忙挥出补气丹、一元丹一起喂入柳飘飖口中,丹药入口即化。

    “公子?这位便是柳姑娘吗?”莲儿此时也已下来,看到周青便飞了过来。

    “正是,也不知她遭了什么变故,自她来此,算算已有一年时间,也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周青触及柳飘飖身体,只觉她已廋的皮骨相附,心里一酸,叹气说道。

    一元丹见效虽快,奈何柳飘飖虚弱至极,半刻过去仍不见其苏醒,周青便将玉球贴在她手心。又过半个时辰,柳飘飖终于睁开双眼,见到周青,凄然一笑:“慎之,我又做梦了!”

    周青闻言心酸难耐,强笑道:“柳姑娘,你没做梦,正是在下!”

    柳飘飖只说了那么一句,又昏迷过去,却没听到周青声音。

    此处阳气弥漫,倒也温暖怡人。周青将皮囊内自己的一套袍服取出,用剑从中破开,平铺地上,再将柳飘飖抱起平放。

    周青再点火试探,仍旧无法生火。周青心道此处无论阴气、阳气,均与外界空气不同,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越发坚定了他阴阳和合的想法。

    待安顿好柳飘飖,周青才有心思打探周围环境,但见此处虽清灵之气弥漫,却不影响视线,透过清灵之气便看到四周一片广阔的空间,上下间隔四丈有余,长宽望不到边,只觉深处红彤彤一片,仿佛烈焰焚天。

    周青也顾不得四处打探,与莲儿分了干粮,又在水潭中舀些清水吃饱喝足,便就地打坐歇息。

    等了三四个时辰,柳飘飖再次醒来,看到周青,又凄然笑道:“慎之,你总这般出现在我梦中,叫我如何舍得去与父母团聚!”

    周青忙握住她手,说道:“柳姑娘,你不是做梦,真是在下啊!”

    这次柳飘飖没有昏迷过去,惊讶道:“我还活着?不是做梦?你是周青周慎之?”

    周青忙回道:“是呀!我是周青周慎之啊,在下来此地寻你二十余天,机缘巧合之下才寻到此处!”

    “是你真好!活着真好!”柳飘飖声音虚弱,笑中带泪。

    “你身体太虚弱,莫要激动,先喝些水!”周青说完,莲儿便舀来一碗水递上,周青接过亲自喂服。

    柳飘飖喝了半碗水,恢复些气力,接着问道:“慎之,这位姑娘是?颜二娘呢?”

    “这位是在下新收的弟子,名叫莲儿;素衣回江宁另有安排,这几日便能赶来。”周青一一回道。

    “姓楚的小子呢?”

    “怀信先我而来寻你,到了上方水泊边便失去踪迹,至今仍无下落!”周青叹道。

    “啊…!他竟然也来寻我?是我害了他!”柳飘飖神情激动,面露愧疚!

    “柳姑娘,切莫激动,义弟吉人自有天相,万不会有事!待你身体好些,咱们再去寻他!”周青安慰道。

    “若不是我执意来此,怎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柳姑娘于慈明庵中生活二十年,怎会不知‘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说完便将自己如何认识莲儿,又如何得到方玉,再如何修出神识,又如何打到九霞谷,如何来的此处一一告知柳飘飖。正是一环扣着一环,便是自己当时与楚怀信一同前来寻找柳飘飖,恐怕也只能双双迷路而已。若无神识相助,如何在这洞道之中认路,若不认识莲儿,又如何打到九霞谷,不进九霞谷,方玉如何变成玉球,没有玉球,如何在这阴阳二气中活下去?

    柳飘飖待听完之后,缓了一会才掏出玉佩说道:“若不是这块玉佩,只怕我早已死在此地!当日我一路行来,沿途均做好记号,距上方水泊三四里处忽听得一阵响动,便来不及做下记号,到了水泊便沿洞跳下,不料刚到一半便见里面有水涌出,我费尽全身力气用剑插地才将身体稳住。待水稳住,我便一路游到你说的那处阴地,那阴气入体十分难受,我刚想返回,后面洞道之内便钻出了那只大泥鳅。我被它吓得魂飞魄散,便顾不上阴气刺骨,直往前跑,终于跑到这处阳地上方,也顾不上许多,便如你一样跳了下来。跳下之后,我便开始打坐调息,这才发现此地阳气虽然温顺,我却无法将其炼化为真气,阳气进入体内越多,我越是燥热,待到最后丹田及经络之内竟全是阳气,阳气一满,身体便如火焚,我试图运行功法,阳气却不受控制。幸好,情急之下,我拿出这块玉佩,玉佩入手便将体内阳气吸收再化为真气储存,只是玉佩转化阳气太慢,完全赶不上阳气入体的速度,是以我始终没有足够真气运行,所以始终爬不上这处洞道,每次只能上跃两三丈,体内真气便消耗殆尽,真气耗尽,阳气便满,身体便痛苦难忍,便连挂在洞壁恢复都做不到。后来,我只能依靠储物袋中我娘留下的丹药以及带来的干粮度日,两月前一应物品用完,我就只能靠饮水打坐存活。”

    周青心道原来她能醒来还是靠了玉球,若不是自己看她服药不醒才将玉球贴在她手心,即便服了药,她也很难醒来,便说道:“这么说这块玉佩也能吸收阴阳之气转换为真气,只是速度太慢!在下这玉球经过一番变故,却是自成阴阳,能将阴阳二气平衡后转入人体使用!或许是咱们尚无功法,每次使用之时便是二气同出,还做不到阴阳分使。若不用这玉球,自然也能炼化阴、阳之气,只是颇为费力!据在下推测,若修到极致,自身丹田也会如这玉球一般,眨眼间便转阴为阳,化阳为阴!天地之间无外乎阴阳,若有了这般手段,想来便触到了大道门槛。你内视丹田看看,是否丹田之气已化为阴阳二气?”

    柳飘飖内视一番,惊道:“丹田之内果真存有两股气流,一清灵,一浑浊!”

    “那便是阴阳二气了,这番变故也不知是好是坏!我自张恒身上获得一门太玄真经,只可惜只有上卷,据说太玄真经为当世第一修真功法,只可惜中下卷皆已失传,若咱们按此法修炼,日后便要止步金丹。若不按此法修炼,眼下也没有结丹之法。是以,此事仍需从长计议!”周青说道。

    柳飘飖说了一番话,又有些倦了,告了声罪,又昏睡过去。

    周青仍将玉球放于柳飘飖手心,这玉球可调解体内阴阳二气,若丹田储满了,自然便流回玉球,不虞有失。只自己与莲儿体内阳气过多之时才取回玉球调理。

    柳飘飖或许因为心情骤然放松,直睡了十多个时辰方才醒来,再醒来时,除了仍旧消瘦,气色已与常人无异。

    “慎之,我好饿!”柳飘飖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饿。

    “这里生不出火,你先吃些干粮。”说罢,舀出一碗水,将一整块干饼撕开泡在碗里,待泡软了才递给柳飘飖食用。

    一整块饼吃完,又喝了一碗水,柳飘飖还是饿,周青却制止了她,说道:“你两月未食,肠胃萎缩,需慢慢调理。只可惜素衣那里有一本火系功法,我却是未来得及习练,不然便可以用真火熬粥,给你调理身体。我这一元丹最是适合固本培元,刚才已经喂你吃过一粒,现在再服一粒。”周青说罢,又递给她一粒一元丹。

    待柳飘飖服了药,周青又想起一事,问道:“这迷雾林中有毒,你可曾服过解药?”

    “我娘钻研了一辈子便是为了解她身上之毒,她研制出来的解药虽不能全解,却能抵抗不少,再加上我只在林中呆了不到半月便陷入此地,是以我并未感觉体内有多少不适,只起初有些头晕!”

    “据那张毅所说,这雾中那是常年积累下来的动物尸体所含的尸毒,在下和莲儿都服了解毒丹,效果很好,你也服上一粒再说!”

    柳飘飖服完解毒丹,又自行打坐调息两个时辰,觉得身上除了饥饿难耐,再无不适。便站起身来,对周青一拱手,笑道:“慎之,我也不说客气话,救命之恩,飘飖谢过啦!”

    周青忙拱手还礼,笑道:“应当的!柳姑娘切莫说谢,羞煞周某!”

    “前方五里处又一处岩浆,咱们去那弄些粥吃!”柳飘飖笑道。

    “哈哈,你当真是饿坏了!”周青笑道。

    往前行了五里,果然有一处地下岩浆穴,长宽约百余丈。人站在岩浆前四五十丈便感觉热浪滔天。熔浆里奇异的飘着一株巴掌大小的火苗,那火苗天蓝色,竟有手有脚,形态拟人。

    周青惊道:“莫非是天生地养之灵?”

    柳飘飖也是一惊,说道:“我落下之时,曾来此探过,并无此火苗啊!”

    便在此时,异变突起,玉球生出一股阴气直奔火苗卷去,那火苗看到阴气袭来,小手一挥,地上岩浆便形成一股洪流直奔阴气袭来。

    周青忙拉住柳飘飖、莲儿向后急退,心想若被这岩浆泼中,还不得立马成灰。

    那岩浆洪流来的猛,阴气也逐渐增强,眨眼间便形成一股旋风与之抗衡。不仅如此,圆球又分出十余股阴气同时卷向火苗。

    火苗手忙脚乱一阵乱挥,几乎整个岩浆穴里的岩浆全都朝周青袭来。阴气便再次增强,于地面之上形成一道阴气墙,将岩浆全部挡住,其余阴气此时已卷到火苗身上,那火苗左右挣扎无效,只一瞬间便被卷到玉球之中。

    待收了火苗,阴气也再次被吸入玉球,连带着周围无数阳气也一同吸入。周青忙将玉球拿出观瞧,只见玉球之中,火苗飘在阳气之中,左一下,右一下,正试图逃逸。

    周青也不知这玉球究竟是何宝贝,竟能吸收如此多的阴阳之气,又能自行捕获这天地灵物。若说是玉球的原因,为何柳飘飖身上的玉佩没这般神通,想来想去,便只有一个解释,玉球本身材质不俗,能够吸纳灵气、阴气、阳气转化使用,竹子则加强了这种功能。至于是否还有别的神通,只能以后慢慢摸索。

第三十六章 四人携手入天枢 周青孤身返芥迷

    那些岩浆没了火苗指挥,便迅速退去,地上留下不少通红的晶石。周青忙取出铁锅,将水囊中水倒入铁锅,又放入不少大米,再将铁锅放在晶石上。一块晶石不够大,莲儿又用相思如梦剑挑来七八块放在锅底。

    周青仔细看了一遍晶石,竟与灵石一般,十分规则,忙说道:“这些晶石是好东西,都挑过来。”

    莲儿便又去一块块挑来,柳飘飖险死还生,心情奇佳,也跃跃欲试,周青便将手中长剑递给她,柳飘飖抽出长剑,一看剑尖没了,叫道:“好个周慎之,我这剑在你手中还不如个铁棍!”

    周青之前只简单说了九霞谷之事,当下忙将那日打斗细节说出。

    柳飘飖一叹,说道:“我还当这是把宝剑,未曾想也是破铜烂铁,扔了吧。”说完便朝岩浆扔去。

    周青一个飞身,半空中将剑捞回,空中无处借力,眼瞅着便要往岩浆落去,柳飘飖大叫一声:“慎之,不要命啦!”

    莲儿离得最远,听到动静,也是一声惊叫。

    周青空中哈哈一笑,长剑向前方一刺,长剑连同身体便定在空中,好似剑插在空气中一般,周青长剑再一拨,身体便稍退了些,刚好落在熔浆边上。周青脚刚一沾地,便一股白烟升起,只这一刹那借力,周青便飞回到了原处。再看落地那只脚,靴底已化为乌有,脚底板也通红一片。

    柳飘飖忙蹲下查看,埋怨道:“不过一把破剑,值得你豁出命去?”

    “这把剑可帮过我不少忙,怎能说成破剑,再说送了给我便是我的,柳姑娘可不能自作主张,哈哈。”周青笑道。

    “我还当你眼界高了,再看不上这破铜烂铁。”柳飘飖笑道。

    “快去捡晶石,莫再扔了。”周青笑着将长剑再递给柳飘飖。

    柳飘飖、莲儿二人晶石尚未捡完,一锅粥便已熬好。几人便将铁锅端的远些,每人喝了两碗。

    再回头,那些晶石也已冷却,三人集中一起数了数,总有三百八十块。分了一半给柳飘飖,周青将余下的收到储物袋中。

    此处再无他物,三人便再回到水潭边。周青说道:“我与素衣约好一月之后在复州客栈相见,现在还有五日。这样,我背你,莲儿自行攀爬,咱们马上离开。咱们先爬到一半,便用玉球补充真气,调理好了再爬下一半。”

    莲儿与柳飘飖自无异议,商定之后,周青便将柳飘飖捆在背上,莲儿手持玉球当先开道。

    到了洞道,莲儿先一跃而起,飞到七八丈时,将相思如梦剑插在洞壁稍作歇息,再借力上飞,周青紧随其后,依法上行。到了一半之时,莲儿挂在剑上,用玉球调息。待体内阴阳二气重新平衡,再将玉球交与周青,自己当先上行,这一次不做停留,一鼓气直接爬到洞口。

    周青调息完毕,又将玉球交给柳飘飖,自己则继续上行,到了洞口,柳飘飖便下来自行走路。此时柳飘飖也调息完毕,又将玉球交给莲儿调息。

    如此这般,三人轮番调息,出了阳地,阴地阴气又重新聚满,三人只能缓慢前行,又走了十几个时辰,路上干粮吃了两次,歇息了一个时辰,才再次来到周青做好十字记号的洞道。

    沿洞道下行,巧的是洞道内水已褪去,三人忙继续前行。还未走出几十丈,身后水又涨了起来,周青哈哈大笑:“赶巧了,这水涨起,倒是省了不少力气,咱们也来次随波逐流。”

    出去只有一条通道,那水一冲,三人便随波逐流,虽然少不了磕磕碰碰,却比自己赶路省了很多力气。不过半个多时辰,三人已到了原来那处水泊。

    出了水泊,三人稍微闭目缓解,便看到结好的草绳。此时正是光线最足之时,三人再不停留,一路沿草绳前行。饿了便吃,累了便歇,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三十日一早出了迷雾林。

    再到复州客栈之时,颜素衣尚未赶到,三人等了十天,颜素衣才终于赶来。

    柳飘飖在客栈里将养了十天,身体已长出不少肉,只有些消瘦,精神却不减当年。见到颜素衣先行礼道:“有劳颜二娘千里奔波,飘飖其罪难恕。”

    颜素衣忙还礼笑道:“柳姑娘是慎之哥哥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素衣的恩人,素衣所做不过是应做而已。”

    周青这时才问道:“家里都安顿好了?”

    “两家都已安顿妥当,顺通镖行已变卖解散,所得财物已按你之前吩咐分好;我家江宁产业尽数变卖,只带细软搬至泉州。我迟了几日,便是去了信州,看财产分配清晰,才由信州赶来。哥哥定要与我同来,不巧嫂子刚有了身孕,父母不允。我也不知家人是何五行属性,索性便将颜家心法、太玄真解、乙木风雷宝典传授给了他们,又将储物袋中所有灵石都留给他们,那些灵石足够他们打通全身经络,若他们能够结成金丹,到时即便被九霞门之人找到,也奈何不了他们。”颜素衣说道。

    “素衣安排十分周到,咱们再无后顾之忧。”周青笑道。

    几人又一番商议,柳飘飖铁了心要前往天枢,问她缘由,她又含糊其辞。周青要寻找义弟,自然要一路寻找。颜素衣自是不用多说,要常伴周青左右。周青要莲儿独自回京,莲儿却死活不愿,势要与众人同往。

    四人再休息三天,将三个储物袋全部装满吃食,便再次上路。花了五天再次来到那处水泊,这次不再下洞道,而是走地面向前寻找。

    周青与颜素衣两人寻找,莲儿与柳飘飖守在水泊观察水位涨退时间。周、颜二人一路结绳前行,水泊四面八方都找了百余里,也没见到楚怀信留下的记号,只得再次回到水泊集合。

    这一番寻找便是一月有余,柳、莲二人观察得知,这洞道每日都会涨退一次,退涨之间间隔一个时辰。等到水泊再次退水之时,众人便下了洞道,又是下到洞道分岔处,水又倒灌回来。众人便上了岔道,等到水位平静,再次自水中向前游去。

    靠着玉球源源不断提供阴阳气,众人直游了三个多时辰,仍是不见出口。周青心道义弟没有玉球相助,不可能闭气三个时辰,多半没来此处,若是真来了,只怕也凶多吉少。

    几人虽然阴阳气足够,奈何腹内空空,饥饿难耐,只得再次返回水泊。

    四人吃饱喝足,又是一番议论,也不知这洞道到底通向何处,若真是直通迷雾林外,三千里地,众人不可能游得过去,楚怀信更不可能活着出去。迷雾林不知有多大,众人只能听天命尽人事,放弃搜寻洞道,仍由地面直线前行。楚怀信没有储物工具,他能找到此处,自然有他的生存之法,说不定便出了迷雾林。

    四人便再次出了迷雾林,然后垂直进入,按张毅所说之法直线前行,遇到障碍便平移,每天至多能行二十里。储物袋中虽带足了干粮,饮水却是不多,迷雾林中又极少下雨,众人只能挖地取水。加上女孩子爱干净,每隔一天便要洗上一次澡,好在严素衣风雷术厉害无比,只消七八道雷便能击出十几丈的深坑,倒也不算麻烦。如此这般,直走了十个多月,干粮耗去了两储物袋,仍是未见出口,好在林中树木越发高大,倒是让人看到了希望。

    再走一个多月,忽然之间,前方七八丈处竟不再是浓雾,而是一片如万古长夜一般的漆黑之地,浓雾之中还有光线,而那漆黑之地光线却照不进去。

    周青说道:“前方应该就是张毅所说的芥迷带了,这一脚跨出,便是另一世界。再想回来,怕是难了。”

    周青说罢便握了握颜素衣的手说道:“咱们三个都无家人,唯有素衣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颜素衣便说道:“慎之哥哥,心安之处,便是吾乡。”

    周青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咱们便看一看这天之枢纽是怎样一番天地!”

    说罢再不多言,四人手拉手步入芥迷带中。

    仿佛一个纪元那般漫长,又仿佛一刹那那般短暂,四人再次睁开眼便看到一番截然不同的天地。

    天空碧蓝如洗,白云袅袅,微风阵阵。空中之日硕大无比,看着比中原大了百倍,温度却不高,十分宜人。阳光比中原不知明媚了多少,空中灵气也浓厚百倍,一呼一吸便觉精神舒畅。远处山脉纵横,俱在白云深处,即便最矮得也有万丈。

    众人正在惊叹,忽觉一阵狂风袭来,直吹的睁不开眼。

    狂风一袭即去,周青睁开眼说道:“怎么平地起了这么大的...啊!”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大叫起来,莲儿不见了。

    这一眨眼的功夫,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莲儿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便在此时,忽听得远处空中一声暴喝:“留下!”

    伴着声音便看到一条千丈长的水龙迎头撞向一只巨大的青红相间的手掌。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那巨掌四散裂开,那龙也未讨到多少好处,半个脑袋被拍碎了,半截身体也没了。

    “天成子,你真要坏我好事?”空中一道声音传出。

    “嘿嘿,震离老儿,你九霞门得了个五行单金的天才,还不知足?这五行单水的便归我天枢门了。”另一道声音笑道。

    “若是天枢子来了,我便认了,你天成子也敢在老夫面前如此卖弄?”说罢,天空之中便显出一个巨大风火轮,那火轮全身蓝焰,瞬息万里,直将空中白云也燃成虚无。

    火轮自东向西击去,同时西方空中出现一朵紫竹,紫竹迎风见长,转眼便是数百丈长,横扫向风火轮,两物一触又是一声巨响,而后竟自行打斗起来。

    眨眼间两物便斗了上百回合,只见那风火轮上下翻飞扫落不少紫竹枝叶,那紫竹每片树叶上都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每滴水沾上风火轮便灭去它一丝火焰。斗到最后,紫竹枝叶被削光,风火轮上火焰也近乎熄灭。

    忽地自东方白云深处飞出一至天蓝色火苗,正如周青玉球之中那只火苗一般,有手有脚。那火苗飞到风火轮上张嘴吐出一道天蓝色火焰,风火轮又重整旗鼓杀向西方。

    周青心道定是天成子劫走了莲儿,九霞门这个震离老儿八成便是薛守礼的爷爷薛太上长老,他定是从陶四娘口里得知了一切,才等在此地准备下手,不料竟被天成子捷足先登。他嘴里提到的天枢子定是天枢门那位隐修的合体期高手,这位天成子自然也是天枢门成名的人物。

    他们两人现在打得热闹尚未顾上自己一伙,若是被那震离老儿抽出手,自己与素衣杀了他孙子,他又岂能放过。怪只怪自己几人误认为迷雾林广阔无比,出口自然不可能太小。再加上自己一伙人要不要来,什么时候到,张毅、陶四娘根本不知,总不可能九霞门真派人将整个迷雾林守住。没成想,还真被人守株待兔了。

    当下再不犹疑,一手拉住颜素衣,一手拉住柳飘飖,转身便要再跳回芥迷带。只是刚转过身,脚刚迈出,一道水桶粗细的闪电便自众人头顶劈来。眼看闪电到了头顶,三人竟落不下脚步。三人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料那闪电到了头顶一尺处竟被一层黄色光罩隔住。

    待那闪电消失,光罩也自行消散。三人才一脚落下。

    周青身子落入芥迷带之时,便觉左手先是一轻,接着右手也是一轻,再想回身却是来不及了。睁开眼时身子已到了迷雾林边缘,刚想迈步返回,忽地心中一动,想道:“素衣与柳姑娘定然是被那施展光罩的人救走了,那人敢在震离老儿手中救人,定然有了不起的本事。那人之所以救人,定不是一时好心,必定是看中了二人资质,二人说不定便有一番机缘。自己这时若贸然再入,可没人会看中自己的资质,出去便是死,于事无补。”

    周青想通了道理,便不再犹疑,快步往迷雾林中走去。

    。。。。。。。。。。。。。。。。。。。。。。。。。。。。。。。。。。。。第一卷完!正是:昨日风急鬓乱,照眼繁华锦烂。衣素胜华簪,浅笑轻颦妆淡。堪叹,堪叹,雅态明眸空盼!

第37章 五爷摆宴秀帷楼 立元初到涟源州

    第二卷:情未央兮天各一方,各一方兮名利为疆!

    秀帷楼立在涟源州城近百年,至今仍是州城中最大的销金窟。百年风霜未曾减去它一丝秀丽,仍是雕栏画栋,丹楹刻桷。它纤细修长,在一片粗犷低矮的北地建筑中出类拔萃。它清灵俊秀,在常年苦寒的蓬瀛域边塞独领风骚。

    今日楼中正张灯结彩,上上下下忙的热火朝天。座椅板凳擦得干干净净,室内室外扫得亮亮堂堂,门前摆满鲜花,厅内布上彩带。姑娘们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立在一旁指手画脚。

    “奶奶们,还嫌不够乱,都回屋歇着去,再有两个时辰,钱爷便要来了。若收拾不好,失了钱爷身份,到时东家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当不起。”老鸨叫道。

    姑娘们却不理睬老鸨,仍自指指点点,说说道道。老鸨也不以为意,东转西瞧,看到不如意的便指使下人收拾。

    “哎呀呀,这堆便桶怎么还堆在这里,周三呢,死了吗?”老鸨忽然看到便桶仍码在后门墙边,大叫道。

    那一堆便桶好几百个,均是上好白瓷做成,码在一起有一人多高。老鸨叫完,从便桶后面站起一人,骨瘦如柴,一脸鸡皮,秃头无眉,眼角下垂。一身短打补补丁丁,两只布鞋洞洞坑坑。

    “阎姑姑,这些便桶小的早早的便清洗干净了,又泡了香精,您闻闻,香着呢。”那人弓着身子笑道。他不笑还好,一笑整个脸皮更显松垮,越发显得面容可憎。

    “我闻你娘的腿,你不知今日钱爷要来?东家早几天便安排过了,一定要收拾的干干净净。你是不长眼睛还是没带耳朵?这些便桶堆在这里是增了你周三的威风还是长了东家的脸面?”老鸨骂道。

    “这些便桶往日一直堆在这里,小的着实没有想到这层。姑姑莫气,小的这就搬走。”周三依旧觍着脸赔笑道。

    “你瞅瞅咱们秀帷楼哪个不是光鲜亮丽,也不知东家发的哪门子善心,非留你这么个丑种在这里碍眼,每次见你都是一身晦气。快快搬远点,你也莫要待在这里,免得惊了客人,守着你的便桶去吧。”老鸨一脸嫌弃的骂道。

    那周三听完也不敢顶嘴,忙开始搬运便桶。

    老鸨这才转回大厅,对着众人又是一番指使,又收拾一个多时辰,看着四处颇为满意,才吩咐众人准备茶水点心,又对一众姑娘叫道:“奶奶们,待会东家宴请钱爷,各位可要拿出看家本领。若哪位姑奶奶能被钱爷看中,嘿嘿,不光东家有赏,钱爷手里漏点,也够你逍遥一生。”

    “不用姑姑操心,咱们昨夜里伺候客人,今日早早便起来梳洗打扮,为的还不是能得钱爷赏识。”一位姑娘大声笑道。

    “还是卿卿善解人意,姑姑最喜欢你啦。”老鸨笑道。

    “这么说咱们就不善解人意,惹人厌烦啦?”其他姑娘们七嘴八舌叫了起来。

    “哎呀呀,我涟源州秀帷楼的姑娘哪个敢说惹人厌烦?奶奶们个个都善解人意,都是可人儿。”老鸨赔笑道。

    说着说着,便从外面进来一位身穿天蓝色锦绣袍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顶发束起,余发披肩,粗眉大眼,一脸笑意。老鸨见他进来,忙小跑着迎上去,笑道:“爷,您来了,您瞅瞅收拾的可还称心?”这阎姑姑看模样四十多岁,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笑的是面如春花。

    “嗯,阎姑姑有心了,咱们楼里近来有哪些姑娘较为出色?”中年男子笑问道。

    “爷您真是日理万机,自家楼里的姑娘都不光顾。咱们楼里三百八十七位姑娘,个个是色艺双绝,若真要挑几个拔尖的,当是卿卿、圆圆、倩倩了。”说罢便冲姑娘们喊道:“卿卿、圆圆、倩倩,快来见过许爷。”

    那三位姑娘虽不常见许爷,却也知道这位正是秀帏楼的东家,忙从人群中快步走出,只见一位面似芙蓉,一位凤眼含情,一位柳腰娥眉,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姿色。

    那位面似芙蓉的走到跟前当先朝许爷行礼道:“奴家圆圆见过许爷。”

    “嗯,圆圆,不错。”许爷笑道。

    后面跟着那位凤眼含情的女子媚眼一抛,娇声道:“奴家卿卿给许爷请安啦!一年前,奴家自人群中瞧了爷一眼,便日思夜盼,今日总算把爷盼来啦。”

    “哈哈,你很不错。”许爷笑道。这秀帏楼虽是他的产业,他却很少前来,只有秀帏楼中出了摆不平的事情,他才露脸。

    接着倩倩也来见礼,许爷也赞了句不错。

    许爷赞罢,便负手出门,等在门前。阎姑姑自然领着卿卿、圆圆、倩倩陪在身边。

    等了两刻钟,便见东边街头出现一头白虎,速度极快,呼吸之间便离秀帏楼只有几十丈远,细看那白虎竟如牛一般大,龇牙咧嘴,一双虎目夺人心魄。白虎之上跨坐一位青年男子,看样子也就二十上下。

    许爷一见那人,忙迎出几步,拱手笑道:“钱兄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那青年下了白虎,自怀中掏出一件皮囊,囊口对准白虎,口中念动咒语。那皮囊便迎风见长,待有一间房子大小时,那白虎便自囊口钻入。接着青年又念动咒语,皮囊便又缩成原来大小。

    青年将皮囊揣回怀中,才笑道:“龙虎帮好手段,本人初来涟源,便被贵帮得知。”

    许爷一听,心里一惊,这秀帏楼明面上是他的产业,背地里却是龙虎帮操控,龙虎帮在涟源州算得上是黑白通吃,但在蓬瀛域却排不上号,若看在九霞门眼中,便连只苍蝇也算不上。

    这钱立元出自九霞门,虽只是个外门弟子,也不是自己龙虎帮能得罪的。往日里九霞门是看不上涟源州这种偏僻小州的,今年不知为何竟要在涟源州开设药材铺、矿石铺,龙虎帮明察暗访才得知此事系由钱立元负责。龙虎帮虽控制了涟源州大多的丹药铺、炼器铺、符篆铺,只是涟源州地理偏僻,修真之人较少,平日里生意并不算好,再加上药材、矿石短缺,手下的炼丹师、制符师、炼器师没有过多材料练手,是以只能炼制一些低级丹药法器符篆。众所周知,九霞门统领蓬瀛域,且又从不炼丹、炼器、制符,若是能从他们手中交换材料,再将成品出售,岂不是大赚。龙虎帮又唯恐九霞门店大欺客,是以只让许爷个人出面先交朋友,探探口风。未曾想原以为精打细算,不料别人早已得知。

    许爷只能强笑道:“钱兄千万不要误会,咱们只是想跟钱兄交个朋友,绝无他意。”

    钱立元笑脸猛自一变,一脸寒霜,旋即又拍了许爷肩膀一下,再变脸大笑道:“哈哈,本人初来乍到,自然也想结交龙虎帮诸位朋友。咱们九霞门万年大派,绝不会做出仗势欺人的事情,许五爷只管转告龙虎帮诸位老大,请他们放宽心。”

    许五爷被他刚刚一变脸吓得冷汗直流,再经他一拍竟连提气抵抗的勇气都没,听他说完才舒了口气,拱手笑道:“在下代帮中兄弟多谢钱兄抬举!”

    “咱们修真之人讲求财侣法地,这财字排在第一位,有财自然大家一起赚,你说是吧?哈哈…哈哈!”钱立元笑道。

    “正是正是,钱兄快快请进。”说罢,便让钱立元先行,自己在一旁引导。

    阎姑姑与三位姑娘平时也是见过世面的,此时却连大气也不敢喘,待二人迈开脚步,才小心翼翼的跟上。

    进了大厅,中间早已布置好了一张长桌,许五爷让了上位与钱立元,自己坐于下手,阎姑姑与一众姑娘均立在身后。

    阎姑姑这才拍了拍手,旁边侍立的丫鬟忙奔走起来,不一会,便有一群姑娘手托餐盘依次上菜。足足摆了三十二道菜,蒸煮煎炒、熏炸酱焖样样俱全。每上一道菜,上菜的姑娘便报上菜名,再说上名字由来。

    “这便是油炸菌狗啊!涟源州虽小,这菌狗却名扬天下,今日可算是吃到啦。”钱立元说完便先夹起一块菌狗放入嘴里。

    “正是菌狗,这菌狗长得像兔子,却比兔子大上不少,仅以灵菌为食,而灵菌多生长于雾瘴之中,是难得的清心净念的灵药,只是采摘困难,一般人可吃不到。这菌狗长这般大,也不知吃了多少灵菌,血肉之中所含药效比上灵菌毫不逊色,难得是肉质鲜嫩,最适合油炸。”许五爷也不动筷,只介绍道。

    “嗯…入口即化,果真鲜嫩!”钱立元吃罢一口,赞道。

    “钱兄若是喜欢,日后常来秀帷楼,咱们龙虎帮别的本事没有,这菌狗却能让钱兄顿顿吃到。来来,再尝尝这道清蒸䰿鱼。钱兄有所不知,要说咱们涟源州什么最出名,菌狗只能排第二,这䰿鱼才是第一。涟水贯通蓬瀛域,咱们涟源便是涟水源头,在最上游处涟山脚下方能捕到这种鱼。涟山积雪终年不化,即便山脚之下也是寒彻入骨,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愿前去。这些鱼是今早刚从涟山脚下捕到,飞艇送来。”许五爷说道。

    “哦,这个钱某倒是未有耳闻。”钱立元说罢便夹了一条䰿鱼放入嘴中,那鱼只一指大小,肉质奇嫩,怪得是一根鱼刺也没。鱼入腹中,便觉一股灵气入体,那灵气纯净无比,竟比灵丹妙药还好。

    “嗯,好好好!只是小了点,哈哈。”钱立元吃罢便笑道。

    “钱兄有所不知,这䰿鱼小指大小已算罕见,似这般中指大小的在下生平也只今天见过。”许五爷解释道。

    钱立元刚刚还在心里埋怨龙虎帮忒小家子气,这般小鱼也拿出来待客,听许五爷说完才知自己见识浅薄,尴尬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

    “钱兄,菜要多吃,酒也要喝好才是,在下敬钱兄一杯。”说罢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敬向钱立元。

    钱立元笑着端起酒杯与之一碰,再昂头灌下,喝完笑道:“酒也不错,虽比不上瀛洲的醉仙酿,却也算别有风味。”

    “此酒系本地特产,名叫一元初,意思就是酒醒之后便一元初始,忧愁尽消。”许五爷笑道。

    许五爷身后阎姑姑看这会二人聊得开心,这才敢插嘴说道:“钱爷,许爷,姑娘们今日排练了一组舞曲,想要献给钱爷。钱爷自瀛洲而来,也指点指点咱们这些寡地小民。”

    “许兄有心啦!那就来吧,让钱某也领略下异乡风情!”钱立元笑道。

    为了防止外人打扰,此时大门早已紧闭,便连下人也尽数退去,只留阎姑姑与三百多位姑娘。

    阎姑姑听得钱立元应允,便冲姑娘们笑道:“姑娘们,起舞吧!”

    卿卿、圆圆、倩倩领头,三百多人依次走动起来,边走边舞,最后围着中间长桌摆成圆形。人数过多,是以分前后三层。又有七八个女子退到后面弹琴拉弦,奏笛吹箫。

    前排女子长袖起舞,衣袂飘飘;中排女子前后穿插,左右摇摆;后排女子情深款款,轻声吟唱:

    “长袖起兮漫歌轻扬,歌轻扬兮飞舞霓裳;

    舞霓裳兮羞妒云章,羞云章兮空对残阳;

    对残阳兮忧恐夜凉,恐夜凉兮寒我君郎。

    寒夜凉兮忽梦还乡,梦还乡兮共浴兰汤;

    共兰汤兮戚恨天光,恨天光兮此情未央;

    情未央兮天各一方,各一方兮名利为缰。”

    百来名妙龄女子轻声吟唱,如泣如诉,直听得人如临其境,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身在异乡的情郎,这些女子便是苦等自己的姑娘。

    钱立元听罢只觉道心都松动了,心道师门教诲果真不假,温柔乡便是英雄冢,忙打起精神定住心神。待一曲舞罢,钱立元率先拍手赞道:“妙不可言。”

    “粗鄙之人,微末技艺,让钱兄见笑啦!”许五爷笑道。

    “这些姑娘个个貌若天仙,何来粗鄙之说。词曲宛转深情,舞技精彩绝伦,何来微末之言。”钱立元摇头笑道。

    钱立元看得高兴,许五爷趁机与他多饮几杯,姑娘们听得钱立元赞赏,更是卖力,再舞几曲。

    那一元初中加了助性药,钱立元心里矛盾,又想谨守道心,又想放纵一次。待喝了七八杯后,心里天平便彻底偏向了放纵。

    钱立元有意放纵,许五爷正是求之不得,那阎姑姑也是人精,看着二人表情,便冲姑娘们一眨眼。姑娘们心领神会,舞越跳越艳,衣服越跳越少,词曲也越发**。卿卿率先大着胆子蹭到钱立元身旁,看钱立元没有拒绝,便身子一软倒坐在钱立元腿上。

    钱立元笑着看她一眼,强自镇定,装作若无其事。那卿卿风月场里拔尖的人儿,岂会看不出这是个雏儿。媚笑道:“爷,奴家都跳软了,爷这腿如此有力,便让奴家歇上一歇。”

    “卿卿啊,你倒是会找地方,钱爷的腿也是你能坐的?”许五爷半笑半嗔道。

    “唉,坐坐也无妨。”钱立元笑道。

    有了卿卿打头,那些姑娘们便越发放肆,有几个已经近乎全裸,时不时的往钱立元身上蹭。

    许五爷看着差不多了,便笑道:“钱兄,这一元初酒劲甚烈,咱们也饮了不少,不若早些歇息。在下专门为钱兄收拾了一处清净小院,还望钱兄莫嫌寒酸,暂宿一宿。”

    “哦呵呵,是有些醉了,便宿在这里吧,明日再去安排铺面。”钱立元含糊道。

    “不过几间铺面,何劳钱兄费心,在下早已为钱兄盘好几处铺面,明日只需挑拣合用的便是!”许五爷笑道。

    “哦?许兄有心啦!”

    “卿卿,圆圆,倩倩,你们三个扶钱爷后院歇息。”许五爷道。

    那三位姑娘心里一喜,忙左右搀扶住钱立元往后院走去,钱立元那架得住三位姑娘诱惑,一番云雨自不必说。

第38章 苦梨林卿卿赏花 秀帷楼周三倒粪

    次日一早,卿卿最早起床,先到门外吩咐丫鬟打来清水,又让人叫来周三。

    丫鬟很快打来清水,她先自己洗漱了,又端了一盆进屋,伺候钱立元洗漱一番。接着周三也到了门外,躬身低头说道:“姑奶奶,小的来啦。”

    “三哥,您受累,快些把这恭桶搬走。”卿卿笑道。

    周三闻言很是受用,整个秀帷楼只有卿卿姑娘叫自己三哥,其他人好的直呼其名,不好的则是叫自己丑种、怪种,因为自己个高瘦长,皮肤松皱,更有人叫自己上吊绳。

    “哎,这就搬,这就搬。”周三低头走进房里,将恭桶搬出。四人一夜竟拉撒满满一恭桶,周三恐将尿液洒出,只能贴身环抱,倒是弄得自己一身尿。

    待周三走后,钱立元才笑问道:“你秀帷楼中个个光鲜亮丽,哪来这么位…呃…这么位…”他想了好一会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周三。

    圆圆接口道:“嘻嘻,爷是想说这么位丑种吗?”

    “呃,如此说也不算冤枉他,世上怎会有这般丑陋之人?许五爷好魄力,竟能容得下他。”钱立元笑道。

    “哎,打北边山里逃难来的,也是个苦命人,一家子死绝啦!”卿卿回道。

    接着三位姑娘又服侍钱立元吃了早点,便各回各处。

    卿卿回屋换了件素净衣服,便出后门往街东行去,一直出了州城东门。沿大道直行七八里,再往北拐进小路,复行六七里,来到一处小村落。东转西拐,走进一处干净的小院。

    刚进门便听有人喊道:“姐,怎么今日回来啦?月底尚有七八日呢。”

    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一看便是忠义之相。

    “怎么?不欢迎我?”卿卿笑道。

    “怎么会?我刚练成了莽原决,正要让你看看呢。”那男孩笑道。

    “哦?全部练通了吗?快快施展看看。”卿卿急道。

    “当然!看好啦!”男孩说罢,便怀中抱拳,运气而发,嘴里念念有词,只见四周草木之上皆有一丝气息流入男孩体内,过得片刻,男孩双拳直击地面。

    “轰!”

    只听一声巨响,以男孩为中心,方圆一丈的地面向下陷了一尺有余。还不算完,男孩又是一掌击出,整个身体便借力向上窜出,直飞了十余丈。男孩空中又朝东西南北各击一掌,空中便响起四声音爆。

    待男孩落下,卿卿才笑道:“夏生,姐姐不懂修行,却也懂些道理。你虽十四岁便练成了莽原决,比起村里的孩子是强很多,比起州城的同龄人只怕未必,若是和瀛洲的天才相比,只怕还相去甚远,因此千万不要自满。姐姐今日刚得了不少赏赐,加上之前积攒的,想来够去悟真阁买一本高阶的功法。”

    “姐,你东家可真好,月月结账还常常有赏,不如也将我介绍进去做些活计,也省的姐姐如此辛劳。”夏生说道。

    “夏生,咱们穷苦人家没有出路,想要出人头地便要艰苦修行。你不可为此操心,种完地便苦心修炼,姐姐自然管你修行资源。你哪日修成金丹真人,咱们穆家才算光耀门楣。”卿卿板起脸来说道。

    “姐,你真是!咱家那几亩地,不用三天便收拾完,剩下的光阴竟是修行。我一膀子力气,硬是不让做工,待在家里等着姐姐养,村里好些人笑我。”夏生气道。

    “谁爱笑谁笑,你只管一心修行,还有,我再听说你跟虎娃几个上山打猎,便一头撞死。记住啦,姐姐说到做到。”卿卿说道。

    “哎呀,你这不准那不准,我都这般大啦,你要管到几时?”夏生听罢更气。

    “夏生,咱们爹娘死得早,我不管你谁管你。你哪日成了金丹真人,这天下大可去得,姐姐再不管你。”卿卿看弟弟气急啦,便温言说道。

    “金丹金丹,你每日念叨金丹,可知金丹之上还有元婴,何时才是个头?咱们种田打渔也可快活一生,为何非得辛苦修行?”夏生仍自不解气,埋怨道。

    “你闭嘴!这年头强者为尊,没有本事如何快活?你真以为种田打渔便没人扰你?你不知州城里杜家三代富贵,只因一句话得罪了强人,全族被灭。你种田打渔便不和他人交流了吗?你怎知哪句话便得罪了人?”卿卿气急败坏叫道。

    夏生看姐姐动了真气,吓得不敢吭声,好一会才小心翼翼说道:“姐,莫生气,莫生气。我只是修炼的苦闷,发发牢骚而已。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以后再不上山打猎,只一心修行。”

    卿卿看弟弟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软,强板着脸说道:“你若再不听话,我当真一头撞死。”

    夏生心道你每次都这句话吓我,很有意思么?嘴里却说道:“再不敢啦!”

    “走吧,咱们这便去悟真阁。”卿卿仍自板脸说道。

    “哎呀,你倒是笑一笑,你这样子太吓人,我不跟你去!”夏生嚷道。

    卿卿再忍不住,“噗呲”笑了一声,说道:“快些走吧,姐姐待会还要回去做活。”

    二人一路来到悟真阁,这悟真阁是涟源州城最大的功法铺,从练气到金丹的功法应有尽有,即便想要元婴的修真功法,悟真阁也能弄来,只是时间长些。

    二人紧着身家买了本地玄术,算是接上夏生之前的莽原决,地玄术集修行与战技于一体,修行可修至灵气化液,战技则可汇集土行之力,进可功,退可守。这种术、决不像经、典,很少会用神识刻制,只是纸质板刷。

    卿卿送别夏生,再回到秀帷楼,刚换好衣服便听丫鬟唤她,说是东家有请。

    到了后院,见了许五爷,便媚笑道:“爷,奴家刚刚还在想着爷,定是上天垂怜,爷才想起了奴家。”

    许五爷笑道:“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作态,你很不错,钱爷相中了你,过两日便去伺候他吧。”

    “这么说奴家要搬出去了,奴家可舍不得这里,也舍不得爷。”卿卿皱眉道。

    “那倒不必,你只需住在那处小院,等着钱爷上门便可,只是往后不能再见其他客人。”许五爷说道。

    “可是,可是…可是…”

    “哈哈,不必可是,你的身世我自然清楚,我也很敬佩你。你每日能赚几个灵石,咱们都有帐,即便到时钱爷不赏,我这里也少不了你的灵石。”许五爷笑道。

    卿卿听罢,纳头便拜,说道:“奴家多谢五爷抬举,奴家一定伺候好钱爷,绝不给五爷添乱。”

    “嗯!怪不得阎姑姑一直夸你,你很不错!记住,在这州城之内得罪谁都没关系,千万要伺候好钱爷。去吧,这两日你也好好陪陪弟弟。”

    卿卿喜出望外,忙回去又换回素净衣服,再出门往家赶。到了家中,夏生正在院中看那本地玄术,看见姐姐再次返回,奇道:“姐,你不会是专门来监督我的吧?我可一刻也没耽误,回来便开始修炼。”

    “哈哈,没错,我就是来监督你的,还要监督两天。”卿卿笑道。

    “啊,太好啦,我终于可以再吃上姐姐做的饭啦。”夏生开心道。

    “那要看你练得如何啦,练得好自然好吃好喝,练得不好,哼哼,喝西北风去吧。”

    “啊,这好坏可怎么区分?这地玄术玄奥无比,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我练上一天,你硬要说不好,我还真去喝西北风啊?”夏生垂头丧气说道。

    “少来贫嘴,快快修炼,好坏我分不出来,认不认真我还是辨得出来的。”卿卿嗔道。

    夏生不敢再说,索性看到中午,午饭只简单吃些。到了晚上,卿卿却拾掇了一桌子好菜。

    夏生急不可耐,抓起一直兔腿就往嘴里塞。

    “嗯,姐姐的手艺果真了得,谁若是娶了你真是他三生有幸,九世积德。”夏生赞道。

    卿卿听罢,眉头一皱,心道似自己这般的人,又有谁肯娶,强笑道:“吃你的罢,这些菜还堵不上你的嘴?”

    一桌子菜九CD进了夏生肚里,菜足饭饱之后,夏生才摸着肚皮说道:“姐,你不知道,东山里的苦梨花都开了,可漂亮啦,好些公子小姐都去那里赏花,咱们也去看看吧?”

    “哦?你不在家好好修行,几时又去了东山?”

    “啊,还是…还是上次打猎之时去的,只远远瞧了一眼。”夏生急中生智,心想反正打猎被知道啦,索性都往打猎上推。

    “我看你是相中谁家姑娘了吧?”卿卿笑道。

    “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还小,还小。”夏生干笑道。

    “哼,我看你心可不小。好好在家修行,哪也别想去!”卿卿怒道。

    “姐,你有所不知,修行功法不能一味打坐,也要感悟天地。我看了一天的地玄术,至今仍是懵懵懂懂,再看下去也难有进展,倒不如去放松心情,开阔视野,说不定便有所悟。”夏生解释道。

    “果真如此?为何你之前修行莽原决时并无这种说法?”卿卿半信半疑道。

    “莽原决只是基础功法,入门简单,再加上爷爷与爹爹都有习练,上面写有注释,我修炼起来当然不需自己感悟。这地玄术可不一般,一来本就比莽原决高深,再者无人注解,我才需要自己感悟。”夏生说道。

    卿卿听听也有道理,便说道:“好吧,明日一早我与你同去东山。若是发现你骗我,我便…”

    卿卿话还未说完,夏生便接口道:“一头撞死嘛!我哪敢骗你,真是如此,姐姐你平日劳累,也需要放松放松!”

    “哼,知道便好!你再去修炼,我来收拾。”说罢,便手脚麻利的将饭桌上碗筷收拾起来。

    第二日早起,两姐弟便前往东山,卿卿怕有人认出自己,还特意带了帷帽。

    步行一个多时辰,远远便看到自山脚往上百余丈白茫茫一片,再往上便是郁郁葱葱,绿色再上又是一片白茫茫,再往上已入云中,肉眼难见。走近了才知道山下那一片白茫茫正是万树开花,山上那白茫茫一片却是积雪未化。

    山间溪水淙淙,林中花香浓浓。蕊间彩蝶乱飞、群蜂喧闹,树下公子眉欢、佳人眼笑。

    卿卿进了苦梨林便深吸口气,只觉胸中压抑尽除,再看那一对对公子佳人,不禁心生向往,一时竟看的痴了。

    夏生不解姐姐心中苦楚,只道她是被美景惊住,笑道:“没骗你吧,这苦梨林姐姐小时候常来吧,我还记得三岁那年姐姐因为偷偷跑来此地,被父亲痛打一顿。你当初来的时候可没今日这般景象,这苦梨林就今年才长得好些,听说是有人打理。”

    “这野林子谁会打理?”卿卿奇道。

    “我也不知,听虎娃说得,他只远远见过那人,也没上心看。”

    “哦,定是一位闲情雅致之人,这里苦梨不下万株,个个都修剪的如此精美,当真要花不少功夫。”卿卿笑道。

    “是呀!咱们往里走走,自上往下看定别有风韵。”夏生说道。

    二人说说笑笑又往山上行去,越往上苦梨树越多,人也越多。幸好卿卿带着帷帽,一路也没遇见熟人,倒也玩的开心。

    到了午饭时,游人陆续离开。卿卿难得出来一次,夏生是修炼苦闷,二人便准备晚些再走。站在山坡往下看,果真感受不同。由下往上看时由于那些苦梨树较为高大,只是觉得个个精美,难以望清全貌;由上往下看便觉苦梨树棵棵蓬勃向上、姿态飘逸,连在一起便如龙虎遇云风,气势万千。

    正自感慨间,卿卿眼中看见一位熟人,山脚下推车走来的不正是秀帷楼周三吗?

第39章 笑脸迎人属无奈 恶语相向为哪般

    卿卿忙拉了拉帷帽,又自觉好笑,心想他离我还有百余丈之遥,我在山上,他在山下,如何瞧得清我。

    只见那周三推车到苦梨林边便卸下车上四个大木桶,再将一个个木桶往林中抱。卿卿心道这周三该不是将秀帷楼中粪便拿来施肥吧?这里离秀帷楼将近二十里地,何至于要运来此处,别人都是就近倒入河里,或是交于村民肥地。

    卿卿远远望着他,只觉这人有些不简单,至少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般简单。若他只是施肥还能理解,若这万余棵树也是他修剪的,此人定有故事。

    周三待将比他身体还大一圈的四只木桶一一往林中抱了三四十丈,才返回车上拿来小木桶,再爬上大木桶,从里往外提。提出来的果真是粪便,大小便混在一起,兑了水之后,更是臭气熏天。

    周三也不蒙嘴捂鼻,只一小桶一小桶的捞出粪汁浇在树下,整整一个时辰才将四大桶粪便浇完。再用另一只干净木桶自远处溪水中打来清水刷洗便桶,又刷了半个时辰,才推车回去。

    卿卿时不时的望向他,夏生疑问道:“姐,你认得他?”

    “啊…!不认得,不认得!”卿卿慌张回道。

    “不认得便不认得,你慌个什么,这人长得可真丑,一张脸邹邹巴巴,脸皮都要掉下来啦,比老树皮还惨!”夏生嘀咕道。

    “莫在人后说是非,当心飞祸从口出。”卿卿嗔道。

    “姐姐,你为何总这般小心翼翼,这人麻绳一般,我一根指头也能打趴下。再说,他生的丑还怕人说?”夏生不以为然道。

    “夏生,咱们自小没了爹娘,姐姐一直拴着你,就是怕你年轻气盛,不知深浅,莫说蓬瀛域,便是这涟源州也卧虎藏龙,真人岂可貌相,海水怎能斗量!”卿卿温言说道。

    “这些道理我都懂,姐姐不用每日里念叨。”夏生语气生硬。

    “还是那句话,若是爹娘还在,自然轮不到我念叨。而如今爹娘不在,你若不想我念叨,除非我死啦!”卿卿怒道,心想弟弟终究是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男孩啦。她想着若是父母还在,又该如何管教他。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便流了下来。泪眼朦胧中再看那些苦梨花,便如当年那个大冬一般,雪白一片。

    那个大冬之年,一年之中四分之三都是冰雪覆盖,地里庄稼不产,山中鸟雀不生。父母为了养活儿女只能往深山中打猎,结果一去未返。那一年她十四,弟弟只有四岁。姐弟二人难以生存,只能东家讨西家借,然而山民能有什么存粮。卿卿只能带弟弟去州城乞讨,奈何州城内也怕灾民闹事,早早闭门,幸而有人于门外施粥,卿卿便带着还不懂事的弟弟前去讨粥。

    施粥的正是阎姑姑,她一眼就看中了卿卿,将她姐弟俩带进州城,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卿卿对阎姑姑感恩戴德,阎姑姑便设法引诱。起初卿卿死活不肯为娼,阎姑姑也不急,一不打骂,二不威胁,只说她前途已定,她弟弟却不该困守山中。阎姑姑说弟弟是个好苗子,若是尽心培养,自然有大好前程。正是这句话让她答应了阎姑姑,因为她爹娘也这般说过。

    她是女子,又五行杂乱,注定了一生平凡。爹娘只是教了她口诀,让她自行修炼,便再不管她。她进秀帷楼十年,更是没有时间修行,现在想想连口诀都记不清了。人人都知修行好,却总要受种种条件制约,若是连饭都吃不上,修行又有何用?她此生无望,便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

    她每次听到别人叫她卿卿,心里就觉得恶心,她常回村中便是想要听到乡亲叫自己秋娘。是的,她的名字叫秋娘,虽然意思只是秋天生的姑娘,小小村里便有三个重名,她每每听到,仍觉得欢喜。

    秋娘想着想着便入了迷,就连弟弟一直在旁道歉也充耳不闻。她在想,若不是那年的大冬,自己早就嫁人了吧,自己的夫君又该是什么模样?像父亲那样山一般高大,还是像刚才那位林中公子一般俊美?

    “姐,我错了,再也不跟你顶嘴啦。你别吓我!”夏生看姐姐一直不理自己,只顾流泪,呆视前方,仿佛魔障一般,忙摇她手臂。

    秋娘被弟弟一摇方回过神来,泪眼含笑看着弟弟,说道:“姐姐没事,只是想起爹娘,若是爹娘还在,哪轮到我操心。”

    “姐,我真知错了,你管教我是为我好,是我不懂事,害得你伤心。”夏生心生惭愧,诚心说道。

    “夏生,你长大啦,有了自己的想法,这很好。只是姐姐在州城摸爬多年,深知人心险恶,福祸难定。做人要有谦卑之心,万不可张狂,似你刚才说那人丑陋,又怎知他不是刻意藏拙,若他生出怀恨之心,日日算计你,你如何防他?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何必非要徒口舌之快,为自己惹来无端麻烦?遇人便说两句好话又有何妨,他人辱我几句又能怎样?”秋娘语气虽温柔,意味却深长。

    “终有一日,我要高高在上,再不让你如此谦卑!”夏生默默在心里发誓,嘴里却说:“姐,我懂啦!”

    两姐弟冰释前嫌,又游玩一个多时辰,直至腹中作响,才下山回家。

    第三日傍晚,秋娘便回到秀帷楼,搬进小院。饿了有人送饭,脏了有人清扫,倒也过得舒适,又过了七八日,钱立元才来。正赶上秋娘在吃晚饭,钱立元进门便笑道:“卿卿,吃得什么这般香甜?”

    秋娘忙站起身来,又惊又喜又带点哀怨说道:“呀!爷您终于想起奴家啦,奴家还道爷又有了相好,忘了这小院之中还有人苦苦等候。”

    钱立元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卿卿,亲了一会才说道:“卿卿宝贝儿,爷怎舍得忘了你,只是店铺初开,事务繁忙,一直无法抽身。”

    “爷,您吃了吗?”卿卿用力搂住钱立元问道。

    “爷现在别的吃不下去,就想吃了你!”钱立元笑道。

    “不知爷是想清蒸了吃,还是红烧了吃?”卿卿在钱立元耳旁轻语道。

    “爷一不清蒸,二不红烧,扒光了囫囵个吃。”钱立元说罢便拉开卿卿纱衣。

    一番疾风骤雨过后,钱立元才觉得腹内空空,卿卿忙又唤下人重新上菜,片刻过后,又换了八菜两汤,外加一壶一元初,菜中清蒸䰿鱼、油炸菌狗自不可少,难得的是仍与当日大小相当,想来是秀帷楼专门养起来供钱立元享用的。

    酒足饭饱之后,钱立元梅开二度又与卿卿云雨一番,事后才道:“让人收拾了吧!”

    “爷,这般好菜倒了可惜,留给奴家明日再吃。”卿卿光着身子躺在钱立元怀中笑道。

    “怎么?秀帷楼苛待你?我予了龙虎帮诸多好处,莫非他们连好酒好菜也舍不得?”钱立元笑脸一变,问道。

    “爷您想哪去了?秀帷楼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我,万万没有苛待之处。只是奴家小户人家出身,看不得浪费。”卿卿忙解释道。

    “随你,记住啦,你是我的女人,若秀帷楼有慢待之处,千万告知于我。嘿嘿,我让他生死两难。”钱立元板着脸说道。

    卿卿柔声道:“爷,奴家也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能做你的女人。爷这般对奴家,奴家真不知何以为报。”说罢又摸向钱立元下@体。

    “你这小妖精,看今天到底是爷吃了你,还是叫你吃了爷。”说罢强运真气集于下@体,提枪再战。

    两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直到黎明时分才息鼓鸣金,草草睡下。

    卿卿只睡了一个时辰,便起床收拾,先将还剩多半的䰿鱼、菌狗折入一盘,再将其他饭菜折入一个汤盆,又叫来周三将便桶收走。临走时,卿卿唤住周三,说道:“三哥,这些饭菜只吃了两口,你若不嫌弃,就拿去吃吧。”

    “谢谢姑奶奶,姑奶奶真是菩萨心肠。”周三笑着接过一大盆饭菜,说道。

    “哦?菩萨心肠是个什么说法?”卿卿疑问道。

    “呃,哈哈,是小人家乡的说法,就是好心肠的意思。”周三回道。

    “拿回去热热再吃,免得吃坏了肚子。”卿卿笑道。

    “不敢劳姑奶奶操心,小人理会得。”周三低头说道。

    钱立元一夜奋战,直睡到正午方醒,醒来后便有些懊恼,心道若我每日如此,岂不是误了修行。我在这涟源州可以称爷为尊,在门派内还不是像狗一样摇尾乞怜,须得好生修行才是。六年后大考,非得前十才能进入内门,这里灵气稀薄,须得从中多捞些丹药灵石才是。见卿卿打来清水,便笑道:“卿卿,爷修行不够,还是被你这小妖精给吃了。”

    “爷说的哪里话?爷龙精虎猛,奴家到现在还双腿发软!”卿卿媚笑道,说罢便拧干了面巾,帮钱立元净手搽脸,又端来水将他下@体洗净。

    一番搓洗,钱立元又情欲难控,忙屏息凝神,刨除杂念,笑道:“你这妖精,快些收了神通。”说罢便自己提起裤子,系好绸带。

    卿卿又帮他盘好发髻,穿好袍服,才依偎在他怀里说道:“爷要走啦?”

    “哎,事务繁忙,不容有失,爷改日再来。”钱立元说道。

    “爷的改日是几日?一日还是十日?”卿卿俏皮问道。

    “便以十日为期吧,爷每十日来一次。这回爷来的匆忙,下次给卿卿宝贝儿带些礼物。”钱立元想了一下才说道。

    “哎呀!十日太久,奴家相思难熬,爷怜惜怜惜奴家,三日如何?”卿卿哀求道。

    “卿卿宝贝儿,爷恨不得每日都来,实在是门中有考核,爷也不敢懈怠!”

    “爷,既然让奴家等这么久,奴家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卿卿想了一会才说道。

    “但说无妨!在这涟源州城,还不知谁有胆量不给爷的面子!”钱立元大笑道。

    “奴家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幼弟相依为命,与其在此苦等十日,不如回家照顾幼弟。一来可以缓解奴家相思之情,二来也能督促他练功。不知爷能否答应?”卿卿柔声道。

    “我道何事!人伦常情,原该如此。你自去无妨,我来知会许爷。”钱立元倒也爽快,当即应允。

    “谢爷垂怜!您真是菩萨心肠!”卿卿笑道。

    “哦?菩萨心肠如何讲?”钱立元疑问道。

    “爷,您刚才未醒,周三前来收拾恭桶,奴家把昨日剩菜送一部分与他,他便说奴家是菩萨心肠,奴家也是如此问他,他说是他老家俗语,意思是好心肠。”卿卿笑道。

    “你倒是会现学现卖,他说是便是?若是嫌你送他剩菜残羹,骂你恶毒心肠,你又怎知?”钱立元调侃道。

    “哎呀,也是,奴家真笨!”卿卿努嘴道。

    “跟你说笑的,那日我听别人都叫他丑种,唯独你叫他三哥,今日又送他饭菜,他便是头畜生,也会念你的好。”钱立元笑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下人们便送来午饭,仍是八菜两汤,照例有䰿鱼、菌狗,钱立元随便吃了两口,便出门去了。

    待送走钱立元,卿卿也不再吃,跑到厨房要了个干净木桶,将饭菜悉数装进桶里,昨夜剩的䰿鱼、菌狗,她没舍得送与周三,也装入木桶。再换回素净衣服,又装了两件亵衣、中衣,提着木桶出了后门,回家去了。

第30章 众妖兽连日袭人 穆秋娘雪夜进山

    到得家中,看弟弟仍在聚精会神看那本地玄术,卿卿笑道:“夏生,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夏生闻言吓了一跳,待看清姐姐,才奇道:“姐,月底没回来,月初怎么回来啦?”

    “东家看我做活辛苦,特意恩赐休息九日,再有,往后都是做一日工,歇息九日。”卿卿笑道。

    “做得什么工?竟有这般待遇?”夏生更加惊奇。

    卿卿回来路上早已想好说辞,笑道:“东家让咱们十个丫鬟专门陪小姐学琴棋书画、舞曲花茶、织衣刺绣。每人一天,其他时间就可以歇息啦!”

    “啊!还有这等好事?你们东家也够傻的,陪完学还可以做别的事啊?”夏生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啦,大户人家根本不在乎这几个灵石,端茶的决不让你倒水,洗手的决不让你摸脚。我就是专门陪学舞的,哈哈!”卿卿笑道。

    夏生也没见过大户人家,被姐姐说得半信半疑,只觉大户人家行事古怪,索性不再多想,问道:“你这桶里装的什么,好香!”

    “哈哈,姐姐给你带的好东西,平日都是小姐吃的,今日赏了一些让我带回家。”说罢提着木桶进屋,接着便打开木桶,一个盘子一个盘子端出来为夏生介绍。

    夏生哪里见过这些菜肴,也不拿筷子,先抓起一片油炸菌狗放进嘴里。

    “这也太好吃啦,入口即化,鲜嫩可口!”夏生叫道。

    “去拿筷子,看你急的,又没人跟你抢!”秋娘敲了下弟弟的头说道。

    夏生拿来碗筷,一通猛塞,吃了大半才发现姐姐一直没动筷子,忙停住说道:“姐,你也吃啊!”

    “你吃,姐在东家府上吃过啦!我听说这菌狗和䰿鱼对修行有益,你都吃啦!”卿卿说道。

    “嗯,这䰿鱼全身无刺,入腹便化作精纯灵气,确比吸纳灵气好很多。这菌狗好似能清心净念,吃了半盘,竟觉得念头有些通达,上午想不通的语句此时竟有些明悟。”夏生说道。

    “是啦,清心净念,小姐也是这般说的,你快都吃啦,说不定能早些悟通地玄术。”卿卿催促道。

    夏生非让姐姐也吃几口,秋娘无奈只能夹了几筷子,最后还是夏生将满桌子菜通通吃光。

    还别说,这菌狗真非浪得虚名,夏生吃完再去看那地玄术,果真给他悟通了修行之法,再加上体内䰿鱼提供的灵气,一下午竟将丹田内一丝灵气化为灵液。趁着头脑清灵,夏生又悟通了地玄术中战技功法。再双拳击地,周围方圆两丈的地均下沉两尺有余,不仅如此,地面还裂开许多数寸宽的裂纹。

    卿卿看那䰿鱼、菌狗果真有效,心道须得想个法子多弄些来。只是此事非同寻常,若是钱立元吃剩的拿来,许五爷自然不会多说,若是自己每日想吃上这些,只怕许五爷舍不得,即便碍于钱立元的脸面,不得不给,只怕也要心生仇隙。待哪日钱立元另寻新欢,自己与弟弟便命运堪忧。

    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好办法,只能等十日一会,到时自己不吃这两样,全留给弟弟。到了第十日中午,卿卿为弟弟做好饭菜,自己却顾不得吃,便回了秀帷楼。

    让下人送来饭菜,果然还如往日一般,虽是好菜,却算不上珍贵,更别提䰿鱼、菌狗啦。卿卿吃饱便沐浴更衣,等在房中。到了晚饭时间,钱立元仍未出现,卿卿也不急着叫饭菜,又等了一个时辰,钱立元才一脸疲惫的来到。

    卿卿早准备好了清水,为他净手擦脸,又将他袍服脱下,立在身后为他轻敲肩膀,活脱脱便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形象。

    “爷,我这就叫人送来饭菜!”卿卿柔声说道。

    “哎!不吃也罢,无甚胃口!”钱立元叹气道。

    “爷,民以食为天,便是天大的事也不及吃重要,哪有不吃之理!你饿在腹内,奴家可是疼在心里!”卿卿说道。

    “还是卿卿最心疼人,那帮子蠢货太不让人省心!”钱立元气道。

    卿卿为娼十年,深知男人之事,他不说,你千万别打听。是以也不敢插话,只轻轻敲打钱立元肩膀,为其缓解疲劳。

    “算啦,吃了再说,反正都是些约定成俗的事情,没必要饿坏了我的卿卿宝贝儿。”钱立元说道。

    卿卿听罢忙出去唤人上菜,八菜两汤,除了䰿鱼、菌狗不变,其他的则换了花样。钱立元心里有气,没吃几口,卿卿则只吃其余六菜,䰿鱼、菌狗一动未动。

    钱立元吃罢也不似往日一般急着与卿卿行房,只端庄椅上,似在思索。

    卿卿则跪坐在他身前,为其揉捏双腿。过了一刻钟,钱立元才恨声道:“欺人太甚!”

    卿卿闻言吓了一跳,手一抖,忙说道:“爷,怎么啦,奴家按得重啦?”

    钱立元看她如受惊小兽,强挤出笑脸说道:“不管你的事!”

    “爷若是外头受了气,只管撒在奴家身上,奴家没甚能耐,若能让爷消气,也算奴家有些用处。”卿卿柔声说道。

    “唉!将气撒在女人身上岂是男儿所为!实是我门中执事欺人太甚,咱们出来为门派经营,本就误了修行。本指望经营之中获些微利,执事又要从中克扣。执事克扣原是约定成俗,我九霞门万年来便是如此,只是其他州城店铺只扣两成,唯独我涟源州城扣掉三成。概因我与那执事胞弟有些纠葛,执事才处处与我为难!”钱立元看卿卿楚楚可怜,却又善解人意,便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咱们涟源州位置偏僻,四周多是苦寒之地,药材、矿石稀缺,自不可按寻常价格出售,若是将价格提上两成,那克扣的一成不就回来了吗?”卿卿想了一会说道。

    “这些我自然想过,只是我早已和龙虎帮签订契约,怎好出尔反尔?”钱立元说道。

    “爷,奴家是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有些话说不对,爷可千万担待!”卿卿说道。

    “但说无妨,爷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钱立元笑道。

    “爷,奴家虽未见过龙虎帮许五爷之上的人,却也常听别人说起。龙虎帮能在百年内便统领涟源州,领头之人绝非目光短浅之辈。爷只需放下身段,将实情说出,龙虎帮定有两全之法。即便价格提高两成,龙虎帮仍有盈利,这是其一;其二,龙虎帮急需攀上九霞门这棵大树,以便发展势力,若是爷能做出成绩,得到门内重用,对龙虎帮来说便有了靠山,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若龙虎帮尽是目光短浅、只顾眼前之辈,爷便撕毁契约,龙虎帮又能如何?”卿卿分析道。

    “着啊!没想到卿卿宝贝儿还有这种眼界,是我入了魔障,总想着大门派的威严,说一不二。嘿嘿,我便放下身段,这涟源州内哪个又敢小觑我。”钱立元大笑道。

    “哎呀!爷又取笑人家,奴家能有什么眼界,都是平日里听得多啦,东拼西凑,胡乱说的!”卿卿娇笑道。

    钱立元心事一除,情欲便至,当即抱住卿卿扔在床上。

    次日一早,卿卿仍和上次一般,将饭菜折盘分好,一部分送与周三,䰿鱼、菌狗自留。又早早的让人送来早餐,早餐简单些,只四五种点心,一盆果粥。还未到午饭时间,钱立元便起床要走,卿卿好说歹说才留他吃了午饭。临走时,钱立元自储物袋中取出五十枚灵石,又放下一株百年血参,让卿卿补充气血。

    卿卿自然舍不得用,悉数又装在木桶中准备带回家。又将那五十枚灵石贴身装好,她可没有储物袋,一个最小的储物袋也要二百灵石,这些年也只咬牙给弟弟买了个。她往年一月不停接客也不过能赚百枚灵石,正常一月不过五六十枚灵石而已。一本地玄术便要价两千灵石,花光了她全部积蓄。今日得了五十枚灵石,还是藏回家中最为妥当。

    由于钱立元急着走,午饭吃的较早,回去路上正好看到前面周三推着大木桶往东山去。卿卿快走两步,跟周三打了个招呼,本想陪他走一段,却实在难以忍受木桶里的粪便气味,便告了罪当先走去。

    一路之上又在想刚刚的做法是否伤及了周三的颜面,几次想停下脚步等他,又被那臭味吓住。索性摇摇头,快步往家中走去。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夏去秋来。涟源州地处蓬瀛域最西北,一入秋便天寒地冻,到了中秋,天空已然飘起大雪。

    这一日,钱立元与卿卿亲热过后,说道:“明日你回家,告诉你那兄弟,让他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进山,近来山中多了许多妖兽,已有多人葬身兽口。”

    “啊!妖兽?奴家只小时听爹娘说起过,却不曾见过。听说妖兽一出生便有人类练气修为,成年者多为金丹修为,且数量庞大。我家离东山不过十几里,若那些妖兽冲下山来,该如何是好!”卿卿惊道。

    “放心,越是修为高的妖兽越知修行不易,反而不敢轻易出山,这次山中聚集的妖兽还没听说有金丹级别的。龙虎帮已陆续派遣了数支队伍前去猎杀,散修也去了不少,让你兄弟莫要进山便可,那些妖兽还冲不下来。”钱立元笑道。

    卿卿忧心弟弟,却又不敢当即就走,只能与钱立元虚与委蛇,一直熬到第二天钱立元走后,才提着木桶往家赶。

    待到家中,弟弟果不见踪影。卿卿满村子找遍也找不到弟弟,连带不见得还有村中与弟弟年岁相当的虎娃等人。卿卿心道坏了,弟弟果真是去了东山,忙往东山跑,此时大雪纷飞,道路难行,待跑到东山脚下,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卿卿不顾天黑,朦胧中沿着小路往山上走,越往上走积雪越厚,还没上去十几丈,积雪已没大腿。卿卿也曾修习过莽原决,只是多年未练,提不上灵气,只能手脚并用,如同游水一般向前游走,走了一个时辰也没走上几丈,积雪却到了胸口,此时她的体能近乎耗光,连游都游不动了。

    雪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卿卿气急败坏,索性嚎啕大哭,她顾不上自己生死,只想若是弟弟有个三长两短,如何跟死去的爹娘交代。她恨自己为何自暴自弃,不抽出时间修炼,即便自己资质再差,十年苦修不辍,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上不去山。大雪飞落下来,慢慢将其淹没。之前游动时流出的汗水此刻全都在体表结冰,卿卿只觉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弱,她不想死,却又觉得生亦是苦,索性这般去了也好。

    命运坎坷的姑娘,一不恨上天不公,二不恨命运弄人,恨只恨自己不够努力。天可怜见,便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抓起卿卿右手,往上飞去。在石壁上稍一借力,旋即又往下飞,风驰电掣般,那道黑影抓着卿卿已回到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