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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和女装大佬的酒楼之行
“那便只得穿我家侍卫的衣装了。”
你家侍卫的衣装?
卫阶看着刘勇张合的衣装,更是在摇头。
“不行,你家侍卫的衣服也太难看了。”
王生摊了摊手,像是吃定卫阶一般,遗憾的说道:“那便没办法了,看来叔宝兄今日是不想出府的。”
谁说我不想出府,我想出府的。
卫阶眉头揪在一起,他望了刘勇张合那灰扑扑看起来有些脏乱的侍卫服,再看向不华美,但起码顺眼的侍女服,心里在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卫阶有些勉强的说道:“那我换侍女的衣装算了。”
换侍女的衣装?
王生眼中骤然一亮。
“呵呵,那小弟便在此等候叔宝兄换装好了之后再出发了。”
卫阶看着王生的表情,总觉得他笑容中有些别样的味道。
这种笑容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危险感觉。
不过……
小郎君与我皆是男儿身,能有什么危险?
将心里这些杂乱的想法抛出去,卫阶唤了一个侍女出了内堂,显然是去换装了。
在卫阶看来,他乔装出府本来小郎君一人知道的秘密,现在女装,也不无不可。
甚至卫阶心里其实也是想要试一试女装的。
何平叔也时常傅粉女装,卫阶自认为才学不差何宴,在傅粉女装这件事上面,也不能落后太多才是。
卫府内堂。
王生随意翻看何宴的《论语集解》,心思却全然不在这论语集解上面。
他有点期待卫阶的模样了。
在后世,王生也见过不少女装图片...
有的也是很难分清男女的,甚至有的比美女还好看。
卫阶先天条件不差,想来...
就在王生想入非非的时候,一袭粉色侍女服的卫阶踏着有些迟缓的步伐走进来了。
卫阶着一身粉色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
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
这容装,恐怕不是侍女的吧?
这是世家贵女的容装了。
被王生直勾勾的盯着,卫阶脸颊微红的低下头去,有些慌乱的问道:“小郎君,难道我这容装哪里有出错的地方吗?”
出错?
没有!
王生赶忙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
何止没有出错,简直好看得过分。
卫阶原本便肌肤如玉,长得有些柔弱,此时傅粉女装,插上栀子花,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柔弱幽怨起来了。
模样就像是黛玉妹妹一般。
等一下!
王生猛地摇头。
这卫阶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
他是男人!
王生在心里暗暗提示自己。
“叔宝兄姿态唯美,女装之后,颜色居然不比那些美姬佳人差多少。”
甚至容颜还胜过她们...
被王生夸赞一声,卫阶心中暗喜,脸上却是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小郎君,既然衣服也换好了,我们出去罢。”
王生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把卫阶女装忽悠出来了,王生便是赚的。
读书人虽然满肚子坏水,但那也是要被官场洗礼过的读书人才是满肚子坏水。
卫阶天资聪颖,但毕竟没有经历太多的事情,就像是温室里面的花朵一般,与王生这个小狐狸可比不了。
自然是被王生吃得死死的。
两人走出内堂,卫阶低着头站在王生身后,学着那些侍女的步伐,碎步前进。
可能是因为不适应这侍女衣装,好几次卫阶都差点摔了下来。
吱吖~
卫府大门敞开,王生看着卫府大门门外,发现有不少妙龄女子在门口苦苦等候。
在府门敞开的一瞬间,她们把目光投视在王生身上。
至于卫阶所扮的侍女,她们也只是匆匆一瞥,很快就低下头去各自交谈了。
呼~
在王生身后,卫阶轻轻吐出一口气,傅粉腮红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终于摆脱这些人了!
若不是这些女子还在,卫阶恐怕都要大吼一声来宣泄自己的快意了。
两人上了牛车。
哞~
水牛嘶吼一声,在刘勇张合的操控下,牛车咕噜噜的,朝着东市醉霄楼的方向去了。
醉霄楼离朱雀大道其实也没有多久,一刻钟后,王生让刘勇去停牛车,他与卫阶则是带着张合入了醉霄楼。
这是王生第二次来醉霄楼。
但第二次来的时候,眼中依然是有震撼之色。
换在后世,这恐怕也是五星级的酒店,甚至有过之。
欢声笑语,乐音缥缈,美姬翩翩,酒香满楼...
这是西晋的浮华盛世,一个属于文人世家的盛世。
订了二楼的雅间,王生与卫阶缓缓的入了雅间之中。
到了雅间之中,卫阶终于是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了,他之前亦步亦趋,生怕被别人认出他女装大佬的本质,现在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醉霄楼的侍女很快将酒菜呈上来,而因为卫阶的原因,王生没有让她留下来抚琴或是跳舞,而是直接让她出去了。
侍女离开缓步离开,顺便带上雅间的木门。
呼~
卫阶左手拿汤勺,右手拿筷子,东戳一戳这熊掌,西看看这鹿肉,最后却是一口都没吃。
“怎么,不和胃口?”
卫阶将垂到脸颊的青丝撩到耳朵后面,轻声说道:“没胃口,方才吃了才不久。”
怪不得你长得瘦。
不多吃一点,如何会变得强壮起来?
王生拿起筷子,却是吃得很尽兴。
王生在食塌上纵情吃喝,卫阶的眉头却是揪在一起,有些不开心的问道:“郎君,你说的谈玄呢?”
谈玄?
王生愣了一下,说道:“你看看楼下可有人设问?”
有人摆下擂台,才有人去打擂谈玄的。
卫阶向下一看,发现下面根本没有人设问。
“小郎君,你骗我!”
卫阶美目圆瞪,胸口剧烈起伏,原本腮红的脸现在变成通红了。
真可爱...
等一下!
王生猛地摇头。
他是男的,他是男的!
怎么能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他呢?
“咳咳。”
王生咳嗽两声,有些无辜的摊手道:“我和何曾骗过你?”
“是你说这醉霄楼有人谈玄的。”
王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是说醉霄楼有人谈玄,但没说现在有啊!”
“你!”
卫阶见到面前脸色变都没变的王生,算是再次领略都王生的厚脸皮了。
“当初你请我出来,可不是这样说的。”
王生呵呵一笑。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把你骗出来了,还想我怎么样?
你见过那些男人将女朋友搞到手之后,还会像没得到她之前那般殷勤吗?
人都是会变的。
只不过我变得快一些。
王生在嘴里给自己塞满熊掌,如是想道。 第九十八章 韩寿谈玄
“我不管!”
卫阶双手抱胸,很是生气。
“今日你不让我看到别人谈玄,我就不走了。”
威胁我?
王生将嘴中的肉块缓缓咀嚼,之后再一口吞咽了下去。
“你不走便不走,难道要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你卫叔宝穿服女装,若让那些一直在你府外徘徊的泼辣女子知晓了你在醉霄楼,你想你的下场是什么。”
被我骗出来还敢威胁我。
卫阶小弟弟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你!”
卫阶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你无耻!”
王生拿起食塌上的黄酒,将其一口喝完。
心里想着,还是要安抚一下卫阶。
将手里的酒樽放下,王生问道:
“不然,叔宝兄要如何做?”
要如何做?
卫阶眼睛一转,说道:“你去将设问。”
我去设问?
王生的头摇得跟一个拨浪鼓一般。
“我又不会谈玄,我去设什么问?”
卫阶收拢着头上的发丝,笑着说道:“你不会,可我会啊!”
“你会有什么用?”
王生挪了挪屁股,继续吃起来了。
卫阶心中恼火,一把将王生的筷子汤勺夺了过去。
“我会为何没用,我可以替你与来打擂的人清谈论道,为何不行?”
“你?”
王生轻蔑的看了卫阶一眼,这眼神似乎实质化一般,让卫阶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算我不行,你瞪我作甚,再者说,我为何不行?”
“你当然不行!”
卫阶满脸通红,有些不忿的问道:“我为何不行?”
“你此时又不是卫叔宝,你此时只是我王生的侍女罢了,一个侍女,如何能够设问谈玄?”
“侍女为何不行?”
王生看着卫阶的模样,努了努嘴,再说道:“下台设问,你便不能与我耳语,如何能够帮我谈玄,至于你此时的身份只是一个侍女,谁会与一个区区侍女谈玄?”
“这个...”
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若是他,自然也不愿意跟一个下贱侍女谈玄。
不论输赢,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若是输了,那更是丢了大脸。
卫阶顿时沮丧起来了。
“那我今日岂不是白来了?”
“今日你可不会白来。”
不会白来?
卫阶眼睛一亮,他抬头望向王生,却发现王生目光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王生的目光隔着屏风缝隙,看向一楼清谈论玄处。
此时在堂上,有一个人走了上去。
“这不是司空掾韩寿吗?”
韩寿?
王生看着台下四五十岁,头发灰白的锦衣男子,没想到他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韩寿。
韩寿偷香,自成典故。
他的儿子,便是大名鼎鼎的贾谧。
贾谧势大,韩寿的威势自然亦是无两。
“韩寿,他为何来这醉霄楼?”
卫阶轻轻摇头,说道:“韩寿有才学,但在当时比不过嵇康阮籍,现在想来涨涨自己的名气罢了。”
韩寿偷香,这个典故天下皆知,但终归不是一个好的名声。
“我先前便听说韩寿时常与当世大儒清谈论道了,潘岳自称不如与他,便是左思也败于他手,如今是要来醉霄楼逞威风了。”
潘岳左思的清谈本来就不差,如果王生猜的不错的话,恐怕是这个韩寿要面子,而潘岳左思也给他这个面子,故此说他的水平比自己的高。
真正有才学的人,不至于到了四五十岁还没有名气的。
“且看他的论题。”
卫阶也点了点头。
少顷,一楼大堂便高悬着几个字。
王生匆匆一瞥,在心中慢慢念道:“贵无”、“崇有”、“自然”、“名教”。
这不就是这时代的谈玄的主要论题吗?
韩寿一下子全部摆上去是什么意思?
卫阶脸上也有迷惑之色。
“诸位,今日我韩寿来这醉霄楼,便是听说了醉霄楼时常有文人骚客逗留,于是便想在此处邀诸位辩论谈玄,题目便是这上面的四个,诸位可任选!”
言外之意,这四个论题我都可以赢你们。
真是好嚣张!
卫阶脸上难看,但却罕见的没有发火。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韩寿是贾谧之父,现在的河东卫氏,可是很低调的,卫阶也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河东卫氏在朝堂上根本没有掌权者,不像琅琊王氏,要想维持现在的权势,最要紧的就是低调。
在王生对面的一处雅间之中,却有两个人搂着美姬喝着小酒。
一人模样俊朗,身长七尺有余,手臂尤其显长,只是看起来总有些阴翳的感觉。
另外一个人与前者有些相似,但长得却要粗狂一些,只是在这粗狂的容貌之下,却有一双精明的眼睛。
不是刘和刘聪(注一),又是何人?
此二人皆是刘渊的儿子,日后也都是灭晋成汉国的三代帝王。
“玄明,你不在父亲身侧侍奉左右,来洛阳作甚?”
刘聪搂着衣着暴露的美姬,手上却在玩弄食塌上的酒樽。
“大哥在洛阳为质,弟弟其实是羡慕的紧的。”
羡慕?
刘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寻常连城门都出去不,想要去田猎都没这个机会,自然不如玄明你可以四处游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来得畅快。”
刘聪摇了摇头。
“父亲岂会让我长留在洛阳,我在洛阳,不过逗留一两个月罢了,之后便要回邺城去了。”
此时的刘渊,正是在邺城为官。
“大哥在洛阳,结交有朋,清谈论玄,风花雪月,岂不快哉?”
刘和眼中有黯然之色,他一口将酒樽中的清酒一饮而尽,苦笑着说道:“我虽然学富五车,自诩不差这些高门子弟,然则却少人与我交集,或许因为我胡人血统的原因。”
刘聪却不这样认为。
“我这一路从邺城到洛阳,也结交了不少友朋,汉人虽然狡猾,但不是看重血脉出身的,若你真有才学,他们定然不会看不起你,再者说,我等也是匈奴王血,这些人岂敢轻看?”
刘和摇了摇头,让身侧的美姬再给他倒了一杯酒。
而在此时,醉霄楼下,韩寿的声音也传出来了。
刘聪眉头微皱,往下看去了。
“贵无”、“崇有”、“自然”、“名教”。
这不是老庄之学吗?
此人居然如此嚣张,敢在这醉霄楼设问?
刘聪嘴角微勾,他倒是想要试一试此人的深浅....
……………………………………
注一:刘聪原名刘载 第九十九章 无妄之灾
韩寿一番话说完之后,醉霄楼雅雀无声。
此时在醉霄楼上的贵人亦是不少,文人骚客更是不乏,但却没人敢上前来与韩寿谈玄。
贾谧现在在朝中的权势,便是兰陵公卫璪,便是河东卫氏都瑟瑟发抖,况乎其他人?
韩寿在醉霄楼设问谈玄,就像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若是你敢出声,这刀子便会斩下去了,这样一来,谁还敢做这个冤大头?
在刘聪刘和侧畔的雅间之中,正有三个年轻士子神采奕奕,纸上谈兵。
这些人皆是小姓之后,非高门出身,除了靠窗的锦服男子之外,其他人都可以说是‘洛飘’。
“成乐,度之,现在可是我等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啊!”
靠窗的那个锦服男子轻轻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却是不赞同此人的想法。
“公达可知韩寿何人?”
荀莜点了点头,说道:“司空掾罢了。”
马疑虽不是洛阳人,但却韩寿与贾谧的关系他还是知晓的。
“公达岂能不知此韩寿乃贾谧生父,你若胜他,岂能活命?”
在一边,李由之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是西凉景公李弇远房族亲,如今到洛阳游历,便是想找到识货的伯乐,他虽然想要出名,但脑子还是清楚的。
现在若是与韩寿论玄,若败了还好,万一那韩寿是个草包,你让他心中恼火了,他即便不是寒门,恐怕也难逃一死。
这个时代就是这般现实的。
“可?”
“没什么可是的。”
马疑将食塌上的酒樽拿起来,轻轻的饮了一口。
他家中妻妾成群,不差钱货,虽然想要扬名立万,但可不想跟着这荀莜趟这个浑水。
成名我所欲也,活命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名而取命者也。
这个选择可不难。
见到自己的两个挚友如此胆小,荀莜眼睛闪烁不定,最后却还是缓缓的坐下去了。
他们两人说得不无道理,但是,若不拼搏,以他寒门出身,如何能够在洛阳扬名?
富贵,从来都是在险中求的!
........................
醉霄楼雅间。
王生轻轻看着低头沉思的卫阶,问道:“韩寿谈玄,你可要与他论辩一二?”
卫阶赶紧摇头。
“我虽然喜爱清谈论玄,可他韩寿水平不到,且威势吓人,我输他丢人,赢他惹祸,这样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倒是个聪明人。
王生用食塌上的白娟擦了擦嘴,他看着醉霄楼外的日晷,晷针如今已经定格在未时了。
差不多下午三四点的时候。
这个时辰也不算早了。
驾着牛车到桃柳园,恐怕天色也有些昏暗了。
这时代白日就危险,若是到了晚上,危险系数更是直线上升。
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再者说...
这食塌上的食物也被王生吃得差不多了。
也是时候回去了。
“既然不想谈玄,那我们便回去罢。”
“回去?”
卫阶眉头一挑,女装之下,居然也很有魅力。
“回哪里去?”
“当然是我家了!”
“可我明日要去太子宫当值。”
王生脸上倒是露出无所谓的颜色。
“若叔宝兄不想与我一道,我可以将叔宝兄送回府邸,只是叔宝兄明日乘车去太子宫,只怕还会被那些女子所扰。”
好像是这么回事。
卫阶轻轻点头。
王生心中暗笑,再引导道:“桃柳园虽然在城外,但若明日早起,还是可以准时将叔宝兄送到太子宫的。”
咿~
这样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他的官服都放在太子宫,也不怕没带官服。
一想到不用被那些女子纠缠,卫阶心里隐隐有些开心。
再者说,他也好久没出城了。
此番出城,倒是可以领略一番城外的风光。
两人收拾一番,便下楼要出醉霄楼了。
............................
醉霄楼一楼。
韩寿在台上意气风发,在台下,也站着不少人,甚至还有十个披甲锐士。
为首的青袍男子,还是王生的熟人。
欧阳建。
在欧阳建身后,则是一个锦服男子,他手上羽扇轻飞,倒是人模狗样的。
此人是董猛的侄子刘航。
傍着董猛的权势,他跟着欧阳建也是混得不错的。
至于欧阳建如何会出现在此处,原因自然也是很简单的。
韩寿要来醉霄楼论辩天下文豪,但他这个人的本事,却还没达到这样的程度。
潘岳左思输他,不过是故意输他的而已。
否则以韩寿的才华,如何能将潘岳左思打败?
欧阳建在此,是为韩寿压阵的。
当然...
他这个压阵也只是做做样子的。
韩寿乃贾公生父,天下何人不知?
韩寿想要给自己薄一些声名,谁人敢不给?
只要脑子没坏的,都不会在此时站出来。
他在此处,横竖不过一屏风罢了。
是故欧阳建倒很是无聊,都想亲自上场替韩寿辩论了。
他随意盼顾。
突然!
欧阳建瞳孔一缩,脸上的颜色顿时阴翳起来了。
“王生!”
欧阳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别以为你现在穿的不是朝服,我便不认得你了!
“王生?”
在欧阳建侧畔,刘航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来了。
“坚石兄,这王生是何人?”
“便是此人!”
欧阳建快步走上前去,眼中只有王生那一袭白袍。
此刻王生刚从醉霄楼上下来,脸上点缀着点点笑靥。
然而便是这点笑靥,让欧阳建很是刺眼,很是愤怒,难受。
你这厮,居然还敢笑!
我今日要你哭出来!
“王生,你给我站住!”
咦?
王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欧阳建,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怎么遇到这家伙了?
呵呵。
王生脸上笑得有些勉强,拱手说道:“坚石兄,好久不见啊。”
欧阳建脸上则是缀着冷笑之色。
“王生,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怎么,一人在醉霄楼喝酒,王处仲没与你一起?”
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王生瞥了一眼女装的卫阶,轻声说道:“今日独来,不想坚石兄也有雅致。”
欧阳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整个人看起来危险无比。
“雅致不敢当,但今日,王生你是大祸临头了!” 第一百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大祸临头?
到了这个时候,王生反倒是安静下来了。
在王生身后,低着头的卫阶则是伸手拉了拉王生的衣袖,好似在忧心王生。
至于张合刘勇,在这个场面更是畏畏缩缩,只得护卫在王生身侧,也不敢做什么事情。
连自家主君都忌惮的人,他们区区奴仆,哪敢说什么话。
“坚石兄乃洛邑俊才,为何会出此狂语,言小弟将大祸临头?”
欧阳建呵呵冷笑,转身指着在台上意气风发的韩寿,说道:“以郎君之才,郎君之智,想来不会不知道台上何人。”
王生轻轻点头。
“此人乃司空掾属,贾公生父,可是?”
看你等一下还能不能如此平静。
欧阳建在心里冷笑一声,说道:“韩公欲在醉霄楼扬名,可天下人皆不傻,不敢触韩公霉头,然则,韩公总是要扬名的,郎君虽然一介寒素,然则在太子宫中败潘公,平左思,在京畿亦是声名鹊起,韩公难道会放过郎君这块肥肉?”
王生嘴角微微抽搐。
与韩寿对上,这可不是王生想要看到的局面。
胜的话,王生恐有生命危险,败的话,王生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声名也会大打折扣。
这欧阳建,其心可诛!
“我与坚石兄不过萍水相逢,即便有过节,坚石兄也至于要害我罢?”
话,总是要挑明一些的。
欧阳建眉头一勾,脸上露出轻蔑之色。
“我岂是要加害与郎君,我是想要帮助郎君扬名,郎君寒素出身,若没有名声,那些中正官如何敢给郎君定下高品?我这是在帮你啊!”
呵呵。
你这是要我的命吧?
王生看着欧阳建,笑着说道:“小弟可不想要这些虚名,只想日夜与圣贤之道为伴即可。”
欧阳建脸色一暗,有些阴恻恻的说道:“这个,便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言罢,欧阳建给了刘航一个眼神,后者马上意会。
“你们两人,给我看住这四人,若是跑了,你们就用脑袋来交差吧!”
两个披甲士卒手持长戟,站在王生等人身后,严阵以待。
对于自己的性命,他们还是珍视的。
说完话的欧阳建,则是缓步走上高台,看样子,是要与韩寿说话。
呼~
王生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无可奈何。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这欧阳坚石。
果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若与韩寿对上,他是要输要赢呢?
王生身后,一身侍女服的卫阶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他脸上傅了红粉,此时看起来有一种娇羞可人的模样。
“小郎君,你真要与那韩寿谈玄?”
卫阶乃河东卫氏之后,尚且不敢与韩寿谈玄,况乎王生一介寒门?
不论输赢,对于王生来说,结局都不会是好的。
“看情况。”
面对这样的情况,常人早就慌得六神无主了,王生则是衡量得失。
“看情况?”
卫阶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王生轻轻点头。
“便是看情况,若韩寿不想踩我上位,我自然可以恭维他,若他不愿意放过我,我自然也不能作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卫阶脸上却有担忧之色。
“可形势比人强,再者说,小郎君你不是不善于谈玄的吗?你上台,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见着卫阶为自己担忧,王生心中一暖,当然,若他真是女子就好了。
王生现在看着卫阶,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毕竟卫阶女装之后,容貌和红袖都有的一比了。
“我虽然不善谈玄,但总还是有接触了解的,加之我脸皮够厚,要赢韩寿,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王生这些日子的《庄子》、《老子》、《周易》也不是白看的。
再加上,今日他可是与卫阶谈了许久,现学现卖也是可以的。
况且,王生也不是没有杀手锏。
脸皮厚倒是真的,但是要赢过韩寿,卫阶还是不太相信。
“小郎君,你输给韩寿,也不丢脸,毕竟潘岳左思明面上也输给了他,若硬要赢他的话,恐怕小郎君一介寒门...”
王生拍了拍卫阶的手,说道:“叔宝兄的担忧,我明白,然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再者说,我虽然要赢过韩寿,也不一定会惹怒韩寿。”
咦?
卫阶顿时好奇起来了。
“你谈玄赢过韩寿,他岂会不生气?”
王生脸上却露出一个让卫阶放心的脸色。
“我心中自有章程。”
章程?
卫阶将信将疑,最后倒是没说话了。
赢过一人,还能不让这个输的人生气?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
高台之上,欧阳建小声的在韩寿耳边说了几句。
刚开始的时候,韩寿还是一脸无所谓的,但是听到最后,韩寿的眼神却是逐渐明亮起来了。
寒素出身?
在太子宫中清谈论辩,胜过潘岳,平过左思?
被洛阳坊间称为寒门大才的人?
韩寿将目光转移到王生身上,脸上的笑容竹简变态。
“诸位!”
韩寿高声说道:“有一人,寒素出身,然则在太子宫中却舌战群儒,连败欧阳坚石,潘安仁,甚至与做出《三都赋》的左思清谈论平,乃天下有数的俊杰。”
有此人?
醉霄楼二楼,刘聪刘和眉头微皱,心中的好奇也被韩寿这番话勾出来了。
一介寒素,居然如此厉害,真有此人?
荀莜眼中发亮。
一介寒素亦能如此,他虽寒门,却非一般寒门,如何不能下台与韩寿谈玄?
而马疑李由之也是啧啧称奇。
仿佛第一次知晓这世上还有这般人物。
见醉霄楼细细碎碎的声音逐渐响起,韩寿也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马上将手指向王生那个方向。
“而此人,便是台下的小郎君!”
一瞬间,王生感觉都数百道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不过,王生在太子宫尚且能应对自如,如今在醉霄楼,自然也不会失态。
“小子王生,见过韩公。”
礼节姿态,不卑不亢,一丝不苟!
咦~
醉霄楼二楼,刘聪眼睛微微闪了闪。
光看此人风度仪表,便知道此人绝非常人。
更何况他寒门出身,居然还能在太子宫侃侃而谈,这种事简直前所未有。
且看他能不能论过这韩寿再说。
若真有才学,他倒是可以去结交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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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千年长梦何日醒的起点币打赏,谢谢。 第一百零一章 借一步
韩寿眼睛闪了闪,在之前,他对欧阳建的赞誉还是有些怀疑的。
区区寒素,如何能出大才?
但如今观之,确实有这个可能。
台下的这个小郎君,衣冠楚楚,一表人才,进退有据,礼仪不失,或许确实有才。
但韩寿嘴角微勾,心里想道:
区区一个寒素,即便真的有才,又如何敢胜我?
韩寿抬头望向醉霄楼二楼方向,心里有些失望。
可惜……
这偌大的醉霄楼中,居然没有一个大儒敢出来与自己清谈辩论。
当然,对于这些人的想法,韩寿也理解。
以他的身份,这些人出来也不敢真的胜过他。
对于自己的水平,韩寿心中亦是心知肚明,然而,大势,权势在他手上,即便是潘岳左思,还不是得给他当狗,何况其他人?
他韩寿便是要留名于这世上,即便千百年后,依然有人记住他韩寿的名声。
如今只能先拿这个寒素开刷了。
韩寿看着王生,笑着说道:“郎君今日在此,可是要与我清谈论玄?”
王生摇了摇头。
“我今日来此,只是游乐所至,至于此时还不走,是因为韩公身侧的欧阳坚石。”
若是韩寿不想踩自己上位的话,现在自然明白王生话中之话,自然也会让王生离去了。
如果要踩他自己上位的话,就会是另外一个说辞了。
“哦?”
韩寿五十岁左右,额上镌刻着皱纹,两鬓夹杂着银丝,眉毛和胡须失去了昔日的光泽,但此刻他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看向王生眼中可没多少好颜色。
“坚石,此人说得可是?”
欧阳建在心里冷笑一眼,脸上却是露出迷惑不解之色,他用手指了指王生,再对着韩寿行了一礼,说道:“韩公,非是如此,此人指名道姓要与你论道谈玄,原本我见他一介寒素,本无资格与韩公谈玄,故此给他一个机会,没想到他却出尔反尔,这岂为人乎?”
“小郎君,你有何话要说?”
呵呵...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我有什么话可以说?
可惜...
洛阳贾氏现在的权势还是太大了,以他的胳膊腿,实在是拧不过。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说得不错,当然,在此之前,还是要讨一些利息的。
王生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了。
醉霄楼二楼。
李由之心中冷笑一声,没好气的瞥了荀莜一眼,说道:“公达,此人身份与我等无两样,且能在太子宫现身,清谈论辩胜过潘公欧阳建,自然是人中俊杰,你且看他的结局。”
马疑手上嚼着花生,瞳孔微缩,目光是一直都在王生身上。
这个王生,他前日才听过这人的名声,刚想去拜会一二,不想今日在醉霄楼反而是见到他了,而且还是这般场景。
若真有才,也知道进退二字,也知晓时务。
若此少年清谈胜过韩寿,在马疑心中,这王生不过是一个傻子而已。
若败了,他才要去结交。
相比于马疑的思索,荀莜紧握着拳头。
他想要知道王生的结局。
而在醉霄楼的另一边,刘聪让怀中的美姬退下,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嘴角却是缓缓的勾起来了。
见到刘聪突然来的笑容,刘和大手在身前的美姬肆意游走,问道:“玄明,你好似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
刘聪呵呵一笑,将酒樽放下去。
“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
刘和心中微微好奇。
“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方才与我说那韩寿才干一般,然而在这传说中洛阳第一酒楼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敢与他辩论,这岂不可笑?”
刘和在洛阳待久了,自然不觉得这件事可笑。
“韩寿才干一般,然则他是侍中贾谧的生父,而贾谧现在是晋朝第一权臣,便是东宫太子,都无法拿他如何,就算是司空张华在此,恐怕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便是我匈奴人敬畏的汉人啊!”
刘聪心中有些感慨,望向台下那小郎君的身影,眼神也开始扑朔迷离起来了。
“汉人便是这般。”
刘和早就见怪不怪了。
“汉人多智,诡计多端,即便是为兄在洛阳多年,亦不敢说是这些人的对手。”
刘聪却是嘿嘿一笑。
“汉人,迟早会玩死自己的。”
“嗯?”
刘和眉头一皱,有些斥责的说道:“这是晋廷洛阳,玄明你是来洛阳游历的,这样的话可不能随意说出来。”
刘聪手抓着后脑勺,哈哈笑道:“我也是说说而已。”
笑了一会之后,刘聪突然问了刘和一句。
“大哥,你说这下面的小子下场会如何?”
下场会如何?
刘和思索一番,回答道:
“若是胜了,下场堪忧,若败了,便无事。”
这么说,这是一场只能输的论辩了?
刘聪突然有些索然无味起来了。
原本他以为场下那小郎君既然是去过太子宫,舌战群儒过的人,想来不一般,但即便不一般,在这样的境地下,恐怕也难有发挥的空间。
晋廷士子如此,晋廷百姓处境更加凄惨。
听说雍州天灾不断,我一定要去看看,看看这天下,看看这晋廷的天下。
.............................
台上,王生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
“既然欧阳坚石如此说,韩公亦是如此说,小子自然无话可说。”
喝!
欧阳建在一旁呵斥道:“你是说我与韩公逼迫你?”
“自然不是。”
王生眼神锐利,看着欧阳建,就像看一具死尸一般。
“韩公!”
王生转身对着韩寿行了一礼。
“在论辩之前,小子有大利于韩公之语,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
韩寿眉头皱了起来。
欧阳建则是在一边嘲讽道:“若求饶的话,大可大声说出来,韩公乃洛阳有数的清谈大家,你输他,本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好一条断脊之犬。
王生伸手拍了拍眼前的空气,有些烦躁的说道:“哪来的苍蝇,尽在我耳中乱鸣?”
“你!”
欧阳建如何不知道王生在骂他。
就在欧阳建准备发怒的时候,韩寿的话却是传过来了。
“你要借一步说话,那自然可以,但事先说好,求饶之语,我是不听的。”
大利与我?
这小子能说出什么对我有大利的话语来?
韩寿将信将疑。
“自然不是求饶。”
王生的嘴角缓缓的勾起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交易
王生缓步走到韩寿身前,却是定住不说话。
“你有话便说,为何定在此处不说话?”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这旁边不是还站着一只苍蝇的吗?”
“王生,你说谁是苍蝇?”
欧阳建气血上冲,脸色很是难看。
“坚石,你先下去。”
欧阳建咬了咬牙,只得点了点头。
与韩公借一步说话,我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来?
只要你敢赢韩公,韩公定然愤怒,韩公一愤怒,莫说你一介寒素,便是我,也够喝一壶的了。
且看你这跳梁小丑能够猖獗到几时!
欧阳坚石走下台去,韩寿撸了撸自己花白的胡须,轻声说道:“你有话,现在总可以说了罢?”
希望你这小子不要是什么求饶的话,而是真的对我有大利的话。
否则……
韩寿目光都有些阴冷起来了。
“韩公在醉霄楼设问,可是为了扬名?”
韩寿深深看了王生一眼,倒是没有否认。
“确实是为了扬名。”
“既然是为了扬名,那韩公找我一介寒素,恐怕起不到扬名的效果罢?”
原来还是求饶...
“你虽然是韩寿,但你在太子宫做的事情,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自然够做我的对手,你若是求饶的话,那我们之间的话便适可而止了。”
说到最后,韩寿已然有些愤怒了。
王生嘴角轻勾,没有韩寿想象中的慌乱。
“小子单独与韩公说话,自然非是求饶而来的。”
“既然不是求饶,那小郎君大可说明来意。”
王生顿了一下,没有直接接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韩公欲扬名,然则即便胜了小子,恐怕也不会增加多少名声,我虽然败了潘公欧阳建,但韩公也败了潘公欧阳建,胜我,与天下人来说,韩公之才,并无彰显。”
韩寿轻轻点头。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蚊子腿再小,也是有肉的。”
王生翻了翻白眼,你好歹也是韩信后裔,能不能有的志气?
蚊子肉你都不放过?
王生咳嗽两声,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问道:“若是让蚊子腿的肉变成鸡腿,羊腿,甚至是牛腿那般的肉呢?”
“嗯?”
韩寿顿时来了兴趣,但是脸上还有迷惑之色。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公胜我,会坏我名气,王生一介寒门,若要定高品,凭借的,便是才德名气。”
韩寿点了点头。
高门子弟即便纨绔,最少也是中品,但寒门即便有才,也不过中品而已。
他今日在醉霄楼胜过王生,这小郎君的名声自然会大打折扣,日后定品若要高品,自然难上加难。
“你倒是敢说真话。”
“小子句句皆是真话。”
韩寿摆了摆手,却是不吃王生这一套。
“我想要扬名,自然也不必要踩你上位,但前提是你有方法让你这蚊子腿的肉,变成牛腿那般硕大。”
“这是自然。”
王生轻轻点头,望向高挂在空中的“贵无”、“崇有”、“自然”、“名教”,说道:“若小子可以将韩公今日所设的这些问题,都归化成一个问题,然而这般大作,我将献与韩公,不知这可比我这蚊子腿的肉要大块一些?”
将“贵无”、“崇有”、“自然”、“名教”统一?
韩寿脸上露出犹疑之色。
他不信。
“口说无凭。”
王生轻轻摇头。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世或谓罔两待景,景待形,形待造物者。
请问:夫造物者,有耶无耶?
无也?
则胡能造物哉?
有也?
则不足以物众形。
故明众形之自物而后始可与言造物耳。是以涉有物之域,虽复罔两,未有不独化于玄冥者也。故造物者无主,而物各自造,物各自造而无所待焉,此天地之正也。”
王生的这些话,皆来自《郭象注庄》。
这句话的观点,便是独化论。
魏晋玄学兴起后,有无之辨成为当时的中心话题,其中王弼以无为本,坚持有生于无,在当时有很大影响,而郭象以反对“无中生有说“为起点,提出“自生无待说“,进而由“自生无待说“推至“独化相因说“。
郭象的独化论,解决了前面大部分的哲学问题。
“这,这...”
韩寿早就目瞪口呆起来了。
“这简直荒谬!”
王生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他接连退了几步。
台下,欧阳建见到韩寿如此表情,心中隐隐有不妙之感。
醉霄楼二楼雅间,刘聪的原本无神的眼睛也缓缓的亮起来了。
这两人之间的私语,貌似有点意思...
“如何荒谬?”
王生直视韩寿。
“这如何不荒谬。”
这小郎君的言论,简直前所未闻。
不过,韩寿的失态也只是一会儿,他很快便知道王生这番话的价值。
呼~
韩寿缓缓吐出一口气,马上问道:
“郎君,此话你可有后续?”
王生轻轻点头。
“自然有后续。”
居然真有后续!
只是听面前这小郎君的一句话,他便知道这小郎君的观点绝对不一般。
若是能够将这小郎君的观点据为己有,那...
韩寿眼睛顿时亮起来了。
“若你将此观点献与我,我今日便不为难你了。”
到这个时候,王生却是轻轻摇头了。
“此论费尽小子三年时间,要献与韩公可以,但总要些东西的。”
讨价还价?
韩寿眉头微皱,但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大不了之后撕票。
他一介寒门,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不成?
“你说罢。”
“两个条件。”
“你说。”
韩寿眼皮微微拢拉。
“第一,财帛千金。”
千金?
好大的胃口。
不过韩寿现在最多的,便是这些阿堵物了。
“可!”
“第二,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
韩寿的脸色有些精彩。
“你没想好就说两个条件?”
“因为小子知道这三年辛劳,值得这个价钱,若韩公觉得不值,大可驳回。”
看着王生正气凛然的模样,韩寿轻轻点头。
姑且便相信这小子了。
“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你,只是你什么时候将后续交于我手。”
“三日内我定然会派人送到韩公府邸。”
三日...
这还不错。
韩寿轻轻点头。
“那我三日内将千金之财送与你府。”
“可!”
王生轻轻点头,却是往后退了一步,对着韩寿行了一礼,高声说道:“韩公才智,天下无双,今日见之,果然不凡。”
韩寿自然知道王生在做什么事情。
他赶紧还了王生一礼。
“小郎君年纪轻轻,才学便不下于我,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什么?
欧阳建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好大,眉头也皱起来,连头发都抖动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韩寿,你剧本拿错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王生的后手
不仅欧阳建,便是醉霄楼二楼的荀莜马疑李由之的嘴巴也是张的老大。
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的局势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醉霄楼二楼雅间,刘聪呆了呆,轻轻的问了一句。
“大哥,你方才不是说这韩寿很是强势的吗?”
这算哪门子的强势?
这根本一点都不强势好吧?
“这个...”
刘和心中也很是疑惑。
他在洛阳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与韩寿亦是有些认知。
在他印象中,韩寿不是这样的性情的。
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君子,心胸亦是不坦荡。
有好处,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即使这个好处很小。
但是今日的这个韩寿,与他想象得不同啊?
刘和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说道:“兴许这小子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让韩寿也不敢对他下手。”
不同寻常之处,让他不敢下手?
这...这怎么可能?
这分明就是一个寒门,即便是得到了太子的友谊,恐怕韩寿也不会忌惮。
中宫皇后,贾谧可从来都没有怕过太子宫的势力。
“兴许吧。”
刘聪幽幽说道,眼睛微微闪着亮光。
这个汉人小郎君,貌似还是有许多值得他探寻的地方的...
醉霄楼一楼,见到韩寿要将王生放走,欧阳建箭步上前,赶紧阻止道:“韩公,为何要放了此人?”
韩寿脸一板,有些不不高兴的问道:“莫非我做一件事情,都要经过你欧阳坚石的首肯?”
“当然不是。”
欧阳建赶紧将肩膀微微弯了下去,表示谦卑。
“可韩公今日来不是为了扬名吗?”
这句话欧阳建说话的声音很小。
“确实是来扬名的。”
韩寿这句话还未说完,王生却是幽幽的接话道:“前几日我在太子宫清谈胜了欧阳坚石,不想坚石兄怀恨在心,一心要我王某人的性命,韩公大义,与我惺惺相惜,不想却有小人从中作梗。”
王生这句话的声音不算小,整个醉霄楼勉勉强强可以听到。
几乎在一瞬间,醉霄楼中的嘀咕声便响起来了。
“没想到欧阳坚石居然是这般人。”
“我便说了,那欧阳坚石不是什么好人。”
“也是,那王小郎君与韩公根本就不相识,韩公如何会与他谈玄,现在原因全都找到了,原来是这欧阳坚石。”
“没想到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的欧阳建,也不过尔尔啊!”
.........................
细碎的声音让欧阳建脸唰的一下子就红起来了。
欧阳建愤怒的伸出右手,颤抖着指着王生,怒骂道:“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大义自在天公,我王生敢对天发誓,但你欧阳坚石敢扪心自问,对天发誓说你不是我说得那般?”
“你,你胡说!”
欧阳建被王生噎了一下,却不敢轻易发誓。
欧阳建毕竟是贾谧的人,韩寿笑着站了出来,对着王生轻轻说道:“坚石也是为了小郎君与我相识才如此的,你也不必怪他。”
王生笑了笑,颇为大度的说道:“既然韩公发言,那对于某些沽名钓誉之辈,小子自然可以不计较。”
“你说谁是沽名钓誉之辈?”
王生冷笑一声,却是没有继续嘲讽欧阳建。
嘴贱一时爽,一直嘴贱一直爽。
但……也得有个度。
今日是你欧阳建欠我的,也算是让他把利息还回来了,至于这个仇,王生算是记下来了。
踏踏踏~
王生快步走到卫阶身边,牵起他的手,便朝着醉霄楼门外走去。
至于那两个披甲士卒,,自然不敢阻拦王生。
一行四人,很快便出了醉霄楼。
只留下一脸震惊的荀莜马疑李由之,还有眼中满是好奇的刘聪。
当然...
愤怒的欧阳建自然也是其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作为金谷二十四友之一,欧阳建养了许久的名声,在今日算是被败坏了一小半了。
至于另外一大半,王生也只有改日再给他削一削了。
............................
牛车咕噜噜的,很快便出了东市,朝着洛阳东门进发了。
牛车内,卫阶俏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他实在是想不到,为何韩寿会川剧变脸,不仅自认他与王生五五开,更是为了王生去训斥欧阳建。
须知,欧阳建乃是贾谧一号狗腿子,韩寿即便是贾谧的生父,总该给欧阳建面子才是。
但是为了讨好王生,他没有维护欧阳建,这就奇了怪了。
“小郎君,你之前到底与韩寿说了些什么?居然让那老匹夫这般和颜悦色与你?”
独化论这种东西,自然是不能说的。
毕竟这算是他与韩寿的交易。
王生轻轻摇头,握着《论语集解》小力敲了卫阶的后脑勺。
“你不过是一个小侍女,哪里怎么多问题?”
“王生,你不要太过分了!”
卫阶顿时生气起来了。
“我过分又能如何?”
王生可不怕卫阶生气。
“要不要我让我贴身侍卫将牛车停下来,再大声说洛阳第一美男卫阶在此才好?”
王生细细打量了卫阶这一声装扮,啧啧说道:“原本你是女人都爱,如今你穿着这副模样,想来连男人也喜欢你了。”
连男人都喜欢我了?
卫阶菊花一缩,被吓得花容失色。
“王生,你威胁我?”
“那又如何?”
“你...”
卫阶纤长秀手指了王生许久,嘴中居然憋不出一个字来。
“粗鄙之人,无耻之徒,我卫阶是为何会信你这人,还上了你的牛车!”
车门都焊死了,上了车还想下车?
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王生轻轻一笑,也不在意在一边声闷气的卫阶。
他此时的思绪已经飘到其他地方了。
王生虽然要凭借郭象的《老庄注解》与韩寿交易,但王生心中有些自知之明。
死人才不会说话。
王生将这独化论献给韩寿,韩寿若想高枕无忧,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王生要做的,便是把韩寿的这种心思掐断。
也就是做一些准备,让韩寿不敢对自己下手。
而这个准备,王生心中已经有好些方案了。
到时候,保证让韩寿大吃一惊!
王生笑得很阳光。
当然...
此时的牛车中,有一道很是幽怨的目光。
不过,卫阶也只能在一边画圈圈了。
这个时代,还是有些有趣的。 第一百零四章 前来结交的士子们
马车驶出洛阳东门,再转向洛阳西郊未久,王生背后却响起了一阵浑厚的青年人的声音。
“王家郎君且慢。”
咦?
王生的目光从何宴的《论语集解》中抬起头来,眼中有些疑惑。
卫阶此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当然,些许幽怨自然是有的。
“我在洛阳,好似也没什么熟人,听这些人的声音,也不像是杜蕤王敦这些人,会是谁来寻我?”
见到王生一脸迷惑的模样,卫阶总算是找到一点成就感了。
“这还不简单?”
卫阶一脸自得的说道:“自然是醉霄楼见到小郎君英姿的人了!”
“英姿?”
王生脸上有些迷惑之色。
“我在醉霄楼好似也没做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罢?”
在王生心中,他如此做,完全是因为自保而已,再者说,他也没说出什么长篇大论出来,如何有英姿?
卫阶轻轻摇头,却不这般认为。
“韩寿大名,在洛阳都是响亮的,贾谧在洛阳的威名,更是与日俱增,韩寿要踩着你的身体扬名,然而小郎君一介寒门,不仅化险为夷,更是让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的欧阳建吃瘪,这如何不让那些人心中疑惑小郎君在韩寿耳畔说了什么话语,这如何不让这些人崇敬小郎君?”
原来如此!
王生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方才他只顾自己的安危,没看到韩寿在醉霄楼设问,却问得醉霄楼雅雀无言的场景。
醉霄楼中不乏有一些自诩有才干的人,但是,因为王生的到来,让韩寿在醉霄楼吃瘪,这些人即便脸上不说什么,但在心里还是会感激王生一二。
“刘勇,停车。”
“诺!”
刘勇熟练的拉了拉牛绳,将牛车停了下来。
刘勇能够成为王生的天贴身侍卫之一,有很大的原因便是刘勇会驾驶牛车。
地位相当于后世的司机。
也算是有一技之长吧。
牛车停下,王生转头看向卫阶,问道:“叔宝兄可要下车?”
卫阶小脸一红,赶紧摇头。
“我这副模样,下车作何?万一里面有人认识我,这如何是好?”
“那我便下车了。”
下了马车,空气为之一清。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的末节时光了,炎日也不再有正午时的光亮了,此时它通红着身躯,悬挂在天穹之上,将云彩染成火烧云。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红。
此地已经渐渐接近洛水了,依稀的水声伴着水汽也可以通过呼吸感觉到。
很快,王生眼前就出现了两驾马车。
这马车的印记上看,并非是高门,也不是皇族,看来是寒素小姓了。
家中应该是有人做官,否则也不敢用马车。
短短一眼,王生便分析了不少东西出来。
两匹黄马吁的一声,便被马车前的奴仆勒住停下来了。
马车上,分别走出一个禅衣青年。
他们头上戴着小冠,眉眼间皆有意气风发之色。
“在下马疑,字度之,洛阳人士,见过小郎君。”
“在下李由之,字成乐,西凉人士,见过小郎君。”
洛阳马氏?
西凉李氏?
在这个时代,应该都不算是高门。
“二位中道拦我,不知有何见教?”
马疑脸上一笑,行礼说道:“见教不敢当,中道拦下小郎君,便是想结交一二,方才小郎君在醉霄楼中与韩公唇舌之战,确实让我等心仪不已。”
你从哪看出来的我与韩寿唇齿相战了?
当然,伸手不打笑脸人。
王生脸上也是露出笑容出来了。
“方才小子在醉霄楼的模样,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如何见笑?”
在一边,腰间挂着宝剑的李由之却是站出来了。
“若不是我等智谋不足,我等亦是想要如小郎君一般,与韩寿大战三百回合了。”
这些人,倒很会说话嘛。
“过誉了。”
王生轻轻的挥了挥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自得之色。
这样的事情在王生看来,确实不算什么。
更不应该拿出来沾沾自喜。
王生将来要做的事情,远比今日的事情要大的多,也要让人自豪的多。
“郎君,马疑冒昧的问一句,郎君之前与韩寿耳中,到底是说了什么话,居然让韩寿自认为不如小郎君?”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这件事,却是无可奉告了。”
马疑李由之,以及在马车中贴着车门偷听的卫阶,脸上都是露出失望之色。
“天色已晚,不知道诸位可要到我庄园歇息宴饮?”
庄园?
马疑李由之脸色马上一亮。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们本来就是要来结交王生的,现在王生请他们去庄园宴饮,便是接纳了他们,这如何不让两人欣喜若狂?
一个寒门,能在太子宫舌战群儒,能够在醉霄楼化险为夷。
这却非常人。
若能够结交他,日后这小郎君有成就了,恐怕也能顺手帮他一下。
三人分别上了自家的车马牛车,之后再缓缓的朝着桃柳园的方向去了。
这个时代没有空气污染,这时代的人也很难完全破坏环境。
周围,皆是高大树木,已经枯败的青草,以及即将成熟的小麦黍米。
秋天的步伐,在慢慢的加快。
很快,桃柳园便一一在目了。
牛车马车进入庄园之内,在离王生大概四五百米外,却是有一辆奢华的牛车停驻。
这犊车非是寻常牛车,而是有一个专有名词---云母车。
顾名思义,就是用云母装饰牛车,便成为云母车。
这样的车驾卤簿,非是一般大臣能够乘坐,只有得到皇帝赏赐的皇公贵臣才有资格乘坐。
刘渊匈奴王血,自然也是被赏赐过云母车的。
云母车窗帘上,刘聪的目光若隐若现。
“玄明,若你想去见这寒门,大可直接进去,以你的身份,他如何会不招待你?”
将云母车窗帘放下去,刘聪轻轻摇头。
“大哥,我们先回府罢。”
回府?
刘和脸上有着迷惑不解之色。
“为何要回府?”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可是很想与那汉人小郎君结交的。
“今日他已经有客人了,等过几日他没有客人之后,我再去见他罢。”
刘和轻轻摇头,倒是摸不清他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
即是想要马上见到此人,心里着急的不得了,但是到了人家门外,反倒是要回去?
这是在做什么?
“罢了罢了,我是不知道你这小子的心思的。”
刘聪嘴角带笑,透着窗帘缝隙,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桃柳园大门。
王生,我们之后一定会见面的...
他有这个预感! 第一百零五章 被红袖教育的卫阶
进入庄园,红袖在第一时间便带着青叶过来了。
见到在我内庄门口的两驾马车,红袖马上知道是有客人来了。
“青叶,你去吩咐庖人多准备些吃食酒菜,另外去叫几个仆人去准备客房。”
青叶款款的对红袖行了一礼,小碎步的朝着内庄去了。
红袖转头,牛车上,她朝思暮想的主君已经从牛车上下来了。
红袖脸上带着笑容,赶紧迎了上去,不过她还没向前走几步,脸上的笑脸就顿住了。
此人是谁?
在红袖眼中,一个容貌丝毫不下于她的美貌女子款款的从牛车中走下来了。
主君为何又带了一个美姬回府?
红袖眼中黯然,脸上反倒是挤出点笑容出来了。
主君要带多少美姬回来都可以,红袖,你只是一个侍女,只不过得到了主君的看重,得了管事之位,主君莫说带一个美姬回家,便是带十个一百个美姬回家,你又能如何说?
你只是一个美姬而已!
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红袖心中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主君。”
王生轻轻点头,他倒是没有看出红袖的心事出来。
“红袖,去准备酒席罢。”
“诺。”
红袖低着头,唇角轻咬,抬起头来深深看了卫阶几眼,这才缓缓退了下去。
倒是卫阶被红袖看的心中满是疑惑不解之色。
“小郎君,你家侍女,怎么看人的眼神这般凶狠?
凶狠?
王生倒是被卫阶这句话逗笑了。
“红袖她最是温软,你居然用凶狠来形容她?”
“你不信我?”
卫阶又不开心了。
“好好好,我信你还不行?”
这卫阶,活脱脱的小孩模样...
果然,老是关在府邸上,是没有前途的。
很快,酒席便准备出来了。
王生坐在首位,卫阶去了王生的房间,倒是没有与王生一道。
马疑李由之坐在下首,端着酒樽与王生勾筹交错。
......................
王生房间。
枝丫~
卫阶刚要换上王生的衣服,不想房门却是被推开了。
进门的,是脸色有些黑沉的红袖。
“你是何人?”
卫觊指了指自己?
刚准备说话,但马上用手捂住嘴巴了。
我这副模样,若是说我是卫阶,她定然不信。
再者说,我是卫阶,她若是知道我的名字,那还了得?
不行!
卫阶尽量用女性化的声音说道:“我是卫府侍女。”
尽管卫阶的声音有些奇怪,但是此刻,红袖早就没心思管这些了。
“你刚被主君带回府苑,便待在主君房中,可有得到主君许可?”
原来是吃醋了?
对于侍女间的争斗计较,卫阶也是有听说过的,现在在他身上上演,居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这侍女这么想的?
难道我今日来小郎君庄园,是来侍奉他的?
这怎么可能?
我可是男人!
“我得到了郎君的许可了。”
装着女声,卫阶觉得嗓子都有些难受了。
我?
郎君?
红袖心中有些吃味,有些斥责般的说道:“你如何能称主君为郎君,你又如何能自称我?既然是王家奴婢,你便要自称奴婢,称主君也不能说是郎君。”
卫阶嘴角抽了抽。
能不能让我愉快的换装啊?
“我知道了。”
“还是你?你现在便给我改正过来!”
在这一刻,红袖倒是拿出了管家的气势来了。
“奴...奴婢?”
卫阶有些愕然?
我只是假装侍女,可不是侍女!
“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
红袖心中的醋意变成怒火。
我这般知书达理,主君也不让我待在他的房间,然而这个新来的美姬,只是有一副好皮囊,便在第一天就可以到主君房间,若我不好好教教她,日后她岂不是翻了天了?
“你若现在不改正过来,我马上让奴仆将你架出去执行奴规,主君定下的奴规,便是千金不换,可不管你是不是美姬。”
奴规?
卫阶依稀听王生说过这个东西。
“有话好说...”
卫阶顿时怂起来了。
若真被这侍女架出去了,那他卫阶的面子还要不要?
“那你还不改正过来,自称为何?”
咕噜~
卫阶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勉强的说道:“奴,奴婢。”
好汉不吃眼前亏。
再者说,卫阶在卫府,可不在这洛阳西郊庄园内。
我现在可不是卫阶。
“那如何称呼主君?”
“主...主君。”
见到卫阶还算配合,加之这家伙可能是王生喜欢的人,红袖也不敢做得太过,有些气冲冲的出了房间。
待红袖走远之后,卫阶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才有些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
这便是小郎君说的温软?
母夜叉不过于此吧?
卫阶连忙上前将房门关上,开始快速的换装。
若不早点换装,他难道还整天披着这个女装?
哼!
卫阶想想今天的遭遇,觉得自从跟了王生之后,就没遇到过好事...
夜色逐渐深重,酒宴之后,马疑李由之自然也是回客房歇息了。
王生喝了不少酒,但脑子还是十分清醒。
回到房中,王生发现卫阶已经穿上他的衣服了。
王生的衣服品味也是不差的,如今一个换装,卫阶便由一个绝世美人,变成了一个翩翩公子。
直接把王生给掰直了。
“叔宝兄。”
“小郎君。”
“小郎君总得安排一个住处与我罢?”
住处?
“今日你我促膝而谈,岂不美哉?”
“不了不了。”
卫阶赶紧摇头。
“我习惯一人歇息。”
“哦?”
王生心中有些可惜。
“那我吩咐红袖给你找间客房。”
“红袖?不用了,你给我找间客房就好了。”
这家伙...
用得着这么怕红袖吗?
横竖一个美姬而已。
不过王生终究还是拗不过卫阶,便给他找了一间客房,之后,才伸了伸有些僵直的懒腰,走回客房。
在客房门口,王生却是见到美姬服饰的红袖站在门口。
“红袖?你在此作甚?”
“主君。”
红袖连忙给王生行了一礼。
“我本想要吩咐主君今日带来的侍女,让她懂一些规矩,不想却是看不到她了。”
教规矩?
难怪卫阶这般怕红袖。
王生笑了笑,说道:“他不是侍女,他是男人。”
男人?
等一下...
男人!
可一个男人,为何要穿上女人的衣服?
况且,他还这般美艳。
主君多日不碰我的身子,难道是因为...
主君喜欢男人?
红袖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震惊得动弹不得! 第一百零六章 天下局势
这一夜,王生睡得很香,卫阶睡得有些胆战心惊,总怕红袖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而红袖呢?
她则是辗转反侧,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
两日后。
天气很是明朗,桃柳园也充满着桃子成熟的芬芳气息。
王生看着眼前两箱子的马蹄金,脸上渐渐露出微笑。
之前在置办奴仆的时候,他可还是欠江应元钱的,如今终于可以还了。
再者说,王生的庄卫只有十个,排除掉作为贴身侍卫的两个奴仆,那便只有八个了。
八个人守两个庄子,人数还是少了一些。
况且...
未来的世道王生可是知道的,身边若是不搞出几十个人护卫期间,王生都不会觉得安全。
这庄卫,还是要再买一些回来的。
当然,现在这事不急。
王生已经和金谷园贩奴所的那个管事打好招呼了,想来一有足够的庄卫奴仆,他是会来通知自己的。
将《老庄注解》交给一个白发苍苍的管事,王生嘴角也微微勾起来了。
对于韩寿,王生不敢将他当做君子,便只能以小人相对了。
这《老庄注解》虽然是交到韩寿手上了,若韩寿想要对王生下手,王生自然会将真相公之于众,至于方法,也很简单。
王生在这本书里面下了不少暗手,到时候肯定能够让韩寿大吃一惊。
把这件事与韩寿挑明了,也省的韩寿心里想出什么歪主意出来。
另外,王生的第二个条件,也提出来了,便是书籍字帖。
尽管王生可以提出其他的条件,但终归只是一些俗物。
王生现在在洛阳,要太多钱也没有用,不如要些书来提升自己。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再者说,若是王生的要求太高,恐怕韩寿也不会答应王生。
老管事接过王生手上的《老庄注解》便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王生嘴角轻轻一勾。
韩寿的事情告一段落,自己总算也是能够放松下来了。
以他现在的地位,要想掺和朝政大事,显然是不可取的,也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代的权柄,还是掌握在贵族手上的,这个贵族,只有一个阶级,即皇室和高门士族地主阶级。
王生一介寒门,如何参与其中?
不如多读些书。
洛阳的这些人,总是蹦跶不了多久的。
王生只需要等待时机,给自己捞一些好处即可。
对于历史大势,作为专修魏晋南北朝史的王生可谓是知之甚深。
东汉末年,各种社会矛盾激化,结果在灵帝中平元年爆发了以黄巾军领袖张角为首的各族人民大起义,地方割据势力乘机而起。
从中平六年董卓之乱开始,全国各地,特别是黄河流域的军阀之间展开了空前的大血战,其结果是形成了魏、蜀、吴三国鼎立的局面。
后来魏灭蜀,司马氏代魏后于太康元年派兵灭吴。
至此,自中平六年董卓之乱开始的全国大分裂局面,在延续了整整91年后,又重新归于统一。
东汉末年的军阀混战,是世族豪强地主势力发展的必然结果。他们拥有众多的奴婢、佃客和宗族,役使大量的贫苦农民,广占土地,四处贾贩,牟取暴利;有的还把持选举,世代为官,因而不仅有强大的经济实力,而且有举足轻重的政治实力。
所以到了战争年代,他们之中大者跨州郡,中者婴城邑,小者聚阡陌,互相攻杀,战祸连年。
在长期的军阀混战中,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只是随着三国的形成,社会经济才逐渐有所恢复,到西晋统一后,社会经济才有所发展。
但此景不长,全国很快又陷于社会大混乱。
晋朝开国君主武帝司马炎死后,他的白痴儿子惠帝继位,外戚杨骏辅政。惠帝皇后贾南风勾结楚王玮杀死杨骏及其党羽。
接着,她又令司马玮杀掉继杨骏辅政的汝南王亮和卫耴。
最后,她又处死司马玮,独擅朝政。
赵王伦杀了贾后,迁惠帝为太上皇,自称皇帝。
齐王冏、成都王颖、河间王颙、长沙王乂等纷纷起兵,展开了诸王之间的大混战。后来参加的还有东海王越和并州都督司马腾。
这就是所谓的“八王之乱”。
最后,司马越取得胜利,毒死惠帝,另立晋怀帝,混战方告结束。
八王之乱给社会造成了惨重的破坏,因此,在八王之乱后,南北各地相继爆发了流民起义。一些少数民族首领乘机起兵,建立政权。
匈奴五部帅刘渊建国号汉,自称汉王,很快占领并州,直逼洛阳。永嘉四年刘渊死,其子刘聪继位。次年,刘聪派刘曜和王弥等率军攻下洛阳,俘虏了晋怀帝。接着,刘聪又派刘曜率军攻入关中,占领长安。
西晋雍州刺史贾疋等拥立司马邺为帝(愍帝),夺回长安。
建兴四年(316年),刘曜再度攻下长安,俘虏了晋愍帝,西晋至此灭亡。汉军在洛阳和关中大肆烧杀抢掠,史称“永嘉之乱”。
西晋灭亡后,由原来司马越派驻建邺的琅邪王司马睿称帝,建立东晋。
南北分裂对峙的局面至此形成。
从八王之乱,到永嘉之乱,都不是王生小胳膊小腿能够阻止的。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乱世中保全自己,发展自己。
维护西晋的统治是不可取的。
王生要自己建立一个王朝。
当然...
这又是一个大工程了。
王生思绪飘忽。
要想在乱世之中做出一番丰功伟业,总是困难的。
更别说是在这个时代了。
他毕竟是寒门,非是高门啊!
要想出头,除了靠定品之外,或许就只能靠师徒,婚姻了。
然而,婚姻之中,有门第婚。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王生要想靠婚姻出头,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
至于师徒关系...
要想德高望重者看重自己,便需要自己的才干足够高了。
而这一点,也是王生要来争取的。
就在王生思绪万千的时候,书房门外,却是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主君,刘勇去洛阳大市将信取回来了。”
信?
王生眼睛一亮。
这是公主的信!
对于与广平公主的关系,王生还是很在意的。
若广平公主得到贾南风的疼爱,这表示着权势,代表着灵通的消息。
这二者,对王生来说都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