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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刀术

    这个时代的战争,以长枪长戟为主。

    当然,刀剑也在战争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呼延战是鲜卑人,鲜卑人擅长的自然是刀术马术与箭术。

    碍于没有马匹的原因,马术呼延战自然是教不了的,但是刀术箭术还是可以教了。

    八个庄卫与王生的两个贴身侍卫站成一排,呼延战握着铁刀则是站在这些人身前。

    王生在呼延战身后,他一脸平静,眼睛却也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呼延战。

    王生也是想要学上一手刀术。

    即便不上战场杀敌,会一手刀术的话,保命总是好的。

    遇到危机的情形是各种各样的,枭雄强如曹操,还不是要割须断袍才得以逃生?

    有一手保命技能,对王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就在王生在思索的时候,呼延战也开始说话了。

    “我手上的这把铁刀是环首刀,也就是你们汉人用得最多的武器。”

    呼延战掂量着手上的环首刀。

    环首刀的刀柄短,刀身狭长,为典型的单手刀,刀柄外侧一律采用扁圆的环状特征,因此被称为环首刀。

    环首刀是唐刀的前身,唐刀的质量与环首刀相比,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锻造工艺上,唐刀采用了环首刀的百炼钢工艺,并改善了钢材中杂质的处理方法,并首创了包钢技术,加强了刀的韧性。

    此外,与环首刀相比,在外观上,放弃了刀柄外侧扁圆的环状特征,加宽了刀身,延长了刀柄,使得唐刀可以作为双手刀使用。通过改进之后,唐刀不仅提高了外观上的可观赏性,还提高了刀的实战性能。

    但是,由于唐刀的制造工艺使得唐刀的成本过于高昂,因此,也只有强盛的唐朝才用得起如此精良的兵器。

    现在王生连环首刀都只能在山庄府库中拿出来,更别说搞到唐刀了。

    王生虽然有看过唐刀,但若要真正的搞出唐刀,难度还是很大的。

    这种事情,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庄卫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呼延战手上的环首刀,眼中隐隐有些恐惧。

    对于刀剑武器,人生来便有一种恐惧。

    这是对于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物的敬畏之心。

    “环首刀通用刀法分为刺、挥、劈、带、斩五种。”

    呼延战握住刀兵,向前直直的刺了一下。

    “刺又分直刺和斜刺,这是直刺,这是斜刺。”

    呼延战演示了一边,之后对着前面握着锈迹斑斑环首刀的庄卫说道:“你们做一遍。”

    刘勇张合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作为王生的贴身侍卫,心中的压力尤其大。

    主君可是与他们说了,他们这个位置,是靠他们争取的,而不是固定下来的。

    贴身侍卫每月的钱财比普通庄卫多一倍,吃食也多一些,这个位置,他们两个可不想让出去。

    直刺与斜刺是刀法中最简单的步骤,十人刺了有十组,呼延战轻轻点头,这才进入下一步讲解环节。

    “刺之后,便是挥,挥又分为左挥和右挥,左挥是由左边由下向上挥刀,右挥是由右边向左由下向上挥刀,均以这样的角度挥下去。”

    呼延战演示一遍,那个角度,王生心里暗暗估计,那应该就是45度角了。

    王生手上握着一把环首刀,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劈又有直劈和斜劈,直劈就是由头到脚垂直下劈,斜劈是以这样的方向由左向右劈或者由右向左劈。”

    “带实际上就是隔挡,但不是硬碰硬的隔挡。”

    “斩是以前手为轴心,用大臂带动小臂,后手带刀把往下往左往右,以直线砍进,幅度不大。”

    .......................

    呼延战不愧为用刀的高手,对于刀术基础招术是了如指掌。

    学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

    王生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汗来了。

    这环首刀十多斤重,你来来回回挥劈,就跟砍柴一眼,实在是累得够呛。

    王生体质不错,只是微微冒汗,庄卫里面有几个累得舌头都吐出来了。

    “先歇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我们再继续。”

    呼延战在太阳底下演示了好几遍,衣服也汗湿了一些。

    在老槐树下乘凉,牛财牛旺连忙带着茶水过来。

    喝着清凉的茶水,王生欢快的叫唤了一声。

    久旱逢甘霖。

    在军训的时候,王生最欢喜的,就是休息喝水的时候。

    呼延战轻轻喝了一口水,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反着黑光,他脸上倒是有些迷惑之色。

    “郎君,这些庄卫,也不需要教多么高深的东西,只要拿的住刀,吓得住人就行了。”

    言外之意,教太多也没用。

    王生将小碗放下去,轻轻的摇了摇头。

    “阿战,你将刀术箭术交给他们就好了,至于他们能够掌握几成,那是他们的事情。”

    轻轻缓了一口气,王生再说道:“他们虽然是庄卫,但有一些武艺,对我来说总是不坏的。”

    呼延战点了点头,一口将小碗的茶水喝下去。

    “小人明白了。”

    虽然对王生训练庄卫多有不解,但呼延战受刘聪嘱托,教授刀术箭术这方面可是尽心尽力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训练继续。

    “前面的,都是刀的最简单的用法,对你们来说并不困难,接下来,就是刀法了,你们且看好了。”

    呼延战开始演示。

    他两腿左右开立,左手插腰,右手右侧持刀,刀尖向上,目视右方。

    在演示动作的时候,呼延战同时说话。

    “右手持刀以腕为轴,向前、向下经右臂内侧,向上、向前为内侧腕花。向前、向下经右臂外侧、向上、向前为外侧腕花,切记刀花要立圆,身体、右臂不要随刀转动。”

    从这一步开始,呼延战教授的内容要更加深入了。

    王生握刀,模范着呼延战做起了动作。

    见到众人的招式都有模有样了之后,呼延战也开始开始新的动作了。

    他两腿左右开立与肩同宽,右手持刀藏于右侧,刀尖向前,左手体前推掌,目视前方。

    “右手持刀由腰间向体前扎刀,高与肩平,左掌收于右臂内侧,目视前方。”

    “这是扎刀,扎刀要直,臂与刀平,力点达于刀尖。”

    “两腿分立,右手持刀于右后方,左掌推于体前。”

    “这可以分解为六个动作。”

    “一右手持刀向左,左掌收于右胸前。

    二右臂上抬,刀经左臂外侧,刀尖向下。

    三上动刀不停,刀背贴身体背部绕行于右方,左掌向前、向左侧分掌。

    ......................

    六右手持刀,臂外旋上举,刀背后落贴背部向左肩绕行,左臂向下、向里收于右胸前。”

    .................

    今日,是练刀的一天。

第一百一十八章 集合

    桃柳园的厨子奴仆,王生也让人带来过来。

    在经过了一天的训练之后,王生呼延战以及一干庄卫都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一餐甚至有一块块肥腻的五花肉。

    在这个时代,寻常小吏想要日日吃肉都不可能,这些庄卫原来是奴隶出身,这辈子说不定都没吃过几次肉。

    如今的一餐,绝对是他们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餐。

    原本经过一天的练刀,他们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埋怨的。

    他们是奴隶,做的也是庄卫的活计。

    说是庄卫,这是好听的说法,换一个难听的说法,那就是看门狗。

    一条看门狗,为什么要学这些刀法?

    我又不是那些当兵的,也不需要上战场杀人啊!

    这是在吃饭之前的想法,在吃到如此丰盛的晚餐之后,他们的所有烦恼都一一抛除了。

    不就是练刀吗?

    只要天天有这样的吃食,训练强度再强上十倍我都不怕!

    呼延战舀了一勺子的肉,放在自己的碗里面。

    他是鲜卑人,鲜卑人的主要的食物便是肉食,见到这一大锅的肉食,他脸上虽然不像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庄卫一般惊诧,但是他心中还是稍稍有些惊讶的。

    呼延战是鲜卑人不假,但与刘聪到邺城,洛阳也有些时日了,他自然是知晓肉食对普通汉人来说,绝对是稀罕东西。

    别的不说,他到了洛阳,一日一餐肉而已,无法餐餐有肉,可见肉食的价值。

    而这王家郎君,居然弄出了一锅肉出来。

    给这些庄卫奴隶吃?

    纵观天下,他呼延战还没找出第二个像是王生这样的人。

    “郎君,不需要这般好的伙食,这些庄卫奴隶,值不得这般好的吃食。”

    王生简单吃完之后,便靠在山庄里面的一棵老槐树下。

    他看着庄卫海吃海喝的模样,轻轻摇头。

    “吃喝这种东西,我是不吝啬的,我给了这些人这么好的吃喝用度,若这些人敢阳奉阴违,不听我的命令,我也不会心软。”

    将手上枯枝轻轻扔下去,王生轻轻笑道:“阿战,今天早些休息。”

    “早些休息?”

    呼延战愣了一下。

    “今天五更天,要去将这些庄卫集合起来训练。”

    五更天?

    呼延战嘴角抽了抽。

    今日的训练,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但对底子薄,甚至一点底子都没有的庄卫奴隶来说,要他们在五更天起来,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折磨。

    呼延战完全可以在脑海里面想象出他们凄惨的模样。

    “可...”

    呼延战心中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可若这些庄卫不起来集合,那该如何?”

    “不起来?”

    王生脸上一脸的轻松。

    “准时到场的,明日可以吃肉,不准时到场的,明日不许吃肉,不仅如此,他们的训练量加倍。”

    简单的突然袭击,就是要训练他们的纪律性。

    只有在他们心中确立了王生的话不能不听的威严之后,日后王生才能指挥得动他们。

    王生要他们在听到他说的话的时候,就有一种反射弧,一种本能反应出来。

    呼延战嘴角微张,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出来了。

    王生的思路,他完全摸不清。

    他完全不知道王生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知道的。

    肉对这些人来说有多重要。

    只有有了第一次的教训,第二次,他们绝对不敢再迟到了。

    这王家郎君,训练的不像是庄卫...

    更像是一支军队!

    而且是一支精锐的军队。

    主人看重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清谈论玄上,这人便是世上少有。

    现在在练兵上,此人也有一套。

    这是通才啊!

    在吃饱喝足之后,王生到主屋早早躺下去了。

    他虽然也练了一天的刀术,但没有像庄卫这般劳累。

    加之他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之前王毅给他的吃食总是不差的。

    王生虽然没做过什么体力活,但是力气还是有的,比那些庄卫奴隶来说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浅浅睡去。

    五更天。

    夜色深沉,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凉风习习。月华如水,顿时倾洒碎银一地;秋虫奏乐,高一声低一声鸣叫不息,好似弹奏着美妙而迷人的乐曲,几许鸣音,为初秋之夜平添了几分静谧,几分神秘。

    王生睁开眼睛。

    出了房门,王生看着月亮的位置,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五更天,换在后世的时间,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的时间。

    此时,是整个世界最安静的时候。

    走出门外,王生发现呼延战早就依靠在老槐树下了。

    他嘴里叼着草根,头枕在别在后面的双手上面。

    “小郎君。”

    呼延战将嘴里面的草根吐了出来,站在王生身前。

    “可以开始了。”

    呼延战点了点头,他拿起一个铜锣,用力的敲了起来

    “我数六十个数,六十个数后,我要看到你们的身影,若六十个数不到此处来,后果自负!!”

    铛铛铛~

    庄卫的房间里面,刘勇一个激灵,立马从床榻上崩了起来。

    在他身侧,张合嘴里流着哈喇子,一脸的傻笑,不知道做什么样的美梦。

    啪啪啪~

    刘勇用力的给了张合几个巴掌。

    “醒醒醒醒。”

    “啊?”

    张合吸溜着口水,一脸迷糊的睁开眼睛。

    “咦?外面怎么这么吵?谁在打锣啊?”

    “你听!”

    刘勇做一个嘘声的动作,让张合静下来说话。

    “这...”

    张合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这不是那个呼延教官的声音吗?”

    刘勇点了点头。

    “他要我们集合。”

    “集合?”

    张合看了看天色,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才五更天,外面乌漆嘛黑的一片,集合做什么?怕不是这个呼延教官故意刁难我们的。”

    “万一这是主君的主意呢?”

    “主君?”

    张合愣了一下。

    自从他跟了王生之后,生活得到了巨大的改善,王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张合心中,王生的形象早就已经十分高大了。

    张合没读过书,他只知道,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王生的命令,他不敢不遵从。

    “不会吧?”

    刘勇简单穿戴衣物,穿上布靴子。

    “这是我跟过最仁厚的主君,你若觉得这是呼延教官故意抓弄,那你大可继续睡。”

    听到刘勇这句话,张合睡意全无。

    “算了算了,反正都起来了。”

    他们跟了王生之后,才过上这样的好生活,自然不想再回贩奴所过畜生都不如的日子了。

    两人很快整装待发出去了。

    而此时,呼延战已经喊到四十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陟罚臧否

    张合与刘勇在清冷的月光披拂下,马上便见到了王生与正在喊着数字的呼延战。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呼~

    刘勇张合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出来。

    “主君。”

    见到王生的影子,张合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他听了刘勇的话,不然,他这个侍卫恐怕是做不成的了。

    “嗯。”

    王生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在一边等候。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直到喊到六十之后,这才又走出两个人。

    四个人准时到...

    王生心中轻轻摇头,对这些庄卫的表现并不满意。

    见来的人只有四个人,呼延战抓了抓后脑勺,有些无可奈何的问道:“郎君,这下面要如何做?”

    这样的结果,早就是王生预料之中的。

    “再等六十个数。”

    再等?

    呼延战轻轻摇头,只好再喊道:“一,二,三,四...”

    在呼延战心中,他自然不认为还会有人来了。

    若真要来,在之前六十个数就出来了。

    其实不用说这庄卫,便是五部匈奴士卒都做不到令行禁止。

    能做到令行禁止的,在打仗的时候不会后退的,就是精兵,就是强兵!

    古代的战斗方式很简单,根本不会战到最后一个人为止。

    不战而溃,或者一触即溃的战争才是常态。

    至于死伤惨重,完全是后面的踩踏与一面倒的屠杀造成的。

    王生要的,是要有纪律,而且不怕死的军队。

    这三十人,即是模板。

    训练出来,日后也可以成为王生将来大军的教官,亦或是是中层将官。

    这三十人是种子。

    “五十九,六十!”

    呼延战喊完之后,没有人出来。

    王生在这些人心里威望高,而呼延战不过教官,与他们一样是奴仆,这些庄卫自然不会把他当一回事。

    不少人心里的想法其实是与张合一样的。

    认为是呼延战在抓弄他们。

    “张合,刘勇。”

    “小人在。”

    “去将这些人全部叫出来。”

    “诺!”

    刘勇张合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他们知道他们的贴身侍卫的身份算是保下来了。

    刘勇张合走之后,王生脸色有些沉郁。

    呼延战见到王生沉郁的表情,上前开导道:“便是汉人精兵,能够在六十个数集合的也是少数,他们只是庄卫而已,郎君不需要介怀。”

    王生点了点头。

    要想一群奴隶变成精兵,短时间当然是不可能的。

    王生要用几个月,乃至是一两年的时间来训练他们。

    直到他们变成令行禁止,对他完全忠诚的士兵为止。

    片刻之后。

    另外六个庄卫有些慌乱的走出来了。

    他们衣衫不整,有的甚至连履都没有穿。

    “主君,我们...”

    这些人还要做些解释,而王生却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不必说了。”

    王生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六十个数,你们没有出现,再六十个数,你们还是没有出现,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们,只是你们没有珍惜。”

    王生走上前去,单薄的身影在这些庄卫的眼中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有压迫感。

    “在六十秒之内没来的人,今日都没有肉吃,只得吃黍米,另外,训练量是这四人的两倍。”

    没肉吃,训练量还多?

    这些人当即就不开心了。

    “主君,你要罚我,可以让我多训练几倍,但肉千万不能不让我吃。”

    其他人也连忙点头。

    “对对对,不能让我们不吃肉!”

    “还请主君不要生气。”

    .................

    “要吃肉?”

    那六个庄卫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他们的个头比王生要大,但六个人的气势却是被王生完完全全的压下去了。

    “我们要吃肉。”

    “要吃肉,就要听从命令,明天你只是一天没有吃肉,难道你们想要如阿七阿八一般,被我送回贩奴所?”

    送回贩奴所?

    这些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跟着王生能吃肉,谁想回贩奴所?

    “既然不想被我送回去,就要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小家小姓,可养不起闲人。”

    咕噜~

    这六个人吞咽了一口口水,也不敢说话了。

    “至于你们四个,明天这六个人的肉,都给你们吃。”

    “多谢主君!”

    刘勇张合还有另外两个庄卫脸上顿时开心起来了,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吃肉,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人生中最美妙的事情。

    张合刘勇的笑容,让另外六个人心里都在滴血。

    这可是肉啊!

    五更天起来,王生与他们一起从邙山山庄跑向邙山山脚,之后再跑回来。

    至于深入邙山,短时间王生还是不想去的。

    原因也很简单。

    邙山高山大林,里面野兽无数,老虎黑熊这些可不是没有的。

    王生可不想和这些野兽打交道。

    今日依然是练刀,有了昨日的基础之后,众人的刀法都有了一些架子。

    当然,要想达到呼延战的那种程度,只能是用时间慢慢熬的。

    要想像玄幻主角一般坐火箭一般的成长,没有金手指,这是不可能的。

    当夜,王生在五更天再来了一次集合。

    有了昨天的教训,这些庄卫自然不敢不来了。

    十个人,全部都到了。

    当然,今日的这个集合可看不到成效。

    王生在几日后会来突击检查,要在他们脑中弄出反射弧来,王生的目的才达到了。

    次日。

    贩奴所送来了二十个庄卫奴仆。

    加上原来的十个人,人数一下子就到了三十了。

    买庄卫,便用了王生几百金,加之日日肉食伺候,从韩寿那里得来的一千金也一日日的缩水。

    再加上,王生还欠江应元一笔不小的钱帛的。

    看来,又是要赚钱了。

    王生在洛阳待的时间绝对不会断,除了高度酒之外,王生得快些搞出一些赚钱的营生了。

    毕竟,养人是要钱的,打仗也是要钱的。

    钱虽然是王八蛋,但是不得不说,你真的离不开这种东西。

    再与这些庄卫训练了一天,次日,王生便在刘勇张合的护卫之下回了桃柳园。

    今日是广平公主信要来的日子。

    想来有自己的提点,广平公主应该会给他一些有趣的东西了。

    另外,张氏心有苦楚,王生也得去找找原因。

    说起来,张氏与囡囡是他第一眼见到的人,又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妹妹。

    即便为了虚名,王生也得照顾好她们。

    更别说王生心中是有些在意她们的。

    任何人要想伤害她们,得先过了他王生的这一关才行!

第一百二十章 让公主开心的招式

    当王生回到桃柳园的时候,炎日已然高照了。

    囡囡两三日没见到他,如口香糖一般黏住王生。

    这小萝莉是越长越胖了,有原来的小萝莉,直接变成小胖妞了。

    这有点让王生担忧她日后的模样。

    在安抚了囡囡之后,王生总算是能够清净的坐在书房里面了。

    好几日不读书,王生觉得自己都荒废了学业了。

    从韩寿那里搞来的儒家经典,大儒的注解,县志一类的书籍,王生现在可都还没开始看。

    拿起《广平郡志》,王生轻轻翻看起来了。

    一边,一身粉色侍女服的青叶送上茶水小吃,之后低头小碎步的走了出去。

    穿着红色襦裙的红袖在这个时候款款走了进来。

    “主君。”

    王生端起茶水,轻轻饮了一口。

    “我不在的这几日,桃柳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红袖点了点头。

    “有几件事。”

    “哦?”

    将茶杯放下去,王生问道:“一一说来罢。”

    “诺!”

    红袖对王生微微行了一礼,这才说道:“第一件事,江家郎君与卫家郎君都来找过主君,但因为主君不在,这才折返回去。”

    王生轻轻点头。

    卫阶见他,恐怕是要躲那些‘狂热’的女粉丝,至于江统,想来是找他来赋诗的。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君母娘家人来过了。”

    张氏的娘家人?

    这样的回答,倒是王生愣了一下。

    “他们来找二娘作甚?”

    红袖摇了摇头。

    “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

    “嗯。”

    王生轻轻点头。

    看起来,张氏的烦扰即便不是全部来自于她娘家,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还有第三件事?”

    红袖微微摇头,红唇微动:“就这两件事。”

    王生颔首点头。

    “我知晓了,你先下去罢。”

    红袖点了点头,眼中有些黯然之色,但还是缓缓退下去了。

    拿起广平郡志,王生继续看下去了。

    广平郡是广平公主的食邑,王生虽然对它没什么企图,但是体现了解一下总是不差的。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去洛阳金市取信的刘勇张合才走回来。

    将看得七七八八的郡志放下去,王生对这时代的广平郡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广平郡汉置,改曰平干国,又改曰广平国,后汉省,三国魏复置广平郡,晋因之,治广平。

    至于山川河流,滏水、洛水横穿期间,地多平原,百姓安泰,有户两万二,算是大郡了。

    拿过广平公主的锦囊,王生掂量了一下,里面没有什么礼物。

    他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表情轻松,但在轻松之中隐约带了些失落。

    虽然那玉手镯是御赐之物,但起码贵不是。

    拿到手上,那就是赚啊!

    拆开锦囊,里面有一张白娟,只写了一半的白娟。

    比上一次的信,这一次信的内容明显要少上不少嘛。

    比起上次信的活泼跳脱,这次广平公主的信就显得干巴巴的了。

    只是将长秋宫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要王生出出主意,另外再给些笑话。

    干巴巴的对话,好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到后面,倒是有一首诗。

    残阳雾山心中斩,青松枯树枝摇摆。

    寒窗苦读数十载,静谭死水鱼浮沉。

    云楼俯射轻身燕,沧海踊跃化鲲鹏。

    墨夜破床灯一盏,青蛹化蝶飞上榜。

    这是一首《言志》诗啊!

    是觉得我上次给的信过于跳脱了吗?

    王生轻轻摇头,笔头也是缓缓动起来了。

    出主意这方面,王生是一个好手。

    在广平公主的这封信里面,王生很敏锐的发现了其中一个人。

    贾模。

    如今与贾谧一般,贾模也是侍中之位。

    不过相比较贾谧是玩弄权势的奸臣,贾模则是一个有能力,有作为的大臣。

    他与张华、裴頠同心辅政数年。

    算算时间,今年贾模还是得到贾南风信任的,不过明年,那就不一样了。

    元康九年,贾后**日甚,贾模数为陈祸福,贾后不纳忠言,而渐疏远。

    贾模不得志,忧愤而终。

    可以说,若贾模不死的话,贾南风也不会被司马伦任意玩弄。

    贾模贾模...

    或许他可以结交一二。

    王生暗暗想道。

    在写给广平公主的信的前面,王生写的内容自然是很正式的。

    不过考虑到广平公主近些日子来心情不好,王生也只得想些招式让广平公主开心了。

    既然广平公主给他送了一个玉手镯,王生心里想了一下觉得他也应该给广平公主送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好呢?

    笔毫?

    广平公主好像不缺。

    王生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

    这玉佩是王毅留下来的,赠给广平公主也算是诚意满满了。

    毕竟那玉手镯也是广平公主父皇给他的。

    除了手镯以外,王生眼珠转动一圈马上有了主意。

    字谜!

    王生前世也算是喜欢玩这个,脑中顿时有了一个字的字谜:

    园中花,化为灰。夕阳一点已西坠。相思泪,心已碎。空听马蹄归,秋日残红萤火飞。

    把这一句话写下去,看看这广平公主能不能猜出来。

    至于诗赋吗?

    王生绞尽脑汁想了一下,讨好人的诗赋,自然要天真烂漫,而且不是靡靡之音,与广平公主言志一类的诗赋。

    与这些属性相匹配的,无非李白苏轼这些人的诗了。

    想了一圈,王生没有想到与之匹配的诗赋反倒是想到了另外一首诗——《秋思》:

    清波收潦日,华林鸣籁初。

    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

    燕帏缃绮被,赵带流黄裾。

    相思阻音息,结梦感离居

    夏去秋来,秋水清澄,秋波荡漾;秋风初起,林木沙沙,如泣如诉,使寂寥的秋夜更添几分凄凉;秋露浓重,晚荷禁不住秋寒,纷然凋落;秋月清冷,婆娑的柳影也显得比夏日疏淡。

    如此情景,岂不是广平公主心境?

    写出这首诗,王生要表达的便是他明白广平公主的处境。

    对于某些人来说,你了解她,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这种安慰,有时候胜过千言万语。

    把广平公主的信轻轻放下,再塞进锦囊里面。

    与广平公主的关系,还是要好好经营的。

    对于王生来说,长秋宫方面的消息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而在某些时候,灵通的消息会救王生一命或者给王生带来巨大的收益。

    作为后世人,王生深知灵通消息的重要性。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张氏的烦恼

    将公主的信处理好。

    王生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三点。

    下午两三点,也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间段。

    当然,洛阳秋天的最高温度,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热。

    广平郡志他也看完了,要看其他书的话,可能短时间内停不下来。

    既然要处理张氏的问题,王生自然不敢继续看书下去了。

    前几日王生便要去处理张氏的事情了,但是现在被拖到了今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今天的事情,就不要放在明天了。

    走出书房,王生左拐右拐,很快就到了张氏所在的房间了。

    张氏房间房门大开,囡囡手上握着肉脯,坐在张氏身侧,用力咬着手上的肉脯,张氏跪坐在屏风后面,手上织着织了一半的披肩。

    “大郎,你怎么来了?”张氏有些惊讶。

    囡囡更是一跳一跳的黏上王生了。

    “有事要问一问。”

    王生揉了揉囡囡的小脑壳,低头轻轻说道:“囡囡,我有些话要与二娘说,你先出去玩一会儿。”

    见王生好不容易到自家母亲这来,囡囡用力的点了点头,蹦蹦跳跳的出去院子玩去了。

    “大郎有什么事情要问?”

    张氏跪坐着,此时也将手上做了一半的披肩放下去了。

    她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肤色晶莹,柔美如玉,眼睛中的目色沉稳而灵动。

    若论姿色,张氏绝对不差。

    “我见二娘这些日子心不在焉,可是有心事?”

    心事?

    张氏顿了一下,最后轻轻摇头。

    “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想达货里的那几个街坊罢了。”

    王生眉头微微一皱。

    他可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听说,前些日子,二娘娘家的人也来了?”

    张氏白皙的脸上,神色明显一顿。

    “是来看我的。”

    看你的?

    王生却是不信。

    “可是来逼嫁的?”

    王生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王生这般简单粗暴的话,明显让张氏愣了一下。

    “不是。”

    她软软的回了一句,眼中的颜色有些黯然。

    “看来就是了。”

    王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官府没来逼嫁,反倒是张氏的娘家来逼嫁了。

    “大郎,这些事情,你不必管了,二娘会做好的。”

    不必管?

    王生轻轻摇头。

    他若是不管,那张氏岂不是要任人欺负?

    “他们要你嫁给谁?”

    张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好像是洛阳东市一家杨姓人家,主家三十多岁,休过妻...”

    “他风评如何?”

    张氏脸上强装笑意。

    “他不是读书人,至于做什么营生,他们也没有与我说。”

    什么都没说,还想要二娘嫁过去?

    王生第一个不同意!

    “二娘未犯七出其一,三不去虽然未占其一,加之我父亲在世之时并非休你,二娘四德不失,那自然得要遵从三从之道了。”

    七出是:“不事姑舅”、“无子”、“淫”、“妒”、“恶疾”、“口舌”、“窃盗”。

    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三从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七出”、“三不去”是春秋战国时期,儒家思想中对于婚姻的解除所作的习惯性规定。

    正式归入律法,是从唐代开始。

    所谓遵从三从之道,自然是‘夫死从子’了。

    张氏却是轻轻摇头。

    “即便我现在不嫁,过几年,官府总要逼嫁,我娘家人向来强势...”

    “他们强势,难道二娘以为孩儿不强势?”

    王生瘦瘦弱弱的,气势倒是不弱。

    此时的王生,不由得让张氏想到王恒来灵堂找麻烦时,王生当时强势的表现。

    “大郎当然强势,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

    王生深深看了张氏一眼。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二娘既然嫁入我王家之门,便是我王家人,孩儿虽然不是二娘所生,但视二娘如生母,视囡囡为手足,二娘若想再嫁,孩儿自然应允,但也需要二娘嫁的是好人家,而非肮脏之徒。”

    “大郎...”

    张氏眼睛微红,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

    但是想了一下,张氏还是摇了摇头。

    “这件事没有你想的这般简单。”

    没有我想的这般简单?

    王生冷哼一声。

    “二娘如今嫁入我王家,与二娘母族可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如何能来逼嫁?”

    “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

    王生却不这样想。

    “他们要的,恐怕是嫁妆钱罢了。”

    正儿八经的家人,是要出嫁妆钱的。

    在古代,嫁女儿基本上都是亏本的。

    但是张氏这种情况很显然不是这样的。

    张氏的娘家既然来逼嫁,代表的是有利可图。

    而什么东市杨姓人家,能够让张氏娘家过来逼嫁,肯定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的。

    这样...

    要王生如何能让张氏嫁过去?

    “不是大郎想的那般的。”

    “恐怕就是我想的这般。”

    王生跪坐下去,眼神闪烁不定。

    “二娘的事情,便是孩儿的事情,孩儿在此问二娘一句,您可愿嫁给那东市粗人?”

    愿不愿意?

    张氏眼中满是挣扎之色。

    最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说道:“我愿意。”

    “我不愿意!”

    王生不按常理出牌。

    “二娘心里其实也是不愿意的。”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孩儿了。”

    王生给张氏一个很阳光的笑容,两排洁白的牙齿都露出来的那种笑容。

    “大郎,这不是小事....”

    “孩儿明白。”

    王生深深看了张氏一眼。

    此时张氏两手揪在一起,挣扎的眼神不像她说的这般平静。

    “即便二娘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囡囡想一想,另外,也请二娘相信孩儿,孩儿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王生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

    “那么,二娘愿意相信孩儿吗?”

    王生的眼神深邃而纯粹,与这样的眼神对视,不由的便让张氏心中产生一种心安的情绪。

    说不定...

    大郎真的有办法呢?

    张氏美目由原来绝望的一潭死水,终于激荡起圈圈圆圆的波纹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娘家人

    “大郎若有办法的话,可……”

    张氏还有些迟疑。

    “二娘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我说来,孩儿自然有方法帮二娘的。”

    王生语气坚定,态度坚决,给了张氏不小的信心。

    大郎是读书人,又有这么多朋友。

    张氏轻轻咬了咬嘴唇,点头说道:“好,我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你说来...”

    张氏不想反抗,是因为她不想拖累王生。

    但现在王生说他有办法帮她解决这些事情,既然有办法解决这些事情,那她为何要勉强自己?

    嫁给一个她从未谋面,且风评不佳的人。

    她若是嫁过去,一辈子也就毁了。

    张氏看着王生,眼中隐隐有些感激。

    张氏娓娓道来。

    听完这整件事情的过程,王生眉头微皱,嘴角却露出了笑容。

    这件事虽然麻烦,但对王生来说,还不是解决不好。

    张氏娘家打的,不过是感情牌罢了。

    说什么张氏的父亲欠了那人一大笔钱,若是不还的话,就要将家中的女眷全部卖到暗娼馆去。

    张氏虽然嫁人,但对娘家还是有感情的,家中不仅有她的母亲,还有未出嫁的小妹。

    只是要她出嫁,若能换得娘家平静即便委屈一点又能如何?

    “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光光是张氏娘家人,恐怕不会如此。

    王生担心有外力参活其中。

    在洛阳几个月,王生他可不是没有敌人的。

    清谈论玄,王生获得了名声,获得了好处,自然也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

    譬如欧阳建...

    “若事情困难,那就...”

    王生挥手止住张氏继续说下去。

    “二娘,还请相信孩儿。”

    王生目光坚定,眼睛如棕色宝石一般,让人莫名的感到心安。

    “我相信大郎,只是...”

    张氏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既然二娘相信孩儿,明日便让娘家人过来罢,孩儿自有办法帮二娘将这件事解决了。”

    张氏黛眉紧皱,最后还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希望大郎真的有办法了。

    张氏如是想道。

    与张氏说了这些正事,王生起身,对她轻轻行了一礼。

    王生刚准备退下去,但是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样,又停下来了。

    “二娘。”

    张氏眼神呆滞,木讷的拿起手上的披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啊,啊?”

    张氏从沉思中走出来,脸上挤出些微笑,问道:“大郎还有事?”

    “孩儿想说,日后吃饭的时候,不必躲着孩儿,一家人吃饭才吃得香,二娘虽然顾及一些规矩,但你是孩儿的母亲,母亲与儿子同桌进餐如何会坏规矩?”

    王生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孩儿告退。”

    说起来,张氏如此的不自信,如此的为难自己,说到底,这是因为王生不是她生的原因。

    即便王生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但王生毕竟不是她生的。

    不是她生的,又如何会在乎她?

    但是...

    大郎似乎不是那样的人。

    王生离去的背影,张氏眼中莫名有些心安。

    自从王毅离世之后,张氏心中的主心骨便没了,但现在,大郎长大了,懂事了,可以撑起这个家,似乎也可以做她心中的主心骨了。

    张氏嘴角轻轻一勾,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现在平静了不少。

    她看着手上的披肩,觉得应该给王生多做一套衣服了。

    ……………………………………

    晚饭时间,张氏终于带着囡囡过来了。

    时隔三四个月,王生第一次与张氏囡囡同桌吃饭。

    看来,张氏也释怀了不少。

    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吃饭。

    什么女不上桌,在王生看来,这就是陋习!

    吃完晚饭,王生便窝进书房看书。

    次日清晨。

    王生皱着眉头便起来了。

    他今天不是被自己的生物钟唤醒的,也不是被红袖叫醒的,更不是被刚刚披拂大地的阳光照醒的。

    他是被吵醒的。

    王生黑沉着脸起身,青叶低头端着一个铜盆,红袖则是拿着毛巾帮王生净面穿戴衣物。

    “外面谁在大声嚷嚷?”

    红袖脸色也不好看。

    “是君母的娘家人。”

    娘家人?

    他昨天要张氏去叫他们过来,没想到今日来得这般早。

    若有苦衷的话,这些人便是没什么良心,若没有苦衷的话,这些人恐怕就是极品亲戚了。

    穿戴整齐之后,王生推门而出。

    内庄大堂,满满坐着一家子的人。

    张氏的父亲张全,母亲刘氏,弟弟张刚,小妹张柔娘。

    一家四口,如今是在内堂扎下根来了。

    坐在主位上额张氏脸上时红时紫。

    她本来就不擅长说话,加上娘家一家人都来了,她即便会说话,恐怕也不占什么理。

    “阿姐,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才不得不要阿姐的帮手啊,难道阿姐要看着小妹被卖到暗娼馆被人随意糟践吗?”

    张氏的母亲刘氏也在一边说道:“漫儿,以前娘最是疼你了,现在家里有困难,你也应该帮衬帮衬才是,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张氏的小妹此时哭成了一个泪人,她长相自然不差,此时楚楚动人的模样格外让人怜惜。

    “阿姐,你不会看着柔娘被卖到暗娼馆吧?呜呜呜~”

    张刚与张全二人则是跪坐着,他们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张氏。

    这样的架势,若王生换做是张氏,恐怕也很难发挥。

    这一家人,只顾及自己的感受,他们怎么不会想一下若张氏嫁过去的人是个粗人,那不是将张氏推到火坑去了?

    你被毁一辈子,张氏岂不是也被毁了一辈子。

    “漫儿,父亲求你了,求求你救救这个家吧!”

    张氏脸上虽然有些挣扎,但却紧紧咬着唇角,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阿姐,弟弟也救你了!

    一家人求一个人,张氏心中也有些动摇了。

    就要张氏要松口的时候,王生踏进大堂,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是传进来了。

    “诸位长辈到我桃柳园,为何不见主人,而来为难主人的母亲呢?”

    见到王生的身影,张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大郎终于来了。

    在王生身后,囡囡撅着嘴巴,小手用力的拉着王生的衣角,眼中尽是可怜兮兮的神色。

    轻轻拍了拍小萝莉的头,算是对她的安抚了。

    “原来是外甥啊,这是舅舅的家事,便不由外甥操心了。”

    呵呵!

    王生冷笑,目光如钩,毫不客气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既然二娘是我的母亲,那你舅舅所谓的家事,便也是晚辈的家事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所谓难处

    听到王生这句话,张刚张全两个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沉郁起来了。

    张氏的母亲刘氏哈哈一笑,和稀泥般的说道:“大郎现在是王家的顶梁柱,想来是要多读书,以期得到那些高门大族的看重,莫要在这些杂事上面分神了。”

    刘氏的话看似热情,其实是要让王生不要管这件事。

    王生如何听不出话外之音?

    “长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晚辈虽然想要建功立业,但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齐,何谈其他?”

    刘氏的脸色很明显的阴沉了一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难道孩子你要漫儿一辈子替你王家守寡吗?”

    王生嘴角轻勾。

    这刘氏弯来绕去,还是要给他打感情牌啊!

    “二娘想要嫁人,晚辈当然不会阻止,也不会阻止。”

    “那不就行了,你也来替我劝劝漫儿,这可是她一辈子的事情,可不能守一个死人过一辈子。”

    守一个死人过一辈子?

    张氏脸上露出苦色。

    王生的脸色也是阴沉下来了。

    王毅虽然死了,但在他们面前直言死人,不是在膈应他?

    “长辈且让晚辈的话说完。”

    王生看着面有难色的张氏,走到内堂主位上,跪坐在张氏身边。

    原本张氏孤零零的被娘家人包围,王生加入了之后,张氏顿时也有些依靠了。

    而且,王生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红袖刘勇张合,三个人可都站在王生身后。

    论气势,王生这边丝毫不输给他们。

    见到王生身后的人,刘氏尴尬了笑了两声,倒是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说到底,他们是在王生的地盘上说话啊!

    况且,他们对王生还是有敬畏的。

    这种敬畏之心,来自于桃柳园的奴仆,来自桃柳园的这座庄园。

    他们上次来见王毅的时候,可没有这庄园,而现在却有了。

    其中的故事,他们也听了一些,便是这一些,便让他们不敢看轻王生了。

    咳咳。

    王生咳嗽两声,话也是说出来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假,然则我父尸骨未寒,诸位长辈前来逼嫁,是否有些不妥?”

    张全咳嗽两声,尽量用不慌不忙,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朝廷的贵人们都说了,不可让人孤独终老,现在这天下灾荒不断,正是需要人口的时候。”

    “晚辈何时要二娘孤独终老,可曾有说过?”

    王生反问一句,便让这一家子的人哑口无言。

    “再者说,即便是要让二娘出嫁,总该要问问她的心意的。”

    问张氏的心意?

    刘氏马上开口了。

    “漫儿她平时最听我话了,我是她娘,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对对对,漫儿最听话了,再者说,若漫儿不嫁,我这一家子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张刚用力的点了点头。

    张柔娘虽然没有说话,但哭声却更大了,原本楚楚可怜的模样,现在更是让人想要怜惜。

    一家人倒是演的一出好戏。

    “漫儿,你说可是?”

    刘氏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向张氏。

    “我,我不知道...”

    一面是养育自己的家人,一面是自己的未来。

    张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我看诸位也不要逼迫二娘了。”

    王生身子向前挪了挪,将张氏挡在身后。

    “逼迫?外甥何出此言?”

    “二娘不愿意,而你们一定要她出嫁,不是逼迫又是什么?”

    “这如何算是逼迫?”

    王生也不想与他们继续磨下去了。

    “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诸位既然将二娘嫁到我王家,便是我王家的人,她似乎与诸位没有任何关系了罢?”

    刘氏脸上一青一白,辩解道:“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说是泼出去的水呢?”

    呵呵!

    王生在心中冷笑。

    当初贾虚来催债的时候,这家伙可是第一批从灵堂溜走的人,当时将张氏当做是泼出去的水,现在反倒说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了。

    “我听说诸位家中有难事,不知道是什么难事?”

    见到王生松口,头上已经有几根白发的张全马上说话了。

    “刚儿伤了人,若不私了,便要去官府。”

    张刚很明显愣了一下,但片刻后就会意了。

    “没错,是我伤了人,那人差点就死了。”

    拙劣的演技...

    “那人要赔多少钱?”

    赔多少钱?

    张全也不知道要赔多少合适,便看向刘氏。

    刘氏心里估计一下,说道:“五十金!”

    “五十金?”

    王毅是商人,五十金自然不多,张氏家中虽然有些薄产,但想来五十金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天大的数字了。

    “何人如此金贵?伤了居然要五十金?”

    “兴许是某家大人物...”

    若是大人物的话,你这一家子还能站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若是五十金,我能给你们。”

    五十金换张氏的安静,王生觉得很值。

    当然,他的底线也就是这五十金了。

    若这家人贪婪...

    呵呵。

    那就去吃屁吧。

    给我五十金?

    张全等人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他们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这钱好像是要得太少了。

    张全眼珠一转,再说道:“还有柔娘的嫁妆,还没准备...”

    嫁妆?

    王生脸色一板。

    对于这家人的脸色,王生是摸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这嫁妆钱要多少?”

    “一百金,不,两百金。”

    “如何是两百金,要想要柔娘嫁入高门,没有五百金是不行的。”

    一百金变成两百金,现在是五百金。

    这些人将我当成银行提款机了。

    真的是贪得无厌啊!

    “二娘,不知你当日嫁入我王家,有多少嫁妆?”

    嫁妆?

    张氏脸上露出凄苦之色。

    原来她以为娘家人,总会在乎她的,现在看来,她当真是泼出去的水。

    而她这盆被泼出去的水,他们还想再泼一次。

    “当时没有嫁妆...”

    张氏是给王毅填房的,不仅没有嫁妆,甚至还要给张家钱。

    “当时家里困难...”

    所谓可怜之人必由可恨之处。

    况且这些人的可怜,无非是装出来的。

    “前些日子,我王家困苦,不见你们的身影,现今我王家发达,你们便一拥而上,除了要我钱财之外,那便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

    “外甥何必把话说得这般难听...”

    “那个所谓洛阳东市的杨姓人家,恐怕就是杨洪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

    “杨洪?”

    张全脸上露出诧异的颜色。

    “你如何知道他是杨洪的?”

    “老头子怕是癔症了,那人如何会是杨洪?”

    刘氏给张全挤眉弄眼,张全马上便意会了刘氏的意思。

    “他是杨洪,但不是那个混混杨洪。”

    呵呵。

    王生没有与他们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张氏。

    “二娘,现在你知道他们的嘴脸了罢?”

    “我...哎~”

    张氏轻轻叹出一口气,她眼中也渐渐蓄起泪水出来了。

    “我原以为,我虽然嫁出去,但也算是半个张家的人,母亲父亲都会惦念着漫儿一些,如今看来,漫儿比泼出去的水还不如,为了些许钱财,便如势利之徒一般上门,前面是要五十金,后面是两百金,三百金,五百金,还要将女儿卖给那杨洪,杨洪是何人,母亲岂是不知?”

    “漫儿,不是你想的那般的。”

    “长辈,恐怕便是二娘想的那般,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生起身,弹了弹衣袖中的灰尘,说道:“长辈们不知道我与杨洪的过节,以为杨洪是看重二娘的美色,故此来讨。”

    “呵呵。”

    “但诸位岂能不明白,杨洪何许人也,他背靠贵人,贩奴所中,要怎样的美人他要不到,会喜欢寡居未久的二娘?况且,他一面都未见过二娘,诸位,你们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疑惑吗?”

    “这...”

    张全听到杨洪说,只要他们将张氏嫁给他,便给百金之财。

    这百金可不是小数目。

    加之张氏寡居,他们心里一估计,觉得这一百金不要白不要,这才三天两头来桃柳园闹。

    至于背后的原因,在他们看来,张氏容貌上佳,当初他们若不是看在王毅给的填房钱够多,他们也不会将漫儿轻易嫁给王毅的。

    那肉山杨洪虽然是混混游侠儿,但也只是看在张氏的美色。

    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漫儿寡居,没有男人护持,总是不好的,我们也是为她着想。”

    “是啊,我们也是为了阿姐着想。”

    为张氏着想?

    王生当即反驳回去。

    “杨洪何许人也,他手底下,害了十条百条的人命没有?让二娘嫁与此等人,也就尔等猪油蒙了心的人才做的出来,亏得你们自诩二娘亲人,但你们只有亲人之名,没有亲人之情,借着亲人之名,只想给自己谋得一些好处,暗地里做的,却是畜生一般的事情,与尔等同在一个屋檐下,小子恨不得让布帛挡住我的眼睛。”

    论起骂人,王生是不虚他们的。

    “住口,你一晚辈,岂敢辱骂长辈,还有没有礼仪尊卑,还有没有长幼有序?”

    用辈分高来压我?

    我那嗑药的亲叔叔王恒都没压过我,你们这半吊子说不上的亲戚也敢来压我?

    王生与这些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这一点至关重要。

    王生称呼他们长辈,无非是看在张氏的面子上,现在张氏被他们欺辱,王生还会将他们看做是自己的长辈?

    别看玩笑了。

    对于王生来说,在这个世界上,他的亲人或许只有两个,一个是张氏另外一个就是囡囡。

    至于他们...

    与一个陌生人没有两样。

    在礼节上,王生非是张氏所生,自然不用受到这些人钳制。

    这也是这些人见到王生发达了,不来找王生的原因。

    他们跟王生根本就不亲近。

    甚至之前来的时候,小王生因为不接受张氏,对他们的态度自然亦是不好。

    “所谓长幼有序,所谓礼节尊卑,小子学富五车,自诩不差诸位,我虽然认二娘为母,但与诸位,没有半点干系,尔等在主人家中只是宾客,莫非以为你们是桃柳园的主人?”

    “你...”

    王生善辩的事情张刚也有听过一些,他很识趣的没有继续与王生吵下去。

    刘氏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和稀泥道:“都是一家人,莫要吵成这样。”

    若我欠款三百金,一贫如洗,恐怕你我就不是一家人了。

    人啊!

    都是现实的动物。

    “我与诸位可不是一家人,二娘既然是我王家人,如今也与诸位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官府要来逼嫁,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诸位想要用二娘换钱,别的不说,我第一个不同意。”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外甥,我可还没出嫁呢,你便怜惜怜惜小姨...”

    王生将目光转向张柔娘。

    张全这一家的基因倒是不错的。

    张氏容资上佳,张柔娘的模样亦是不差。

    “我二娘出嫁时不是填房,你若给别人填房,或者干脆嫁给那杨洪,诸位的事情不久都解决了?两全其美的方法,诸位难道不要?”

    “够了!”

    张全脸上有些阴沉。

    “漫儿,你到底同不同意,为父只需要你一句话!”

    他们说不过王生,自然只能对张氏下手了。

    “我...”

    张氏心中苦涩。

    她现在是彻底看清了这一家子的真面目了。

    她自付小时候也很是乖巧,为何母亲父亲都不喜欢她?

    莫非她是捡的不成?

    “够了!”王生也吼了一句。

    王生眼神阴翳,满脸的杀气。

    他身板虽小,但气势却是让人不敢小觑。

    “刘勇张合!”

    “小人在。”

    “将这四个人给我请出去。”

    “诺!”

    请出去?

    张全一家子的脸色都剧变起来了。

    “我来见我女儿,难道还不行?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你在主人家中大声呵斥,难道有理?”

    “你是我的晚辈,我是你的长辈,我难道不能大声呵斥?”

    “恕我直言,诸位可不是我的长辈,我母亲早逝,与诸位在血缘上没有半点干系。”

    “按你这话来说,你便是不将漫儿当做是母亲,既然不将她当做母亲,那便让她离了你王家如何?”

    呵呵。

    王生是彻底不耐烦起来了。

    “刘勇张合,将这些人轰出去!”

    这就不是请了。

    “王生,你竟敢赶走我们?”

    刘勇张合身板不小,腰间还挂着环首刀,这架势出来,便让张全等人眼皮都跳了几下。

    “诸位若是有能耐,便去洛阳伊告我,若无能耐,便就此揭过,另外...

    王生的语气马上低沉下去了。

    “我王生,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人,而且,我的底线,你们最好不要触及,否则,后果自负!”

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手(上)

    王生阴冷的话,似乎是从邙山底下吹起来的寒风一般,让张全张刚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生起来了。

    “你,你...”

    张全看着刘勇张合慢慢逼近,他心里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不可为了。

    这个王生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势,而且,平时软弱的张氏,她的强硬也超过了张全一家的想象。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与王生打过交道,在他们看来,原来王生对张氏都是爱睬不睬的,不想今日却百般维护。

    仿佛之前的那个王生是假的一般。

    简直是奇也怪哉。

    而张氏此前都是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如今居然也这般强硬。

    不过短短几个月没见,这两个人就变得这般快?

    张全张刚等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爹,我们现在不如先回去,那杨洪是洛阳有名的游侠儿,这小子这般固执,那杨洪自然会让他好过的。”

    张全想了一下,也只得这般叹息一声了。

    他们现在好像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走!”

    张全本来是想要放句狠话下来的,但是看到王生的眼神,最后又将话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就不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了。

    张全心中嘴硬,殊不知他是怕了王生。

    张全张刚刘氏张柔娘有些灰溜溜的出了内堂。

    等这一些人走出内堂,王生连忙走上前将张氏扶了起来。

    此时的张氏眼眶通红,哭得如泪人一般。

    “二娘,不需要害怕了,这些人都走了。”

    “哎~”

    张氏用衣袖擦拭眼眶的泪渍。

    “让大郎见笑了。”

    王生轻轻摇头。

    “林子大了,自然什么人都有,二娘不必忧心,这一家人不把二娘当一回事,你又何必在意他们呢?”

    张氏幽幽叹了一口气,她托着王生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

    “我的事情,已经让大郎忧心了,大郎便不要在我此处消磨时间罢了,快去温书去罢。”

    王生轻轻摇头。

    “我听说二娘喜欢‘樗蒲’之戏,不如我与来一局如何?”

    张氏摇了摇头。

    她知晓王生是怕她伤心,故此想要与她游戏,但她下意识还是拒绝了。

    “大郎去做自己的事情罢,二娘没事。”

    若日后为官,王生将来自然是没多少时间的,既然现在这个时候挤出时间来了,自然是要陪玩一下的。

    不然,之后囡囡那丫头又要拉他过来了。

    “红袖,去杂间将棋路拿过来。”

    张氏嘴上虽然拒绝,但心里还是很想玩的。

    更何况,她像更了解王生。

    她发现她面前这个少年,她是越来越不熟悉,越来越感觉陌生了。

    即便是要再嫁,她也是要与王生相处好一段时间的。

    更何况,张氏想要将囡囡留在王生身边。

    比起带在她身上无依无靠,前途无量的王生,能够给囡囡带来更好的生活。

    张氏心里明白,王生还是很疼爱囡囡的。

    这也是他有这个想法的原因。

    推辞了好几次,张氏执拗不过王生,在最后只好点了点头。

    “那我就与大郎来一局罢。”

    樗蒲是继六博戏之后,出现于汉末盛行于古代的一种棋类游戏,从外国传入。

    博戏中用于掷采的投子最初是用樗木制成,故称樗蒲。又由于这种木制掷具系五枚一组,所以又叫五木之戏,或简称五木。

    它的用法也很简单。

    只需要棋盘、五木(骰子)、马(棋子)即可。

    樗蒲的棋盘并不复杂,最初只是拿一些箭矢隔开一些格子,能玩就行。具体有多少格子众说不一,但总体来讲都偏多,一半来说至少120格,根据测试情况,实际游戏时间还是会突破2小时。

    这倒不是游戏设定问题,古人没有现在这么快的生活节奏,花一个时辰玩游戏很正常。

    这120格首先被分为三“聚”,每聚之间有“关”,关前有“坑”,关后有“堑”。

    马只要路过坑堑,就会掉进去无法行动。

    只有掷出“贵彩”才能出来。

    每个马都需要从始点行至终点,一方面要跨越坑堑,一方面还要与敌马斗争。

    这游戏,玩法与后世的飞行棋有一点类似。

    一人六匹木马,在起点上静静蹲着,王生开始摇起手上的‘五木’起来了。

    樗蒲是非常古老的游戏,那会骰子还未发明出来,而五木起的就是骰子的作用。

    只不过,五木是由五块木头组成。

    每块木头只区分正反面,三个没字,两个有字。

    从原理上来说,等同于三枚壹元硬币+二枚五毛硬币。

    “黑白白犊犊。”

    张氏拨弄着王生要出来的五木。

    “大郎讨了一个好彩头,可以让一匹马进九步。”

    囡囡在王生身边,半趴在地上,睁着大眼睛,绕有其是的看着王生与张氏在下棋。

    看起来很是开心。

    这个樗蒲之戏,对王生来说像是在下飞行棋,只不过这棋盘要更大一些罢了。

    总是在书房温书,偶尔放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张氏摇着五木,王生如是想道。

    ...........................

    另一边。

    张全一家人折返回家,张刚则是没有回去,而是一脸苦色的去洛阳东市的小院子。

    这个小院子在树荫掩映之下,配上地上的落叶,还颇有些雅致。

    当然,若说这是洛阳最大的混混游侠的地界,恐怕这就不是雅致了。

    最起码在张刚眼中,这小院可不雅致,反而是有些阴森。

    门外守着的两个人将张刚放了进去,很快,他便见到满身肥油的杨洪。

    不过今日的杨洪身边没有两个穿着暴露的美姬,在他身侧,站着一个青色儒服男子。

    儒服男子手上握着羽扇,腰间挂着宝剑,看架势应该是富家贵公子。

    张刚心中暗暗想道,恐怕是这贵公子有什么不便于出手的事情,要托这杨洪的手罢了。

    作为洛阳的灰色势力,杨洪如柴狗一般,做的都是暗地里的事情。

    “你那寡居的阿姐,可愿意嫁我?”

    杨洪的声音很是平淡,但目光却是一动不动的定格在张刚身上。

    在杨洪身侧,那青衣儒服男子似乎也很关切这个问题。

    “出了一点小问题。”张刚额头冒着细汗,看起来颇为紧张。

    “小问题?”

    杨洪与那青衣儒服男子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

    张刚将事情的大致与杨洪说了一遍。

    “呵呵,看起来,你并不能让你那阿姐嫁我?”

    “也不是不可以,您在洛阳有这么多弟兄,只需要派些人过去,那王生岂敢不服?”

    岂敢不服?

    你当他身后没人?

    他就是要对付王生,才想要将张氏搞到手,现在为了将张氏搞到手,去对王生动手?

    这不是开玩笑?

    “没用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黑手(下)

    杨洪冷哼一声,对着左右挥了挥手,话语冰冷。

    “将他做了,手段干净一点。”

    做了?

    张刚汗毛倒竖!

    在门口混混要进来的时候,张刚满头大汗哀求道: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阁下要我做什么,我照做便是,不至于要人命...”

    还算上道。

    “三日之内,将你那阿姐带到我面前,否则的话,下场你应该知道。”

    杨洪话语中带着杀气。

    咕噜~

    张刚咽了一口口水,他现在是后悔了。

    他当初就不该见钱眼开,听信了杨洪的话。

    这杨洪是洛阳第一混混,平时落在他手上的人命可不止一条两条。

    他居然想跟这样的人做生意?!

    “三日,是不是太短了一些,而且,若是阁下能给我些帮助,或许这件事情会更容易...”

    帮助?

    杨洪冷哼一声。

    “若三日之内带不回来,你便准备去做北山挖矿,我听说你家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妹,我也是有些兴趣的...”

    北山挖矿?

    若是去了那样的地方,能活着出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张刚连咽了两口口水。

    “三日,就三日!”

    三日之内,就算是绑,也得将阿姐绑到这里来。

    见到杨洪已经有赶人的意思,张刚自然不敢在此处再做逗留了。

    他有些狼狈的快走出小院子,再次转头回去,这小院不仅没有雅致的感觉,反而泛着森森冷气。

    便是修罗场,恐怕也不至于此。

    这肉山杨洪,居然是这样的人!

    哎~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若不是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的撺掇,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什么有了钱之后,便可以服散快意...

    现在莫说是服散了,命有没有都是一回事了。

    他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将张氏带过来。

    至于张氏的下场...

    他可不管!

    反正都是泼出去的水了,那不如给这个家,再做点贡献。

    .......................

    东市小院。

    杨洪与那贵人站立其中。

    杨洪看着身边的青袍儒服男子,脸上露出些讨好的颜色。

    “贵人,你看我这个做法,你可还满意?”

    这个所谓的贵人,自然就是欧阳建了。

    在太子宫甲观被王生羞辱之后,欧阳建便愤愤不平了,不然也不会在醉霄楼的时候想要报复王生。

    结果他在醉霄楼,不仅没有报复成功,反倒是再被王生羞辱了一番。

    这样的事情,欧阳建绝对不会容忍下去!

    对他而言,仇不隔夜,能够多块报复回去,就报复回去。

    只是,他的第一步就受挫了。

    “我听说他那个二娘,并不多受那小子的待见。”

    “那都是之前了,据我的消息,在那小子父亲死后,那家伙便对他二娘恭敬有加了。”

    “哦?”

    欧阳建眼睛亮了亮,似乎有些意动,不过到最后,欧阳建还是摇了摇头。

    “凭借一个女人,要想要报复,何其困难,再说了,这样阴损的招式,我也不屑于使用。”

    杨洪在心里腹诽,这样的计策,难道不是你想出来的。

    现在就给我装清高?

    当然,杨洪也只是在心中腹诽而已,这样的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我看那一家子的人也不是易于之辈,恐怕那张氏,还真会被送到东市小院来。”

    “送来便送来了。”

    欧阳建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了。

    “送来,便折磨致死,死状难看些才好,若那小子在意,那最好了。”

    看着欧阳建有些疯狂的表情,杨洪心底也露出笑容来了。

    “既然贵人如此恨那小子,为何不派人杀了他?”

    对于欧阳建这样的身份的人,要做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吩咐他。

    而他,完全也可以顺势而为了。

    作为欧阳建手上的刀,这杀人的事情就是一桩生意,之后不管是太子宫的人,亦或是琅琊王氏的人,去找,也只会去找他欧阳建的麻烦,而不会去找他杨洪。

    既能维护自己的威仪,又能将躲避一切危险。

    一举两得的事情,他杨洪何乐而不为?

    杨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不想欧阳建却是摇头。

    “不,死太便宜他了。”

    欧阳建脸色黑沉,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弧度出来。

    “一介寒门,妄想与我等高门并肩?莫非他以为草鸡也能变凤凰?”

    “我要他慢慢绝望,然后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他。”

    “当然...”

    欧阳建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小子还是有些本事,若让他做了充足的准备,恐怕我也很难打败他,但若让他痛苦,让他痛不欲生,这样的王生,即便再有才,又怎么会是我欧阳建的对手呢?”

    王生...

    你在乎的人,他们下场,可不会好过...

    欧阳建有些阴恻恻的笑道。

    痛不欲生?

    杨洪翻了翻白眼,有些看不起欧阳建。

    他是从底层杀到这个位置的,对于杀人,他最有见地了。

    杀人的时候,说话要少,下手要狠,斩草要除根!

    慢慢折磨?

    万一他腾出力来把你咬死了怎么办?

    杨洪眼珠微动,他可不会按着欧阳建的话来做。

    既然他已经与王生结仇了,那自然不能留下这个人。

    尤其此人很有本事,几个月便能出入太子宫,与韩寿王处仲结缘,那日后,若是与中宫皇后搭上关系了,那他就更难下手了。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死的人就是他了。

    对于人心,杨洪都是往坏处想的。

    至于王生不会记恨他...

    杨洪从来都不会这般想,他也不会赌这个万一。

    因为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欧阳建挥了挥羽扇,漫步走出小院。

    至于杨洪,在他眼里,其实与一条狗没有区别的。

    等过几日,过几日便是金谷园诗会的时候,到时候他发战帖与那小子,看他如何招架。

    区区寒门,蝼蚁一般的人,还妄想与巨龙匹敌?

    即便这个蝼蚁身后同样站着巨龙,但巨龙,如何会害怕这蝼蚁?

    欧阳建发誓,他要教王生做人。

    在不久之后。

    而这学费,是他这辈子都付不起,也不想支付的。

    出了小院,欧阳建抬头一望,发现天色真是一片大好。

    白云飘飘,秋风徐徐...

    就连眼前飘落的树叶,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这洛阳年轻一辈,还是要看我欧阳建的风骚的!

    王生?

    贱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