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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齐万年

    梁山。

    新建未久的宫城,与洛阳的大晋皇宫相比,就像是宫殿与茅草屋的区别。

    除了一处有些歪歪扭扭的正殿之外,其他的地方甚至是土坯房。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晕披拂在白雪覆盖的宫殿上,与周围的景象融为一体。

    说是皇宫,恐怕洛阳司空府的配置,便比他好上十倍不止了。

    羌人,氐人,胡人首领,在梁山甚至只有大帐,而未有大堂。

    胡人的皇帝,齐万年此时就在这简陋的正殿之中。

    坐在金渡的龙椅之上,齐万年眼前除了几大部族的首领之外,殿中出列的,还有一个壮硕披甲将军。

    坐在龙椅之上的齐万年,有着黑亮垂直的头发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尤其是他如同虎熊一般壮硕的身子,让人见他一眼,便有畏惧与自卑从心底升起。

    “启禀皇帝,据洛阳方面来看,皇后贾南风已经被太子关押在邺城金镛城之中了,而晋廷的皇帝已经死了,现在换上了一个新皇帝。”

    说话的正是殿下的披甲将军。

    郝度元。

    可是与击败了雍州刺史,冯翊太守欧阳建的狠人。

    “没想到,这汉人已经换了皇帝了。”

    齐万年眼神顿时闪烁起来了。

    在经过对汉人的抵御成功之后,齐万年心中的自信也是愈发强盛起来,自信起来了,野心自然也起来了。

    这汉人如此不堪一击...

    他为何要屈居在几郡之地?

    雍州,秦州便要全部拿下!

    接下来,便是冀州,司隶,洛阳!

    “诸位。”

    齐万年挥了挥手。

    “汉人换了新皇帝,朝局肯定是不稳的,我听说秦州雍州刺史皆已经回洛阳述职了,剩下的人,不足多虑,不如趁此机会,将整个雍州,秦州拿下来,也为我羌氐草原子民打下一片江山,让我后代弟子,不必为汉人奴仆。”

    郝度元亦是眼神闪烁。

    “汉人毕竟势大,若是我们...”

    在几次战役之中,他们虽然都赢了,但是汉人的强大,早就植根在他的血脉之中的。

    若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会与汉人为敌的。

    马兰羌首领与卢水胡首领皆是点头。

    但齐万年嘴角却是微微的勾了起来,眼神更是冷厉无比。

    “诸位,难道以为我们不对汉人出手,汉人便不会对付我们了吗?”

    齐万年起身,原本魁梧的身体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压迫感更甚了。

    他的目光扫过大殿中的所有人。

    “周处,解系,还有梁王司马彤,他们可不会忘了我们。”

    被齐万年这么一提示,在场的人都是低头沉默起来了。

    他们手上,可是沾了很多汉人的血。

    这条路,早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元康四年五月那天便开始了。

    元康四年五月,西晋历史上一场规模宏大的造反起义拉开了序幕。

    故事的第一个主角叫郝散,而郝散是地地道道的匈奴人。

    造反的原因和前朝所有的造反一样,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也就是活不下去了。

    汉人对羌氐的政策,从来都是高压的。

    而且..

    不把他们当人来看。

    这种歧视,比之高门子弟看寒素小姓要重得多。

    前者是不把你当人看,后者是不把你当成一个人物来看。

    当时的郝散从谷远起兵反晋,一路带兵进攻上党,杀掉了当地的长吏,然后开始壮大了自己的起义部队声势。

    原本这郝散将会是历史上又一个留下大名的起义领袖。

    不过他却是没有做陈胜吴广的意思。

    毕竟后者的下场没有多好看。

    按照后来的历史上看,他做的,更多像是宋江。

    只可惜,他没有宋江的命。

    五月开始起兵造反,到了八月份的时候,郝散就商量着准备投降朝廷。

    可能是因为郝散觉得造反前途不大,毕竟当时的西晋虽然气势不足以往,但也没到日薄西山的程度。

    当然,也可能是郝散不想把造反这事儿闹大,所以权衡再三之后,郝散决定带着部队向就近的冯翊都尉投降。

    可惜这冯翊都尉并不待见郝散这群乌合之众。

    甚至不把他当人看。

    尤其是他还杀了上党郡的长吏。

    是故在郝散投降之后,冯翊都尉果断选择杀掉他,以绝后患。

    在他看来,宁可错杀,也不能接受造反部队的投降,这就好比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破嘴这个道理一样,因为没人能打包票肯定这帮造反部队不会复叛。

    就这样,郝散在满心欢喜投奔,结果却遭到了冯翊都尉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斩杀。

    宋江起码还封了官,郝散是连命都没了。

    历史就是这样,充满着戏剧性与不确定性。

    不过....

    郝散虽然死了,但是起义的大潮可并没有被终结。

    元康六年夏天,一场规模更大的起义,在第二个主角郝度元的带领下上演了。

    也正是此时殿中的披甲将军。

    作为郝散的弟弟,郝度元在造反方面的能力,简直可以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形容,他和他的兄长,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如果说郝散只是混口饭吃才造反,那郝度元就是纯粹为了造反而造反了。

    当时郝度元在听闻自己的哥哥郝散被杀之后,联合冯翊郡、北地郡的马兰羌、卢水胡等少数民族开始造反。

    卢水胡是一个拥有多民族混居习俗的少数民族,长着一张又像亚洲人又像欧洲人的脸庞,历史那是相当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商代,而他们也一直在中原王朝的眼中充当的是雇佣军和打手的角色,虽然在三国时期也曾涌现出了像治元多那样的奇葩人物,但是这个少数民族的整体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卢水胡在东汉末年和三国时期,一直都是活跃在西北的重要造反势力,而且这支少数民族的造反势力一直持续到南北朝之后才彻底消停下来。

    马兰羌是一支居住在马莲河附近的羌族部落,也是西北地区势力比较庞大的一支羌族部落。

    东汉的时候就和中原王朝闹别扭,到了西晋的时候,由于地盘不断被压缩,马兰羌和汉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

    当然,地盘被侵占这个锅还不能只让汉人来背,因为在西北地区,还有很多胡族也占过他们的便宜。

    比如说....匈奴和鲜卑。

    比起匈奴和鲜卑残暴的做事风格来说,卢水胡和马兰羌他们这两个半农耕半游牧的少数民族实在是不敢和中原王朝把关系闹得太僵,所以他们只能是充当跑龙套的角色。

    郝度元联合西北各部落胡族造反,首先是为了给自己的哥哥报仇,再者也确实是想趁着西晋现在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去捞点好处,但光自己召集起来的匈奴部队去的话,又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所以多拉拢点其他势力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可是郝度元的想法虽然很好,这卢水胡和马兰羌这两个少数民族也是看情况造反的,他们也不太想和中原王朝撕破脸。

    可现在的问题是,不撕破脸皮,晋朝的官吏照样不给他们好脸色,撕破脸皮,又肯定会招来疯狂的镇压。

    这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当时马兰羌的首领和卢水胡的首领一咬牙一跺脚,当即拍板决定。

    为了马兰羌和卢水胡的未来,造他娘的反!

    当然在造反方面,这两位仁兄绝对不是当带头大哥的料,他们是看到匈奴人、氐族造反之后,才决定造反的。

    这两个胡族,他们既想恢复祖上的荣光,又不想听命中原王朝,更不想造反之后捡不到便宜,还不想造反的时候多出力...

    反正他们两个就属于是那种占便宜没够,还蹬鼻子上脸的典型。

    当时郝度元联合马兰羌和卢水胡的部族人马,开始进攻北地,并且仗着他们人多和鼓动宣传各胡族和汉族仇恨的优势,杀掉了北地的太守张损,然后进犯冯翊。

    郝度元攻打冯翊的目的很简单,因为他哥是被当地的都尉杀掉的,于情于理,都必须要打下这座城池来为他哥哥报仇。

    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冯翊当时驻守的太守叫欧阳建。

    正是在洛阳被王生啪啪打脸的欧阳建同学。

    欧阳建同学之所以成为郝度元攻打冯翊郡的原因,就是因为欧阳建是一个牛人。

    牛就牛在,他什么事儿都不管。

    欧阳建是一个典型的油瓶倒了都不想去扶的人。

    虽然他出身不一般,舅舅还是与王恺斗富中胜出的石崇,但西晋的官场,早就让他失望了。

    对官场仕途心灰意冷,很多事情他是有心想管,但是又觉得自己改变不了,所以索性采取了混日子的态度来对待。

    郝度元带领的少数民族部队浩浩荡荡杀到冯翊城下,欧阳建象征性的组织当地守军抵抗了一阵,然后就被打败了。

    之后便回了洛阳混日子。

    清谈赋诗,不亦乐乎。

    欧阳建失败之后,朝廷又新派了另外一位大将来征讨郝度元的部队。

    这个人叫解系,为人相当正派。

    当时朝廷听闻匈奴郝度元联合西北各部落胡族叛乱,于是决定派征西将军赵王司马伦前去平定和解系一起去平定叛乱。

    赵王司马伦,去了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倒霉。

    这次也不例外。

    在对郝度元的战役之中,司马伦的心腹孙秀一直和解系争夺军事指挥权,经常互相上奏疏打对方的小报告。

    朝廷自然知道解系的为人品格,所以当即绝定召回司马伦和他的部队,改由解系全权讨伐郝度元叛乱。

    结果···

    元康六年八月,解系的部队被郝度元击溃。

    郝度元在击溃解系的部队之后,起义部队得到极大的鼓舞,秦雍一带的氐族起义部队和其他羌族部队也纷纷响应和加入郝度元的起义部队。

    虽然人多了,但都是各自为营,根本不能拧成一股绳去作战。

    郝度元意识到,此时他们的部队需要一个统领。

    可纵观当时郝度元的少数民族部队之中,大部分领袖都是跟着凑热闹加进来的,根本难堪大任,而现在他们的部队最需要的是一个有绝对实力的统领,而郝度元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

    齐万年。

    也是北地郡氐族首领,不光部族实力强劲,而且为人也很果决和毒辣。

    就这样,郝度元联合诸胡族部落奉齐万年当皇帝,带兵进攻泾阳。

    面对已经称帝的齐万年部队,西晋朝廷派梁王司马肜、安西将军夏侯骏,前去征讨齐万年。

    夏侯骏是魏国夏侯渊的孙子,和汝南王司马亮有姻亲关系,属于是典型的朝廷贵戚。

    除了夏侯骏被任命之外,朝廷还任命御史中丞周处担任建威将军,卢播担任振威将军,随军一同征讨。

    卢播是司马肜的亲信,此次征讨,派他去司马肜自然很乐意,但是朝廷派周处来,却是司马肜背后出的主意。

    一个是自己的亲信,一个是自己的政敌。

    周处是吴国鄱阳太守周舫的儿子,年轻的时候属于是典型的社会问题青年,经常在乡里闹事,惹得乡里百姓对他是深恶痛绝,当时乡里的百姓把南山的猛虎,长桥的蛟龙和周处并成为三害。

    后来周处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也觉得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太过于可恨,于是决定痛改前非。

    他先是上南山射死了猛虎,然后又到长桥下与恶蛟搏斗了三天三夜,平定了这两个让百姓忌惮的恶兽。

    这个故事后来也慢慢流传成为人们耳熟能详的周处除三害。

    史书中的周处不仅敢上山搏虎,下海擒蛟,而且还敢向黑恶势力挑战。

    周处在担任御史中丞的时候,就曾经弹劾过梁王司马肜的违法行为。

    可能也正是因为周处不畏惧权贵的正派作风,导致他后来被司马肜算计。

    当时的中书令陈淮看到朝廷派梁王司马肜和夏侯骏担任部队统帅前去征讨齐万年之后,积极上表发言,向朝廷陈述了派夏侯骏带兵的危害。

    陈淮虽然和夏侯骏虽然没有仇恨,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

    夏侯骏这种拥有贵戚身份的人去带兵,打赢了也得不到太大的功名,失败了也不用担心杀头的罪过,让这种人带兵,不添乱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果不其然,梁王司马肜和夏侯骏带了部队之后,立马在暗地里摆了周处一道。

    元康七年正月,齐万年带兵七万人屯扎梁山,与司马肜和夏侯骏的朝廷部队形成了对峙局面。

    司马肜和夏侯骏也知道周处年轻时候的威名,于是只给他了五千兵士,让他去挑战齐万年的七万人部队。

    五千人对七万人!

    除非周处是神仙,不然怎么也不可能打赢齐万年的部队。

    周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火速跑到司马肜和夏侯骏的营帐中去诉苦。

    司马肜和夏侯骏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再加上之前周处难为过司马肜,所以在看到前来诉苦的周处之后,司马肜和夏侯骏果断拒绝了周处的所有请求,并且还逼着周处出战。

    很显然,司马肜和夏侯骏就是为了挟私报复自己。

    周处虽然对这支部队的统帅很失望,但还是硬着头皮出去挑战齐万年的部队。

    当时周处、卢播,解系等人一起和齐万年的部队相持于六陌,周处的部队还没来得及吃饭,司马肜就迫不及待催促周处出战,周处没办法,只能带着五千士卒出战齐万年部队。

    结果这支五千人的部队一直从早上打到晚上,他们身上带的箭全都射完了,也没有等来司马肜的救兵,于是军士劝周处退兵自保。

    但是周处就是不退兵,在他看来,退兵和迎战都是死。

    退兵后,司马肜必定会降罪自己,到时候死也死不安稳,倒不如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来的光彩。

    就这样,一带名臣周处于元康七年六月,战死于沙场,终年六十一岁。

    这也是从西晋开始,这么多贤才归隐的原因。

    西晋的政治氛围实在是不好。

    派系,高门寒门,诸王,乃至于太子与皇后...

    西晋之所以处理不了齐万年,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周处折戟沙场,司马肜算是报了他的私仇,朝廷虽然知道司马肜是故意害死周处,但碍于皇族身份,还是没有好意思降罪于他。

    在司马肜看来,周处比齐万年更可恨。

    因为周处惹过自己,而齐万年没有,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司马肜要不惜一切代价害死周处的原因所在。

    国家有这样想法的人存在,何愁不亡。

    司马肜在害死周处之后,一直屯兵关中一带,和同样也在关中地区的赵王司马伦遥相呼应,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在关中前线多待一天,朝廷就得多拨一天的军饷过来,只要能耗得起,齐万年的部队必然不战自溃。

    可是这些没有当家做过主的皇亲贵族,实在是不知道当家作主的难处,个个都跟大爷一样,雄踞关中,整天也不知道是在干点什么,反正就是不对叛军进行决战。

    在司马伦和司马肜这两位皇族子弟看来,自己操这个心完全没必要,朝廷自然会派人来帮自己料理这摊子烂事的。

    果不其然,中书令陈淮和司空张华这两位操碎心的大臣向皇帝进奏,希望朝廷另派贤能前去讨伐齐万年的部队。

    同时赵王司马伦与梁王司马彤被召回洛阳。

    结果...

    齐万年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处理,皇后被太子取代,洛阳改天换地,这齐万年的事情,当然是搁置下来了。

    按照后面历史的发展。

    孟观,会是解决齐万年的人。

    当然,蝴蝶扇了一次翅膀。

    历史便要改变许多。

    譬如现在的齐万年,野心极大!

    而洛阳的新皇帝,此时全部的目光,都是在齐王司马冏身上的。

第二十七章 潼关

    “汉人不会放过你我的。”

    齐万年眼睛扫向殿中的各族首领。

    “现在为今之计,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让汉人都对付不了我们,如此一来,我们才算得上是自保。”

    “可是...”马兰羌首领站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可还是有些犹豫的。

    “皇帝,这样做,会不会进一步激怒汉人?”

    不管是马兰羌还是卢水胡,他们对汉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心理。

    这是在几百年的时间内被打怕了。

    祖祖辈辈心中,都有对汉人的恐惧。

    这种恐惧,可不是短时间能够被灭除的。

    便是匈奴人,鲜卑人,也是在西晋颓废了几十年之后,才敢对汉人下手的。

    齐万年是皇帝。

    胡人羌人的皇帝。

    但说实话。

    不管是马兰羌还是卢水胡,甚至郝度元,让齐万年当皇帝,做齐万年的臣子,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不然,郝度元也不会把皇帝的位置轻易的便交给齐万年。

    现在齐万年有野心,想要反攻汉人。

    但是...

    他们不敢啊!

    “现如今,我们早已经激怒汉人了,诸位难道心里还有侥幸心理?”

    齐万年冷哼一声,心中有些不满。

    这些人难道以为汉人会饶了他们?

    争斗,才是唯一的出路。

    “诸位一路上,也掳走了不少的汉人女子,杀了不少汉人男人,别的地方不说,扶风北地的汉人,恐怕都恨诸位入骨,届时待汉人一来,诸位以为他们不会有动静?”

    “这个...”

    卢水胡的首领心中还有些犹豫。

    齐万年继续说下去了。

    “你们可以不动手,但是劫掠下来的财宝女人,没有动手的人便别想着瓜分,动手了,才有得分。”

    他手下有三四万人,另外的三四万人,则是在郝度元还有卢水胡,马兰羌这些人手上。

    三四万人,自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但是七八万人,说不定可以打下一州之地。

    况且还是没有了首领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便动手!”

    郝度元也开口了。

    齐万年虽然是皇帝,名义上胡人的首领,但实际上,权力却不是集中在他一个人手上的。

    说是一个胡人国度,但是他不是集权制,而是联邦制。

    “先拿谁出手?”

    齐万年缓缓的走下来,吩咐侍者将巨大的地图放下来。

    “潼关。”

    “潼关?”

    不仅是各族首领,便是郝度元眉头也紧皱下来了。

    前几次他们之所以能够打退汉人,并非是因为他们的装备比汉人好。

    相反的,他们的装备是比汉人差的。

    防守反击,或许可以以弱胜强,但是攻城拔寨,以弱胜强却是太难了。

    与冯翊扶风这些城池不同。

    潼关是要塞。

    里面驻守着比州郡县府要多的人马,并且易守难攻。

    “潼关汉人太多了,我们打不下来,况且,就算是打下来了,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皇帝不能拿我们兄弟的命不当一回事。”

    “哼!”

    齐万年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说道:“潼关是晋廷通往雍州的必经之地,若我们拿下了潼关,死守之,汉人便进不来西域,届时,我们可以拿下整个雍州,甚至凉州。”

    咕噜~

    卢水胡首领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可是,光靠我们几万人,莫说是打下雍州了,便是长安,我们也打不下来,况且,河间王就在长安那边,他手上可是有雄兵十万的。”

    “区区河间王,与赵王梁王一流,恐怕没有区别,何惧有之?”

    齐万年阴恻恻的扫视殿中众人一眼,说道:“是做汉人的主人,还是做汉人的奴隶,你们自己选。”

    “这个...”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接着把头低了下去。

    良久之后,还是郝度元先表态的。

    “当然是做汉人的主人了。”

    郝度元的兄长死于汉人之手,他对汉人天生便有厌恶之情。

    “既然大将军表态了,那我们也一样。”

    卢水胡马兰羌还有其他部族首领也只好表态了。

    潼关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但是他们也已经赢了汉人好几次了。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汉人,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况且...

    汉人女人,汉人的财富...

    实在是让他们眼馋。

    付出一些本族壮士的性命,若是能够得到这般多的钱财,那也算是不亏的了。

    有了钱财粮食,便能有更多的族人能够在这寒冬之中存活下来。

    .....

    是夜。

    齐万年当即纠集起五万人,连夜踏雪,朝着潼关的方向去了。

    冯翊到潼关,也有几十里地上百里。

    期间有不少城池,都是汉人城池,也是他们没攻占下来的。

    百里奔袭,抄了潼关。

    说实话这个计策也是有些冒险的。

    你拿下了潼关不假,但也使你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你是想瓮中捉鳖,但是殊不知谁才是鳖。

    当夜。

    月星寂寥,白雪苍茫。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寂静的冬日,在鸟不拉屎的潼关之中更显得寂寥。

    但是突然之间。

    周遭突然有了声音。

    刚开始,还是特特特的小声音。

    接着,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起来了,马蹄声脆,将潼关上的雪都震下来了不知道多少。

    火光,在黑暗寂静的潼关口出现。

    刚开始是星星点点的火光。

    接下来,火光连成一串,连成一片。

    漫山遍野,皆是火光。

    马蹄嘶吼,胡人怒号。

    “快,快点火。”

    潼关虽说是关塞,但是因为潼关并非是前线,关内虽然有三千人防守,但更多是保护商旅的安危。

    面对着漫山遍野的胡人,便是有天险在,潼关里面的人也是心里没底。

    潼关烽台,火光冲天,方圆数十里的地方,恐怕都是可以见到这火光的,尤其此时是在夜间。

    一队队关塞士卒准备好关塞中原本便有的火油滚木,整装待发。

    但是...

    这原本留下来的一点点火油滚木,又如何挡得住漫山遍野,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胡人?

    “该死!”

    守关将军吐了一口唾沫,脸色很不好看。

    “这齐万年的人,怎么到我潼关来了?”

    “将军,我们,真的不撤?”

    “撤?”

    守将嗤笑一声,反问道:“撤往何处?”

    后面便是弘农郡,潼关不守,弘农郡顷刻遭殃。

    他...可是姓杨的。

    “派人去弘农郡要些支援过来,越快越好。”

    见到自家守将态度如此坚决,副将连忙去指派信使了。

    而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八章 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即华阴杨氏。

    弘农郡西汉元鼎四年置,辖河南黄河以南、宜阳以西的洛、伊、淅川,陕西渭河下游关中平原南岸以及洛水、社川河上游、丹江流域。

    弘农是杨姓郡望,西汉丞相杨敞,玄孙杨震官太尉,号称“关西孔子“,子杨秉、孙杨赐、重孙杨彪,“四世三公“。

    杨震子杨奉后代世居高官。

    从“西晋三杨“到北魏杨播兄弟,无不显赫。

    隋朝隋文帝杨坚,隋炀帝杨广,越国公杨素及子杨玄感等。

    唐朝的“李武韦杨“四姓联姻,杨姓“十一宰相“世家、唐太宗杨妃、武则天之母、唐玄宗杨皇后等。弘农杨氏,文的有杨修、杨炯、杨凝式、杨时、杨万里、杨大异。

    弘农杨氏,算是中国排的上号的世家大族了。

    到了后世,杨姓,仍然是中国的大姓。

    在元康八年,弘农杨氏却和河东卫氏一般,默默的舔舐着自己身上的创伤。

    一切的原因,便是因为弘农杨氏当代执牛耳者三杨了。

    所谓之三杨,指的是皇家外戚的杨骏与弟杨珧、杨济三人。

    他们辅佐西晋开国君主武帝司马炎,分掌军国大权,势倾天下,时人有“三杨“之称。“三杨“的得势,得力于其兄杨炳和武元皇后杨艳及武悼皇后杨芷两叔伯姐妹。

    杨骏字文长,武悼皇后之父,为华阴望族,世代皆贵显,昆仲均在朝任高官。

    年少时以王官为高陆令、骁骑、镇军二府司马。

    后以武悼皇后之父超居重位,自镇军将军迁车骑将军,封临晋侯。

    武帝自太康以后,天下无事,不复留心万机,惟耽酒色,军国大事都付与“三杨“办理。

    可见,在西晋开国的前30年内,“三杨“是具有巨大治国功绩的。

    至晋武帝病重时,悼后奏以其父杨骏辅政,两天后武帝崩驾。

    杨骏遂当寄托之重,居太极殿。武帝梓宫将殡,六宫出辞,而骏不下殿,以武贲百人自卫。不谦恭之处,从此开始。

    后西晋惠帝司马衷即位,因有先帝托孤,杨骏遂总揽朝政,遍树亲党,为惠帝所猜忌,为群臣所愤恨。

    加之惠帝之妻贾后很痛恨杨骏及武悼皇后,贾后所想要做的事,都为杨骏所阻而不顺畅,于是有阴谋杀骏之心。

    元熙元年(290年),贾后密旨谋害了杨骏及其亲党,并夷灭三族,株连数千人。

    因为杨骏的缘故,杨珧最后以与朋党相合,构成犯罪,被贾后斩之。

    三杨最后一个在杨俊杨珧落难之后,也被贾南风除去。

    权倾一时的三杨,最后全部被除,三杨一族,也被移去三族,现在弘农杨氏虽然还在,但已经是不同房的了。

    此时驻守潼关的军事,正是弘农杨氏上谷房后辈杨希。

    三杨虽去,然而世家高门之所以称作是高门,便是因为世家高门的关系网,以及自身源源不绝的生命力。

    一个大族,有不同的支脉。

    分化下去,可以有不同的世家。

    一如琅琊王氏,东海王氏,太原王氏...

    其实追溯起来,都是同宗的。

    潼关,漫漫人海开始冲击城门了。

    好在潼关城池高耸,即便是这些异族人的云梯,也是够不太着。

    火油,一桶一桶的往下倾倒。

    箭矢飞射,带着火光,点燃了城墙上的火油。

    轰的一声,将整个潼关化为白昼。

    火焰摇曳着光芒,城下的胡人嘶吼出声带着焦糊味,带着肉香味,充斥而起。

    呼噜噜~

    齐万年后方突然鸣金收兵大量的胡人士卒向后退去。

    潼关城墙之上,杨希脸上并没有自得之色,眉头反而是紧皱起来了。

    “许杰!”

    杨希嘶吼一声,城墙之后,一身暗灰的副将许杰快步走到杨希身前。

    “人派出去了没有?”

    许杰轻轻点头。

    “人是派出去的,但是,一来一回之下,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

    而且,两三个时辰是快的估计了。

    慢一点的话,五六个时辰,乃至一天都是有可能的。

    “清点一下,看伤亡如何。”

    齐万年军的云梯虽然是搭不上来,但是在人山人海的胡人冲击而上,随后而来的弓箭手,却是给城墙上的士卒以致命的打击。

    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在他们的弓箭手到了射程之后,火力完全被压制下去了。

    现在这些胡人退去,是因为有火油的原因。

    但是等到火油烧完之后,恐怕就是再一轮激烈的进攻了。

    许杰前去统计伤亡,杨希则是倚在城墙口,看着远处正在整理队形的齐万年军。

    那原本散乱的火把的光芒,如今也是整齐起来了。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光,杨希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顶得住。

    过了一会儿,去清点人数的许杰也是回到杨希身前。

    只是看见许杰脸上的表情,杨希便知道情况已经是不容乐观了。

    “如何?伤亡了多少?”

    许杰原本英俊的脸庞,在此刻看起来有些黑沉。

    黑锅一般的脸上,与此时的暗黑时分非常契合。

    “五百多士卒,都有些伤,其中,有一百多人彻底起不来了。”

    彻底起不来的意思,当然就是已经死了。

    三千人的守军,仅仅是在一轮的进攻之下,便有五百的伤损。

    方才...

    不过才过了一刻钟而已。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火油没有了,滚木没有了,以及多年无战的原因,潼关里面剩下的箭矢数量也有限。

    谁知道这梁山的异族人,怎么就突然到潼关来了。

    换做是其他地方,他早就跑路了。

    可惜,他身后就是家人。

    便是知晓潼关很难守得住,但是杨希知道自己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便是死。

    也要死在这潼关里面。

    背后,绝对不能有伤口。

    “诸位吃好喝好,这胡人人多势众,但是他感到潼关来,周遭的驻军想必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的。诸位再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必有援军到达。”

    一个时辰...

    是不会有援军来的。

    但是士气不能没有了。

    若是士气没了,这潼关别说是守了,恐怕这些士卒顷刻间就跑完了。

第二十九章 早朝

    轰隆隆~

    冬雷滚滚~

    电蛇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狰狞的痕迹,天威浩荡,难免让潼关中的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擂鼓!”

    杨希脸色平静,但平静的眼神之中,却是有这么一点点的狰狞之色。

    狰狞与平静,在他脸上糅合在一起,却是丝毫不显得突兀。

    “诺。”

    许杰撸起袖子,自己拿起大锤去擂鼓了。

    砰砰砰~

    鼓声起。

    而潼关下,齐万年军吹起了角声。

    呜呜呜呜~

    整装待发的军队,如一群嗜血狼群一般,悍不畏死的上前撕咬猎物。

    即便这潼关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刺猬,而非羊群。

    但即便是刺猬,也要吃下来。

    崩了的牙可以再长出来,但是这个刺猬拿不下来,莫说是雍州了,便是冯翊扶风郡的地盘都保不下来。

    战争...

    一触即发。

    潼关,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那风中猎猎招展的‘晋’字纛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

    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却依然持续。

    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

    城下齐万年军兵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

    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夜空,只见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

    那胡兵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潼关守卫兵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

    “给老子,滚下去!”

    “啊~”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夜更深沉了。

    深沉如血红色一般。

    刺鼻的血腥味,也在潼关上缓缓升起。

    让杨希许杰绝望的是,这些胡人悍不畏死,完全与他们心中的形象不同。

    潼关城下,已经有几层尸体了。

    尸体堆积,让原本高耸的城墙也不显得如之前那般高耸了。

    快守不住了!

    在齐万年军后方,胡人皇帝齐万年脸上却是有些难看。

    “皇帝,我马兰羌的勇士,已经有三千人死在这潼关城墙下了。”

    “皇帝,我卢水胡的勇士也折了几千人进去了。”

    卢水胡和马兰羌的首领已经开始抱怨了。

    这些见识短浅的家伙。

    齐万年暗暗啐了一口唾沫。

    “二位莫慌,这潼关,很快就会攻下来了。”

    心里即使不舒服,齐万年还是选择安抚他们两个。

    “皇帝你的军队,此时还在后方,不如我们轮攻,如何?”

    听到这句话,齐万年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了。

    因为长途奔袭,所以没有用到汉人的奴隶充当炮灰,现在死掉的人,可都是军队中的精锐。

    没有人想要看到自己的实力被消耗。

    “我族勇士,也折进去了三千人,莫非你们以为我是要来消耗你的?”

    齐万年虽然是皇帝,但很显然,他这个皇帝不像是汉人的皇帝。

    他的这个皇帝,顶多算是一个群主而已。

    群员被群主管辖,但是不听群主的话。

    换句话说,齐万年现在的威望不够,不能一言九鼎,没有一票否决权。

    就在后方几人勾心斗角的时候,角车轰撞,只听见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潼关城门被撞开了。

    原本潼关还有护城河的,但是现在的护城河上堆着尸体,便是直接走过去,都没有什么问题。

    “将军。”

    许杰走到杨希身前。

    “潼关失守了。”

    杨希轻轻点头。

    “嗯。”这一声应道,没有多少感情,一如他一脸死灰的脸庞。

    “撤罢,华阴,湖县皆可守,将军何必在此地丢了自己的性命呢?”

    “可湖县华阴,城池矮小,连潼关都挡不住这胡人,华阴湖县如何挡得住胡人的步伐呢?”

    “这个...”

    便是许杰,也沉默下来了。

    “弘农杨氏,一家老小都在弘农郡,将军是弘农杨氏的人,若是此时轻生,谁人来保他们?还希望将军留有用之躯,为家族着想,为天下着想。”

    杨希眼睛闪了闪。

    “你说得对。”

    潼关失守了,弘农郡就像是衣衫褴褛的女人一般,被分开了腿。

    无险可守了。

    退!

    先带着家族的人退。

    胡人猖獗,朝廷定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对!

    定是这般的。

    在这个时候,杨希也只得这般的安慰自己了。

    带着剩余的几百人,在胡人一股脑冲进来之后,杨希带着他们从后门奔驰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华阴。

    潼关在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就被攻占下来了。

    而攻占下来的齐万年军并没有停止他们的步伐。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啃下了潼关这块硬骨头,肉都没吃上一块,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是故潼关一破,他们便朝着湖县的方向去了。

    而杀戮,便也就这般悄无声息,却又浩浩荡荡的进行着。

    元康八年十月九日。

    湖县破。

    城中百姓,十不存一,百姓喋血。

    ...............

    三日后。

    洛阳。

    王生自朦胧中起身。

    此时天还十分的黑沉。

    越是到冬日,这夜晚的时间便也就越长,白天的时间便是越短。

    清晨十分,酷寒是由脚至上的。

    便是屋子里面火盆会提供些许量。

    但很显然,与被褥中的温度相比,床榻以外的世界,就是冰天雪地。

    赖床...

    不是什么好习惯。

    王生缓缓起身,迅速的穿戴衣物,之后再有侍女给王生整理行装。

    在这几日之中,经过封赏之后,各个位置上也重新坐上了人。

    里面的人,当然大多是司马遹的人。

    当然,之所以说大多数是司马遹的,那是因为还有些位置,是琅琊王氏的人。

    从某方面来说,琅琊王氏的人,便是皇帝的人,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琅琊王氏的人,却也不一定是皇帝的人。

    “主君。”

    红袖对着王生款款行了一礼。

    “今日皇后邀君母入宫,主君可要陪同?”

    王生轻轻摇头。

    在男人世界里面,王生自然是代表,但是在女人世界之中,金谷园的人,似乎只有张氏是有地位去见皇后的。

    毕竟名义上,张氏是王生的母亲。

    即便是后母。

    但张氏毕竟是村妇。

    即便是学了几年的字,对那些贵妇来说,恐怕也是不够看的。

    最毒妇人心,要想玩过那些妇人,可不容易。

    只得是知会广平公主,要她在一边帮衬着张氏了。

    以广平公主的机灵劲,张氏恐怕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今日早朝,有要事,恐怕我是去不了显阳殿的。”

    早朝,还是王生这几日上的第一次。

    至于要事,如今在洛阳早已经传开了。

    作为洛阳地下王国的掌控者,王生的消息来源也十分的广。

    齐万年...

    还有齐王。

    王生眼神闪烁一下。

    他们,倒是给司马遹搞出一个难题出来了。

    对于王生来说。

    这也是一个机会。

第三十章 人选

    洛阳,在动荡了几日之后,渐渐的恢复平静。

    对于洛阳的百姓而言,皇帝是谁做,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老百姓想要的生活,是吃得饱,穿得暖,老婆孩子热炕头。

    所谓的权力之争,与他们来说,是没有关系的。

    当然...

    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所谓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胡人入侵,最后成为两脚羊的,还是百姓,至于所谓之达官贵人,除了那些实在是运气差的,最后都是过了江,成为东晋的一员。

    所谓之公平...

    当然是没有的了。

    朱雀街比之以往,要安静不少,王生现在乘坐的车宇,已经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之前的车辇,只有一马,如今,却是有两匹马并拉。

    郡县公侯,安车驾二,右騑。皆硃班轮,倚鹿较,伏熊轼,黑辎,皁缯盖。

    而王生身上穿的是尚书台官员服饰。

    但与尚书台官员的服饰又有一些差别。

    王生头上戴的进贤冠,却是三梁的。

    进贤冠,古缁布遗象也,斯盖文儒者之服。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有五梁、三梁、二梁、一梁。人主元服,始加缁布,则冠五梁进贤。三公及封郡公、县公、郡侯、县侯、乡亭侯,则冠三梁。卿、大夫、八座,尚书,关中内侯、二千石及千石以上,则冠两梁。中书郎、秘书丞郎、著作郎、尚书丞郎、太子洗马舍人、六百石以下至于令史、门郎、小史、并冠一梁。

    王生开国侯,当然是三梁进贤冠。

    服饰车骑,就连行道,也是有特殊规定的。

    好在这些东西都不用王生自己记忆,不然的话,恐怕王生自己都要哭了。

    比起计策来说,这些繁文缛节,才是让王生最是头疼的。

    车轮咕噜噜的转动着。

    皇宫,很快在望了。

    入了皇宫,王生算是驾轻就熟的到了太极殿中。

    此时殿中大臣来得还不多。

    王生站在自己的队列之中。

    在王生身后,则是王导,在王生身前,则是王敦。

    这琅琊王氏两个俊才,把王生夹在中间。

    至于卫阶,因为得了闲职的原因,并没有上朝的资格。

    当然,他的兄长兰陵公,是在王敦等人前面的。

    现在河东卫氏,执牛耳者,差不多也就是兰陵公了。

    过了一段时间,陆陆续续的,人有逐渐到场了。

    这几日,回来的人也多了起来。

    离洛阳近的王侯,刺史,基本上都回来了。

    剩下远的,也在路上。

    至于齐王...

    据说也是在路上。

    但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得看司马遹信还是不信了。

    从某方面来说,齐王的封地,离洛阳还算是有一段距离了。

    但是一个月之内,他若是不来洛阳的话,那就是他心里有鬼了。

    这个时候,司马遹也算是可以在他头上扣上一个帽子了。

    时间渐渐到了上朝的时间,随着殿上內官大吼一声“上朝~”。

    司马遹一身龙袍,也缓缓的坐上自己的龙椅。

    天子冠冕之下,看不起司马遹的脸色到底是如何的。

    即使比起第一次到太极点来上朝,王生离司马遹的距离虽然是近一些。

    但恐怕到了张华王戎那个位置,恐怕也是看不清司马遹脸上的表情的。

    即便是张华王戎,,赵王成都王,离司马遹的距离也是有二三十米的。

    而且中间有几个台阶。

    仰视,便更难看出司马遹的表情了。

    低着头的王生...

    当然也是看不到皇帝的表情的。

    但是他可以猜。

    “诸位。”

    坐定未久,皇帝的声音也是在龙椅之上缓缓的传下来了。

    “潼关的事情,恐怕诸位已经知晓了罢?”

    弘农郡虽然是在雍州,但雍州就在司隶旁边,离洛阳,恐怕也只有百里的距离。

    加之情况严重,朝中也有弘农杨氏的人,因此这件事很快便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了。

    当然,其中王生也算是出了不少力。

    没有他叫人去煽风点火,这消息,恐怕到场的人知道,但是不在场的人,恐怕是不知道的。

    “齐万年该死!”

    司马遹重重的拍了拍身前的桌塌。

    “一介胡奴,安敢称皇帝?”

    皇帝,当然是天下独一个的了。

    现在诸夏之地,出了两个皇帝?

    “诸位不思解决齐万年,居然还让齐万年将潼关拿下了,湖县十数万百姓,丧生贼手。”

    司马遹做出一副心绞一般痛苦的表情,手更是在不断的捶打自己的胸口。

    “大晋不幸,天下不幸啊!朕为天下共主,有罪!”

    司马遹此言一下,殿下群臣纷纷跪伏下去。

    “臣等有罪。”

    在这个时候,顺应潮流,就是最正确的做法。

    一时之间,殿中没有一个是站着的....除了王生。

    跪下去,顺应潮流,却是是最正确的做法,这样你会置身事外。

    但是在这个时候,置身事外,明显无法解决问题。

    司马遹要的不是群臣跪下去说话,而是要解决齐万年的办法。

    “广元侯?”

    群臣下跪,王生一个独独站立,显然是十分明显,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了。

    “莫非你有何高见?”

    王生如此鹤立鸡群,显然是有自己的观点的。

    而此时,殿中群臣,皆是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而且这些目光,皆是仰视。

    没办法,一个跪着,一群站着的,不可能王生站着的时候比他们跪着的时候还要矮。

    “齐万年占据潼关,便是妄图切断我大晋与雍梁的联系。”

    司马遹轻轻点头。

    他拨开额头上的硫珠,这样看王生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广元侯有何见解?”

    “潼关确实是要冲,打下了潼关,齐万年可以顺着大河一直到洛阳,威胁巨大,但是陛下换一个角度来想,齐万年又没有水军,如何会对洛阳产生威胁?其次,潼关要冲之地,虽然阻绝我等去往雍梁,然而长安有河间王驻军,凉州,更是有雄兵数万人,陛下只需要知会河间王,皆是两面夹击,齐万年若是不想死,只得退回梁山。”

    司马遹轻轻点头,脸上却还有些不解之色。

    “只是,如何通知河间王?”

    “这有何难?大军通过,去雍梁之地,最好的路当然是潼关了,但是派信使过去,便不必一定是过潼关。”

    王生这句话,对于司马遹来说,就像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一般。

    恍然大悟。

    “极是!”

    “广元侯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朕,这齐万年,还当真是在找死!”

    司马遹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了。

    不过过了一会,司马遹又有些迟疑起来了。

    他在想人选问题。

第三十一章 张泓

    王生独站其上,其他臣子自然也是默默的站起来了。

    尤其是赵王他们这些人。

    王生区区广元侯是站着的,他们堂堂诸侯王,岂能在这家伙站着的时候跪着?

    什么叫做尊卑有序?

    众人一一站立起来,王生则是一步出列了。

    “广元侯的方法虽然不错,但是,去与齐万年作战,可有合适的人选?”

    来了。

    王生嘴角轻勾,刚要说话,不想赵王司马伦却是先王生一步说话了。

    “陛下,臣有人选。”

    “你?”

    司马遹低头看向司马伦,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

    “赵王有何人选?”

    “上谷郡公,积弩将军孟观。”

    此时,孟观也在大殿之中,赵王一唤他的名字,后者手上拿着笏板,缓缓的站了出来。

    “孟观...”

    司马遹喃喃自语。

    见到皇帝没有说话,赵王马上开始给孟观推销起来了。

    说起来,孟观也算是贾南风的人。

    只不过他更加是赵王的人。

    因为赵王的庇佑,司马遹也没有对孟观出手。

    从某方面来说,孟观虽然曾经援助过贾南风,但对于司马遹,孟观与他并没有什么过节。

    没有过节,自然也不是一定要除去的人了。

    但不是司马遹要除去的人,却也不是司马遹他要用的人。

    “上谷郡公,确实神勇,但西征齐万年,若是用上谷郡公的话,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赵王司马伦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沉,一步站出来的孟观被笏板挡住的脸,也是骤然通红起来了。

    司马遹说西征齐万年,用他是大材小用,但殿中谁人都知道,那便是皇帝不想用孟观。

    司马伦还想继续说话,在这个时候,成都王司马颖却是抢先一步说话了。

    “陛下,臣也有人选?”

    “成都王有何人选?”

    相比于赵王,成都王无疑是更值得他相信的。

    “臣部将赵襄,有万夫不当之勇,既然上谷郡公与齐万年来说,是大材小用,那臣下这部将,对齐万年,便是恰到好处。”

    你听不出来这是朕是不想用孟观,这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吗?

    司马遹心中虽然有些腻歪,但是对于司马颖,他还是愿意多给一些耐心的。

    “成都王部将赵襄,虽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恐怕也没有多少经验,此次去讨伐齐万年,可是要万无一失的。”

    司马遹的意思当然是不满意了。

    “陛下,臣部将赵襄虽然没有大战的经历,但也是平过几次叛的,陛下所言之经验不够,却是不成立的。”

    “成都王此言差矣。”

    在这个时候,司马略却是站出来了。

    封王之后,司马略也是站在成都王司马颖同列了。

    “茂王此言何意?”

    司马略轻轻一笑,说道:“区区部将,如何做三军主帅?即便这齐万年不值一提,但我大晋,岂是连做主帅的人都没有的?况且,齐万年公然称帝,跳梁小丑,却是得罪与我皇族,故此三军主帅,理应由我皇族之人担任?”

    司马颖话语顿时阴恻恻起来了。

    “莫非茂王想要亲自做这个三军主帅?”

    还不等司马略开口,成都王司马颖接下来讥讽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茂王地位尊贵,但却是养尊处优,莫说是经验了,恐怕连军营都没有去过几次罢?”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够格。

    司马略被成都王一番讥讽,脸上却是没有任何不悦之色。

    “成都王所言甚是,本王初次封王,且资历不够,自然是不能做这三军主帅的。”

    “嗯?”

    司马颖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了。

    “莫非,你也有举荐之人?”

    司马略轻轻点头。

    “启禀陛下,臣有人选推荐。”

    “说。”

    主位之上,司马遹对下面的一举一动是看得清清的。

    帝王之术,便是在与平衡,是故司马遹倒也是乐得他们之间争斗。

    “臣弟司马腾,皇族出身,历任南阳、魏郡太守,对于统兵之事亦是精通,此次西征,司马腾是不二人选。”

    此时的司马腾,却是不在这太极殿中。

    司马腾?

    在司马略身前,东海王司马越的眉头却是轻轻的皱了一下,不过很快,这紧皱的眉头就舒开来了,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靥。

    “魏郡太守,或许是一个人选。”

    在赵王司马伦,成都王司马颖,茂王司马略的举荐人看来,或许这个司马腾是最合适的。

    成都王司马颖司马遹虽然想要信任,但是对比起成都王来说,自己封出来的茂王,无疑是更值得信任的。

    “魏郡太守司马腾,为皇族,皇族去对付区区齐万年,岂不是大材小用?”

    在一边,赵王当即反驳起来了。

    你说孟观去大材小用,那这司马腾去,岂不更是大材小用?

    赵王司马伦此言一毕,司马略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

    这司马伦是在拆台啊!

    “陛下,齐万年虽然不值一提,但若是不将其解决的话,便是大患,让魏郡太守司马腾去,足以解决所有问题。”

    司马遹轻轻点头。

    “茂王所言有理。”

    “若是司马腾可为主帅,那上谷郡公如何不行?”

    司马伦却是气不过。

    对于这个人选,诸王是争得不可开交。

    原本想要在这个人选中挣得一些机会的王生也是知难而退。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王生虽然是司马遹身边的红人,但与诸王争斗,恐怕还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是故...

    王生缓缓的走回自己的位置里面。

    此时司马遹被赵王司马伦,茂王司马略,成都王司马颖争得是头昏脑涨。

    在这个时候,他下意识都是会看向王生的。

    恰巧,王生默默的退回自己的位置里面去了。

    “广元侯。”

    司马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殿中嘈杂的声音却是骤然一停。

    “你觉得,何人为帅?”

    司马遹的这句话一说出来,殿中众人的注意力,可全都是在王生身上的了。

    人选?

    王生嘴角抽了抽。

    把这个问题抛给我,司马遹你还真的做得出来。

    即使头皮发麻,王生还是缓缓的站出来。

    司马遹要他当这个恶人,王生当然是不得不做这个恶人的。

    但是...

    既然是要做这个恶人,那么,王生也是要得到自己好处的。

    “臣下以为,征虏将军张泓,可为三军主帅。”

第三十二章 帅位

    此时太极殿中,张泓亦是在其中。

    征虏将军,位第三品,下设长史,司马、记室掾、中兵参军、咨议参军,行参军和主簿等。

    是一个统兵之职,而且张泓是北营中军的人。

    手底下的人,自然是这天下兵马精锐中的精锐。

    “张泓?”

    司马遹喃喃自语。

    在司马遹看在,司马腾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司马腾毕竟是高密王一系的。

    高密王一系之中,司马越是东海王,司马略是茂王,若是这个司马腾讨伐齐万年有功,岂不是也要封高爵?

    到时候,难道又要封一个王?

    一家四王?

    司马遹心中一想,马上就把司马腾排除在外了。

    至于孟观,自然也不行的。

    孟观的能力,司马遹并不否定。

    但是在政治斗争之中,能力有时候是最后一个考虑的。

    甚至,没能力的人,有时候比有能力的人更适合做某件事情。

    即便是他最后会失败。

    “征虏将军可在?”

    被皇帝吼了一声,在后面的张泓连忙站了出来。

    张泓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悬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

    “陛下,末将在。”

    张泓现在此时脸上也很是迷惑。

    他与这个广元侯,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才是,这广元侯怎么会突然为他说话?

    所谓之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恐怕这广元侯背后是有什么考量的。

    不过说实在的。

    张泓对这个西征齐万年的机会也很是眼馋。

    但眼馋的同时,张泓又有些后怕。

    这些王侯在大殿之中公然争斗,为的就是这个西征齐万年的帅位。

    若是他得了这个帅位。

    岂不是得罪了这些王侯?

    一时间,张泓也有些踌躇起来了。

    “征虏将军,果然仪表堂堂。”

    司马遹在龙椅之上夸赞了张泓一声。

    同时他心中又有些奇怪。

    这王生,是如何与这张泓扯上联系的?

    要知道,这个张泓,便是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声。

    虽然这张泓有征虏将军的名头,但是在洛阳之中,王侯遍地走,莫说区区一个征虏将军,便是县公县侯,都是一抓一大把的。

    一个张泓,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

    “西征齐万年,你可有把握?”

    司马遹此言一出,成都王赵王等人纷纷把目光定格在张泓身上。

    原本在王生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全部都到了张泓这边了。

    “末将...末将...”

    张泓现在心里是一个纠结啊!

    你说不要罢。

    这建功立业的机会,在这和平时期,是多么的不易得。

    将军都想在战场上建立功勋。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但在另外一方面上,若是他当上了这三军主帅,那就是一下子得罪了三个王啊!

    这三个大王可不仅仅是一个人,在他身后,还有其他的人。

    他小小张泓,区区征虏将军...

    如何能够得罪他们?

    如何能够?

    张泓心中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在张泓犹疑之际,王生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征虏将军绝对能够胜任这三军主帅。”

    “哦?”

    皇帝眼睛微微闪了闪。

    “广元侯对征虏将军,貌似十分熟悉?”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却是没有多熟,甚至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一面都没有见过,你便举荐他?

    不仅是司马遹,便是当事人张泓心中也是颇为奇怪。

    “臣下素有识才之能,征虏将军乃是此事的不二人选,是故臣下将其推荐与陛下。”

    “哼!”

    在一边,司马伦却是冷哼一声。

    “什么叫做不二人选,论资历,上谷郡公不差张泓分毫。”

    所谓之我吃不到肉,你们也不要想着吃。

    现在的司马伦,已经是化为搅屎棍了。

    司马遹轻轻摇头,说道:“征虏将军,便是广元侯替你说再多的话,你自己也应该说些话罢。”

    “这个...”

    一下子,这个问题便又甩到了张泓这一边了。

    “征虏将军若是欲建功立业,何惧挑战?若是安于现状,也大可拒绝,只是将来到头,也只是征虏将军,碌碌无为,老时嗟叹,为时晚矣。”

    王生在一边化为嘴炮。

    这广元侯....

    说的对!

    一时间,张泓的眼神也是坚毅了不少。

    与其庸庸碌碌不如迎难而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

    若是想要的一样东西,你当然要承担与这个东西相同的风险了。

    “启禀陛下,若是陛下让末将当这个三军主帅,末将定然将齐万年首级献与陛下。”

    “好!”

    司马遹重重拍了拍身前的桌塌,直接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这个三军主帅的名额,便与你了。”

    “陛下,不可!”

    赵王脸色顿时就变了。

    “哦?赵王此言何意?”

    “臣...”

    司马伦支支吾吾,他心中的说辞当然是有很多的,但是当他见到此时司马遹的表情的时候,果断是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他为赵王,乃是皇帝的长辈。

    但...

    皇帝杀长辈的例子,已经有太多太多了。

    他可以跋扈,可以蛮不讲理。

    但在某个时候,绝对不可以违背皇帝的意思。

    司马伦经历了好几个皇帝,这些基本技能还是会的。

    “臣...没有意见。”

    司马伦果断从心。

    见到司马遹下定决心,司马略司马颖脸上虽然有些不甘,但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话来。

    “征虏将军为主帅,魏郡太守司马腾为军司马,上谷郡公孟观为先锋,赵襄为副将,其余人选,皆由征虏将军自行定夺。”

    想了一下,最后司马遹还是给了司马伦司马颖这些人一些甜头。

    也就是给口汤喝。

    均衡。

    帝王之道在于均衡。

    之所以将主帅之位给张泓。

    首要一点,那便是张泓与殿中诸王的牵扯比较小。

    唯一的牵扯,便是广元侯王生。

    而这点牵扯,也是司马遹想要看到的。

    之前皇后王惠风便与他说了,王生在朝中孤立无援,即便是有了东海王司马越在暗中相助,但恐怕这也是不够的。

    但现在若是这个张泓能够成为广元侯在朝中的一个依仗,自然,这小子也不再是孤立无援了。

    一个无牵无挂的征虏将军,一个是寒素出身的广元侯。

    一个孤臣是孤臣,一个孤将,和一个孤臣...

    也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的。

    任命既然下来了,早朝当然是要结束了。

    当然,还有齐王的事情...

    不过让王生稍微有些诧异的是,皇帝并没有提齐王的事情,而是直接下朝了。

    这一点,倒是让王生有些奇怪。

    ......

    出了太极殿,在要上县侯车辇之时,王生却听到了一声浑厚的男声。

    “广元侯留步。”

    王生嘴角微勾。

    这声音的主人。

    正是张泓。

第三十三章 明白人

    王生转头,故作惊诧。

    “原来是征虏将军,将军此地唤我,可是有事?”

    张泓轻轻一笑,道:“广元侯,你我还是在车辇中说话罢。”

    王生微微颔首。

    “将军,请。”

    这下子,张泓倒是没有与王生客气,先行入了车辇之中,王生则是在张泓进了车辇之后,这才随之进入。

    之后,王生的车辇缓缓启动,朝着金谷园的方向行驶而去。

    王生与张泓离去不久,皇宫门口慢慢走出两人。

    为首的是赵王司马伦,在他身后的,则是司马雅。

    他们的目光随着金谷园车辇的离去,又收了回来。

    “这广元侯,如何与这个张泓有联系的?还有,这广元侯,究竟是何许人也?”

    司马伦可是有些迷糊了。

    “征虏将军在朝廷中声名不显,但在北营之中,却是人人皆知的人物,听说他有帅才,却只是听说而已。”

    “这么说,就是有本事了?”

    赵王的脸色顿时便差了不少。

    “大王。”

    在司马伦身后,孟观一身朝服,也是走上前来了。

    “上谷郡公。”

    司马伦轻轻的唤了一声。

    “只可惜陛下对我心有芥蒂,不然的话,这西征齐万年的差事,定然是你的。”

    孟观脸上自然也有一些不甘之色。

    不过这些不甘之色很快就被他掩饰起来了。

    “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你倒是看得开,但先锋与主帅,又如何是一样的功劳?”

    “与我先锋一万人,我去破了齐万年军,也这功劳大头,也是我的。”

    司马伦却是没有这般好的心情。

    “你为先锋,先锋便是要听主帅的命令的,想想之前的周处罢,还不是被梁王给下了阴招。”

    一说起周处,孟观的脸色终于是变了起来。

    “以张泓的本事,恐怕他是不敢的。”、

    周处死的是冤。

    但他之所以冤死,是因为针对他的人是梁王司马彤,还有的就是站在孟观面前的赵王司马伦。

    张泓不是赵王,也不是梁王。

    他当然不敢做后者之前做过的事情了。

    “司马,先锋,副将...可还有许多职务,没有确定下来。”

    想到这里,司马伦也是隐隐有些肉疼。

    “恐怕那张泓也不敢一个人把所有的名额给吃下去的。”

    “他当然不敢。”

    司马伦眼睛眯了眯。

    “但是那广元侯有陛下在后面给他撑着腰,他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然,邀那张泓过来?”司马雅在一边试探性的问道。

    “若是张泓会应你的邀,那就是怪事了。”

    司马伦轻轻叹出一口气。

    “那该如何是好?”

    “等。”

    “等?”

    孟观眉头一皱。

    “便是等,等到齐王到洛阳的那一天。”

    齐王?

    孟观与司马雅对视一眼,两者都很识趣的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中说下去。

    齐王...

    这两个字能不碰,还是不碰来的好。

    皇宫之中。

    司马遹在下朝之后,便折返到显阳殿去了。

    不过此时显阳殿中有各家贵妇与皇后正在茶饮。

    司马遹便没有继续打搅了。

    最后司马遹只好到太极殿偏殿去处理公文了。

    在他身后,茂王司马略就侯在期间。

    “元简,可知我今日为何会任命那征虏将军张泓为帅?”

    在心里,司马略已经有一些猜测了。

    “可是因为广元侯?”

    司马遹也不否认。

    “与他确实是有一些关系的,但却不是主要的关系。”

    司马遹的这句话,倒是让司马略愣了一下。

    “陛下此言何意?”

    “以后,你也不必将广元侯当做仇人一般,这朝堂之中,你要对付的人,是赵王,是成都王,乃至是齐王。”

    司马略轻轻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广元侯在朝中需要依仗,朕便给他依仗。”

    “只是陛下即便是要给他依仗,也不该将下属将领的任命权给那张泓,张泓有这权力,岂不是可以培植自己的党羽?”

    “他张泓可没有这个胆子。”

    司马遹轻轻一笑,说道:“我是给广元侯那小子培养一下自己的势力。”

    听到这里,司马略心中的醋坛子都快要翻了。

    “那广元侯,再如何说,也是一个外人...”

    “朕知道你的意思。”

    司马遹轻轻看了司马略一眼。

    “广元侯虽然不是我司马家的人,但是他在朝中没有太多关系,是故朕,可以信任,加之他年纪虽轻,但是鬼主意却是不少,朕有的是用到他的地方。”

    “广元侯便是再聪颖,陛下如此重用他,恐怕成都王赵王心中亦是不快。”

    皇帝轻轻一笑,说道:“朕便是要他们心中不快。”

    “广元侯,只是朕手上的一颗棋子,元简你不一样,你是司马家的人,是朕的亲人,如何能与广元侯相提并论?”

    “臣,何德何能?”

    司马略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但是在心中,他却是不以为然。

    便是我,恐怕也是你手上的一颗棋子罢?

    ...........

    金谷园车辇之上,王生与征虏将军张泓对立而坐。

    “君侯为何会在殿中举荐在下?”

    这是张泓心中最疑惑的问题,想来也是今日在殿中很多臣子心中的疑问。

    “征虏将军的名字,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在下,却是早已经久仰征虏将军的威名了。”

    张泓死死的盯着王生,不放过王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波动。

    “君侯想来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东西,并非是这个。”

    这张泓,倒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物。

    “将军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罢。”

    说实在的,要不是王生是一个穿越者,也不可能一眼便看重张泓。

    “若说,这是缘分,将军可信?”

    缘分?

    张泓脸色顿时古怪起来了。

    “广元侯要我信?”

    “呵呵。也不骗你了,是将军在北营之中,算是少数正派的,又不营私结党的将领了,这才是我举荐将军的原因。”

    “原来如此。”

    张泓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出来。

    但是没过多久,张泓脸上的疑惑之色却又是浮出来了。

    “可北营与我一般的,可不止一个。”

    这张泓,莫要如此较真可好?

    “但北营的征虏将军,却只有一个。”

    王生的这句话,倒是让张泓无言以对。

    怕这张泓继续纠结,王生马上给了他一个话茬。

    “不知将军西征军中的名额,有何打算?”

    名额?

    张泓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来了。

    “君侯以为该如何分配?”

    他的这个西征齐万年的帅位,都是王生给的,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本侯倒是有几个人举荐,或许这几个人,能给将军一些帮助也说不定呢。”

    人人都是有私欲的。

    张泓自知自己得罪了三王,现在唯一的依仗,便是面前的这个广元侯了。

    即使他不想承认,他的富贵,功名,乃至于他的性命,都是寄托在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

    他是一个明白人。

    “君侯有人,那再好不过了。”

    两人在小小的车辇之中,却是将西征齐万年的将校名额瓜分得一干二净。

第三十四章 影楼

    车辇在金谷园停驻,张泓却是没有在金谷园停留。

    按他的话来说,便是将军,应该与自己的士卒吃喝同住的,要不然也就不要当将军了。

    从张泓的这句话,便是可以看出这张泓领军,确实是有一套的。

    独自入了金谷园,王生没有去内院,而是在外院荷池畔的一栋二层楼宇前停驻下来。

    之后才缓缓的走了进去。

    这二层楼宇原来是叫什么醉香楼,王生马上给它改了个名。

    影楼。

    也是车斜赵猛办公的地方。

    车斜赵猛在几天之内,便用王生的名头将整个洛阳的混混都收编起来了。

    入了影楼一层,马上有游侠打扮的侍者将王生请到了影楼二层。

    “主君。”

    车斜见到王生来了,连忙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可有齐王,或者说是潼关那边的消息?”

    洛阳的地下王国被王生整合了之后,王生自然不会采取像之前贾谧一般培养下线的做法了。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上的。

    为了控制整个地下王国,王生成立了一个影楼。

    影楼即是一个地点,也是一个势力的名称。

    通过收编游侠成为影楼的一员,就如同后世的锦衣卫一般。

    这些影楼的成员每月都有俸禄可以拿,当然在拿这王生钱的同时,也要为王生做事。

    之前游侠都是悬着脑袋过活的,现在成了影楼的成员,他们也乐得清闲。

    寻常影楼成员,自然只是探寻消息的。

    只有比较核心的影楼成员,像车斜赵猛,以及他的下属,才有刺杀的责任与权力。

    影楼发布任务。

    任务有奖励,因为前世也有玩一些游戏,王生甚至在影楼里面还加了积分制。

    完成一个普通任务,加一个积分....

    积分可以换取奖励,最大头的奖励,当然是钱了。

    当然,也有其他的东西。

    譬如...美人。

    恰巧王生金谷园别的不多,美人是多的。

    在各种东西的诱惑之下,那些游侠对影楼的依赖自然也就越强了。

    自然的,好处越多,这些游侠做事的热情自然也就越高了。

    因为齐王与潼关齐万年的原因,这两个地方王生特意让车斜发布了不少任务。

    而且这任务也发表了不短的时间了。

    “潼关那里都是没什么消息,但是齐王那里,却是有消息了。”

    齐王?

    王生的兴致顿时被车斜提起来了。

    “与我一观罢。”

    车斜马上给王生拿出一卷竹简。

    王生接过竹简,打开一看,脸色却是有些变化了。

    “他说的可真?”

    “想来,接了这个任务的人应该不会说谎罢,他也应该知道对影楼说谎会发生什么事情。”

    影楼有奖励措施,自然是惩戒的措施的。

    有王生作为影楼的背景,影楼可以动用的力量,是那些游侠所想象不到的。

    已经有十多个游侠被影楼惩戒了。

    而且下场一般都很惨。

    有了前车之鉴,自然是没人敢为了完成任务,便说出空口白话这样的事情了。

    如果他们不惧王生,也不必在影楼接任务了。

    王生轻轻点头。

    那些人要钱,但恐怕也是要命的罢。

    “若是这个消息是真的,恐怕齐王就不会来了。”

    齐王封地似乎有兵力集结。

    齐王集结军队,再去洛阳,恐怕就不是只身一人的了。

    而是带着千军万马。

    这齐王,当真是有些意思啊!

    “一有潼关或者齐王那边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便来通知我我罢。”

    车斜轻轻点头。

    想了一下,他又是叫住了王生。

    “主君,这洛阳,倒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关于山都县公王恺的。”

    王恺?

    王生愣了一下。

    王恺因为是外戚的原因,是故幸免于难,但是他的政治生涯,也基本走到头了。

    甚至皇帝司马遹心中对王恺还是有些芥蒂的。

    只是看在东海王氏的面子上,才没有要了王恺的性命。

    “山都县公难道有什么大消息?”

    “他散尽家财,还送了主君两套庄园。”

    “哦?”

    听到这里,王生脸上就有些惊诧之色。

    “这王恺视财如命,曾经与石崇斗富,如今石崇不在了,这家伙居然也开始淡泊起来了?”

    车斜轻轻摇头。

    “听说是东海王氏那边人要王恺这般做的。”

    “也是,好歹也算是高门之后,底蕴还是有的。”

    对于王恺,王生倒是没有什么仇怨,自然也不会对他出手。

    不过...

    王恺身边有一个林朝,王生可是对他垂涎已久了。

    以林朝的剑法,若是加入影楼,王生便是多了一个全能刺客了。

    到时候,影楼的业务能力也会大大提高。

    影楼聚拢的游侠虽然不少,但好手却是不多。

    “给我顺便打听杀人剑林朝的下落。”

    “杀人剑?”

    王生轻轻点头。

    王恺圈养了不少的食客,这些食客之中,说不定有真材实料的人。

    可惜...

    他们大多不会选择跟随王生才是。

    有了影楼之后,王生可是知道寻阳侯王敦那处的风光。

    王敦,与王生一般皆是开国侯,身后又是琅琊王氏,妻子更是舞阳公主。

    皇亲国戚,加之青年俊才。

    明眼人便知道王敦未来绝对是三公之列的。

    比起王生寒素出身,两者谁好谁坏,该跟谁,这其实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像是张宾车斜这些人之所以跟王生,那是因为他们是王敦不要的人。

    王敦看不上的人,最后才能轮到王生。

    王敦也算是有识人之能的人。

    大多数的才俊,自然是被王敦截下去了。

    类似张宾这般的大才,现在是因为不显,王敦不知其才,是故才给王生捡了一个便宜。

    不过像张宾这样的便宜,王生能捡一次,恐怕是捡不了第二次的。

    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杀人剑的话,属下会特意找寻的,一有消息,必定通知主君。”

    王生轻轻点头,现在这影楼已经初具成效了,也有了自己运转的能力,王生早先在这里花费了不少精力,现在自然是不用再在其中耗费精力了。

    回到内院,书房。

    果不其然,王生便见到张宾拿着一本书卷,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座之上,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身上的书本之中,仿佛书本之中的内容十分精彩,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一般。

    “先生?”

    王生轻轻唤了一声,张宾无动于衷。

    “先生?”

    这一声,王生稍稍大声了一些,张宾这才回过神来。

    “主君,在下...”

    王生挥了挥手,一脸的不在意。

    “书中自有黄金屋,沉迷其中不可拔,读书人也。”

    “最近本侯通读《孙子兵法》,也看了魏武帝的注解,但心中还有些许迷惑,希望先生解惑。”

    王生之前没有老师,现在有了张宾这般既有远见,也有才学的人,王生当然是充分利用起来了。

    不用去尚书台的日子,王生也没有与家中美姬缠绵,而是找上了张宾。

    不过一会儿...

    两个大老爷们便进入孙子兵法里面了,高谈阔论,唇枪舌战...

    书中...

    当真有黄金屋的。

第三十五章 命妇

    皇宫,显阳殿。

    显阳殿正当之中,此时熙熙攘攘的,坐了不少的人。

    能得到皇后召见,并且在显阳殿与皇后见面的,自然都是洛阳有名的命妇。

    当然,也有不是命妇的。

    广平公主与张氏,皆不是命妇。

    不过广平公主是未嫁公主,张氏,则是当朝宠臣广元侯的母亲。

    两者身份加持,加之皇后应允,倒也是能到显阳殿来。

    但是比之其他贵妇,广平公主倒是尚可,不过张氏的格调当然是要低上不少。

    在邀请洛阳贵妇时,皇后王惠风特意邀请同辈之人过来。

    若是邀请了赵王妃或者是平原王妃过来,这都是高在场好几辈的人物,这般辈分高,便是聊天,恐怕都有些许顾忌,而且还有礼节什么的。

    太烦了。

    王惠风身为皇后,手腕虽然不错,但是其他王妃,也不是省油的灯,能不招惹,最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但即便如此,同辈之人,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我听说是广元侯之父,原来是商贾,不知可是?”

    说话的,却是荣阳长公主。

    荣阳长公主此时接近三十岁,身着一身浅粉色的素锦百褶裙,袖口边际绣了几朵娇艳的金盏花、领口是乳白色的,用粉线镶边。下摆用白色的丝线勾出了几朵玉兰花,外披一层白色薄纱。

    荣阳长公主为武帝长女,身上便是自带威仪的。

    在场中,年纪最大的,便是她了,辈分最高的,也可以说是他了。

    王惠风之所以邀请她到场,第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华恒了。

    华恒与王生等人算是同辈人。

    当然,实际上来看,只能算半个同辈人。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洛阳命妇之中,荣阳长公主算是人脉最广的了。

    不管是第一个原因还是第二个原因,王惠风都觉得应该把她邀请过来。

    不想把这些人邀请过来之后,却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更何况此时显阳殿中的女人不止三个。

    王惠风眉头微促,心中有些烦腻。

    “确..确实如此。”

    张氏面对这这种大场面,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

    原本他就是一村妇,当然,一般的村妇是不认字的。

    她识字,并且也学过女戒。

    但是气质比之荣阳长公主这些人来说,自然是比不了的。

    这是出生到现在,便蕴养着的贵气。

    “显阳殿中,聊一些红女之事就行了,不必连扯上男人们的事情。”

    王惠风开口了,荣阳长公主连忙对着王惠风露出笑容来。

    “皇后殿下,我明白了,我不说便是了。”

    张氏在一边低着头,倒是让坐在皇后身侧的广平公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看广元侯母亲也不擅长在此处待人接物,便是家长里短,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让她先回家中去罢了。”

    在荣阳长公主侧畔,却还有一个宫装女子款款道来。

    乐王妃身着一袭水蓝色宫服,裙裾边用粉色丝线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勾上一层金丝,仿佛给这樱花镀上了一层金边,在众人之中,她的美艳可是不输皇后王惠风的。

    “此言不妥。”

    广平公主马上站出来了。

    “广元侯母亲既然是皇后邀请过来的,岂有回去的道理?”

    乐王妃是成都王妃,是大儒乐广之女,在洛阳,也是有些名气的。

    在诗书之家长大,乐王妃胸中也有有些许文韬的。

    “可我等讨论之事,恐怕她也听不懂,这听不懂,对广元侯的母亲而言,难道不是一个折磨吗?”

    “乐姐姐这句话就不对了。”

    襄城公主轻轻开口。

    她夫君是寻阳侯王敦,在明面上,王敦与王生关系是不错的。

    加之从某方面来讲,琅琊王氏与王生的关系是不错的,利益上面,还是有共同点的。

    既然是关系不错,那她自然是要帮王生说话的了。

    加之她平时最是喜欢文赋,而广元侯又是这洛阳最有文才的俊才,她自然也很是倾慕的。

    望岳之诗,她可有通读过的。

    “不会的东西,可以学,况且能够教出广元侯这般文气的孩儿出来,张姐姐如何是那种粗鄙之人?”

    “这可不一定。”

    在乐王妃身侧,也有一个宫装女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也可能是那广元侯是文曲星转世呢,既然是文曲星,那还用人教?”

    言外之意就是张氏什么都不是了。

    “茂王妃也不必阴阳怪气,不就是茂王的人得不到西征的名额罢了,何至于此。”

    方才太极殿中的消息,已经是传到了显阳殿中命妇的耳朵里面来了。

    这也是乐王妃茂王妃针对张氏的原因。

    至于荣阳长公主,则是觉得王生的锋芒盖过了华恒,让她的夫君得不到皇帝的重用,是故也把怨气撒在了张氏身上。

    在这个时代,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即便是王惠风要她们不谈男人的事情,但是男人的事情就是她们的事情,这些命妇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呢?

    见到显阳殿中的火气越来越盛,王惠风眉头微皱,只好说道:“既然诸位无意聊家长里短,女红事宜,不如便来弹棋罢了。”

    所谓之弹棋,是一种棋类游戏。

    这种游戏是西汉末年开始流行,最初主要在宫廷和士大夫中间盛行。

    弹棋源于汉代。

    弹棋初创时,仅流行于宫中,社会上还鲜有所见。

    王莽新政末年,南方大饥,绿林发难于南,赤眉造反于东,农民起义推翻了王莽政权。而后,刘秀乘机而起,杀赤眉军,建立起东汉政权。

    在此大乱之年,弹棋由宫廷自然流入民间。

    直至东汉章帝时,弹棋方在宫禁中复盛。

    自此,喜好弹棋的人士越来越多,且以诗赋咏弹棋,或撰文论述之,为弹棋的推广普及作出了贡献。

    晋人葛洪的《西京杂记》,曾对弹棋的创始作了记述。

    该书卷二云:“成帝好蹴鞠,群臣以蹴鞠为劳体,非至尊所宜。帝日:肤好之,可择似而不劳者奏之。'

    家君刘向作弹棋以献,帝大悦,赐青羔裘、紫丝履,服以朝勤。“

    由此可见,弹棋系士大夫阶层所创,并因以解决“劳体“问题而取代蹴鞠引入了宫禁中。

    同时,还参照蹴鞠对其局势、规则作了某些改造。

    没过多久,便有宫女将弹棋的棋盘拿上来了。

    棋盘是“局则荆山妙联,发藻扬睬,丰腹高隆,惮根四颓,平如砒碉,滑若柔夷。“

    即是说,棋局采用华美的联玉料精工做成。正方形,局中心高隆,四周平如砥砺,光彩映人。

    至于所用棋子,一般用“玄木北干,素树西枝等木质精制而成。

    而它的玩法,是“二人对局,黑白各六枚,先列棋相当,下呼上击之“。也就是说以自己的棋子击弹对方的棋子。

    每一方的12枚棋子中,又分贵贱子各6枚。

    玩时,大约是以一方的棋子击对方的棋子。

    “下者二乃敌一,用朱、墨以别焉……既而抵戏者二人,则视其贱者而贱之,贵者而贵之。其使之击触也,必先贱者,不得已而使贵者“。

    在24子中一半是红色,即所说的“贵子“,一半是黑色,即所说的“贱子“。

    玩棋的人都应先以贱子去击触对方的子,不得已才用贵子。

    棋盘放上,众人手握棋子,开始玩乐起来了。

    不过弹棋虽然是一个好玩的项目,但在场的王妃公主又如何会沉迷其中?

    比这还好玩的东西她们也见过了。

    显阳殿的争锋,并不会因为这个弹棋便终结了。

    在场的人中,除了襄城公主广平公主还有皇后之外,其她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针对张氏的。

    这倒是让王惠风心中愈发恼火。

    原本她邀请众人过来,便是联系一下感情的。

    毕竟众人的夫君,都是为皇帝做事的。

    可惜...

    有人的地方就是有江湖了。

    “罢了罢了。”

    王惠风将手上的棋子撒下去。

    “本宫倦了,你们回去罢。”

    “皇后殿下,这才玩了没到一刻钟?”

    荣阳长公主的眉头顿时皱起来了。

    “你们这般,也不似欲玩弹棋的模样。”

    王惠风左手扶额,看起来像是十分劳累。

    她是真的有些烦腻了。

    原本不邀请赵王妃,平原王妃那些人来,就是想要图个清静。

    现在这显阳殿中,哪有清静?

    “皇后殿下,这,姐妹们才来显阳殿没多久。”

    “回去罢。”

    乐王妃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话,但是见到王惠风这副作态,也不好说什么了。

    乐王妃荣阳长公主等人纷纷起身。

    张氏与广平公主自然也是起身的了。

    “广元侯母你便先留下罢。”

    皇后突然的一句话,倒是让张氏愣了一下,荣阳长公主等人的眉头则是微微的皱了起来。

    不过...

    皇后要留一个人,这样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便是荣阳长公主,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的身份虽然高贵,然而现在的皇帝毕竟不是晋武帝了。

    时代改变了,也让她没有了任性的机会。

    现在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除了长寿宫中的谢太后之外,便是面前的这个皇后了。

    至于另外一个太后,天下人都知道,她不过只有一个名号而已。

    众人纷纷离去,张氏留在其中,而广平公主却开始赖着不走了。

    “广平公主,你也离去罢。”

    “皇后姐姐,便让我留下来吧,又不是什么秘密之事。”

    广平公主顿时黏上王惠风,整个人倒在皇后身上。

    她们两个在一起,一个成熟风韵,一个清新可爱,倒真像两姐妹一般。

    当然...

    如果是排资论辈的话,广平公主算是皇后的长辈了。

    毕竟司马遹是司马衷的儿子,而司马衷是司马炎的儿子。

    广平公主...

    与司马衷可是兄妹关系。

    虽然两人的年龄差别有些大。

    “也罢。”

    她要说的,本来就不是秘密之事,按她的观察,司马骧这丫头也是处处为这广元侯母亲着想的,留她一道,也没有什么事情。

    “张氏。”

    王惠风轻轻唤了一声。

    “皇后殿下。”

    张氏连忙对着王惠风行了一礼,头低得很低。

    “你也不必如此拘谨,广元侯如今深得陛下信任,你为广元侯母亲,自然是母凭子贵的,既然广元侯给你挣得的荣耀,你也不要给广元侯丢了面子才是。”

    王惠风拍了拍手,她身后的幽兰宫女手上捧着一个红盘子,缓缓到了张氏身侧。

    “你蕴养了广元侯,为我大晋养育了一个好臣子,本宫为皇后,自然也要替陛下封赏你的。”

    言罢,王惠风示意幽兰宫女将红盘子上的红布掀开。

    掀开之后,发现红盘子里面的东西是一套服饰,还有两块令牌。

    “母凭子贵,你既然生养了广元侯,自然也有命妇之资的,此是侯爵夫人命妇令牌与服饰,你下次再来显阳殿时,也不必自称村妇一类的,可自称我了。”

    张氏愣了一下。

    命妇?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获得命妇的称号。

    “这,这如何是好?”

    “你便受下罢,皇后封赏的东西,难道还能收回不成?”

    这个命妇的称号,可是不多的。

    对于原本便是公主的人来说,这个称谓自然不值一提。

    但是对于那些出身不是太好的人,类似与张氏这样的人来说,这命妇的称号就十分重要了。

    毕竟,若是与贵妇出游之时,你不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也不必对别人行礼,自称也能更有尊严一些。

    “这...那妇人便受下了。”

    听到张氏允诺了,王惠风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了。

    “受下便好,广元侯乃是陛下心腹重臣,你也可以经常来皇宫,这另外一块令牌,便是可以随意通行皇宫的。”

    不仅是张氏,便是广平公主嘴巴也张得很大。

    这通行皇宫的令牌,可谓是价值连城。

    也是广平公主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这个...”

    “无妨,拿着便是了。”

    “诺。”

    再在显阳殿聊了一会儿,皇后便再称自己已经累了。

    张氏早已经想要回金谷园了。

    你情我愿,张氏自然是告辞出殿了。

    张氏出殿,在宫女的引领之下,便要朝着宫外而去。

    不想广平公主却是追出来了。

    .....

    成都王府。

    正堂之中,司马颖端坐主位,在他面前,有一个厚棉布衣的男人跪坐其间。

    他满身风霜,看起来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一般。

    “这是我家大王与大王的手信。”

    成都王面不改色,接过信件。

    打开信件,只是读了一半,成都王目光便阴晴不定起来了。

    “齐王,他到底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