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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闲适

    在外面吹着冷风,司马越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贤弟的意思是,想要对贤弟下手的,是我司马家的人?”

    王生轻轻点头。

    “若是不差的话,便是如此了。”

    “是赵王?”

    王生轻轻摇头。

    “总不该是是平原王罢。”

    诸王之中,平原王不仅辈分高,而且还颇为超脱世外,便是贾南风当政的几年,平原王也是丝毫不像赵王一般去捧贾南风的臭脚,而是独在王府中休养生息。

    再者说,不管是赵王还是平原王,都没有必要忌惮王生的。

    他们的地位,生来便是比王生高贵的。

    哪怕王生是文曲星下凡,亦是如此。

    既然地位不比王生差,所谓之羡慕忌惮,那也就无从谈起了。

    况且在国丧之际,作为藩王的他们,也该知道收手的。

    不应该是赵王亦或者平原王。

    “当然不是赵王,平原王,那就更不是了。”

    “那还有何人?”

    洛阳诸侯王也有许多,但是,比较亲近太子的,也只有几个。

    其他的,都是与太子摸不着关系的。

    这些摸不着干系的诸王,当然不会对付王生了,相反的,他们应该是要讨好王生的。

    比较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王生说的话在太子心中是有份量的。

    这也是金谷园门庭若市的原因。

    “片刻之后,你我一问便知了。”

    王生故作高深,东海王则也不着急,只是想着还有谁会对王生下手。

    他那个弟弟司马略,当然也是不会的。

    莫非是司马雅?

    对于司马雅,东海王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过,丘八而已,不值得看重。

    加之他虽然带着司马姓氏,但说起来,与皇族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若是司马雅的话,倒是有一些可能性。

    到院子里来吹吹冷风,心情倒是挺闲适的。

    司马越也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待在偏僻的院落之中,静静等候,无事可做。

    换做是从前,他现在可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东海王是东海王。

    他在朝中也是有职务在的。

    尤其现在国丧期间,事情尤其多,东海王能够挤出时间来,也是破废了一些心思的。

    不过...

    这样闲适的时光,还真是不错呢。

    东海王轻轻想道。

    很快,地牢里面的惨叫声

    已经是缓缓的传出来了。

    如泣如诉,在地牢中回荡,再传出小院来,这凄惨的声音,便更加的婉转了。

    王生面无表情,东海王也面无表情。

    待里面的惨叫声差不多停滞之后,王生对着东海王行了一礼,说道:“元超兄可要与我一道进去看看?”

    “当然。”

    是不是司马雅,他心里也有些好奇呢。

    入了地牢,里面的血腥味比之王生刚才进入的时候,要浓烈十倍不足。

    王生微微皱眉,东海王则是面无表情。

    再到最后一间牢房的时候,蔡戡现在就是一个血人了,身上还滴着血。

    这是他自己的鲜血。

    “如何,问出来了吗?”

    赵猛重重点头,之前他被这蔡戡耍了一阵,实在是让他脸上无光,为了审讯之后的答案绝对正确,赵猛足足用了十套刑罚,每用一套,问一次。

    保管他不敢说假话。

    现在这蔡戡的手,血淋淋的一片,不仅是手指甲没了,而是十根手指少了八根,可见这赵猛,确实是一个狠人。

    “是何人?”

    “好像是司马雅,他就说了这个名字。”

    司马雅。

    东海王脸上带着笑容,心里想着,果然不出他所料啊!

    “司马雅。”

    王生喃喃自语。

    “这人,便交由你了,随意处置。”

    丢下这句话,王生便是径直走出去了。

    “贤弟,貌似心中有些不悦?”

    东海王追出来,脸上有些疑惑不解之色。

    “我还以为他会说出另外一个名字。”

    另外一个名字?

    这下子,东海王心中的好奇便是再一次被勾起来了。

    “贤弟心中的那个人,是何人?”

    “这个,便不必说了,哎~”

    王生轻轻叹出一口气。

    见到王生萧瑟的模样,司马越也没有深追下去。

    “若是贤弟用得上我,大可到东海王府来寻我,若是力所能及,我定然援手。”

    “多谢元超兄。”

    王生对着司马越行了一礼,脸上好似是感激之色。

    “不必谢,你我之间,何故说这些东西呢?”

    三言两语之下,司马越好似是王生十分相熟的人一般。

    “远超兄不知可要留宿鄙舍?”

    东海王轻轻摇头。

    “便不在金谷园留宿了,明日官署还有要事,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回去了。”

    这般直接的回去,倒是让王生愣了一下。

    “既然是有公务在身,那在下也不多挽留了。”

    “请。”

    王生对着东海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哈哈哈。”

    东海王走在前面,王生走在后面,便朝着门外走去了。

    到了门口,司马越对着王生摆了摆手,说道:“贤弟便不必远送了,回去罢。”

    王生却是固执起来了。

    “元超兄先上马车罢。”

    东海王点了点头,上了王府车辇,缓缓离去,待目光尽头已经看不见马车的时候,王生便折返转身了。

    东海王府车辇之上,东海王端坐其间,粗黑大汉端坐在东海王身前。

    “大王,这..就这般回去了?”

    东海王点头,反问道:“不然,你欲本王如何?”

    “那大王挑了这个时间到金谷园,便只是见那小子一面?”

    “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

    “当然...不够。”

    何伦瞥了司马越一眼,说道:“府内可是有大把事情的,而且,大王也该去与太子处好关系了,像是赵王,两天三头的朝着宫里跑去,大王便就稳若泰山,这...”

    “你这憨子,你懂什么?!”

    东海王没好气的训斥道。

    “太子说是讨好便能够讨好的,本王早就过去了,况且,现在也不是时候,赵王主动接近太子,恐怕会先会被太子开刀。”

    “开刀”

    何伦愣了一下。

    “太子为何要对赵王下手?”

    “不仅仅是对赵王下手,还对本王,对天下诸王下手,太子是想做汉武帝啊!”

    汉武帝?

    “那大王岂不是更要好好巴结太子了?”

    “巴结什么?你若是要向太子献殷勤,那太子第一个下手的,自然是你了,偏偏你被太子痛宰一刀,还要为太子说好话,这样的事情,本王才不做。”

    何伦眼神闪烁。

    “那大王何不去见齐王?”

    齐王?

    司马越顿时嗤笑起来了。

    “见齐王,岂不是给太子找一个天然的机会?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何伦把头低了下去。

    每次和东海王说话,他总是有一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

    很多时候何伦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东海王才将他带在身边的。

    当然,这个问题,他可不敢问。

    “这个洛阳王生,还是有些意思的。”

    训斥完何伦之后,赵王司马伦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便好了不少。

    “有些意思?”

    捧眼,还是要做的。

    “如果说太子想要做汉景帝,汉武帝的话,那么这个王生,便是晁错东方朔,你说这样的人有没有意思?”

    晁错东方朔?

    何伦愣了一下。

    “那小子即便是文曲星下凡,恐怕也不如晁错他们吧?况且,这晁错,恐怕少人去做。”

    不管晁错还是东方朔,下场总是没那么完美的。

    “那是洛阳王生的事情,不是太子的事情,太子要洛阳王生做晁错,他岂能不做?太子要洛阳王生做东方朔,他又岂能不做?”

    “这个...”

    何伦被司马越的两个问题给问住了。

    “那大王大庭广众之下见了这洛阳王生,太子可会有意见?”

    “太子当然会有意见。”

    司马越嘴角微勾。

    “但正是如此,他才不会对我下手。”

    司马越这句话,马上就让何伦迷糊起来了。

    “既然太子不悦,为何不会对大王下手,难道不是第一个对大王下手?”

    司马越瞥了何伦一眼,说道:“你这小子,就是缺根筋,洛阳王生毕竟寒素出身,我援手与他,太子定然不悦,但也默许,宗室之中,洛阳王生若是想要在朝中屹立不倒,便需要一个支持。”

    “而大王就是那洛阳王生的支持?”

    何伦同学马上抢答。

    “正是。”

    司马越轻轻一笑,说道:“做了这一步,你我便先安生下来了,对了...”

    何伦特意提了一下。

    “封国的事情,可不能松懈下来。”

    何伦脸上却有犹豫之色。

    “可现在太子正值壮年,且看起来励精图治,大王封国之事,应该先放下来才是。”

    “不。”

    司马越眼神闪烁。

    “太子年少轻狂,觉得世上的事情会很简单,但世上的事情,哪有他想得那般简单?”

    壮志满怀的皇帝太多了,但少数成了明君,流传千古,大多数却成了昏君,乃至是亡国之君。

    并非是这些人没有本事,而是他们被现实打败了,是故只想醉生梦死。

    治国如烹小鲜,没那么容易的。

    “况且齐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京啊!”

    司马越感慨一声,便随着车辇,化成烟尘,朝着洛阳疾驰而去了。

    天空之中,一轮弯月高悬。

    金谷园中,王生折返回去。

    天气酷冷,没有什么地方,是比得上床榻更吸引人的。

    王生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回自己房间之前,王生倒是拿来了基本上。

    《春秋》还有《孙子兵法》。

    春秋里面有太多的故事,都是很有意义的。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可以正衣冠。

    春秋战国,诸侯混战,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在之前便已经有了先例了。

    便是没有先例,相似的事情,还是很有借鉴意义的。

    至于司马雅,王生先把他抛在脑后。

    在他想来,这个幕后黑手,不应该是司马雅,更应该是琅琊王氏的人。

    王生的存在,很显然是替换了琅琊王氏的位置的。

    而且是很重要的一个位置。

    不过...

    琅琊王氏却不是幕后黑手,估计是觉得他一介寒素,不值一提。

    换句话来说,就是好控制。

    入了卧房,王生发现卧房里面早有人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红袖,这是怎么回事?”

    绿珠,跪坐在床边,彤女在被褥中暖床,红袖则是站在两人前面。

    “啊?”

    被王生这般一问,红袖愣了一下1有些慌乱的说道:“主君累了,这才叫两个姐妹们过来服侍主君的。”

    一夜三女...

    王生怀疑自己明天还能不能从床上爬起来。

    “此时乃是国丧期间,房事之事,不可为之。”

    王生说这些话是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想到之前他早就把红袖叉叉哦哦了。

    “那主君的意思是?”

    “送她们回去罢。”

    我想晚上挑灯夜战,彻夜苦读,难道不行吗?

    女人。

    给我走开。

    “主君手上的可是《孙子兵法》?”

    床榻之上,彤女眼尖,看到王生手上的孙子兵法书封之后,连忙问道。

    “孙子兵法?”

    绿珠也被彤女的一句话吸引过去。

    “莫非你对孙子兵法有独到的见解?”

    彤女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若是床上的本事,奴婢懂得绝对是最多的,但是这兵书,奴婢却是不懂多少。”

    不懂你说什么。

    王生脸色沉了沉。

    “不过绿珠姐姐懂。”

    “啊?”

    被彤女点了名,绿珠显得很是慌乱。

    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裘衣,外披水蓝色轻纱,身躯微动,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

    看得出来,绿珠还是特意打扮了一身的。

    “你懂兵书?”

    “与主君比起来,奴婢不敢说懂。”

    王生的名声,即便她是一个美姬,也是有听过的。

    “看来是懂一些的。”

    “既然这样...”

    王生沉吟半刻,说道:“你们便都来书房罢。”

    王生径直出门,倒是让房中三女愣了一下。

    在她们到书房的时候,已经跪坐在书塌前了。

    “红袖过来。”

    王生轻轻唤了一声,红袖缓步上前。

    “主君。”

    现在红袖可不清楚王生要做什么。

    “给我揉肩。”

    “彤女。”

    “奴婢在。”

    “磨墨。”

    磨墨?

    彤女愣了一下,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

    等了半天,绿珠也不见王生说话,心中微微有些焦急。

    太子妃可是与她说过的,要她得到王生的宠爱,不然...

    想到这里,绿珠唇角轻咬,细声问道:“主君,那奴婢,奴婢...”

    “你便诵读兵书。”

    诵读兵书?

    虽然这样的事情绿珠没有做过,但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拿起兵书,绿珠婉转的娟细柔和的女声也是缓缓而出。

    而王生,而是靠在红袖怀中,闭上眼睛。

    一个个这么有精力打我的主意,便消磨消磨你们的精力罢了。

第十七章 继皇帝位

    次日。

    清晨微光微微披拂而下,像是一条条的金鞭,从窗缝中鞭笞而过。

    也将沉睡中的王生唤醒。

    睁开眼,王生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首先,他不是在书房里,而是在床上。

    其次。

    他感觉到身边有人。

    摸一下...

    手感不错,qq弹弹的,像极了某种球状事物。

    头往右边侧了侧,发现自己的手是放在红袖身上的。

    转一个头,却是发现了绿珠的脸庞。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绿珠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仿佛睡梦中梦到了不好的事物一般,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不知被王生盯得久了,还是王生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了,后者脸上浮起一抹粉红,眼睛也是不情愿的睁开了。

    绿珠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加之此时她脸颊通红,反倒是有一种任君采撷的模样。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绿珠能将石崇迷得死去活来,倒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乘我睡下了,便将我抬到床上,居然还做如此之事。”

    “奴婢...”

    绿珠脸颊顿时通红起来了。

    昨夜的事情,绝对可以说是她这辈子最羞耻的事情了。

    “不必说了,服侍我起身罢。”

    王生缓缓从被褥中起身,不得不说,浑身赤条,在冬日清晨起来的感觉,还真是有一点刺激。

    王生从床上起来了。

    彤女红袖马上也被唤醒了,轻轻披上一件厚衣,三女便开始为王生整理衣装。

    今日。

    将送司马衷遗体到城外殡宫。

    明日,便是太子登基的戏码了。

    恰好,明日日是黄道吉日。

    太子登基,已经是群臣翘首以盼的事情了,原因很简单,太子只有登基了,群臣才有封赏。

    像是金谷园这样的封赏,虽然贵重,但是在更多人心中,他们想要的,是官位,是封爵。

    王生同样如此。

    有了官爵,在朝中才有话事权,才有人真正的以他为靠山。

    也就是说,王生才能能收拢一下下属。

    看看王生现在的班底罢。

    人才,基本没有。

    刘勇,便是再训练,日后能当一个将军,便是到头了。

    赵猛的资质可能要好一些,但恐怕也就是猛将一流,而且日后恐怕独自带兵的能力都没有。

    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读书人想要依靠王生的。

    知识改变命运,空有一身蛮力,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

    王生急需要人才。

    而封爵,能让王生变得更加有吸引力,能够吸引更有才华的人。

    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将。

    以王生现在的身份,不说将军,要让一个校尉追随他,恐怕那个校尉也是不答应的。

    你王生一非高门,二非高爵,凭什么能当我的老大。

    这个世界,还是十分现实的。

    一声红色官袍,外面披上黑色素衣,王生轻轻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一身装扮也是颇为满意的。

    “你们回去歇息罢。”

    昨夜王生在书房也并非是浑浑噩噩。

    要是被这三个家伙如此摆弄,王生还醒不来的话,那真是出了大问题了。

    所谓躺着享受,省力。

    就是肾有些疼,别的倒是没什么。

    冬日的清晨,天还未亮。

    迷迷蒙蒙的白雾混着黑夜,还有一股从脚底下向上而来的酷寒,让人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

    金谷园万籁俱寂,便是枯萎的小草,上面也是披上了一层寒霜,路过的池塘小湖,上面也结了一层不厚的冰层。

    快下雪了。

    王生心里感慨道。

    一日之间,最冷的便是在这个时候了。

    有了昨日的教训,王生这次在金谷园吃得饱饱的,这才乘坐金谷园的马车朝着洛阳城去。

    黑蒙蒙的早晨,很是安静。

    或许只有犬吠与鸡鸣,才能够证明这是一个活着的世界。

    达官贵人的时间,总是丰富多彩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今年的寒冬还算好的了。

    立冬了都还未下雪,但连一身出门衣物都没有的百姓,却是耐不住只有的寒冷的。

    西晋五十年国运,能够称之为盛世的,能有一年就不错了。

    车轮滚滚而过,在王生到达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转亮了。

    下了马车,好不逮的,王生倒是遇到了熟人。

    太子冼马江统。

    “应元兄。”

    老远的,王生便给江统打招呼了。

    “小郎君。”

    江统一身服饰与王生没有什么不同的,当然比起王生来说,江统是要更丰润一些的。

    “没想到在门口便见到了应元兄,同道。”

    王生对着江统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

    两人齐头并进。

    “太子何时继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而这天下已经有三天没有君王了。

    大批奏章,堆积在尚书台,得不到批阅。

    虽然说晋惠帝也是一个傻子,不批阅奏章,但毕竟还有贾南风一棒子批阅奏章的人。

    现在这些人,可是给司马遹一锅端了。

    朝廷中有大把的位置,还是没人坐的。

    “明日。”

    这也不算是机密消息了,江统不知道,是因为江统非是太子核心人员。

    “明日?”

    江统心中微喜。

    “明日之后,为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小郎君你了。”

    王生哈哈一笑,说道:“还是以小郎君相称罢。”

    “这个如何省的?”

    江统眼珠微转,说道:“郎君也该取个表字的,不如我为你取一个,你觉得如何?”

    江统话中大半的打趣。

    “你觉得哪个表字好?”

    “郎君德才兼备,兼具玉树临风,这个表字,为兄可不敢去,或许小郎君可去向太子殿下讨要。”

    皇帝御赐表字...

    这封荣耀,比之封爵还要大上不少的。

    “应元兄说笑了。”

    两人在甬道上还有说有笑的,但出了甬道,两人便也就沉默下来了。

    送司马衷遗体出宫,可不是可以有说有笑的事情。

    若是被有心人抓到,以王生现在的身份,虽然不至于死,但惹得一身骚那是肯定的。

    到了太极殿的位置,王生紧紧矗立,江统则是在王生身前。

    人基本上都到了之后,哀乐奏起,接着便是哭灵之声,接着,有红衣壮士抬着司马衷的遗体,缓缓出宫。

    太极殿到宫外,是一条直道,不需要拐弯。

    太子手持引魂幡在司马衷灵驾之前,宗亲则是在灵驾之后,再后面,便是百官群臣,以王生现在的身份,还是靠在群城中靠后的位置。

    之后便是将司马衷的遗体送到城外殡宫了。

    一路上,极是庄严,在立冬之际,更显肃穆。

    从城内到城外,不过十里的路程,愣是给走了三个时辰。

    天由原来的蒙蒙亮,到现在已经是大亮了。

    太阳都高悬在空中了。

    只是投射下来的阳光,并不显得酷热。

    安置好司马衷的遗体,太子与宗亲群臣在殡宫守灵。

    到了天差不多黑了的时候,便是群臣分批次守灵。

    在这个时候,王生也是不用呆在殡宫了。

    但王生也没有回金谷园。

    而是随着太子一道回了皇宫。

    司马衷的遗体出了太极殿,当即便被宫女宦官装饰一新,仅仅是半日功夫,便没了丧气,反而是有一种朝气勃勃的感觉。

    这是为司马遹的登基大典做准备的。

    而王生之所以待在宫中,也正是要与太子商议登基大典的事宜。

    不过...

    对于登基大典,王生也不了解礼制。

    与其说是太子让他来商议登基大典的事宜,不如说是给王生镀镀金,顺带认识一下司马遹的核心臣子,宗亲。

    整个登基大典,大理寺负责,宗亲中则是平原王司马干牵头。

    王生呢...

    看个热闹。

    这一忙活,便就到了深夜。

    在宫中打了三个时辰的瞌睡,次日清晨起身。

    之后,王生便投入忙碌的登基大典准备仪式上去了。

    虽然王生事情不懂,但是跑腿的事情,还是能做了。

    时间差不多的事情,王生也归在臣子列了。

    原本这个登基大典,对王生来说,只是参与一下的。

    结果现在,倒成了准备的人了。

    反而是作为正主的司马遹,倒是无所事事起来了。

    不过...

    太子登基,毕竟还是好事。

    王生静静等候期间。

    很快,司马遹便出来了。

    司马遹一身龙袍,脸上却是不苟言笑。

    司马衷死了,他在这个时候笑,却是不符合理智的。

    接着,雅乐奏起。

    平原王司马干手拿竹简,高歌曰:

    天命有晋,穆穆明明。我其夙夜,祗事上灵。常于时假,迄用其成。于荐玄牡,进夕其牲。崇德作乐,神祇是听。

    这是祀天地五郊夕牲歌。

    祀天地五郊夕牲歌一毕,司马干再高歌曰:

    宣文蒸哉,日靖四方。永言保之,夙夜匪康。光天之命,上帝是皇。嘉乐殷荐,灵祚景祥。神祗降假,享福无疆。

    这是祀天地五郊迎送神歌。

    祀天地五郊迎送神歌一毕,司马干再高歌:

    宣文蒸哉,日靖四方。永言保之,夙夜匪康。光天之命,上帝是皇。嘉乐殷荐,灵祚景祥。神祗降假,享福无疆。

    稍稍顿了顿,平原王高声飨天地五郊歌:

    天祚有晋,其命惟新。受终于魏,奄有黎民。燕及皇天,怀和百神。丕显遗烈,之德之纯。享其玄牡,式用肇禋。神祗来格,福禄是臻。

    时迈其犹,昊天子之。祐享有晋,肇庶戴之。畏天之威,敬授人时。丕显丕承,于犹绎思。皇极斯建,庶绩咸熙。庶几夙夜,惟晋之祺。

    宣文惟后,克配彼天。抚宁四海,保有康年。于乎缉熙,肆用靖民。爰立典制,爰修礼纪。作民之极,莫匪资始。克昌厥后,永言保之。

    接着再唱天地郊明堂夕牲歌:

    皇矣有晋,时迈其德。受终于天,光济万国。万国既光,神定厥祥。虔于郊祀,祗事上皇。祗事上皇,百福是臻。巍巍祖考,克配彼天。嘉牲匪歆,德馨惟飨。受天之祐,神化四方。

    之后是天地郊明堂降神歌。

    于赫大晋,应天景祥。二帝迈德,宣此重光。我皇受命,奄有万方。郊祀配享,礼乐孔章。神祗嘉享,祖考是皇。克昌厥后,保祚无疆。

    天郊飨神歌:

    整泰坛,礼皇神。精气感,百灵宾。蕴硃火,缭芳薪。紫烟游,冠青云。神之体,靡象形。旷无方,幽以清。神之来,光景昭。听无闻,视无兆。神之至,举歆歆。灵爽协,动余心。神之坐,同欢娱。泽云翔,化风舒。嘉乐奏,文中声。八音谐,神是听。咸契齐,并芬芳。烹牷牲,享玉觞。神悦飨,歆禋祀。祐大晋,降繁祉。作京邑,广四海。保天年,穷地纪。

    .....

    平原王司马干,是在太极殿上高歌不止。

    《晋书》有载:汉自东京大乱,绝无金石之乐,乐章亡缺,不可复知。及魏武平荆州,获汉雅乐郎河南杜夔,能识旧法,以为军谋祭酒,使创定雅乐。时又有散骑侍郎邓静、尹商善训雅乐,歌师尹胡能歌宗庙郊祀之曲,舞师冯肃、服养晓知先代诸舞,夔悉总领之。远详经籍,近采故事,考会古乐,始设轩悬钟磬。而黄初中柴玉、左延年之徒,复以新声被宠,改其声韵。

    翻译过来,便是自从洛阳被动作烧了之后,礼乐章也丧失了,这些乐歌,大多是后世歌师根据前世文章编写的。

    这些乐歌,祭祀天下诸神。

    高歌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掌印内监手握诏书,尖利声音也是缓缓传了出来:

    惠孝皇帝遗诏:

    建立君储,崇严国本,所以承祧守器,所以继文统业,钦若前训,时惟典常,越我祖宗,克享天禄,奄宅九有,贻庆亿龄,肆予一人,序承丕构。纂先皇祖,延洪本支,受无疆之休,亦无疆惟恤,负荷斯重,祗勤若厉,永怀嗣训,当为君临。

    登基的程序有这么几个。

    登基大典一般要选良辰的,占卜几时就是几时。

    登基大典会在老皇帝死后一个月之内择吉日举行。

    汉代一般要等一个月左右,唐宋两代往往是先帝死后第二天就举行登基仪式,明清两代往往是半个月左右。汉代和明、清两代是先继位再举行登基大典,而南北朝和唐、宋时期是继位和登基大典同时举行。

    颁布遗诏、择日即位礼(选个登基黄道吉日,这个是必须的,还有琐事,比如说定做龙袍皇冠之类的、拟旨到民间贴告示)、封禅,也就是祭天(秦始皇举行过封禅大典,这是最盛大的典礼)、大赦天下、颁布诏书登基、传国玉玺、宫中乐手演奏,由内侍扶着,登上皇位,音乐停下,接受百官朝贺,以及四方朝贺、祭告宗庙、社稷以及万民。

    今日的大典,说是登基大典,其实是继位大典。

    魏承汉,晋承魏。

    汉制与晋制并没有多少区别。

    今日,是不可能将登基所有流程做完的。

    但大赦天下,论功行赏,却就在今日。

    封爵...

    王生心中还是有小期待的。

第十八章 封爵争议(为唯爱守侯加更)

    遗诏一毕,大理寺卿当即手握文书站在太子身侧。

    “元康八年十月,皇帝诏,曰:“朕夙遭不造,淹恤在疚。赖祖宗遗灵,宰辅忠贤,得以眇身托于群后之上,昧于大道,不明于训,战战兢兢,夕惕若厉。乃者哀迷之际,三事股肱,惟社稷之重,率遵翼室之典,犹欲长奉先皇之制,是以有元康之号。然日月逾迈,已涉新篇,开元易纪,礼之旧章。其改元康八年为永嘉元年。””

    大理寺卿的话音一落,太极殿下的臣子纷纷顿首再拜,同时高声呼号:“陛下万岁。”

    太极殿下群臣高呼万岁,而太极殿中的万岁之声传到太极殿外,戍守皇宫的禁卫士卒,宫女内监纷纷山呼:“陛下万岁,大晋万年。”

    皇宫的万岁之声传到宫外,朱雀街上,各家男丁纷纷出门,跪伏在朱雀道两侧,山呼:“陛下万岁,大晋万年。”

    之后声音传到更远的地方。

    整个洛阳,陷入了经久不息的万岁之声。

    太极殿上,司马遹一身龙袍,头戴皇帝冠冕,此时目光尽下,全是跪伏之臣子,无人抬头仰望。

    皇帝皇帝,至高无上。

    司马越此时的心情是激动澎湃的。

    他是皇帝了。

    他坐上了皇帝之位了!

    这天下,是孤的了。

    不!

    这天下,是朕的的了。

    呼~

    司马遹深吸一口气,挥袖拥抱天下状,有些颤音的话也是缓缓的吐了出来:

    “朕临帝位,万民之福,即日起,大赦天下,内外官陪位者赐勋一转,大酺三日。”

    皇帝登位,那些罪犯现在恐怕是嘴都笑歪了。

    王生心中想道。

    当然,他的想法还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山呼之声掩盖下去了。

    “陛下隆恩,天下感佩,神明在目。”

    在山呼之声中,王生也是被裹挟其中。

    不得不说,这帝王登基的戏码,实在是太有仪式感了。

    “即日起,昭告天下,新皇登基!”

    因为晋惠帝死了的原因,在司马遹出游的时候,雅乐骤然一停,转而是宫中鼓楼敲响哀钟。

    司马遹从太极殿的阶梯一步步往下走,每走一步,下面皆是一声万岁。

    高大奢华的帝王车辇停在太极殿正中。

    此车由九匹白马拉扯,车辇堪比一座小院子,端是奢华无比。

    哀钟停,雅乐起,歌师高歌新皇登基乐章,而群臣跟在皇辇之后,朝着宫外走去。

    沿着朱雀街,一路朝着南门走去。

    一路上,百姓高呼万岁,而队伍两边,有上百个内监,手上提着一个篮子,不断的朝着外面撒出散装五铢钱。

    一时间,万岁之声更盛了。

    出了南门,群臣矗立在南门两侧。

    皇辇则是折道城外殡宫,新皇下车祭拜先帝。

    之后,再折返南门,群臣恭贺,內官撒钱,接着一路人风风火火的朝着皇宫去。

    再回到太极殿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正午时分了。

    皇帝沐浴换装。

    与群臣朝着太庙方向走去。

    其中的过程,实在是复杂。

    待众人从太庙回来之后,天色已然昏沉。

    群臣告退,继位大典告一段落。

    让王生颇为失望的是,群臣封赏,今日看来是不行了,只有等到明日了。

    这一次,皇帝司马遹没有留王生,而是让他回了金谷园。

    实际上,臣子基本上都离了皇宫。

    但热闹的太极殿,并非是没人的。

    太子太师何劭、平原王司马干、司空张华、梁王司马彤、北军中侯王衍五人此时便在太极殿偏殿中。

    这五人可以说是新皇的核心班底。

    当然,是现在的核心班底。

    毕竟真正是司马遹的人,还不够资格出任高位。

    他们都太年轻了。

    这也是西汉为什么太子要做个七八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原因。

    太子做得久了,才有自己的一套班底。

    才有人可以一下子将基本盘换成是自己的人。

    司马遹的太子做的时间也不短,但班底却是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原因自然是因为贾南风了。

    贾南风渗透太子宫,司马遹除了当一个荒唐太子,并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是故即便是司马遹做了有几年的太子,但班底还是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

    为今之计,当然是用前臣了。

    “诸位,这其他人的封赏倒是按照旧制便可,但有两人,诸位不知该如何封赏?”

    太子太师何劭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了,之前在贾南风与太子之间,他选择谁都不支持。

    但他毕竟还是与太子有些情分的,加之在宫中的关系,在天下的人望上看,何劭还是有一些的。

    是故在封赏上,他也是参与其中的,被司马遹赋予重任。

    平原王司马干愣了一下,问道:“哪两个人?”

    便是梁王司马彤也是被何劭的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了。

    “洛阳王生,还有一个,便是黄门侍郎王敦了。”

    听到王敦的声音,王衍眼睛顿时闪了一下。

    “有何难的,按旧制即可。”

    司马干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看不可。”

    张华在这个时候却是站出来了。

    “洛阳王生,乃是陛下身边红人,若是按照旧制,这洛阳王生一非高门,二非宗室,三未定品,可是不能封爵的,便是封爵,至多也就是最低等爵位,至多关外侯,但...陛下定然不想给洛阳王生关外侯的。”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王生按照旧制封赏的话,爵位太低了。

    “我看便给他一个关外侯,一介寒素,若是封了高爵,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梁王司马彤在这个时候却是站出来表态了。

    对于梁王司马彤的这种态度,张华心中丝毫不奇怪。

    司马肜字子微,西晋宗室、大臣。

    晋宣帝司马懿第八子,晋景帝司马师、晋文帝司马昭之弟。母为张夫人。

    司马肜为人清静修身,恭敬谨慎。

    初仕曹魏,封平乐亭侯。

    建立五等制后,封开平县子。

    西晋建立后,受封梁王,拜北中郎将,镇守邺城,迁平东将军,镇守许昌,转安东将军,镇守青徐,入为卫将军、录尚书事、太子太保。

    出为侍中、征西将军,镇守关中,与建威将军周处有矛盾,催促周处攻打氐族领袖齐万年,然后断绝后援,使其兵败战死。

    入为领军将军、录尚书事,依附其弟赵王司马伦。

    换句话说,梁王司马彤是赵王的狗腿子。

    而赵王之子死在南营,即便是司马遹故意封口,但是也有风声飘到赵王耳中。

    以王生现在的身份,加之司马遹对他的不信任。

    赵王心中便是有再大的气,也得咽下去的。

    但梁王司马彤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要是能够在封爵之事上恶心一下王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是一介寒素罢了,陛下年幼,是故被那小子的花言巧语给迷住了,诸位皆是高门之后,平原王你更是宗亲代表,莫非你还要让陛下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

    “这个...”

    平原王愣了一下,他在这时候选择了沉默。

    “此事不好说。”

    何劭也和了一下稀泥。

    “不知北军中侯觉得如何?”

    一旁沉默的王衍被何劭问了一下,表情有些无辜。

    但众人的目光都是定格在他身上了。

    王衍虽然只是北军中侯,但是他要名声有名声,要地位有地位,与太子更是关系紧密,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皇后,便是他的女儿。

    可谓是当代最强外戚的。

    加之又有琅琊王氏做后盾。

    “这个,不好说...”

    前面王衍才让王惠风去讨好王生,现在自然是不会去给王生挖坑的。

    王惠风是司马遹的枕边人,司马遹对王生的态度,王衍可比殿中的其他四个人要懂得多。

    “如何不好说?莫非堂堂琅琊王氏,居然怕一个洛阳王生?堂堂北军中侯,士林魁首,怕一个区区寒素出身,尚未及冠,毛都没长齐的少年?”

    梁王的话,可是丝毫不客气的。

    “洛阳王生毕竟是太子红人,梁王还是慎言的好。”

    王衍在一边提醒道。

    “莫非那小子还能对我出手不成?”

    他是王侯,辈分极高。

    便是司马遹,都要对他礼遇三分,更不用说是一介寒素了。

    那小子,他何惧之有?

    “关外侯,是万万不行的,最次,也是要给一个县侯。”

    “县侯?”

    司马彤当即嗤笑起来了。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有县侯爵位,那你当我大晋爵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吗?”

    说实话,县侯爵位,也并非高爵,当然也绝非低位。

    爵位有:王、公、侯、伯、子、男、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郡侯、开国县侯、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乡亭侯、关内侯。

    非皇子不得封王,宗室封爵有公、侯、伯、子、男(其中又有郡公、县公、郡侯、县侯之别)。

    功臣有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郡侯、开国县侯、开国侯、开国子、开国男、乡亭侯(乡侯和亭侯)、关内侯、关外侯等。

    五等爵上加“开国“二字西晋时较少,东晋多以此酬异性功臣,其建制不久,常与原五等爵混称,沿用至后世。

    从官品上看,开国郡公、县公为一品,开国县侯、伯、子、男为二品,县侯三品,乡侯四品,亭侯五品,关内名号侯六品,关外侯七品。

    县侯是三品爵,以王生的资历来说,当然是没有资格的。

    但是他的功劳大啊!

    况且,当今的皇帝看重他。

    封建制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统治者,也就是皇帝的想法的。

    皇帝想要的事情,臣子拒绝,又有什么用呢?

    “太子太师以为呢?”

    王衍把皮球丢给何劭。

    “此事...”

    何劭瞥了梁王一眼,再瞥了王衍一眼。

    “或许县侯爵位确实高了一些,不如给一个乡侯,诸位觉得如何?”

    乡侯?

    梁王眉头一皱。

    在他看来,这个爵位还是太高了。

    “不如便赐他一个中品出身罢了,诸位如何?”

    梁王更是干脆,连爵位都不想给王生。

    “不妥。”

    王衍的眉头皱起来了。

    平原王司马干也是轻轻摇头。

    “梁王还是莫要感情用事。”

    “诸位,既然洛阳王生封爵之事,诸位谈妥不定,不如说说黄门侍郎王敦的罢。”

    张华这是在转移注意力。

    “不错。”

    王衍轻轻点头。

    “以黄门侍郎的身份,加之他的爵位,出身,功劳,我以为,应该与他开国县公爵,诸位以为如何?”

    现在王敦的爵位不过乡侯,乡侯一下子到开国县公,这可是连升了四等爵。

    而且,被冠上开国二字称谓的,在有朝以来,开国二字的封爵,不过十指之数。

    “确实高了一些。”

    张华也是表态了。

    “我觉得,这个爵位倒也是不高,毕竟黄门侍郎王敦带兵入宫,在平反之事上,他是占了首功的。”

    王衍在一边很是平静的说话,眼皮都没跳一下。

    “这爵位,太高了。”

    即便是梁王司马彤忌惮琅琊王氏的势力,但也得说这个爵位给得太高了。

    王敦毕竟年轻,现在便是开国县侯,日后若是有功,岂不是自由开国郡公这个封爵了?

    莫非是想日后异姓封王?

    “平原王觉得如何?”

    王衍将目光定格在司马干身上。

    “这个...”

    琅琊王氏,他自然是不想得罪的。

    之前是洛阳贾氏得道,现在,除了皇族之外,最显赫的,明显就是琅琊王氏。

    “不如...”

    司马干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然诸位都决策不了,不如把决定权交由陛下。”

    “不行!”

    梁王司马彤当即反对。

    这决定权若是给了新皇帝,那洛阳王生的爵位低得了?

    “梁王殿下,这份名单,迟早是要交给陛下的,若是陛下见到洛阳王生连爵位都没有,你以为陛下会批了这个封赏?”

    “这个...”

    司马彤轻哼了一声,倒是沉默下来了。

    他倒是以为现在的皇帝还是司马衷。

    那个傻子皇帝。

    之前的奏章都是不用给皇帝看的。

    现在,皇帝不傻,这奏章当然是要给皇帝看的了。

    “那便将黄门侍郎与洛阳王生的问题交给陛下了。”

    张华主动开口。

    “也只有这种方法了。”

    何劭表示赞同。

    “本王也赞同。”

    平原王司马干表明自己的态度。

    “哼!”

    梁王轻哼一下,算是默认了。

    王衍虽然不满意现在的结果的,但五个人中四个人都已经点头了,他便是不答应,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便就这般罢。”

    .....

    前面一章被封了。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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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皇帝的心思

    众人很快便将事情带到了在显阳殿准备歇息的西晋的新皇帝司马遹面前。

    今日继位,司马遹要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要嘿嘿咻咻了,没想到一干臣子,却是在关键时刻找到了他。

    整理容装,司马遹在显阳殿正殿召见了五人。

    “诸位爱卿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因为王衍在场的原因,为避免尴尬,王惠风并没有出来。

    不过,她此时是在殿后与幽兰宫女一起偷听的。

    司马遹声音平淡无奇,但众人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之色。

    五人有些沉默,最后还是平原王司马干率先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对于封赏之事,有两个人比较特殊,我等不好做决断,是故想来询问陛下一二,望陛下决断。”

    有两个人的封赏不好决断?

    司马遹愣了一下,旋即醒悟过来了。

    “你们说的,是王生罢,另外一个是何人?”

    “黄门侍郎王敦。”

    “嗯。”

    司马遹轻轻点头。

    “诸位有何想法,觉得与什么封赏为好?”司马遹把问题抛了回去。

    场下五人对视一眼,最后是张华站出来了。

    “老臣以为,平反之事上,首功乃是黄门侍郎王敦,他原来便是乡侯,如今升为县侯,德行匹配,或许可以加一个开国封号,至于封赏,亦可按照旧制。洛阳王生既没有定品,又非是高门出身,老臣以为,或许给一个乡侯便可。”

    张华此举,当然是为了讨好王衍,讨好琅琊王氏了。

    果不其然,王衍听到了张华的这番话,脸上也渐渐有些笑意。

    “诸位以为呢?”

    司马遹眼睛闪了闪,倒是没有什么表示,目光却是扫在众人身上。

    “陛下,臣下以为,黄门侍郎王敦或许可以给一个开国县侯,但是洛阳王生不过一介寒素,若是直接给了乡侯爵位,可是太高了一些,一介寒素便轻轻松松得到高位,那些世家子弟恐怕不愿,那天下岂有尊卑之礼?”

    梁王司马彤站了出来。

    “那梁王以为该给洛阳王生何等爵位?”

    “无爵,与他中品身姿即可。”

    司马遹袖口中的手微微篡紧,脸上却带着笑意。

    “北军中侯,你觉得呢?”

    司马遹转头看向王衍。

    “臣...”

    王衍想了一下,说道:“臣以为,司空与梁王所言,皆有道理。”

    在之前,他还可以为王敦说说话,但现在当着司马遹的面,他可不敢再说了。

    毕竟他也是琅琊王氏的人,若是替王敦说话,那就是不合适了。

    作为同族之人,还是要避避嫌的。

    王衍还真是个老滑头啊!

    司马遹心中想道,旋即将目光转向何劭。

    “太师觉得如何?”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或许应该给洛阳王生高一些的爵位,若是不给高爵,理应给其他的补偿,例如高品。”

    司马遹轻轻点头。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

    “王敦的话,他从南营带兵过来,劳苦功高,但平反首功,乃是洛阳王生,非是王敦,原本王敦是乡侯,如今便赐他开国侯称谓,再送宝剑一柄,至于洛阳王生,虽然出身较低,然则乃是平反首功之臣,着令司徒府备下文案,与洛阳王生高品之资,并与开国侯爵位,诸位以为如何?”

    开国侯?

    便是为王生说话的何劭的眼皮也是一跳。

    若王敦是开国侯,那还说得过去,这王生也是开国侯...

    这开国侯,可比寻常县侯还高一档次的啊!

    这陛下,是有多看重这个洛阳王生?

    众人现在才算是知道司马遹对王生的看重。

    “陛下。”

    但看重是看重,但司马遹给王生的爵位封赏实在是太高了。

    开国侯...

    还给高品。

    这不合规矩!

    “陛下,自宣祖皇帝定下九品官人法,贤士定品,皆是要看出身,品德,才华的,然这洛阳王生不过是寒素出身,按旧制,中品也就到头了,如何也不会到高品之列的,更不用说洛阳王生尚未及冠,而且他虽然在平反中有功,但也绝非是首功,陛下还请收回方才所言,莫要乱了礼法,坏了规矩。”

    梁王司马彤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这种话,在场的除了他之外,也只有平原王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作为宗亲长辈,梁王这句话更像是对后辈的谆谆教导。

    当然...

    如果这个后辈是皇帝的话,那就另说了。

    譬如现在的司马遹,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梁王的意思是,朕说错话了?”

    “陛下...”

    梁王刚想说你确实是说错话了,但想到现在司马遹是皇帝,司马彤硬生生把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老臣只是给陛下一个建议。”

    “既然是建议,那朕便不采纳了,诸位还有谁反对的?”

    在这个时候,司马遹却是强硬起来了。

    对于宗王,司马遹就是要自己强硬起来。

    梁王可算是触到了司马遹的逆鳞了。

    殿下五人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平原王司马干站了出来。

    “老臣有意见。”

    “平原王?”

    司马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有何意见?”

    “若是陛下与洛阳王生开国侯之爵,那太子仆张祎,太子詹事裴权等人的爵位该如何封赏?”

    “按旧制即可。”

    司马遹面无表情。

    “洛阳王生不按旧制,他们却按旧制,恐怕他们心中不满。”

    “平原王有话,不必揣在心中,大可直接说出来。”

    “陛下喜爱洛阳王生,但须知洛阳王生虽然聪颖,但不过少年郎而已,即便是身后有陛下护持,但若是遭到众人觊觎厌恶,恐怕陛下的喜爱,对那洛阳王生来说,反而是祸患了。”

    平原王在阐述一个道理。

    “洛阳王生聪颖,天下皆知,有才有德,高爵自可居之,何人不服?朕替他说话,莫非这普天之下,朕的话都不中用了吗?”

    “这...”

    平原王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化为一阵幽幽叹息。

    “既然如此,那老臣无话可说。”

    “诸位可还有谁有意见?”

    你都这样说了,我等如何有意见啊!

    便是梁王,在这个时候,也只得闭上自己的嘴了。

    但在他心中,王生的危险程度,却是成倍提升了。

    有君王如此厚爱...

    这洛阳王生,日后绝对是一个祸害。

    沉默良久,司马遹的话这才幽幽传来。

    “既然诸位皆无意见,那便回去罢。”

    “臣等告退。”

    五人缓缓退出显阳殿。

    出了殿外,王衍轻轻摇头,神色有些郁郁,梁王直接挥袖而去。

    平原王司马干,太子太师何劭,司空张华都是微微叹出一口气。

    “陛下是真喜欢那王生啊!”

    张华语气中有一丝丝的羡慕。

    “陛下将洛阳王生捧得太高了,若是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陛下要任用自己信任的人,却是操之过急了。”

    平原王轻轻摇头。

    “不知道天下人知道此等封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说实在的,何劭心中还有些期待。

第二十章 公敌王生

    显阳殿中。

    待太子太师何劭,平原王司马干等五人离去之后,显阳殿正殿之后,王惠风才慢慢的走进殿来。

    “陛下。”

    王惠风轻轻对司马遹行了一礼。

    “惠风。”

    司马遹轻轻点头。

    “方才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王惠风轻轻点头,脸色有些复杂。

    “臣妾听到了。”

    “那你如何看?”

    比之平原王司马干一流,王惠风作为他的太子妃,不日便是皇后,他们两个人的利益是在一起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会有其他的心思,自然会站在理性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了。

    在司马遹看来,理性,当然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臣妾有些迷糊?”

    “说。”

    司马遹现在还很是闲适。

    心情也很是悠扬。

    若是换做之前,不管是平原王司马干,还是梁王司马彤,他皆是要给面子的。

    自然不能做的如之前一般。

    但是现在。

    他可以。

    随意呵斥王侯,让他们不敢言语。

    这便是大权在握的感觉。

    “或许陛下与洛阳王生的封赏,太重了一些。”

    “你也觉得太重了?”

    王惠风轻轻点头。

    “臣妾以为,陛下便是喜欢洛阳王生,也该循序渐进,如此一来,那洛阳王生岂不是成了太子宫旧臣的公敌了。”

    自古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王生吃了肉,而那些太子宫旧臣跟了太子这么多年,有的却连汤都喝不到。

    这谁受得了啊!

    太子宫旧臣当然是不敢埋怨已经是皇帝的司马遹了。

    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将怨气撒在王生身上。

    “若是朕,便是要这种效果呢?”

    司马遹目光炯炯的盯着王惠风。

    “陛下...莫非是不喜欢洛阳王生?”

    这下子,王惠风又迷糊起来了。

    若是皇帝不喜欢王生的话,何必给他高爵呢?

    直接不搭理他不就行了。

    “洛阳王生太聪明了,聪明得过分,若是不多加限制,日后恐怕连朕都会控制不住。”

    在对付贾南风的时候,关键时刻王生的决断,都是如神来之笔一般,救了他的命的。

    他能坐在皇位上,王生有很大的功劳。

    这种大局观...

    司马遹从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

    如此之人,若是不让他做孤臣,司马遹实在是不敢用他。

    “原来陛下是这样的想法。”

    王惠风眼中微微一暗。

    “你好似有些不开心?”

    王惠风脸上露出笑容,轻轻摇头。

    “怎么会,只是臣妾以为,那洛阳王生即便是聪颖,但若是敌不过那些臣子的孤立,那陛下的一番心意岂不是白费了。”

    “以那小子的智慧,不至于。”

    “谁人没有个万一。”

    “有朕在他身后。”

    “陛下是天下的主人,但陛下也并非能够照顾到每一件事情。”

    “你...说的有些道理。”

    司马遹听了王惠风的话之后,却是沉吟下来了。

    他在思考一些事情。

    ...........

    次日。

    王生如之前一般到了皇宫之中。

    与昨日的登基大典不同,今日可以说是一个早朝。

    原本以王生的官爵,是不可能到太极殿上朝的,但他作为平反之事上的功臣,因此受到了提前的知会。

    与王生一般来到太极殿的,还有太子詹事裴权,太子冼马卫阶江统,还有太子仆张祎等人。

    朝臣之中,那些铁了心支持贾南风的人,或者说是贾氏一族的大臣,基本上都被撸走了。

    即便是紫金光禄大夫贾模,如今也是重回归隐之路,已经带着剩余的族人远走他乡了。

    洛阳,他们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原本如果太子宫的人不来的话,那么,今日太极殿恐怕会十分空荡,但王生一行人来了之后,原本要空荡荡的大殿,反而是变得拥挤起来了。

    “小郎君。”

    王生是站在最末尾的。

    在王生前面站着的人,却是卫阶。

    “叔宝兄。”

    王生细声点头。

    “听说郎君今日要封的爵位,乃是开国侯。”

    “嗯?”

    王生眉头紧皱,自嘲般的说道:“叔宝兄莫要打趣了。”

    开国侯为何,王生可是知道的。

    以他现在的身份,能有一个乡侯亭侯,便是很好的了。

    开国侯...

    多少人到死都没有的爵位,到他这里的时候,十八岁,便有了。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扯淡了。

    “小郎君莫非是不信?”

    王生看着卫阶胸有成竹的模样,突然有些奇怪。

    在与当今皇帝的关系上,他当然是比卫阶更加亲近的,但是现在宫中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这卫阶倒是先知道了。

    “这消息,你从何处得来的?”

    “原来小郎君还不知道?”

    卫阶一脸惊诧之色,但这种惊诧之色是装出来的。

    对于王生的不知情,卫阶早有所料。

    “叔宝兄,你...”

    卫阶轻轻一笑,说道:“此事,半个洛阳勋贵皆知了,唯独小郎君你不知。”

    卫阶用简短的话语,把昨日在太极殿显阳殿的事情与王生说了一遍。

    在这个时候,关系网的重要性便体现出来了。

    王生没有过硬的关系网,在洛阳,就像是封闭的岛屿,不知道外面的消息。

    从这方面来说,司马遹要王生做孤臣,也并非是随意之举。

    王生现在确实是被孤立起来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王生低头沉思片刻,也很快想透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陛下,还是对我太过于恩宠了。”

    王生心中感慨。

    一般人,这种恩宠可受不了。

    但王生..

    他却是受得住!

    “郎君不怕?”

    “我为何要怕?”

    “你转头看看原来太子宫的那些人。”

    王生转头看去,发现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有在他身上的。

    而且这种目光,并非十分友好。

    譬如原本与王生没有多少瓜葛的华恒,此时看着王生的眼神,却也是有一丝丝的羡慕嫉妒恨。

    华恒尚且如此...

    其他人便更是这般了。

    “叔宝兄莫非是不嫉妒?”

    “我嫉妒什么?”

    卫阶摊了摊手。

    “我身体不适,得一闲职,我便心满意足了,况且以我河东卫氏的家境,我也不缺钱财人手,自然也就不会羡慕郎君了。”

    “你倒是想得开。”

    卫阶河东卫氏虽然显赫,但其他人的身家又如何不显赫。

    王生得了这个开国侯的封爵,明显就是在别人的碗里抢了肉。

    在他们看来,这块肉,原本应该是他们的。

    但不管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王生连贾南风的这关都过去了,还怕这些小人?

    而且,这些人应该怕他才是。

    毕竟他洛阳王生,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乱世之中人吃人。

    他王生也是可以吃人的。

    就在王生细想之际,尖利的内监的声音从殿中扬起。

    “陛下到~”

    皇帝既然到了,王生与卫阶当然是转过身去,半低着头。

    太极殿中,还是老实一点罢。

    说来奇怪,王生此时非但没有紧张之感,反而是在想自己的食邑会是在何处。

    开国侯,食邑应该有千户的才对。

    ....

    修改封禁章节.ing。。。

第二十一章 朝中新贵

    司马遹上朝,朝中的闲杂之声,也渐渐息止。

    司马遹在高位之上,离最远的王生所在之地,有百米之距离,王生即便是视力不错,但是看过去,司马遹在龙椅之上,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形象。

    至于司马遹的话,隔得有些远,王生也只得依稀听到几个词。

    类似与光耀大晋,朕身责重大这类的词语。

    司马遹讲了大概有一刻钟,接着,便是殿中群臣高呼陛下万岁。

    王生虽然没听清楚司马遹在说些什么,但是与朝中大臣一道高呼万岁,那总是错不了的。

    人声嘈杂,卫阶乘机转过头来。

    “小郎君,接下来,可就是封爵了。”

    王生面无表情,轻轻点头,看起来很是淡定,但实际上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

    “若是有开国侯,明日我便在金谷园摆宴,届时叔宝兄可要光顾才是。”

    卫阶马上一笑,说道:“小郎君之邀,卫叔宝岂能不来。”

    王生微微颔首,在高呼万岁之后,殿中的声音也停滞下来了。

    但没过多久,便有内监尖利的声音传出来。

    “平原王司马干,国之柱石,宗亲典章,鉴于此功,封爵不变,增户三千,录尚书事,特设平原王司马干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钦此!”

    “臣司马干,拜谢陛下,陛下万岁,大晋万年。”

    司马干连忙跪伏在地上,即便是他,此刻也是十分激动的。

    增户三千,不算什么,录尚书事便表示这他进入了帝国权力中心。

    加之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这种殊荣,前世少有。

    “平原王为我大晋鞠躬尽瘁,理应由此殊荣,起来罢。”

    司马遹一身龙袍,在上首轻轻的挥了挥手。

    “臣谢陛下。”

    平原王司马干顿首再拜,这才缓缓起身,回归自己的队列之中。

    “王弟,这平原王有此等封赏,恐怕你也有罢。”

    在平原王身后,梁王司马彤轻轻的看了司马伦一眼,打趣般的说道。

    “本王也不太清楚。”

    对于司马遹的心思,司马伦却是把握不准。

    他已经是很努力的去巴结司马遹了,费尽浑身解数。

    但是,比之平原王来说,他根本没有进入决策层。

    甚至连梁王都不如。

    梁王司马彤,最起码也是参与到决策层的。

    而他司马伦没有。

    什么都没有。

    对于司马遹的封赏,他已经不抱多少希望了。

    “梁王司马彤,国之柱石,宗王典章,增户两千,录尚书事,并有开府之权,钦此。”

    梁王司马彤没想到第二个念到的便是他,脸上有些惊诧之色,赶忙出列。

    “臣司马彤,谢比下来隆恩,陛下万岁,大晋万年。”

    梁王司马彤出列,赵王司马伦的嘴唇微微抽了两下,但他的情绪,还是很好的掩藏起来了。

    “梁王起身罢。”

    “谢陛下。”

    梁王顿首再拜,马上起身。

    他的封赏,对比平原王来说,可谓是低了一个档次。

    但是...

    司马彤却是感到非常开心。

    原因很简单。

    他是前几日才回京的,前些日子皇宫里面的事情,跟他是一点关系的没有,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封赏,而且还能入尚书台。

    意外之喜啊!

    “王兄,恭喜。”

    即便是心中不快,但对于司马彤的恭喜,还是要说出来的。

    不然的话,倒是显得他小气了。

    “王弟勿忧,连为兄都能讨一个录尚书事,想来王弟更没有问题的才是。”

    “希望如此。”

    司马伦微微一笑,只是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为了有录尚书事的这个待遇,他在贾南风在的时候,疯狂献媚,结果还是被张华挡在门外。

    现在张华依旧在,但是已经挡不住他了。

    司马遹是新皇帝,只要皇帝让他录尚书事,张华此时也不敢说话。

    “琅琊王司马睿,国之柱石,宗王典章,增户两千,录尚书事,并有开府之权,钦此。”

    封赏,与梁王司马彤的别无二致。

    宗王一列中,司马睿缓缓站了出来。

    琅琊王英姿勃发,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令人联想起热带草原上扑向猎物的老虎,充满危险性。

    “臣司马睿,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大晋万年。”

    “平身罢。”

    龙椅之上,司马遹轻轻挥手。

    “谢陛下。”

    司马睿顿首再拜,这才缓缓起身。

    如果说之前一个梁王的话,司马伦心情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掩饰的住,但现在昨天刚刚回来的琅琊王司马睿,居然也得到了封赏,司马伦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且这种变化是直接刻在脸上的。

    他生气了。

    “顺阳王司马畅,国之柱石,宗亲典章,鉴于此功,封爵不变,增户三千,录尚书事。”

    .......

    接下来,司马遹封赏了近十位外封王。

    这些封王,都是这几日连夜赶过来的宗王。

    太极殿末尾,王生也看出了这个规律。

    不管是梁王司马彤,还是琅琊王司马睿,亦或者说顺阳王司马畅,还有后面的人,基本上都是从外面赶回来的封王。

    司马遹大封这些回都的封王,大概是想要释放一个信号。

    朕不会对封王下手,并且对于宗亲之间的关系,看的很重。

    便是王生,也不得不对司马遹刮目相看。

    这一招下来,那齐王就不敢不回洛阳了。

    若是司马遹没有这一招,可能有些王侯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回洛阳,齐王在这些人中间,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但是...

    司马遹给了这些外封宗王封赏,而且还给了录尚书事。

    这是有野心的王侯都想要的权力。

    即便是真的身体不适,那些宗王也会赶着回来的。

    白捡的便宜,没有人会不要的。

    不过..

    司马遹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让如此多的宗王录尚书事...

    恐怕这局面,日后也很难收拾。

    总体上看,王生司马遹的这个做法,是有优有劣的。

    十个外封宗王封赏完了之后,阶上内监的声音又是缓缓传来。

    “赵王司马伦,国之柱石,宗亲典章,鉴于此功,封爵不变,增户三千,特设赵王司马伦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钦此!”

    司马伦出列,脸却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一般,端是难看无比。

    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但为什么没有他最想要的录尚书事?

    不!

    赵王现在满脸通红,一口老血差点就要喷出来了。

    他心心想要的录尚书事,别人不经意间便可以得到,他处心积虑,反而得不到。

    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想到他这几日天天来皇宫,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他恨啊!

    他气啊!

    而且司马伦还感到丢脸。

    无地自容!

    呼~

    心中思绪翻腾,司马伦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的在殿中跪伏下去。

    “臣司马伦,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大晋万年。”

    即便是心中再是如何难受,这口气也是得憋下去的。

    面前的这位,已经不是太子了。

    如果说司马遹是太子的话,他还可以给这个太子一点颜色看看。

    但当这个太子变成皇帝的时候,他便没有机会给颜色了。

    只得低声下气,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但...

    气可以咽下去,这仇,算是结下了。

    在赵王心中,某一颗种子已经被种下去了,并且在他的心田中生根发芽。

    “赵王平身罢。”

    “谢陛下。”

    司马伦再拜,起身,回列。

    “王弟...”

    司马彤刚想与赵王打招呼,但是见到司马伦的表情,果断是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对于赵王的心思,梁王司马彤自然是懂得的。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在这个时候触这个霉头了。

    不管如何,今日对他来说,绝对是赚到了。

    “东海王司马越,国之柱石,宗亲典章,鉴于此功,封爵不变,增户三千,特设赵王司马伦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钦此!”

    诸侯王一列之中,东海王面无表情的站出来,跪伏下去,道:“臣司马越,拜谢陛下,陛下万岁,大晋万年。”

    ....

    接下来,司马遹封了五个在洛阳的王侯。

    这样的封赏有一个特点,便是实权没有,殊荣有之。

    相当于是明升暗降的意味在里面。

    对于司马遹的这些封赏,王生轻轻摇头,觉得其中还是有改进的地方的。

    就譬如说,赵王他们得到这样的封赏,心中定然是不悦的。

    王侯封赏事一毕,司马遹却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同时道:

    “昔周监于二代,三圣制法,立爵五等,封国八百,同姓五十有余。

    周公、康叔建于鲁、卫,各数百里;太公于齐,亦五侯九伯之地。

    《诗》载其制曰:“介入惟籓,大师惟垣。大邦惟屏,大宗惟翰。怀德惟宁,宗子惟城。毋俾城坏,毋独斯畏。”

    所以亲亲贤贤,褒表功德,关诸盛衰,深根固本,为不可拨者也。

    故盛则周、邵相其治,致刑错;衰则五伯扶其弱,与共守。

    自幽、平之后,日以陵夷,至虖厄区河洛之间,分为二周,有逃责之台,被窃铁之言。

    然天下谓之共主,强大弗之敢倾。

    历载八百余年,数极德尽,既于王赧,降为庶人,用天年终。号位已绝于天下,尚犹枝叶相持,莫得居其虚位,海内无主,三十余年。

    秦据势胜之地,骋狙诈之兵,蚕食山东,壹切取胜。因矜其所习,自任私知,姗笑三代,荡灭古法,窃自号为皇帝,而子弟为匹夫,内亡骨肉本根之辅,外亡尺土籓翼之卫。

    陈、吴奋其白挺,刘、项随而毙之。

    故曰,周过其历,秦不及期,国势然也。

    汉兴之初,海内新定,同姓寡少,惩戒亡秦孤立之败,于是剖裂疆土,立二等之爵。功臣侯者百有余邑,尊王子弟,大启九国。

    自雁门以来,尽辽阳,为燕、代。常山以南,太行左转,度河、济,渐于海,为齐、赵。穀、泗以往,奄有龟、蒙,为梁、楚。东带江、湖,薄会稽,为荆、吴。北界淮濒,略庐、衡,为淮南。波汉之阳,亘九嶷,为长沙。

    诸侯比境,周匝三垂,外接胡、越。

    天子自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自江陵以西至巴、蜀,北自云中至陇西,与京师内史凡十五郡,公主、列侯颇邑其中。而籓国大者夸州兼郡,连城数十,宫室百官同制京师,可谓挢枉过其正矣。

    虽然,高祖创业,日不暇给,孝惠享国又浅,高后女主摄位,而海内晏加,亡狂狡之忧,卒折诸吕之难,成太宗之业者,亦赖之于诸侯也。”

    司马遹顿了一下,语调却是上了一层。

    “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用建藩辅,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高密王世子略,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行有枝叶,道无缁磷。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情惟乐善,志不近名。慕间平之令德,希曾闵之至行,宜分建茅土,卫我邦家,叶於展亲,永固磐石。是用举其成命,锡以徽章。可封茂王。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前面高篇大论一大堆,便是为了这篇封王辞做铺垫的。

    宗亲一列中,司马略浑身一颤,满脸通红的从队列中站出来。

    “臣司马略,叩谢圣恩,陛下万岁,大晋万年。”

    封王...

    他也做到了。

    司马略心中现在被狂喜填充着。

    原本朝臣以为王生的开国侯,便是此次封赏的重中之重,但是司马略的封王,无疑才是此列的重头戏。

    “退下罢。”

    “臣谢陛下。”

    司马略顿首再拜,这才缓缓的退在自己的位置上去。

    封王之后司马遹也坐回去了。

    而朝臣,此时的目光都是在司马略身上的。

    凭借一事之功,别给自己拿了一个王位。

    果然..

    富贵险中求啊!

    高密王的两个儿子,都不简单啊!

    “司空张华...”

    司马遹坐下去只有,封赏却是还在进行。

    从三公,封到九卿,之后,最后,才轮到王敦。

    “黄门侍郎王敦,南风斯玄,俊秀笃学,颖才具备,有功于社稷,特封开国寻阳侯,录尚书事,为尚书仆射拾遗,钦此。”

    “臣谢陛下隆恩。”

    王敦跪伏下去。

    “寻阳侯回列罢。”

    司马遹轻轻挥手。

    他现在手都挥酸了。

    “洛阳王生,,颖才具备,胆识过人,忠孝两全,特封开国广元侯,录尚书事,钦此。”

    在末尾一列,王生也是跪伏下去了。

    “臣王生,叩谢陛下隆恩。”

第二十二章 殿前人臣少归老

    “平身罢。”

    司马遹在龙椅上轻声颔首。

    “这是你应得的东西。”

    “谢陛下。”

    王生起身,回到自己的队列之中。

    “如何,相信了你便是开国侯了罢?”

    回列之后,在王生身前的卫阶顿时像是来讨功劳一般,炫耀似的说道。

    “明日还请叔宝兄赏脸罢。”

    “放心,金谷园,我是喜欢去的,我倒是听说金谷宴美人如玉,届时...”

    “到时候叔宝兄随意挑选。”

    王生翻了翻白眼。

    实际上,他觉得明日他设宴,没有几个人会来的。

    因为在司马遹封完他之后,场间的气氛便是十分的诡异。

    这些臣子虽然不敢立即反驳司马遹的封赏,但此时他们的脸色,却是十分沉郁的。

    “琅琊王导...”

    殿上开始新的一轮封赏了。

    但是后面的封赐,最高的封赏,也不过是县侯,一般来说,皆是乡侯亭侯,甚至关内侯,关外侯。

    如果今天若是没有司马略的封王的话,王生绝对是今日封赏中最突兀的存在。

    但即便是有了司马略,王生依旧是其中很是突兀的存在。

    一介寒素...

    尚未及冠,却有开国侯的封爵。

    世家高门子弟,封爵居然比这个寒素还要低。

    不可饶恕。

    这让一直在寒素头上的世家高门如何忍受的了?

    太子殿下,还是太年轻了。

    殿中很多人都有意见。

    但没人做这个出头鸟,便是梁王司马彤,赵王司马伦亦是如此。

    他们都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封赏终于是完成了。

    司马遹身穿龙袍,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看下面的臣子。

    下面臣子的小动作,就像是后世老师在讲台上看着学生一般,司马遹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只是他也如后世的老师一般,不屑于看。

    “《书》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所以奖导民萌,裁成庶政。

    《易》曰:“天垂象,圣人则之。”

    执法在南宫之右,上相处端门之外,而鸟龙居位,云火垂名,前史详之,其以尚矣。

    黄帝置三公之秩,以亲黎元,少昊配九扈之名,以为农正,命重黎于天地,诏融冥于水火,则可得而言焉。

    伊尹曰:“三公调阴阳,九卿通寒暑,大夫知人事,列士去其私。”

    而成汤居亳,初置二相,以伊尹、仲虺为之,凡厥枢会,仰承君命。总及周武下车,成康垂则,六卿分职,二公弘化,咸树司存,各题标准,苟非其道,人弗虚荣。贻厥孙谋,其固本也如此。”

    司马遹这句话虽然是不着调,但是殿中很多人都明白司马遹这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皇帝此话刚毕,司空张华便站出来了。

    “陛下,臣有话要说。”

    “司空有话,但说无妨。”

    司马遹笑着看着张华。

    他在对张华的封赏之中,特意给了高爵,还特意给了三千户的食邑。

    这即是对张华在这段时间内稳定朝局的封赏,也是给张华一个信号。

    你已经老了。

    朕给了你体面的生活,爵位,食邑,你下半生是不用愁了,甚至你张华还可以经营一下,成为新的高门世家。

    司马遹在劝张华功成身退。

    张华何等聪明人,他当然是听得出司马遹的话外之音的。

    皇帝要你退出,给你体面的退出,你便要珍惜。

    因为皇帝从来都是先礼后兵的,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成。

    和一个皇帝作对,这天下人中,谁又能是这个皇帝的对手呢?

    历史长河滔滔不绝,在张华前面,已经有很多人给了他许多生动的例子了。

    他老了。

    皇帝也不信任他了。

    再呆在这个位置上,也不过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罢了。

    而且固执的话,可能小命不保。

    “老臣早过了不惑之年,加之最近年老体衰,司空之职,十分重大,老臣已经无力为陛下管理了,还请陛下另找贤能,老臣也好放心离去。”

    司马遹眉头一皱。

    这张华,还是滑溜啊!

    虽然是要走了,但是在最后关头,还是要给自己找另外一条后路。

    或者是说,利用自己的最后的影响力,给自己,以及自己的后代谋一个关键时刻可能会用到的后手。

    “依司空之言,朝堂之中,谁人能胜任司空之职?”

    在司马遹这句话刚落下的时候,张华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北军中侯王衍,才德资历,皆是可以胜任司空之位。”

    群臣列中,王衍被张华提名,脸上还有些惊诧之色。

    他倒是没想到张华在这个时候会提他的名字。

    王衍?

    他的岳丈...

    司马遹眼睛闪了闪,轻轻说道:“北军中侯王衍可为司空?但不知道司空还有其他的人选,也好与朕多一份选择的余地。”

    “这个...”

    张华倒是反被司马遹将了一军。

    “或许,平原王亦可胜任。”

    张华这句话一出,平原王脸上有些喜色,但王衍脸上对张华的感激之色却是淡了不少。

    张华要献媚与王衍,因为他看出了琅琊王氏在未来几年,绝对是朝中一个强大的势力。

    与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经营好关系,他便是离开了朝堂,也不至于人走茶凉。

    但是....

    司马遹很显然是看到了这一点。

    “还有呢?”

    龙椅上,司马遹面无表情。

    到了现在,张华也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既然讨好不了一家,那就多讨好几家。

    “赵王,亦可为之。”

    “哼。”

    司马遹轻轻冷哼一声,倒是让殿下的司马伦还没高兴起来,脸色就又垮下去了。

    “司空一心为国,然则司空大位,还是离不得你的。”

    “臣实在是年老体衰,倍感心力交瘁。”

    “不必说了。”

    司马遹挥了挥手,算是拒绝了张华的请辞。

    当然。

    也可以说是同意了张华的乞骸骨。

    皇帝与臣子之间的这些戏码。

    一是为了显示自己身为帝王的大度,二是给张华面子。

    张华毕竟是司空,虽然有过,但也算是对大晋有功的人。

    对大晋有功的人,司马遹觉得还是要善待一二的。

    张华乞骸骨,司马遹不许。

    如此再三,也会给张华逐次增加封赏。

    在这个过程之中,皇帝的威望,名声也在缓缓的建立。

    不管是对于皇帝还是对于臣子来说,这都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事情。

    “诺。”

    张华退后自己的队列之中,王生心中却是在感叹为官之道。

    为官之道,讲究的是吹、拍、哄、贡四字真诀,以及狠、准、稳、忍四字心法,把这八字真言了悟于心,再纯熟运用,才能做一个好官。

    首先,这四字真诀中,第一是吹,所谓吹,就是不时要懂得吹嘘,不仅要自己吹嘘自己多么能干、有学问、够贤德,并且还要让别人替你吹嘘,吹得你成为古往今来最忠、最孝、最有品德、最有学问的大贤人,便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了。

    想想看,什么姜太公、孔子、诸葛亮等等,哪个不是因为名气大到引起君王的注意,这才受到重用,成就不世功业,他们名气传颂极远,靠的便是别人替他们吹嘘的作用。

    从某方面来看,姜太公如果本事够大,也不会倒霉了几十年,差点落到要饭的地步。

    至于孔夫子,当年带著一堆徒弟东奔西走,曾经绝粮于陈,差点成了饿莩。

    而诸葛亮如果真的本事很大,就应该灭曹操、灭东吴,统一全国,也不致於遍安於西蜀一地,最后只落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然,人力有时难以胜天的。

    不过,依此类推,历史上的什么名将、清官,大多都是靠的个‘吹’字诀,才会留下名声。

    其次那‘拍’字诀指的是要拍上司的马屁。

    一个人本事再大,若是皇帝重用你,还是白搭,所以拍皇帝的马屁极为重要,这马屁不但要拍得好,拍得妙,而且要拍得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让受拍者感到窝心、舒服,这才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

    至于那‘哄’字诀则是用在皇后或王子,以及那些与皇帝关系紧密的人的身上,甚至连皇帝身边宦官,大都得用到这个‘哄’字!

    天下的人都是一个样,女人没有一个不喜欢胭脂花粉、漂亮衣服或者珠宝玉器首饰的,男人没没有不喜欢美人珠宝的。

    只要经常跑跑皇宫,送上一些珠宝首饰,奇珍异宝。皇后对你的印象极好,便会不断的在枕边夸奖你,皇帝身边宦官收了你的好处,自然也是要办事的。

    想想看,若是有升官的机会,皇帝不提拔你,还能提拔谁?

    自然你升官最快,而且占的还是肥缺……

    自古以来,枕边的话最中听,这‘哄’字诀,比‘拍’字诀要更有用。

    ‘贡’字诀,顾名思义,‘贡’者进贡、朝贡的意思,也就是说要经常送上好处给皇帝。

    皇帝是九五之尊,皇帝是天下共主。

    但皇帝也是有缺钱的时候的,也是有自己喜欢的事物的。

    奇珍异宝,古玩字画,各色美人...

    不但三节要送,在皇帝寿宴,或者有弄璋、弄瓦之喜,太后寿诞特别的日子,都要送上一份厚礼,如此一来,皇帝才会对你留下深刻的印象,你自然能够升官发财了……

    狠、准、稳、忍四字心法,指的是受到排挤或不得意时,必须忍耐,千万不可莽动,以免坏事……

    至于‘稳’字诀则是指做官时必须四平八稳,绝不能任意的得罪人,以免树敌太多,遭人暗算。

    关于‘准’字诀,则是若要打击对手时,必须看准时机,看准对方弱点才下手,而下手时务必讲求一个‘狠’字,必须要狠毒,毫不留情的将对手置于死地,令他永无翻身的机会。

    为官之道中,朝中圆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张华是其中的佼佼者。

    便是赵王司马伦,也是深谙为官之道中的‘哄’字诀。

    只可惜...

    对于帝王来说,尤其是一个年轻气盛,想要做出一番伟业的帝王来说,这些圆滑的为官之道,并非是他喜欢的东西。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司马遹,厌恶这些东西。

    这也是赵王每日跑到皇宫来献媚,司马遹反而对他忌惮厌恶,张华请辞,最后还被司马遹反将了一军。

    现在的司马遹,意气风发。

    所谓之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是说的这个罢。

    殿下,平原王司马干眼神闪烁,心想着,有这般帝王坐镇,这天下,总该太平了罢?

    在司马遹身上,司马干看出了汉武帝年轻时候的身影。

    将来,陛下绝对是一个名垂千古的帝王!

    朝中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司马遹是要做大事的。

    他要亲手缔造出自己心目中的帝王。

    成为大晋的汉武帝。

    只可惜...

    汉武帝有那种成就,靠的不是他一个人。

    就如同秦始皇统一天下,靠的也不是他一个人一般。

    汉武帝的成就,没有文景之治的积累,是不可能成的。

    秦始皇没有六代秦王的努力,也不会有横扫六国,统一天下的壮举。

    而他司马遹有什么?

    满目疮痍,还未从汉末大乱中恢复生机的天下。

    一个被奢华腐败,世家充溢的天下。

    要想做汉武帝...

    太难太难了。

    步子迈得大了,容易扯到蛋。

    在王生看来,除非是重新建立一个王朝,否则司马遹要做汉武帝,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做一做汉文帝,汉景帝,倒不是可以。

    只可惜...

    司马遹要千古留名...

    张华回列,司马遹在龙椅上还等着人。

    三公九卿,尚书台,门下省..

    有很多位置,他要空出来。

    但是...

    这种事情,他作为一个皇帝,是不会明说的。

    换句话来说,他需要这些人主动站出来。

    而且司马遹也觉得下面的那些人知晓他的意思的。

    他给自己要的位置的人,都给了高爵,并且给了超出旧制的食邑。

    张华是比较识趣的人。

    但是让司马遹失望的是,过了很久,还是没有人如张华一般站出来。

    现在不站出来...

    日后,就可没有这般体面了。

    司马遹眼睛缩了缩。

    “诸位若是无事的话,那便散去罢。”

    殿下寂然,大内官见到此幕,马上扯出自己的公鸭嗓。

    “散朝~”

    散朝时,皇帝先离殿,之后是前列三公九卿诸王,接下来,是世家高爵高官。

    王生这一批太子宫旧臣是最后出去的。

    当然,下次上朝的时候,王生的位置会向前挪一挪。

    毕竟他也有一个录尚书事,而且有开国侯之爵。

    未来...

    还真是充满期待啊!

    王生的嘴角微微勾起。

第二十三章 天下第一谋臣

    与同列大臣一般,王生缓缓的走出太极殿,没有过多的停留。

    这次,新皇帝司马遹也没有留他,王生索性便也直接回金谷园了。

    只是在半路上,王生却是被人给挡住了。

    为首的,自然就是司马雅。

    在今日的封赏之中,司马雅封了一个县侯,按在之前,自然是一个高爵,但是前面有了司马略的茂王还有王生的广元开国侯之后,区区县侯,便也就不足挂齿了。

    “君侯挡在路中,不知所谓何事?”

    司马雅眼睛眯了眯。

    作为‘宗亲’,而且是在军旅中的宗亲,司马雅虽然有读书,但读的书并不多,虽然他一直装作是翩翩公子模样。

    奈何模样可以装出来,墨水是装不出来的。

    在这个读书人的时代里,兵卒丘八,地位低贱。

    但是...

    即便他的地位再是卑贱,但也好过于面前这个人罢?

    洛阳王生...

    寒素...

    甚至连寒素之家都不是。

    “广元侯...啧啧啧,好大的名头。”

    王生眉头一皱。

    在司马雅堵门的时候,周围有不少朝臣都聚过来了。

    他们显然是要来看他的笑话的。

    所谓式微,王生现在是感受到了。

    世家高门...

    果真是名不虚传。

    “漳县侯若是无事,便不要挡在在下身前,这大道朝天,你我各走一边,如何?”

    司马雅哈哈一笑,说道:“我不过是来渐渐所谓洛阳王生,文曲星的风采,广元侯何故这番作态?莫非是以为某是要吃了你不成?”

    王生眉头皱得更紧了。

    “漳县侯的意思是?”

    “加官进爵,人生乐事,不如广元侯随我一道去醉霄楼,如何?”

    呵呵。

    皇宫之中,你便敢堵我,到了醉霄楼,我还不是任你揉捏?

    王生的性命,司马雅是万万不敢拿的。

    但是并不妨碍他羞辱自己。

    若是胁迫着做了什么事情,至于成为全洛阳人的笑柄,王生所谓之文曲星下凡,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司马雅啊司马雅...

    先前要假借别人指手害我性命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现在你又到我面前来了?

    真是..可以啊!

    王生笑了。

    笑得有些冷冽。

    “若我说不呢?”

    “不?”

    司马雅眼神顿时危险起来了。

    “莫非在下的面子,还请不动广元侯了?”

    换做是别人,当然会说不是了。

    然而...

    王生不是别人,而且,司马雅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到自己身上了,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况且王生年少气盛,不是泥人。

    所以他发火了。

    “漳县侯的面子或许很大,但那是在别人那里的,在我王生此处,你的面子,恐怕一文不值。”

    对于要与自己做朋友的人,王生当然是会忍让再三的,但是,这司马雅,很显然就不是要和他做朋友的。

    对于不是朋友的人,王生客气,又是为了什么?

    所以说...

    不用客气。

    王生的眼睛渐渐眯起来了。

    “王生!”

    王生的这句话,果然是让司马雅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了。

    在朝臣环伺之中,他本来是来找王生麻烦的,到了最后反而是被王生找了麻烦,那就是他丢了大脸了!

    “好狗不挡道,我可没有时间与你在此地消磨。”

    王生迈腿便要出去。

    但司马雅却是移了一个身位,依然挡在王生身前。

    司马雅毕竟是军旅出身的,高大的身躯,不是王生这种弱书生能够比拟的。

    “如何?莫非漳县侯还想要动手?”

    王生身子虽然是瘦弱,但是其实却是比司马雅强了不知道多少。

    “我...”

    被王生这么一说,司马雅顿时噎住了。

    在皇宫里面动手,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在他想来,王生身为寒素,面对他的时候,应该是会有些畏惧的才是。

    毕竟他身强力壮,人高马大的,天生便是有一种威慑力。

    然而...

    他却是忘了,若是王生如此便被轻易唬住的话,他又如何有现在的地位。

    “既然漳县侯无话可说,那在下便告辞了。”

    王生用力推开司马雅的身子,朝着前面走去。

    司马雅虽然不想让王生这般过去,但奈何王生用力一推,还下了脚,即便是司马雅力气比王生大,此时莫说是把王生推过去了,便是自己一个踉跄,差点倒下去了。

    这样的一幕,看起来像是他畏惧了这个洛阳王生一般。

    司马雅额头上的疙瘩浮出几块,衣袖中的拳头也是紧紧握住。

    “广元侯,你给我站住!”

    王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司马雅,轻声说道:“要耍威风,漳县侯大可以找别人,在下出身贫寒,但如今是开国广元侯,爵位高于你,你见高爵,不行礼便算了,还妄想以下犯上?当真是没有上下尊卑?今日你可以在宫门内犯我,日后便可以做谋逆之事,漳县侯,我看你天生一副反骨模样,若是你再三言语,本侯便在陛下面前说了你今日之事。”

    王生冷笑一声,说道:“届时我倒是要看看漳县侯还有没有今日的威风!”

    咕噜~

    司马雅额头渐渐冒出冷汗来了。

    在与善于清谈的人交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他开口,但是王生已经开口了。

    “哈哈,都是同朝为官,何故互相为难呢?不过是让道之事,无碍无碍。”

    在这个时候,朝臣中却是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

    对于这个声音,王生倒还是耳熟。

    这是赵王司马伦的声音。

    “赵王殿下。”

    王生对着司马伦行了一礼。

    虽然王生杀了他的儿子,但是,脸皮厚的王生是脸不红心不跳。

    杀人...

    在这个世道上来说,是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赵王殿下。”

    司马雅也对赵王行了一礼。

    “我看诸位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把这件事揭过,如何?”

    对于司马雅,王生可以说出那句你的面子不值钱。

    但对于赵王来说,王生这句话可不能说出来。

    赵王...

    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

    王生挥袖离去。

    在这里多留一分,对他而言也没有好处。

    而司马雅笑的就有些勉强了。

    当然,司马伦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倒是让他缓解了尴尬之色,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虽然这个台阶并非是什么好台阶,但总归胜过没有的好。

    “漳县侯,不如到我府上宴饮一番,你看可好?”

    司马伦脸上带着笑靥。

    “这个...”

    司马雅眼神闪了一下,最后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戏下场,围观的朝臣自然是作鸟兽散了。

    不过...

    他们也并非是没有收获的。

    比如...

    他们知道了王生的部分性格。

    年轻人还是年轻人。

    再是聪颖,也是有年轻人的毛病的。

    不少人心中都开始构思着如何去对付王生了。

    当然。

    此时的王生,当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他出了宫,上了金谷园的马车,刚要出发,车中却是钻出了个人。

    “叔宝兄?”

    王生愣了一下。

    “你为何在我车中?”

    “如何?小郎君不喜?”

    “倒是没有。”

    王生轻轻摇头。

    “只是此时我要回府了。”

    “广元侯之前可是说要宴请我的,莫非现在就不作数了?”

    王生嘴角微微裂开。

    司马雅与卫阶,果然是形成鲜明的对比啊!

    “当然作数,莫非你想与我一道去金谷园?”

    卫阶重重点了点头。

    “你要与的美人,我可惦记着呢。”

    王生一步上了牛车,无奈道:“那便走罢。”

    “听你的语气,好似不情愿?”

    “没有。”

    “我可听出来了。”

    “没有。”

    “看来广元侯封了爵位之后,如今说话也是硬气起来了。”

    “没有。”

    “你能不能换个词?”

    “没有。”

    “真拿你没什么办法。”

    车辇中,卫阶看着一脸波澜不兴的王生,也只好把嘴巴闭上了。

    回府。

    王生梳洗一番,摆下宴席。

    当然,这个宴席是只给卫阶一人看。

    司马衷的尸体到了城外殡宫,王生这类臣子,也是可以开荤了。

    勾筹交错之中,王生酒量还好,卫阶脸上都浮出两朵红云。

    没几下,居然是醉倒了。

    看着卫阶醉倒在食塌上,王生有时候也羡慕与卫阶这样的生活的。

    有一个兄长顶在前面,家中的事情不用他操心,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刷刷声望,再就是纵情山水。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当然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凉。

    世家子弟何其多,一个个都奢华享受,这最后平坦下去的,还是在那些平民身上。

    穷的一辈子是穷人,有钱的一辈子都是有钱人。

    世家高门,永远高于寒素子弟。

    西晋啊!

    王生自斟自饮。

    “主君,门口有人请见。”

    在王生喝得半醉的时候,刘勇却是出现在王生前面了。

    “何人?”

    若是一般来献媚的人的话,刘勇是不会通报他的,但是其他人就不愿意了。

    “之前在桃柳园,主君还曾见过他的,便是与赵猛此时来的那个异族子弟。”

    异族子弟...

    王生马上便想起了那个人的模样了。

    车斜。

    鲜卑人。

    想当初,他也来投机过。

    当时他说王生会得到太子看重,之后果然王生被召入太子宫中。

    说明,这家伙眼力劲还是不错的。

    一个逃亡的鲜卑贵族,在洛阳看起来还是有不少人脉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

    “让他们到主堂来罢。”

    王生拍了拍手,对着左右侍女说道:“将卫叔宝好生安置。”

    起身出屋之前,王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莫要倒在卫叔宝床上了,若是如此,尔等便只得去暗娼馆了。”

    卫阶一表人才,加之出身高贵,此时又是烂醉如泥。

    那些玛丽苏古装剧的剧情,王生还是有必要制止一番的。

    这金谷园的侍女要是一个个都倒在客人身上,那金谷园别说是园林了,直接说是明娼馆了。

    喝了被姜汤醒酒,王生便先到主堂了。

    王生塌前,有一炉火燃烧,灼灼之光,倒是给寒冬带来了些许温暖。

    酒,热姜汤,都给王生带来了不少热量,加之他身上穿着,此时反而有些燥热。

    没过多久,车斜带着一个青年文士缓缓走入。

    带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看着车斜头上的雪花,王生微微愣了一下,问道:“外面下雪了?”

    车斜轻轻点头。

    “下雪了,大雪。”

    “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此时下雪,却没有谢道韫此等才女,却是有些可惜。

    王生起身,缓步走到主堂门口。

    车斜与身后的青年文士不解,但也还是跟在王生身后。

    主堂门口望天,雪越下越大,原本灰暗的天空竟渐次变白,原本落雪为水的大片大片的雪花也竟不再融化,一层层开始在地上积,偶有三两侍女奴仆在雪中撑起油布伞小心翼翼的慢步走,偶有三两小车顶着雪缓缓行。

    王生回到主位上,倒一杯茗茶,凝神于门外,尽管不能细数每一片的雪花飘落,只是凝神地望,好似便能踏雪寻梅,便能雪舞而歌....

    “车兄今日造访,倒是有些措手不及。”

    车斜咳嗽两声,身体微微颤抖。

    “在下叨扰,还望君侯莫要介怀。”

    王生眉头微微一皱,对着身后的侍女说道:“将火盆移到那位客人身侧。”

    “多谢,咳咳。”

    车斜咳嗽两声,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手却是放在火盆上面,苍白的脸色终于是变得红润起来了。

    “这位是?”

    等到车斜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了,王生将目光定格在他身后的那个文士身上。

    “这位是谋士张宾,他自认是天下第一谋士。”

    说到张宾,车斜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了。

    张宾...

    这么名字,莫名有些耳熟。

    好像自己前世做题目的时候,有见过这个名字。

    不过...

    一时间倒是想不起来。

    “原来是谋臣,在下有礼了。”

    王生对着张宾行了一礼。

    “君侯不比多礼,在下不过一介白身而已。”

    既然能够出口成章,那自然也是读过书的。

    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谋士,不是自吹自擂,那便是真有本事的。

    “给这位客人置放一个位置。”

    王生嘴角微微一勾,突然问道:“先生可是赵郡中丘人士?”

    张宾刚刚入座,脸上却是露出惊愕之色。

    “君侯是如何知晓在下出身的?”

    他好像没说吧?

    车斜这小子也没有说。

    莫非这广元侯,当真是文曲星下凡?

    张宾原本不相信鬼神...

    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要信一些了。

第二十四章 自是君侯收下属

    王生呵呵一笑,看着张宾,说道:“相比较这一点,在下倒是有些迷糊,阁下是如何会到洛阳的。”

    在王生的印象中,张宾好似没没来过洛阳。

    当然,可能来过了洛阳,但是记载得很少。

    “在下来洛阳,当然是想要得一功名,封妻荫子,光耀门楣的了。”

    “哦?”

    王生不动声色,轻轻再喝了一口茶水。

    “这洛阳勋贵无数,阁下如何找上我来了?”

    莫非是以为我有前途?

    不会吧。

    那这张宾的眼光就游戏太好了。

    “君侯是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听到张宾这句话,王生马上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

    “还是先听听假话罢。”

    真话可能有些刺耳,假话估计是好听的话。

    “我听说洛阳王生乃是文曲星下凡,故此想来一见,看看这坊间传闻是真是假?”

    “你说这个是假话,证明这就是假的了?”

    “不!”

    张宾重重摇头。

    “我倒以为是真的!”

    王生面无表情。

    “为何?”

    “我张宾籍籍无名,君侯居然知道在下的出身,若非文曲星下凡,还能是谁?”

    王生哈哈一笑,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言语了。

    中不能跟他说我是穿越者吧?

    这话要说出来,估计比说他是文曲星更加扯淡。

    “假话说完了,说真话罢。”

    “洛阳王生在洛阳名气极大,而且听车小子说,你封了侯,又是陛下身边红人,在下自然是要随君侯的了。”

    王生轻轻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恐怕不是这般罢?”

    他在洛阳名气大不假,他是皇帝身边的宠臣也不假。

    但关键是,王生出身低贱,一般人根本不会来追随他的。

    寒素如此,那些高门子弟就更是这般了。

    穷人之间是会抱团的,但是他们更喜欢巴结富人。

    富人就更加不可能甘心给一个穷人打下手了。

    即使这个穷人拆了房子,成为了暴发户。

    张宾呵呵一下,问道:“君侯为何会这般想?”

    “先生自号天下第一谋臣,怎么会看上在下呢?何不直接去找陛下?更不济,琅琊王氏有好几个人,比起他们几个,在下虽然是开国侯,但又能算得了什么?”

    “既然君侯这般说了,那我也直说了。”

    感情他方才说的话,也是假话。

    “但说无妨。”

    真话还是要听的。

    “便是在下拜上名帖,也见不到北军中侯,也见不到黄门侍郎,更见不到当今圣人。”

    “你这句话倒是真话。”

    张宾现在,籍籍无名。

    靠着自己天下第一谋士的口嗨虚头,对那些贵人来说,没有半点吸引力。

    这天下间,有太多人吹嘘自己了。

    南郭先生那般滥竽充数的人,并不在少数。

    “原本在下是脸阁下也见不到的,这车小子说他可以见你,原本我也是将信将疑,现在我是信了。”

    “车兄与我有些渊源。”

    王生也承认他与车斜是有一点关系的。

    “车兄。”

    与张宾说了这么久的话,反倒是把正主车斜给冷落住了。

    在火盆侧烤了许久,车斜脸上也恢复血色了。

    真是想不到,这草原气候如此恶劣,这车斜是怎么活这十几二十多年的。

    “你来寻我,所谓何事?”

    车斜脸上露出笑容。

    “按理说,君侯封了开国侯爵,在下理所应当与一些礼品的,然则君侯富有金谷园,寻常礼品,当然是看不上眼的,倒是鲜卑美人,倒是可以献与君侯。”

    怎么又是送美女的。

    王生感觉拒绝。

    “这金谷园美人,也不再少数。”

    车斜脸上的笑容有些腼腆。

    “这鲜卑美人,与中原美人不一样,君侯见了之后,再拒绝也不迟。”

    没过多久,主堂之外果然走入一个胡服女子。

    说是美女,也算是。

    不过看她的年纪,估计也才十二三岁,红扑扑的脸颊,看起来被门外的风雪冻得不轻。

    鲜卑女子,从肤色上来看,确实是比中原女子的肤色要深暗一些。

    好在车斜也是被汉化过的人,因此审美也和汉人无二致,王生就怕他送过来一个肥婆...

    说这是鲜卑美女...

    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想到那种场面,王生的身子也是抖了一下。

    场面太美,不敢想太多。

    “君侯,觉得如何?”

    美人,车斜当然知道王生见得太多了,但是鲜卑美人,他相信王生是没有见过的。

    “与汉人,确实是有些差别。”

    王生轻轻点头,脸上风轻云淡。

    车斜脸上却有些可惜之色。

    很明显,王生并不感兴趣。

    车斜以为王生没见过异域女子,因此会有些好奇。

    然而,莫说是皮肤黑一些的草原女子,便是波斯美女,王生后世u盘里面也有不少。

    时常观摩,便成为大贤者了。

    “不过既然是车兄一片心意,在下也不好不收,恰巧我府上还有一八九岁小妹,缺一个女伴,不如就让她做女伴罢。”

    草原女子...

    即使囡囡学了女戒这种东西之后,也该有些自己性情才是。

    “也好。”

    虽然和自己想的不一般,但总归是收下了。

    “礼物既然送了,车兄此行为何而来,可以说了罢?”

    “既然君侯如此急迫,那在下便也就说了,想必在下也曾经与君侯说过在下的出身,在下出身鲜卑贵族曾经是鲜卑八姓之一,如今却是沦为丧家之犬,君侯如今在洛阳势大,必定能帮在下夺回属于车氏族地。”

    原来是抱着这个一个目的的啊!

    对于车斜的目的,其实王生早就知道了。

    现在八王之乱还没有把中央军打残,西晋虽然逐渐没落,但对鲜卑来说,依然是一个巨无霸,一个抵御不了的存在。

    像是齐万年这种人,也是被逼急了,不得不反的。

    西晋朝堂现在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在鲜卑那边还是挺大的。

    这种优势,是从汉武帝以来便建立的,存在了几百年。

    当然...

    如果历史未变的话,过的十几年二十几年,这种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甚至可以说是...

    汉人与草原人关系反过来了。

    现在汉人抓鲜卑人奴隶,羯人奴隶,氐人奴隶...

    未来,汉人便是奴隶。

    历史弯弯绕绕,最后是谁都不会绕过谁的。

    “本侯,恐怕没有这个能力...”

    车斜当然明白王生的话外之音。

    没有能力,不是真的没有能力。

    而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世上可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

    之前的区区一个草原美人,不够。

    “若君侯愿意援手,我车氏族人三千多人,皆以郎君马首是瞻。”

    见了王生练兵,车斜知道王生是一个需要人手的人。

    而他车氏,便有人手。

    而且从当年大乱中存活至今的族人,各个都是好手。

    “嗯...”

    王生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王生问了一句。

    “可要我派兵援助?”

    车斜摇了摇头。

    “只需要君侯为我车氏要一份封赏即可。”

    也就是说,要朝廷为他撑腰。

    这个难度,可算是不小啊。

    王生继续思索。

    片刻之后,王生把目光定格在张宾身上。

    “先生,若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张宾在一旁喝着烧酒,吃着肉食,被王生咋呼一问,整个人也坐直了一些。

    “若在下是君侯...额...”

    张宾愣了一下,愣是吐不出什么话来。

    “这得看郎君缺不缺这三千多人了,有多缺,缺多少?”

    虽然张宾是车斜带进来的,但听他的话语,是丝毫没有给车斜说话的意思。

    “人,我是缺的,越多越好。”

    听到王生这句话,张宾脸上却是有些诧异。

    “君侯这句话,倒是让在下颇有些惊诧。”

    便是宠臣,也不需要这么多人罢?

    张宾眼睛微微眯了眯。

    除非...

    这广元侯不想做宠臣....

    而是想做权臣。

    “你说便好了。”

    王生倒是不在乎张宾心里会如何想,实际上,他便是要张宾多往那个方面想。

    收手下,总得让他们有一个奔头不是?

    “若是君侯如此的话,在下倒是以为,君侯应该帮车小子。”

    帮他?

    王生微微愣了一下。

    “为何?”

    “君侯需要人,车小子有人,而帮助车小子,与君侯来说,虽然有些难度,但总归是可以接受的,而君侯付出的少,得到的东西却很多。”

    “信任,总是不够的。”

    车斜马上在一边说道:“方才那鲜卑美人,正是家妹,若是君侯还不放心,我也可以留在金谷园。”

    “不不不。”

    王生轻轻一笑。

    “本侯如何是怀疑车兄的忠诚。”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车兄既然如此,那我便援手与你,那又何妨?”

    “多谢君侯。”

    车斜当即跪伏下去。

    “车兄莫要如此。”

    王生赶忙上前去扶住车斜。

    “君侯莫要唤我车兄了,直唤我名即可。”

    既然是从属关系,车斜也把自己的定位定得很清楚。

    “这个,车斜,起来罢。”

    直到王生叫了车斜的名字,车斜才缓缓的起身。

    “你的族人,现在在何处?”

    “便在草原上。”

    说到自己的族人,车斜心中也有些悲凉。

    “那封赏,我会尽量讨来,你便在洛阳好生待着罢。”

    车斜重重点头。

    “在下的事情,便全有君侯做主了。”

    “上酒菜罢。”

    很快,仆人上了酒菜上来,王生喝着热酒,吃着肉脯,心情也是悠扬起来了。

    突然,王生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问道:“车斜,你的族人,在洛阳的有多少?”

    车斜愣了一下,不知道王生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一百来号人。”

    一百来号人,加上赵猛的六十多人...

    也不少了。

    “君侯问这些话,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王生的这句话,明显是意有所指,要做事情的。

    “这洛阳地下世界,在贾谧倒台了之后,如今也是一片混乱,我需要有人去把他们收拢起来。”

    “以君侯的名号?”

    王生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便是用我的名号。”

    洛阳的地下世界,该拿起来的还是得拿起来的。

    游侠混混儿,还是有些用处的。

    一百多号人,接近两百人,应该够用了。

    不过...

    若是有林朝的话,那便更好了。

    以林朝的剑术,恐怕收编之旅会容易许多。

    王生轻轻点头。

    “若是有什么麻烦,大可以与我说来。”

    想来,车斜族人,既然是刀口舔血的,你也是会杀人的。

    现在洛阳是百废俱兴,得在其他人还没有注意到这点上就把洛阳的地下世界给拿下了。

    拿下了洛阳的地下世界之后,王生便有了舆论主导权。

    后世的舆论战,在这个时代用出来,说不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呢!

    想到这里,王生的嘴巴微微勾了起来。

    喝了一会酒,吃了一会肉,再与车斜聊了一会,后者便告退了。

    他今日是带着任务到王生此处的。

    好在,他完成了任务,既然是完成了任务,当然是要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族人的。

    至于张宾,则是留在金谷园了。

    按着他的话来说,金谷园比车斜待的那个地方好多了。

    车斜走后,王生静静的看着张宾,倒是把后者看得有些发毛。

    “君侯...莫非是有什么吩咐?”

    王生轻轻摇头。

    “吩咐倒是没有,只是有一个问题。”

    问题?

    张宾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便是,先生是如何看待如今的朝局的呢?”

    如何看待如今的朝局?

    张宾愣了一下。

    “君侯问的是,局势?”

    王生轻轻点头。

    “如今的局势,当然是明朗的。”

    王生可不打算放过张宾。

    “如何算是明朗?”

    “各路牛鬼蛇神皆在明面上,当然明朗了。”

    “齐王不就在暗处吗?”

    “等齐王到了洛阳,局势才会不明朗。”

    王生眼睛闪了闪,突然问道:“先生觉得,陛下会不会对齐王下手?”

    会不会对齐王下手?

    张宾愣了一下。

    “当今恐怕不会对齐王下手。”

    “为何?”

    “局势未稳,杀了齐王,便会导致朝局不稳,当今圣人不会这般做的。”

    王生轻轻一笑。、

    这张宾,倒还是有一些本事。

    “还有一个问题。”

    王生紧紧的盯着张宾。

    “君侯但说无妨。”

    “你说本侯下一步,该如何走?”

    王生的这个问题倒是把张宾给问住了。

第二十五章 成都王回洛

    张宾有些小心谨慎的看了王生。

    将手上的酒樽轻轻放下,张宾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想了一下,问道:“这得看君侯想要做什么了。”

    “你觉得本侯要做什么?”

    王生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张宾,后者愣了一下,心中微微发苦,但是话还是说出来了。

    “郎君若是想做第二个贾谧,下一步当然是什么都不做。”

    想了一下,张宾又觉得自己的这句话有些不妥。

    “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做的事情很少,只需要逢迎当今圣人即可。”

    王生面无表情,静静看着,笑着说道:“贾谧现在如冢中枯骨,想来,做贾谧这样的人,也是没有多少人的。”

    言外之意便是,我不想做贾谧。

    “那...”

    张宾倒是被王生这句话说愣住了。

    你说你要这么多人,本来就是要做权臣的。

    那贾谧就是现在的权臣,你做贾谧,接替他的位置,难道不对吗?

    难道这般是你的追求吗?

    张宾现在是真的摸不清王生心里的想法了。

    “那君侯到底要做什么?好歹也给在下一个口信罢。”

    王生轻轻摇头,缓缓的站了起来。

    “你不是自号天下第一谋臣吗?若是连本侯的心思都想不透,这个自号,我看你还是改了比较好。”

    “这...”

    张宾看着王生缓缓离了位置,出了主堂,停滞片刻之后,他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权臣不当...

    你又非是司马家的人,莫非还想着封王拜相不成?

    但是...

    张宾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瞳孔微缩。

    曹家篡汉,司马家篡曹。

    那么...

    姓王的,也未必不能把司马家的天下给篡了。

    难道...

    这位广元侯...居然有此等狼子野心?

    呸呸呸~

    居然有如此雄心壮志?

    张宾坐下来,继续喝自己的小酒。

    .....

    洛阳,山都县公府邸。

    王恺此时一脸怅然,身上披着黑貂披肩,独自矗立在主堂门口。

    山都县公王府占地极大,奢华方面来看,比之金谷园,也是不逞多让的。

    毕竟这位哥们也是曾经和石崇比富过的。

    当然...

    比输了。

    石崇打劫,还是来钱快的。

    “主人,平东将军来了。”

    所谓之平东将军,正是王恺的三哥。

    王虔,字恭祖,乃是文明皇后王元姬的弟弟,晋武帝司马炎的舅舅。

    以功劳才干受人称扬,多次升官到卫尉,封安寿亭侯,授平东将军、假节、监青州诸军事。

    他原本是不在洛阳的,但是因为晋惠帝司马衷驾崩的事情,便回来了。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披甲军士便出现在主堂之外了。

    风雪飘飘,倒是将这位平东将军身上的甲胄都披上了一层银雪。

    “三哥。”

    见到王虔,王恺连忙行了一礼。

    “四弟。”

    王虔轻轻点头,顺带摘下自己的头盔腰剑,将外甲也卸下来了。

    四周当即有侍女前来接住王虔的宝剑甲胄。

    “外面酷寒,三哥里面请。”

    王虔轻轻点头,他摸了摸浓密的胡须,轻轻打了一个喷嚏。

    喷出来的鼻涕王虔也不介意,自顾自的抹在身上。

    旋即跟着王恺入了内堂。

    内堂之中,火盆,酒菜,香炉,美人...

    一应具备。

    “四弟还是会享受啊!”

    王虔作为平东将军,都督青州军事,然而青州这几年可不太平。

    流民加上天灾,可是把他折腾得不轻,原本的翩翩公子,如今也变成一副粗人模样了。

    “三哥为国效力,做弟弟的可是羡慕得紧。”

    “何来羡慕?”

    王虔轻轻摇头。

    “不过是为家中操劳而已。”

    东海王氏王肃这一支,四个儿子都是有些前途的。

    当然,老大已经走了,老二如今不在洛阳,老三老四就是面前的两位了。

    “我之前便受到你的手信了,放心,你可不像那石崇,石崇不过石苞之子,寒素出身而已,他斗富斗得过你,如今却是难逃一死,而你乃是国戚,又有我与二哥护持,东海王氏有两支,都会护住你的,你放心便是了。”

    王恺轻轻点头。

    他是提心吊胆了好几天,但司马遹最终还是没派人去收拾他,反而是他许多挚友,都下了狱,就等着秋后问斩了。

    “多谢三哥护持。”

    “你也别高兴得这般早。”

    王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气,再抓起一根羊腿,直接撕扯出一块肉来。

    黄橙濡软的腿肉,撕扯出来之后还溅出些许汁水,直叫人口舌生津。

    “皇后贾南风的事情,我看陛下也不会这般算了。”

    当然不会这般算了。

    当初跟着贾谧屁股后面的人,又有那几个会有好下场的?

    像是陆机陆云两兄弟,现在都辞官归隐了。

    要想皇帝不找你麻烦,姿态要放的低一些。

    “那三哥...觉得我该如何做?”

    王虔几口便把手上的羊腿吞下去,大了一个饱嗝,再端起一碗热酒,喝了一大口,这才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舒服了~”

    “我听说你有不少产业。”

    王恺点了点头。

    作为与石崇斗富的人,他在洛阳的产业可不少。

    土地,店铺,庄园,甚至还有一处贩奴所。

    “三哥要我如何做?”

    与保住命来说,些许产业当然是什么都不是的了。

    “把你的产业,送出去。”

    “送出去?”

    王恺愣了一下。

    “送与何人?”

    “陛下,平原王,成都王,北军中侯,尚书仆射,甚至是广元侯。”

    “这个...”

    若是送一个两个那还好,送这么多,又要显出诚意来。

    这...

    这得送出去多少啊!

    送点东西出去,王恺心中是不心疼的,但是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出去,王恺如何不心疼?

    他手底下,可是有大把人需要他养的。

    几千张口,难道不用钱的吗?

    王虔当然是看出了王恺心中的迟疑。

    “你也可以不送。”

    王虔拿起玉签,挑了挑塞在牙缝里面的碎肉。

    “如何做?”

    居然有这个选项,王恺的注意力当即被吸引过去了。

    “随我去青州。”

    去青州?

    王恺翻了翻白眼。

    “如今青州流民四起,可没有洛阳来得安逸。”

    “既然你要安逸,那便把身家送出去一些。”

    “送这么多人,可不止一些。”

    “便是八九成,也得送。”

    “可我家中,也有几千口人需要吃饭啊!”

    王虔冷冷的瞥了王恺一眼,倒是让后者的头往后缩了缩。

    “食客,一律赶走,留下些奴仆侍女,即可,四弟啊!现在时代已经变了,如今的陛下,可不会像之前的陛下一般护着你了。”

    晋武帝司马炎,在王恺与石崇斗富之中,常常在暗地里帮助王恺。

    便是王恺犯了大错,他也一概不追究。

    但如今的新皇帝,可不会如晋武帝一般了。

    “这...哎~也罢,那我便如兄长吩咐了。”

    “嗯。”

    王虔轻轻点头。

    “还有。”

    王虔抓起一块鹿肉,在嘴里咬下一大口,说道:“送人的时候,要把你的奇珍异宝一道送了,全部送完。”

    王恺脸上难掩肉疼之色,但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会照做的。”

    “还有。”

    将红黑色的鹿肉一口吞下去,王虔再说道:“与齐王,也不要有什么关系,不然的话,便是我与你二哥,也是救不了你的。”

    齐王,现在差不多成了洛阳勋贵中的忌讳了罢?

    “我明白的。”

    王虔点了点头。

    吃饱喝足,漱了漱口,擦了擦手,王虔也缓缓起身了。

    “我在营中还有些事情,便不在你这里多逗留了。”

    “恭送兄长。”

    王虔在侍女的服饰下,重新穿上甲胄,朝着府外的方向走去了。

    待王虔离开之后,王恺脸上的颜色才敢便得奇差无比。

    “将管事唤来罢。”

    不管如何...

    他这个三哥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现在的时代,已经不是他的时代了。

    这是年轻人的时代。

    哎~

    王恺轻轻摇头。

    ....

    洛阳城外二十里处的驿站,突然在风雪之中窜出了一行人。

    这一行人非是行商,而是身披甲胄,身下的马匹一个个也是俊俏无比,一看便是军马。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人。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有神的眼眸,充满了激情,让人一眼望去,便知道此人是胸有成竹之人。

    不是成都王司马颖,又是何人?

    “去问一下,现在离洛阳还有多远。”

    “诺。”

    在司马颖身后,当即出现一个披甲将军,他从马上跃下,径直朝着驿站去了。

    司马颖在马上没下来。

    在得罪了贾谧之后,司马颖被朝廷勒令到了邺城,都督邺城军事,这也是连夜回来的。

    夜以继日,便是司马颖自称是军旅之人,也有些受不住。

    原本红润的脸庞,如今被风雪刺得有些铁青,唇口也翻了一层脆皮,喉咙里面更像是刀割一般,咽一口口水都显得痛苦。

    尤其是骑了几天的马,便是有坐垫,司马颖的大腿根部此时也是火辣辣的痛。

    在寒冬之日,这种疼痛会被放大无数倍的。

    但即便如此。

    他司马颖还是回来了。

    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了。

    因为他知道,他必须要回来。

    而且是越早回来越好。

    太子...

    不。

    是当今的皇帝,与自己的干系绝对是比其他王侯亲近的,他早一些回来,便早一些到皇帝身边,这对他而言,重要性绝对是不言而喻的。

    在这个时候,司马颖对自己当时为太子将贾谧暴打一顿的做法感到深深的佩服。

    自己当时还真是英明神武啊!

    当然..

    在被勒令出洛阳的时候,成都王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甚至心里还有些后悔。

    “大王,若是离洛阳尚远的话,不如先在这驿站歇息片刻,之后再去洛阳,也不迟。”

    司马颖转头,马上便看到了一张中年马脸。

    这马脸中年人,也是他的心腹谋臣,唤做卢志,非是寒素,而是高门之后,乃是卢植后人。

    当然,现在是他司马颖的幕僚。

    “也好。”

    卢志毕竟是文人,连续几日赶路,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些消受不起了。

    “子道兄此言差矣,现在先一刻如洛阳,对大王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何能够逗留呢?”

    卢志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冷冽的中年文士策马而出。

    他的脸色虽然也没有多好,但是话语却是硬气无比。

    此人名唤和演,也是成都王司马颖的心腹谋士。

    和演有兵机,懂兵法,同时也有一身武艺。

    恐怕这也是他能说出方才那番话的原因。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寒素出身,背景并没有卢志这般大。

    范阳卢氏,可是高门。

    高门子弟看不起寒素,寒素当然是也不会让高门子弟好受。

    “和演,再是着急,也得把命给保住,再者说,若是离洛阳远,早一刻进去,与晚一刻进去,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和演方才的言语,卢志整张脸都黑了。

    原本就是马脸,现在就是黑马脸了。

    “大王。”

    方才进驿站的披甲将军也回来了。

    “此处据洛阳之后二十里。”

    二十里...

    已经很近了。

    但是司马颖瞥了卢志一眼,还是说道:“此处离洛阳已经很近了,也不急于一时,便在此地修整半个时辰,再入京。”

    和演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司马颖的目光,也是把后面要说的话按下去了。

    “在此处,也可以将思路通一通,免得到了洛阳,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

    走到驿站中,原来驿站的人则是直接被赶了出去。

    “以属下来看,大王到了洛阳,只需要与陛下打好关系便好了,大王因为陛下才被逐出洛阳,陛下心中绝对是对大王感佩无比的。”

    话虽如此。

    但司马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我听说,如今陛下宠幸一介寒素?”

    卢志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此人名唤王生,说是寒素出身,实际上无根无据,说不定连寒素都不是。”

    “当然,也可能不止是寒素。”

    听到王生是寒素出身,和演心中便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罢了罢了,到洛阳之后,倒是能够会一会这洛阳王生。”

    司马颖眼睛眯了眯。

    有些危险的光芒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