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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崩溃的东莱王(下)

    “好!”

    皇帝司马遹想了一下,也决定将这件事暂时交给王生处置。

    实在是他也找不出其他人来了。

    要说吧这件事给华恒?

    以华恒的能力,还真解决不了。

    至于王敦。

    自然是能解决的。

    但他现在的权势也已经够多了,再给他这些信任,就有些偏多了。

    琅琊王氏的人,现在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你要如何做,要朕如何配合?”

    王生想了一下,说道:“陛下,还请再召见东莱王一次。”

    再召见?

    司马遹愣了一下。

    “为何还要再召见?”

    “这次召见,臣下来见东莱王。”

    司马遹想了一下,轻轻点头。

    “好,这偏殿的位置,便给你先用用,但是东莱王毕竟是宗王,你的处理方法要拿捏有度。”

    “臣明白,臣谢过陛下。”

    王生回到偏殿之中,静静的等待起东莱王来了。

    其实,做这样的事情,王生也觉得无趣。

    明明你已经会解这道题了,却不得不用另外一种方法来解。

    在王生看来,这就是浪费时间的行为。

    但是,在皇帝面前,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不得不做啊!

    在另外一边,东莱王司马蕤背后流的冷汗,都可以将朝服淋湿了。

    他最怕的就是皇帝发现了他的事情。

    不过好在,现在看来,皇帝应该是没有发现他的。

    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现在东莱王最想要的,就是解药。

    他现在虽然活了四十多年,但还想要再活久一点的。

    没人愿意早死,司马蕤也是这样的。

    只是他刚出了宫门,还没来得及上自己的马车,身后却是有内监将他叫住了。

    “大王,大王还请先留步。”

    留步?

    东莱王愣了一下。

    他现在其实是想要逃离皇宫的,只是他现在即便是逃了,也是没有用的。

    反而会露馅。

    是故,司马蕤硬着头皮,转身看着那内监,说道:“内官有何事?”

    那内官喘着粗气,他为了赶上司马蕤,基本上是一路小跑出来了的。

    至于为什么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因为东莱王在出宫的时候,基本上也是用跑的。

    “大王,是陛下召见。”

    陛下召见?

    东莱王愣了一下,额头上已经是开始有冷汗流出来了。

    陛下再次召见,难道是陛下发现了我的异常?

    东莱王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对着内官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内官可知道陛下这次复召见本王,有何事?”

    这内官当然不知道皇帝召见东莱王是来做什么的了。

    他轻轻摇头。

    “奴婢不知,大王,还是别问这么多了,陛下若是等急了,又该生气了。”

    司马蕤眼神闪烁,牙齿也是轻轻的咬着嘴唇。

    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面前是福还是祸。

    终归是逃不过的。

    “好,内官带路。”

    与刚开始入宫不同,刚开始入宫,司马蕤虽然也是心事重重,但多有侥幸。

    但是现在皇帝第二次召见,这人就像是走在黄泉路上一般,感觉格外的不踏实。

    这再长的路,也是有走完的时候。

    呼~

    东莱王偷偷吐了一口浊气,整理好自己的心绪,一步踏入太极殿偏殿。

    只是让他微微差异的是,他在太极殿中并没有见到皇帝,而是见到了一个身穿朝服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东莱王自然知道他是谁。

    “广元侯?陛下何在?”

    王生轻轻的看着东莱王,笑着说道:“陛下在正殿,所谓召见,是陛下召见大王来见我的。”

    见你?

    东莱王眼睛眯了眯。

    如果说之前,东莱王觉得自己能骗过皇帝的话,现在见到了广元侯,他的心就已经沉下去一大半了。

    天下人都知道广元侯的聪明才智。

    以广元侯的智慧,难道是看出了他的异常。

    难怪!

    想到这里,东莱王也恍然大悟起来了。

    难怪之前陛下让他离开,现在又重新召见。

    是广元侯看出了他的异常。

    唉!

    莫非是我之前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给广元侯看出了异常?

    想到这里,东莱王脸上挤出笑容,当然,这种满带恐惧的笑容,多少看起来有些难看就是了。

    “陛下要你召见本王,你来见本王,又有何事?”

    他是宗王,是大晋的宗王。

    这个广元侯即便是天才,也不过是十八九岁。

    我岂会怕这种连毛都没长齐的少年?

    当然,东莱王是要自己这么想的,但他现在的腿,已经开始打颤起来了。

    他可是知道,在颍川的齐王做的事情,定然是谋逆之事,他现在,也可以算是齐王帮凶了。

    谋逆之事,便是帮凶,恐怕也是难逃惩戒的。

    只是与惩戒相比,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呼~

    “大王也别藏了,颍川的事情,本侯已经知道了,陛下,也早已经知道了,之前召见,不过是给大王一个机会而已,可惜,大王,没有抓住。”

    什么?

    已经知道了?

    不。

    不可能!

    这一定是广元侯来诓骗我的。

    呼~

    司马蕤再吐出一口气,大笑两声之后再道:“广元侯莫要诓我了,颍川可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

    “当真?”

    王生目光炯炯的看着东莱王。

    “这自然是真的。”

    “不。”

    王生轻轻摇头。

    “这是假的。”

    看着司马蕤现在都还不说,王生轻轻摇头。

    “那我便替你说了颍川的事情,也好打消你的念头。”

    王生一脸打趣的看着东莱王司马蕤,只吐出两个字。

    “齐王。”

    齐王?

    只是这两个字出来,司马蕤就彻底慌了神了。

    他倒退两步,直接头口干舌燥。

    “你,你怎么知道的?”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本侯知道的,比你多得多,如何,现在你与我说,还算是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本侯将这话说到陛下面前,大王便是没有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了。”

    东莱王眼神闪烁,在这个时候,他彻底撑不住。

    哇~

    让王生哭笑不得的是,东莱王直接哭出来了。

    像是大孩子一般,哭得是叫一个稀里哗啦。

    ......

    在偏殿侧畔的小室之中,皇帝听着王生与东莱王的对话,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是渐渐消失了。

    颍川居然是真的有变。

    齐王!

    居然真是齐王。

    只是,齐王在封国之中,莫非他的手有这么长,可以遥控颍川?

    若是如此的话,那齐王的势力就太可怕了。

第六十八章 解题达人广元侯(上)

    “大王还是先别哭了,你现在将事情交代出来,你的罪过,便会轻很多,陛下与大王也算是血脉亲人,自然不会过于苛刻的。”

    被王生这么一说,东莱王总算是止住了哭声。

    “罢了。”

    东莱王也知道自己失态了。

    “本王被齐王那小子下了毒,现在说出真相,恐怕是没有几日好活的了。”

    没有几日好活?

    这也太夸张了罢?

    “大王何出此言,只要大王坦白,陛下可不会对大王下手的。至于毒药,洛阳之中,有神医无数,为大王医治这毒,岂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被王生这么一说,东莱王心中总算也是提起几分希望过来了。

    对啊!

    这洛阳之中医者无数,还怕医治不了本王的病?

    想到这里,东莱王也轻轻点头。

    他的话,也是直接说出来了。

    不过让王生颇有些尴尬的是,这东莱王司马蕤因为被关在监牢之中的原因,得到的情报并不多,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齐王在颍川作乱这一个消息。

    确定在东莱王口中问不出消息之后,王生也只好作罢了。

    “大王府中,如今可有颍川来的人?”

    东莱王轻轻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满是怒色。

    “有,潘岳随我回来了。”

    “潘岳?”

    听到这个老朋友的名字,很是让王生愣住了。

    “这潘岳,什么时候与齐王有关系了。”

    对于潘岳这些人的消息,王生早就是没有在意的了。

    毕竟现在潘岳失势,以他现在的年纪,要想成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想现在居然跟齐王混了。

    “此事,本王也不知道,但是将潘岳抓来,严刑拷打就好了,对了,他手上要解药,还请君侯速速出手,将潘岳拿下。”

    东莱王不知道的事情,恐怕就要在这潘岳口中问出来了。

    王生轻轻点头,对着东莱王说道:“大王还是先回府,先稳住潘岳,之后,本侯会带人过去的。”

    东莱王想了一下,还是轻轻点头。

    “还请君侯快一些,毕竟我身上中的毒,拖得越久,生还的几率也越小。”

    到现在,东莱王还笃定自己是中毒了,完全没有想到这是潘岳诈他的。

    王生看着东莱王的模样,只觉得他有些憔悴,并不觉得他是中毒了。

    不过,王生毕竟不是医生,这种论调,还是说不出来的。

    只好好言稳住东莱王。

    东莱王离去之后,皇帝司马遹也是从小室之中走出来了。

    “陛下。”

    王生见到司马遹出来了,连忙对着皇帝司马遹行礼。

    司马遹对着王生轻轻点头,只是皇帝的脸色,却像是黑锅一般的黑沉。

    “不想,爱卿的猜测居然成真了,这颍川之中,当真是有人作乱。”

    司马遹重重叹了一口,忽而转头看向王生,问道:“爱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是齐王做的?”

    “臣下自然不知道,这只是臣下猜测的。”

    笑话,现在要是说知道了,那不就是露馅了吗?

    看着皇帝有些狐疑的表情,王生连忙解释道:“这许昌,原本就是齐王镇守之地,若是颍川有乱,必然是齐王作乱,其他人恐怕在颍川是想要作乱也不可得的。”

    “只是,齐王司马超,现在在自己的封国之中,齐国离颍川如此远。又有朕的人监视,不可能在颍川做乱的。”

    当然不是齐王司马超了,是齐王司马冏。

    当然,王生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了。

    “陛下,这具体的事情是如何的,恐怕还是要等将那潘岳抓到手之后才清楚了。”

    司马遹轻轻点头。

    “但不管如何说,这颍川有问题的事情,已经是暴露出来了,爱卿以为,此事要如何处理?”

    王生想了一下,还是轻轻摇头。

    实在不是他不想说,是以现在他可以说的情报,也没有什么说头。

    万一说漏嘴了,反而不妙。

    还是等潘岳的情报情报说出来,他再来分析罢。

    “陛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住潘岳,若是让潘岳跑了,这颍川的事情,短时间内陛下恐怕就再无法得知了。”

    司马遹轻轻点头。

    “你说的没错,这样,朕让华恒陪你,将潘岳缉拿归案。”

    不想王生在这个时候却轻轻摇头。

    “陛下,现在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打草惊蛇?”

    司马遹想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那爱卿以为该如何?”

    该如何?

    “很简单。”

    王生笑了笑,说道:“臣下起于微末,与洛阳许多游侠都相善,去王府抓一个潘岳,有东莱王的配合,那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王生确实是起于微末的,对于王生的这句话,司马遹也没往深处想。

    只是皇帝不知道,王生与这些游侠的所谓相善,是主仆关系啊!

    这洛阳的游侠,都是以广元侯马首是从的。

    在贾谧倒台之后,王生便将这个地下网络接管过来了。

    而且王生与贾谧不同。

    贾谧对着洛阳的地下网络是听之任之,不加看管,而王生,则是将他规范到影楼之中。

    “好,此事便交给你了,记住,动静不要太大,届时,将潘岳带入宫来。”

    “陛下,将潘岳带入宫来,可有些不妥?”

    司马遹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王生的想法。

    “如何不妥?”

    “这皇宫之中,耳目众多,而且潘岳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带到宫中来的任何一个人,恐怕有些人都清楚的。”

    皇宫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便是皇帝,也不敢肯定里面的人全部都是自家人。

    混入一些有心之辈,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好吧,那便将潘岳关押在廷尉狱,或者,关押在寻常院落之中。”

    王生轻轻点头,适当奉承道:“陛下英明。”

    司马遹轻轻摇头。

    “去吧。”

    “诺。”

    王生缓缓退后,便快步出宫去了。

    看着王生的背影,司马遹轻轻摇头。

    有一个臣子,能够时时为你分忧,是一个很幸福的事情。

    希望时间还够。

    等他将广元侯扶上去,以广元侯的能力,替朕管理朝堂,那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去显阳殿罢。”

    “诺。”

    自从皇后被他冷落了之后,皇后王惠风的性情都变了不少。

    有一点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那便是在房事上的变化。

    之前的皇后,可是没有这么主动的。

    想着,司马遹也是轻轻舔了舔嘴唇。

    ....

第六十九章 解题达人广元侯(下)

    从宫中出来,王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坐着车辇回到金谷园之中。

    从马车上跳下来,王生的第一站,就是影楼!

    在影楼,王生当即召见林朝。

    这种绑人的事情,林朝去做就再好不过了。

    林朝在游侠之中,也是地位很高的那一种。

    之前林朝杀人,有山都县公背书,现在林朝杀人,则有王生替他背书。

    正因为如此,林朝才变得更加的不好招惹,在游侠之中,威望也越高。

    “君侯。”

    林朝脸上的刀疤依然很明显,在王生的印象中,这林朝唯一的区别,应该是在态度上。

    原本的林朝看王生,不过是一个需要援助的弱者,而现在的王生,则是他的主人。

    是他的靠山。

    “带些好手,去东莱王府抓人。”

    “抓几个人。”

    按着司马蕤的说辞,恐怕是有五六个人的。

    王生想了一下,说道:“抓一个人。”

    虽然有五六个人,但想来只要抓住潘岳,便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抓五个人,不仅难度大,还容易打草惊蛇。

    “好,我这就去准备。”

    王生轻轻点头,再说道:“我与你们一起。”

    他原先也是要等林朝将人抓过来的,只是王生转念一想,觉得还是参与一些为好。

    万一抓错人了怎么办?

    “君侯还是不要与我们一道了,游侠之中,没有几个是心善的,君侯现在位置不同,仇家也多了,这些游侠,说不定便有拿了君侯买命钱的人。”

    被林朝这么一说,王生轻轻点头。

    “只是潘岳,你认识。”

    林朝轻轻点头。

    “这个潘岳,我见过几面,他的样子,我是清楚的。”

    “好。”

    王生看着林朝,说道:“此事还需快准狠,不要拖泥带水。”

    “林朝明白。”

    “抓了人之后,带到这个院子里来。”

    这个院子是在外城的范围,一处很是僻静的院落。

    “诺。”

    说了这么多,林朝的回答都是很短的,王生轻轻摇头,也不继续说话了。

    乘林朝去叫人准备的这些时间,王生回到内院之中。

    王生到之后,当即是窜到绿珠房中。

    恰巧绿珠现在也正好在房中。

    王生的到来,绿珠脸上却是没有多少喜色,侧着身子,也不与王生说话。

    对于绿珠的小脾气,王生自然知晓。

    是她那个孩儿的事情。

    王生从背后抱住绿珠,说道:“放心,今日我便去与皇后说,珠儿你看可好。”

    “主君这是第几次说了,奴婢,奴婢都不敢信主君了。”

    绿珠现在是委屈极了,却又不敢向王生发火,只好不理会王生。

    但身后环抱她的男人的手却是极其不老实,哪怕是心中有怨气,绿珠身上也是起了反应,小脸熏红熏红的。

    “主君~”

    “今日我真去找皇后娘娘,再不找,我今后都不进你这房门一步。”

    “这可是主君你说的。”

    绿珠转身过来,决定再信王生一次。

    实在是她现在便是不信,也是不行了。

    “自然是我说的。”

    “好。”

    再次听到王生的承诺,绿珠马上使出自己浑身解数来讨好王生。

    一时间,王生都是飘飘然如在云端一般。

    比起红袖来说,绿珠无疑是技术更好,也更有风韵。

    而红袖则是要端庄不少。

    略略体会着世间美色之后,王生便出了房门。

    他这几日,都在想事情,晚上通常是在书房中度过的,这女色,也是几日未尝到了。

    说起来也怪,没有权势的时候,想着女人,有了权势之后,有了女人,却是没时间享用。

    这世间上的事情,恐怕都是如此矛盾的罢。

    从绿珠房中出来之后,王生带着刘勇已经十几个侍卫,便朝着洛阳城去了。

    王生这次,是去洛阳外城那个与林朝事先约定好的小院之中。

    只是到了小院,也不见林朝的身影,这潘岳,就更是没有了。

    不过。

    王生还是相信林朝的能力。

    枯等了接近一个时辰,终于,这院门被推开了。

    林朝的身影出现在王生面前,在林朝身后,还有人背着一个麻袋。

    不用说了,这个人,定然就是潘岳了。

    “辛苦了。”

    王生轻轻点头。

    “你们可以先离开了。”

    “诺。”

    游侠就是这样的,收了好处,办事,办完事,走人。

    至于此事有关于谁,又有什么政治风波,与他,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王生看着麻袋中支支吾吾的声音,对着身侧的刘勇说道:“将麻袋打开罢。”

    “诺。”

    刘勇应诺,马上将麻袋打开,在麻袋之中,王生果然见到了潘岳。

    而潘岳在出麻袋的一瞬间见到面前的人居然是王生,这脑中一瞬间是空白的。

    “广,广元侯?”

    “潘公,正是在下。”

    咕噜~

    潘公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君侯为何在此,为何又要绑我?”

    王生轻笑着看着潘岳,说道:“本侯将你绑到此地,莫非潘公心中没有计较?”

    潘岳眼神闪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想了很多东西。

    难不成,颍川的事情败露了?

    但是,这应该不可能吧?

    “呵呵,在下愚钝,还请君侯明示。”

    潘岳还心存侥幸。

    他之前与广元侯有仇怨,这是广元侯来报私仇,想办法来羞辱他。

    但是...

    潘岳终归是将事情想的太好了。

    “潘公,在颍川,过得可还好?”

    王生的这句话,终于是让潘岳脸色震惊起来了。

    “你是如何知道颍川的事情?”

    “本侯不仅知道颍川的事情,还知道更多的事情。”

    王生轻轻一笑,看着潘岳,就像是猫看着老鼠一般。

    “王生,你...”

    潘岳到了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潘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颍川,齐王司马超,齐王司马冏,你心里藏着的事情,本侯都知道了,你不打算交代交代?”

    王生最后的这句话,彻底打破了潘岳的心理防线。

    他原本是想要糊弄过去的,但是现在广元侯知道这么多的事情,这明显就不是他能糊弄过去的事情。

    沉吟良久,潘越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本侯如何知道,并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潘公愿不愿意交代。”

    潘岳脸色颓然,轻轻点头。

    “我全部都交代。”

    原本以为跟着齐王司马冏,会焕发自己的人生第二春,现在看来,这齐王是将他推向深渊的一双手啊!

    命运,便就是如此会抓弄人的。

第六十八章 皇帝的选择

    这潘岳居然真的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就交代了。

    王生脸上还是有些异色的。

    心想这潘岳如此,恐怕也不是齐王的核心人物,他要是知道的少了,那皇帝知道的消息,也少了。

    不过...

    王生很明显是想多了。

    潘岳知道的事情不少,最起码比王生想象中的要多,而且是多很多的那种。

    听着潘岳的话,身侧也有人做着供词,王生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审问完了之后,潘岳像是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一般,瘫在地上,双眼望天。

    “刘勇,好好看住潘公,我入宫觐见陛下。”

    “诺。”

    刘勇应诺。

    就在王生要出院的时候,潘岳却是出声叫住了王生。

    “广元侯留步。”

    闻言,王生也是停住脚步。

    “潘公有何吩咐?”

    潘岳苦笑一声,说道:“现在我还哪里敢吩咐,是有一件事麻烦君侯,老夫自知死罪难逃,但是家人是无辜的,还请君侯看在老夫如此坦诚的份上,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我知君侯仁义,不爱俗财物俗粉,但我在洛阳尚有绝色美姬三人,这田产庄园,也还看得过去,便赠与君侯,你看可好?”

    潘岳毕竟还是潘岳啊!

    这番话,直接是让王生既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

    钱和名声都得到了。

    潘岳如此会做人,王生自然也不会为难他。

    “放心,陛下面前,本侯定当为你美言。”

    “多些君侯。”

    潘岳对着王生拱手行礼。

    这一礼,是真心的。

    毕竟在这个时候,区区薄财,以广元侯的位置,要取,其实与走过去拿没什么区别。

    出了小院,王生马上入宫。

    这一来一回,天色已经是有些昏昏了。

    皇帝显然没有预料到王生会这么快过来,这会功夫,还在显阳殿中。

    百无聊赖之际,王生等了足足一刻钟不止。

    这才见到了皇帝。

    被人打断的美事,换做是常人,自然是要愤怒的,但皇帝司马遹并没有龙颜大怒。

    他现在很关心颍川的事情,是故一听到广元侯入宫的消息,便从显阳殿中出来了,丝毫没有在意皇后王惠风的感受。

    “如何,潘岳抓到了?”

    王生轻轻点头。

    “这潘岳不仅是抓到了,而且他还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招了?”

    王生的话,让皇帝稍稍有些惊诧。

    “这潘岳,居然是一个软骨头。”

    他还以为要严刑拷打的呢,没想到是不用。

    在这个时候,王生便开始为潘岳说好话了。

    “陛下,潘岳与齐王恐怕关系不深,据臣下了解,潘岳也是被齐王抓过去的,与他一般被抓过去的,还有左公。”

    言之于此,王生自觉也是仁至义尽了。

    司马遹轻轻点头,对王生这句话,可是丝毫不上心的。

    “潘岳招了什么?”

    王生连袖口中的供词拿出来,递给皇帝司马遹。

    “恩?”

    司马遹眉头一皱,看着供词,原本,他是怒火中烧的。

    但是看着看着,司马遹却是感到背后一凉,一脸的不可置信。

    “齐王司马冏没有死?这不可能!”

    当时他也是去验过尸体的,那具尸体,一定是齐王司马冏的。

    但是...

    这供词怎么回事?

    齐王司马冏死而复生?

    王生看着司马遹震惊的模样,心里丝毫不感到奇怪、

    当初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非常震惊的。

    当然,也没有到皇帝这个地步。

    他毕竟是后世人,对信息的接受能力也更强一些。

    良久之后,皇帝司马遹才缓过气来。

    “爱卿,此事,你是如何看的。”

    “陛下。”

    王生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说道:“恐怕潘岳所言,是实话,齐王司马冏诈死,居心拨测,若是齐王司马冏还活着,这一切的事情,就有迹可循了,为何司马超在齐国之中,却能遥控颍川,为何司马超不过刚继位齐王爵,却对颍川有这般影响力,原来这一切,都是老齐王司马冏在背后操控的。”

    呼~

    皇帝司马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这事情,太奇怪了,太耸人听闻了。”

    司马遹坐在龙椅上,片刻之后,他才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朕要去见潘岳,亲自问个清楚。”

    “陛下,恐怕不好去见潘岳,陛下若是出宫了,这就不是小事了,而且私下出宫,颍川出了这样的事情,宫外,又危险重重。”

    司马遹面色难看,他咬了咬牙,知道王生所言非虚。

    “那当如何?齐王司马冏还活着,那当如何”

    原来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已经倒了,现在司马遹突然被告知,你的这个最大的敌人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

    这样的消息,让司马遹如何能够冷静下来?

    “陛下莫乱。”

    王生连忙出声稳住司马遹。

    “现在齐王在明,陛下在暗,陛下乃万方之主,现在该怕的是齐王,而不是陛下。”

    “你说的没错。”

    听了王生这句话,司马遹也觉得是自己反应过激了。

    “齐王谋逆,便是死而复生,朕都要他再死一次。”

    “陛下的意思是?”

    “出兵,荡平颍川。”

    “陛下,恐怕这样不妥。”

    “如何不妥?”

    “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老齐王司马冏还活着,但是天下人并不知道,也并不知道颍川作乱,实际上,颍川也还没有开始作乱,若是陛下对颍川出手,岂不是出师无由?”

    总该是需要一个理由的罢?

    “潘岳所言,这不是理由?”

    “一人之言,何足信哉?陛下若是如此动作,老齐王必乱,届时颍川短时间必不会乱,陛下抓不到把柄,难道可以处置颍川世家?”

    “这个...”

    王生这个问题,是彻底的将司马遹问住了。

    “是啊,难道朕可以对付颍川士族?”

    这颍川士族,势力极大,便是有借口去对付,能不能对付都是一个未知数,更何况现在陛下是没有直接证据的?

    难!

    太难了。

    这种明知道对面会造反,却不能出手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司马遹觉得自己很是憋屈!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对付了吗?”

    司马遹求救一般的看着王生。

    “当然有办法了。”

    王生与皇帝说了这些,自然是将处理的办法也是事先想好的了。

第七十一章 卖官鬻爵

    “现在齐王司马冏在明,陛下在暗,贼臣司马冏绝对想不到陛下已经知道了他在颍川的诡计,如此一来,很多地方,就都是可以操作的了。”

    司马遹看着王生一脸轻松的表情,继续问道:“如何操作?”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陛下北营之中,有重兵,可让北营分出一部驻扎阳城,阳城离颍川不过二三十里,借着颍水,若是想去颍川平叛乱,不过一两个时辰的事情。”

    司马遹听着王生的话,轻轻点头。

    他知道王生所言,并非是虚言。

    但是,司马遹在这个时候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来了。

    “以老齐王的狡猾程度,一旦朕将北营一部驻扎在阳城,他便马上明白了自己已经暴露的事实,所以这个选择,恐怕是不行的。”

    既然齐王在明,他在暗,那就应该要有更好的操作。

    “但若是不驻扎在阳城,一旦颍川有变,陛下恐怕鞭长莫及。”

    司马遹仔细思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

    “广元侯你现今不是在荥阳屯田?朕让你领北营一部,前去荥阳驻扎,荥阳离邺城也近,离颍川也近,我若是让你领兵至荥阳驻扎,筹集钱粮,便是齐王再是狡诈,也想不到朕的目标是他,是颍川!”

    司马遹的话,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陛下英明,这一点,臣下倒是没有想到。”

    “呵呵,爱卿自谦了,这点道理,你如何会不知道,只是暂时没有想到而已。”

    话虽如此,但是皇帝话语之中,可是有些自得的。

    “北营若是有一部驻扎在荥阳,便是颍川有了变故,朕在第一时间也能对其出手。”

    “陛下,那潘岳呢?”

    潘岳?

    司马遹想了一想。

    在这个时候,他有许多选择。

    但是思来想去,司马遹还是说道:“潘岳若是想要继续活命,就要为朕所用,可以让他回到颍川,但是要将颍川的消息,传到朕的手上来。”

    也就是要潘岳去做间谍了。

    王生明白皇帝的意思,如果是换做他,恐怕也是会这样做的。

    “只是陛下,这东莱王,始终是一个隐患。”

    这个隐患,自然是怕齐王知晓了。

    而且皇帝两次召见东莱王,这个消息也是传到齐王耳中的。

    “无忧,若是这潘岳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他这一条命,朕可就不会放过了。”

    “臣下知晓了。”

    司马遹轻轻点头,在这个时间段里面,他又想了很多。

    齐王既然活过来了,那他自然是要让着齐王再死一遍的,但是怎么死,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颍川不生乱,他便无法对颍川出手。

    所以...

    不管如何,他这个皇帝,还得让颍川乱起来为好。

    “爱卿,若朕要让颍川乱起来,如何才能稳住局势?”

    让颍川乱起来?

    皇帝的这个问题,王生马上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陛下,现今这魏郡有匈奴人作乱,这颍川能不乱,是最好不要乱的。”

    皇帝司马遹却是不这般想。

    “所谓之快刀斩乱麻这个道理,爱卿岂非不懂?颍川这匈奴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起势,定然是齐王在其中捣鬼,不将这个齐王拿下,这天下之中,所生的动乱,便绝对少不了。”

    皇帝的猜测,确实是有理有据。

    “只是现在国库空虚,这...”

    司马遹却是轻轻一笑,说道:“国库空虚,世家手上的钱粮可是不少的,你给朕想个办法,如何能从这世家手上拿些钱粮过来。”

    从世家手上拿些钱粮过来?

    这世家又不是软柿子,哪里是你这个皇帝想要捏,就能捏的呢?

    “陛下,前面齐万年一役,已然是让世家出血了,这次,世家恐怕不会再做这等事情了。”

    王生说的话,已经是尽量明显了。

    现在皇帝你要对付齐王,对付匈奴人,世家就是你的依靠啊!

    在这个时间段,既要对齐王动手,又要对匈奴人动手,再向世家动手,这不是三线作战吗?

    你即便是皇帝,也没有这个能耐啊!

    “他们不做,朕就能让他们不做?笑话,莫要以为朕不知道他们的身家,朕乃是万方之主,现在国家缺钱,他们就得给钱。”

    你是国家的主人,他们不是啊!

    “陛下...”

    “好了好了。”

    司马遹看着王生,对着王生轻轻摆手,这才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但正是如此,颍川的齐王才敢动手,若是朕在洛阳太安分了,齐王便是不敢动手了。”

    逼齐王动手?

    好理解。

    但是皇帝想过没有。

    你对世家动手,世家若是真的铁了心,岂不是到齐王那边去了?

    你这种操作,不是将自己人送到对手手上去了吗?

    “陛下,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

    “这...

    王生想了想,说道:“陛下要对齐王下手,可以,但是不能逼迫世家。”

    王生的这句话,让司马遹的瞳孔都缩了缩。

    “广元侯,朕可是知道你是寒庶出身的,非是世家之人,怎么?现在也开始为世家说话了?”

    皇帝的这种眼神,自然是让王生叫苦不已的。

    “臣下,罢。”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陛下若是想要收世家钱粮,臣下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见到王生服软了,司马遹的心也放了下来。

    果然,便是广元侯这般的人,若是不敲打敲打,还是不行的。

    “世家因何富裕?”

    这个答案根本是不用想的。

    “自然是土地,庄园多了。”

    “那便是了,陛下何不收土地税?”

    土地税?

    王生的这句话,让司马遹愣了一下。

    “只是土地税,已经是收过的了,现在再收一个土地税,恐怕,这天下人都觉得朕是在胡搅蛮缠,不行不行。”

    “臣下的这土地税,与陛下想的不一样。”

    “不一样?如何不一样?”

    “臣下这个所谓的土地税,是土地越多,收税越多,一家土地有百亩者,税收如故,但若土地超过百亩,这收税便多一成,土地超五百亩,收税便多两成,若是超千亩,这土地税收便多三成,以此类推。”

    王生的这个土地税说了出来,皇帝脸上却没有开怀之色。

    “若爱卿的这个土地税出来,那朕恐怕真的要人人喊打了。”

    皇帝当然是想要对付世家,但是王生的这个土地税,不仅是对付了世家,更是将天下有钱有势的人全部得罪了。

    这个下场,可不是皇帝能够接受的。

    皇帝虽然是要钱,但也不蠢。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如此做,恐怕不用齐王动手,天下人都会来反对朕了。”

    皇帝还没傻到这种地步,倒是让王生有些欣慰。

    因为他今日的表现,实在是让王生有些失望。

    “便没有其他办法了?”

    王生轻轻摇头。

    “恕臣愚钝,没有其他办法了。”

    看着皇帝司马遹一脸狐疑的表情,王生继续说道:“以臣下之见,便是齐王还活着,也不过是活在黑暗之中,陛下何须忌惮?现在最紧要的,便是将匈奴人剿灭,再休养生息,只要百姓不乱,世家不乱,宗室不乱,那陛下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司马遹知道王生不想给他出主意。

    也知道王生这些话都是有道理的。

    但这种有道理的话到了他的耳中,却依然觉得不妥。

    非常的不妥。

    齐王就是一个隐患,现在不除,这天下便永不得安宁。

    怎么就所有人都不懂呢?

    “你当真没有主意说与朕?”

    王生为什么不说呢?

    这也是有王生自己的原因的。

    首先,他若是说了,世家虽然憎恨皇帝,但又不敢憎恨皇帝,这满腔的怒火,自然是要发泄在他的身上的。

    到时候皇帝拍拍屁股,把他卖了,王生到时候想哭都来不及了。

    这是其一。

    其二,现在对世家下手,绝对是下下之策,王生绝对不建议皇帝如此做。

    这简直跟自挖根基一般,非常愚蠢。

    但是...

    王生现在又有些犹豫。

    他知道自己的权势因何而来的。

    全是皇帝的信任,现在要是没有了皇帝的信任,他的权势,自然是会一日不如一日的了。

    是做个忠臣,还是要做个私臣。

    王生脑子里面思绪飞舞,最后王生还是做了决定。

    “陛下,或许臣下还有一个办法。”

    现在,皇帝的信任,对他来说,还是太重要了。

    看回到王生服软,司马遹的眼睛也是微微亮了起来。

    “这次,可不要是什么土地税了。”

    “土地税依然可以,但要加一个前提,侯爵以上者,不受土地税限制,一如原来故事,但是没有侯爵之爵位的人,低侯爵位一等,便多收前者五成土地税,往复递减,无爵之人,土地税按田亩之数计算。”

    王生的这个变化,让皇帝微微心动起来了。

    侯爵。

    在晋朝也算是一个比较高的爵位了。

    这般剔除下去,虽然天下大世家基本也就逃出了土地税的范围,但还是有许多小世家,亦或者是豪绅,会被皇帝刮到羊毛。

    这就是所谓之劫贫济富。

    大世家不在土地税的范围之内,这土地税实行下去的阻碍就少了。

    不过,相应的,获得的东西也就少了。

    而且,那些小世家定然会从中操作的。

    届时将自家的田地挂名给其他人。

    在短短时间内,皇帝想了很多。

    “只是,若是出现这土地挂名的情况,该如何做?”

    挂名?

    “陛下只需要重罚,若是有敢挂名者逃税,处以极刑,更可以让那挂名的人前来举报,举报成功,这原来让他挂名的田地,便是他的,如此一来,天下间恐怕少人敢从中作梗。”

    王生的这个方法,确实是可以消灭了大批想要逃税的人。

    “只是,天下的田地,财富,大多在大家门手上,这侯爵以下,当真够行军之钱粮?”

    “若是不够,陛下也可以卖爵。”

    “卖爵?”

    王生的这句话,马上让皇帝脸色大变起来了。

    “卖爵,不可能卖爵,朕又非昏君,如何会做出卖爵之事?”

    “陛下,这卖官鬻爵,并非是汉桓帝,汉灵帝的首创,其实在汉文帝,汉武帝之时,便已经有了。”

    司马遹的偶像便是汉武帝,现在听到王生这句话,马上是反应过来了。

    “你说的没错。”

    当年汉文帝汉武帝为了抵御匈奴人,确实做出了卖官鬻爵的事情。

    他现在做的事情,与汉武帝做的事情,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想到这里,司马遹的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王生则是挑眉看了司马遹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

    汉武帝汉文帝卖官鬻爵是不假,但这不代表这卖官鬻爵就是对了。

    汉武帝卖官鬻爵,得到大量的财富,可以继续对匈奴人作战,但同时,自秦朝而来的二十等爵也就此被瓦解。

    从长远来看,这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但从短期来看,却是能够为皇帝捞出很多钱。

    试想一下,那些小世家,豪绅,为了让自己不用交过量的土地税,自然是要买爵的。

    而且是疯狂的卖爵。

    这一来二去之下,皇帝这个军费,肯定是能够筹集过来的。

    而且这筹集过来的钱财,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莫说是给皇帝做征伐魏郡的军费,便是再打十次,恐怕都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如此一来,这爵位等级,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但按前世,司马伦上位之后,大肆封爵,狗尾续貂,其实与卖官鬻爵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具体的事宜,便交由爱卿来做了!”

    交由我来做?

    王生果断摇头。

    “陛下,臣现在身上已经有许多重任了,这个卖爵之事,我看陛下还是交给别人来做罢。”

    首先,王生现在确实是没有时间,这是真的。

    其次,这卖官鬻爵之事,虽然是一个肥差,若是有心人在里面动点手脚的话,那绝对是暴利。

    但这是肥差,却不是一个好差事。

    卖官鬻爵,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王生这个提意见的人,势必会被别人痛恨,而那施行的人就更是了。

    他们最恨的,当然是施行皇帝政策的话,其次是给皇帝建议的人,再最后,才是皇帝。

    司马遹想要稳坐钓鱼台。

    但这个差事,王生确实是不想去做了。

    “也罢。”

    司马遹轻轻点头。

    “朕便让中领军去做罢。”

    “臣,谢陛下。”

第七十二章 皇后的变化

    终于将皇帝稳住了,王生也是从太极殿中出来了。

    皇帝现在的想法,做法,也是越来越危险了。

    成为皇帝之后,司马遹便朝着孤家寡人的方向奔行,而且是一去不复返的那种。

    王生虽然是臣子,如今也觉得这个皇帝是越发难伺候了。

    不过...

    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其实皇帝要捞钱,不是什么难事,皇帝司马遹的偶像汉武帝便是一个会捞钱的皇帝。

    汉武帝雄才大略,与现在的皇帝司马遹,其实还是有一些相像的。

    从太极殿出来之后,王生折返到显阳殿,去拜见皇后王惠风。

    当然,皇后现如今很是低调,一般的人,通常都是不见的,现在王生来见,若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她自然也是不会见的了。

    王生自然是找了一个理由。

    便是冬日施粥的结算事宜。

    去岁冬日,洛阳大雪,京畿附近的百姓大多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

    王惠风为皇后,乃是国母,这施粥之事,自然是交给她来统筹,当然,具体的事情,是在王生手上做的。

    现在王生来这里汇报情况,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再者说,王生去找皇后,也是事先与皇帝通过气的。

    便是再有其他的顾虑,这显阳殿的大门,王生还是进得去的。

    不过...

    让王生始料不及的是,他确实是进入了显阳殿,不过却是在门口站了足足有一刻钟。

    皇后此举,恐怕是做给皇帝看的。

    王生心中虽然稍稍有些异样,但还是非常理解皇后的举动的。

    现在的皇后,毕竟还是受到皇帝猜疑的。

    枯等了一刻钟之后,王生总算是入了显阳殿的大门。

    皇后王惠风在偏殿接待王生,她坐在里间,王生则是在外间。

    偏殿里间与外间,有一道帷帐相隔,倒是让人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臣拜见皇后殿下,皇后千岁。”

    “广元侯今日过来,是为了施粥之事?”

    王生轻轻点头,从袖口间拿出一本灰色书皮的账本,递到面前的幽兰宫女身前。

    “启禀皇后,这便是施粥的账册,施了多少粥,花了多少钱,都在上面。”

    幽兰宫女走进去,将帷帐递给了王惠风。

    里间中传来翻看账册的声音,现在的皇后,估计是在看这账本罢。

    “君侯做的非常好。”

    王惠风轻轻点头。

    “陛下有君侯在,当真是省心省力。”

    王生连忙应和道:“实在是陛下仁爱,皇后殿下心善,否则,臣下一人,也无法做成此事。”

    施粥之事...

    当然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因为其中的粥米,皇帝可是一点都没给的。

    联系勋贵,让他们捐赠。

    但是那些勋贵又不是傻子,钱还有人嫌多?

    要想在这些人的口袋中拿出钱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施粥的难处,本宫还是知道的。”

    皇后既然都这般说了,王生自然也就沉默下来了。

    片刻。

    帷帐里间再次传出声音来。

    “施粥之事,君侯做得非常好,只是现在君侯身居高位,倒是让本宫不知道该如何奖赏了。”

    这倒是一个实话,现在王生的地位权势。

    皇后即便想要奖赏,也是不多的了。

    说是奖赏太少了,王生看不上,也就没有分量了。

    但是奖赏太多,便是她这个皇后,拿出来的时候也是会肉痛一些的。

    与其这个问题让自己烦扰,不如将这个烦恼丢给广元侯去。

    他自己斟酌斟酌,讨要赏赐。

    说高了,得不到,说低了,也不能怪本宫赏赐得太轻了罢?

    想到这里,帷帐中的王惠风也是轻轻捂嘴一笑。

    “君侯想要什么赏赐,可以与本宫说来。”

    好!

    我要的就是你这一句。

    王生原本还想着这事情要怎么说出口,现在皇后直接是把这机会给王生找好了。

    “启奏皇后殿下,臣下是想要皇后帮臣下找一个人。”

    找人?

    王惠风微微愣了愣。

    “找什么人?”

    以广元侯现在的权势,找人,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而且,她虽然是皇后,但是居于深宫,这找人的事情,恐怕也是帮不上任何忙的才对。

    “一个婴孩。”

    “婴孩?”

    “不错。”

    王生轻轻点头,颇有些心虚的看着帷帐之中的皇后。

    虽然王生看不到帷帐后面人的模样,但是,王生猜测现在的皇后恐怕已经是意识到什么了。

    “谁家的婴孩,还需要本宫去找?”

    是不知道?

    王生愣了一下,再说道:“臣下府上有一个美姬,原本也是在金谷园的,是逆贼石崇美姬,曾诞下一子,臣看她可怜,便想着替他找回,不过当时抄家的人都是宫里面的人,臣下便只好来找皇后殿下帮忙了。”

    王生说到这里,帷帐之中的皇后便已经是知道王生说的是谁了。

    绿珠。

    是那个女人!

    “既然是宫里面的人,君侯可以去找陛下,或者去找大内官,何须来找本宫?”

    这绿珠都没送到皇帝身边,我去找皇帝,这不是找死吗?

    “皇后殿下,宫中之事,不太好劳烦陛下,如今陛下日理万机,如此俗事若还要去找,那就是臣下的罪过了。”

    这皇后明明将人藏起来了,现在反倒是在装糊涂。

    莫非是连个面子都不想卖给他?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这样罢,广元侯,你先回去,本宫自然是会替你好好找人的。”

    这人的状貌都没和你说,你就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人一定是在你的手上。

    要是现在空手回去,当真这绿珠的房门是一次都进不去了。

    “皇后殿下,这人,其实...”

    王生前面说的这么委婉,就是不想挑明此事,但皇后这幅模样,分明是你不挑明,那此事就解决不了的模样。

    “你这次前来,是为了那金谷园美姬绿珠而来的罢?”

    王生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挑明,没想到这皇后倒是替王生将事情挑明出来了。

    事已至此,王生当然是承认了。

    “确如皇后殿下所言。”

    “那美姬,当真魅力无穷,便是广元侯这样的人,都着了她的道。”

    这话说得,好像我被绿珠迷住了一般。

    “实在是臣下怜惜其舐犊情深,这才会为她说话。”

    “要我将她的孩儿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这皇后,明显是话中有话。

    不过以为我为了这个婴孩会给你留下什么把柄,或者说为你做什么事情罢?

    王生爱美,那是真的。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孔子曰:食色性也。

    这也并不是一件说不出口的事情。

    但是,真以为王生被美色蒙蔽了双眼,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见到帷帐之外的王生久久平静,帷帐之中的皇后倒是等急了。

    你现在不应该说出一句:皇后殿下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这种话来的吗?

    怎么现在居然是一句话都不说?

    王生不说话,等了许久的皇后王惠风却是忍不住了。

    “君侯现在就不该说些什么?”

    我说些什么?

    “臣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笑话?

    这婴孩又不是我的,我着什么急。

    反正自己已经是尽力了啊!

    皇后王惠风听到王生这句话,当即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幽兰,你先出去。”

    “啊?”

    出去?

    这个命令,是幽兰宫女万万没有想到的。

    “皇后殿下,只是...”

    “你出去吧,本宫有些话要对广元侯说。”

    有些话?

    还要将自己的贴身宫女引走。

    王生顿时感觉屁股下面的坐垫有些烫了。

    这皇后不要是求他做什么事情吧?

    “皇后殿下,这,确实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这不妥,我还能说出来?

    这幽兰宫女要是走了,这孤男寡女,就是共处一室了。

    莫非是皇后看上自己了?

    王生在认真的思考这种可能性。

    貌似...

    非常有可能。

    首先自己长得这么帅,其次又有文才,任何一个女人看上自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这个人是皇后,就稍稍有些不妥了。

    给皇帝戴绿帽?

    王生现阶段还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这...”

    王生的话说不出来,幽兰宫女却是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也是走出去了。

    一时间,偏殿中,便只剩下王生与皇后王惠风了。

    “广元侯若是不喜欢那美姬绿珠,为何要特意来找本宫要回那婴孩?”

    “这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这可不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王生现在在思索着这皇后是要他做什么事情,就在这失神的空档,皇后却是款款的从里间走出来了。

    虽然直视皇后是大不敬,但王生的目光还是在皇后王惠风身上停留了许久,之后才微微将视线移下。

    皇后太美了。

    王惠风头戴水澹生烟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两旁垂下长长紫玉璎珞至肩膀,额际依然坠着那弯玉月,耳挂苍山碧玉坠,身着一袭金红色绣以凤舞九天之朝服,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玉带腰之两侧再垂下细细的珍珠流苏,两臂挽云青欲雨带,带长一丈,与长长裙摆拖延身后,于富贵华丽中平添一份飘逸。

    这皇后正袍穿在身上,让人有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但从某种角度上看,却是是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王生承认,他对这些皇帝皇后,从内心深处,是没有敬畏感的。

    这可能是因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不是君君臣臣的这一套有直接的关系。

    “皇后殿下若是有事,但请吩咐。”

    对于自己的姿容,王惠风还是很有自信的。

    王生的反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君侯是聪明人,你会写诗,也会做文章,本宫向来佩服有才学,又聪敏的人,像是广元侯这般样样超绝的人,本宫只见到你这一个。”

    这评价,算是极高的了。

    “皇后殿下,臣下可不敢当此评语。”

    “你不必自谦,也不需如此战战兢兢,你虽然优秀,但本宫还不会做出僭越的事情出来。”

    王生平时都是胜券在握的模样,想如今这般战战兢兢,便是王惠风,也是第一次见到。

    “本宫支走幽兰,确实是有事情要与君侯商议。”

    “这幽兰宫女也非是外人,皇后殿下何须让她避嫌?”

    “宫里面的事情,说不准的,万一幽兰那丫头说漏嘴了,反而是不妙了,事情人知道的越少,自然也是越安全的。”

    这要商议的,是什么秘事?

    王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皇后殿下,若是无事,还是让臣下离去罢。”

    看到王生这幅模样,皇后王惠风更是捂嘴笑了起来了。

    “这可不是广元侯的样子,广元侯可是敢在殿前与陛下死谏的,现如今在本宫殿中,倒是像个怕事的人。”

    怕事不怕事,也得看是什么事情罢?

    “臣下原本就胆小。”

    听到王生这句话,王惠风便是直接笑出声来了,眼睛也是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

    “好好好,君侯胆小,但再胆小,也得为本宫出出主意。”

    出主意?

    等一下?

    王生抬头看着王惠风满脸笑意的脸庞,一时间有些迷糊。

    他以为的秘事,是真的秘事。

    但皇后话中的意思,像是只要出主意就好的一般。

    “臣下愚钝,可不会多少主意。”

    “广元侯文曲星下凡,天下之中,若数足智多谋,谁胜得过你?现在在本宫面前反倒愚钝起来了。”

    王生现在是真的进退两难。

    自己是发了什么神经,来替绿珠来要人的。

    “皇后殿下,你说吧,臣力所能及,定然帮手。”

    “其实也很简单。”

    简单?

    简单的事情,还要做成这般?

    王惠风看着王生,轻声说道:“本宫如何做,才能让陛下打消疑虑,又该如何做,才能让蒋贵人不得翻身?”

    这话...

    可不像是在王惠风口中能说出来的。

    在王生的印象中,皇后王惠风,不是这样的人啊!

    “皇后殿下,臣下...”

    “你放心,本宫不会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的,再者说,之前骧儿过来的一番话,难道不是你教她说的,既然教了一程,何不再教一程?”

    见到王生还在犹疑,王惠风继续说道:“我琅琊王氏,对你也是有恩的,现在出出主意这种简单的事情,难道也不可以?”

    宫斗大戏啊!

    只是...

    要出这种主意,哪里会简单?

    “臣下愚钝。”

    这广元侯真是茅坑里面的石头,是又臭又硬。

    王惠风脸上的笑容也突然间消失了。

    “君侯若是不帮,如今你我孤男寡女,本宫若是衣衫褴褛,你看会如何?”

    “皇后殿下,你...“

    好像自己,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也罢。”

    王生也算是服输了。

    这女人认真起来,便是王生自付不要脸,也是大叹不如。

    这皇宫当真是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之前的皇后,与如今的皇后,当真是判若两人。

第七十三章 多疑

    从显阳殿中出来,王生一脸悻悻。

    这皇后,日后要是不招惹,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了。

    这还是有点吓人的啊!

    显阳殿中,幽兰宫女见到王生出来了,也是没有跟进去。

    她当然是很想问皇后与广元侯究竟是说了什么话。

    但是她知道。

    这种问题,能不问,最好还是不要问为好。

    既然皇后特意支开她,便是不想要她知道这件事情的。

    只是...

    幽兰宫女看着皇后王惠风脸上无时不再的梨涡,便知道皇后现在的心情是极好的。

    这两人究竟是说了什么话,才让皇后如此开心?

    自从皇帝冷落皇后开始,皇后殿下便没有真正的笑过了。

    像今日这般开怀。

    当真是少见。

    .....

    另外一边,王生先去院子里见了潘岳。

    去宫里见了皇后一次,王生心中思绪万千。

    不过...

    比起皇后的事情来说,潘岳这里的,更像是正事。

    是故王生很快便将精力收回来了。

    刘勇一直守着潘岳,潘岳自然也是逃不了的。

    当然,现在的潘岳,可是没有想过逃跑的。

    他现在能逃到哪里去?

    洛阳已经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去颍川,那不是送死吗?

    齐王岂是会对朝三慕四之人心慈手软?

    那是不可能的啊!

    “君侯,可有向陛下美言几句?”

    现在潘岳最在意的事情,便是他的处置问题。

    他当然是不想死的。

    但是...

    当今皇帝的性子如此,便是他不想死,恐怕也是很难做到啊!

    “潘公放心。”

    看着面前一脸忐忑的潘岳,王生自然是知道潘岳心中的想法的。

    “放心,本侯已经在陛下面前美言了,潘公毕竟也是被齐王掳掠过去的,为齐王帮凶,实数是不得已。”

    呼~

    听到王生这句话,潘岳这悬着的心,也是放下了一半。

    “但是...”

    这潘岳刚把这悬着的心放下去,王生这句但是,又将这放下去的心悬到嗓子眼去了。

    “君侯此言何意?”

    “陛下虽然饶了潘公的死罪,但是活罪难逃,逆贼司马冏,谋逆不轨,但现如今他还是没有露出破绽出来,陛下要是对颍川动手,最后要是找不到证据,恐怕会变得很是被动,是故..“

    王生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潘岳已经是明白王生的话外之音了。

    “君侯的意思是,陛下要我用间于齐王?”

    王生轻轻点头。

    “陛下便是这个意思,如何?潘公觉得如何?”

    “这个...”

    潘岳眼神闪烁。

    原本,他已经是准备将丢在颍川的家人献祭了,不管了。

    毕竟比起家人的性命来说,自己的命还是最重要的。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老婆没了,也可以再娶。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但是王生这句话,自然是让潘岳之前的决定动摇了起来。

    说不定..

    自己还可以救一救自己的妻儿。

    “怎么,不愿意?”

    潘岳思考的时间不可谓不久,王生现在心情本来就不如何好,再被潘岳磨蹭,这耐心也是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老夫愿意。”

    潘岳思来想去,也知道,便是他说不愿意,也是没有用的。

    他是不愿意,也得愿意啊!

    “非常好。”

    王生轻轻点头。

    “只是潘公出来许久,东莱王府中可会生疑?”

    潘岳轻轻摇头。

    “这个,老夫自然会糊弄过去,倒是这东莱王,有些麻烦。”

    这东莱王这个因素,王生自然也是考虑好的了。

    “你放心。”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他会和你一起演戏的。”

    “如此的话,那老夫便放心了。”

    做间谍,当然是危险重重的,但是,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呢?

    若是真的将齐王剿灭了,功过相抵,他潘岳,便又是一条好汉了。

    打发完潘岳之后,王生也去将绿珠的婴孩接了过来。

    入城前两手空空,这出城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孩。

    王生轻轻摇头。

    皇后...

    皇帝...

    齐王...

    事情,也开始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了。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洛阳的事情,很快是落在了齐王司马冏的耳朵之中。

    “看来,潘公此计,是成了。”

    潘岳一脸笑容,说道:“实在是大王英明神武,否则臣下也不会想到这种计策。”

    “潘公自谦了,你为本王做了事情,本王自然是会铭记在心的,只是,这风波暂时过去了,这东莱王,该如何处置?”

    这东莱王是一个隐患。

    不仅皇帝能看出来,王生能看出来,齐王自然也是可以看出来的。

    “大王,东莱王已经归国,臣下有人跟着他,每三日给一颗‘解药’,东莱王的事情,我等是不用再担心的了。”

    司马冏轻轻点头。

    其实对东莱王最好的处置方法,当然是暗中做掉了。

    只是东莱王是藩王,现在若是死了,就太突兀了。

    皇帝只要不是傻子,便能想到是颍川有心人做的。

    那颍川有变的消息,那就是直接坐实了。

    “你做得非常好,日后本王,恐怕也有许多地方要依仗你的。”

    听到齐王司马冏这句话,潘岳便已经明白齐王将他当做心腹的了。

    但要是齐王知道自己的这个心腹是洛阳皇帝派过来的间谍,这心情,恐怕又会不一样了罢。

    “多谢大王,臣下定然为大王效死,肝脑涂地。”

    司马冏看着潘岳,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现在,本王倒是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任务?”

    潘岳愣了一下,他原以为他回来之后,不会马上有事情做的。

    但齐王却是将这个事情放在他面前了。

    “怎么?不愿意?”

    “臣下愿意。”

    潘岳如何会不愿意。

    齐王要他做事,他知道的事情也就越多了,知道的越多,向洛阳传递的消息便越多,他便越有价值,这功劳,自然也是越大的了。

    “恩。”

    司马冏轻轻点头。

    他手上确实是有不少人可以用,但这大多数都是世家的人。

    潘岳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调查世家的人手。

    皇帝两次召见东莱王,这证明皇帝心生警惕。

    一定是颍川的这些世家出现了内鬼。

    司马冏现在要让潘岳做事的目的,自然是要找出这些内鬼来了。

    “本王要你暗中去结交颍川士族,看看这颍川之中,谁人与洛阳交通。”

    居然是要来找内鬼。

    这个任务,是潘岳没有想到的。

    “诺。臣下定然竭尽全力。”

    这找内鬼的事情,不就有很多操作空间了吗?

    可以将齐王助臂斩断,削弱齐王势力。

    这可是大功劳啊!

    没想到齐王司马冏立刻将这种大功劳送到自己面前来了。

    “好了,你也先下去罢。”

    “诺。”

    潘岳一脸喜色的退了下去。

    潘岳走了之后,在大堂里间走出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匡。

    “太守,你怎么看?”

    陈匡一脸带笑的看着司马冏,再给司马冏行了一礼,这才继续说话。

    “大王不知要问臣下什么事情。”

    司马冏瞥了陈匡一眼,他知晓陈匡聪敏无比,当然是不会不知道他问的东西是什么了。

    “东莱王此事,本王真的将皇帝糊弄过去了?”

    陈匡笑看着皇帝,说道:“有没有糊弄过去,大王心中应该是知晓的,何必来问臣下,陛下两次召见东莱王,确实有猫腻,据臣所知,当日广元侯也在宫中,陛下之所以两次召见,恐怕与广元侯有关。”

    司马冏轻轻点头。

    “广元侯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思确实常人所不能比拟的,东莱王毕竟是受人逼迫,本王怕事颍川的事情已经是暴露了。”

    “大王怀疑,也是很正常的,只是洛阳的探子也没有汇报皇帝的情况,陛下年轻气盛,若知道了大王的存在,恐怕早就按奈不住了。”

    “陛下让中军北营一部前去荥阳驻扎,荥阳离颍川虽然有些距离,但比之洛阳来说,已经是近了许多了。”

    陈匡听出了司马冏的话外之音。

    “大王以为,这驻扎荥阳,是为大王而来的?”

    “本王只是猜测而已,这荥阳离颍川固然是更近了,但是离魏郡,未尝不是更近?这一支是打着广元侯的旗号出去的,应当是要去对付魏郡的。”

    “既然如此,大王还怀疑?”

    “本王只是不相信事情会糊弄过去,当日本王活着的消息,这颍川大大小小的世家,都是知道了,虽然本王下令封口,但是活人的嘴,总是不牢固的,本王活着的消息,应该是会走漏出去的。”

    这才是司马冏担忧的原因,也是为何司马冏要潘岳去查颍川世家内鬼的原因。

    这内鬼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大王怀疑是谁?”

    怀疑是谁?

    司马冏看了陈匡一眼,轻轻摇头。

    “本王也不知该怀疑是谁。”

    其实,他最怀疑的,就是颍川荀氏了。

    原因也很简单,现在在颍川之中,够胆做出僭越之事,除了陈家,荀氏之外,便没有第二家了。

    陈家,是没多大可能的。

    司马冏瞥了陈匡一眼。

    他活着的消息,陈匡是早就知道了。

    荀氏就不一样了。

    在归附他的前几日,还与广元侯眉来眼去,让他不得不怀疑啊!

    当然,他心中怀疑谁,都不会说出来的。

    他怀疑的人,在他自己的心中就好了,不需要说出来。

    “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用处了,潘岳的计策,在本王看来,还是没有什么破绽的,既然没有什么破绽,等益州的事情传到洛阳这边,一切也就明了了。”

    若皇帝真的像他想的一般心机深沉。

    那么,益州的事情,便会让这个心机深沉的皇帝彻底的露出破绽出来。

    ......

    洛阳,金谷园中。

    自从王生将绿珠的抱回来之后,绿珠的心也是彻底的安定下来了。

    对王生,也是彻底的顺服,尊敬与爱戴了。

    夜里的事情,当然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虽然为绿珠的事情招惹了皇后,但皇后的变化,他早一日知道,也是有好处了。

    既然选择是他自己做出来的,王生自然是不会因为这件事去怪罪绿珠了。

    王生现在在书房之中,想着事情。

    现在皇帝一日日的要钱,实在是快把他掏空了。

    不过,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王生只是翻看了史记以及一些杂书,心中便有了几个捞钱的方法了。

    这捞钱的办法,还是司马遹的偶像汉武帝刘彻用过的伎俩。

    汉武帝为应付战争,主要有两个捞钱的方法,这第一个,便是卖官鬻爵。

    爵位来自于秦朝商鞅变法,为了鼓励百姓征战,规定对享有战功的人封爵,相当于荣誉称号,一共设有二十个等级。

    在汉初,高等爵位具有免赋免役的特权,拥有爵位的人不需要再出人头税和服役了,但是土地税仍然需要缴纳。

    景帝时期,上郡以西遭遇灾荒时,也有短暂的卖爵令,对于较轻的罪行还可以交粮食免罪。

    到了武帝,为了大规模卖爵,他模仿秦代的爵级制度,另起炉灶,一共设了十一级武功爵。

    每一级武功爵的售价是17万钱。公元前123年战役之后,一次卖爵收入就高达30余万斤黄金。

    当卖爵还是不能带来足够的财政时,汉武帝再次将目光瞄准了另一端:货币。

    这是汉武帝第二个捞钱的方法。

    在武帝之前,汉代的货币主要是文帝时期推出的四铢钱,钱币六枚重一两,它的面值和含铜的价值相近。汉政府甚至允许民间铸造货币,只要铸币达到政府规定的规格,都可以进入市场流通。

    汉武帝采纳了酷吏张汤的意见,依靠政权的力量创造了两种新型的货币:皮币和白金。

    这两种货币的面值和真实价值严重扭曲,皇帝借助它们从民间抽取了大量的“铸币税”。

    所谓皮币,基本材料就是一块白鹿皮,一方尺的白鹿皮饰上紫色的花纹,可以充当40万钱,也就是40斤黄金。

    由于兑换率近乎明目张胆的抢劫,市场拒绝接纳。要推行皮币,必须依靠政权的强制性。

    汉代的礼仪,诸侯朝觐、祭祀祖先,需要使用玉璧,汉武帝就看上了这块市场,他规定诸侯在贡献玉璧的场合,都必须用皮币作垫子,衬在玉璧下面。

    一个玉璧有时只值几千钱,而它的垫子却要40万钱,等于让诸侯花大价钱购买一块不值钱的皮子。

    如果说皮币是为了搜刮诸侯的钱,那么白金则是为了直接从富裕的民间搜钱。所谓白金是银锡合金。

    汉代的法定货币是黄金和铜币,银并不属于法定货币。

    但由于仓库里存了很多的银,皇帝决定把它利用起来。

    汉武帝制作的白金货币有三种,一种重八两,圆形,上面有龙形图案,叫做白选,一枚价值3000钱。另一种小一些,方形,上面有马的图案,价值500钱。第三种椭圆形,龟形图案,价值300钱。

    由于民间本来不使用银和锡做货币,加上白金的价格被严重高估,特别是白选,按照汉武帝的价格,白选估值已经接近金的三分之二,出现了巨大的暴利。

    只是...

    汉武帝捞钱的方法,还是太直接了,后果也是太严重了。

    还是要替皇帝想想其他捞钱的方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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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不得罪

    这几日,王生都是待在金谷园中的。

    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待在金谷园里面。

    这北营,王生还是去了一次。

    从北营分出去的一部,正是张弘一部。

    皇帝虽然是有些忌惮张弘,但很明显,还是相信王生的。

    在这个时候,恐怕选择相信,也是最好的了。

    但是除了张弘之外,北营中王生可是还看上了另外一个人--张光。

    此次出征,若是能带上这个人,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是故。

    王生还是有去北营与此人交通的。

    除了北营之外,洛阳之中也有不少勋贵来结交拜见王生。

    原因也很简单。

    自然是因为此次征伐魏郡之事了。

    王生为主帅,像是先锋,随军司马这种职务是自己决定不了的,但是其他的东西,譬如一些校尉曲尉一类的职务,还是可以任命的。

    而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勋贵来找王生的原因。

    面对着这些人的登门拜访,王生自然也是和颜悦色的,即使是没答应,但也没有马上拒绝。

    这选谁去都是去,还可以卖一个人情,这种事情,是个人都知道怎么做。

    但是王生却是也有其他的担忧。

    这种担忧,便是天下局势。

    齐王在颍川像是已经露馅了,但是皇帝激进的做法,恐怕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

    这就是王生心生担忧的原因。

    本来你作为皇帝,好好发展就是了,联合一批人,对付另外一批人,这难道不好吗?

    非要对付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联合起来?

    想到此处,作为臣子的王生心中大多是有些无力的。

    带不动,带不动!

    “小郎君,何故叹气?”

    就在王生陷入思索的时候,一阵清越的声音却是传到了王生的耳朵里面了。

    是卫阶的声音。

    这个声音,还是很容易辨别的。

    因为来金谷园的次数多了,加之卫阶实在是美丽绝伦,府中侍卫侍女都早认识他了。

    那些奴仆之中,对他怀春的,恐怕也有许多人了。

    这长的漂亮,果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没有,只是想到这么多人前来送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王生心中自然有处理的方法,但是对着卫阶,诉一诉苦也是不错的。

    就像他现在,面前整个院子,都是堆满了礼盒。

    至于这礼盒有什么东西,是黄金,还是玉佩,还是字画,书帖,王生甚至都没有打开来看。

    这些东西,他都不缺。

    当然,其实这些人不仅是送了物品过来,有的人还送了不少人过来,美姬,乐女,能工巧匠...

    可谓是五花八门了。

    不过,礼盒可以收下,这人,就不能收下去了。

    他可是没有答应这些人的。

    若是他拒绝的话,这美姬若是享用了,送回去也就不是原来的价值了。

    “小郎君领了征伐魏郡的差事,洛阳的新勋贵们自然是想要将自家儿郎塞进来的,毕竟这魏郡虽然是有人作乱,但是这作乱的不过是匈奴人而已,且陛下又让中军北营的军士出手,荡平匈奴,收复魏郡,不过是时间问题,这是功劳,一个安全的镀金功劳。”

    在这个世界上,世家子弟有出身,有定品,但也是需要资历的。

    很明显,此次征伐魏郡,对那些已经定了品,在朝堂上身居低位的世家子弟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此次镀金,若无意外的话,可以省去他们三年时间。

    人的生命是非常宝贵的,这些世家子弟的政治生命,尤其如此。

    能省下三年时间,多了这三年,说不定可以走得更远一些。

    这也是为何王生金谷园的门槛都要被踏破,这院子里面的礼盒都已经快要堆满庭院的原因。

    “是啊,我手上有任命权,是故这些勋贵才会趋之若鹜的罢?”

    卫阶看着王生的脸庞,也隐约猜到了王生的一些想法。

    “其实小郎君也不需要这般想,洛阳的勋贵们要将自家儿郎送来,也给小郎君送了礼物,小郎君顺势而为,还可以收获这些勋贵的友谊与恩情,所谓之恩情难还,在将来,这种恩情,或许对小郎君有大用。”

    这种道理,王生如何会不懂?

    勋贵们送人过来,王生同意他们送人。

    勋贵们得到了镀金的机会,得到了自己的政治资本,省去了数年的苦工,而王生同样也是得到了这些人的情谊。

    这是双赢的事情,没有存在这不公。

    实际上,这就是一个交易。

    换做是别人,恐怕会欣然应允。

    但王生不是别人,他看得更长远一些。

    若是齐王有其他的筹码,他出征魏郡,收拾匈奴人,自然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万一颍川起了战事,他要用这对付匈奴人的士卒来对付齐王的军队,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些勋贵子弟,且不说他的能力强不强,关键是他们的成分就十分复杂了。

    身后有依仗,有靠山。

    在军中要是杀了一个,后面估计就会牵扯出不少王公贵族。

    王生很难动。

    他虽然身处高位,一般人不忌惮,但能不招惹的人,他当然是尽量不招惹了。

    而且,这些人里面也未尝没有心怀不轨之人,也就是齐王那边的人,在自己的军中安插间谍的事情,王生要是做了,那就是傻了。

    最关键的是...

    王生想要的是一支忠诚自己的军队,若是有了这些世家子弟的加入,很明显,达不到王生的效果。

    世家子弟向来自傲,恐怕不会将他放在眼里的。

    到时候管理,也是一个麻烦事情。

    王生的想法虽然是很多,但也只是在片刻之中就已经完成的了。

    “叔宝兄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征伐魏郡之事,毕竟是陛下交给我的,这些勋贵子弟,说不定能力不行,届时乱了大事,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而且,陛下素来想要我做个孤臣,今日之事后,陛下心中,恐怕会心生芥蒂,对我,也是极为不利的。”

    其实...

    王生所言的这两个担忧,都不是真正的担忧,但却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担忧。

    这两个担忧,是王生说给卫阶听的,也是说给洛阳勋贵的,更是说给皇帝的。

    征伐魏郡的事情,毕竟还久,他先要摆出一个姿态来才是,若是直接收了这些礼物,答应了这些人的要求,恐怕皇帝是真的会想得太多了。

    “原来小郎君担忧的是这个。”

    卫阶脸上露出焕然大悟之色。

    “果然,我的想法还是太稚嫩了一些,还是小郎君想得够长远。”

    王生轻轻摇头。

    “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入院好好喝一杯罢,过几日,我又没有机会这些闲适了。”

    王生给皇帝献计的新土地税,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这些世家接纳的。

    朝堂上,恐怕还会升起一些搏斗出来。

    到时候,别说是和卫阶饮酒了,这能不能在晚上多睡一会,这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

    傍晚,夕阳西下。

    王生送别了卫阶,回到内院书房之中,张宾被王生召见,早早的就在书房中等着了。

    “主公。”

    王生看了张宾一眼,轻轻点头。

    “先生恐怕也是看到外院一处院子内的盛景了,这洛阳勋贵们送的礼物,本侯要用一个院子,才能完全容纳它们。”

    张宾在来的时候,已经是猜测到王生要问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方才臣下来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主公为讨伐匈奴人,收复魏郡的主帅,有一定的任命权,这些人前来讨好君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对于张宾的话,王生也是轻轻点头。

    “确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这件事,先生觉得本侯要如何做?”

    如何做?

    张宾用手捋了捋胡须,这才说道:“若是答应,肯定是不行的,主公此次出征魏郡,若是完全答应了,便十分不妥,首先是陛下那边,主公若是答应得太痛快了,陛下虽然不会说,但是心中不悦的种子却是埋藏在心了,若是被有心人挑拨,对君侯来说,说不定便就是信任危机了,而且...”

    张宾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此次出征魏郡,事关重大,现今天下局势未能明朗,带着这些勋贵子弟去镀金,势必会影响军队战斗力,对未来扑所迷离的局势无益,况且,主公恐怕对此次出征也是有想法的,那么,这些勋贵跟过来,就更加不合时宜了。”

    “知我者,先生也。”

    王生微微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只是不答应,却也是不行的。”

    “的确。”

    张宾微微颔首,也算是认同了王生的话。

    “若是主公直接拒绝,此番出征,不仅得不到这些洛阳勋贵的友谊,恩情,反而会与这些洛阳勋贵交恶,这对主公来说,是万万做不得的事情,再者说,这些洛阳勋贵,也是此次出征的部分支持,若是没有了,这粮食问题,恐怕有得主公忧心了。”

    王生知道张宾所言非虚。

    世家出人的同时,为表达诚意,也是会出一些粮饷的。

    一家两家来说,不算什么,但若是这个数量多了一些,这粮饷的数目便也就可观了。

    当时西征齐万年,王生的方法,便是这个。

    只不过是让世家大出血的那种。

    现在,当然是做不到那时候的事情了。

    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也就是说,要在这其中取舍了。”

    做人,讲究一个度。

    这便是中庸之道。

    锐气太盛了,容易伤人,更容易伤到自己。

    但若是没有锐气,却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现在的王生,便是要在取舍之中,找出嘴适合他的中庸之道。

    “勋贵子弟,不可能全部拒绝的。”

    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

    王生可以得罪一部分人,但绝对不能得罪所有人。

    “第二,得让这些勋贵在一边看着就好了,职位可以给,但是军中事务,不能插手。”

    换言之,就是一个花瓶的作用。

    张宾很快就明白了王生话中的意思了。

    “主公的意思是,想将这勋贵子弟,分出去。”

    “对!”

    王生眼睛发亮。

    “就是分出去,将这勋贵子弟组成一曲,职务每个人都可以高一些,没有人是小卒,他们可以带自己的人过来,人数不限,最基本的功勋,本侯会为他们担保,但是,如何出人头地,得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

    “主公的这个想法,当真是不错。”

    其实,这也不是王生首创。

    在唐朝的时候,便有这种事情出现了。

    “如此一来,这洛阳的勋贵主公不需要得罪,这些人也无法扰乱军中秩序。”

    王生轻轻点头。

    “这勋贵曲中,得找一个有威仪的人来镇一镇才是。”

    但是这个人选,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生轻轻摇头。

    “此事倒是还不急,既然方法有了,再多一些细节,恐怕就好了。”

    张宾也是在地下点头。

    “主公,既然陛下说颍川无变,我们屯田的人,可要去颍川?”

    去颍川?

    王生当时就想拒绝。

    现在颍川是齐王司马冏的大本营,他是广元侯,是皇帝身边的信臣,宠臣,我的人要是在颍川屯田,那不是去找死?

    “先生,现在,恐怕不是时候罢?”

    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但是君侯若是不派屯田的人过去,齐王势必生疑,这对主公,对陛下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张宾担忧的原来是这个。

    王生微微思索,发现张宾的担忧,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其中的危险,还是太大了一些。

    王生轻轻摇头。

    “不行,还是太危险了。”

    不想此事的张宾脸上却露出腹黑的笑容出来。

    “主公,派人过去,也不需要派遣自己的心腹过去,寻常人,亦或者是主公的仇家也行,一来可以消除齐王的疑惑,二来,更是借刀杀人,第三,主公不是说潘岳已经是间谍了吗?这些人过去,恐怕才更好配合潘岳的动作。”

    张宾此言,确实是好主意,但难免让王生心中微微不适,毕竟洛阳虽然有人与他是政见不合的,但说到谋害性命,恐怕那还是没有的。

    不过,这种想法在王生脑中也只是停留片刻而已。

    朝堂争斗,其实与战场搏杀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前者是流血的战斗,后者是不流血,或者说是流血比较少的战斗。

    是故王生想了一下,轻轻说道:

    “可。”

第七十五章 替死鬼

    与张宾谈完话之后,天色也是彻底的暗了下去了。

    春日的夜,并不是那么安静的。

    虫鸣,月色,庭院。

    交织在一起,倒是能让一个人的心变得平静不少。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王生想了一下,决定先不想这么多了。

    他也有些时日没去看红袖了,今日难得起了兴致,便朝着红袖的房间走去了。

    实在是这绿珠太诱人了,日日消磨,也难怪石崇会因为她而死。

    红颜祸水,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现在天色虽晚,但也并非太晚,天上的月牙儿高升,洒下微弱的月光,微弱的月光映衬之下,夜晚也变得朦朦胧胧的。

    王生走到红袖房门之外,只听见里面细细声的琴弦之声,王生对音律非熟,也不知道红袖弹的是什么。

    但听见这曲调委婉哀怨,仿佛是有情丝孕于心间,不得外舒一般。

    “吱吖”一声,王生直接推门而入。

    房门一开,屋内的琴声也为之一停。

    红袖看着门外,发现是王生,她的头歪了歪,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也勾勒出开心的弧度出来。

    红袖没有与王生打招呼,但确乎是与王生打招呼了。

    他打招呼的方式,是通过手上的琴。

    琴便是情,琴声便是情声。

    玉手轻佻,只见那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风快的弹奏着,琴声尖利,高昂,却不突兀,犹如无数烈马跑去,壮怀激烈。

    突然琴声一停。

    红袖玉指轻扬,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她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房中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

    .....

    红袖弹琴,刚开始是欢快的,见到自己的到来,红袖怕也是惊喜的,但随着惊喜过后,多日未曾寻见的委屈也涌上心头,一时间,琴音带了些婉转,多了些委屈。

    许久。

    琴音才渐渐止住。

    “好琴技,好美人。”

    王生脸上带着笑容,走到红袖身侧。

    “只是这美人满心委屈,怕不是在怪某个负心之人?”

    “主君,奴婢可没有怪罪你。”

    “那你就是承认我是负心之人了?”

    “没有,奴婢哪里敢。”

    原本是有些委屈的,但被王生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话,红袖脸上都有了一些慌乱之色。

    “随口一说的而已,也怪我。”

    王生心中拿起红袖的小手。

    “也怪你那个绿珠姐姐。”

    “奴婢哪里敢怪绿珠姐姐。”

    红袖对绿珠,当然是有些羡慕的了,但也只是羡慕而已,还没有到嫉妒的那种地步。

    “我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不要弹琴了,做些更好玩的事情。”

    听到王生这句话,红袖小脸微微一红,头也是低了下去。

    她当然明白王生所言之更好玩的事情是什么了。

    原本的哀怨,现在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主君,奴婢...”

    红袖害羞,王生可是丝毫不害羞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脖子之下不可描述的了。

    ....

    次日清晨。

    太极殿中。

    皇帝只是将新土地税的想法告诉了尚书令王衍,便马上被王衍斥回了,这语气,可是相当的不客气。

    “尚书令,现在国库空虚,这魏郡又有人作乱,不加税,何来军费?”

    王衍在下首也非常不理解皇帝的想法。

    他原本已经打算要事事顺着皇帝了,但是皇帝的所作所为,更像是自毁根基一般。

    加税?

    没有缘由就加税,这税还加得如此不公平?

    届时只要被有心人以利用,必然是舆论纷纷。

    琅琊王氏现在与皇帝是穿一条裤子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帝要是没了,他琅琊王氏的富贵也就没有了。

    这一点,王衍是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陛下,如今洛阳粮仓之中,粮食还算够,各地粮食,也有剩余,粮草之事,征伐魏郡,自然是足够的,至于其他的,征调民夫即可,这新土地税,实在是不能施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

    皇帝当然知道后果是什么、

    但这个条约,已经是他修改过的了。

    原本广元侯的那个政策,是无差别的攻击,现在好多了,只是对一些小世家。

    司马遹是非常不理解,这件事情不会让你琅琊王氏的人掉一根毛,你紧张什么?

    “去岁各地都有灾患,若是不多加税,也无法赈济灾民。”

    “陛下所言,臣下却是不认同,各地有灾患,便更需要减低赋税了,何来加税一说,陛下,此事欠妥,还请陛下收回。”

    “尚书令!”

    说话的时候,皇帝把这三个字是咬起来说的,可见他心中的怒气了。

    王衍当然不是听不出皇帝的愤怒,便是他听出了皇帝的愤怒,这番话,他也是不得不说的。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尚书左仆射刘寔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在下面,三公曹,吏部曹等人也是低着头,那副模样,当然是一句话都不会为他说的了。

    “这些人。”

    王衍咬了咬嘴唇,这些蠹虫,可恨!

    “罢了,既然尚书令觉得此事不妥,那朕便去找燕王去了。”

    也就是去找中书监司马彤。

    “陛下。”

    王衍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候,司马遹已经是不想听了。

    “尚书台事务繁忙,朕便不留尚书令了。”

    皇帝这句话说出来,即便是王衍还想要说话,也只得是叹一口气出来了。

    “诺。”

    王衍缓缓退出太极殿,尚书左仆射刘寔,三公曹羊玄之等人连忙跟在王衍身后。

    “哼!”

    待王衍出殿之后,司马遹才冷哼一声。

    “这个王衍!”

    司马遹眼神闪烁,他想了想,对着身侧的大内官说道:“去见燕王叫过来。”

    王衍,或许是有其他的原因。

    方才尚书台群臣之中,也就王衍一个敢说话。

    或许是因为王衍身份的原因,但或许,他们对这个新土地税,也没有太多的看法。

    人性是有劣根性的。

    所谓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没有与自己利益相关,没有人会来自找麻烦的。

    司马遹之所以觉得愤怒,大部分的原因便是在这里面。

    这件事与你王衍又没有什么关系,你激动什么?

    而且...

    司马遹与王衍说的,是加税之事。

    后面卖爵之事还没说呢!

    这加税一条,便让王衍如此愤怒,这卖爵之事说出去,这王衍岂不是要将朕的太极殿都掀翻了?

    司马遹还在生气,燕王司马彤也是走进殿来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司马遹轻轻点头。

    “要你来,是有事情要与你商量的。”

    从外面走到里面的这短短时间内,司马彤便知道皇帝要与他说的话是什么了。

    实际上,在王衍被召见的时候,司马彤便准备着自己被召见了。

    “臣下听着。”

    司马遹轻轻点头,司马彤比之尚书令王衍来说,就要可爱多了。

    “朕要说的,是土地税的事情。”

    司马遹三言两语,便将新土地税的事情给司马彤说了出来。

    新土地税?

    听完皇帝的话,司马彤愣了许久,之后才说道:“陛下现如今加税,恐怕要找个好一些的由头。”

    好由头?

    司马遹马上说道:“征伐魏郡,这算不算一个由头?”

    司马彤瞥了皇帝一眼,轻轻点头,说道:“这当然算是一个由头了。”

    “那便用这个由头。”

    “只是这侯爵以上,不用缴纳新土地税,以臣下看来,有些不妥。”

    “不妥?”

    司马遹愣住了,说道:“如何不妥?”

    “天下之中,土地半者在侯爵之上的人手中,陛下若只是收侯爵之下的新土地税,恐怕是收不了多少的。”

    司马遹还以为燕王司马彤与王衍一般呢!

    现在看来,完全是两个极端。

    王衍极度不同意,而燕王司马彤甚至还要给侯爵之上的人加税。

    “若是给侯爵之上的人交税,燕王可也是要加税的。”

    “臣下府中奴仆不多,便是交税,也有盈余。”

    盈余?

    也就是说钱够多,不怕交税了。

    当然,像燕王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或者可以说是独苗。

    司马彤现在在中书监做事,为了讨好自己,才不在乎这些小利,换做是其他人,这新土地税夺取他家的东西,还不像被杀了父母一般?

    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新土地税,就是在断别人的财路啊!

    “若是真的让侯爵之上的人都加税了,恐怕尚书令的怒火,便要更盛上几分了。”

    皇帝这是在说尚书令的坏话?

    司马彤想了一下,最终将要给皇帝说尚书令王衍坏话的冲动掩藏下去了。

    琅琊王氏的兴起,自然是动了有些人的利益。

    宗室尤以为如此。

    宗室乃是司马家本家人,皇帝现在却重用外家人,宗室的人自然是觉得自己的权势被琅琊王氏夺过去了。

    心中有些怨恨,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

    在司马彤心中,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在这个时候说王衍的坏话,这不是得罪了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现在势大,便是他是宗王,又是中书监,但得罪了琅琊王氏,在洛阳之中恐怕也会举步维艰。

    更何况。

    现在的皇帝实在说王衍的坏话不假,但王衍毕竟是皇后的生父,皇后在位一日,便代表着王衍的权势不变。

    “尚书令也是为陛下着想,为天下着想,这个新土地税颁布下去,恐怕掀起的动荡,是小不了的。”

    司马遹轻轻点头,说道:“罢了罢了,此事便先这样了。”

    要说服这些人,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是要再找一次广元侯,不。

    司马遹想了一下,觉得在这个时候,或许推出一个吸引仇恨的人最好。

    华恒!

    朕让你领了中领军之位,现在也是到你付出的时候了。

    “中书监便先退下吧。”

    司马彤眼睛闪了闪,轻轻点头。

    在司马彤离去之后,皇帝司马遹对着大内官说道:“去将华恒叫过来。”

    华恒此时就在殿外,身为中领军,他的主要职责,就是护卫皇帝周全,加之荣阳长公主的吩咐,要多与皇帝接近,基本上,皇帝在哪里,华恒就走到哪里的。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司马遹看着华恒,轻轻点头。

    说起来,华恒也算是太子宫的老人了。

    要不是能力一般,现在,也可以委以重任了。

    看到华恒,司马遹便想到了裴家的人。

    可惜。

    他们与张华的关系,还是太过于亲密了。

    否则,以这家人的能力,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还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朕要施行新土地税,此事,要交由一个朕信得过的人。”

    新土地税?

    华恒脸上是一脸迷糊。

    皇帝司马遹当然是看出了华恒脸上的迷惑之色。

    “哦,中领军现在还不知道新土地税的事情,这事情是这样的...”

    三言两语,皇帝司马遹将新土地税的事情给华恒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

    光是听名字,便知道这个是大事了,听了皇帝介绍之后,华恒心中已经是非常肯定了。

    这就是一件大事。

    陛下终于要将大事交由在他手上了。

    华恒满脸喜色。

    “朕看了看这宫中的人,惟有中领军,可以担当此任,中领军可有信心?”

    果然是交给我的!

    华恒脸上脸上的喜悦之情是溢于言表的。

    “臣下,定然为陛下肝脑涂地。”

    “好!”

    司马遹拍了拍坐榻,亦是一脸兴奋。

    “此事交给中领军,朕也就放心了。但是此事非同小可,具体的事情,你要自己多琢磨琢磨。”

    至于卖爵之事,还是不能先说。

    等新土地税的事情落实下去了,再说也不迟。

    一下子说得太多了,恐怕这新土地税的事情都做不了。

    “臣下领命。”

    现在的华恒一脸兴奋,以为皇帝终于是重用他了。

    却不知,皇帝只把他当做是一个棋子而已。

    一个可以随手丢弃的棋子。

    “明日上朝,你便将新土地税上奏。”

    上奏?

    虽然不明白皇帝多此一举所为何事,但华恒还是重重点头。

    “诺。”

    新土地税事关重大,但是大头,还是在后面的卖爵上面。

    到时候群情激奋。

    华恒,便是推到台前的替死鬼了。

    一步三顾。

    皇帝早也不是曾经太子宫的太子了。

第七十六章 明白人

    次日早朝。

    华恒果然在太极殿上递上奏章,说明缘由。

    华恒的话语刚落,便马上又其他的声音升起来了。

    “中领军此举,可有些不妥?”

    华恒应声看去,发现这个说话的人是平原王司马干。

    “大王何出此言?如今逢战事,加税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加税便加税了,何来侯爵之上不加税?”

    面对着平原王的质问,华恒瞥了一眼皇帝,看到皇帝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中的底气也是足了不少。

    皇帝都站在我身后,我怕什么?

    你平原王是位高,但难道还比陛下位高?

    呼~

    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华恒后面的话也是说了出来。

    “魏郡匈奴人作乱,必然是要加税的,大王若不赞成加税,有何缘由?”

    “你?”

    平原王司马干愣了一下,原本在朝堂之上是一句话不说的中领军华恒,在这个时候反倒是有话要说了。

    这加税之事,可不能多加。

    税重了,百姓便会乱,百姓乱了,这天下也就乱了。

    “去岁,各地灾患,现在加税,那些百姓如何能交?”

    “灾患之地,可不用交税。”

    所谓灾患之地,也就是秦雍之地嘛。

    大不了这两州之地不用交税,其他州郡加税,也是一个十分可观的数字了。

    “我问你,侯爵之上不用交税,这是作何?这侯爵之上手上田亩无数,为何他们不用加税,反倒是普通百姓要加税了?”

    对于此次朝堂上的问题,华恒昨天是整整想了一夜。

    对平原王的此番论调,他也早就是清楚明白了。

    “大王谬言了,这个所谓的侯爵之上不用交税,自然是有原因的,我大晋侯爵之上,原本就不多,大多是我大晋肱骨,既然已经封了侯爵,此事不用特意加税,自然是对我大晋侯爵之上者的优待,侯爵之下者见此,心中嫉妒是在所难免的,但这何尝又不是陛下的殷殷期盼?”

    殷殷期盼?

    莫说是平原王司马干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便是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现在也是一脸的迷糊?

    朕的殷殷期盼?

    朕有对着华恒说过这也的话?

    “中领军此言何意?”

    何意?

    华恒轻轻笑了笑,说道:“若侯爵之下者,能为大晋做事,为陛下尽忠,这侯爵之位,岂难得之?得之,便不需要加税,大王为大晋着想,为陛下着想这一点是好的,大王不愧为大晋宗王,但陛下是何等圣人,岂会连这点都没有看到?陛下想得比你更加深远。”

    表面上,你看到我是在第一层,实际上我可能是在第二层,当然,也可能是在第五层。

    妙啊~

    龙椅之上,皇帝都有些觉得这个华恒就是一个人才了。

    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种天赋?

    这说话的能力,其实也是不差的嘛!

    华恒三言两语,既是反驳了平原王,又是在暗中称赞皇帝,奉承皇帝。

    好手!

    在殿下划水的王生,不禁也为华恒的言语暗暗称赞。

    “强词夺理,这侯爵之位,岂是寻常人得以居之的?陛下看得或许是长远,但中领军却是愚蠢,与民争利,实为不智。”

    与民争利?

    华恒轻轻摇头,说道:“大王又说错了,这个新土地税,并非是与民争利,而是还利于民?”

    “强词夺理!”

    司马干摆了摆衣袖,说道:“本王倒是想听一听你所谓的还利于民。”

    华恒不卑不吭,说道:“臣下所谓之还利于民,便是因为这个新土地税,是收一百亩土地之上的加税,大王请想,一家之中,超过一百亩土地,是富民,还是贫民?”

    这个问题,答案其实是非常明显了。

    若是有一百亩土地,自然算是比较富裕的百姓了。

    见平原王不说话,华恒的话可是没有停止的。

    “大王不说话,便是承认这有一百亩土地的百姓,便是富民,既然是富民,在百亩之外加税,又如何是与民争利?”

    好利的嘴。

    司马干此时脸上充满着威仪,但实际上,心里已经是渐渐发虚了,这外强中干,应该是最好描绘他此时的状态了。

    “但这也说不到还利于民的事情上去。”

    看到平原王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的陷阱里面,华恒心中的自得之色便更甚了。

    “大王可知道郡县有乡绅,小者数千亩地,大者万亩,巨者跨州连郡,皆有土地?”

    “乡绅本王倒是听过,但是数万亩,跨州连郡可是过分了?”

    在西晋,拥有的土地,奴仆,是与自己的爵位做支撑的。

    所谓之乡绅,既然是乡绅,便没有达到世家的地步,也就是家中没有爵位,便是有爵位,也是不高的。

    这样的人,不可能拥有这么多土地的。

    “大王可知道官官相护?”

    平原王当然是一心为朝廷的了。

    但是平原王毕竟是宗王,对底层百姓的事情,也只是从别人的书信中得到的。

    其实已经是二手资料了,已经是被文人修饰过一遍的材料了。

    他眼中的底层百姓的生活状态,乡绅的模样,世家的样子,其实都已经是修饰过的,是文人想要他看到的。

    不是真正的世界,而是书中的世界。

    “官官相护,本王自然知道,但乡绅非官。”

    “乡绅确实非官,然而大王可有听过另外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个本王自然听过了。”

    “好!”

    华恒轻轻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在平原王身侧,尚书令王衍的眉头却是深深的皱了起来。

    从一开始到现在,平原王的一言一行,都是被中领军华恒牵着鼻子走的。

    这辩论到了这种地步,这平原王还想要赢?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惜~

    王衍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若是平原王司马干出手,能够将这个新土地税拦下的话,那就是最好的了。

    这新土地税,看起来是中领军华恒提出来的,但是知道内幕的王衍如何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程序?

    或者说,这是皇帝的有意为之。

    但不管怎么样。

    陛下的心是硬的,决定是不会再短时间之内更改了。

    呼~

    王衍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新土地税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要反对。

    但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反对就有用的了,或者说,已经不是他反对就有用的了。

    反对无用,甚至还会得罪皇帝。

    现在他与皇帝,或者说琅琊王氏与皇帝的关系,已经是十分僵硬了。

    现在再出这一档子的事情,那可能会将双方的关系降至冰点。

    这个后果,王衍不能接受,琅琊王氏也接受不了。

    是故...

    今日早朝,他是不会为这个新土地税说一句话的。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

    新土地税...

    王衍看了一眼此时正兴奋的华恒,再小心的用余光瞟了一眼颇有些兴致,正在看戏的皇帝,最后他的目光,却是停留在身后不远处的广元侯身上。

    广元侯此时低着头,不显山,不露水。

    华恒是没有胆子,也没有提出这个新土地税的想法的。

    这个新土地税,是广元侯提出来了。

    除了广元侯,没有其他人了。

    但是...

    广元侯,他怎么敢?

    或许...

    也是被陛下所逼?

    再联想到这个新土地税是华恒上奏,而非广元侯上奏,王衍觉得自己的猜测已经是非常的接近真相了。

    王衍的猜想确实是非常接近真相。

    但他还没有想到另外一点,王生提出新土地税自然是有被皇帝逼迫的原因,但是新土地税的实施不交由他手,是王生知道此事的凶险。

    他不想再此事过多的逗留。

    因为这可能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王生是一个很惜命的人。

    “乡绅有钱,官吏有权,权钱结合,何事不能做,何事不敢做?乡绅有地,有佃户,这土地,可以放在自己佃户的头上,但是佃户暗自卖身与主家,这事情,只要没有人揭发,谁知道?便是有人揭发了,官官相护,只要这个人地位不高,便没有这个消息。”

    所谓之没有这个消息,自然是这个揭秘者的性命都没有了。

    “陛下的新土地税,却是能够让这些乡绅无所遁形,试问,你是官,你会如何想?你是佃户,你会如何想?”

    是官,会如何想?

    是佃户,又会如何想?

    平原王是善于思考的人,他马上低头沉思了起来了。

    “若本王是官,定然是要揪出这有些可恶的乡绅的,若我是佃户,当然是举报了。”

    “没错,官吏可以明目张胆的获得乡绅的土地,他为什么不做?佃户可以免费拥有更多的土地,他又为什么不做?如此一来,乡绅的土地岂不是无所遁形?佃户,也就是百姓手上的土地,岂不是增多了。”

    华恒的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让平原王哑口无言。

    他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才说道:“只是这样,官吏也得了田地,岂不是成了第二个乡绅,有权有土地?岂不是更加是祸患?”

    “郡守刺史,都是过几年一换的,等郡守刺史迁移之后,便没有这个烦恼了。”

    王生一直在听着华恒的话。

    他的话乍一听起来,好像是有些道理。

    实际上,却是强扯的道理。

    首先,各地之中,乡绅或有之,但数量不多,大多数,是世家,世家岂是官吏敢随意动弹的?

    这是其一。

    其二,若是官吏有了土地,即便是官职迁移,在当地,也是有了根基,几年时间,足够他经营自己的世家底盘了。

    华恒所谓之还利于民,更是子虚乌有。

    佃户是可以得到乡绅挂名在他头上的土地,但是能不能保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区区佃户,却拥有数百亩之地,便是官吏当时不动手,豪强当时不动手,慢慢的,也会将土地搞到手的。

    届时,佃户还是佃户,而豪强,乡绅,也是会多增加一个。

    其中关键要害,是朝廷能够在其中收到额外的土地加增税,其他的东西,全部都是华恒瞎扯的。

    但是这样瞎扯的话,却是把平原王唬得一愣一愣的,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好了好了。”

    在龙椅上面看了这么久的戏,皇帝也稍稍有些厌倦了。

    平原王被华恒怼得哑口无言,反正他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

    “平原王为国为民,朕心甚慰,中领军为国献计,朕亦是开怀,这新土地税之事,朕便觉得非常好,既能还利于民,又能削弱豪强乡绅,更能为征伐魏郡,赈济灾患筹集钱粮,此国策,甚好,诸位以为呢?”

    司马遹此话说完,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但实际上,大多只是在说没有营养的话,互相翻个白眼,做做样子而已。

    皇帝都如此肯定这个新土地税了,现在再来反对这个新土地税,这不是在打皇帝的脸?

    打皇帝脸的下场是什么,这就不用多说了罢?

    在场的人也都是明白人,自然也是知道后果的。

    所以众人愣是议论了足足一刻钟,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这个新土地税。

    “尚书令,你以为如何?”

    众人没有说话,却是不代表这个新土地税可以实行下去了。

    他虽然是皇帝,至高无上。

    但是一个政策要想施行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需要下面一级一级的人做事。

    尚书台,中书监,现在都需要他们来表态。

    在朝堂上若是不表态,这新土地税,可就实行不下去了。

    “臣,也觉得极好。”

    王衍心不甘情不愿,几乎是闭着眼睛说话的。

    他心痛。

    说着昧良心的话,换做是谁,都会心痛。

    “中书监如何看?”

    尚书令王衍都不说话了,他燕王司马彤原本就是赞同的,现在自然也是重重点头。

    “臣下自然也是应允的,既然这新土地税能有如此多的功效,臣下自然是支持的,中书监上下,定然会为此国策施行,殚精竭虑。”

    “好!”

    比起尚书台的尚书令,还是中书监的司马彤看着顺眼。

    毕竟是本家人,外家人,自然是比不了的。

    司马遹瞥了王衍一眼,心中暗暗冷哼一声。

    “无事便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