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十章 幽兰芳香

    姜逸尘脑海中,一个个零离破碎的信息似乎找到了串联点,老夫子的行为和地图遭抢后包打听的行为动作神态是近乎一致的,如此而言,包打听是抓到了对方的胸脯,才料定对方是女性,再结合包打听之后的言语,那女子也很有可能就是青楼里的姑娘,而此处不正是青楼所在吗?

    越想越震惊,兰香兰香,刚才在那弄堂里所看到兰花的院落,建筑的格调,好像也和此处一般,若为同一个地方也并非不可能。

    那紫衣女子就是那天抢图的女子!

    云泊客栈的老板娘和紫衣女子关系还非同一般,对自己似乎挺上心的样子,是出于一种关心还是另有目的?那紫衣女子是在跟踪保护自己?对了,那老板娘打量自己的眼神,似乎和那天刘启打量自己的眼神无二,难道说,那客栈老板娘也是老伯的人!?

    在姜逸尘陷入沉思时,金杯玉酒离他嘴边只差一毫,却无半丝反应。拉他进来的粉衣女子还以为这嫩雏给羞得傻掉了,正想着先灌他几杯,让他放开那丝少男的束缚,却在递酒杯往少年嘴中灌去时,被一只白皙玉手止住。

    “欣姐,这孩子是我远房表弟,可别欺负他,把他交给我吧。”命令的话语却带着恳求的语气,让人听着好生受用。

    被唤作欣姐的粉衣女子虽知来人所言非实,无奈几两银子即将到手的银子就这般飞走了,但也敢不拒绝,反倒是爽快的说:“那小兰妹子改天可得好好谢谢姐姐啊!”

    半路截胡的女子,正是那从包打听手中夺过地图,和云泊客栈老板娘关系甚密,又在弄堂里和姜逸尘打过照面的紫衣女子,怡春院的八大红牌之一,若兰。

    姜逸尘再次于恍惚间被生拉硬拽而走,这次经过一路喧嚣后则是被拽入了一个僻静的独间。

    被拽走的那刻,幽兰之香扑鼻而入,旋即,姜逸尘已知晓拉着他的女子是谁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然,气氛却没想象中的尴尬,姜逸尘满腹疑问正要解开,正好可以从若兰这寻得确切的答案,而若兰则对姜逸尘今天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恼火,也正想骂几句发泄下自己的怒火。

    “你?”“你!”二人几乎同时开口,“你来这儿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若兰抢在姜逸尘之前先声夺人。

    “我,我,这,不知道,这不是怡春院么,你,不也在这儿吗。”姜逸尘声音越说越小。

    而那边,若兰早已是怒目圆瞪,尽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从牙缝里把话挤出:“老娘就是这怡春院的八大红牌之一!为啥不能在这?!!!”

    “啊!那,那你……”姜逸尘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画面还有那天包打听说的话和那猥琐的动作,再不敢往下想往下说。

    “啊呸!臭小子,老娘卖艺不卖身,你想哪去了!!!”若兰听得怒不可遏,直接上手拧着姜逸尘的耳朵咆哮着。

    “姐,姐姐,疼,别再拧了。”姜逸尘哀求着,感觉耳朵都快被拧下来了。

    “谁是你姐姐,不害臊。”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若兰心里听着还是蛮舒服的,就慢慢松了力道,放了眼前的臭小子。

    “说!你怎么跑这来了?”若兰正色问到,心里直骂到,臭小子,刚出岛就不知检点,跑这地方来,我可得跟玲姐打报告。

    “我,我也不知道,路过大门口时就被刚才那姐姐给拽进来了。”姜逸尘老实巴交的答道。

    眼见若兰又瞪圆了眼又要上手拧耳朵,不知道是哪里回答的不好,赶紧护着双耳,缩起身子,往下说到,“是这样,早上不知道为啥走到了那弄堂里,然后无意间闻到兰香,就想寻寻看那么好闻的兰花香是哪里传出来的,然后爬到墙上,然后被姐姐看到了,然后然后……”

    姜逸尘说道这就不敢接下去了,难道要说“姐姐很好看,我看痴了”?

    谁知若兰竟早已看透了姜逸尘的心里活动,帮姜逸尘接到“然后然后,姐姐很好看,你看痴了,被姐姐一瞪,你就和个未出闺阁的小姑娘般小鹿乱撞,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迷迷糊糊地跑到大街上,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我们怡春院的大门口,犯迷糊的时候被我的姐妹们拽进来了。我说的都没错吧。”

    若兰看着姜逸尘的惊讶的表情,心里想着这臭小子可真好猜啊,不禁得意一笑。而她在自己的房间中早已摘下了面纱,这一笑,百花含羞,令得姜逸尘看得痴了,果不其然又被揪耳朵。

    “臭小子,刚出岛就不学好,老是这么色迷迷的盯着女人看,早晚要被人把眼珠子挖出来。”若兰训斥道。

    这回姜逸尘倒是没接若兰的话,从话中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猜测果然不差:“姐姐果然也是老伯的人,那客栈老板娘也是咯?”

    “呃……”若兰瞬间一愣,但旋即缓过神来,说漏嘴了也没什么,“嘿,臭小子,怎么突然间变聪明了。是,老伯是玲姐和我的大恩人,我们在这谋生计,便在此处帮帮道义盟收集点情报。”

    所有的画面场景和线索已在脑海中串成一条完整的脉络,姜逸尘带着肯定接话到,“昨日从包打听手中夺走江宁郡地图的人便也是姐姐咯。”

    “是!”若兰本也未想隐瞒,只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能有多笨,有没有可能完成简单的探查任务,现在看来,虽然反应回路慢了点,但好歹还是转的过弯来的,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随后,若兰极其、非常、相当耐心地婆婆妈妈地对姜逸尘进行各种江湖常识、规矩的“调教”,自认为是完成了沈馨玲所交代的“有空可以多教教他”的任务。

    谁能想到在常人面前温文尔雅、翩翩起舞的怡春院八大红牌之一,关起门来竟是如此放浪形骸的话痨,幸而姜逸尘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却是个不错的倾听者,竟是原原本本都听进去了,至于能懂多少、能理解多少、能记下多少,这就得问他自己了。

    也亏得若兰作为怡春院的八大红牌之一,有相当的自由权,老鸨三姨娘在见到若兰拉了个稚嫩小伙往自己房间带后,没有想过多,也没有让客人去扰她。

    一直到了夜里,若兰在“调教”、“款待”了姜逸尘之后,才借着夜色把他带去沈馨玲那儿。

    三人将最近所得的信息一合计,料定千竹林酒坊必与红衣教拖不得干系,近期必将对道义盟或是直接对菊园有所动作。沈馨玲将去千竹林酒坊探查的任务做了详细的布置交给姜逸尘。

    ……

    (江宁郡马家驿)

    那夜授了任务后,翌日,姜逸尘便马不停蹄的一路向西,经过两天的奔波总算进入到了江宁郡的地界范围中,将行囊和小棕马寄放于马家驿,稍作休整后,就寻着地图上所画的方向摸进了处于马家驿对面的千竹林。

    那地图自然是被若兰从包打听手中抢走的江宁郡地图。

    此次任务,姜逸尘也是在沈馨玲和若兰的帮助下做足了功课,虽然对她们两人而言这是信手拈来即可完成的,但于没有半点江湖经验的姜逸尘来说,任何一个突发情况若是处理不当也不免有性命之忧,两人对于姜逸尘也是极为走心的关照。

    尽管方向感不太好,好在运气还不错,姜逸尘借着地图上所标示的大致方向,在还没绕晕自己之前,绕到了千竹林蛇蝎女红玥的驻地酒坊侧后方。

    酒坊在千竹林已存在五年之久,以采酿竹酒为主,也附带生产竹叶青和烧刀子。在江宁郡地带亦是小有名气,一年前已取得桃源镇人的信任,长期供应以竹酒。

    酒坊所在地址在地图上自然也有详细的标出,不过除非是来寻购酒的,否则酒坊多是往外送酒,少有客商往来的情况。姜逸尘是来偷偷探查情况的,总不能明目张胆的直接过去,完全暴露于对方的眼皮之下,因而,这次的行动完全是个潜伏探查行动。

    姜逸尘伏在小山丘处俯瞰,酒庄的大致情况已尽收眼底。

    就像地图上沈馨玲做的标示,酒坊处在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大院子里,三间房子成凹字形分布,一间为红玥和余涛的居所,一间是那些伙计的居所,余下最大的一间便是酒窖。而房子外,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缸、酒坛子。

    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便是那酒窖处了。

第十一章 探查酒坊

    正如姜逸尘所见,此时二十余个壮硕的伙计,正在酒坊大院子的中央往大马车上搬运一个个足矣装得下一个大汉的酒缸,正要装货外运。

    而一个半边赤膊半边披着绿衣的男子却单独站在一旁吆喝,时而对着伙计指指点点,想必便是蛇蝎女红玥的心腹,毒君子余涛。

    老板心腹在,伙计在,唯独不见那银发的蛇蝎女在何处。可是在房中歇息?也尚不知那三间房中可还有人。若兰那所得的信息便是酒坊日常只有十余个伙计,现在看来确实多了不少。他们到底有啥把戏还是得下去看看。

    远处观察不出什么线索,料想那些人都在忙碌应不会注意到房子后边的情况,姜逸尘又观察了一会酒坊里各人的动向,确定没有被发现的危险后,戴上了若兰给的灰色面罩,便往那三间房子靠近。

    依次绕着墙壁借着木窗往屋里张望,确认所有的人手都在院子外后,姜逸尘才锁定了要进入的目标——酒窖。

    依若兰和沈馨玲的分析,红玥要有任何动作,只能从酒上下功夫,下毒的可能性不大,至于用什么其他手法,只能从酒窖中探知一二了。

    酒窖的门并没有关,姜逸尘抓住并没有任何人往酒窖处看望的瞬间,闪身进入酒窖。

    酒窖里部的地面比室外低了许多,显得较为晦暗,酒窖中堆叠满了密密麻麻的酒缸、酒坛。

    姜逸尘不懂酒,也不需要懂,他能看到的就是那些个头较小的酒坛都被一股脑塞到了酒窖的里部,而外部摆放的都是足矣装得下外面那些大块头的大酒缸。

    酒缸里装人?这是姜逸尘脑海中瞬间闪过的念头,但随即自己又否定了这种做法,要送进菊园里的酒难道不会一一开盖验视过去?

    除了酒窖里酒缸、酒坛的分布外,姜逸尘还能看见的便是酒窖门边,堆叠了两叠足人高的黑色陶制大碗。

    大碗?是的,姜逸尘也不能确定这为何物,确实和他所见过的喝酒大碗长得一样,只是这碗长得确实有点大,碗口大约莫能放得下他五六个脸吧。

    姜逸尘踮起了脚尖,趴在叠在最上方大碗的碗沿上,往碗里再三细探,在大碗要把他半个身子吃掉之前,终于确定这确实只是个碗!

    唯一不算发现的发现,就是堆叠在最上方的碗,碗底破了个洞,足有两只手指头那么大的洞。姜逸尘现在脑海里能想象得到的是,那些个壮汉伙计是人人捧着这些大碗在喝酒?喝个酒用这么大的碗,可会累人?第一个碗还有破洞,酒会漏出来吧?

    姜逸尘不知道的是,若是他将上方的碗拿起,便会发现下面碗的碗底也刚好破了个两手指头大小的洞,这两叠碗每个碗的碗底都有个洞,喝酒都会漏吧?

    脚步声的靠近打断了姜逸尘的想象,赶忙闪身躲与堆叠起来的大酒缸之后。

    (进来的是两个伙计)

    “今天还有四车啊。”

    “是啊!还要十六坛呢,真是累死人了!”

    “欸,算了,就这几天忙点而已,老板不还多招了那么多人嘛。就搬这边这两排吧,我们先搬两坛出去,然后歇会再来吧。”

    “好吧好吧,真是累死老子了。”

    语毕,两人真就一人一个大酒缸扛着就出去了,看得姜逸尘目瞪口呆,这力气啊!姜逸尘敢打赌,这一大缸酒可能比两个他还要重。壮丁就是壮丁呀!不得不佩服。

    见此情况,外面的酒应已搬差不多了,两人才会进来搬酒窖里的,此地不宜久留,待会若都进来搬的话,他脱不了身了。

    贴身于门边,探头往外确定没人再往这靠近后,姜逸尘闪身到门外,便欲迅速离去。

    本以为能就此溜掉,谁知一破空声从背后传来。姜逸尘只来得及缩身滚地,就听得咣当一声,举目一看,只见一个脑袋大的流星锤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刚才所处的酒窖墙上。

    “呔!小贼!”余涛也是看外面的酒搬得差不多了,准备去酒窖里数数酒,谁想就看到一个影子闪将出来,他反应也是极快,偷偷摸摸是敌非友!二话不说直接将绑在腰间的流星锤先甩出去一个,砸死便算了,不中也能拖住对方节奏。

    果不其然,姜逸尘躲开第一个流星锤后就迎来了举着另一个流星锤砸来的余涛。

    情报信息上,余涛和红玥是用毒高手,早年间武功平平,却也靠着各种阴毒手段在江湖上杀人掠货。七八年前,金盆洗手开始做酿酒生意,五年前来到江宁郡千竹林这驻点做起酒坊来,生意倒也是做得有声有色,便也少有与人动手了,不过即使动手应该也是不动声色的施毒,让人不知不觉得死去吧?

    有人说余涛和红玥是夫妻,也有的说余涛是红玥的心腹,但知情人却知,红玥只是习惯了和余涛的配合,对其而言余涛也不过是满足她特殊癖好的性宠罢了。

    过了七八年,余涛的武功却也并无长进,至少在姜逸尘看来是这样的。被急攻了几下后,姜逸尘便扛住压力,逆转了局面,三下五除二就缴掉了余涛的另一个流星锤。

    余涛的伙计倒是比沙庆的伙计机灵许多,看到头头落了下风,马上就来帮忙。嗖嗖嗖!连着四五个酒坛子飞将过来,姜逸尘也只得放弃攻势,举剑挡掉酒坛子,伙计见小酒坛子不好使,便举大的酒缸砸过来。

    酒坛、酒缸只能阻止姜逸尘的进攻,但对他的威胁并不大。两个大酒缸在他身边炸开,让他惊疑了下,竟然是空的!目光扫过在大院中的大酒缸,有的底座已深陷土中,应是满酒,有的并没有下陷半分,看来确实是空的。

    目光又回到余涛身上,却见他一边冲伙计怒吼“别砸大的!”,一边正要掏出腰间兜上的小袋。

    吃过沙庆的亏后,姜逸尘意识到这余涛多半也要撒毒粉了,赶忙聚气,扫了一剑剑气将那兜带削破。

    果然一堆毒粉洒落出来。

    “可恶!”毒君子憋屈,武斗不是他的强项,想撒毒没想到这么快被破掉了,施毒高手直接跟人家斗武真是没有半点胜算。

    一声娇喝,让毒君子笑逐颜开,老板来了!

    顺着娇喝声望去,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眼光芒的十数枚银针已朝姜逸尘飞来。

    红玥回来了!

    姜逸尘直接朝来时的方向一记流星式使出,躲过毒针的同时飞串出去数丈距离,脚下半点犹豫,没有半丝停留,轻功点地,撒腿就跑。

    “别追了!去看看酒窖!”红玥见到姜逸尘的轻功身法后,已知难以追上,急急步入酒坊大院中,朝余涛甩了个阴狠的眼色后,带着几个伙计朝酒窖走去。

    带着紧张的心情,朝着一个方向飞奔了近半炷香的时间,一再回头确定没有追兵后,姜逸尘总算放缓了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边暗自念叨着没有什么发现,反而还打草惊蛇,该怎么回去和沈大姐还有若兰姐交代,一边步履蹒跚的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姜逸尘已走出了竹林,走到了一条山道上。

    姜逸尘一愣神,赶忙摊开地图来看,只知道自己大概在江宁郡的东南角,但已分不清自己在何处了,只能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走,希望能走到地图上有标示出来的地点了。

    疲惫不堪又口干舌燥,姜逸尘几乎快要瘫倒在路边之时总算看到了希望。

    一个大活人,一个锦衣公子打扮的人侧卧于前方树荫之下,扇着扇子。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他身前摊摆着好几瓶酒水。

    姜逸尘真是见水眼开,摘下面罩,疾步走向那锦衣公子,掏出一两银子,很客气的说道:“公子,跟您讨点水喝。”

    锦衣公子似是听到有人开口,才徐徐睁眼,没有搭话,只是将展开的扇子一收,然后指向一竹筒。

    姜逸尘立马就反应过来,放下银子,告了声多谢,便拿起竹筒,牛饮起来。

    咕隆咕隆,一竹筒水瞬间下肚。

    入口甘醇清甜,姜逸尘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喝到的最甘爽的泉水了!有种翠竹林中曲水流觞的惬意和快感!

    锦衣公子见此,眉头很用力的一挑。

    这一挑正好没逃过姜逸尘的眼睛,忽而发觉似乎不太对劲,这人,这酒,都不对!

    然而姜逸尘的眼睛同锦衣公子徐徐睁开般,徐徐闭上,容不得他半点抗争。

第十二章 锦衣公子

    费劲地撑开塌落的眼皮,姜逸尘倒是不意外自己还能醒来,对方把自己弄晕便不会马上要自己的命,既然能醒来也代表着对方无意弄死自己。

    浑身上下没什么劲儿,但也没有半点疼痛,反而周身筋骨感觉很舒畅。

    这是为何?

    环顾四周,闭着门的木屋中,一张桌子,两把凳子,一张自己正躺着的床。

    这又是在何处?

    姜逸尘苦笑,继上次被沙庆摆了一道后,第二次迷糊的醒来,自己真是没得救了。

    吱呀!木门被推开,外面的光线突然闯进,姜逸尘条件反射地以手遮眼,也顺势挣扎起身。

    “哟!可终于是醒了呀!”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姜逸尘还未适应光线,透过指缝之间,依稀能看到是两个人的身影,那声音的主人不给他达话的机会便又吧啦吧啦接着说了一通!

    “欸!大哥呀!我的好大哥呀!我叫您大哥成了吗?”

    “可不带这样折腾人的呀!就那么一小节高的竹酒,您就直接醉的不省人事了呀!?”

    “我说您是没喝过酒吗?再说了,这点点酒至于醉成这样吗!啊!?让我从山的那头把您给背到山的这头!我说,您还有点良心吗?”

    “我说您这都醒了,倒是正眼瞧下我啊!好好瞧下把您背回来的大恩人行么?别透过指缝来看我,尊重尊重一下我,行吗?”

    “哎哟,真是给我气的!柳大哥您快来评评理,哪有这么无赖的,是不是?”

    这声音的主人快言快语,但字字谈吐清晰,没有半点含糊,他所说的话每个字姜逸尘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脑袋还有些迷糊,真是没听进去几个字儿。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波攻势总算是消停了会儿,姜逸尘舒了口气,眼前这话痨简直和若兰姐有得一拼。不过,不管如何,好像还是人家帮了他,总得谢谢人家。

    总算也适应了光线,坐起了身,把抬起的手臂放下。

    眼前的人,似乎被气得有点张牙舞爪,来回踱步,急不可耐。

    然,只见眼前之人,束起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赫然是那锦衣公子!

    门边还站着一个剑眉虎目的中年壮士,应是锦衣公子口中的“柳大哥”无疑,站在一旁至今也未开口。

    “嘿!兄弟啊!不带你这样的啊,你这什么表情?一脸震惊和惶恐?我说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哎哟喂,醉了,这是醉了,醉了!”

    锦衣公子似乎被姜逸尘的表现逼疯了,抓耳挠腮停不下来,不自觉地展开别在腰间的扇子,扇风,解气!

    脑袋还是一团浆糊的姜逸尘依旧把锦衣公子的各种感叹挡在耳外,锦衣公子扇风扇得飞快,但扇面却是正对着姜逸尘的目光,还是让他看清了扇面上所题写的词。

    “月影碎,星痕对,晓风催得春水累。杨柳岸,乱花散。逐波轻舞,意似缠绵。繁、繁、繁。”姜逸尘莫名的将词念出来,感觉像是哪里见到过。

    “哟呵!你知道这词?噢,不对,这词就在我扇子上。你可知这只是整首词中的半首,还有半首你可知晓?要不我念给你听吧。”

    锦衣公子秒消气,还突然来了吟诗作对的兴致,自顾自地深情朗诵起来。

    “月影碎,星痕对,晓风催得春水累。杨柳岸,乱花散。逐波轻舞,意似缠绵。繁、繁、繁。红枫泪,蝶舞悲,

    残月西山雁难归。姑苏畔,离人黯。刀光剑影,却是血染。难、难、难。”

    “你可知,这词啊也是为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所作……”

    在锦衣公子将后半段词念出来之后,姜逸尘的魂就完全被拉了回来,至于之后锦衣公子那一大串吧啦吧啦姜逸尘则是开启了自动屏蔽模式。

    这首词在出发往江宁郡的前一天夜里,在云泊客栈老板娘的丝巾上见到过!

    “这么说,兄台也同云泊客栈的老板娘认识?”姜逸尘不能凭着一首词就确定眼前人和沈老板娘之间的关系,便也留个心眼,没直接问这锦衣公子是否也是老伯的人。

    锦衣公子可没姜逸尘反应这么迟钝,听到这话,像是被谁踹了一脚,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

    “咳咳,我说大哥呀,我给您跪下了行吧。您到现在才在猜我的身份呀!”锦衣公子被气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只能抓狂般的手舞足蹈。

    “也对,你个榆木脑袋!向我讨喝酒水时,竟还给我银两。”锦衣公子也终于回想起了这个重点,他当时是看到姜逸尘的放下来的银子,才被惊得挑起眉头,谁知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姜逸尘喝下那竹酒后,几乎就在转瞬间倒在地上。

    想到此处锦衣公子几无法抑制嘴里的洪荒之力了,瞬间喷泻而出!

    “我说大哥呀!你看我一个翩翩公子在那山郊野林里摆酒摊,正常人都看得出不对劲,你就没起半点疑心么?”

    姜逸尘摇了摇头。

    “欸!那万一我是千竹林那帮家伙的帮手,专门在这路上等你,给你下药下毒,那你岂不是束手就擒,更可能直接丢掉性命吗?!”

    姜逸尘点点头。

    “请教你个问题,你是没喝酒吗?还是酒量太差?”

    “我从小身体便不好,家里人不让喝,认识的人知道我的状况便不会让我喝,我看你指的那竹筒,便理所当然的以为装在竹筒里的应该是泉水,怎会知道,那也是酒。至于我的酒量,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姜逸尘这回倒是相当配合,已能确定锦衣公子不是敌人,便一五一十地达着话。

    谁知这话又害得过度激动的锦衣公子差点一头栽倒。

    “我,我真是服了您了,大哥!我的大哥欸,您那酒量简直不是不好,而是相当不好!就那么杯酒,竟是睡了一天一夜!”

    姜逸尘认错般,识趣地点了点头,你救了我,你说什么都对。

    “沈老姐在你来江宁郡的前一天已飞鸽传书跟我说了你的大致状况,让我去接应你,我就估摸着时间,在算是从千竹林那边下来的必经之路等你。谁知你这么直接,喝了杯酒就直接瘫倒在那了,让我劳心劳肺的把你给背过来。”

    锦衣公子虽然快人快语,但思路还是相当清晰的,他可不会说,沈老姐在信上只写着“姜逸尘,岛上来的嫩雏。约一日后到千竹林探查酒坊情况,好生照顾,护其周全!”

    言简而意赅!

    收到信后锦衣公子做的可不止这些,他确实是算准了姜逸尘到马家驿的时间,但从马家驿开始,他可是一路尾随着姜逸尘,一举一动可是盯得一清二楚,只是以姜逸尘的能耐还不知道有人跟着他。

    后来,姜逸尘逃走的路线他看清楚后,才去那必经之路,摆好酒水等着,前面姜逸尘的表现他看了还算过得去,只不过最后如此没有防范之心的醉酒实在让他始料未及,抓狂至今。

    要是没有一路尾随,他也能在一开始就估摸出姜逸尘那慌不择路的走向,那他岂不成神棍了?

    这些实情,锦衣公子敢发誓,就是打死他面前的姜逸尘,他宁愿烂死在肚子里,也绝对不会说出来。一是没面子,自己堂堂一个公子哥儿,这么乖巧地听个女人的话,还如此身体力行,事必躬亲!二是他也不好意思伤了这么个江湖小嫩雏的信心,这可也是沈老姐的意思呀。

    好在姜逸尘现在思路还没上线,在完全可以确定锦衣公子是自己人后,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丝毫没听出他话里的破绽。

    “好了,回归正题,你可在酒坊里探查出了什么状况?”终于听到锦衣公子提起正事,一直杵在一旁的被称作柳大哥的壮士也终于挪步上前,显然也想了解下具体情况,也终于让人反应过来,这个房间里可是有三个人。

    姜逸尘也不做隐瞒,整理了下思路便将当天的情况告知二人,因为单凭自己的发现,并未察觉到异常,眼前两位应是江湖老手,应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你刚才说,那余涛在陷入险境时还怒吼那些伙计别扔大酒缸,而且大酒缸还是空的?”锦衣公子好像把握住了要点。

    “嗯,当时我也觉得不对劲,特地瞄了一眼周边的酒缸,确实好些个酒缸还是空的。”姜逸尘很肯定。

    “确实不对!按理说他们这些天在大量的往外运酒,而且都是大酒缸,摆在外面的应该都是等待装车,酒装的满满当当的酒缸才对,怎会是空的?”锦衣公子满腹疑问。

第十三章 抽丝剥茧

    冷在一旁的柳大哥总算是让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开口说到,“若是他们刚买回来的酒缸呢,这可说的过去吧?”

    “也对,他们往外运酒的阵仗比较大,却让我们忽视了他们往回运酒缸的情况。不对,不对不对……。余涛吼着那些伙计别拿酒缸砸!”锦衣公子差点走偏了思路。

    “也就是问题在酒缸上?”姜逸尘带着疑问。

    “也不对啊。若是这些酒缸是要运到菊园的,定要一缸缸开验的,他们如何在酒缸上做手脚?在酒上做手脚也不可能啊,以菊园的手段这些酒是能验出来有没有问题的。”锦衣公子有点乱,合起扇子敲打着脑门。

    “不,问题就在这里,世人总以为天牢牢不可破,却总有能人越狱而出,而在之后相当一段时间内,天牢又确确实实是牢不可破的,直到下一个能人越狱而出。”柳大哥点出问题所在。

    “你是说菊园在验货环节会出现遗漏?”锦衣公子感觉不可思议,菊园在他心中确为牢不可破的所在,有老伯在,做任何事情都应是滴水不漏,不会有任何差池的。

    “嗯,红玥的酒坊在江宁郡也开了五年了,向桃源镇固定供应竹酒已有三年之久,现在向菊园供应竹酒,即使第一车、第二车乃至第三车时,在进园时会一一开缸验货,或是在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供货时被一一开缸验过,那么之后的第四车、第五车或是第四次、第五次呢?”柳大哥再次提点到。

    “你是说,红玥会利用桃源镇对酒坊的信任,菊园对桃源镇的信任,借而让菊园对酒坊放松警惕,在一次次良好的合作之后,菊园对酒坊也有了充分了信任,然后红玥那边再痛下杀招?”锦衣公子跟着柳大哥的思路分析着。

    “不错,信任往往在关键时刻足以成为伤人最深的武器!”

    “红玥和余涛两人早年间在江湖上也是双手血腥、声名狼藉之辈,即使在退隐江湖后,恐怕也会被不少仇家寻上门去。更何况他们二人只是金盆洗手,不是退出江湖,这般光明正大的做生意,理应会招来不少仇家,不说会被搅得不得安宁,但至少也不该是风平浪静。可这么多年来,他们不光相安无事,而且生意还做得越来越红火,你不觉得奇怪么?”柳大哥又指出了一个疑点。

    “红衣教,沙庆!初来姑苏时,我见到沙庆和那个红玥在一起。”尽管柳大哥是问向锦衣公子,但这个信息三人之中恐怕还就姜逸尘知晓,他便接了话。

    “噢,也就是说,这几年来,红衣教一直在罩着红玥的酒坊咯,这倒是说的过去。”锦衣公子倒也是知道西山岛上发生的事,怪不得姜逸尘能认出沙庆。

    “这倒是个很关键的信息!我们一直在查探,还没摸出红衣教这条线。没想到红玥的背后竟是是红衣教,看来红衣教是要直接对道义盟心脏动手了。”柳大哥听言似乎大有收获,又深感忧虑。

    “回到酒坊的问题上来,我觉得竹酒本身倒是不会有问题,酒即使进了菊园,而后必会有专人一一验过,这道关卡菊园还是卡的很严的,食物酒水没问题的情况下才会让菊园里的人吃喝。”

    “问题定在于装酒的酒缸上,如何在酒缸上做到抽缸开验即使是全部被开验时,看起来都没问题呢?酒缸上的把戏我还是想不明白。”柳大哥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得理清红玥的手段。

    “柳大哥你说的这点倒是提醒了我,如何在酒缸上做到抽缸开验即使是全部被开验时,看起来都没问题呢?”

    “关键就在姜兄弟之前所言,酒窖门边垒起的两叠大碗,还有,置于最上方的大碗碗底,刚好有个两手指头大小的破洞,假如,我是说假如,这些大碗的碗底都有一样情况的破洞呢?”

    “然后,你们可以试想下,若这大碗的碗口只要比酒缸缸口的大小略大一些或是碗口处刚好有个倒钩呢?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做到,一个人藏在酒缸里,而后将大碗放入或者说扣在上方,再在那个洞口插一根竹杆用以通气,同时也刚好将那洞口赌上了,此时再将竹酒倒入,酒是几乎不会往下漏的。”

    “因为碗为黑色的,上方也确实装的是酒,到时候在酒缸盖上也做点通气的手脚,那就具备了人藏在酒缸中还能呼吸自如的条件,酒缸就能做到既装人又装酒。”

    “彼时,只要赢得菊园足够的信任,那在开缸验货的时候,即使一一验过,也很可能被粗粗验过,很难发现酒缸的古怪之处,更难知晓这酒缸中只有一半是酒,还有一半却是活生生的人!”锦衣公子抽丝剥茧般细细分解出了最可能的情况,姜逸尘和柳大哥也是拨云见日般睁大了眼,涨了姿势。

    “厉害了!定是如此,方竹的杆径够细,在千竹林中要找到俩指头宽杆径的方竹不难,再给杆身做点伪装,在黑碗装有酒的情况下,以正常的视线也是无法发现这之中的蹊跷。酒缸盖上的红绸则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可此时却也可用来混淆人的视线,难以发觉酒缸檐口处有何异状。”

    “若是再做得细致些,完全可以做到装有酒和人的酒缸和仅装有酒的酒缸一般重量,如此一来,就算是菊园的人来抬酒也不会因重量问题起疑。”

    “事先,只要给酒缸里的人备足的粮食酒水,在里面待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十来天的时间,从酒坊到桃源镇,再从桃源镇到菊园,即使在桃源镇这耽误上几天,也绰绰有余!当真是好算盘啊。”柳大哥也渐渐悟出了之中的各种细节,当真越琢磨越震惊。

    “何止是如意算盘,如此详尽的计划,可谓是偷天换日了!进了菊园后可不知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要是菊园里没有状况还好,要是菊园内部也有意外状况,那……”锦衣公子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是啊。要是我们不知道这事倒真的要出大事,这不,被我们这小兄弟给发现了嘛,庆幸啊庆幸。”柳大哥思路也在线,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在锦衣公子语顿的那刻便马上接话。

    “可是我也打草惊蛇了,我这么一搅和他们便不会照原计划实施了把?”姜逸尘也不是笨到没边,听着二人欲盖弥彰的对话,也猜测菊园内部可能存在敌方内应,若是如此老伯也真是腹背受敌了。

    “非也非也,红玥会防着我们,毕竟明里暗里间也互相较量了五年,大家的手段也都差不多清楚。但他们却不认识你,也许认为你只是个小毛贼而已,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改变筹谋已久的计划。”

    “本来的话,他们或许是可以防得了你的,但是我敢打赌,沙庆在红玥面前绝对不会提起你,一个大老爷们绝不会把自己在西山岛上差点被个毛头小子弄死这等糗事四处去说,更别提在女人面前说。所以你于红玥而言,于此事而言刚好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奇兵,这也是为什么沈老姐会选择让你来做这查探任务。”锦衣公子这是分析给姜逸尘听,也是给他鼓励。

    “不错,红玥他们现在最可能做的就是加强之后的防备,但不会去改变原有计划。”柳大哥原本对姜逸尘这般没有防范之心,酒量又差有点不耻,但在锦衣公子一再暗中鼓励姜逸尘中也品出了味道,才发觉自己的江湖气过多,对于一个刚刚出岛才过束发之龄的少年有点太过计较,此时也算是说说好话,让他放宽心。

    “好了,小兄弟,说了这么多还没做下自我介绍,在下柳梦痕。边上这个是姑苏慕容世家的慕容大公子,慕容靖,道义盟姑苏城和江宁郡之间信息沟通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柳梦痕再次展露出热情。

    姜逸尘也很礼貌地下床站起作揖,表示尊重,不过对于慕容靖这名字他实在是无语,慕容静?哪里静了?不过这点心里话他倒还是能憋得住。

    “嗨嗨嗨,提什么慕容世家呢,现在世家这东西还有什么门面,一个个都在这江湖乱流中破败不堪了,没什么好神气的,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慕容靖朝柳梦痕不断摆手以表示需要低调。

    柳梦痕却相当无语,他也没说世家了不起啊,只是不知道还有什么词来介绍慕容靖。这人就是装低调,要面子,哼!

    “这位柳梦痕大哥呢,可就了不起了,江湖人称折月刀,他的折月刀法啊,在江南一带可是少有敌手,也是有他在,才守着桃源镇这十几年来一片安宁祥和。可惜啊,你用的是剑,不然能让他教你几手。”慕容靖一开启话痨模式,简直就停不下来。

    姜逸尘再次作揖向两位表示敬重,但还是很忧心老伯那边的情况,还有红玥和红衣教这边还会有什么后手,就出言止住了慕容靖的话头,“在下还是较为担心酒坊的事,不知二位可已有对策?”

    “此事,只宜将计就计!”一个中气浑厚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第十四章 桃谷幽林

    声至人至,一白发苍苍却又气质庄严的老者走进了屋,原本就不大的小屋子再加进一人后,显得有些局促。

    “你们后面的分析我在外面已都听到了,以后可记着,这些话可都得关起门来说,隔墙有耳,不得不防。”老者的话语不容置疑,见着慕蓉靖和柳梦痕对老者都恭恭敬敬的答应着,姜逸尘也跟着答应。

    “好了,屋中狭小,跟我到外边来。”老者又发话到。

    门外已有两人候在一边,一人满面油光,光秃秃的头上缠了个头带,身上也随意披着件粗麻布衣,看着很是随意,面容似乎和白发老者有几分相像。一人白衣配剑,披着个黑布披风,显是侠客装束。

    慕容靖给姜逸尘介绍着这满面油光的叫祁善庆是桃源镇最大的酒商,也是桃源镇镇长的侄子。白衣佩剑的少侠名为秋英楚,是镇上年轻的护卫长。而这白发老者,自然便是桃源镇一镇之长祁天问。姜逸尘作为小辈一一见过各位。

    “千竹林酒坊的事,既然我们有把握对方使什么把戏,那么便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具体事宜你们四个可得做好相应布置。”祁镇长安排着,随后一顿,看向了姜逸尘。

    “祁前辈,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姜逸尘有点慌张,但又有点兴奋,这也是江湖历练的机会。

    “这回的事还得多多感谢小兄弟的帮忙,但现在我们所掌握的只有寥寥几条线索,其余多为分析推测。当下我们还需对所推测出来的用各种方法进行证实。”

    “具体行动的布置和操作,例如查查江宁郡和姑苏那边的陶制工坊,最近可有什么特别定制的单子,等等等等。这些可需要花上些时日才能做得让对手没有半点察觉。不知小兄弟是否还有其他要事在身,若是可以的话,当然也很欢迎小兄弟相助。”祁镇长却是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容笑着回到。

    祁镇长的这番表现,可是让边上四人大跌眼镜,什么时候咱们的祁镇长如此和蔼可亲了?什么时候咱们的祁镇长会这么有耐心的,这么细致的跟个小毛孩子讲道理解释了?什么时候咱们的祁镇长居然会笑了?会笑了!会笑了!

    姜逸尘可正是有要事在身呢,得在二十日的期限内先去见老伯,而这探查千竹林的任务也只是顺路被安排的。祁镇长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直接让姜逸尘哑言。

    慕容靖见姜逸尘这完全是被镇长大人秒杀的景况,也猜出姜逸尘刚出西山岛,来到江宁郡十有八九是要去找老伯的。腹诽着“笑面老狐狸”,便闪将出来拯救姜逸尘,笑嘻嘻地对着祁镇长说到“祁老大啊,姜兄弟呢还是有要事在身的,要先去菊园找老伯。这样啊,让他先在镇上休息两天,我再带他去见老伯哈,当成是谢谢他这次的帮忙了。”

    慕容靖原以为自己笑嘻嘻的出来打圆场就能这么圆过去了,哪只祁天问那深邃的眼神直接射入慕容靖眼中,才晓得自己这一回是踢到石板上了。

    “啊,那我带姜兄弟在镇上玩上一天,明天送他走吧。”慕容靖估摸着这老狐狸知道的内情要比自己多呀,既然如此,那自己还是赶紧脱身,自求多福吧。

    祁天问没有再多言,默许了。除了慕容靖,其余四人跟姜逸尘告辞后便离开了。

    慕容靖依言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姜逸尘整整一日,第二天便携着柳梦痕一同到镇门口来送姜逸尘了,同时也将昨日命人从马家驿带来的小棕马和行囊交予姜逸尘。

    “姜兄弟啊,君命不可违,我们也就只能送到这了啊,你可别介意。”慕容靖满脸笑容,装的几乎和那祁镇长那慈爱的笑容一般,惹得姜逸尘原本还有惜别的情绪直接笑场。

    “慕容大哥严重了,感谢的话不多说,谢谢今天你和柳大哥能来送我,呃,后会有期。”感谢的话姜逸尘不会多说,告别的话他也不怎么会说,告别的场面略显尴尬,但心里对于两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心怀感恩,尤其是慕容靖,想着见过老伯后,有机会便要回来桃源镇好好再和他们聚聚。

    “呵呵,小兄弟,后会有期。加油!”柳梦痕这粗人倒是不觉得尴尬,竟然还能鼓励起姜逸尘来。

    “也对也对,后会有期,再相聚时咱们一醉方休!”慕容靖马上补到。

    姜逸尘正跨上马,慕容靖这句“一醉方休”差点儿让他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也引得慕容靖和柳梦痕二人哄笑。

    挥别二人,正要离去时,却又被慕容靖喊住。

    “欸!姜兄弟,往这边走。”慕容靖似是内心纠结许久后,做了个很重大的决定般,向姜逸尘指了个同去往菊园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边?菊园不是该往那边走吗?”姜逸尘一脸疑惑。

    “菊园是往那边走没错,不过,这回你听我的,往这边走,先去桃谷幽林,在林中若寻得上山的道儿,便往山上走,寻不得便再退回来赶往菊园就是,耽误不了几天。”慕容靖苦口婆心地劝着。

    “可是我的目的地是菊园,去桃谷幽林并不顺路,慕容大哥可是有何需要小弟效劳的?但说无妨。”姜逸尘对慕容靖倒是不疑有他,一本正经的问到。

    “咳咳,小兄弟,传言中呢,若是能在桃谷幽林中寻得上山的道儿,便有一场大机缘。慕容兄弟呢,也是出于好意,觉得兄弟人不错,或能在那有所收获。”知道慕容靖的用意,又怕他吐露太多不该说的,柳梦痕赶紧救场。

    “竟是如此。去菊园的时间尚有富余,那小弟这就去碰碰这机缘,多谢二位哥哥了。”姜逸尘略微思忖了下,二人对自己绝无恶意,还是选择相信并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反正目前的进展已是相当顺利,时日还多,可以一行。

    旋即,再次告别二人,勒马向桃谷幽林的方向出发。

    看着姜逸尘离去的背影,柳梦痕先开了口。

    “你可知道,若是找不到上山的路,他可是会迷失在幽林中啊,也很可能会错过去菊园的时间限期?”

    “知道,可是若他就这么着去到老伯面前,恐怕也是打道回府的结果。菊园试炼岂是轻易能过的。”

    “所以你就死马当活马医?”

    “也是赌运气吧,那你怎么看?”

    “我比较悲观,即使他找到了上山的路,也不一定能发现山崖前的奥秘,或许就直接冲碧落湖去了。”

    “天下机缘呐,还是有缘者得知,他名字里刚好有个“缘”字。”

    “呵呵,强词夺理。”

    “那说说你为何也帮他啊。”

    “嘿。这不是因为你嘛,怕你口不择言,小心闪到舌头。还有我也刚好在边上,别被我听见后也顺带坑害了我!当然,我也想看看最后的结果,或许傻人有傻福嘛。”

    “哈,真是谢了哦。”

    “不用跟我客气。”

    “嘿,你这粗人,变皮了啊!”

    ……

    桃谷迷林,曲径通幽。姜逸尘自与慕容二人相别,来至这桃谷幽林后已过去大半日光景。

    初春时节,桃花正放,满目粉红映眼帘,漫谷幽香扣心扉。

    初入桃林时,姜逸尘还能陶醉于“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之中,在发觉已陷入幽谷迷林之后,便已没了心情,四下寻着上山的路或是出谷的路。

    无论是朝着太阳所在的方向一直走,或是朝着自己判定的一个方向一直走,或是用剑在地上划个方向标识,姜逸尘已完全迷失在这片纷红花海中。

第十五章 无路可逃

    是夜,姜逸尘倚靠于一树根处发呆,小棕马则是被拴在一旁。

    幸而慕容靖有心,很周到地在姜逸尘的行囊中备了整整一袋料豆和麦麸,这对于小棕马来说可是大餐呐,小棕马在心满意足的饱食过后,也不埋怨主人白天令它过度操劳,头一低,眼一闭,睡着了。

    见着小伙伴在一旁入睡后,姜逸尘也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躺下,以斗笠遮面准备入睡。

    春夜,微风轻拂。

    虽已拂去白日间的焦躁不安,但也难以入眠。

    在谷中四处乱窜已整整一日,除了些飞禽走兽外,并未见着半个人影。

    地图上的信息更是有限,图中所画的桃谷幽林有且仅有一条道与图上的其他地点有相连,即是从桃源镇来的那条路,而今,更是连回去的路也寻不到了。

    此外,地图上只有八字标注“桃谷迷林,曲径通幽”。迷林,迷林,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走出去了,不知是否会因而误了去见老伯的时间。

    曲径通幽,定是慕容二人所说的机缘无误了,知道慕容二人不会诓骗自己,但所谓的机缘怕也是没有那么容易觅得了。

    思绪万千时,忽听得一声嚎叫声响起。

    狼!

    随后,狼嚎声或高或低,或远或近,此起彼伏。

    狼群!

    狼习惯于夜间出没,也怪不得姜逸尘白天并未见到狼影。

    闻听狼嚎声渐渐逼近,姜逸尘终于还是起了身,在西山岛上也与不少狼儿打过交道,能做到与狼共舞,只是不知桃谷中的狼会否更凶些,难以驯服。

    但见一旁的小棕马竟还闭着眼,也不知是大心脏,还是睡死过去了。

    稍时,姜逸尘与小棕马已被十余匹狼所包围。

    二十余只在黑夜中显得异常闪亮的瞳孔,紧紧锁定眼前的两个食物,对于立身横剑的那道影子更是提起十分警惕。

    没想初来乍到就已成了被捕食的猎物,如此受到欢迎,姜逸尘不知是不是该感到欣慰。

    见到环绕他与小棕马的捕食圈已渐渐缩小,姜逸尘不敢耽误,率先动手。不,是动脚,脚边一碎石嗖地一声已砸在头狼脚边。

    头狼没有被唬到,如此的挑衅行径反而将它的怒气值点满。

    一声利啸,发起进攻的号角,十余匹狼在头狼的引领下同时动身冲刺。

    群狼移动速度之快远在姜逸尘的意料之外,幸而在包围圈缩得足够小之前,已先引得他们发动了攻击。

    群狼中竟有几匹是直接奔向小棕马的,那家伙也终于是被利啸声惊醒,顿时发现自己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引昂踏蹄,惊恐万分。

    环顾群狼动向后,姜逸尘也观察到了这点,剑气斩断绑在树上的绳索,随而,一招落英式迎向朝小棕马飞扑而来的三匹恶狼,芳华遍地,落英缤纷,一片绚丽的剑气四散,阻滞了三匹狼的身形,回身一脚飞踢踹向小棕马的屁股。

    虽剑未出鞘,威力稍弱,不过已赢得足够的时间让小棕马撒丫子奔腾而去。

    “小伙伴,你先走!”

    原本目标便是姜逸尘的余狼飞扑瞬至,姜逸尘或扭动身形,或以剑鞘挡开那锐齿利爪,且躲且退,一招鲤鱼打挺,已后跳翻滚出狼群的包围圈。

    群狼见猎物已是被逃掉一只,怒气更盛,怎能罢休,没有给姜逸尘半点喘息时间,又纷纷扑将过去。

    桃谷幽林中的狼果然比西山岛上的厉害得多,近身前有个急剧的瞬间加速,也让他们扑过来的劲头异常凶猛,初时姜逸尘还能招架自如,闪躲随心,但不忍拔剑的他怎能抵得过群狼的车轮战。

    体能是姜逸尘的弱项,两炷香的时间过后,姜逸尘已是疲于应对,臂膀上、小腿部,已有被群狼利爪抓破的伤口,幸得伤口不身,但长此下去早晚被恶狼要了性命。

    又挡住几匹狼的攻势后,姜逸尘已到了强弩之末。

    忽而,身后马蹄声响起,随后声响疾速临近。

    姜逸尘当真是惊喜万分,“好家伙,真够意思!”

    怎能料到,小棕马在逃去半个时辰后竟是良心发现,折返回来,拯救刚才救了它的主人。

    十余匹狼显然也同样发现了小棕马的身影,快要煮熟的鸭子怎能让之飞了,头狼发动总攻号令,一同杀向姜逸尘进行最后一击!

    电光石火间,姜逸尘拔剑而出,以全身的气力将内劲汇聚于剑身,在群狼扑身将至一瞬,一计天剑诸伤使出!向周围爆出大范围的寒冰剑气,似冻结了时间,也似冻结了天地,群狼皆被冻结在了扑过来的那一瞬。

    冻结刚毕,小棕马随至。

    一招压箱绝技几乎把姜逸尘的身体掏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跃起身子,但却已无法骑上马背,只得直接瘫趴在小棕马背上。

    许是怜悯姜逸尘,群狼很给面子,在小棕马驮着姜逸尘已跑出百步之后,方才恢复了自由之身,开始了一场追杀!

    姜逸尘很很庆幸今天给小棕马吃得好又吃得饱,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吃货还惦记着自己的伙食,跑回了放行囊的地方,让自己将行囊取走后,才又开始逃亡之路。

    这是一场比拼耐心的追逐战,姜逸尘早已白旗高挂,而小棕马可不想就这么被吃了,群狼更是不甘心追了大半夜的猎物,眼看就要到手,呃,到嘴,就这么被溜了。

    坚持,坚持,再坚持一会,那匹马就要倒下了!

    夜尽天明,追杀和被追杀却还在继续,姜逸尘真是跪服这两个物种了,真是太有耐性了。

    狼群的瞬间加速和冲刺虽是极快,但桃谷林里弯弯绕绕的地方太多,狼群的速度优势难以发挥出来,只是在几处平坦点的地方差点能追上小棕马,至少差点儿将姜逸尘扑咬下来,但都被姜逸尘用剑柄敲落,这点儿力气,姜逸尘还是有的。

    马儿短距离冲刺不行,但这长途奔袭的耐力却是杠杠的,稳步前奔,因此大部分时间二者的距离一直保持在三丈之上。

    折腾一夜,姜逸尘此时已无多少精神了,很不要脸的将自己反绑在了小棕马背上,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要么咱们一起逃掉,要么你跑不动了,咱一起被吃了,然后,我先睡会。

    若是小棕马有时间回过头来,绝对会拼劲力气向这没出息的姜逸尘翻白眼。

    尽管一路颠簸,但姜逸尘真就累得睡着了,真的完全不顾小棕马和群狼的感受,狼家和马家可是跑了整整一夜呢!

    不知又过了多久,仅听得咣当一声。

    姜逸尘眼冒金星,七荤八素的,好像是被小棕马报复性的拿头敲墙了。

    墙!哪来的墙?

    待得姜逸尘睁眼后,发现眼前依旧是模模糊糊的黑暗,只有些许光线从小棕马所奔跑的方向那射出。

    难不成是在某座山体内洞穴的通道之中,而且竟是向上的通道?这便是那上山的路吗?

    姜逸尘又往后望了望,还是没有放弃啊,尽管看得不真切,但群狼依旧紧追不舍,在晦暗的洞中,那眼睛里已放出的是“就想吃了你”的光芒。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光线越来越充足,想必是要到洞口了。

    果然,随着小棕马纵身一跃,他们已跑出了山洞的通道,然而小棕马却未继续奔跑前行,抬起前蹄,仰天嘶鸣。要不是姜逸尘把自己绑的还蛮扎实的,不然绝对得摔下来。

    听着小棕马的嘶鸣声有种绝望的意味,姜逸尘意识到,怕是无路可逃了。

    在适应了洞外的光线后,睁开了眼。

    此处是一三丈见方的平台,而前方则再无去路,竟是一悬崖绝壁!

第十六章 缘者得之

    姜逸尘此时已解开了绑住自己的绳索,翻身下马,轻抚着小棕马。

    “辛苦了,小伙伴,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实在不行只能,开杀了。”

    说着,姜逸尘已拔出了剑,他本不想拔剑,情非得已。

    若是狼群见血后能就此退去,最好不过,若是因而怒冲云霄,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话,恐怕今天他和小棕马都得身藏狼腹了。

    转过身去,独面群狼。

    哪料到跑在前面的几匹狼和头狼都停步在洞口,呲牙裂嘴,恶狠狠地盯着姜逸尘,像是在示威,却又忌惮于什么东西,不敢踏出洞口半步。

    天无绝人之路。

    姜逸尘不知狼群是在怕什么,但见此情景,已是确定群狼不会攻过来了,就算有那耐心在洞口堵着,等他出去,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整下了。

    收起了剑,直接瘫倒在地上,又是拿起斗笠遮住面门,挡住光线,睡觉!

    小棕马见着主人这嘚瑟样儿,在观察了一会儿洞口的狼群只是在那盯着,顶多不甘心的嗷嗷吼叫两声,并没有半分冲过来的意思后,也直接嚣张的躺下,睡了!那样子仿佛在朝着群狼说,反正要跑也没地方跑了,你们要来就来吧!

    一夜未眠,至少没好好睡过,此刻总算能睡得舒爽了。

    三个时辰之后,阳光已是满铺了崖前姜逸尘和小棕马所在的平台,也顺带给姜逸尘和小棕马盖上了温暖的被子。

    满足的补觉之后,姜逸尘率先醒来,也就比那懒马先行醒来,第一反应便是往洞口处望去,不出所料,群狼已经离去。

    还是不明白狼群为何不敢踏入此处,但离开了总算是求之不得,姜逸尘也开始打量起了这个崖前平台。

    在他身边不远处,有一圆形石桌,石桌上竟有一些黑白棋子,石桌两侧对放着两石凳。此外这平台上除了有土有草有花让人觉得比较惊奇外,剩下的就是一人一马了。

    转过视线往平台之外看去,饶是姜逸尘这面部表情不丰富的人,此刻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快脱落下来,眼前所见之景当真令人瞠目结舌!

    远方,一棵参天桃树立于湖面之上,姜逸尘此时有理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坠入了小人国,先是在千竹林酒坊中见到那么大的碗,而后在这见到更为夸张的,参天桃树!

    姜逸尘再次揉搓了几下眼睛,确定自己并未看错。

    好奇宝宝再次上线,姜逸尘心中对于这桃树可是充满极大的好奇。

    从行囊中将地图抽出,摊张开来,确定眼前湖泊的位置应是碧落湖,地图上是用蓝色水圈上面又涂抹了一块粉红印记来标识碧落湖,姜逸尘不住吐槽,原以为这是画图人不小心将粉色颜料洒落了,哪想得这一坨粉块竟是为了表示这棵桃树占了大半个碧落湖呢,真是懒猪!

    (此时,远在一方的包打听,忽然打了个喷嚏,谁?谁在说我坏话!)

    姜逸尘立起身来,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到大桃树跟前,探个究竟。

    往前走出几步,发现此处仅是悬崖而非绝壁,平台的高度已是耸入云端,但依稀可见得下方的碧蓝,以姜逸尘的肉眼判断,仗着自己的轻功慢慢往下滑步倒也能下的去,便可进入碧落湖的范围内了,而这很可能也是唯一脱出桃谷幽林的路了。

    至于从那山体中的通道折回,姜逸尘不会做此打算,第一,不知那些狼是否还隐藏在通道中的某处守株待兔,第二,即使能相安无事折回到桃谷幽林,且不说再遇其他险情,搞不好又被迷林困住,多耽误上几日的话,可就要错过去菊园的期限了。

    所以这悬崖是不下也得下,况且碧落湖的大桃树,自己是真想去见识下。

    至于前路所将遇到的情况,是否能顺利的去到大桃树下,以姜逸尘这一天一夜的经历,他已不敢多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下的问题是,小棕马怎么办?自己一人还会点轻功,能自保,却无法帮着小棕马下这悬崖啊,把它留在这吗?还是等它歇够了再说吧,昨晚可真是辛苦它了。

    姜逸尘轻抚着小棕马的脖颈,马儿正常而言都是站着睡的,完全躺在地上睡死过去,这得是有多累啊。若非见得小棕马还有呼吸起伏,他不会意外马儿已是累死过去了。

    回想起慕容靖和柳梦痕所说的机缘,难不成就是这大桃树?也不应该啊,若是大桃树的话,那二人给直接让自己去碧落湖不就行了,毕竟地图上分明是有路子直接去往碧落湖的,何必大费周章?算了,命里无时莫强求。

    姜逸尘静静地等着小棕马醒来,眼睛却一直望向前方,碧落湖大桃树的方向。

    尽管距离有些遥远,看得不够真切,但眼前桃花的粉红、湖水的碧蓝、周围山峦的翠绿,让人完全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思绪渐渐放空,让自己享受其中,人生能有几回可安逸地沉醉于如此良辰美景之中,不顾其他。

    不知又过了多久,也不知为何,姜逸尘发觉自己此时已是坐于石凳之上,也终于挪开了视线,看向了石桌桌面。

    石桌桌面和凳子上都有一层灰,看来是好些日子没人来过,但也因仅有一层土灰,证明此地并非无人光顾。

    石桌面上刻着个围棋的棋盘,姜逸尘不会下围棋,但在西山岛上时,多少也见岛上的人下过,能看出来的便是这边的棋子数实在过少,黑白棋子数少说也应有上百子儿,但桌上的黑白棋子子数一样多,仅各有九个。

    姜逸尘看不出桌面上现有的棋局摆布是否是所谓的残局,却是在思考会是何方高人有如此能耐和雅兴,能在绝崖之边对弈,赏景,想必绝非凡俗之辈。

    随意夹起一子儿,于手指尖玩转。不经意一瞥,吃惊的发现棋子背面竟刻着一字!

    “刀?这是何意?”见怪不怪,姜逸尘心境变了,也淡定许多,放下手中棋子,再翻另一子,也有一字,“劈”。

    果不其然,十八个棋子的背面均刻有一字。

    将棋子摊摆开来,姜逸尘也发现了棋盘中心处,三个连续的落子点是有些许的均匀凹陷。

    看来是三子一组合。

    姜逸尘一子子挑拣,“刀”“剑”“匕”“斧”“刺”“棍”,棋中所刻共六样武器。

    “地煞”“毒杀”“辟水”“灵风”“劈山”“血魄”,姜逸尘理了下,这是最可能的文字组合,接下来就是一一对应的武器了。

    “地煞刀、毒杀匕、辟水剑、灵风刺、劈山斧、血魄棍?试试看吧。”同色棋子三字为一组,应是如此没错。

    一个在人前说不出来话或不怎么说话的人,并不代表在只有其自己一人的情况下不会自说自话,姜逸尘这独自分析,念念叨叨许久,硬是将小棕马给吵醒了。

    起床气大的马儿,拿头顶向姜逸尘的后背,醉心于分析的姜逸尘也被顶出了那近乎忘我的境界。

    “嘿,小伙伴,醒了啊。你等会儿啊,我这马上好,再喂你吃东西。”姜逸尘轻拍了拍马头。

    再回过头来,看着桌上的一枚枚棋子,一对对武学组合,想必就是那个大机缘了。

    “六个武学秘笈,六个机缘?这会是哪位高人所留?”

    “这边棋子数这么少,可会是以前的来人将一些棋子扔下山崖去啊,那这些组合会否有误。三子放于那凹陷中,恐怕只有得到一个武学秘笈的机会。”此时的姜逸尘显得有点患得患失,思虑再三,定了个目前对于自己最实用,较为不会出现错误的组合,“辟水剑”。

    选定之后,姜逸尘便将背面分别写有“辟水剑”三字的三枚白棋子,放入棋盘上的凹陷处。

    姜逸尘虽已做好心里准备,但还是被接下来的奇景所震惊,又是他所无法理解的东西。

第十七章 辟水剑法

    棋盘上映出了幻化的人形,手持剑,开始了应是“辟水剑”招式的演练,姜逸尘也聚精会神的观看起来。

    姜逸尘不是什么武学奇才,没有过目不忘之能,幸而这套辟水剑法还是原原本本的演练了三遍,姜逸尘就算再笨也将一招一式熟记于心了。

    辟水剑,此剑法完全不同于姜逸尘曾修习过的水柔剑法。

    水柔剑法以柔以缓为主、缓中间快、流水无形、延绵不绝,一旦率先发动攻势,可让对手一直处于招架的状态,待得破绽露出之时,再瞬发致人。

    若说水柔剑法重在其外形,而辟水剑法重在于内劲,如流水之川流不息、汹涌澎湃般,做到内劲的持续稳定,攻势的凌厉无匹。

    辟水剑的精髓之处在于四点。

    回春吟,以剑为媒,聚身外天地之灵气,汇入周身经络,凝于丹田,化之为己用。能在较短时间内回复相当的精、气、神,即使在力竭、气虚、神乏之时,亦可迅速拥有再战之力。

    天幻剑,凝气若剑。近,可幻化出数道剑影,扰敌视线。远,可飞速朝同一方向打出数道幻水剑气,让敌方避之不及。

    天意诀,激荡剑意,提升气劲于周身经脉中的运转。短时间内,提高身体灵敏度,加快反应速度。配合着其他杀招,更能在瞬息之间打出更多的剑气攻势。

    裂骨剑,划出两道相反气旋的剑气,有摧经断骨之力。

    不得不说辟水剑法对于当下的姜逸尘而言,除了弥补了他的不少不足外,也增多了他的应敌手段。无外乎,慕容靖和柳梦痕二人会说此处对其会有大机缘,果真不差,对于二人的感激之情,自然越是有增无减。

    故而,姜逸尘在得此秘籍后欣喜万分,并未立马选择下崖,而是在这山崖平台上研修了两日辟水剑。

    这两日内,姜逸尘也一一观看过其余五门兵器的秘笈。

    原想着多学点没坏处,但除了匕首身上有带着外,其余的斧、刀、峨嵋刺、棍都没有,光看不练,没法现学现卖,便无法熟悉牢记,而毒杀匕则是过于阴毒险恶,姜逸尘学之不来。

    后来本着贪多嚼不烂的指导思想,还是将辟水剑法多加巩固练习了下。

    而这两日小棕马也待得甚是无聊,毕竟平台太小没得驰骋,毕竟它也怕那些狼崽子还守在山洞之中,等着它送上门,唯一欣慰的是伙食依旧不错,只是越吃越少了,可不能让主人再待下去了。

    被小棕马一催促,姜逸尘也默算了下时间,自他从姑苏下船之后,已过了十日,仅剩一半时日了,得加快行程。

    “小伙伴,这地方你可下的去么?”姜逸尘立于崖边,斜睨着小棕马,带着挑衅的意味说着。

    小棕马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意会了,立身抬起前蹄前踢,昂首嘶鸣,似乎在说,“有种比比看?”

    在姜逸尘的惊诧之中,小棕马竟先动身了,四肢协调踢踏着向下滑去,毫无怯意。

    姜逸尘之前还在担心,若只有他能下去,小棕马可怎么办。

    可真是厉害了,我的小伙伴!

    飞身跟上小棕马的节奏,一人一马飞檐走壁,几处在小棕马下滑路线上出现崖间树的,姜逸尘都不遗余力地以剑气将其斩去削平,也幸而那些崖间树较小,没有盘根错节的。

    尽管觉得下崖路漫漫,但直至最后,一人一马有惊无险地下到了崖底,也仅仅过去一盏茶时间。

    崖底边沿捱着碧落湖,还好有些许落脚之处,否则,姜逸尘和小棕马一下得崖,怕是得直接喂水了。

    站在此处,已可见得跨过湖水就可到中央湖心岛,也便是大桃树所扎根的地方了。

    姜逸尘目测,这至少也得有一里地的距离,可又是个体力活啊。虽能游过去,但速度必然很慢,且所消耗的气力怕是更多,打湿了身子也是个麻烦事儿。

    回头看向小棕马,哪只这小伙伴又是昂着头颅,不顾姜逸尘的眼神,便下水向前游去,仿佛再跟他说,“赶紧走吧,大兄弟,别看了,要不再比比?”

    姜逸尘哭笑不得,也不甘落后,跟了上去。

    姜逸尘的速度自然比小棕马快上许多,轻功水上漂,在湖面上荡起波纹,溅起水花,很快便与小棕马拉开了距离。

    姜逸尘的轻功不差,但体力却是个大问题,一里长的距离,无法停下来在水上施展回春吟,只能咬牙坚持。

    相较于前几日的诸事磕绊不断,今日的启程却是较为顺利,在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情况下,姜逸尘和小棕马先后到达了碧落湖湖心岛。

    令姜逸尘感到意外的是,此时虽是清晨,岛上已有其他人在,男男女女,三三两两,有老有少,或在垂钓,或在赏花,或在嬉戏。

    不过他们对于一人一马的到来似乎并无多大兴趣,顶多给了两个“看到了”的眼神。尽管一个是从湖面奔来,一个是从水中游来。有的看来,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有的看来,则是不想好奇生事。

    姜逸尘也乐得没人搭理,不然真不知这几日的经历该怎么说,或者说,该不该说。

    令姜逸尘感到大失所望的则是这碧落湖大桃树,除了真的很大,树干大,枝干大,花朵大,根须大,还如榕树般盘根错节部分裸露于地面上之外,再无任何稀奇。

    若是要他去追究为何这桃树会这么大的话,他只能往“聚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去想,否则,他只能去怀疑这个世界了。

    幸而那天初见桃树时,虽被此处天造地设的美景所吸引,勾走了魂魄,但也终归没有冒冒失失地就直接奔来,因而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没有耽搁太久,姜逸尘和小棕马小歇了会儿便欲离去。行至出岛的木栈桥头之时,却见一鹤发桃面老翁阻住去路。

    “老丈可有何需要在下帮忙的?”姜逸尘抱拳问。

    “少侠可是第一次来江宁?”老翁反问。

    “是。”姜逸尘答。

    “那少侠可也是第一次来这碧落湖吧?”老翁又问。

    “是。”姜逸尘又答。

    “少侠可有心上人?”老翁接着问。

    “心上人?”姜逸尘一愣。

    “就是喜欢的女孩子。”姜逸尘这一顿,老翁猜出姜逸尘无法理解“心上人”的含义,进一步解释到。

    “喜欢的女孩子吗……”姜逸尘反倒陷入沉思,是岛上的馨儿、妍儿、虎妞她们么?还是若兰姐?姜逸尘似乎也就认识这些女孩子。

    “呵呵,怪老朽唐突。老朽斗胆耽误少侠片刻功夫,想与少侠多言几句。”老翁见姜逸尘眉头紧锁,显然并未理解自己的意思,便上前两步作揖,再次出言。

    “老丈多虑,小可愿洗耳恭听。”姜逸尘回过神来,但不知眼前老翁所述为何,出于礼貌还是下了马来,作揖还礼。

    “少侠可知这大桃树相传已在碧落湖这扎根有千年之久,形之参天繁茂想必也是世间仅有,是江宁郡中最为壮丽的奇景,因而这大桃树也被誉为桃仙树。”

    “少侠可又知这桃花所象征为何?爱情。于是乎,每逢桃花盛开之际,都会有许多少男少女来此祈福姻缘,或是来此让桃仙树见证佳人间的喜结良缘。”

    “老朽有幸,在少时与仙树结缘,而后便与之相守,共伴至今已有八十余载,借仙树之灵,在此祝佑一对对佳人缔结连理,被世人戏称为桃仙翁。”

    “此时恰逢阳春三月,也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老朽观少侠来到此处虽是意外,但也是种缘分,老朽能与少侠相遇,少侠能为老朽留步亦是缘分所致。老朽初见少侠时便觉得少侠当是初涉世事,几句话谈下来果然不差,在此,少侠莫怪老朽多言,仅有句话赠予少侠。”老翁缓缓道来。

    “老丈请说。”姜逸尘接到。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语毕,老翁一连串的话语,姜逸尘已是有些迷糊,最后一句话,更听得似懂非懂,不明所以。

    “爱情?”对于初涉世事的姜逸尘来说,显然对他而言,这比任何武学秘笈都晦涩难懂,更不提于今的他根本无法理解爱情为何物。

    “少侠只要记得这句话就好。桃仙树每年夏末秋初时,会结出桃果,彼时少侠若是得闲,欢迎再来此处品赏。”老翁并未在意姜逸尘已托腮再陷沉思,笑着说。

    “多谢老丈。”姜逸尘嘴上应着,神思却还没回过来,待得再正视前方之时,老翁却不在身前。四下环顾,哪还有老翁的半点影踪。

第十八章 路见不平

    姜逸尘是个会在一件事上费很多心思的人,换言之,他能在某件事上纠结许久,但他还算是存有理性的,若是一时间绞尽脑汁也无法想通的,便会选择性的暂时放下,就如桃面老翁的事,他就本着,机缘到了该知道的便会知道的指导思想,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昼行夜寐,三日间的行程,姜逸尘都尽量沿着水路走,在山林间奔行,这样虽是行进的速度稍慢,但避开人烟的同时,也避开了许多是非,反倒是加快了行程。

    凝碧山,对于江宁郡这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山脉而言,这山与诸相比可算是显得光秃秃的,尽是些大大小小的石头疙瘩,零星几棵大树点缀其间,也显不出多少生色。

    要说凝碧山有何别致之处,那便是山腰深处有些许难得的矿源,可采之用来炼制铁器,部分残料可用之于染料,是有相当的经济价值的。但因为总量不大,且开采难度不小,所以各大势力并不愿在此多费气力。

    对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势力而言,豆包也是干粮,条件再困难,只要看得到希望就可以克服,他们可不会放过这点生存机遇,“飞燕寨”便在此应运而生。

    扎根于此近十年来,飞燕寨也算是扩张迅速,现今寨中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加起来也逾百人,从人数上而言也不算是个小寨了,但僧多粥少,寨中的生计却因人数的增多变得艰难。

    迫于无奈,近几年来,飞燕寨中部分人开始做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但他们也算是有眼色,只敢欺压弱小,不会去触碰那些大势力的霉头,由于没有伤人性命的事件发生,菊园念及飞燕寨中的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飞燕寨如此特殊的存在在而今江湖中,是种无奈,也非唯一。

    凝碧山不是去往菊园的必经之路,只是在姜逸尘所选择的路线上来看,这条路是最近的,过了凝碧山后就是千桃林,千桃林再往北上就是菊园了。

    地图上明确标明了凝碧山为飞燕寨所在之处,飞燕寨的情况包打听这有简易的批注,更有听若兰提起过,姜逸尘不愿去招惹,眼瞅目前道上并无一人,便加快速度策马飞奔。

    情况的发展往往事与愿违,前方山道上可见着几具尸体横陈。

    许是十几年来在西山岛上的生活过于安逸祥和,初见这人死血流的场面,姜逸尘心里堵得慌,有种恶心作呕的感觉。

    是祸躲不过,姜逸尘强自平复了下心绪,驱马向前,往尸体多瞅几眼,希望能看出些信息。

    这些尸体都穿着橘色同一制式的衣裳,应是同属一方的,飞燕寨中没这条件,应当不是飞燕寨的人。

    飞燕寨拦路抢劫不是不会伤人性命么,现今这情况可是有何变故?

    看着尸体的死状,有被刀劈死的,有被剑刺死的,也有飞镖所伤。

    尸体的朝向都是面朝姜逸尘来时的方向,应是慌不择路想朝西面逃走却被追上击杀了,若是往东面逃去的话或许能逃入千桃林,或许就能碰上从菊园出来的人,或许便能活下性命来。

    看来前方必有不平之事发生。

    于情,姜逸尘并不愿去招惹是非,现在对他而言最紧要的便是赶紧赶往菊园去报到,他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了。

    于理,虽未入过江湖,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思想却束缚着他不能不管,况且从这到菊园三日足矣,就算去看看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纠结中,驭马缓步前行,渐渐地已可听闻前方山谷之中刀剑的拼斗之声了。

    姜逸尘没有回避,反而催促着小棕马加快步伐。

    数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沿着山道一字排开,居于中部的马车有车厢,显然是载人的,而拉车的马匹却都躺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地上还有多具同刚才所见的尸体。

    橘衣制式服装的还有十余人存活,有的还在拼死抗争,有的却已是跪地求饶。

    十个着衣不甚讲究的莽汉,个别头绑汗巾,武力值稍高些,对着橘衣一方,以少敌多仍稍占优势。

    另有两个在打斗之中穿梭自如的一个是剑客,一个使着双刀,看起来像是在帮着橘衣一方的。

    最后一个独一无二的,就是站在中部马车边上,穿得富丽堂皇的衣裳,此时却茫然看着周遭一切的富态男子。

    场面上的情形,姜逸尘看着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有何古怪。

    橘衣制式服装的当是富态男子的人,在打斗的,死去的,应是伙计和仆役,跪在地上讨饶的则是华服家丁。

    十个莽汉不出所料就是飞燕寨的人,不过这次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打劫财物了,而是杀人越货。

    已经被逼得走到如此地步了么?若是菊园那边知道如此,定会出手干涉了吧。

    而那剑客和刀客呢,又是何方神圣?

    姜逸尘分析着场面形式,也拍马赶到了跟前。

    就这功夫,橘衣方又有两人已一命呜呼,姜逸尘鞭长莫及,自责若非自己犹疑不决,或许就能挽回那两条性命了。

    眼见一橘衣中年男子招架不住莽汉的前后夹击,已负了伤,丢了武器,落入险情,姜逸尘飞剑出鞘,荡开了两个莽汉的围攻。

    两人的攻势被打断,见来了一生人,也没多生气,当即停住了手。

    “这位小哥,可莫要多管闲事,你就此离去,我们飞燕寨不与你为难。”其中一个身材较矮的开口说到,菊园的年轻人他见过不少,眼前这个,明眼人一看就是个不长眼的嫩头青,好生欺负,他也不怕亮出飞燕寨的身份来,不过现在正事要紧,还是赶紧将他轰走便是。

    “果然是飞燕寨的人,你们不是只劫财不伤人的吗?眼下可是已伤了十几条性命了!”姜逸尘有点怒意。

    “哟呵!小子,你可管得太宽了啊,给你机会你不走,现在,我也不介意再添你一条性命!”那较矮的抢攻,挥刀而来,另一人也紧随其后杀将过来。

    姜逸尘迎身而上,以一敌二。

    这边的情况,那刀客剑客也看在眼里,交战中护使了个眼色,便向着姜逸尘这边慢慢靠近。

    眼前俩飞燕寨的土匪,力气倒是挺足,几下劈砍虽被姜逸尘挡住,却也震得他虎口生疼,但功夫套路还不如余涛。

    于是乎,仅数回合后姜逸尘已占据上风,飞快地挑、刺,招招见着要害处,让二人疲于招架,随即很快露出破绽,姜逸尘划伤二人手臂,卸去敌方武器,两记飞踢,让二人飞身而出,已无再战之力。

    “少侠好武功!有了少侠的加入,合我二人之力,定能将这些匪类赶回山寨去。”那剑客似也撂倒一人,来到了姜逸尘身边。

    “不知二位是?”姜逸尘问着,同时一计流星式冲向另一飞燕寨劫匪。

    “我二人是雁荡山一带的绿林,路经此地,同少侠一样见飞燕寨这些匪人不只劫财还伤人性命,便也忍不住拔刀相助了。”剑客回。

    雁荡山,也在江宁郡内,翻过凝碧山,再过十里地便是雁荡山,从那儿过,也可到菊园。

    雁荡山的绿林跑这来插手别人家的事?

    不过不得不说,有了姜逸尘的加入后,飞燕寨的劫匪很快便落入下风,又有三人被清出战场之后,剩下四人见情况不妙,便招呼着那六个已无战力的落荒而逃。

    眼见飞燕寨劫匪夺去十余条活生生的生命,但姜逸尘依旧无法对他们下死手,见他们杀人未偿命不说,还放任他们离去,姜逸尘也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第十九章 人心险恶

    穷寇不追,剑客刀客没有去追,而富态商人这边的伙计们想追倒也没力气追。

    富态商人在形势好转之后也终于是慢慢缓过劲来,颤颤巍巍地挪着脚步来到姜逸尘三人跟前,不住地低头弯腰拜谢。

    “多谢三位大侠的救命之恩,你们可真是我甄某人的再造恩人呐,请受我一拜!”说罢,这个甄老板便要跪下身去。

    而旁边的刚才跪地求饶的他两个华服家丁则早已如小鸡啄米般磕着头了,另外那些伙计则是很懂江湖礼地站在后方抱拳感谢。

    “这位老板言重了,我等皆为江湖义士,自当对得起这‘侠义’二字,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剑客很快就扶住了甄老板那富态身形,没让他跪下。

    “大侠说的对,说的对。三位英雄好汉可当真是侠义心肠,不知三位大侠尊姓大名。今日有些狼狈,三位大侠若愿陪甄某先到那菊园暂作休整,待甄某与菊园借些车马人手来将这些货物处理后,甄某愿在姑苏醉霄楼设宴招待,好好报答几位!”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从惊慌不知所措中回过神来后,甄老板也体现出了作为商人的狡黠智慧。三言两语间,既恭维了这几个江湖人士,又诱以重利为己卖命。

    “噢,好说好说,在下‘快手’樊健,这位是我兄弟‘双刀’史鼎,甄老板太过客气,我兄弟二人只是路过此处,顺手帮个忙,还有要事在身,恐怕没法帮衬甄老板了,见谅,见谅。倒还不知这位少侠怎么称呼?”

    剑客樊健显然是二人中做主的人,一直都是他在发言,他看出了甄老板的花花肠子,虽说醉霄楼是姑苏最大的酒楼,但他们怎会为了点招待和报答就应了这苦差事。收了前几句恭维的话,后面的找个借口就搪塞过去了,倒是对姜逸尘产生了好奇。

    “姜逸尘。”姜逸尘抱拳回应。

    “原来是姜逸尘少侠!不知少侠可是要往菊园方向去?”一边的甄老板急急凑近姜逸尘。

    “是。”姜逸尘说出了甄老板最想听到的答案。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少侠啊,是这样,甄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少侠答应。”

    “甄某恳请少侠在两日内务必快马赶至菊园,在园内寻得一个名叫甄佑才的人,他也算菊园内一执事,应有许多人认识的,然后帮甄某捎个口信,就说他弟弟甄世备在凝碧山遭劫遇险,还教他速速来援。”甄世备听到姜逸尘要去菊园,当真欢喜得要跳起来了。

    甄世备居然在菊园有人,身为商人的心眼儿确实多,直到现在三人才知晓他的姓名,先前也仅让他们知道他是商人,有点儿钱,如此而已,多的信息那是一点儿都没透露。

    却见甄世备冷不防的一个踉跄,似是绊到脚,而后便向前倒去,很自然地将整个身体压在姜逸尘那显得稚嫩的身躯上,手在不经意间已塞入姜逸尘怀中。

    姜逸尘被甄世备一连串的动作吓了一跳,勉强撑住那富态的身板真是有够累人的,怀中突然间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让他惊疑不定。

    “这点儿东西,就给少侠作为盘缠,多余的就当辛苦费,一切还指望少侠了。”甄世备借着身躯的掩护,贴着姜逸尘耳语到。

    甄世备吃准了姜逸尘,姜逸尘就是再笨,再不经世事,此时也反应过来,也不声张,使力扶正了甄世备。

    视线的前方整好是那双刀史鼎,只见他木然立于一边,两把刀还依然握在手间,刀身上却是斑斑腥红。

    看着看着,姜逸尘越看越不对,脊梁骨间不由得生出森然的寒意!

    当!

    一把银刃带着不甘被打飞出去,刃尖报复般强硬地插入了三丈外的土石间。

    这边的伙计们皆是一脸不解与惊恐。

    俩华服家丁此时算是像泥巴般软趴趴的瘫在了地上。

    而甄世备本人则又是颤颤巍巍地挪动着身躯,只不过这次是坐在地上向后挪去,脸上很不自然地流露出了命不久矣的绝望。

    刀客史鼎举起了双刀已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

    剑客樊健也是握紧了剑柄,努力让别人看起来他已胜券在握。

    姜逸尘立身于刀剑二人组的对立面,手中的剑,因恐惧、吃惊、愤怒多种情绪的交织,而颤抖着。

    原来,刚刚在姜逸尘注视着史鼎沾满血迹的双刀时,樊健动手了,泛着银光的匕首刺向姜逸尘腰间,哪知姜逸尘那一瞬突然侧身并挥剑打开匕首,同时还将甄世备推离他们二人,与他们形成对峙之势。

    樊健将手指放入嘴中,吹起了响哨。

    这响哨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音般,透人的心扉,让在场的大多数人,感到恐惧,感到绝望,感到死亡正在逼近!

    不多时,脚步声临近。

    果然,刚刚离去的十道身影,现在回来了。

    见着当下局面已尽在自己掌控之中,樊健嘴角微微上扬,手也慢慢放松。

    “可惜,可惜,眼见着就要得手了,你也不必忍受太多痛楚,就能安静地闭上眼。至少你在死去前所见到的,还算是有人情味儿,有侠义心的江湖世界。”

    “现在么,我突然很好奇,你什么时候看穿我们的?难道就在刚刚那一瞬?还是说,这胖狐狸早就看穿了我们的演技,借着栽倒在你身上,偷偷告知与你?”樊健问着姜逸尘,眼神却扫向坐在地上向后挪动屁股的甄世备,吓得甄世备不敢有丁点儿动弹。

    “染血的刀。”局面不利,樊健既然有恃无恐还想着听分析,姜逸尘便顺着对方的意,多扯几句,拖延时间,思考对策。

    “染血的刀?”樊健偏过头看向史鼎,再看向他所持的双刀,若有所思,皱起了眉头,到底没看出破绽何在。

    “你二人武功不比我差,对付十个武功平平的劫匪,虽是会费些力气,但也绰绰有余,何况甄老板这边的伙计人数上是占着优势的,按常理而言,对方没有束手就擒,也该早就夺路而逃。”

    “然而,实际情况是,在我到场到之前你们应该已经斗了有些时间了,这十个人能和他们十余人还有你们两个高手缠斗这么久,无一损伤,必当该是高手无疑,可并不是。这是破绽之一。”姜逸尘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娓娓道来,有点悔恨那时没有察觉出来这点蹊跷。

    “有意思,继续。”樊健示意姜逸尘接着说,他真的越来越好奇眼前这刚出道的小娃娃还能看出多少东西,下次自己可得注意改进啊。

    “破绽一,只能说明你们二人在演戏,另有所图。而我的意外加入,不在你们的计划之内,于是临时演了另一出戏给我看。”

    “在我插手战局后,飞燕寨的人,很快都被清了出去,逃走,而且是一个不落的逃掉了。除了我打伤的几个外,看他们逃走时的样子并无一人身负重伤,当时我还以为你们的目的仅是赶走他们,所以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这是破绽之二。”姜逸尘不紧不慢的分析着,同时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临时加戏看来做的不够到位啊。而最大的破绽就在于那‘染血的刀’了,起初你也只是感到奇怪,这个破绽倒让你把疑点都串联了起来。”樊健感叹着。

    “不错,最大的破绽就是那刀。若非甄老板的那一出,我并未注意到史鼎的双刀。史鼎的刀,若仅是刀口沾血,倒也罢了,可是他的两把刀,刀身都已沾满血迹!”

    “新鲜的血迹,飞燕寨的人并无死伤,那这血迹能从哪来,也就只能是来自于甄老板这边的伙计了。甄老板的伙计怎么着也是二十余人,即使落入圈套,中了埋伏,发生减员,受了惊吓,但在生死攸关之时,我看他们迸发出来的求生欲足以弥补那些许的武力差距,飞燕寨劫匪仅仅十人,怕早已被乱刀戳死。”

    “你们二人确为后来者,也是拔刀相助的,只不过助的是飞燕寨的劫匪,而非被劫的甄老板。你们和飞燕寨这帮劫匪是一伙的,一边不动声色地护着飞燕寨的人,一边暗下杀手,将发现你们异常的伙计抹杀。”

    “还有一点破绽,则是飞燕寨这边无论是战是撤,都没有个领头的人,反倒是听你指挥,想必也是临时起意,想跟着你们混一票罢了,否则,飞燕寨现在来得可就不只这些人手了”姜逸尘继续着分析,但还是有不解之处。

    “毕竟僧多粥少,哪够那么多人分的。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对你起了杀心的?要知道,我们可是有不少机会对你下手的。”樊健狞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