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全文阅读 第3分节

第二十章 恶徒毙命

    “菊园。”姜逸尘答。

    “就是菊园!我们还真没想到这老狐狸和菊园会有干系,我们已经跟着他有几天时间了,发现他们仅是路过千桃林,商队中并没有半人和菊园出来的人打过招呼。”樊健听到“菊园”这两个让他烦心的字眼,恶狠狠道。

    “因而,当甄老板说出去菊园找人帮忙时,你们刚开始也觉得理所当然,没当回事,找个理由推托帮忙的事。而我只是个额外的因素,你们见我会些武功,此行目的地还是菊园,怕我也与菊园有瓜葛,在没有绝对把握时,并不想取我性命,节外生枝的。”

    “哪料到,甄老板急于脱困,问出我也要去菊园时,大喜过望,说出了他哥哥在菊园,若我真是去捎了口信,那你们的行动必将暴露,你们的如意算盘也必将被打破。于是你便忍不住出手了。”

    “理得挺清楚的,我们是不是该为你鼓掌鼓掌,既然你都已知晓,那我们更是留你不得,你也不会做个冤死鬼了。小子,下地狱后可记得,以后少管闲事!”说罢,樊健就要动手。

    “慢。我还有一点不清楚,不知可否为我解惑。”姜逸尘却是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问到。

    “哼!还想拖时间,那便满足你这点临死前的请求,说吧,你还有什么疑问。”樊健一脸不耐烦。

    “你们二人合着飞燕寨的人想要对付甄世备这些伙计想必不难吧,还费尽心思的演戏,可是为何?”姜逸尘问着,同时运转起了体内的气劲。

    “嘿,刚夸你来着,这点都想不透啊。”樊健笑。

    “唉呀!少侠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说他们还能图啥,还不是为财。我这趟货物上的茶叶、段匹已是价值非凡,想必他们早已看出来了,就想着顺藤摸瓜,拿到更多,劫了这趟货,再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还不一五一十的把我还有多少金银细软都给说出来。”

    一边的甄世备听了那么多也觉着这回掉坑里爬不出来了,听到姜逸尘连这点都看不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真为这少侠智商捉急呢,要是能机灵点的话,自己或许也能有活命的希望。

    “你看,大老板多聪明啊。大老板你放心,我们懂得细水长流,大票的我们就干这一票,你跟我们走,我们手头紧时,就露一些,吐一点,够我们兄弟过活,我们绝对好生把你供着,养着。哈哈哈!”甄世备才是最大的钱袋子,这才是樊健想要的,想着想着已沉醉在那金山银山之中,得意,满足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山谷间陡然间响起了这肆意轻狂的笑声,却显然不是樊健的笑声。

    “谁,谁,是谁鬼鬼祟祟,快给爷滚出来!”异变突生,樊健显得有点紧张,但也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嘿,什么绿林好汉,两窝土匪,臭不要脸,沆瀣一气,草菅人命。你个毛贼让小爷滚出来就滚出来,那我们岂不太没面子了。”

    “姜兄弟,妙啊!分析得头头是道,兄弟别怕,和他们干!有我们给你撑腰。哈哈。”声音忽远忽近,但已可听出此人内力颇深,是个高手。

    而姜逸尘也听出是谁了,慕容靖。

    慕容大哥在此,想必柳梦痕大哥也在,让我先动手,应该是给我机会练练手了。

    心中有底,姜逸尘自不会客气,捏在手中已有一时的气劲,随剑挥出。

    冰魂剑,气劲凝冰,冻住敌手经脉。

    擒贼先擒王,姜逸尘的计划便是先手制住史鼎,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拿下最关键的目标樊健,剩下的那十个匪徒则不足为虑。

    蓄满势的气劲飞速袭去,也让史鼎猝不及防,他本是蓄势准备进攻的,哪想着糟了后手。纵然举起双刀挡住了冰魂剑的来势,但他可以感觉到玄冰气息开始由刀身漫延至手部,漫延至心脉,无奈只能运功相抵,便无力出手去对付姜逸尘了。

    天意诀也是早就运转起来的,剑意激荡,旋即天幻剑使出,数道剑气刷刷刷地袭向樊健。

    樊健也不怪乎被称之为快手,刹那间的愣神并不能减缓他手中的剑,快捷而精准地挡开了那一道道剑气。

    “还不动手!”樊健有点恼羞成怒,知道史鼎已遭暗手,冲着飞燕寨的人吼到。

    飞燕寨的人得令出手,起手均为飞镖,他们的飞镖扔的很有章法,不是乱扔更不是只朝着姜逸尘所在的点扔,而是扔出了如箭阵般密密麻麻的镖阵,覆盖了姜逸尘在瞬间能活动的范围,这几乎是让姜逸尘避无可避的。

    姜逸尘挡开了樊健回敬而来的尖锐剑气,看到了呼啸而来的飞镖,危急间,做出个极为明智的选择,流星式飞窜出相当的距离,回身一招有凤来仪,甩出两道剑气打落即将欺身的几镖,同时脚步不停,巧妙地以身法躲避开没有打掉的飞镖,整套招式,一气呵成。

    “漂亮。”暗中有个深沉的声音赞叹着。

    樊健并没有想到姜逸尘竟能避开这飞燕寨的飞镖阵,早已启动脚步,飞身袭来本是为了了结姜逸尘,哪想着还是得靠自己。

    没给姜逸尘半点喘息之机,樊健的快剑已杀将而至。

    樊健的剑以快以狠为主,近身相拼,占据先机,密不透风的进攻,将姜逸尘攻得无力还击。

    樊健知道自己和姜逸尘武功不相上下,并不能奈何,他在等,等史鼎的援手,至于隐在暗中的人,他已经管不了许多,他还心存侥幸,若对方只是虚张声势呢,他可不能被这么唬住,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了。

    飞燕寨的劫匪扔完飞镖后就提着马刀奔来,而那边,史鼎也终于是冲开了冰魂剑气,能活动自如了,携着怒意飞身而来。

    “唉,该我们出手了,走着。”暗中又一个声音对着刚才发出赞叹的人说。

    当、当、当。

    接二连三的碰撞声响起,一把折扇在飞燕寨劫匪的面前飞旋而过,手中的马刀都被震得把握不住,跌落于地上,而折扇完成了使命后又呼啦呼啦地往一个方向飞去,最终落入了一个身着锦衣的翩翩公子手中。

    这边,姜逸尘一招鹤舒翎,剑挡双刀,脚踢快剑,让自己从樊史二人的夹攻中抽身而出。

    史鼎一招双刀剪身紧逼而上,姜逸尘纵身而起,脚尖点着刀面,借力弹射向樊健。

    姜逸尘意识到自己打的太被动,想转守为攻。

    史鼎没料到姜逸尘竟做如此决断,刚想回身追击,却感觉一股巨大的吸扯力将自己往后拉去,挣扎片刻后,脚已离地,在即将失去对自身的控制时,双刀用力插入地中,终于是留住了自己的身形,回首而顾,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夹杂着戾气劈刀而来,他有点绝望了。

    人的求生本能到底有多强?

    史鼎原以为自己只能闭眼等死,哪知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临死前的挣扎,竟抽出了适才用力插入地面的双刀,怒吼一声,给自己提气壮胆,仿佛又迎回了生存契机,战斗力瞬间飙升,挡开了那夺命一击。

    姜逸尘没有注意身后发生的事,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对樊健的进攻。

    水柔剑法,连绵不绝的攻势压得樊健喘不过气来,樊健没想到,这么慢的剑,也能给予自己如此大的压力。

    剑尖已锁住樊健的喉咙,眼见就将得手,姜逸尘的心境又起了变化,史鼎后方突兀的一吼,终是让姜逸尘再次软手。

    机不可失,时难再来。

    樊健也没想到姜逸尘在最后关头竟然蔫了,真是个孬种!

    迅疾脱开与姜逸尘的距离后,往史鼎刚才怒吼的方向望去,只见史鼎已是强弩之末,相比起姜逸尘的花把式,史鼎的对手出招简练而实效,却势不可挡。

    实力差距太大!

    史鼎在挡过那夺命一刀后,发现后面所应对的也依旧都是杀招,此刻他的全身都在战栗,反应渐逐变慢。

    一记扫堂腿,史鼎感觉到左小腿似乎已经折了,但他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来,身体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痛让他闭上了双眼,忽地觉得腹部一凉,而后好像有一只脚踏在他的肚子上,下一秒他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但也不重要了,不是么?有个好兄弟,快活过,疯狂过,够了。

    “史鼎!”樊健声嘶力竭的嘶吼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就这般被了结了生命,眼圈立马煞红了。

    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樊健催动浑身所有气力,向姜逸尘杀去。

    姜逸尘见着史鼎如此死去,也是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已瞥见樊健杀了过来,这是鱼死网破的拼死一击!

第二十一章 真甄世备

    “我的傻兄弟欸,发什么愣啊!难道你还菩萨心肠,见不得人死?你可莫要忘了他也是两手沾满血腥吗?死不足惜。”慕容靖此刻真想抽姜逸尘两巴掌。

    若非慕容靖紧紧盯着姜逸尘这边的动静,在姜逸尘愣神时就觉着这孩子又钻牛角尖了,随后他飞身将姜逸尘扑开,也运足了九成的功力,在同一时刻击断了樊健的剑,两个动作,只要有一个慢了半拍,那姜逸尘即便不死也是重伤。

    一击失手后,樊健便被取了史鼎性命的那个刀客,一招锁云气劲拉扯到近前,一刀穿肠而过。

    趴在地上的樊健没有太过痛楚,他感觉到他的眼皮已经沉得撑不开了。

    不能同生,但求共死,怎么着也和自己的兄弟死在一起,够了。阖上双眼后,嘴角间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笑意。

    “又死一个……”这是姜逸尘心里的声音。

    “不想死的,跟小爷到菊园去认罪!”眼见飞燕寨的劫匪准备开溜,慕容靖喝到。

    “哼,菊园。菊园算什么东西!”

    “菊园?我才不去!”

    “兄弟们,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怂什么!”

    ……

    飞燕寨的十个劫匪同时止步,但并不是要来认罪,而是来拼命的,这远远超出了慕容靖的意料。

    慕容靖本以为这帮乌合之众中应是有的人接着逃,有的人回来投降认罪才对,结果竟都一拍即合,杀回来了。既是如此,也不能怪他无情了。

    慕容靖刚要动手,却见一道人影已闪身上前,三下五除二,十个劫匪已全部授首倒下。

    与此同时,姜逸尘努力地告诉自己要正视江湖上的生生死死,这些匪徒死有余辜,自己不能总是如此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莫要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他人。

    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沓,待得那人影停下时,姜逸尘才看清此人模样,并不是柳梦痕,此刻,他只能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个生人身上,不去看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才不会感到不舒服。

    此人身板挺拔,面色如冰,横眉冷目,留着干练的银白短发,左右不过二十岁,却显得刚毅沉稳,出手更是狠辣无情,这是姜逸尘对这银发男子的第一印象。

    “这都抢啊。”慕容靖对着银发男子吼着。

    “既已开了荤,那就顺带,省得你脏手。”银发男子冷冷地回到。

    “算了算了,不与你计较。姜兄弟啊,来,我跟你介绍下啊,这位是枫兄弟,没错,他的名字就一个‘枫’字,红枫的枫,北方来的兄弟,是个狠角,不喜欢啰嗦,和我这快人快语的人很是登对,很合得来啊,是吧。”慕容靖跟姜逸尘介绍着,同时用手肘戳了戳枫的胸膛。

    快人快语和不喜啰嗦什么时候登对了,姜逸尘一顿腹诽,不过奇怪的是,用刀的人都这么懒得说话吗。

    “赶时间。”枫明显然懒得和慕容靖废话,给了一个抓紧把事办了的眼神。对于姜逸尘的情况,刚才在暗中,慕容靖已然和他啰嗦了一堆,已有个大致的了解,然,经此一役,他觉得姜逸尘的表现不够硬气,仅以眼神表示招呼。

    姜逸尘以为枫性格如此,也没在意,微一致意以示还礼。

    “好吧,好吧。姜兄弟啊,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啊。这次我和枫兄弟是从老伯那边过来的,也是好巧不巧的赶上这出戏,见你先出手了,就在暗中帮着你盯梢,防着对方会否来更多的人,怕你应付不来。这回你处理得不错,也很机敏,不过呀,下次出手时可不能犹豫了。”

    “我们领了老伯的指示,还要赶回桃源镇那做安排,就是那千竹林酒坊的事。我刚才已经将这边的情况飞鸽传书去通知菊园那边了,一天内菊园那边便能收到信息赶来,这边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赶快上马,赶路去吧。”

    长话并未短说,而且涵盖的信息量可真不少,也只有慕容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清楚而又快捷地说完,让人不得不佩服。

    说着,说着,慕容靖已是火急火燎地把姜逸尘赶上了小棕马,小棕马屁股挨了一踢,不满地回头怒叱了下,倒也还是识趣地飞奔而去。

    “姜兄弟,这次实在是太赶了,有机会再叙叙旧啊,这枫兄弟啊,剑也使得不错,下次碰面再让他指导指导你。”已跑出十余丈地,还听得后面慕容靖的喊声。

    目送姜逸尘离去后,慕容靖一回过身来,却见着原本该是吓尿裤裆的甄世备,已是满血复活,揉搓着双手,眯着眼,挂着笑,杵在他身后了,再看枫那边,早已背过身去装模作样地在擦洗他的宝刀了。

    “欸,慕容公子啊,咱们又见面啦,真是很荣幸又能碰到你啊。”甄世备急不可耐地凑上前去想奉承奉承眼前这公子哥儿,他可是江宁姑苏一线的主要负责人呐,能打通他这条线,钱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停停停!打住,打住。甄大老板啊,我现在见到你可是一个头两个大啊。你也知道我们是又又又见面了呀!我该说你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太背,你说你个大老板怎么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的金库中呆着,钱不照样哗啦哗啦进你口袋里。非得跟着货物东奔西跑的,还每一次都能惹上事儿,我说你可真是唐僧肉,走到哪,送到哪啊。这回要不是碰上我那小兄弟,你怕得被抓回去浸猪笼当摇钱树啦。”

    “我记得,你上回呢,是去平海郡送货,结果呢,碰上红衣教的人,人又盯上了你的货,也整好道义盟的人路过,货丢了,好歹人把你捞回来了,不然你早就见阎王去了。再上回,还是平海郡,你依旧亲自去送货,结果路途中碰上雷暴雨,还引发了山洪,货一呼啦被冲没了,人呢,被冲走,恰好被我捡着了。再再上回啊,……”

    没等慕容靖扯完甄世备的光辉事迹,甄世备早已心痛如绞,很不顾身份的用他肥大的手掌去堵慕容靖的嘴了,他真有点后悔招惹这个快嘴祖宗了。

    甄世备这一件件糗事被抖出来,他在那些伙计面前丢人就算了,毕竟他只要有钱发,他就还是他们的大老板,他们还是继续为他卖命,可这样揭人伤疤,就不厚道了,每当提起这些事,他一想到那些货物如黄澄澄白花花的真金白银离他而去,真是比割他身上的肉还疼啊!

    “所以我说啊,甄老板您可省点心吧,别再和钱过不去了!今天这事你得感谢我那好兄弟,以后要是碰上了,可得多照应着点。”

    “菊园那边,我刚才说过,已经帮你捎信了,这两天呢,你们就好生在这守着,还有不长眼的来找麻烦呢,你也知道怎么应付了。我可真是赶时间呐,没时间陪你瞎聊了啊。”慕容靖第一发语言攻势达到目的后,便挣脱开甄世备的手掌封锁,换了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跟他交代着。

    甄世备再次见识了眼前公子哥儿唇枪舌剑的厉害后,老实许多,他主要目的是要确认慕容靖已将这边的信息捎往菊园,其次才是想攀点儿关系,而今主要目的已达成就能安心了,至于攀关系还是不敢再有这幻想了,于是就唯唯诺诺地应着,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位爷。

    眼见这毒舌公子和冷面刀客终于是跨上马要离去了,甄世备长舒口气。

    哪知慕容靖策马跑出几步后,却杀了个回马枪来。

    让甄世备大跌眼镜的是,慕容靖回来后却很是客气地跟他再告辞一遍,并且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说甄老板啊,我建议您还是去改改名儿,说不定就能转运了,你看你这老是甄世备,真是背的,运气能不背嚒?”

    “你看看你哥哥那名字多好,甄佑才,真有才呢,现在在菊园混得多好,我看你不如改名叫甄佑钱吧,刚好又都是佑字辈。好了,不说了啊,就此别过,就此别过。”

    甄世备原本听着挺来气的,可听着听着发现这公子哥儿虽是毒人毒语,但仔细一想还说得真是蛮有道理的哈,要不就听他的改名儿叫“甄佑钱”?

第二十二章 终抵菊园

    这年头,江湖纷争不断,拉货挣钱并不易,像甄世备这样还是运大批量货物的商人更是凤毛麟角,运大批货物的目标太过明显,便会遭遇不少阻力,若拉货队伍的整体实力不足,那是极易遭劫的。

    镖局押镖运镖亦是如此,很多镖局都不敢接大单,万一押镖不成,镖物丢了还要赔偿不说,若是损伤人手那更是得不偿失。因而,现在的镖局大都接小单,或者化整为零,做成个人镖,小团队镖,目标小,次数多,风险降低,但酬劳并不会太差。

    而甄世备这大商贾,碰上大单子的货,想着一劳永逸,一趟干完,便拉着一大票子人出来拉货了,也不是他不想找镖局押镖,而是根本没有镖局敢接他这大镖。也不是他舍不得花钱,请些有实力的江湖人士来运镖,实在是运大镖的不可预见性太大,风险过大,收益难得,保不齐甚至会丢性命,权衡利弊后,大家自然更愿跑去拉小镖了。

    平海郡作为各方势力焦灼碰撞的主战场,也只有甄世备这样为一时之利益而被冲昏头脑的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平海运大批货物,那时还花重金请了四个江湖高手护镖,哪想得在大官道上都能被红衣教这大煞神阻劫,被杀得鸡飞狗跳,幸而老天庇佑,有道义盟的人路过,救得一命,但货物还是被抢了。

    第二次再接到平海的大单,还是不信邪,硬着头皮去拉,避开大路,跋山涉水,走偏路,走小路,眼看还有一日距离便到目的地,竟遇上雷雨交加,山洪暴发,连货物带人都给冲得七零八落的。也就江宁郡这,想着有菊园震慑诸方,就只带着自己的伙计上路,哪曾想,这都能出事,可真是背啊。

    ……

    (千桃林)

    那日与慕容靖二人分别后,姜逸尘便一路东行北上,终于快要到菊园了。

    又见桃花盛开之景,不由得想起桃谷幽林的奇遇,不由得想起那和那桃面老翁的奇怪对话,姜逸尘心生感慨,仅仅出岛十余日,所见所闻已逾岛上十余年,江湖,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小棕马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因为千桃林中竟也有狼,数量还不算少,最让它觉得过分的是,这些狼光天化日之下在桃林里四处游荡。

    桃谷幽林的遭遇,对的,对于主人来说可算是奇遇,可对于它那算什么,差点要命的遭遇啊,那日的遭遇迄今还让它心有余悸,现在,眼前这些狼在它面前肆无忌惮的晃悠,虽然没有要吃它的意思,但还真是让它惴惴不安,走在路上都怕跌进坑里。

    姜逸尘发现小棕马的异样,也是了然,只得不住地安抚着它。

    十里桃林过后便是菊园了,就要见到老伯了呀。

    老伯,姜逸尘深吸口气,不知为何,想起这两个字时,竟有一丝紧张,那感觉,大概就像未出阁的姑娘家要见自己未来的相公吧。

    其实姜逸尘也仅仅见过老伯三面,家中遭到变故获救后被带到老伯面前那次,同一群孩子或者说是孤儿被老伯带到西山岛上找人认养那回,最后一次便是去年老伯专程来找隐娘,告知她大仇得报的消息。

    前两次,姜逸尘年岁尚小,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最近的这次,老伯给他的印象是和蔼中带着威严。

    姜逸尘自嘲一笑,他至今都不知老伯叫什么名字,他只知道大家都很尊敬他,大家都叫他老伯,他还记得在岛上时听过隐娘这么说过老伯。

    “江湖人心目中的老伯,不但是如来佛亦是活阎罗,他不是很高大,但很多人见过他,都觉得他是自己一生见过最高大的人。他很喜欢交朋友,他的朋友很少有不肯为他卖命的,只要他答应了你,就绝不会让你失望,你也不必给他任何报酬。大家对他的友爱和尊敬就是‘老伯’这个称呼。”

    老伯的形象在姜逸尘的心目中已然是被树立得足够高大,这不得不归功于西山岛上众人的口传语述,还有就是每当提到老伯二字时,他们那种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情,姜逸尘亦是深刻于心。

    伴着落日余晖,姜逸尘就像是游子归家般,终于是来到了菊园门口。

    姜逸尘是第二次来菊园,小时候是匆匆过客,对菊园并无半点记忆,可现在不知为何竟有种回家的感觉。

    菊园的大门并不大,仅是普普通通的月洞门罢了。也就是门墙黑底黄字的门匾上写着的“菊园”二字,在告诉着世人,这儿确实就是在江湖中惩奸除恶、匡扶正义、睥睨四方的道义盟心脏所在。

    菊园门口并无守卫,可此时却有十余人站在门外,恭恭敬敬侯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姜逸尘估摸着这些人是有事来求见老伯的,为表示尊敬,在门外侯在一边,也不挡着门口,仅让守卫代为传话通报。

    姜逸尘已来至跟前,见别人如此,自己也不敢怠慢,手牵着小棕马,跟着候在门外另一边,打算待园中有人出来时再麻烦通报。

    出于好奇,但又怕失礼,姜逸尘偷偷斜睨打量着那群人。

    一行十三人众,其中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仅有两人年岁较大,却也不过而立之年。他们的脸上都写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憔悴。

    当先一人,是个年岁较大的男子,相貌俊朗伟岸,似是军旅出身,却见两鬓斑白,许是操心过度所致。

    在其身后,则是两个年轻男女,男子姿质风流,仪容秀丽,但过于苍白的脸色,让人看出他是重伤初愈,带病之身。

    男子身边,不顾他的推却扔执拗搀扶着他的少女,约莫碧玉年岁,面容清丽,风姿卓绝,此刻却是眉头紧蹙,似是极为担心男子的身体状况。

    为首三人应是身份地位较为特殊的,列于之后的,则是另一年纪较大的男子,虎背熊腰,一脸刚毅似是饱经风霜。

    未待姜逸尘一一将一行人仔细打量过去,已有人出现在了月洞门口。

    “小石管家,老伯有请,大家也都一起进来吧。”来人是个中年男子,很是客气,仔细一看竟与甄世备有些许相似。

    “有劳了。”被称做小石管家的为首男子拱手说到,而后回过身来,同少女一起小心扶着重伤男子缓步入园,同时示意后面众人跟上。

    一行人缓步而有序跟于中年男子身后入园,姜逸尘眼瞅竟找不到机会与那中年说话,焦急万分,犹豫再三,最后,只得跟在那一行人之后,也进得园去。

    菊园并没有想象中气宇恢宏,给人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是宽大而朴素,四处都是花花草草,若不知情的人见此情景,怕会认为此处只是个大花园而已。

    连廊纵横,亭台楼阁,有假山,有湖泊,园中让人感觉恬淡闲适,舒缓了江湖纷争所带来紧张对立情绪。

    园内虽大,但在有人领路的情况下,一行人也没花太多时间,径直走入了居于园中北部的陶然阁。

    姜逸尘紧随于后,但觉着自己未经通报便跟着进来了,不敢打搅他们议事,止步于门前,独自候在门外。

    朝里望去,除了那一行十三人还有领路进园的那中年男子外,只有两人在其中。一个便是老伯,素衣白袍,立身而待。另一人立于老伯身侧,一袭黑裳,长发披肩,不怒自威,这人姜逸尘倒也认得,老伯的左膀右臂之一,最得力的武将,南宫雁。

    仅一年未见,老伯已是苍老了许多,只是眉目间的威严不失,一年来江湖形势的急转直下,也是让他操碎了心吧。

    再看向南宫雁时,岂知南宫雁见门外还有人站着,也正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姜逸尘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抱拳对自己的无礼冒犯表示歉意。

    “尘儿?”南宫雁知道姜逸尘出岛的事,一年前见过一面,但不敢确定,便轻声询问老伯。

    “既已到了,就进来吧。”老伯也往外一瞅,给了个肯定的神色,同时招呼着。

    “是。”姜逸尘觉着甚是过意不去,一直垂着头,走进阁中后,默默立于一边。

    老伯和南宫雁见状,也并未多言,目光均集中向那一行人。

第二十三章 石府之殇

    “老伯、南宫先生。”十三人齐拱手致意,早先硬要搀扶重伤男子的少女,在进屋后便与之分立两旁。

    “不必多礼。”老伯应着。

    “你重伤初愈,旅途劳顿还是坐着吧。朝歌,你来照顾着你师兄。”这边南宫雁已是推了张椅子出来,同时冲那少女说着。

    少女朝歌闻言一喜,依言赶紧又去搀扶着她的师兄落座。

    “多谢老伯和南宫先生。”被唤作小石管家的男子替重伤男子先开口。

    “自家兄弟,何必言谢。”南宫雁回。

    “石府上上下下至少三百余人,也就剩你们十三个了。”老伯迅速打量过众人后,叹了口气。

    众人闻言便回忆起那不可名状的灾祸,悲从中来。

    正月时分,道义盟在西南渝都的腹地,石府,突遭数股势力侵袭,向道义盟及九州四海帮派求援,南宫雁亲自率援军星夜兼程火速赶往救援。

    然,待得南宫雁援军赶至,石府已是死伤殆尽,残垣断壁,九州四海同来救援的帮派告知石府尽遭覆灭,无一生还。

    快讯传回菊园后,南宫雁在渝都逗留探查了几日,皇天不负有心人,终被他寻得石府逃出生天之人,为避免风声走漏,传了一密令回菊园,也密令中的意思仅是“回见”二字。因而,老伯得知的信息亦仅是石府被灭的消息,至于其中有何转机,只有见到南宫雁才能知晓。

    时至今日,石府覆灭已过去近两个月时日,终是盼回了南宫雁与这一行人。

    “南宫,你且细细说来。”老伯见着众人的悲恸,深知眼下要说的,会将他们暂已忘却的伤口再撕裂开来,心头一颤,闪过一丝不忍。但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江湖便是如此,他得让眼前的这些年轻人知道,无论任何再痛苦的事发生,都要勇于面对,已发生的是既成事实,无可改变,沉浸于过去的悲痛之中于事无补,只会自误,他们能做的,需要做的,应是去改变自己,让自己有能力去阻止类似的悲剧发生。

    “时值正月初八,恰逢石鑫幺子弱冠生辰,石府大摆生辰宴庆贺,也邀请了周边乡邻。多方势力应是对石府早有筹谋,趁石府连日忙于喜事,有所松懈,在那夜暗中齐聚,宴至正酣时杀入石府,石府匆忙应敌,坚持了两天两夜,援军施救不及,惨遭覆灭。”

    “石府上下三百一十九人,不论男女老少,三百零五人死于府中,石府之主石鑫及其五子无一生还。那夜来石府庆贺的周遭乡邻共计一百三十三人,亦全部横死石府。”

    “三日后,我在渝都城郊密林中才寻得这十三位兄弟,还有石鑫手下第一高手,龙耀的墓碑。石府一役共四百三十九人身亡,仅一十三人逃得性命,喜事成殇。”南宫雁的话语让姜逸尘倍感震惊,石府覆灭在西山岛上已有耳闻,然,那些势力究竟是丧心病狂至几何,竟是辣手屠戮四百余人!

    “如此而言,正是借着那一百三十三人的鱼目混珠,还有龙耀的拼死相护,眼前这一十三人,才能活着站在我们面前?”老伯问,死伤之大也出乎他的意料。

    “可以这么说。”南宫雁回。

    “可有查得具体是哪几方参与了?”老伯问。

    “天煞十二门风火雷电四煞,红衣教乙丙丁三堂出动,这两方应是主力,幽冥教幽鬼,兜率帮常坤亦有出现,应是策应,还有些小教派应是借势来混水摸鱼的,如我所料不差,朝廷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地位。”南宫雁说到。

    “不错,各方势力虽不到势如水火的地步,但也是相互猜忌,相互提防,此番能通力合作,必当是有人在暗中牵线,图谋互利,而最合适这个角色的,莫过于朝廷了。也不怪乎,石府覆灭后,官府所放出的消息仅是‘利益冲突导致的江湖火拼,不予细究’,模糊而概括,糊弄世人。石鑫到底还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呐。”老伯分析着。

    “个中细节,再给我些时间,我会一一弄清,定给石府和在场诸位一个交代!我先介绍下诸位吧。”南宫雁说。

    老伯应允。

    “石中火,石鑫原在军旅时的旧部,原为军中伙夫,石鑫告老还乡后也带着他回到石府,后随着石府大管家处理府中大大小小事务,甚是得力。”第一位是那两鬓斑白的男子。

    “关大刀,也是石鑫的旧部,原在军中是主力战将,随着石鑫回石府的。使得一手好刀法,颇有当年关云长之气概,也不负了他的名字。”第二位便是那虎背熊腰的男子。

    “小银掌柜,年纪轻轻,于经商之道却深有研究,一人之力,经营打理着石府在渝都各商铺的生意。”一位年仅二十余岁的男子,吊着眼皮,却显得极为老谋深算。

    “季喆。”相貌清秀儒雅的白衣男子。

    “奚夏。”带有异域面容的男子。

    “肆儿。”艳丽脱俗的美貌女子。

    “惜。”冰清玉洁的少女。

    “魏琰。”面如重枣的男子。

    “后面这几位是龙耀的小弟子,二弟子阮谷,三弟子紫风,四弟子薇薇。”两男一女的年岁与姜逸尘相差无几,却显得更为成熟。

    介绍完十一人,南宫雁才回到那重伤男子和名叫朝歌的少女身旁。

    “梦朝歌,石鑫膝下五子却并无一女,十年前收养的养女,后也拜入龙耀坐下。后入门却反倒是大师姐。”南宫雁微微一笑,给沉重的氛围带去一丝舒缓。

    “龙耀坐下大弟子,情剑,洛飘零。年幼时便跟在师傅身边,深得其真传,他的剑法已练得臻于至善,单论剑法并不落于龙耀之下,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据他们而言,龙耀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出石府后已是力竭,却遭到幽鬼的围堵,龙耀拼死一击破掉幽鬼二体合一之术,他们十二人战幽鬼一外功身,洛飘零一人独斗幽鬼的内功身,耗得幽鬼放弃堵截,方才逃出城外。只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南宫雁终于介绍到了这重伤男子,眼眸中带着赞赏,也闪过一丝怜惜。

    众人在南宫雁的一一介绍下,纷纷再次与老伯颔首致意。

    老伯听着南宫雁铺垫式地介绍,已是了然,示意想要起身的洛飘零不必起身行礼。

    情剑,洛飘零。这名字近几年可是享誉江湖啊,年方二四,剑法已出凡入胜,歌舞管弦更是无所不通,权谋财智具备,君子翩翩赢得江湖中不少佳人青睐,被称之为“中州西南第一美男子”,美名之“情剑”。

    “只是?”老伯已猜到半分,但希望南宫雁能告诉他更好的结果,然,终究让他失望,幽鬼,岂会轻易放过他的对手。

    “摧筋断脉掌。幽鬼二体合一之术被破,损伤不小,恼羞成怒,也留下了这一掌才忿忿离去。饶是飘零内功修为深厚,也仅是护住了心脉,体内奇经八脉损伤殆尽,性命危在旦夕。在我找到他们之前,他们每人轮番为飘零输入功力,才保得他性命。而后一个月中,我领着他们去了岭南药谷求医。”南宫雁说。

    “药老也没办法?”老伯追问。

    “性命无碍,需要调养。此生,再也不能握剑。”南宫雁摇了摇头。

    在南宫雁说出此话时,大家的目光都不自觉的集中在洛飘零身上。一个德才兼备的天之骄子,原当翱翔于此片天地之中,却在旦夕之间被毁得这般彻底,不由牵动众人的恻隐之心。

    洛飘零似是无视周遭怜悯的眼神般,露出了个释然的微笑。但他左手那一瞬的握拳,却将他内心的那丝不甘出卖得一干二净。

    “旦夕之间,与梅同落。随逐花魂,渺焉空际。”尽管老伯已是饱经尘世洗练,见惯了多少天才的莫名殒落,本以为自己能做到心无波澜,也不免为之而叹惋。

    沉默半晌,最终老伯先开了口。

    “各位今后有何打算?”老伯目光扫过这十三人,落于洛飘零身上,透过那深邃的眼神,他看到了这年轻男子内心的坚定与不屈。

    “成立帮派,休生养息。”洛飘零察觉到了老伯的目光,拱手回到。

    “可有想好设于何方?江宁或是江宁郡附近?”老伯问。

    “若能如此,当然最好。”对于老伯的试探,洛飘零答的不卑不亢。

    “选择九州结义,还是四海会盟?”老伯又问。

    “这不重要,不是么。”洛飘零回。

    “既是如此,那便由南宫去帮你们看看哪里合适,老甄会调配些人手去帮忙。”老伯没有拒绝这小小的要求,眼前这群人大难不死,并非一味想着复仇,念着索取,而是选择蛰伏,休养生息,谋求自强。

    老伯相信这群年轻人,只要给予他们些许保护,给他们点时间,来日,他们定能屹立于江湖之巅。

第二十四章 讨口饭吃

    念及众人遭逢大难又舟车劳顿近两月时日,早已是疲惫不堪,老伯便让那甄佑才,也就是刚才领着众人进菊园而后现在杵在一旁的中年男子,甄世备的亲哥哥,领着石府一行人去落脚歇息。

    “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军旅的风采。”老伯说。

    “是啊,怎么说也是石鑫带出来的。军纪严明,恪守礼法,你也瞧见了,与我同行至菊园门口后,非要等我先进来通报才肯进来。”南宫雁应着。

    “这未必是好事啊,不过会慢慢改变的。话说回来,龙耀虽护短,但也不至于如此极端吧,自己的弟子一个不落都救出来,而石鑫除了个养女,他的五个亲生儿子或是他的孙子、儿媳竟未能保住一个。”老伯心存疑惑,刚才在洛飘零他们面前,他并不好这么问。

    “所以,我的推断是,不是龙耀不保,而是保不住。这次对方的行动显然便是要将整个石府给埋葬,与石鑫关系密切的人必然首当其冲,龙耀没有选择,只能退而求其次。”南宫雁回。

    “你也借此推断出有朝廷方面的介入?倒也说的过去,不能为之所用必除之而后快。”老伯了然。

    “毕竟石鑫作为护国五虎将之一,是对当今朝堂失望透顶而选择退隐,告老还乡,此番作为算是公然叛出集体的利益纽带,而他又曾是西南至云滇边陲的镇边大将军,虽退至渝都,但威望犹在,朝廷岂能看着他再勾搭江湖草莽,建立起自己的威势,到时西南诸郡必将脱离他们的掌控。”南宫雁说着。

    “殊不知唇亡齿寒呐,中州各处边境情况早已是风声鹤唳,岌岌可危,没了威震西南的镇边大将军在,红衣教对中州侵蚀的门路可又多了一道,而幽冥教更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去侵入云滇了,再没人制制那群利欲熏心的奸贼,任由之为非作歹,愚弄众生,草菅人命,这天下迟早给他们玩完。”老伯说着有些义愤填膺。

    石府覆灭后,西南方面,道义盟、九州结义、四海会盟已迅速作出应对,暂时稳住局面,将石府覆灭后带来的损失降至最小。

    石府一行人之事也暂告一段落。

    “尘儿,过来吧。”老伯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

    受到召唤的姜逸尘这才来到老伯和南宫雁的面前。

    “老伯,南宫叔。”姜逸尘拱手。

    “好孩子,不错,你易叔给了你二十天的时间从姑苏来到菊园。二十天,对于熟门熟路的来说是绰绰有余,对于人生地不熟,而且还是第一次出岛的你来说,想必并不容易吧。”南宫雁估摸着老伯应该要唱白脸,那红脸就得由他来了。

    “这毕竟是此行的考验。”姜逸尘答。

    “嘿,你可知有官府驿站的存在,每日间或多或少,各地间官府都有邮驿往来,你只要支付些银两,跟着驿使走,从姑苏出发,便可直接来到千桃林前的岔路口,而后你便可自行来到菊园,不出八日,即可到达。”南宫雁有点打趣着说着。

    “这,不知。”姜逸尘真没想到还有这方法,刘启大叔、若兰姐、沈老板娘并无一人与他提过此事,看看南宫雁,再看看老伯,竟有点羞愧。

    “嗨。傻孩子,跟你开玩笑呢,若你真这么做,倒是能很快来到菊园,但若是如此的话,那你可是要错过不少朋友、不少趣事、还有不少历练呢,是吧。”

    “既然选择出岛,那什么事都得尝试着去做,不论结果如何,哪怕做错,经历也能让你成长,这样,你啊,才能真正帮上老伯。努力啊,少年!”南宫雁轻拍着眼前这稚嫩少年的肩膀,而后径自走出陶然阁去。

    “是,谢南宫叔指点。”姜逸尘拱手致谢,却已不见南宫雁的身影。

    屋中陷入一阵沉寂,自与南宫雁商谈完石府之事后,老伯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少年身上,打量了姜逸尘良久,也思考了良久。

    姜逸尘因对于老伯的敬畏之心,同时念及此行的目的,让他此刻忐忑不安。他还记得易大叔说的话,是去是留全由老伯定夺,若是老伯决定让他回到岛上,那他也就只能乖乖回去了。

    “莫要紧张,就当这儿是在西山岛。”老伯终于出言。

    “你也毋须过于担心我二话不说便遣你回去。不论如何,既然你已做出选择,我定会顾及你的意愿,不过姑苏到菊园一路,仅是第一个考验。而后我还会给予你几个考验,证明给我看,你是否适合留下。”老伯接着说到。

    “是。”听到老伯并未直接将他打发回岛上,姜逸尘松了口气,想到而后的考验,既有些担忧,亦有些兴奋,虽然不知有何考验在等待着自己,况且老伯给予的考验,必定不会轻松,但至少他有机会,能去努力下。

    “你这段路程上的事儿,我有所知晓,千竹林酒坊的事干得不错,园中和桃源镇那边已暗中做出了对应的布置,此事你不必挂心。我倒是对于凝碧山道上发生的事比较感兴趣,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的?”老伯肯定了姜逸尘这段时日的进步,但却抛出了个姜逸尘始料未及的问题。

    姜逸尘听闻了刚才关于石府一行人之事,思绪也跟着在其中缠绕,原以为老伯和南宫叔留他在这,是想让他长长见识,了解下江湖中的血雨腥风和局势的剑拔弩张,然后问他是否有什么感想,没想着二人却并未问他一星半点儿与之相关的问题,一切倒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妄自猜测了。

    一时间姜逸尘有些语塞,不知从何说起,目光闪烁,想从老伯的目光中寻得回答的方向。

    “不要尝试去揣度我的心思,更不要认为有什么回答可以迎合我的意愿,说出你自己的感受。”老伯见状有些不喜,开口说到。

    姜逸尘闻言,四目与老伯相对,又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屋内又陷入一阵沉寂,过了半晌,老伯耐心依旧,也终于是等到了来自姜逸尘的回音。

    “终究是为了讨口饭吃。”只听得姜逸尘憋出短短几字。

    又是一片寂静,姜逸尘此时已不敢抬眼看向老伯,目光锁定在地面上,静静地等待着老伯的回应。

    “尘儿,江湖之事,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只是所在立场不同,所以你不需总是去迎合别人,你该有自己的看法。”

    “是的,就像你说的,江湖也就是这么回事,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但为了讨这口饭,你很可能放弃自己的原则,放弃做人的原则,为了能在江湖中更好的生存,你可能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背叛、弑亲、乃至众叛亲离,为世人所不耻!也很有可能,随时随地,就此丢掉性命!这样的江湖,你还入么?”

    老伯目光紧紧锁定着眼前的孩子,眼眸中尽显慈爱,不知不觉间,视线竟有些朦胧,可是他的语速却由慢渐快,语气由缓变冲,情难自已,老伯没有强自去抑制自身的情绪,而眼前的孩子已不敢抬起头来看向他。

    “这样的江湖,你还入么?”姜逸尘也问着心中的自己。

    老伯的话语在他脑海中经久不息,他已不知做何回答。

    “这个问题,你不必急于回答。通过后面的考验后,再回答我不迟。”老伯说。

    “好。”姜逸尘回。

    “从岛上出来后,你也是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未安安心心地休息过,你先下去歇息,这两日不要去想这些问题和考验,在菊园里走走逛逛,放松放松心情。”老伯说。

    “一切听凭老伯吩咐。”姜逸尘回。

    “傻孩子,不要如此拘束,该放开时便放开,你过于束缚着自己了。”老伯语重心长地说。

    “那尘儿先下去了。”姜逸尘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朝老伯拱手告辞,而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出门后一直往西侧走,老甄在给洛飘零他们安排厢房,让他也给你准备间。”老伯笑着摇摇头,看着姜逸尘离去的身影,想到这孩子都还不知道菊园厢房在哪儿,便这么傻乎乎地走出了,赶忙喊到。

    门外,姜逸尘闻言一个趔趄,真是出糗了,还是在老伯面前。

第二十五章 剑仙授艺

    (陶然阁中)

    “这孩子,你怎么看?”老伯问,阁中竟然还另有人在!

    “不知老伯要将之放在什么位置上?”一个源自黑暗中的声音回到。

    “和你一样。”老伯说。

    “很复杂。这孩子心地善良,容易妇人之仁,这点是大忌。再者,听闻这孩子待人真诚,用情较深,今后怕是会为情所困。若是抛开这两点不谈,其貌不扬,这是杀手所需要的。而骨子中透出的坚毅,不肯认输,这也是成为杀手所必要的品质。”暗中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回到。

    “是很复杂。”老伯同意暗中之人所说。

    “所以,得看后面的考验。”暗中人说。

    “是,对于这孩子而言,很残酷的考验。”老伯叹了口气。

    “听说这孩子在制药和医术上亦有不错的天赋。”暗中人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口。

    “久病成医嘛,可是,我们现在并不缺药师或者大夫。”老伯回。

    暗中人闻言不再出声。

    “李截尘应该还在园中吧?”老伯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要让他再授那孩子几招剑法?”暗中人回应着。

    “嗯。把慕容带来的那把剑也托他交予尘儿。”老伯给了暗中人明确地指示。

    暗中已再无回音。

    “十里菊花酿也不是随便喝的,这江湖中,单论剑技剑法,恐怕还无人能出你左右的,尘儿现今并未修得内功心法,能多学几招几式,融会贯通为己所用的话,自保能力将提高不少。毕竟,你也是他的便宜师傅啊。”老伯赏着阁外的园中美景,自言自语,自斟自酌,甚是陶然自得。

    (菊园西侧厢房)

    姜逸尘同石府一行住在一处。

    是夜,姜逸尘本想去打个招呼,怎奈他们已早早入睡,想必两个月来他们都未曾安心过夜过吧。

    于是乎,姜逸尘自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禁胡思乱想。

    “出来好些时日了,不知娘一人在谷中可还安好,也不知岛上这几日可有春雨降临,娘可是又在喝酒了。”

    “娘可知尘儿出岛来后一切安好,遇到了很多事,虽是遇到些危险,但好在运气不错,一一化险为夷了。最主要的是遇到了好些人,他们对尘儿很好,很是关照。”

    “刘启大叔,虽然一开始就给自己开了个大玩笑,让尘儿第一天就出大糗,但那也是尘儿自己太过马虎大意,要是没有刘启大叔去打好招呼,那尘儿之后也不会认识沈老板娘和若兰姐了,她们也帮了尘儿很多,还教与尘儿许多江湖规矩,他们给我的感觉都很像娘,很像亲人,为尘儿考虑很多。”

    “来到江宁郡之后,最好的朋友,莫过于慕容大哥了,虽然他当时没说出来,但现在想来,那日酒坊之行,他肯定就跟在尘儿身后,所以,后来才能出现在所谓的必经之路上,还劳心劳力地把我背到了桃源镇。倘若没有慕容大哥的指引,尘儿也不会习得辟水剑,这剑诀对于尘儿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提高。还有柳大哥、祁镇长、南宫大叔、老伯……”

    念着念着,姜逸尘也渐渐困乏,沉沉入睡……

    姜逸尘很是听从老伯的话,翌日,便迎着初升的朝阳,漫无目的地游走于菊园之中,享受着这份静谧。

    然,背后的破空声打破了这份静谧,姜逸尘回过身,一把利剑闪着耀眼的光芒冲自己飞速袭来,而此刻他手中并无兵器。

    飞剑来势汹汹,而姜逸尘也今非昔比,迅速作出反应,稳住下盘,后仰侧身,躲过剑芒,瞅准时机,右手已反握住剑柄。

    菊园中竟也有人动武!

    响应姜逸尘心中所想的,却是又一源自背后的破空声。

    姜逸尘立马再转过身来,只见一人影举剑破风而至。

    一点寒芒先至,随后势若流星!

    流星式!

    姜逸尘费力地格挡开这一剑,同时向后翻身一跃,卸去这一剑之威。

    “师傅!”姜逸尘看清了来人身影。

    白衣飘飘,长发披肩,剑眉英挺,合着深邃眼眸中的那丝轻佻,眼前之人赫然是位玩世不恭的美男子。

    他被称作剑仙,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剑术宗师,除了剑术无双,犹若天外飞仙之外,还因他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身在江湖中,却难有人能觅得其踪。

    剑仙李截尘曾到西山岛游玩,那年姜逸尘十岁,李截尘觉着教小孩子剑术蛮有趣,便招呼着一群孩子,教他们剑法,倒也是耐耐心心地教授了七八日,后来实在是难堪一群熊孩子的折磨,便溜之大吉。

    姜逸尘现今所使的大部分剑招均为李截尘所授,故而,他也算是姜逸尘的便宜师傅。姜逸尘怎能想到已数年未见的师傅竟能在菊园中碰到。

    “哎,没想到只是来菊园讨杯酒喝,却还要来卖艺。小娃儿,接着。”李截尘说着,朝姜逸尘丢来一竹棒。

    姜逸尘没有听懂李截尘的话,不知其是何用意,将竹棒接过手中,觉着这竹棒似乎略短了些,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竹棒竟是一剑鞘,而适才的飞剑剑柄亦是竹棒模样,这赫然是一把制工精良的竹中剑。

    “师傅,这剑是赠予尘儿的?”姜逸尘欣喜地抚着剑身,从西山岛带来的铁剑虽锻造精细,但质地还是差了些,几次拼斗后也是磨损的较为厉害了,没想到刚碰到久未见面的师傅就有见面礼。

    “是。不过听说是一个复姓慕容的小娃儿托老伯转交于你的。”李截尘回。

    “原来是慕容大哥。”姜逸尘心怀感激。

    “来,让师傅试试你而今剑法如何。”语毕,李截尘再次飘然而至。

    李截尘留力了,但还是仅仅三个回合过后,他的剑锋已悬停在姜逸尘的脖颈前。

    “唉,今日,为师将授你一套剑法和一招身法,你且记住,任何武学都有它的灵性,要让那些绝学随着武者的心意去施展,莫要执着于一招一式,墨守成规,本末倒置,反而限制了自身的发挥。”李截尘收剑,摇了摇头,显是姜逸尘的表现颇让他失望。

    虽说二者差距巨大,但眼前这少年,还只限于一板一眼的出招,毫无灵性可言,这让剑法宗师看在眼里,心中直呼,庸才啊,庸才!

    “是,徒儿会记住的。”姜逸尘看出了李截尘的失望之情,有点儿失落,而对李截尘所说的话似懂非懂,为今之计,也只能先牢记于心了。

    “这套剑诀,名为凝意,是为师所创,凝意剑之奥义在于意字,天下武学均可寻得相通之处,十八般武艺亦可互相借鉴,剑法不必恪守于行,做到剑随心走,心随意动,便可所向披靡!”李截尘一边说着,一边起舞演练。

    刀之意,披荆斩棘——凌波斩,凝聚剑气于剑身,挥剑如刀,向敌方劈砍而出。剑招肆意潇洒,剑气荡开状若凌波花瓣,具有范围性的穿透力与杀伤力。

    绫之意,游龙走蛇——回风式,此招为倒地受身之法结合舞绫的改进。若舞绫状以剑画圈,借舞动之势,调整自身姿势,作出攻击的同时,减少自身所受到的冲击。在被敌人击倒于地时,鲤鱼打挺是常用的防守受身技,而回风式则可做到守中带攻,以攻代守,让自身即使在倒地之时也可做出主动的攻击应对。

    枪之意,势如破竹——冲锋式,凝气于剑锋,出剑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力达剑锋,做到枪扎一线,出剑如枪之潜龙出水,收剑如枪之猛虎入洞。刺剑似刺枪,收放极快,使敌人防不胜防。

    棍之意,横扫千军——破阵式,旋身甩剑如棍扫四方,甩出剑气荡开周身围困之敌,遭受围攻之时,可争得一线生机,逆转乾坤。

    箭之意,百里穿杨——百步飞剑,运气加之于剑身,飞窜而出,气劲加之愈多,飞剑之威愈强!也就是方才李截尘试探姜逸尘反应的那招,不过显然并未出多少力,只是纯粹的试探反应。

    “不要过于重视剑招,应更重视剑意,泥古拘方则会束手束脚,做到收发自如,自由发挥,创出你自己的剑意。”李截尘收招。

    “现在,尽你之全力向我攻来。”李截尘对着姜逸尘说。

第二十六章 龙虎奇巷

    “那请师傅留心了。”剑法授完应该是身法了,姜逸尘依言举剑攻向李截尘。

    截剑、削剑、刺剑、云剑、挽剑、劈剑、巧篆、重隶一招招一剑剑使出,起初姜逸尘还有所留力,但见不能碰到李截尘分毫,更是加快了动作,也运上了内劲。

    狂攻三十多回合,姜逸尘顶多只是用剑身抹碰到李截尘蓬松的衣袖裤腿,心急如焚,长此以往之后,则不免有些气馁。

    见姜逸尘攻势渐缓,李截尘一个纵跃与姜逸尘脱开距离,示意到此为止。

    “轻柳身法,意守丹田,提气轻身,身若柳絮,随风而动,随意而行。此身法在于放空自身,不能有任何杂念,所以施展此身法时,算是放弃了进攻,因而也不需耗费太大气力,应敌时可用来调节舒缓自己的节奏,待看出敌人破绽或精气神回复得差不多时再进攻。”李截尘念到。

    李截尘授予姜逸尘的两门绝学重在意会,在指导确认姜逸尘把握住其间要领后,便径自离去。至于姜逸尘能修习到何种程度,那完全靠他个人的领悟和创造了。

    随后的两天时间里,姜逸尘过得有些孤独。

    洛飘零一行,虽与姜逸尘住于一处,但建帮立派所需绸缪之事甚多,根本无暇他顾,姜逸尘仅是与他们打过招呼,算是粗浅的认识了。

    而那日传授剑法之后,姜逸尘便再未见到过那便宜师傅了。

    李截尘怕老伯又给他下套,拿酒来买通他帮忙做事,也怕自己把持不住美酒的诱惑,在教完姜逸尘后,便逃之夭夭了。

    至于菊园中,虽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可都是在忙道义盟之事,与姜逸尘可没啥干系,众人碰见亦是匆匆打个招呼,无暇去陪姜逸尘游园赏景。

    于是乎,姜逸尘只能独自在菊园之中瞎逛,不过他也并未因流连于美景之中忘了正事,自己的武功显然不被各大高手所认可,那更需笨鸟先飞,勤来补拙,因而,两日间他也劳逸结合,努力研习近日所学的辟水剑、凝意剑、轻柳身法等武学,想方设法提高自身来应对未来的考验。

    又过了两日,洛飘零一行人已于前一日浩浩荡荡离去,整个菊园西侧厢房,仅剩姜逸尘一人,在他以为老伯是不是已经忙得将他遗忘之时,一包裹着石子的纸团丢入了姜逸尘的房中。

    “明日辰时三刻,菊园后院,寻龙虎奇巷接引人辛宇凝,进菊园试炼。”

    龙虎奇巷?菊园试炼?姜逸尘进菊园后并没有人带他系统将菊园各处都走遍,而是自己走到哪算哪,虽然到过菊园后院,但并无多大印象。无怪乎,这两个在菊园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代表着道义盟精英试炼的代名词对姜逸尘来说却是一无所知。

    翌日,辰时三刻,姜逸尘很守时地来到了菊园后院,在一假山边上,瞧见一头戴斗笠,身着红衣的剑客。

    “不知这位大哥可是龙虎奇巷接引人,辛宇凝?”姜逸尘走上前去,拱手问到。

    “想必这位便是姜少侠了。少侠,这边请。”红衣剑客拱手还礼,没有多话,直入主题,带着姜逸尘绕到了假山另一面。

    饶过假山后可见一不高的门坊,门坊上就像菊园的门匾一般,挂着个简单朴素的牌匾,写着“龙虎奇巷”四字,要不是此处较为隐蔽,否则真没什么出奇之处。

    较为奇怪的是该门坊却被木板封着,左右两侧各设一道门。

    “左边门为入口,右边门为出口,这节竹筒中,封有鸣镝与烟瘴。从左边门进去后,里面仅有一条路,从头走到尾,从右边门出来,那便是顺利通过菊园试炼。”

    “若还是从左边门出来,则是失败,将这节竹筒劈开,烟瘴会封闭敌手感知,让你获得暂时的安全,鸣镝会让我寻到你的位置,把你救出来,当然,如此的话也是试炼失败。”辛宇凝信口说来,似乎他已和很多人说过此中规矩。

    姜逸尘接过了那节竹筒,绑于腰间。

    “做好准备的话便可进去,进去后若实在撑不住,也不必勉强。最后强调一下,试炼成功的条件只有一个,左边门进,一路走到底,右边门出,莫要想着投机取巧,小心性命不保。”辛宇凝的话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单纯叙述。

    姜逸尘一拱手,便推开左边的门走入,走入瞬间,门也被关上了。

    龙虎奇巷,为一三丈宽,左右两边立有四丈高石墙的石巷,不论里面七拐八绕始终只有一条向前的路,一路向前遇到墙就向左或向右继续走,整个巷子一路走下来也不过三里地的距离,但是内中弯弯绕绕,会让人产生错觉,认为前方道路无休无尽。

    姜逸尘不知这菊园试炼到底为何,此时眼前并无一物,出于小心,在脚边找不到一颗碎石的情况下,将竹剑剑鞘以百步飞剑的手法打出,剑鞘飞串而出,直至碰到前方墙壁落地,都未出现任何机关暗器。

    姜逸尘自嘲一笑,也许自己多虑了,菊园试练应该不是来练轻功身法的。

    顺着巷中的路走去,拾起剑鞘后,往右边的通道拐去,好家伙,十余头形体硕大、体躯健壮的黑野猪发现有生人入侵,已向着自己奔来。

    黑野猪的野蛮冲撞丝毫不讲道理,来势汹汹,无人可挡。

    姜逸尘堪堪避过五六头猪的冲撞后,已察觉到异样,这些黑野猪没有神智,没有组织,只是一味地用躯体冲撞,用近乎一尺长的獠牙冲顶。

    即使姜逸尘凭借着身法让两头猪互相撞在一处,它们也没有停顿太久,马上又回过头来对付自己,这些黑野猪甚至没有痛觉!

    失神瞬间,姜逸尘后背遭受一撞,扑到于地。

    这一撞着实不轻,姜逸尘体内已是翻江倒海,差点一口淤血喷口而出。

    抬望眼,前方两头野猪那獠牙已向自己头部顶来。

    一招鲤鱼打挺立身而起,又跃将开来,饶是如此,身上衣物却难逃厄运,已是被顶破。

    疲于应对,姜逸尘终还是施展出轻柳身法,姜逸尘如同浑身长了眼睛般,在野猪欺身而近的前半拍就做出了避让动作,如此一来,这十余头野猪再也碰不着姜逸尘了,于是乎,此处的石巷里,出现了人猪共舞的场面。

    体味着轻柳身法的精妙,已过去一盏茶时间,姜逸尘才发现,野猪并未露出半点疲态,而他就算有着轻柳身法傍身,能轻松应对这些发狂的野猪,但自己也只能再此止步不前。

    这样不是办法,姜逸尘借着轻柳身法的矫健,让自己居于这群野猪的环绕之间,瞅准时机,剑气爆发,一记天剑诸伤定住了这十余头野猪的身形。

    终于,摆脱了野猪的纠缠,姜逸尘沿着巷道走往下一个拐点,他觉着似乎已是把握到了应对之道,若是后面也都是发狂的野兽,他也可如法炮制,以此应对。

    然,龙虎奇巷既被称作精英试炼之地,开头的第一段小巷当然只是小试牛刀,后面的路途岂会如此轻易。

    第二段巷路中,姜逸尘已和一堆野狼纠缠在了一起。

    野狼,又见野狼,自从桃谷幽林后,姜逸尘似是就和这野狼脱不开干系了。

    桃谷幽林里的野狼差点要了姜逸尘和小棕马的命,千桃林中的野狼是温顺的,大白天出没,也不带攻击性。

    龙虎奇巷中的野狼,更非善主,速度、力量不比桃谷幽林中的差,而当二十余匹野狼出现在第二段巷路中,姜逸尘已不知是该为倒霉而哭,还是该为有缘而笑。

    姜逸尘更是清楚,在十余头野猪面前施展轻柳身法已是跳起了舞,若是在二十余匹灵活度更高的野狼面前施展轻柳身法的话,那恐怕自己只能在空中不停翻滚闪避,停不下来了。

    而面对不知疲倦的野狼而言,最终还是自己会先倒下。

    落英式减缓狼群行动,天剑诸伤定其身型,这些控场招式在前赴后继的狼群面前显得如此无力,狼群不知疲倦,永不停歇,姜逸尘没有喘息的空间,而他也渐渐意识到了,想要通过这龙虎奇巷的方法,那便是一路杀过去!

第二十七章 通过试炼

    在姜逸尘犹豫之际,已有一匹狼的獠牙已深深扎入了他的右臂,终于是失守了。

    右臂的剧痛也让他的动作身形变缓,发狂的狼群嗅到血腥味,更加张牙舞爪。

    破阵式击退了前方扑将而来的几匹狼,而咬住姜逸尘右臂的那匹狼,利爪也已陷入他背部和右手小臂的皮肉,附着在他身上,死死咬住,毫无放松之意,若是再不将它毙命,恐怕它能将自己的右臂都给咬穿。

    疼痛让姜逸尘的眼中已满布血丝,眼见后方的狼又要扑来,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第一二段巷路的拐角处,已然出现了奔跑而来的黑色身影,那群野猪也来了!

    只能杀了么?尽管那是失了神智的野兽。

    所以,说到底,这菊园试炼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大开杀戒,沾满血腥,从而在应敌之时不再心慈手软么?

    电光石火间,咬住姜逸尘右臂的那野狼已是断了气,倒于地上,口中淌着血,上颚的几颗獠牙被齐齐斩断。

    天殇折梅手!霍隐娘教予姜逸尘的防身技,也是姜逸尘练得最为醇熟的,不需任何武器便可施展的绝学。霍隐娘在姜逸尘出岛前夜,曾告诫他非到生死攸关之时,切莫在他人面前施展出此掌法,会给他引来无尽的麻烦。

    而眼下正是生死攸关之时,在一群野兽面前,自然也不至于暴露任何秘密。

    在那一刹那,姜逸尘心中一发狠,左手施展出天殇折梅手,拧断了野狼的脖子,并从右手取剑,将那狼上颚的獠牙劈断。

    杀戒既开,剑已饮血,最终,生存的意念和想要出岛有所作为的决心还是占据了上风,取代了姜逸尘心中的那抹善良慈悲。

    一群野兽对于一个起了杀心的剑客来说,并无太大威胁,尽管还要注意躲避野猪的冲撞,野狼的扑袭,但这已不是无休止的战斗了,杀一只少一只,一头头野猪,一匹匹野狼,先后一命呜呼,倒于血泊之中。

    姜逸尘撕扯下部分衣襟,裹住带着狼牙的伤口,此时他还不敢将深扎入右臂中的狼牙拔除,他并没有带任何药品进来,只能暂封住经脉,做些简单的处理。

    待得伤口不再淌血,姜逸尘方才解开右臂经脉,稍微活动了下,确定已无大碍后,才朝下一段巷路走去。

    才过了两段巷路,后面的路不知还有多长,姜逸尘可不认为他不需使用右臂就能闯过这满是血腥的菊园试炼。

    前两段巷路是野兽,那后面的会不会就是没有神智,发狂的人了,那他还能下的去手么?

    施展回春吟回复些气力后,姜逸尘已来到下一段巷路的拐角。

    没有意外,一群披头散发,衣冠蓝缕,囚徒模样的人,见到姜逸尘出现在巷口的拐角处后,就像猛虎扑食般,举着砍刀向姜逸尘袭来,这阵仗亦是不小,约有三十余人!

    ……

    (龙虎奇巷外)

    “还没出来么?”一个声音问到。

    “还没。”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回着。

    “可是已是过去三日了啊!要不放我进去看看?”那个声音有些焦急。

    “不可。除非里面的人发出放弃的信号,或是他自己走出来,不然任何人都不得进去!”那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波澜,让人感觉有些冷冰冰。

    “可是那傻家伙万一又钻牛角尖,不忍动手开杀,又不想放弃试炼,在里面遇险了怎么办!?”那焦急的声音来源已开始咆哮。

    “五日。五日后,若是他还不出来,才能进去。否则,不论其死活,都不能进。这是规矩。”那冷冰冰的声音来源显得有些不耐烦,对朝他咆哮人的态度也很是不客气。

    “五天?五天的时间,足够那傻小子,死得连渣都不剩了,他的心太软了。不行,我得进去,别和我提规矩,你给我让开!别逼我动手!”那人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准备要动手了。

    “慕容靖!你真要如此?”另一人并不畏惧,只是有些吃惊,里面的人究竟与之是何关系,竟让这翩翩公子不惜和他兵刃相向。

    那心急如焚的声音来源赫然便是慕容靖,此时与之对峙的自然便是龙虎奇巷的接引人辛宇凝。

    原来姜逸尘进入龙虎奇巷进行菊园试炼已过去三个时日。而进入菊园试炼的人是很少花超过两个时日的,无论过得去或是过不去,两个时日内必当出来了。

    龙虎奇巷内较为奇特,时间流逝较之于外界慢了些许,且没有黑夜,进入巷中之人只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白昼甚是漫长,但难以判断出具体已过了多少时日,更别说外界的时间了。

    而三天的时间,在龙虎奇巷中便是过去将近两个时日了,姜逸尘可并未带任何药品更别说食物补充进去,当然这也是不被允许带入的。

    慕容靖估摸着姜逸尘心里过不去好生恶杀的坎,对姜逸尘能否通过菊园试炼并不看好,在得知姜逸尘已进入龙虎奇巷后的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来到门坊前打探情况,待了大半时日,见其还未出来,嗟叹离去。

    而今已是姜逸尘入巷后的第四日,慕容靖怕他有性命之忧,不能再等下去了,今天说什么都得把他给拉出来。

    剑拔弩张之际,只听嘭一声,是门被撞开的声响。

    二人的目光立马朝门坊那边看去,木门被撞开,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形从门中摇摇晃晃而出。

    辛宇凝见状也不再拦阻慕容靖,可此时慕容靖竟有些愣神,他看到姜逸尘居然是从右边的门走出来的,这一幕,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慕容靖也不知是该为姜逸尘成功通过菊园试炼的考验而感到开心,还是为这么一个纯真善良的少年终是被逼出了杀念而感到悲哀。

    满身伤痕累累,原本一身干干净净的白布衣早已破烂不堪,被血染出朵朵艳花来。

    慕容靖对此倒见怪不怪,进这龙虎奇巷的大多为武功平平的江湖新人,一路杀出来,难免不受伤挂彩,姜逸尘武功虽算逼近中乘,但他的心太过善良,脑袋转不过弯来,难以施展开手脚,这身上有一半的伤,怕是刚开始不忍下手而被弄出来的。

    可姜逸尘发觉身上的情况后却颇为震惊,他这一路冲杀过来,印象颇深,那些野兽、囚徒、马贼、盗匪等的血早已把他的整身的衣裳染得深红,可出门之后发现仅是伤口处的衣裳被染红,那些应该都是自己的血。

    似是想到什么,姜逸尘偏头看向自己的右臂,伤口依然还在,整个衣裳右半身的红,基本都来自于右臂,然而那野狼的獠牙竟消失不见了!

    “兄弟啊,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不过你的表现还真是蛮出乎我的意料,厉害呐,厉害!”慕容靖已调整好心情,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架起了姜逸尘的胳膊,说着话,不知为何竟有些违心,他真的不想看到姜逸尘变成嗜血屠夫。

    “慕容大哥,这龙虎奇巷有何古怪?”姜逸尘原本因疲惫不堪,且失血过多有些头晕目眩,给他一个肩膀他定能呼呼大睡,可一发现自己衣裳的古怪后变得惊疑不定,反倒来了精神。见到来人是慕容靖,油然而生出一种感动,亲人间相互关怀的感动,但好奇心还是占了嘴边的上风,二话不说便脱口问到。

    “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尽,以后再说吧,先带你去疗伤歇息。”慕容靖闻言一顿,以不符合他平常说话的口吻答复着。

    见慕容靖这么说,姜逸尘也肯定了这龙虎奇巷中的古怪,当下稍安,从怀中掏出被击落在地的那节竹筒,不由得轻笑出声,这竹筒原本是绑在腰间的,可正因为绑在腰间,打斗中差点被一马贼给砍中,也差点儿前功尽弃。

    将竹筒交予辛宇凝手中后,道了声告辞,便要离去,哪知那没有感情的人却出了声。

    “你若是认为龙虎奇巷中所发生的事都是虚幻的,而能让你减少屠戮生灵的负罪感的话,你也可以这么认为。”辛宇凝冷不丁地出声。

第二十八章 试炼之秘

    辛宇凝的寥寥几语,却道破了姜逸尘的心思,若龙虎奇巷中的生灵都为幻象的话,他心里确实会舒服点。

    “没你啥事你多什么话!”慕容靖反应很激烈,冲着辛宇凝吼到,一下子将姜逸尘背起来,飞速离去。

    “慕容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啊,又让你背了。”姜逸尘说。

    飞奔中的慕容靖一个踉跄,差点没把姜逸尘给摔下去。

    幸而,姜逸尘身上的伤口虽多,但并未伤筋动骨,均为皮外伤,也就是右臂上的伤口较深。

    慕容靖背着姜逸尘去园里医师那上了些药,做了些简单的包扎后就拉着姜逸尘去用膳了。

    毕竟姜逸尘可是整整三天没有进食了,慕容靖都不得不佩服这小兄弟,竟然没饿昏过去,这份坚毅真让人觉得可怖。

    慕容靖一直以来都是个快言快语的人,一路上还有上药、用膳的时间,本都不该是安安静静的,而今天却静得出奇,而且做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

    虽然慕容靖嘴上说着,是为了让姜逸尘赶紧回去休息,可姜逸尘却看出,慕容靖在有意躲着他。

    一路被慕容靖背来,终于到了姜逸尘所住的西侧厢房,把姜逸尘安顿好后,慕容靖已经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一直这么憋着不说话,让他着实难受,他得赶紧逃开,找人说话喝酒解闷去。

    “慕容大哥,小弟有件事想请教大哥。”慕容靖身子还没闪出屋外,姜逸尘的声音已经响起。

    “欸,这个姜兄弟啊,你毕竟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况且天色已晚,有什么事咱们改天再聊,好吧。”慕容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得赶紧敷衍过去,不然开了这个头可就停不下来了,他的内心挣扎着,告诫自己,就算把姜逸尘给揍死,他也不多说和龙虎奇巷有关的事!

    “慕容大哥,这件事对小弟很重要,大哥若是不能给小弟解惑,小弟恐怕寝食难安,拜托大哥了。”姜逸尘说着。

    “呃……”慕容靖一脚已踏出房门,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心里却在咆哮,忍!这小子什么时候会用苦肉计了!我得忍住!

    “小弟就直说了,千竹林应该是小弟和大哥第一次见面吧,之前并无半点交情,小弟一直不明白,为何大哥会对小弟这般照顾。”

    “从千竹林时的一路保驾护航,到桃源镇时指引我去桃谷幽林寻觅机缘,再到凝碧山偶遇后救我性命,接着是进菊园后赠剑,再到今日,特地等在龙虎奇巷门口接我,怕是还与接引人发生了冲突。这一切一切,让小弟不知如何答谢,请受小弟一拜。”说着,姜逸尘已站起身,跪身下去。

    “欸,欸,欸!兄弟啊,你这么做,大哥可就不开心了啊。”慕容靖瞬间飞身回来,将姜逸尘扶回床上。

    败了,终究是败了,这小子进了一趟菊园试炼,变厉害了,慕容靖心中咬牙切齿,庆幸的是,姜逸尘并未提起龙虎奇巷之事,那就和他唠唠吧。

    “什么叫并无半点交情,兄弟这么说,大哥很伤心呐,相见即是有缘,相识既是交情……”慕容靖原本还想忽悠过去,可见着姜逸尘那真挚的目光不为所动地注视着自己,自己实在难以编下去了,“好吧,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是沈老板娘?”姜逸尘追问。

    “是。起先,是她让我好好照顾你,但是认识你后,确实觉得与你挺投缘的,于是能多帮点就多帮点咯,人在江湖,多个兄弟多条出路嘛,是吧。今日我救你,保不齐明日你也救我一命了呢?”慕容靖这回倒是说的真心话,但他为何对姜逸尘这么上心,他可不愿就这么说出来,没面子!

    “看来沈老板娘对慕容大哥也是很好,能让慕容大哥如此鞠躬尽瘁,想必沈老板娘在慕容大哥的心中也是很重要的吧?”姜逸尘察觉到提到沈馨玲时,慕容靖出现了一丝的情绪波澜。

    “沈大姐对我来说当然很重要。”慕容靖竟没半点拖沓,脱口而出,但看到姜逸尘脸上精彩的表情,瞬间就后悔了。

    “可是,大哥和沈老板娘间的年龄,好像……”姜逸尘还未说完已被慕容靖封住了嘴。

    “欸!兄弟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这事儿,跟你说不清,你可别乱说啊。”慕容靖很郑重地交待着。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秘密,希望任何人都不可去触碰,去揭开的秘密。因为,那是秘密。

    姜逸尘很识趣地点了点头,终于让慕容靖松开了捂住嘴的手。

    “大哥,那龙虎奇巷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姜逸尘问。

    合着之前都是铺垫,还顺带把我带入坑中,现在,重点来了。这小子进去试炼后是不是磕到脑袋了?这套路一套一套的。

    此时的慕容靖真有把姜逸尘的脑袋给撬开来的冲动,好好观摩研究研究。

    “其实吧,龙虎奇巷之事,也并无什么隐秘不可说的,大哥只是怕你又钻牛角尖,苛责自己,所以才想回避你的。”慕容靖见今天怕是难以将姜逸尘给敷衍过去,于是开诚布公,直接道出原因。

    “多谢大哥关心,其实,小弟也已经看开了,杀了就是杀了,就算那些野兽和人是幻化出来的的,可是,我确实已经动了杀念了,而且杀到后面我自己也麻木了,一个不留,被我所毙命的生灵数目,估摸着有五百左右吧。”姜逸尘说到。

    “你能这样想,大哥便放心许多了。不错,龙虎奇巷中共有九巷,第一巷中的生灵数为十以上,第二巷二十以上,后面的巷子,生灵数逐渐递增,这般加起来,约是五百之数。”慕容靖回。

    “那我就与你将这龙虎奇巷之事,细细道来。提到龙虎奇巷,便不得不提起那在江湖中早已覆灭不在,仅剩传说的传奇门派——天机派,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天机派除了在机巧之术上建树非凡外,在玄学上亦是造诣颇深。”慕容靖即将开始他的演说。

    “竟与天机派有关,那个极为神秘的武林门派,曾听岛上之人提起过,但似乎在江湖上已经很久都不存在了。”姜逸尘回忆着说。

    “门派是不见了,可是人却还有存在的。天机派中玄学研究至集大成者能利用周遭的地形、环境创造出堪与现实比拟的幻化之境。”

    “约莫十余年前,菊园中人无意中发现现今龙虎奇巷所在之处存在与周围环境间不同的磁域,这个磁域导致了龙虎奇巷那一块区域的时间,比起区域之外的时间走得慢上一些。”

    “时值北地瓦剌与东海倭寇侵犯中州之际,老伯虽为江湖中人,但也想为抵御外侮出力,发现了磁域的利用价值后,便发动大伙在那处,垒砌了个石巷回廊场所,用以操练江湖义士,在更短的时间内操练出精兵良将,率众杀敌。”

    “说来也巧,那时有两个朋友来投靠老伯,而这两人竟是天机派残存于世的玄学高人,一个叫紫微真人,一个叫天魁老人,二人为报答老伯多年恩情,同时亦是为中州华夏略尽绵薄之力,便想到了借着磁域之势,和当地风水创造出经久不衰且更为适合练兵的幻境,也就是而今的龙虎奇巷。”

    “于是乎,老伯所率领的江湖义士在抵御外侮时所向睥睨,表现出了非凡的战斗力,但也因此遭到了来自朝廷的猜忌和外敌的集火打压,欸,扯远了,这是题外话,不多说。”

    “总之呢,龙虎奇巷现在被老伯专门用来考察你们这些江湖新人,看看你们是否能够掌握好自己的生存方式,称之为菊园试炼,这可是通往精英武者的进阶之路,实打实的试炼。”

    “菊园试炼可以一人进入,也能数人一同进入,但人数不可过多,毕竟不是军队,过多的话对于会点武功的江湖人士来说太过轻易,便也失去了试炼的意义,在其中能练反应、练胆量、练配合等等。”

    “一旦进入后,幻境自会幻化敌人,而试炼者必须将里面的幻化而出的生灵杀得一个不剩,否则,幻境不破,你是出不来的。幻境中你会受伤,会死亡,与真实无异,即使幻境破了,所受的伤依旧会在,死去的人便无法救活了,而与幻境相关的东西会消失。”慕容靖顿了顿,“这点,想必你已经发现了。”

第二十九章 耐心开导

    “因而,此次菊园试炼与我而言,更多的是为了考验我的心理。”姜逸尘了然。

    “正是如此。对于他人而言,菊园试炼更侧重于考验武学底子和对于武学的实战运用,面对围攻时的应对能力等。但对于大多数江湖新人来说,最难走过的是第一次杀人的心理障碍,你并不是唯一。”慕容靖尝试着去引导姜逸尘。

    “第一次杀人的心理障碍?”姜逸尘琢磨着慕容靖所说的话。

    “不错,于很多平民百姓而言,对身边家人亲朋好友的生老病死能习以为常,对于身边之人在打斗中出现的伤亡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真若让他们自己去提着刀剑去取别人性命,并没有几人能下得去手,即便是他们得手杀了人,那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将于心难安,夜不能寐。杀人对于他们而言是件很可怕的事,而对于想要踏足江湖之中的人来说,这却是不得不克服的。”慕容靖说。

    “没人是嗜血如命的屠夫,无论何人,要让他不问根由,去终结掉上百条活生生的性命,终究也会于心不忍。也因而,菊园试炼中幻化出的生灵,无一不是陷入癫狂,只剩猎食本性的野猪、虎、狼、狮、蟒等野兽,所幻化的人形生灵,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囚徒、马贼、盗匪等十恶不赦之人,这些也是为了减少试炼者的负罪感和心理负担,毕竟是出于自保的无奈而杀,而非为杀而杀。”慕容靖接着解析到。

    沉默。

    这些,从未有人教与姜逸尘,所以他无法直面对于杀人乃至杀生而生出的排斥和恐惧感。而现在,慕容靖的一言一语敲开了姜逸尘内心的门扉,让他渐渐懂得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抵触。

    “所以,兄弟毋需妄自菲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看出了姜逸尘的心思,慕容靖出口安慰到。

    慕容靖没发现自己看向姜逸尘的目光已变得黯淡,其实在他心里是不希望姜逸尘有这变化的,想象着眼前纯真懵懂、人畜无害的少年今后将转变为一个刀尖舔血的冷血杀手,想着这个少年在龙虎奇巷中谍血杀戮的可怕模样,慕容靖的内心不寒而栗。

    慕容靖无法去想象,在龙虎奇巷中,这个少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所有这般,恐怕都是这个少年内心最不想去做的事。

    江湖,真是个好生残忍的炼狱!

    “兄弟,你可知,就算你过了菊园试炼也不一定能留下?”慕容靖还是忍不住,先试探试探姜逸尘。

    “可若是过不了菊园试炼,我现在就得回岛上了吧。”姜逸尘回。

    “西山岛上过得不好吗?毕竟兄弟你不喜欢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回西山岛上平平凡凡的过日子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慕容靖开始劝说。

    “西山岛很好,可是回到岛上后真能平平凡凡的过下去么?”姜逸尘是在问慕容靖,也是在问自己,根据最近所知晓的道义盟诸多事宜,还有隐娘劝他离岛入江湖时所说的话,已是推测出了隐娘的想法,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慕容靖语塞,是啊,要是早几年前,他还敢说西山岛是绝对的世外桃源,与世无争之地。在那儿生活无疑是天上人间般的享受,但近几年的江湖局势再起波澜,动荡不安,道义盟方面腹背受敌,情况急转直下,而今西南石府那般大的分部都被连根拔除,西山岛现今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了。

    “大哥无需再劝,小弟既然选择出岛,便不会轻易放弃。再者,小弟也有自己的私心。”姜逸尘笃定地对慕容靖说着。

    “私心?”慕容靖问。

    “小弟出岛,除了想为老伯尽自己的一份力之外,也想有机会的话,到东南海湾一带去寻寻小弟的生身父母。”姜逸尘对慕容靖并无隐瞒之意。

    “生身父母?东南海湾!兄弟啊,这东南海湾可轻易去不得啊,现在那块地方可是倭寇为患,我去了都难活命,你没有练就南宫雁那样的本事,可千万去不得!”淡定了好些时候的慕容靖,听到姜逸尘要去东南海湾,急得直接跳起来。

    原本很是沉重的气氛被慕容靖这么一搅和,倒是轻缓了许多。

    “我也听说那边外匪作乱得厉害,没想到大哥反应这么剧烈。”姜逸尘有些无语。

    “这件事没得商量!兄弟啊,这件事你得听大哥的,至少你得先打败我,噢不,得先打败那个枫兄,就上次凝碧山和我一起的那个,得先能打败他,你才能去东南海湾一带。否则,我就是打断你的腿,也把你绑回来!”慕容靖正颜厉色地说。

    “大哥既这么说,也是为小弟着想,小弟没理由拒绝。不过这位枫兄?”姜逸尘很感动地答应着。

    “上次太匆忙,找机会一定要让他好好教教你,他可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啊。这以后再说,先说说你那生身父母吧,可知他们姓甚名谁?我好帮你去打听打听。”慕容靖说。

    “呃,小弟也不知,隐娘她不告诉我,以前在岛上时她说老伯若是找到了我父母,就会带过来见我,而离岛前夜,我也想着问清生身父母的名字,她却跟我说,待我能立足于江湖之时自会知晓。”姜逸尘顿时有点尴尬。

    “嘿,果然,都是为了保护你啊,傻小子,行了,好好加油吧,这事儿我会帮你去查查,不过也只能暗着查,还不能明查。对了啊,兄弟,你生身父母的事,老伯应是知道的,你与我说,我也不会说出去,不过,今后可不许再与其他人说了啊,这你也必须听大哥的。”慕容靖说到。

    如此,姜逸尘还能说什么,大家都是为他着想,那他也只能争点气去努力了。

    而后,已是把不住话头的慕容靖和姜逸尘述说完千竹林酒坊的事,才告辞离去,让他好好休息。

    姜逸尘方知在过去的三天内,千竹林酒坊的事已有了结果。红衣教入潜菊园的方式与那日慕容靖、柳梦痕、姜逸尘三人所分析出的情况如出一辙。

    红衣教的计划便是将探子藏匿于酒缸之中,借着之前赢来的信任,还有菊园中的内鬼里应外合以混入菊园。事成之后,主要还是从食物源中做手脚,以此从心脏部位击溃道义盟。

    哪料得菊园这边的应对不动声色,前两趟运了十车未做手脚的竹酒被顺利送入菊园酒窖中,红玥那边大喜过望,便在第三趟运送竹酒时,在三车酒缸之中藏匿了四个探子,在内鬼的策应下,成功通过验货关卡,酒缸被搬入菊园之中,原以为大功即将告成,哪知却成瓮中之鳖。

    进入酒窖前,四个藏于酒缸中的探子被一一揪出,人赃并获,百口莫辩。眼见东窗事发,内鬼意图趁乱逃串,可菊园也早有布置,奈何内鬼亦有周详脱身计划,最终五个内鬼,逃得一人,四人被逮。

    而桃源镇对于千竹林酒坊的行动,也在同一日中收到飞鸽传书后动手,完成围剿,余涛身死,红玥被突然赶来的沙庆所救,逃得一命。

    而红衣教此次之所以如此自信能从食物上得手,他们在菊园中所安插的内应至关重要。

    被酒色所收买的分管菊园食物酒水采购的总管,马至武。

    身为红衣教教众混入菊园多年且负责菊园厨房配菜的家丁,韦应物。

    被金钱利益收买的一个酒窖家丁姚勇,两个验货家丁韩天宏、冯西远。

    如此一条完整的内应链,原是红衣教从内部攻破菊园的杀手锏,岂知却在此次行动中功败垂成,灰飞烟灭。

    马至武似乎早料到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已有精心的逃离布置,终被他逃去,而其余四人尽皆伏诛。

    而后两天内,老伯的暗部也对菊园内部进行完全的自查和肃清,另揪出十余个或来历不明,或是分属其他敌方势力的内奸。此次剔腐疗伤,也使菊园实力有所损伤,人心惶惶。

    红衣教戊堂堂主草上飞沙庆在之后对千竹林酒坊入潜菊园行动的失败百思不得其解,弄不清楚如此天衣无缝的计策在何处出现了致命的纰漏,才让他们损兵折将。在通过红玥的回忆进行合计后,最终发现那日未能引起足够注意的蒙面剑客潜入酒窖之事,正是此次行动失败的关键因素。

    而通过红玥所回忆的蒙面剑客身形,沙庆难以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巧合,在他心中已知那个坏他好事的剑客是谁,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两次都让他难堪甚至要了他命的年轻人。对于道义盟,对于菊园,他们必将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