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师祖2全文阅读 第1分节

第一章挑衅

    对于张青陆鸿倒是有些印象,来自陇右世家的年轻人,和苏谨一样都是第一批进入红尘剑阁的弟子,张家是书香门第,虽然家里钱财不甚多,但在民间却素来有些人望,苏家做的是丝绸生意,也是当地望族,这两人的加入使得红尘剑阁在民间口碑平白上升了一个档次,很多事情做起来也就事半功倍。

    是以孙瑶对张青和苏谨也是格外的照顾,即便平素里有什么过错也都忍了,却不想这个张青居然暗中加入了财神阁。

    想到财神阁陆鸿又皱起眉头,财可通神,财神阁算是将人心的贪婪利用到了极致,凡是加入财神阁的人无一不是变得极端而又偏执。

    张青这个人傲是傲了一点,但陆鸿打心底里不愿意将他和冯妖妖,嵇少安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归为一类。

    “这名弟子是如何处置?”,

    得悉财神阁与尸鬼界之间的勾结后,陆鸿对财神阁观感更差,对财神阁的人也绝不手下留情,但涉及到自己门下弟子却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张家是世家大族,罚的重了不好交代。

    张青又是在红尘剑阁立足未稳的时候拜的山门,若是处理的太过严苛难免会寒了众人的心。

    孙瑶苦笑道:“能怎么处置?禁足几日,罚他闭门思过,至于以后是去是留还是要你拿主意的,毕竟你才是红尘剑阁的阁主”,

    陆鸿笑道:“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张家虽是世家大族,但还远没到能令红尘剑阁忌惮的地步,他与财神阁勾结,就算是背叛师门,修界虽然早不在乎什么正邪之分,但背叛师门无论在哪里都是不能容忍的罪行,人人得而诛之,我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我担心的不是张家,而是财神阁,他们的动作太快了”,

    孙瑶点头道:“怕是也由不得他们不快,尸祸之后就数财神阁主,你还有古圣三人声望最高,眼下财神阁已经从黑暗中走出,没有人再紧盯着他们的过去,龙焱和龙语真成了神州的救星,纵观整个中州已经没有哪个世家,哪个门派有资格做财神阁的对手,我们红尘剑阁却是不同”,

    “红尘剑阁建成时间日短,但却是一飞冲天之势,再过个几十年谁知道会是个什么形势?恐怕龙焱和龙语真早已经把我们视作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陆鸿道:“张青可有说什么?”,

    孙瑶摇了摇头道:“他加入财神阁还不到半年,只是一个受人摆布的小卒子,根本接触不到秘密,甚至入门一个月来连一件任务也没有接到过,只是让他暗中搜集关于我红尘剑阁的情报”,

    陆鸿道:“我们对财神阁的了解虽不甚多,但也不算少了,从张青嘴里未必能得到更多;当务之急是在门内排查,确保没有其他的漏网之鱼”,

    “财神阁的渗透无孔不入,若是像当年的炼器宗一样那就连亡羊补牢的机会也没有了”,

    当年中州鹿鸣城的炼器宗又何尝不是盛极一时?在吴玉的带领下,炼器宗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里就足以与底蕴深厚的天罡武道和圣法一脉相掰腕子,三神器出世的那段时间更是出尽了风头,谁又能想到这种大宗派连财神阁四使都抵挡不住,一夜之间城头就变换了大王旗。

    陆鸿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一晚,彼此亮出底牌的时候,看似铁板一块的炼器宗弟子竟有一小半都暗中加入了财神阁,八名长老背叛其四,一手缔造了这个宗派的吴玉无力回天,只能豁出性命护住吴天等人的性命,以待日后复仇,然而现在财神阁一日强过一日,吴天等人复仇的希望却愈发的渺茫。

    那一出惨剧带给陆鸿的是刻骨铭心的教训,他知道一个门派没有底蕴,没有镇山的老怪是不行的,偏偏现在的红尘剑阁与当日的炼器宗极其相似,一样的后起之秀,一样的一飞冲天,也是一样的根基浅薄。

    相较之下,红尘剑阁的根基似乎更浅一些,但由于鲲鹏岭距离中州尚有一段距离,财神阁的势力并没有渗透到这里,所以财神阁对红尘剑阁的渗透还很有限,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陆鸿很快便打定了主意,道:“两天后就是开门宴,届时许多修界同道都会来贺喜,这个时候不宜大张旗鼓调查此事,暗地里调查就行了,这件事交给乔长老吧,他胆大心细,又和财神阁交过手,做起来得心应手”,

    “其他的等宴会结束再说吧”,

    孙瑶略作沉吟,道:”只好这么办了,我去交代乔长老几句,他本是炼器宗的人,与财神阁是不死不休的仇,调查时还需要克制一些”,

    出了院门,忽听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众弟子手里提着兵器拥簇着一个受了伤的弟子往外闯。

    孙瑶平日里管教弟子很严,这时见自家弟子成群结队跟个绿林一样不由得心头火起,蹙起细细弯弯的眉道:“你们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儿?”,

    “副阁主......”,

    众人听见是她的声音忙回身施礼,由于手里拿着刀兵,又挤在一起,施礼时却乱作一团,甚是不成体统。

    孙瑶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你们是江湖团伙吗?拿着刀剑要去砍谁?平素里的礼节都学到哪里去了?”,

    又见刚入门还不过三天的弟子小虫儿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心里又觉得有些心疼,凝眉道:“你这是被谁打得?是门内有人欺生?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副阁主...您误会了”,

    小虫儿擦了擦鼻尖的血道:“不是门内的师兄欺负我,是外面的人打得”,

    “外面的人?胡说,眼下这鲲鹏岭还有人敢动红尘剑阁的人?”,

    “弟子不敢欺瞒,副阁主,今天一大早弟子就听师父的话,在外面接待到访的客人,并将他们带来的礼物登记在册,以备日后还礼,谁知有一个家伙却上门来找茬,别的不送,偏偏叫人抬一口棺材上来,您说他这不是恶心人吗?弟子受不了,就和他们打了一架,但...但没打过他们,这才找几位师兄准备去教训那些不开眼的”,

    “还真有上门挑衅的?”,孙瑶笑了,衣袖一甩道:“走,带我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第二章锁龙棺

    孙瑶赶到时一群受了伤的弟子正往回走,几波弟子则往这里赶,俱都是一脸的怒意,见到孙瑶来时则都朝这里聚集了过了。

    “副阁主来了”,

    “副阁主”,

    孙瑶远远的就看见摆在门口的那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饶是她教养再好一时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闹事的人呢?”,

    “已...已经走了”,

    一名受伤的弟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地说道。

    眼看着红尘剑阁宴会在即,就有人在这个时候闹事,这一巴掌不仅是打在自己的脸上,也是打在红尘剑阁脸上。

    想到孙副阁主这么长时间来凡事都亲力亲为,阁主以无畏之勇与肢鬼血斗才换来的名声砸在己方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手里他就觉得愧疚,偏偏自己学艺不精,技不如人,想把面子找回来也做不到。

    “那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你们这些没用的,在自己家门口都能让人给打了,今天要是不把面子给找回来看你们还有没有脸面见人”,

    刚赶到的弟子们个个义愤填膺。

    孙瑶嗤笑道:“还追个什么?追上去再被人家羞辱一次吗?”,

    “副阁主......”,

    众弟子平日里都把孙瑶奉若神明,尤其尸祸那几日,每每看见她身披赤甲,英姿飒爽的样子众弟子都欲效死力,这时听她这么说愈发觉得脸上挂不住。

    “敢在这个时候登门踏户的,自然是有备而来,现在追还有什么用?”,

    孙瑶道。

    想到红尘剑阁才刚建成不过月余,门内弟子入门最早的也不过三个月,因为尸祸的缘故,自己和几位长老都没能顾得上这群弟子,他们又为红尘剑阁往来奔波,修炼的时间寥寥无几,心里也就软了几分,道:“这次吃了亏,就当是买个教训吧,眼下天下承平,我们红尘剑阁灵石药草齐备,物资充足,又有阁主和众位长老的指点,你们可要好好修炼”,

    “是”,

    众弟子听她如此说只好作罢。

    孙瑶道:“小虫儿,去请安长老来,明日起各门派,各世家的人就都上山来了,要是再有人送个钟来,伞来咱们这宴会干脆就别开了”,

    “是...是...”,

    “那棺材还摆在那里干什么?扔到柴房里去”,

    “是”,

    几名弟子答应一声正要去去把棺材拖走,忽听一个声音道:“噫,怎有人这么不知好歹,要把别人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扔到柴房里去”,

    客殿外,红尘剑阁高大的门墙上忽然飞来一只硕大的蝙蝠,翅膀一震,身子一落便倒吊在红尘剑阁的大门上,居然和人一般抱着两只爪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众红尘剑阁弟子。

    众人尽皆愕然,虽然明明听见声音是从那里来的,但却不敢相信是一只蝙蝠在说话。

    孙瑶信步走出客殿,手掌一翻绯色流光划过,火玉冰心横在她怀里,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挑音声便如泉水般氤氲开来。

    孙瑶的琴音整个鲲鹏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陆阁主回归的那一日,孙瑶弹奏一曲《百鸟朝凤》引得整个鲲鹏岭的鸟群都来朝拜,连花魁出身的鱼幼薇都钦佩不已,一曲奏罢,余音绕梁三日,许多人至今都还朝思暮想。

    但火玉冰心这一次奏响时却没有那一曲《百鸟朝凤》的优雅和高昂,氤氲而起的音声如江南春雨时的淅淅沥沥,清脆,悦耳,却绵绵不绝。

    音波如水,涟漪不断,音潮不绝。

    “哈哈哈哈,音潮?班门弄斧”

    那只硕大的蝙蝠当即振翅而起,无形的音波一圈圈扩散而来,无声,无形,无相,但却陡然间扩散在孙瑶的音波中,把她的音声搅得大乱,叮叮咚咚的流泉变成呕哑嘲哳的声响。

    “锵”,

    孙瑶旋即抬指点出,一道剑气锵然而出,铮铮然的金属之音流转在耳畔,当空中流光一闪,剑气向蝙蝠横扫而来。

    早在剑气发出之前蝙蝠便感受到了,它翅膀接连扇动,高高飞起欲要避开剑气,琴声却复又响起,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圈一波将他罩住,圈环快速收缩,又在孙瑶的纤指一挑间爆开,铮然一响便将蝙蝠震飞出十数尺。

    蝙蝠的身躯“彭”的一声爆炸开来,升腾而起的一团烟雾中现出一个人来。

    一袭黑衣的青年,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背后两只蝙蝠翅张开,双翼的力量助他浮在空中,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牙。

    “是他”,

    “是他......”,

    “副阁主,棺材就是这个怪人送来...啊呸,就是这个狗贼来闹事的”,

    ......

    蝙蝠妖一现出人身,众人俱都认出了他的身份来,那青年却一点儿也没有闹事被捉的样子,径自浮在空中嘿嘿而笑。

    孙瑶轻声笑道:“是万劫海的小妖寻衅闹事来了吗?”,

    红尘剑阁得罪过的妖族只有万劫海妖族,当日陆鸿为救晏小曼杀蛟王第九子,结下的血海深仇至今未消,是以见到这蝙蝠妖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万劫海。

    熟料那蝙蝠妖却不屑地道:“万劫海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差遣本妖?”,

    “哦~,我却想不出还有那一支妖脉与我红尘剑阁结下了梁子”,

    蝙蝠妖耸了耸肩道:“本妖都说了,此次来是给红尘剑阁送礼来了,你们偏偏不信”,

    “混账,有你这么送礼的吗?”,

    “妖怪,你是哪座山头的,哪天你家大王有好事老子也给你送一口棺材去”,

    “副阁主,这妖怪太嚣张了,咱们先抜了他的翅膀,再好好拷问他的来历”,

    ......

    红尘剑阁众弟子勃然大怒,手都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蝙蝠妖却无视他们愤怒的目光道:“肉眼凡胎,岂能识得此物的贵重?但副阁主想必已经看出这口棺材的价值所在了?”,

    再看孙瑶,她的眼神已经变了,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点头道:“千年沉香木与困魔锁打造的锁龙棺,千年沉香木,古之帝王求而不得,但添了困魔锁的锁龙棺却是大凶之物,此物果然珍贵异常,却不知对我红尘剑阁来说是福还是祸,送礼的人又是什么居心?”,

第三章魔之手

    古之帝王业也难寻得的千年沉香木,若论价值,一两千年沉香木价值千金,的确是珍贵异常;但困魔锁却是封魔之用,经两者锻造而出的锁龙棺更是非大凶之物而不入的可怕容器。

    而这口锁龙棺长有一丈,高逾七尺,宽九尺,若是人的棺材未免太大,除非这口棺材一开始就是为了某个庞然大物而打造的,否则来历根本说不通。

    两根困魔锁粗逾儿臂,交叉着绑缚在锁龙棺上,棺材的合口处贴满了符封,像是极力防止棺材里的东西会突然暴起而出,这么一来孙瑶对棺材里的东西便愈发好奇起来。

    蝙蝠妖抱着手道:“本妖受我家主人九头魔君之命送礼而来,鬼莽之森距离此地一万三千里,九头魔君与红尘剑阁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千里迢迢来惹你们不快?”,

    鬼莽之森,九头魔君?

    孙瑶略想了想,勉强记得在一本古籍里见到过这个名字,是妖族的一个分支,在碎魔岛之侧的人魔交界之地,较之万劫海,他们的血统更加纯真,也更接近于妖的本质。

    轻扫了一眼锁龙棺,笑道:“鬼莽之森与红尘剑阁的确无仇无怨,却似乎也没有什么交情”,

    蝙蝠妖嘿然笑道:“你们人族常说礼尚往来,来往,来往,有来有往,我先来之,你再往之,我们不就有交情了”,

    “大胆,放肆”,

    “呸,谁要跟你这妖怪有交情?”,

    众弟子纷纷怒喝。

    孙瑶向后摆了摆手,轻步走到锁龙棺前,道:“这棺材里的必是恶物”,

    蝙蝠妖道:“不错,此物连我主九眼魔君初次见到时也吃了一惊,副阁主观看它时还请小心”,

    孙瑶笑了一笑,走上前揭下棺材合口处的符封,登时一股暴虐的气息透过缝隙流转而出,旋即棺材里就是“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下面狠狠地撞击在棺材板上,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声让几名弟子当场就脸色一白。

    “副阁主小心”,

    几名入门较早的弟子越众而出,护在孙瑶左右。

    孙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这么紧张。

    “嘭”,

    紧跟着又是一声巨响,棺材板向上掀起树寸,将粗逾儿臂的困魔锁震得“喀拉拉”作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将棺材板猛地撑起,棺材连同困魔锁一下子崩的紧紧的,低吼声传出,锁链不断铮鸣,仿佛随时都会被绷断。

    一只手!

    透过那被撑起的缝隙,众人都看到装在棺材里的是一只黑色的,长满了毛发的手,森然的魔气缭绕,枯黄色的指甲深深地嵌在了棺材盖中。

    这只九尺长的大手是被人硬生生给扯下来的,孙瑶只一看手臂末端处那狰狞可怖的伤口就知道。

    这只手的主人生前应是一个巨人,依照这棺材里的魔气来看,其人至少也应是近乎神的强大魔物,谁能把魔物的手臂给硬生生的撕下来?那是一场怎样激烈的战斗?

    这只手的主人又是什么怪物?屈爪如勾,指甲比钢刀更锐利,居然连死后也存在着生命,这只手正压着棺材盖和困魔锁想要从锁龙棺里脱困而出。

    “嘭”,

    那只黑手终究没能崩开困魔锁,却狂性大发又是一拳轰在棺材上,孙瑶摇了摇头,走上前把符封复又贴在合口处,内里的声音这才轻微了许多。

    蝙蝠妖道:“副阁主感受到刚才的那股力量了吗?”,

    “力量?”,

    “不错,一种久已未在神州出现过,甚至连先秦时期的炼气士都未曾见识过的力量,只有......”,

    “只有上古大荒时的强者见识过的,蛮荒之力”,

    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背着鎏金云纹剑匣的青年缓步走出人群,行步之间从乾元袋中取出一柄金色的长剑递给孙瑶,剑锋中微弱的力量流转,但孙瑶立刻便感受到了两股力量的相似之处。

    “阁主”,

    “见过阁主”,

    众弟子纷纷施礼。

    陆鸿点了点头,道:“轩辕剑中蕴藏的是玄黄母气,与蛮荒之力是异曲同工”,

    他曾亲眼见到过轩辕剑中尘封的那段历史,大荒时强者们所驾驭的三股力量,九黎族强悍的体魄便是经由蛮荒之力最好的体现。

    方才的那只手蛮荒之力并不纯粹,它散发出来还有一种十分驳杂的气息,但饶是如此也已经难得,毕竟神州已经有上万年未曾出现过那种古老的力量。

    只是那只手却让他想到法相寺无尘居所下的那个怪物。

    被关在铁门后的那个怪物也是长着一双黑色的,覆满了毛发的怪兽,在地下,被那只大手扼住喉咙的时候他看的无比清晰。

    “的确是异曲同工的力量”,

    孙瑶的手指划过剑锋,只感那种力量无比的浑厚。

    蝙蝠妖笑道:“不愧是红尘剑阁的阁主,见多识广,令人佩服”,

    陆鸿笑道:“千年沉香木虽然珍贵,但用其打造的锁龙棺并非是礼,何况还有那等恶物?鬼莽之森的主人叫你来想来还另有要事,无论是什么事,阁下既然千里迢迢而来,我红尘剑阁便奉为上宾,还请阁下移居别院,我让人煮一杯清铭,有什么事咱们慢慢商谈就是”,

    蝙蝠妖哈哈一笑,振翅落下,道:“阁主好气魄,本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鸿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而对小虫儿道:“小虫儿,那口锁龙棺送到飞凤阁,锁龙棺中的怪物力大无穷,非同小可,你们务必要小心看守,没有我和副阁主的令牌谁也不许乱动,这个时候送棺材来虽然不吉祥,但总也是九眼魔君的一番心意”,

    蝙蝠妖:“......”,

    “是...是......”,

    小虫儿起先还发怔,旋即明白过来阁主是在揶揄这蝙蝠妖虽然没有恶意,但却行事唐突,这才言语调侃一番,想到这蝙蝠妖刚来时那嚣张的模样小虫儿会心一笑,答应一声便和三五师兄弟找来绳索,绳扣,担板等物,使出吃奶的力气三五下就把锁龙棺给拖了下去。

第四章复活的古魔

    “阁主听说过碎魔岛吗?”,

    茶炉里的水沸腾的直起泡,茶的香气益起在客殿间,蝙蝠妖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就把婢女刚倒好的茶给喝的一干二净,临了还舔了舔杯底道:“杯子太小,不够喝,给本妖换个大点的来,飞了这么久,渴的要命”,

    小婢女捂着嘴直笑。

    这新春的雪芽茶一两要三两银子,够穷人家开销小半个月了,一小包可以泡三次,泡出来的茶需要慢慢的品其甘香,这不知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这么鲸吞牛饮,着实是浪费了一壶好茶。

    陆鸿笑道:“雪儿,给客人拿一只茶碗来”,

    “是”,

    雪儿福了一福施施然退了下去。

    陆鸿道:“略有些耳闻,听说碎魔群岛恰处于人,魔,妖三族的交界之地,也是三族的缓冲地带,属于三不管的地界,魔道中人常汇集于岛上,一些渡劫失败却侥幸活下来的散仙也会去岛上寻找机缘,据说当年玄鬼宗宗主魏青阳也曾去过碎魔岛,且因缘巧合之下将一身功夫融会贯通,创出了名动天下的《魔心鉴》,之后关于玄鬼宗和圣火教还有一些只言片语,大多是关于魏青阳与碎魔群岛之间的风言风语”,

    不多时雪儿便端了茶碗上来,给蝙蝠妖倒了满满的一碗茶,倒得却不再是珍贵的白露茶,而是雷怒常喝的茶砖。

    蝙蝠妖却没有这么多讲究,端起茶碗又是“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那魏青阳运气也忒好,除了一些老妖怪,老魔头外,进入碎魔群岛的人不被岛上的人活撕了就算是万幸了,他倒能创出一门功法来”,

    “听妖兄所说,碎魔群岛似乎是一个极危险的地方”,

    蝙蝠妖道:“嘿,何止是危险,那个地方连我们鬼莽之森轻易也不敢踏入,那一百零八岛,三千六百洞里住的都是妖魔鬼怪,个个神通广大,多的是拿人心,人血修炼的魔头,除了疯子,一般人谁会往那里跑?”,

    “好在各个岛上的妖魔也争来斗去,所以这些年来我鬼莽之森和他们一直相安无事,但去年间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我家主人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哦?听说鬼莽之森的妖族血统纯正,比万劫海尤甚,鬼莽之森的主人九眼魔君法力高深,森林深处更有三大古妖坐镇,却不知碎魔群岛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坐拥这等实力的鬼莽之森都不得安稳”,

    蝙蝠妖道:“碎魔群岛出现了一个人...唔,一个魔....”,

    “不对不对,是一个怪物,一个很可怕的怪物”,

    “很可怕的怪物?”,

    蝙蝠妖点了点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是一个本已死去很多年的怪物,他生前被人活活撕碎身体,扔在碎魔群岛上,脑袋,身子,手臂,脚,尾巴各分别扔在不同的岛屿和海域,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怪物竟在去年复活了”,

    “恩?”,

    陆鸿从没听说过这等稀奇而又骇人听闻的事,当即眉头一凝。

    在一旁煮茶的雪儿则被“撕碎身体”这样的字眼吓得脸色一白,狠狠地白了蝙蝠妖一眼。

    陆鸿道:“锁龙棺里的那只手就是......”,

    蝙蝠妖点头道:“听说那个怪物被撕碎身体后仍没有死,头颅飞天,手脚入海,继续作乱,直到古代人族帝王倾举国之力打造六口锁龙棺才彻底镇压了这怪物,被阁主送到飞凤阁的那口锁龙棺中装着的就是这怪物的一只右手”,

    “啊......”,

    他话一说完小婢女雪儿就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方才她正要给陆鸿添茶,却被蝙蝠妖的话给吓得弄翻了茶盏,热水将她的小指烫的通红。

    她怒气冲冲地看了一眼蝙蝠妖,又扁了扁嘴,委屈地看向陆鸿,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

    陆鸿摆了摆手,笑道:“下去包扎一下吧,这里不用你添茶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别怕,我红尘剑阁还不至于连一个魔物残躯也镇压不住”,

    “是”,

    雪儿走后,陆鸿脸上的表情便不那么轻松了,道:“妖兄所说的大事,想来便与这被镇压已久的怪物有关”,

    蝙蝠妖道:“去年,海魔狄青云在海底修炼,意外发现被封在海底的锁龙棺,此魔也是见多识广之辈,一见之下便大为欣喜,竟解下符封,解开困魔锁,打开了锁龙棺,怪物的脑袋当时就飞了出来”,

    “那海魔在一百零八岛,三千六百洞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当年凭出神入化的鲸吸功曾连败数十名魔道高手,这才占了鲸鱼岛上最大的一块地,这等人物胆子自然也是大的包天,见了怪物头颅不仅不逃,反而以为是奇货可居,想要把它祭练成法宝,谁知那怪物的脑袋虽然被封在锁龙棺里上万年,已经变得干瘪了下去,但却仍旧强的惊人,一番恶斗之下,海魔大败亏输,被怪物硬生生咬下一条手臂来,祭出本命法宝才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他虽然侥幸逃得一命,碎魔群岛却迎来了一场灾难,那怪物的脑袋一飞出海就大杀四方,又解封了半个身子和一条腿,一只手,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屠了十几座岛,收服了数百个魔头,连我鬼莽之森也受到波及”,

    “月前我家主人率三位老祖宗和座下数百高手到碎魔岛上与那怪物大战了一场,直杀的血流成河,但却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只能引兵退走,退走中途却在北面的海域找到了最后两口锁龙棺;我家主人知道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那个怪物知道,他定会抢夺这两口锁龙棺,所以自己携带了一口,又命本妖带走一口去人族找帮手,我家主人说,人妖两族虽然久已不睦,但鬼莽之森要是被那怪物拿下了,不出一年那怪物就能拿下碎魔群岛全部的一百零白座岛,三千六百个洞天福地,到了那时魔军浩荡,那怪物便可挥师东进,到时候整个人族都要遭殃,所以,为长久计,人族一定会派人前往碎魔群岛”,

第五章枭邪郎(上)

    听了蝙蝠妖的话陆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道:“碎魔群岛距我红尘剑阁有一万三千里,你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为了送这口锁龙棺,然后把我绑在你们鬼莽森林的战船上,和你们一道对付碎魔群岛上的那个怪物?”,

    “我红尘剑阁才刚刚建起,门下弟子还不到一百个,连个镇山的老怪都没有,你就把我们往火坑里推?我究竟是招你们了还是惹你们了?”,

    “别...别,你别冲动......”,

    见他大为光火,蝙蝠妖气势立刻软了下去,陪着笑脸一个劲地劝慰。

    陆鸿的一团邪火却压不下去,喝道:“什么别冲动?神州这么多名门世家,世宗大族你都不找,偏趁着这个时候不远万里找我求援,你让我把这些刚入门还不到三个月的弟子给你填进去?还是我亲自抬棺上阵?”,

    “阁主您...别激动,不是我要把这锁龙棺送来的,而是那锁龙棺里,枭邪郎的右手本就是奔着你来的,本妖...本妖不过是跟着这口锁龙棺来到这里的”,

    “呵,你倒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本座却不是个随你糊弄的傻子”,

    陆鸿冷哼道。

    蝙蝠妖道:“阁主若是不信,不妨去飞凤阁亲自揭下锁龙棺的符封,到时候该怎么做阁主自然就早知道了”,

    陆鸿一甩袖子转过身道:“本座没空和你一起疯,碎魔群岛的事与本座无关,我红尘剑阁纵然有心也无力管,宴会在即,这件事还请不要再提”,

    说着也不理蝙蝠妖变青的脸,径自就走出了客殿。

    “阁主,事关重大,你不能就这么不管啊,枭邪郎早晚会找上门来的”,

    “阁主...阁主......”,

    ......

    殿外已是黄昏,火红的骄阳刚好躲在对面的山峰后,唯有夕阳的余晖洒照大地。

    陆鸿走出殿外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怒意尽消。

    方才他并不是真的光火,作为一阁之主,他不会连这点儿定力也没有,但这个时候却不可能贸然涉足碎魔群岛的事,甚至不能给那蝙蝠妖留一丁点儿商谈的余地。

    红尘剑阁刚建成不过月余,门内只有孙瑶和五位长老能够独当一面,门人弟子尚不足百,这种情势下他怎可能援手鬼莽森林去跟枭邪郎死磕?

    九眼魔君率三名老妖和麾下数百名高手都占不到便宜,自己去也只不过是徒然送死而已。

    心里却乱糟糟的,尸祸方平,肢鬼却没有死,吞天老魔返回尸鬼界后不知会有什么动作,财神阁已大张旗鼓的凌驾于中州各世家之上,青河书院不知死灰会否复燃,无极道主蠢蠢欲动......神州的形势已经够乱的了,偏偏这个时候碎魔群岛又出了一个枭邪郎,糟心的事当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来。

    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陆鸿终是往飞凤阁而去。

    锁龙棺被摆放在飞凤阁的中央,内外都由八名弟子看守,陆鸿走到内中,挥了挥手,里面的八名弟子便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披上伏魔袈裟走上前,揭下合口处的符封,顿时煞气腾腾,内里充盈的魔气就将棺材板顶开了一条三寸大的缝隙,里面一声怒吼,那黑色的大手手指猛然卡在棺材的缝隙里,“轰咚咚”就猛烈晃动。

    “阁主......”,

    守在门外的弟子听见响动无不心惊,便要进来护卫于左右。

    “无妨,我能应付,你们进来我反而要分心”,

    陆鸿摆了摆手,念动金刚咒,佛光普照,棺材里顿时发出一声怨毒的吼声,三根手指如刀锋一般在锁龙棺上勾出三道划痕,万分不甘地缩回棺中。

    “紫薇,千秋万载,枭邪郎必报此仇”,

    沙哑而怨毒的声音传入陆鸿耳中,他皱着眉头贴上符封。

    离开飞凤阁后陆鸿去将四座护阁大阵都检查了一遍。

    早在红尘剑阁打地基的时候孙瑶就在各山峰上布下了护阁阵法,以红尘剑阁为中心的大阵为满天星斗阵,东,南,西,北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中青龙位是为独孤伽罗所留,朱雀位归孙瑶所有,白虎和玄武暂由安晓慧和乔五两人代替,中间的地位则由陆鸿本人占据,依照孙瑶的推衍,满天星斗阵一旦开启,即便是仙人境的高手来了也是个铩羽而归的下场。

    红尘剑阁没有镇山的老怪,这满天星斗大阵就是他最大的倚仗了。

    查看满天星斗阵后又依次看了药铺,兵器库和灵石库,回到自己的卧房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晴儿的伺候下囫囵吃了两口便秉烛翻看这几日新收的地契,弟子的入门帖和新的典籍,一直熬到丑时,忽感困意袭来,眼皮如有千金重,便托着腮在桌上小寐。

    窗外凉风习习,桌上烛光摇曳,很快陆鸿的意识就模糊起来,恍惚间看到星光点点,仿佛进入了一片星域,星辰点点,银河泛光,远处却有一片紫芒,一眼看去宛如紫色的云层。

    云层下一座山峰矗立,一柄柄长剑插在山峰之上,密密麻麻,款式各异;山峰之下王座屹立,紫衣金冠的男子端坐在王座上,深邃的目光朝这里看来。

    陆鸿眉头一凝,尽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但看见的却只有一片紫气浩荡,暮云重重;踏步上前,却有一重无形的墙壁将他阻隔在外,内中有层层气流冲击着无形的墙壁,那紫衣金冠的男子气象无比强大。

    “这里是...哪里?”,

    陆鸿的手指轻轻按在无形的墙壁上感受着那股“势”,一种血浓于水的感觉涌起在心头,仿佛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要来到这个地方,遇见这个紫衣金冠的男子。

    男子深邃的目光穿透重重紫幕,也穿透那厚厚的,无形的墙,不只是错觉还是其他,陆鸿仿佛看见这个帝王一般的男子轻轻一笑,如剑锋初绽。

    他轻轻站起身,背着手转过身,紫气一动如神龙般踏上剑山之巅,顺着他的背影向前看,陆鸿忽然看见在星空的彼端立着一扇黑漆漆的大门,一根巨大的青色手指正伸出门缝,扣在那氤氲流转的黑色大门上。

第六章枭邪郎(中)

    巨大的手指恰在黑色的巨门上,内中沉重的锁链剧烈晃动,急促的风声传来,那扇巨门内忽然掀起一道巨大的风暴。

    黑色的风暴矗立在星空的尽头,卷起在巨门之内,仿若一条立起的黑色巨龙,一眼看去无边无际,首尾俱看不到边。

    “哈哈哈哈......”,

    “桀桀桀......”,

    猖狂的笑声从巨门内传出,一道道气势磅礴的乌光突然从巨大的风暴中窜出,宛若一尾又一尾黑色的流星从天而降,只是这却不是仙界的神赐给人间的绝景,而是从星空彼岸而来的灭世灾星。

    “我看到这个世界了”,

    “老祖宗所说的三界六道,上古大荒吗?哈哈哈哈,它将成为我们的猎场”,

    ......

    灾星中一双双森然的眼睛陡然睁开。

    下方的剑山忽然一阵晃动,神光绽放,仿若一颗璀璨的星辰,紫衣金冠的男子手臂抬起,五指一张,剑山上万剑齐鸣,雷电如龙般窜起,当空化出一汪雷池,雷池如海,霎时间铺满整个天空,当先而来的几颗灾星当即被轰成一团齑粉。

    “紫薇......”,

    “紫薇,你已挡在我等前方一万年了,还能支撑多久?”,

    三颗最为巨大的灾星愤怒地咆哮一声,周身魔气大绽,如火焰烘烤之下蒸发的江海,浩荡魔气携灾星从天而降向那紫衣金冠的男子力压而去。

    紫衣金冠的男子左手轻轻一台,璀璨的星辰流转出体外,在他身外化出一片蔚蓝色的星之疆界,星辰流转,咫尺千里,三千世界,须弥芥子同时变化,星辰换位,银河倒转,三颗灾星当空被移转了轨迹“轰隆”一声猛烈撞在一起,三道乌光同时溃散,三声惨叫响起,残缺不全的肢体坠落在来,雷池中的雷电披落下来那残缺的肢体便化成了粉末。

    紫衣金冠的男子手捏剑诀,千万柄神剑霎时间冲天而起,当空演化出一方剑的世界,从巨门中飞出的黑色灾星在快速被剑的世界淹没,一颗接一颗被斩成数块,却有一颗黑色的流星越过剑的领域,快速穿过茫茫星域。

    “枭邪郎,毁了那个世界”,

    巨门中一个霸道的声音传来,陆鸿这才看见巨门中还有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并不巨大,但却以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立在那里,万颗流星从他身边划过,但所有的乌光加起来也无法掩盖他的气势。

    陆鸿看不清那个人影,只能看到一根长长的尾巴在他身后晃动。

    “哈哈哈哈,是”,

    枭邪郎狂笑一声,当空舒展身体,露出粗壮的大腿,长满红色毛发的手臂还有额头的一对犄角,三丈大小的身子如同小山般径自破开星域出现在神州上空,双脚一沉“轰隆”一声砸在下方的陆地上。

    惊天的巨响响起,一瞬间就是山崩地裂,巨大的裂缝在他脚下扩散,房屋和不远处的山峰接连坍塌,整片陆地都跟着沉了下去,方圆百里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突然而来的灾难震惊了附近的宗派修士,一道道虹光破空而来,枭邪郎张口便吞了数十人,一名老者手掐法诀,却还没能施展完就被枭邪郎捏爆了脑袋。

    西面,七国怨地有道门圣气氤氲而出,如浩瀚波浪,江海之潮。

    北面,慈心剑塔中央的湖心里传出一阵剑鸣,铁链震动,发出铮铮的鸣响。

    “嗯?这个世界的高手......”,

    枭邪郎心中一惊,手上的动作稍止,任那些修为低弱的修士把法器打在自己的身上,洞察的目光射出千里,他看见七国怨地中的十殿阎罗,一道强大的道影坐镇轮回,想要脱身,但他身后却镇压着一道道魔影,只要他一离开,那些鬼怪必将破界而出,届时造成的浩劫将比他更加可怕。

    而慈心剑塔中央的那座湖里,剑祖的修为已然倒退,万年根基,再难突破,一头白发下的双眼已没有青年时的意气风发,枭邪郎能看见的只有沉沉的暮气。

    “哈哈哈哈,一个被困轮回,一个是没了牙的病虎,三界六道还有谁能奈我何?”,

    坚硬的犄角插入一名修士的胸腔,身子一扫划过长空,“砰砰”的声响传出,所过之处修士尽皆爆体而亡,血雾如云布满了整个天空,血雾旋即收缩,被吸进枭邪郎体内。

    魔躯飞出数十里,血雾不断,许多人被拦腰斩断,大地伴随着人们的哭声沉没,山体崩塌,汪洋倒卷,四野一片哀鸿。

    紫衣金冠的男子目光变得森冷,涛涛紫气翻卷在星空,云层中化出一具分身。

    同样的紫衣金冠,同样的仙气渺渺,同样的威震古今,当那这具分身出现的时候连巨门之中晃动长尾的那个人影目中也闪烁了一下。

    他抱着双手道:“紫薇,降下这具仙帝化身,你的战力又要削弱几分,这样的你还能挡我等多久?”,

    紫衣金冠的男子不答,却毅然决然降下仙帝化身。

    东胜神洲,碎魔群岛,横冲而来的枭邪郎被仙帝化身一掌震散体外的血芒,当即一大口血沫喷出,硕大的身子倒飞处几十丈远。

    “佛陀被困西漠,道祖被封北疆,上古众神受到诸王的围困,只有你一个人拦住此门,挡我十二族联军东进,再失一具仙帝化身,本尊不信你还能坚持多久”,

    晃动着长尾的男子在巨门中化作虚无,宏大的余音却如风暴一般扩散开来。

    “待你身死,四圣皆将陨落,十二古族将从此门出,先踏平已破碎的仙界,奴役侥幸不死的仙人,再降临四部州,采这个世界的精华,成就诸族古王,你万年的坚守,终究是徒劳一场”,

    门后传来一声低吼,巨兽的兽爪一点点缩回门后,猩红的眸子在巨门内一闪而逝。

    紫衣金冠的男子背着手站在剑山顶峰,巨大的雷池消失,千万柄神剑化作绚烂的虹光回归剑山,男子转身走下剑山,回归王座,斜坐于其上吗,紫气缭绕中,他眉宇间露出一丝疲态。

第七章枭邪郎(下)

    挡在十二古族东进的道路上一万年,仙帝也有了一丝倦意,但降临人间的仙帝化身却双目如炬,威震古今。

    一袭紫衣随风轻摆,仙帝单手负在身后,浮在空中,冷眼看着倒飞而出的枭邪郎,天地之势在他身外聚集,山河之力在他掌下成型,他只随意地立在那里,那种势却是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九天十地,万里山川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枭邪郎翻身止住退势,面露狰狞,双足一踏当空借力,“彭”地一声崩裂空间向仙帝横冲而去,以他的速度,千里不过一瞬,但不知为何,他与仙帝之间的数十丈距离却好像无边无际,永远也飞不到尽头,浮在空中的那一袭紫衣金冠于他而言就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海市蜃楼。

    无限天地的法则。

    枭邪郎心中一惊,听耳边风声呼啸,不断穿行空间,却始终也无法接近仙帝,心中本能地萌生出退意,那一袭紫衣金冠却向前一步。

    只一步踏出脚下便化三千世界为芥子须弥,千里万里转瞬而至,枭邪郎瞳孔一缩便看见仙帝的化身已到了眼前,没有巍峨的剑山,也没有施展法决,仙帝一拳击出,尽纳山河之势。

    枭邪郎本能地双手架起挡在身前,却听“咔咔”两声裂响,可怕的山河之势将他的两条胳膊硬生生击断,鲜血淋漓的骨头从肩胛后刺出,紧跟着皮肉也被撕扯下来,两条长满红毛的粗壮手臂当空飞起,带起一大片血雾。

    “啊—”,

    剧痛钻心,枭邪郎痛的仰天长啸,张口吐出一道洪流。

    能湮灭空间的可怕洪流,却被仙帝轻描淡写的一指化成虚无,当手指点在枭邪郎额头的时候骨裂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血洞出现在额头脑后,仙帝一指洞穿了他的头颅。

    受到如此重创的枭邪郎竟还未死,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仙帝。

    域外古族的生命力极强,即便被刺穿心脏,砍下头颅也有再生的能力,一些强大的诸侯和古王更是不死不灭,枭邪郎已是王侯级的古族,饶是被洞穿了头颅生命力犹然旺盛,面目一狞,盯着头上的犄角向仙帝刺去。

    迎接他的却是一道无比锋利的紫芒,仙帝一记掌刀便切断了他头上的犄角,旋即紫芒连闪,他的头颅便高高飞起在空中,腰身被斩断,双腿也被锐利的紫芒切了下来。

    仙帝不仅道法高深,一身武技同样是深不可测,只一瞬间十二古族中的王侯级高手便被他肢解了。

    锐利的紫芒穿透枭邪郎的心脏,再生的力量顿时,飞起在空中的那颗头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肢体向下方坠落,然后这个头颅也“噗通”一声坠落在下方的海域中。

    海浪翻卷,一个浪头打来枭邪郎的肢体便消失在汪洋之中。

    须臾之间斩杀域外强敌,仙帝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他浮在空中以一副不悲不喜的面孔俯瞰着下方的大地,紫气浩荡三万里,却渡不了红尘,救不了众生。

    他的目光洞察着三界六道,观看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脚下星盘浮现,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东海的万顷碧波之上,再一步便消失在了茫茫东海之中。

    “前辈......”,

    陆鸿不知是身在梦中还是神游物外,只是突然再也找不到那尊神祗,禁不住叫出声来。

    那个身影却没有出现,眼前的世界却在刹那之间支离破碎,大地突然间就陷入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听到海水翻卷和泥土翻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破土而出,在他的身前组合到了一起,一副残缺的身体和一颗狰狞而巨大的头颅突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紫薇,就算千年万年,我枭邪郎也必报此仇”,

    “吼—”,

    那残缺的身体向下一探,血盆大口就向陆鸿吞噬而来,陆鸿瞳孔一缩,整颗心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呼”,

    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桌上灯烛摇晃,火苗跳动,桌上的笔墨书卷一一映入眼帘,而窗外鸡鸣声已经响起。

    伸手摸了摸额头,手心一片湿润,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淋漓。

    是一场噩梦吗?

    可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噩梦?枭邪郎狰狞的面孔直到现在还在他眼前画影,他那怨毒的声音也还在耳边缭绕,那不是噩梦,而是有人带他回到久远以前,看到那片星域,那扇巨门,那场灾难,和那一场恶战。

    抬起头,看见一颗紫色的星辰消失在天际,光芒渐淡,直至消失不见,而随着鸡鸣声愈发高亢,太阳已从东方露出了一角,一丝和煦的光芒洒落下来,将对面的屋顶照的一片晶莹,两行泪水不觉划过脸庞。

    是因为在远方,没有人能看见的星空中,无数仙人身陨星空,这才换来三界六道的安宁,而战死的仙人们至今还漂流在星域之中,他们的尸体无人收埋。

    是因为在星空的尽头,紫薇大帝和四圣挡在十二古族前进的道路上,挡在那扇巨门前,这片土地才没有受到古族的波及,得以安宁至今。

    这里的晨曦,这里的和煦是无数人用生命争取来的。

    “少爷”,

    晴儿敲了敲门,端着水走进来。

    陆鸿转过身,用袖子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向她挤出一个微笑。

    “少爷...你怎么...哭了?”,

    “想到一些事,有感而发罢了”,

    晴儿笑道:“出去一趟回来后就转了性,变得伤春悲秋了吗?”,

    陆鸿笑了一笑,在她的服侍下洗了手和脸,道:“今天会很忙碌,各门派的人都该到了”,

    晴儿笑道:“不急,大清早的,哪这么快就到了?就算到了也先让李秋实那个书呆子接待着,哪有一来就见你的道理?”,

    “倒是有一个人昨天晚上就到了,师父说他身份特殊,不便与那些人见面,也不方便在宴会上露面,但少爷却一定会见他的,这会儿他正在锦绣园里等着少爷呢”,

    “哦~,是谁?”,

    “当年的拜剑红楼大供奉,圣火教左护法杜合欢”。

第八章九世轮回印(上)

    初春,锦绣园繁花盛开,姹紫嫣红,风甫吹来鼻息间便满是花香。

    锦绣园中间有个小的赏景台,由上好的玉石建造而成,高只有三尺,摆一张桌子,放一壶酒,人坐在桌旁便好像置身于花海中,饮酒取乐怡然自得。

    陆鸿是个懂得享受的人,所以才在药圃旁边建了这锦绣园。

    杜合欢显然也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所以他选择在这个地方等待即将与他见面的人。

    “杜先生”,

    陆鸿远远的就看见那个绿色的修长背影。

    杜合欢着一身绿色的宽袍大袖,流云般的长发披在脑后,背手立在赏景台上时他的背影如同谪仙,陆鸿印象中的那种妖异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转过身露出那张极其俊美的面孔,陆鸿不由得一怔。

    在拜剑红楼时杜合欢总是一身绿色宽袍,浓妆艳抹,满身妖异,但这时的杜合欢却抹去了脸上的脂粉,露出了本真,一时间连陆鸿也惊讶于他的俊美。

    难怪有传言,当年西域诸国的王侯们都垂涎于他的“男色”,就他之前的那些侍童,与他一比真就是莹虫之于皓月了。

    “西域一别只一年有余,杜某自以为非是以前的杜某,今见小友,才知什么是天纵奇才”,

    陆鸿感慨,杜合欢又何尝不感慨?

    陆鸿初进拜剑红楼时便已崭露头角,门内的比试,与晏小曼的联姻,瑞雪剑屏破碑吞剑,每一步都将他的声名推向一个高峰,及至七国怨地一战时他的成长已是有目共睹,其后中州鹿鸣城万灵大阵的扬名之战,飞鹤楼前力败薛沉鸦,中州十杰,后辈英豪在他面前全部都黯然失色,及至他与财神阁主,“古圣燕凌霜”一道战肢鬼,平尸祸,力挽狂澜后,陆鸿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当代的传奇,当初笑话他年纪轻轻就自不量力企图开宗立派的人全部都偃旗息鼓,各宗门,各世家都遣使者送来贺礼,向他恭贺。

    杜合欢自己也是一代奇才,他所见识过的人,魏青虹也好,云裳也好,都是一时之英杰,然而他们比起陆鸿来终究是差了一截。

    说是时也也好,说是命也也罢,一切总归已经成了定局,这个少年人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就算那些传承千百年的大宗派,大世家也再不能凌驾于他之上。

    陆鸿笑道:“什么天纵奇才,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当年初出茅庐时倒是觉得天大地大,我辈无所不能,动辄便要求长生大道,回头看看,哪一次逢凶化吉不是侥幸?就算是现在,有了偌大一个宗门,又何尝不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说到底,人是斗不过天的,就算求得了长生大道,一样是斗不过世事无常”,

    不是他妄自菲薄,这些年他的确是越走越艰难,越走越辛苦,相比于初出茅庐时的一往无前,意气风发,现在的他更能看清人世之艰难,也更清楚求道的路有多崎岖。

    杜合欢笑道:“有这一番话,足见你这些年的成长,红尘劫多,人间路难,谁脚下的路都不是平坦的,相比于这芸芸众生,小友已可说是福泽深厚”,

    “这一点小子要是不承认可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陆鸿爽快地笑道。

    杜合欢道:“我常观天命气运之说,不得不承认圣火教日薄西山,气数已尽,即便教主复活也没有用了,红尘剑阁却是初生的朝阳,要不了多久便将旭日东升,光照大地”,

    “借杜先生吉言,也恭喜杜先生摆脱执念,早离苦海”,

    杜合欢对魏青虹的执着他是知道的,为了复活魏青虹,他在拜剑红楼蛰伏了近二十年,不惜设下《摩罗武典》之局戕害数百条人命,最终却仍是功败垂成。

    那一次,他的对手古道门大弟子盖文泉,他注定是失败的一方,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那二十年的努力只不过是飞蛾扑火,但却仍旧做的义无反顾,其执念之深可见一斑。

    执念是一种魔,能放下执念则需要大智慧和大心胸,陆鸿很高兴能看见他解脱。

    杜合欢道:“我的执念是教主的恩,恩报了也就放下了,教主的执念却是爱和仇,对玉尸樊心的爱和对古道门的仇,玉尸不回,道门不灭,这执念就永远都放不下,虽然有点大逆不道,但教主身死道消,对别人而言却是一件幸事,尤其对绮菲来说”,

    “绮菲?”,

    杜合欢轻一颔首道:“你应见过绮菲附上的阴阳鱼和年轮”,

    陆鸿点了点头道:“金红色的阴阳鱼,古怪的年轮,樊心前辈曾与我说这是轮回的印记,也是一门咒术,太师父说是一门可怕的咒术,无法可解,只能先为她续几十年阳寿,其他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侧过身,看着广袤的药圃道:“我差人搜寻了不少天材地宝种在这片药田里,日后即便解不了她体内的咒,为她续命应该也不成问题”,

    想到绮菲体内的咒印,他禁不住叹息一声。

    这个小丫头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了,晏小曼和自己都养了她很长一段时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陆鸿已将她视为己出,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他不敢想自己会多么难以承受。

    杜合欢背手转身,默然无言,过了很久才道:“是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

    “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

    陆鸿眉头一凝,本能地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杜合欢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教主亲手种在她体内的咒印,你应该还记得,玄鬼宗和圣火教历代圣女无一不是红颜薄命,能活过三十岁的寥寥无几,因为有这九世轮回印在,每一世,她们的毕生修为的生命都要献祭给教主”,

    陆鸿只觉脑中轰然一响,仿佛当头被劈了一记雷电,好半晌脑中的轰鸣声才散去,握着拳头道:“魏青虹......原来他在琦菲体内下的咒是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

第九章九世轮回印(下)

    盖文泉与魏青阳的恩怨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了,当日在圣火教总坛之上两人各执一词,陆鸿也不知道究竟是古道门为用小六道取代六道,将樊心炼化成守关人,将魏青阳和樊心硬生生拆散还是盖文泉欲除玉魔,不得已将樊心炼化,使得魏青阳心生误解,这些事太过久远,即便魏青阳还在世也无法争辩个黑白分明,他知道的是琦菲体内的咒印的确是魏青阳亲手种下。

    但他却没想到魏青阳种在琦菲体内的是“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这等恶毒的咒印。

    他凝眉道:“盖前辈说,是因为琦菲继承了古道门的道印,魏青虹才下咒汲取道印的力量”,

    杜合欢点了点头道:“那金红色的阴阳鱼就是古道门的道印,是道邪以大神通炼化三界恶业之力封印其中,再经道器打磨近百年才成型的印决,力量之强堪比六道轮回”,

    “教主含恨离开古道门的时候不过一介布衣,年过三十还只是一个凡人,如果像寻常修士一样修炼,报仇之事终生无望,他只能寻求魔道的手段;渡厄海的一个神秘高人传授了他三生嫁衣,转世轮回印,教主将此印种在琦菲体内,从此一步登天,《魔心鉴》的功法也是那个神秘的高人所传授”,

    “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不止种在琦菲一人体内,教主回到西域后,经山中老人点拨,创立圣火教并在西域传教,圣火教对男性教徒要求极严,寻常修士根本没有资格倾听教主的教诲,但对女性教徒却不拘一格,即便是青楼里的娼妓也能为圣火教效力,因为对教主来说,她们的作用只有一个—被种下九世轮回印,献祭出自己的生命来成就教主”,

    陆鸿道:“圣火教在西域曾盛极一时,女信徒自然不少”,

    他的话音冷漠了许多,显是极为不齿魏青虹的所作所为。

    杜合欢自然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却没有在意,道:“教内一直是女信徒居多,但男信徒却是本教的根基”,

    陆鸿道:“当年玄鬼宗想必也是如此”,

    杜合欢道:“教主早期的功法《五蠹秘录》中有不少炼尸的法门和阴毒的功夫,那一段时间教主一直试图开辟其他的功法以取代轮回印,但却始终无果”,

    陆鸿冷哼一声,道:“还有什么比不劳而获更让人依赖的?连刚入门的修士都知道修为根基要稳扎稳打,但这世上偏偏有那么多人自命不凡,想要另辟蹊径”,

    “魏青虹给那么多人种下了九世轮回印,自身修为却也不过如此,称什么一世枭雄?他只不过是个失败的可怜虫罢了”,

    圣火教总坛一战,魏青虹展现出的实力尚不到问鼎,即便绝路之下使出吞吴功其境界也只突破到问鼎中期,当时的陆鸿根基尚浅,自然认为魏青虹修为高绝,但现在,他自认为即便不用霸剑图也能与全胜时的魏青虹一战。

    杜合欢并没有因为他对魏青虹的不敬而发怒,只是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我所担心的,也是教主生前的心头大患”,

    “怎么说?”,

    杜合欢道:“琦菲体内的道印承载的是三界恶业,那股力量堪比六道轮回,九世轮回印在琦菲体内已经轮转八世,就算只能汲取道印千分之一的力量教主也该早已跨过仙人境,但看起来教主并没能从轮回印中获得多少力量”,

    陆鸿凝眉道:“却不知道印所承载的三界恶业可有流失?”,

    杜合欢颔首道:“我侍奉教主左右有十年之久,常听他抱怨,道印内的三界恶业流失极快,但那些流失的力量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归他所得”,

    陆鸿心中赫然一动:“杜先生是说......”,

    杜合欢幽幽地道:“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成就的人并不是教主,而是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渡厄海中传授教主轮回印的那个神秘人,也许,自始至终教主都只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假别人之手成就自己,杜先生的《魔罗武典》之局可是学自此人?”,

    杜合欢不置可否。

    陆鸿道:“可惜,魏青虹已死,再没有人知道那个神秘人是何方神圣,碎魔群岛,渡厄海,群魔乱舞,仙佛难渡,以圣火教此时的实力也没有资本去趟一趟渡厄海”,

    杜合欢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想与小友联手去渡厄海走上一遭”,

    “呵......”,

    陆鸿冷笑一生。

    “我和教主作恶不少,小友如此轻视也是应该,但我此番邀请小友却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琦菲”,

    “咒术与蛊毒不同,大多数的咒术,只要术主身死,其咒自然得解;现在教主已经身死,但琦菲的九世轮回印还在,这便是说轮回印真正的术主并不是教主,而是渡厄海中的那个神秘人,我不知道那个人会强大到何种地步,但不杀了他,琦菲就无法得到解脱”,

    他低声道:“如果这一世也无法解除轮回印,琦菲就真的灰飞烟灭了,她再也没有转生的机会”,

    “那种死亡,就像划过天边的流星,一瞬惊鸿,永坠黑暗”,

    一瞬惊鸿,永坠黑暗,陆鸿的心里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他重重一拳砸在栏杆上,喝道:“杜合欢,这全都是魏青虹做的孽,为了他的仇,连九世轮回印这种恶毒的功法也忍心种在别人身上,连琦菲也下得去手,现在他死了,却要把你,我,琦菲三个人都搭进去吗?”,

    红尘剑阁的宴会在即,在别人眼中他已是当代的传奇,但谁又知道这段时间里他忍受了多少?扛下了多少重担?龙焱,龙语真,肢鬼,吞天老魔,无极道主,枭邪郎......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敌人让他在睡梦中都被惊醒,现在又多出一个渡厄海,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更是出奇的愤怒。

    杜合欢没有看他的眼睛,也没有与他争锋相对,只是轻声道:“陆鸿,教主已经死了,他犯下的错我想替他补过,但我和你一样独木难支,我知道你的处境,但你忍心看着琦菲和前世一样,被迫献祭自己的生命吗?”,

    ......

第十章梦魇

    才寅时,集市已经变得热闹起来,空气中散发着荷露的芬芳。

    西域的小镇远没有关中那么繁华,集市也是每月固定的那几日,所以每逢集市时不仅南来北往的商人会来摆摊,本地的人家也会把家里多余的东西拿出来或换几个铜子,或换取粮食,被褥等家用品,附近的刀客和买贼也会趁这个时候来挑选一些刀马,所以每逢赶集的时候这个地方都格外的热闹。

    路边的饭馆里,一名身穿白绸长衫的中年男子默默地看着手里的典籍,阳刚的脸上越发的多出几分阴郁之色。

    “爹爹,绮菲很久没见到娘亲了”,

    坐在对面的小女孩皮肤白得像刚挤出的羊***发像绸缎一般光滑柔软,发辫扎在脑后,活脱脱一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西域多名马,多美人,但这么精致的女孩儿却仍是少见的很,她碧蓝色的眼睛颇有西域女子的特色,虽然年纪还很幼小,但身段已经与西域的女孩儿很像了,只是相比于本地女孩的大胆和妩媚,她的身上更多的是江南女子的婉约,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这个极具西域风情的女孩儿本就是在关中长大的。

    她斯文秀气地吃着桌上的点心,大大的眼睛看着魏青阳。

    不知为什么,离开关中后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她还记得,一个月之前,在道门中的时候父亲并不是这样的。

    魏青阳默默地合上书,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喉咙动了一动,道:“樊心...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

    绮菲笑道:“爹爹,那等我们回去了绮菲去找盖叔叔,让他去很远的地方把娘亲接回来,盖叔叔的飞剑可快了......”,

    “闭嘴,别提盖文泉和道门的那帮狗贼”,

    她话还没说完,魏青虹忽然勃然大怒,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上的杯盏都真的哐当作响。

    绮菲吓得脸色一白,低着头可怜兮兮的道:“爹爹...你怎么了?绮菲只是想娘亲了”,

    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魏青虹满心愤懑,亦满心愧疚,如果不是道门突生变故,樊心还是道门的小师妹,绮菲还是众人宠爱的小公主,她又何必要跟着自己来到这边陲之地受这份罪,吃这份苦?

    想到这里眼睛不禁微红,道:“绮菲,父亲会接娘亲回来和你团聚”,

    “恩,爹爹,你和盖叔叔吵架了吗?”,

    “没有,刚才是父亲一时失言,绮菲不要放在心上”,

    “绮菲怎么会生爹爹的气?这些天爹爹心情不好,绮菲知道的,等我们回去了,绮菲给您和娘亲熬一些花蜜,我们再也不离开中州了”,

    绮菲甜甜地笑道。

    傻孩子,我们再也回不去了,魏青虹心中叹了一口气,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看着绮菲端着茶在嘴边吸溜,他道:“绮菲,如果需要你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见到娘亲,你愿意做吗?”,

    绮菲想了想,道:“绮菲可以一个月不喝花蜜,不吃糖糕,不穿新衣服,只和爹爹、娘亲在一起”,

    少女的话语里满是童真,魏青虹却感心里一酸,眼泪忽然涌出了眼眶。

    “爹爹,你怎么了?”,

    绮菲心里一惊,本能地伸出小手想要为他擦去脸上的泪痕,魏青阳忽然紧紧抓住她的小手,低哑着声音道:“只要能再见到她,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我也愿意付出一切”,

    他咬着牙道:“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爹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

    傍晚,回到镇上的小屋后绮菲还按照在道门中的习惯读了一遍《道德经》,做完晚课后隔壁的灯烛仍亮着,魏青阳的身影映在墙壁上。

    他还在研读那本书,绮菲知道这些天父亲一直在看那本古怪书,魏青阳从来也不让她翻看那本书,甚至连名字也不让她知道,但她心里却隐隐的觉得那是一本可怕的书。

    “爹爹,绮菲先睡了哦”,

    她吹灭了桌上的蜡烛,爬到床上盖上了杯子,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隔壁的烛光透过薄薄的墙纸,将屋里照的暖意融融,不知过了多久,绮菲在朦朦胧胧中睁开眼的时候看到魏青虹正坐在她的床边,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身体不断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他好像受到了可怕的惊吓,低着头以一种极其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绮菲,绮菲......”,

    她低下头,掀开衣角,看到自己的小腹上金红色阴阳鱼的外围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轮血印,鲜血慢慢变黑,变成墨一般的颜色刻印在她的皮肤上,乌血上散发的丝丝魔气如狰狞的恶虫般侵入她的体内,在她体内快速扎根,再看时,只见魏青阳颤抖的双手上满是鲜血淋漓,一滴滴鲜血顺着他的指尖和指缝滴落下来,将被褥染得一片猩红。

    “爹爹......”,

    .......

    帷帐里,洛绮菲惊呼一声自床上坐起,柔和的烛光自帷帐外照射进来,玉狮子的影子透过烛光映在帷帐上,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喵叫一声跳进正在调琴的鱼幼薇怀里,屋里缭绕着佛手的香气,烛光暖暖,满室馨香,但绮菲的脑海里却只剩下梦里的那一片鲜血淋漓,梦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惊恐,浑身颤抖的男子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洁白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知为何,眼中忽然一片晶莹,两行清泪划过脸庞。

    鱼幼薇抱着玉狮子轻步走来,掀开帘子,侧坐在床边,伸出洁洁玉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绮菲,做噩梦了吗?”,

    洛绮菲点了点头,轻“恩”了一声,小小的身子向前侵了侵伏在她怀里,道:“义母,绮菲没有爹爹和娘亲吗?”,

    鱼幼薇一怔,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问道:“怎么?义父和义母待你不好吗?”,

    绮菲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幼薇,绮菲,你们醒了吗?”,

    陆鸿温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