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峥嵘全文阅读 第1分节
楔子 一个天才的死
终于又有了高峥的消息。
他还在踢球，但并不是职业足球，而是……业余足球。
昨天有网友在微博上发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高峥穿着一件背后印有某企业名称的球衣，球衣还不是很合身，稍微有些大……这是一张合影，高峥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可能是这个冠名企业的领导吧……
镜头前的高峥比着剪刀手，笑的很灿烂。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却觉得有些悲哀——一个被中国媒体吹捧了几年，无数中国球迷给予了希望的“可以改变中国足球未来”的希望之星，以这样的姿态站在这块简陋的人工草皮野球场上，是对他天赋最大的浪费，也是一种犯罪。
所以很自然的，在这条微博的下面，充斥着对中国足球现状感到失望的球迷们的骂声。有人骂得还算客气，有的骂声就难听的不堪入耳了。
我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毕竟高峥曾是被他们无限看好的天才。
我也还记得当年高峥加入AC米兰青训营的时候，媒体上是怎么样的一副“盛况”——我第一次看到咱们的媒体能够把夸奖一个人玩出这么多花样来……
当时的我和其他那些球迷一样，兴奋激动，认为中国足球未来有希望了。我们憧憬期待着在未来看见高峥身披AC米兰的球衣站在圣西罗球场上——尽管我并不是一个AC米兰的球迷，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愿意为了高峥爱上AC米兰。
实话实说，高峥在AC米兰青训营的最初岁月表现是不错的，也对得起国内媒体对他的那些吹捧，以及我们球迷们的期待。“可以改变中国足球未来”这个评价可不是中国媒体自己YY出来的，而是意大利媒体实打实的评价——当时他代表AC米兰U16刚刚获得U16联赛的冠军，而他本人也被选为了那届赛事的最佳球员。
他踢球充满灵气和想象力，虽然身材高挑，但却拥有和身高不匹配的细腻脚下技术，我并没有看过他多少比赛，毕竟想要看到意大利U16的比赛视频也并不容易，但从仅有的一些他的集锦来看，高峥确实拥有远高于同龄人的球感，看他踢球真的是一种享受，他的表现对得起意大利媒体的评价。
因为在U16的出色表现，高峥第二年以十六岁的年龄，被调到了U18，他成了一名跳级生。当时国内媒体以一种兴奋的口吻报道了这件事情，不少球迷们也在为高峥欢呼。
但现在看来，也许这种跳级并非是件好事，而更像是揠苗助长……
十六岁的高峥虽然拥有高挑的身高，但肌肉力量并没有发育完善，再加上第一个赛季在U16的的出色表现让对手更加重视他，他在那些比他大一岁、两岁的对手肉搏厮杀中，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而且最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2008年二月，在一场青年队比赛中，高峥遭遇了一次严重犯规，左脚脚踝被对手铲到变形。
他接受了手术，然后整整十三个月都在养伤。
在他受伤之前，他是AC米兰U18的主力中锋，等他在2009年四月伤愈归来的时候，球队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2009-2010赛季，已经年满十八周岁的高峥应该升上U19的，这次不算是跳级了，但他还是继续留在了U18，在这支从U17升上的球队里，十八岁的高峥算是大龄球员了。
但就算在这只球队里，他也依然难以打上主力，甚至连十八人大名单都很难入选，偶尔进入一次大名单，也并没有获得出场机会。
况且他的身体还在受伤——2009-2010上半赛季，他因为受伤总共缺席了两个月的比赛和训练。
高峥的足球生涯来了一次发卡弯般的转折。
2009年年底，他和俱乐部的合同还剩下半年。如果按照他受伤前的表现，他应该早就和AC米兰签订了职业合同。而我所听到的消息是AC米兰提前半年和高峥解约，据说这次提前解约和高峥频繁受伤有关。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有关高峥的消息，他离开了AC米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就连无所不能的媒体也找不到他，他就仿佛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一样。
一个曾经备受瞩目的天才就这么杳无音信了。
直到今天他在野球场上的照片被人贴到了网上。
原来他还活着。看他的笑容，似乎还活得不错。
这就对了，球可以不踢，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当不了改变中国足球未来的希望之星，做不了第一个在豪门站住脚跟的球星，也不是世界末日，换一种方式，换一个身份，把自己的生活过下去，过得好，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管别人说什么呢？
只是对我来说，那个曾经带给我欢乐和希望的天才，他死了。
——某网友《一个天才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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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老时间，下午六点。 第一章 高峥
十一岁的林远穿着一整套运动服，一边走，一边把足球在两只脚之间颠来颠去的，适用于人工草皮等硬质场地的碎钉小球鞋和人行道每次接触，都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每一个行人在看到边走边颠球的林远时，都会投来关注的目光，还有人称赞：“嚯！这小孩厉害呀！”
林远听到这样的称赞声，颠得更来劲儿了。他特别享受这样的关注，因为会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球星了一样。
足球在他双脚之间上下飞舞，偶尔他还会用大腿把足球垫一下，稍作调整，他已经连续很多下没有让足球落地了——他没数，他怕自己光顾着数数会干扰颠球，他还不敢一心二用呢，必须专心致志。这也是为什么听到了那些称赞声，他也没敢抬头看一看是谁在夸他的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呼在他身后响起：“小心！”
林远脚下一抖，足球贴着鞋面滑到了一边的绿化带里。
“姐姐！”林远很生气。
“刚才好危险的呀！你差点撞树上，都给你说了走路不要玩球……”在林远身后，一个妆容精致的长发女孩走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运动包，脸上带着责怪的神色。
“我这是在训练球感！”林远一边抗议，一边跑去把足球捡了回来。
“什么球感？哪有在大马路上练球的？”姐姐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头，硬硬的板寸短发摩挲着她的手掌心，舒服的让她又多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但弟弟显然不喜欢姐姐这个表示亲昵的动作，一偏头躲开了。
“姐姐你又不懂足球，你跟着我来凑什么热闹？”
“这话说得，姐姐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来练球呢？路上这么多车，多危险呀！”女孩子笑眯眯地说。“再说了，我还帮你背包呢，简直就是你的美女助理！这待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扬了扬手中的运动包。
“你之前怎么没陪我？就只是从上个月开始的……”
“之前是姐姐忙嘛……大学毕业了忙着找工作呢。小孩子怎么能够想象大人有多忙？”
林远在姐姐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那你干嘛出来还要化妆？”
“笨蛋，你愿意让你的队友说你姐姐是丑八怪吗？当然要打扮漂亮点出来给你长脸啊！我这还不是为你好？”
林远听见姐姐这番话，挤出笑容：“那真是谢谢姐姐啦！”
女孩看见弟弟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同样笑道：“不用谢，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她笑得比这下午的阳光还灿烂。
在来到足球培训班大门口的时候，林远的姐姐眼睛亮了起来。在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孩子，他正在和两个中年人聊着什么，似乎在送客。
阳光斜射在男孩的脸上，他笑着摇头，于是阳光就像是在他脸上跳跃一样，晃得女孩有些目眩神迷。她内心在尖叫：“怎么能这么好看呢！怎么能这么帅气呢！”
林远突然发现姐姐将手里的包塞进了自己怀里：“快去球场吧，你的队友们都在等你呢！”
弟弟抱着运动包，见自己姐姐的眼神就像是黏在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上，再也挪不开了，便哼了一声。
但显然他姐姐没有听到他表达不满的这一哼，而是把他往外又推了推，还摆手做“驱赶”的动作。
※※※
高峥送走了两位访客之后，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女孩笑盈盈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被吓了一跳——字面意义上的“吓了一跳”——他直接向后跳了一步：“哇！”
“噗嗤！”女孩被他夸张的躲闪动作逗乐了。
“林远姐姐我发现你真的很有做一个优秀盯人后卫的天赋。”
“啊？为什么？”女孩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你这悄无声息出现在别人身后的能力，是多少后卫梦寐以求的啊。我刚才要是在球场上拿球，肯定就被你断下来了。”高峥说着打了个响指。
女孩娇嗔道：“讨厌！另外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林远姐姐’，叫我‘思思’，阿峥。”
高峥点头道：“好的，林思思。”
林思思撇了撇嘴：“你啊……”
然后她转移了话题：“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呀？”
“大成俱乐部的。”
“那是啥？”林思思一脸迷茫。
高峥这才想起来他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个球盲：“一家职业足球俱乐部。”
没想到林思思突然欢呼起来：“哇！是请你去踢球的吧？你要当职业球员啦！真棒！我就知道阿峥你肯定不会……”
高峥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他们是找我做翻译的。“
“……放弃你的理……诶？翻译？”林思思愣住了。
“他们准备引进一个意大利外援，打算找我去做翻译。”
“你……你答应了？”林思思问。
高峥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没有。”
林思思长出口气：“就是就是，你怎么能去做翻译呢？真是大材小用……”
对于这个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女孩，高峥摆摆手：“啥大材小用啊，钱给太少了，我才懒得去呢……”
※※※
“哇，林远，你姐姐又在发花痴了诶！”
在远处的足球场上，和林远穿着一样球衣的小队友正在开林远的玩笑。
林远怒气冲冲地瞪着姐姐所在的地方那道高大的身影上，如果目光是一把剑，他早就把那道身影剖成两半了。
小队友们似乎很喜欢讨论林远姐姐的八卦。
“高教练这么帅，有美女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就是就是，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姐姐，我就帮她追高教练，这样以后天天都有人教我踢球了！”
“那不是连钱都省了？这个主意好啊！诶，林远，要不你帮帮你姐姐？”
林远哼道：“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没觉得高教练有多厉害，成天就是带我们跑跑圈、热热身什么的，我才不稀罕呢……”
突然有个队友压低了声音说：“哎，我听说啊，咱们高教练其实可厉害了……”
小孩子都是最有好奇心的一群人，有人用神秘兮兮的语气说八卦，马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怎么厉害了？”
“其实咱们高教练是天才球星呢！”这位爆料人也是十足戏精，语气非常夸张。“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AC米兰踢球，踢得可好了！要不能去AC米兰吗？那可是AC米兰啊！”
“哇！真的假的啊！”
“高教练这么厉害？”
小伙伴们惊呼连连。
林远听了心里不舒服的很，反驳道：“一听就是假的！”
爆料人感觉被这句话针对了，不乐意道：“哪儿假了？”
“他要真是能够去AC米兰踢球，要真是天才，现在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给杨指导打工？”林远指着远处的高峥说。
“这……”爆料人愣住了，他刚才也没想到这一点。
见对方哑口无言了，林远乘胜追击：“他现在应该在AC米兰踢球呢！所以你肯定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我亲耳听到高教练对杨指导说的……”
林远撇嘴：“那就是高教练骗了杨指导呗。随便编点瞎话，杨指导也不可能去意大利找AC米兰俱乐部打听啊……”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很有道理的，为自己揭发了一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而感到兴奋，干脆手舞足蹈起来。“你们有谁看到高教练真的展现出天才的足球技巧了吗？就是带我们跑跑圈，做做热身动作，帮着摆摆锥桶算天才吗？那我这样的，不是能去巴萨皇马踢球了？”
说到这里，林远还笑了一下，自己都被这个笑话逗乐了。
笑完他接着说：“要我说，就是咱们杨指导太善良了，结果轻轻松松就被人给骗了。能在AC米兰踢球的会来我们这小地方……哎哟！”
林远话还没说完，就捂着头呼号起来。
只见满脸皱纹褶子的杨指导站在他面前，黑着个脸。
林远捂着头很委屈地说：“杨指导你打我干嘛……”
“小兔崽子你懂个屁啊！”从杨指导的语气可以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应该也不是很好，于是所有小球员大气不敢喘一口地站着，林远也不吭声了。
谁都知道杨指导脾气火爆呢……
杨文龙见小球员们都老实了，便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高峥，见他还在和那个林远的姐姐聊天，两个人似乎相谈甚欢，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女孩子笑得花枝乱颤，清脆的笑声都飘到球场这边来了，一群小孩子好奇但又不敢看，只能偷偷摸摸朝那边瞥，一个个脖子跟生锈了似的……
看到这一幕的杨文龙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突突地跳个不停。
“高峥！”他咆哮道。
“给老子滚过来干活了！”
※※※
林思思看着眼前这个拥有好看小麦色皮肤的帅气男孩，心跳的比往常快多了。
在她眼中，这个男孩简直完美无缺——高挑俊朗，笑起来牙齿白的像玉一样，双眸仿佛天上的星辰在闪着光，就算是被随意梳到脑后的头发都那么好看，凌乱不羁地散发着野性的味道。别人穿着宽松肥大的运动服穿在他身上，却让他看起来变得慵懒性感……
谁说穿运动服丑？那是穿着运动服的人丑！
林思思越看越入迷，就在她打算鼓起勇气向高峥发出约会邀请的时候，从球场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吼：“高峥！给老子滚过来干活了！”
她嘴刚刚张开，就见高峥回头应了一句：“来了！”
随后朝她摆摆手，转身晃晃悠悠地跑了过去。
林思思有些遗憾和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光顾着发花痴，却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呢？
不过当她看到高峥随步伐扭来扭去的翘臀，双眼又有些迷离了——就算吊儿郎当都这么帅，要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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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结束了训练，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自己的姐姐走掉了，他才不想让姐姐在这里多待呢，再多呆一会儿自己姐姐的魂儿都要被高教练勾走了……
而被林远拉走的林思思确实很不舍，一步三回头。她还是没能将约会的邀请说出口，失去了彼时彼刻的情景，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勇气。
其他小孩子们纷纷被各自家长们接走了，足球培训班所在的球场里逐渐恢复了安静与冷清。
日头西斜，球场边一排简易房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射到球场上，天色已经很晚了，如果不开灯，晚上这里是没办法踢球的。
而杨文龙的这个培训班自然没钱交高昂的电费——球场的照明是非常费电的——所以晚上这里就关门了。其实如果晚上也有很多孩子来学踢球的话，晚上交点电费再开个班也不是不行，但并没有这样的生源。
实际上杨文龙的足球培训班只有星期六和星期天下午两个班，对足球感兴趣的孩子并没有那么多，愿意花钱把孩子送来踢足球的家长们也屈指可数。
中国足球的现状就像是这破败简陋的球场一样，没有人愿意和足球沾上关系。如果真的把孩子送来踢球，那这辈子就算是毁了——任何一个亲生父母都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高峥和杨文龙两个人将所有训练器材都收进了库房，他锁好门，取下钥匙，准备出去吃晚饭。
就在这个时候，他被杨文龙拉住了。
“你怎么想的？”
看着杨指导一脸严肃的样子，高峥有些惊讶，又有些慌张，连忙辩解道：“我对林远的姐姐真没意思啊，老头儿，你别多想。你放心，我绝对不做玷污咱们培训班声誉的事情……”
杨文龙没想到高峥竟然会这么回答，他没好气地拍了高峥的脑袋一下：“想什么呢！我问的不是这个事情！”
高峥拍着胸口长出了口气：“还好还好……”
“好什么？我问的是你未来的打算！”
高峥的手放在了心口上。
“老高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我爸？”
杨文龙点了点头：“他让我劝你回去上大学。”
高峥不吭声了。
“我觉得你爸说的有道理。根据规定，未满二十二岁的国家一级运动员享受大学特招政策。你还不满二十，完全可以进大学读书，毕业后去找个工作……”
高峥摇头拒绝的很干脆：“我不去。”
杨文龙对他的态度并不意外，甚至都没有多劝，而是又抛出了另外一套方案：“那你给我去考个教练证，当教练去。”
高峥愁眉苦脸的：“我哪是当教练的料啊，自己都管不好呢，还管别人？”
两人简直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杨文龙的提议都会被高峥以各种理由给否了。
直到杨文龙突然问：“那你还想踢球吗？”
高峥嘴边都张开了，但却没有说出任何东西。
“说话，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高峥只好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每周出去和人打什么比赛？”
“我那不是为了赚钱嘛。都是业余比赛，整点生活费呗……”高峥笑嘻嘻地说。
“要赚钱你怎么不和我签合同？每个月给你发工资，还用得着去当‘雇佣军’？你知道网上是怎么骂你的吧？”
高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将目光投向了那片球场，人工草皮有些地方已经被磨秃噜了，露出里面的柏油地面，就像是球场上的一块块黑洞。
“老头儿我看你这培训班啊，也不像是多有钱的样子吧？”
“养你还是不成问题……少废话，今天你得给我个准话！踢还是不踢了！”
“我这不是踢着的吗，每周最少一场，最多三场呢……”面对杨指导的怒火，高峥依然笑嘻嘻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踢什么。”
高峥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老头儿我肚子饿了，咱们能不能改天再说？”
“不能！今天你非得给老子说清楚。你在我这里呆了快一年吧，你要是不想踢球，你每天上午和晚上在老子这里练什么？”
“这个……这不是每周要踢比赛赚钱吗，当然也要保持竞技状态了……”
“酒喝得少，烟也不抽，踢他妈个野球还要这么认真保持状态？你骗老子不懂球？”
高峥无言以对。
“有家不回，有学不上，有工作不干，要给你工资你都不要，就住在这破板房里一天两练……你他妈在老子这里过得跟苦行僧一样，图什么？”杨文龙质问道。
高峥给不出任何回答，因为他自己心里对于这个问题压根儿就没有答案。
看见高峥低头不语的样子，杨文龙怒道：“如果你下不了决心，老子来帮你下！”说完他抄起手边的笤帚，“把你腿打断了，让你彻底死了踢球的心！”
“别闹了，老头儿！”高峥连忙跳起来躲。
“谁跟你闹了？老子是认真的！”说着，杨文龙又举起了笤帚。
见状高峥拔腿就跑。
杨文龙挥舞着笤帚追上去：“臭小子，有种别跑！”
“不跑我是傻子！”高峥跑得更快了。
一老一少两个人就这么在足球场上展开了追逐。
但杨文龙毕竟是六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追的上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小伙儿呢？两人跑了没两圈呢，他就累得瘫坐在地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高峥这才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老头儿你这是何必呢……”
话音未落，杨文龙突然把手中的笤帚砸了过来，高峥灵巧地一个转身闪躲，将笤帚让了过去。
“哇，你耍诈！”他指着杨指导，大呼小叫的有些夸张和做作。
杨文龙却哼了一声：“你小子这不是挺灵活的吗？刚才躲闪的转身不是很快嘛，左脚哪像是动过手术的样子？”
高峥愣住了。
“你的脚，休息够了吧？”坐在地上的杨文龙向高峥的左脚抬了抬下巴。
“我的脚……”高峥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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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在下午六点 第三章 权威
高峥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脚，耳边是俱乐部的医疗实验室力量与运动康复训练小组的组长，医学博士丹尼·托尼亚奇尼的声音。
“你的左脚。问题出在你的左脚上……老实说，我认为它已经不太可能应付得了职业级的足球了……我们分析了你08年那次重伤之后所有的身体数据，有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我认为必须要告诉你，这是对你负责的态度……我不认为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能够继续踢职业足球。如果你不希望未来坐在轮椅上度过余生，或者与拐杖为伍的话，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终止职业足球这条路……”
高峥听到这里，抬起头来，睁大双眼瞪着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米兰实验室负责人。
作为一个在AC米兰踢了三年球的球员，他太知道米兰实验室在这家俱乐部的分量了，从这里发出来的每一条关于球员健康的信息，都会引起俱乐部的高度重视，甚至是整个足坛的关注。
有多少球员就因为米兰实验室一句话，就失去了加盟AC米兰的机会。
米兰实验室是这个领域的权威啊……
但现在，这个权威却告诉自己最好别尝试继续踢职业足球，可自己不踢职业足球还能干什么？这不是要自己退役吗？他才十八岁……
旁边的AC米兰青训主管菲利普·加利看见高峥这个表情，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托尼亚奇尼的话，再说下去他怕眼前这孩子会直接哭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高。我们非常喜欢你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但很遗憾你在最关键的时候遭遇了严重的伤病……我很抱歉，那是一场悲剧。俱乐部也试图给你时间和耐心，帮助你恢复，但……”说到这里，加利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
“米兰实验室的数据告诉我们，你的身体出了点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不会影响你的健康，只要你不继续踢球——踢球是没问题的，只要不是职业足球——我希望你能理解俱乐部的决定，毕竟每一个年轻才俊都是我们的宝贵财富，如果不是真的无能为力，我们也不愿意做出这样的决定……合同还有半年到期，在这半年里俱乐部会给你报一个教练培训班。不能继续职业足球并不意味着彻底离开足球，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能在另外一职业上继续追逐你的足球梦想……”
他说着看见高峥摇了摇头。
“不用了，解约吧。提前解约吧。”高峥用沙哑的声音说着。
加利没想到高峥竟然会要求提前解约：“其实可以不用……”
高峥指着托尼亚奇尼：“他刚才不是说了吗？如果我不想在轮椅上度过余生，或者终生与拐杖为伍的话，最好终止职业足球这条路。我确实不想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也不像杵着双拐走路，既然合同还剩半年，那我还留下来干什么呢？增加我残废的几率吗？”
加利无话可说，他将目光投向了托尼亚奇尼，后者朝他做了一个耸肩摊手的动作。
于是他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经过双方协商，都同意提前半年结束合同……”
※※※
站在杨龙文面前的高峥一脸颓然地说：“但米兰实验室说了……”
“狗屁米兰实验室！”杨龙文突然大骂一句。
高峥不能理解杨指导的态度：“老头儿，他们可是权威的……”
“狗屁权威！”杨指导再次用大骂打断了高峥的话。“权威就一定对了？权威就不会犯错了？万一这次是权威错了呢？你在我这里一年了，左脚伤势有没有复发过？你出去踢了那么多场不正规的比赛，有没有感觉到左脚不舒服过？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面对杨知道劈头盖脸的一通骂，高峥沉默不语。
杨文龙看他这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踢个球都婆婆妈妈的，你就这点出息！”
骂完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自己把笤帚捡回去。”
老头儿转身走掉了。
高峥站在原地并没有去捡笤帚，而是看着杨指导有些蹒跚的步伐发呆。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米兰实验室的宣判并不是他踢球以来第一次被人判“死刑”。
在他十岁的时候，因为当时身高窜的特别快，肌肉神经的发育却没跟上，之导致整个人身体有些不协调，空有一个比同龄人都高的个子，动作却又慢又笨拙。队友们给他取了个“傻大个”的绰号，讥讽他。他气不过，和带头这么喊他的人干了一架。
当他父母领着他来给被揍的人赔礼道歉的时候，教练却对自己的父母说：“把他领回去吧，别浪费钱了，他不是踢球的料……”
在高峥幼小的心灵中，教练就是权威。而当权威都这么说，他的天塌了。
帮他重新撑起天空的人就是老头儿杨指导。
是他找上门去力劝高峥的父母让他继续学踢球，拍着胸脯向高峥父母保证这孩子是有着远超常人天赋的天才。
杨指导不是什么职业教练，在中国足坛也毫无名气，他只是一个普通足校的教练而已。
而他之所以能够知道高峥，是因为两年前高峥所在的足校和他的所在的足校有过一次比赛，在那场比赛中他亲眼目睹了小小年纪的高峥所展现出来的才华。于是在听说高峥竟然被之前的足校劝退之后，就找上门来，将陷入绝望的高峥招入门下。
高峥想起来了，当时杨指导找到他问的第一句话和今天简直一模一样：“你还想踢球吗？”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挺起胸膛，几乎是吼的：“我想踢球！”
怎么到了今天，自己就是说不出这句话来呢？
是自己当时年幼无知，还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残酷与冰冷？
“狗屁残酷！狗屁冰冷！你个小毛孩二十岁都没有给老子装什么狗屁深沉！你见识过什么世界了就装逼？！”
突然老头儿的怒吼声在他的耳畔炸响，把高峥吓了一跳——老头儿去而复返了？
高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依然身处球场上，天已经安全暗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哪有什么去而复返的老头儿？
确实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不是老头儿的咆哮声，而是裤子口袋里传来的手机铃声。
是赵局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高峥就听到了赵局兴奋的声音：
“峥哥峥哥！有大生意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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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局不是“赵局长”的简称，在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上的姓名一栏里写的就是这两个字——赵局。
他就叫赵局。
赵局的父亲当初给他起名字的时候抱着朴素的“望子成龙”“取啥名长啥样”的中国家长式价值观，给他儿子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希望他的儿子日后能够当上局长。
不过这个普通农民家庭出身的孩子显然不是当官的料，从小学习就不行的他最后走上了踢足球这条路。
也因此和高峥在足校成了队友。
尽管他叫高峥为“峥哥”，但其实他比高峥还要大几个月呢……
现在赵局就站在杨文龙的足球培训班大门外，等着高峥出来。
高峥正在里面带领小孩子们做训练前的热身。
杨文龙看到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赵局。
和高峥一样，赵局这小子也是他的弟子，但两个人的天赋可是天差地别。
他知道赵局现在拉着高峥在做什么，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种事情，赵局应该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所以每次来找高峥都躲在外面，不敢进来。
其实杨文龙对高峥和对他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他对高峥有不满就会直接骂两句，但他一次也没骂过赵局——他开不了那个口。他总觉得赵局现在的处境和自己也有关系，如果当初赵局不在自己这里学踢球，也许就不会落的个如此下场了……
高峥结束了带队热身的任务，和杨文龙打了个招呼，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走出了培训班。杨文龙在他身后哼了一声，然后冲小孩子们大吼：“热个身你们还要休息？都给我起来了！”
高峥看到赵局便和他打招呼：“老赵你又在外面等，和你说了多少次，老头儿不会吃你的。”
赵局摇头：“我还是怕他……”
“那老头儿有什么好怕的？”高峥撇撇嘴。
赵局笑：“你当然不用怕他，当时全队上下谁不知道你是他干儿子啊，哈！走吧，比赛一个小时之后开始，早点过去给老板们留点好印象……”
说完他转身向停在路边的一辆破破烂烂的五菱荣光走去，车子的前大灯和后视镜都是用透明胶带粘住的，鬼知道这伊拉克成色的小破车已经是第几手了，反正据说赵局花了两千块钱买了下来，平时拉拉货，当高峥有比赛的时候，就充当高峥的“专车”。
在赵局转身走向汽车的时候，高峥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右腿膝盖上，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够看得出来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右腿发力的动作和左腿不一样，身体不太协调。
高峥把目光从赵局的右膝上收了回来，看向自己的左脚。
※※※
坐在神车的副驾驶席上，高峥听赵局边开车便给他介绍一会儿比赛的情况：
“……两家公司算是竞争对手，所以一直都有仇。上个月请你的这家公司的球队到对方的城市去和他们比赛，结果输了个1:5，被对方嘲笑了半个月，咽不下这口气，才又约了第二场比赛，这次是主场，当然是希望报仇雪恨，所以他们就找上你了。”
高峥有点心不在焉：“哦。”
“不过这次的对手在业余足球里算强的了，拿到过他们市业余足球比赛的亚军呢。队伍里有几个踢过职业足球，或者是职业足球俱乐部梯队的……”
“哦？”
“其实今天请你的队里也有两个曾经踢过中乙的，但从1:5的比分来看，对方那几个显然更强。不过对手强了才好嘛，对手够强钱才给得多嘛，嘿嘿！”赵局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一场比赛雇主只是出场费就给到了三千块钱，而且承诺如果帮助球队赢了还有七千块钱的赢球奖——平时他带着高峥打这种串场比赛，一场比赛赚个五六百就算是很不错了。所以他才特别激动，昨天晚上给高峥打电话时声音都在抖。
就在赵局憧憬一万块钱的时候，旁边的高峥靠在椅背上，已经打起了呵欠。
※※※
四十分钟之后，高峥和赵局来到了比赛所在地，市郊一所大学的足球场。在这里高峥也见到了他这次的“金主”，一家名为“红光”私企的老板董先生。
董老板见到高峥之后握着他的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来，帮我和高球星合个影！”
对面的秘书马上举起了手机。
高峥非常熟练的竖起了大拇指，咧嘴露出上下两排八颗牙齿，标准完美的笑容就被定格了下来。
这样的场景，在这大半年时间里，他已经不知道应付了多少次，早就轻车熟路了。
合完影后高峥和金主董老板相谈甚欢，让董老板很高兴很满意，拍着他的肩膀连声称赞：“有你在，这次我们赢定了！”
“那我热身去了，董老板。”
“好好，你去吧！”
告别了金主，高峥向球场一角走去，他原本是打算随便热热身就行了。就像他之前所参加的那些业余比赛一样，随便拉拉肌肉，让身体热起来就OK。踢这种等级的比赛，他有些时候甚至连汗没出，就赢下来了，在比赛中也不用全力冲刺，散着步都能赢，实在是没必要太认真了。
可就在高峥打算这么做的时候，他想起了昨天傍晚和老头儿的那番对话。
“你在我这里一年了，左脚伤势有没有复发过？你出去踢了那么多场不正规的比赛，有没有感觉到左脚不舒服过？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几乎一年前，高峥犹如丧家之犬一样从米兰逃了回来，不愿回家面对父母，所以才躲到老头儿这里来。老头儿当初任职的足球学校早就因为招不到足够的学生而关门大吉了，他现在南下来到这里开了一个足球培训班，勉强度日。
当时高峥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最开始更是连球都不敢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开始踢球，开始踢这些野球业余比赛。
现在想想这大半年来的比赛经历，好像也没让他的左脚伤势有任何复发的迹象啊……
当然，这也许是和业余比赛的强度都不是很大有关。
他想起来今天老赵给他说的，今天的对手实力很强，是市级别业余足球比赛的亚军，而且队内还有一些在职业联赛踢过的球员。
高峥心想要是真像老赵说的那么厉害的话，倒是可以拿来做个测试，看看自己的脚能否应付的过来。
想到这里，高峥决定要认真一点。
他拿出了职业球员的那一套标准开始热身。
※※※
高峥去热身的时候，赵局就站在场边东张西望的。
这里是大学校园内的足球场，除了花钱包场的人之外，其实还有很多踢球的大学生，现在比赛没开始，他们还能在球场上踢，一会儿就得被管理员赶下来了。
除了这些踢球的大学生之外，还有一些热爱运动的学生在跑道上慢跑，看台的角落上则准能看到一些情侣，正在那儿头挨着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还有人坐在看台上捧着一本书正在大声朗诵英语——在这个宽广嘈杂的地方，这样的声量并不引人注意，反而不会打扰到别人，比在自习室里朗诵效果更好。
赵局看着眼前这一幕幕，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喜欢这里，喜欢大学。
马上就二十岁的赵局从来没有上过大学，他小学毕业就走专业足球这条路了，要不是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规定，他连初中毕业证都拿不到。
初中文凭的他对大学里的一切是既羡慕又好奇，羡慕这些天之骄子们自由自在的生活，好奇他所没看到的大学生活的更多面是什么样子的。
要是能上大学该多好啊……
赵局在心里憧憬着。
然后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哟！这不是赵局长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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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赵局长吗？”
听到这个很有特色的声音，赵局心里一沉，接着就有一条胳膊箍着脖子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真是好久不见了，赵局！”
那个尖锐的声音已经来到了他耳畔，声音的主人就在他旁边。
赵局扭头，果然看见了张顶着一头黄发的尖嘴猴腮脸，笑得很阴险。
“付建，你朋友？”在他旁边，有个年纪稍微大点的男人，好奇地问道。这个男人被另外三个人簇拥在中间，一看就知道他是这帮人中领头的大哥。
“是啊，是啊，老朋友了，好多年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哈！”
“你朋友是局长？怎么不介绍介绍？”大哥冲着赵局脸上堆起了笑容。
付建连忙摆手笑着说：“啥局长啊！人家叫赵局，张王李赵，局长的局，名字就是这个……”
大哥身后有人笑了起来：“我去，这啥奇葩名字？”
付建笑得更开心了：“是吧，因为这个名字，我们都管他叫局长的，哎呀，让庆哥您误会了！这小子啊，和咱们一样，都是踢球的呢……哦不，曾经是踢球的呢！”
赵局感觉到付建搂着他的胳膊更用力了一点，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是亲昵的表示，但赵局的脖子却被勒得很难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听说对方竟然不是什么当官的，庆哥脸上的表情的笑容迅速消失了，冷着脸哼道：“你们是队友？”
付建松开了赵局的脖子，赵局终于可以呼吸了。
当赵局卡着脖子喘粗气的时候，他听见付建对那个庆哥说：“以前在大成梯队的时候，在一起踢过。”
大成是本地的职业足球俱乐部，这也是为什么赵局不是本地人现在却一直留在本地的原因——他在大成梯队踢了几年球，自然会选择留在这个城市，比回家乡机会更多。
“也是大成的？”庆哥沉吟了一下，皱起眉头看向另外一边，那是他们这场比赛的对手，红光足球队。
付建怎么会不明白庆哥的意思，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还在调整呼吸的赵局：“庆哥您有所不知，赵局有一个绰号哦！”
“什么绰号？”庆哥瞅着赵局冷笑。
“‘黄金右脚’啊！”
“这么厉害？”庆哥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付建却笑着问：“庆哥您没看过星爷的《少林足球》吗？”
庆哥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有人大笑起来：“原来这位赵局长是个瘸子啊！”
赵局屏住了呼吸，脸色变得极难看起来。
“对啊！就是个瘸子嘛！”付建就像是完全没看到赵局的脸色，一边用力拍打着赵局的肩膀，一边笑得很夸张。
一群人围着赵局笑得前仰后合，而在他们的笑声中，赵局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夹克的下摆，只是窘迫，却并不敢还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身边，胳膊架在他肩头，身体靠了过来：“嗨，老赵，这些是你的朋友啊？介绍介绍呗。”
赵局一回头就看到了高峥那笑嘻嘻的脸，正看着付建一帮人。
“你们在聊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说来听听？”
付建他们的笑声就这么被打断了，面对这个明显是来给赵局撑腰的不速之客，发出了不满的哼声：“你谁啊？”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老赵的队友，我叫高峥。”高峥向他们摆摆手。
“你是他队友，我怎么没见过……等等，你叫高峥？！”付建惊呼道，指着高峥。“那个高峥？”
高峥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那个高峥。”
庆哥也很惊讶：“高峥？”
“对，就是那个被AC米兰提前解约的天才高峥。”付建反应过来，看着身穿红光球衣的高峥，嘲讽道，“之前网上有人说高峥在踢野球，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还真是啊。啧啧，谁能想到当年的天才少年，如今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嗯，我算是明白AC米兰为什么不要你了。”
“闭嘴！”自己被嘲讽都没吭声的赵局突然吼道，“付建你懂个屁，胡说八道什么！”
付建摊开手，讥讽道：“我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水平臭嘛，AC米兰瞧不上呗。国内媒体成天瞎吹什么‘绝世天才’，骗骗傻逼球迷还行，我们这些内行人可骗不住……”
“你他妈……”赵局愤怒的都攥起了拳头，但他被高峥拉住了。
只见高峥面对付建的不断嘲讽和挑衅，却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一只手拉着赵局，另外一只手插在运动裤兜里，脸上带着微笑说：“水平臭不臭我也不知道，不过赢你们还是够了。”
语气轻描淡写，听他说这话，就好像取得胜利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随意。
付建、庆哥他们这群人同时变色——被人赤裸裸的瞧不起了！
庆哥沉声说道：“小子别狂！”
高峥笑嘻嘻地说：“狂没狂，一会儿比赛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庆哥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头道：“行。我们走吧。”
付建指着高峥旁边的赵局，竖起大拇指讥讽道：“瘸子挺会抱大腿的啊，找了个‘天才’当靠山，有眼光！小弟我佩服佩服！”
说完他转身跟着同伴走向了球场的另外一边。
※※※
看着他们的背影，高峥问旁边还在喘粗气的赵局：“他们是什么人？”
“……是你这场比赛的对手。”
“那支亚军球队啊，这五个都是职业的？”
“我不确定，但有一个人肯定是，有一个人肯定不是。”赵局死死盯着五个人的背影。
“嗯？”高峥偏了偏头。
“付建和我一样，没踢上一线队比赛就离开了。所以他不算职业级的。”
“付建？那个黄毛？”
“对，就是他。”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赵局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以前都在大成的梯队里踢球，他和我是竞争对手，从那时起就一直看不爽我了，因为他给我打替补。后来我受伤了，他就成了主力，在我面前抖起来了……”
高峥说：“老赵你是因为受伤退役的，但我看他现在还在踢球，但却没打上职业比赛，说明他水平真不怎么样啊……”
赵局哼了一声：“当然不怎么样，他连我都竞争不过，要不是我受伤，哪有他机会？但就算我不受伤……其实我也未必能打上职业比赛。所以你就知道他水平怎么样了吧。”
高峥看着那个黄毛付建正在给庆哥说着什么，那态度显得相当恭敬。“肯定是职业球员的就是那个大哥样子的人吗？”
“嗯。”赵局点点头，“付建管那个人叫庆哥，就我所知有这个称呼的人应该是严庆，去年退役的，退役那会儿二十八岁……”
“二十八岁就退役了？”
“没人要了，不退役干嘛？他最高踢过中甲，但只在中甲待了一个赛季，踢了两场比赛，后来就混到中乙去了，再后来中乙都混不上了，当然只能退役。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他应该是这支球队里实力最强的了……”
高峥盯着远处严庆的身影没吭声。
赵局则有些担心：“其实峥哥你刚才不用替我出头的，惹到他们不是好事。”
“怎么？”
“那些人，惹毛了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请来？咱们是来帮人赢球赚钱的，麻烦事儿能少就少。而且让他们笑话我几句，我连根毛都不会掉，何必呢……”
高峥突然用力拍在赵局的头上，打的赵局愣了一下，随后他难以理解地看向高峥。
“笨蛋，我就是要故意激怒他们呢。”
“啊？”赵局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呀？”
“因为我想让这场比赛稍微有点难度啊，这才好玩。”高峥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眼神被遮住了。
赵局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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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高峥很厉害吗？”在付建这边，与他们一起的另外三个人中有人问道。
“厉害啥啊？”付建很不屑地摆了摆手。“要是真厉害现在能在这里？”
“但当时报纸、新闻上不都报道了他吗……”
“中国媒体的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最喜欢的就是吹牛逼。能出去踢球就厉害，使劲吹，吹成球王那个级别的，然后呢？这些年咱们看过多少这样的例子了？鬼知道当初他是怎么去的AC米兰，说不定家里塞了很多钱呢？这种事情咱见多了，嘿！”付建越说越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一定是这样的。“你们有谁见过他踢球吗？还不都是媒体上吹的？”
大家一想也是，高峥的名气都是媒体宣传出来的，但他具体的实力如何，却并没有多少人见过，最起码他们就没见过。
这个时候严庆在旁边说：“不管他怎么样，我们这边有我们五个人，他只有一个人，还能让他翻了天不成？”
付建连忙竖起大拇指：“还是咱们庆哥说得对，就那小子一个人，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等赢了他再让他跪下来叫爸爸，哈！”
※※※
当约定的比赛时间即将到来的时候，双方球员走上了球场，红光队身穿红色球衣，对手兴隆队身穿蓝色球衣。
红蓝大战历来是足球上的传统对头配色。
而那些本来在球场上踢球嬉戏的大学生们也被清理了下来，看到有比赛，他们也不走，就站在场边和看台上，等着看球。
高峥站在球场上，望向看台，竟然稀稀拉拉也有一百多个观众了。
他想起自己在AC米兰U16踢球时，有些比赛场边也就是这么多观众……
突然有些怀念起在意大利踢球的日子了。
正当高峥有些恍惚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哨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比赛开始了！
※※※
很快红光队这边就有人把足球传向了高峥——在赛前他已经和自己的队友们见过了，大家都知道他就是那个高峥，所以有球自然也会把球传给他。
兴隆队那边，付建也乐意看到高峥接球。作为中场球员，他迅速冲了上去，想要断下高峥的球，用实际行动向他的队友们证明，高峥真的是个徒有其表的骗子，是媒体造神造出来的假天才。
高峥背对着他准备接球，完全没看到他，这是个好机会！
想到这里，付建一个箭步，从侧后方冲过去，打算出其不意地断高峥的脚下球。
但高峥却好像是脑后有眼一样，就在付建冲上来的同时，他抬脚把飞来的足球向身后轻轻一磕，足球就从付建的两腿之间穿过了！
在磕球的同时，高峥也完成了转身，擦着付建的身体抹了过去！
“喔——！”
看见高峥这个动作，场边和看台上那些大学生们发出了一阵惊呼，不少人都是踢球的，自然明白要停高球有多难，而这位大个子竟然连停带转身，一气呵成就把平常人需要好几个步骤才能搞定的动作完成了。
而且他这套动作做下来，和那些费老鼻子劲才能完成的人完全不同，很轻松很潇洒，身体每一个关节就好像是在跳舞一样，极具韵律感，有些长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飘扬起来，让看台上陪男朋友的女生眼睛都亮了起来。
过掉了付建的高峥把足球往前趟，这个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大禁区前沿，他抬头看了一眼球门，随后在跑动中抡起了右脚。
这看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射门上去，因为他根本没有很刻意的蓄力过程。
但当他这一脚踢出去的时候，足球却急速前窜，然后在球门前来了一个下坠，兴隆队的门将对这个下坠毫无准备，更不要说高峥完全没有征兆的射门，也让他猝不及防——他连扑救动作都没做出来，足球就贴着门柱窜进了球门……
球进啦！
比赛才刚刚开始两分钟，高峥第一次拿球，就取得了进球！
红光队的队友们先是一愣，接着便欢呼起来，还有人上前和高峥击掌、拥抱。
而高峥表现的却非常淡定，满不在乎地应付着上来找自己庆祝的队友们。
他不是装逼，他是真没觉得这球自己有什么好庆祝的。
这个球简直就像是他在训练中的射门练习一样，没有对抗也没有逼抢，毫无难度，这要是还打不进去，他也就不用考虑还要不要踢职业足球这种问题了……
但其他人不这么想，场下那些大学生观众们各种大呼小叫。
“我靠！世界波啊！”
“吊炸天的射门！”
“这个过人！这个射门！牛逼！”
“这是职业球员吧？！”
男生们为看到了这么漂亮的进球而激动，女生们则被高峥淡定从容的优雅和微笑迷住了。
“好帅啊……”
※※※
在欢呼声中，付建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成了这个精彩进球的背景板……
关键是赛前他还信誓旦旦说高峥不过是徒有其表，是吹出来的天才。而高峥这个进球就好像是在他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付建，你刚才在干什么！”身后响起庆哥的大吼，“上的那么冒失！”
付建连忙爬起来向庆哥道歉：“我的错，下次不会了，庆哥！”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被队友簇拥着的高峥。
刚才他扑上去的太快了，甚至都没看到自己是怎么就被对方给过了的。但在自己被过掉的时候，他听到了场外传来的欢呼声，猜也猜得出来这小子应该是用一个很漂亮，甚至还有些花哨的动作把自己给过了……
大家都是踢球的，怎么会不知道在对手面前玩花活是什么意思？
这个混蛋！
※※※
比赛重新开始，高峥进了一个漂亮的进球，极大的振奋了红光队的士气和斗志。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红光队占据了优势，足球也更多地被传给了高峥。
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高峥拿球时总是会找到付建。
而付建也和高峥卯上了。他刚才被高峥毫无悬念地过掉了，这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呢？
接下来高峥向大家表演了一套花式过人集锦。
虽然高峥身高有一米九了，但看起来却非常灵活，完全没有平常那种大个子给人留下的固有印象。
面对高峥，付建根本拦不住。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成为高峥突破的背景板。
每次他被高峥过掉，看台上都会响起欢呼和愉快的笑声。
当比赛进行到第二十分钟，高峥和付建两个人之间的第五次交锋，高峥在大禁区外肋部的地方拿球，付建正面拦截。
高峥左脚抬起来向足球踢去，但却并没有踢中足球，而是从足球上划了过去，这是一个很典型的踩单车动作，接下来应该是右脚也划过去——毕竟只来一次的话欺骗性不足。
付建不为所动。
高峥的右脚果然跟上，但却没有从足球上面划过去，把这个踩单车的假动作做完。当右脚来到足球后面的时候，脚尖轻轻把足球往左边碰了一下，足球滚向了左边！
付建一看足球这动向，就以为高峥是要走左边突破边路了，于是他不再等在原地，而是迅速扑了过去。
可就在足球刚刚滚过去，高峥的左脚却把足球又轻轻挡了回来。
足球正好就从迈开双腿的付建裆下钻了过去！
紧跟着高峥闪开已经扑出去的付建，追上足球，杀入了禁区！
“哇！！人球分过！还穿了裆！”场边的男生们再次惊呼起来。“太帅了！”
“帅死啦！！”女生们也在欢呼。
付建想要阻止高峥，但他却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能回头眼睁睁看着高峥抡起右脚，一脚射门，足球划出了一道弧线，绕过了所有的防守球员，直奔球门后上角。
这次兴隆队的门将倒是做出了扑救动作，但鞭长莫及，他根本碰不到足球。
足球擦着横梁下沿飞进了球门。
“漂亮！”红光队和观众们在欢呼。“又是一脚世界波！”
“闪一边儿去！”严庆一边推开了付建，“你别防他了，让我来！”
付建不敢和庆哥争，只能用恶狠狠的目光瞪了远处的高峥一眼，进了球的他依然丝毫没有要庆祝的意思。
※※※
“太厉害了了，太厉害了了！”场外的大学生们对高峥的表现赞不绝口。“这水平完全高人一头啊！”
“这过人！这射门！真没想到在学校里也能看到欧洲联赛中的画面啊……”
“就是就是！我要给我宿舍的哥们儿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看球星！”
“这是哪个职业队的来这里客串的吧？”
“快来看，一号球场，有球星啊！”
大家呼朋唤友，都是为了高峥。
赵局在场下听到那些激动的话语，再看见大学生们脸上兴奋的笑容，他指着高峥对他们喊道：“我哥们儿！我哥们儿！”
学生们便向他竖大拇指：“牛逼啊，你哥们儿！”
得到大学生称赞的赵局笑得很开心，胸膛也挺了起来，与有荣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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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如果没有专门说明的话，每天的更新我想尽量都保证在两更。如果有什么调整的话，我也会通知的，比如存稿告急的话，我肯定会对更新做出调整…… 第七章 天生球星
二十分钟高峥就完成了两个进球，这让在场下看球的红光董老板很是高兴，看着对手一个个面如土灰，他深觉这钱花的值。
果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不能办到的事情！
他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面露红光，为高峥加油。
在球场上，高峥的对手已经换成了严庆。
想起老赵说过这人曾经在中甲踢过球，虽然只待了一个赛季，但高峥还是稍微提起了一点精神，想要看看中甲的水平究竟是什么档次。
所以面对严庆的时候，他比面对那个黄毛要更认真了。
而严庆也确实是展现出来了一些他曾能在中甲踢球的能力，一直贴着高峥，不给他太多的机会，只要高峥拿球，就会利用身体对他进行冲撞。在高峥心中，这人确实要比黄毛难对付一些了。
但也仅仅是“一些”。
严庆的身体对抗并不能让高峥感到吃力，他也完全能够扛得下来。
所以第三十五分钟的时候，高峥就在严庆的防守下打进了他本场比赛的第三个进球。
场上比分，红光队已经以3:0领先兴隆队。
客队完全被高峥打懵了，毫无还手之力。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严庆下来就抓着付建的衣领质问：“你他妈不是说那小子不行吗！”
付建很郁闷，也很委屈：“我怎么知道……我……”
现在的他可一点都没了赛前在赵局面前时嚣张的样子。
看到他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样子，严庆哼了一声，然后对其他人说：“我们下半场彻底包围他！我看他们也就只靠高峥一个人了！别让他有射门的机会！”
※※※
当下半场比赛开始的时候，球场外围的看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远比上半场开始时多得多。
有一些是被室友、同学打电话叫来的，还有一些则是听见这球场里总是会传来欢呼和尖叫，过来看热闹的。
那些看过上半场比赛的人给才来的人兴致勃勃地讲述着红队十号在比赛中的精彩表现，说得眉飞色舞，这些人仿佛已经成为了高峥的球迷一样。
赵局回头看了看他们，自己帮峥哥联系这种业余比赛也不是一场两场的了，但能有今天这种观众规模和气氛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在球场上准备比赛的高峥。
※※※
下半场比赛开始之后，身穿蓝色球衣的兴隆队确实加强了对高峥的防守，尤其是他射门的防守。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够防住高峥。
当高峥把一个空中来球直接用脚后跟很随意地磕给了身后的队友，助攻队友得分时，看台上再次响起了观众们的尖叫与欢呼。
“这也行啊！？”
“太帅啦！”
“为什么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他做起来就这么轻松写意呢？”
……
高峥确实没什么射门的机会了，但他把自己的位置稍微往后撤了一点，顿时就变成了可以为队友输送炮弹的角色。而兴隆队如果要上来继续对他严防死守的话，那么身后就会出现更多的空当，而红光队这边也是有两个以前中乙下来的球员，实力也不差，跑跑空当抓机会，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兴隆队，尤其是他们的队长严庆，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是赢得比赛了，他和高峥卯上了。
当他贴在高峥身后防守的时候，他咬着牙说：“你别想在我面前再进球！”
高峥回头道：“你确定？”
“有种你就来试试！”
高峥乐了：“这可是你说的啊。”说完他跑向了禁区。
※※※
当红光队的队友在禁区前沿拿球的时候，原本在中路的高峥斜线跑动，往肋部扯。中卫严庆立刻跟上，不给他拿球的空间。
看起来高峥就算能拿到球，也只能是背对球门方向，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足球做回去给前插的队友。
他的队友也确实在往禁区里插，往中路插，那是高峥之前所在的地方，现在他把严庆拉出来之后，那里反而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当，这是个机会。
可高峥却并没有把足球传回去。
他跑到位置，停下来将严庆挡在身后，随后右脚的脚尖迎着滚来的足球往下一铲，足球撞在他的鞋背上很自然地弹了起来。随后高峥用左脚继续支撑身体，右脚抬起来，脚腕一抖，把被他搓到空中的足球突然挑向了身后！
足球并没有被挑的很高，高峥在挑球的时候身体还向后仰了，所以足球算是堪堪擦着他的面部飞了过去的。
但这个动作对高峥的腰腹力量和支撑身体的左脚要求很高，尤其是接下来他还要马上转身，全身重量就都压在了左脚脚踝上……
高峥却就是想在这个时候试试他左脚的极限。
在把足球挑过之后，他迅速扭腰转身，动作像流水一样顺畅自然，没有丝毫阻滞，他已经完成了转身。
“好球啊！”看台上又有人在大声欢呼。
高峥挑球转身一气呵成，当严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人带球到了他后面，把他再次挤到了身后……
兴隆队的门将急忙出击。
高峥之所以没把足球挑那么高，也是为了不让足球在空中耽误太多时间，现在他刚刚转身追上足球就可以马上射门了。
但他却没有来一脚大力抽射，而是抬起脚把落下来的足球轻轻一垫……
足球就奔着门将的头顶飞了过去，门将尽管跳起来张开双臂想要拦截，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突然的射门，他的反应速度根本跟不上，足球越过他，坠进了身后的球门……
从高峥挑球开始，场边就响起了欢呼，随后欢呼声就像是海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一浪比一浪高。
当足球飞进球门时，体育场上空的欢呼声就好像这里有上千人在看球一样，完全不像是几百人所能营造出来的声势。
那些在球场上的双方球员，以及场边的双方球员都被这声势吓到了，他们中有人回头看向了身后的看台，满眼望去都是在欢呼雀跃的学生，有男也有女。
球迷董老板有些动容，摇着头说：“这是天生的球星啊，可惜了，可惜了……”
这样的人竟然在这么一块球场上和他们踢业余比赛，他所展现出来的才华竟然只能被在场的这么点人所看到，没有电视直播，也没有更大的舞台……确实令人惋惜。
在他旁边，赵局呆呆地看着球场里的高峥，他确信自己没看错，今天的峥哥和以往的峥哥有所不同。
※※※
严庆呆呆地站在球门前，看着那里面的足球，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对方用这样的方式击败。
这球……他真是想都想不到高峥会这么踢。
严庆的职业生涯算不上成功，但也混过不少球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职业球员，他却从没见过有哪个像高峥一样有如此高天赋的。
他从媒体上听过高峥的名字，也知道高峥被AC米兰解约，随后就消失了。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见高峥。
赛前在知道了高峥身份后，他还想着要和这个能够在AC米兰青训营里踢球的人较量较量，看看他究竟有几斤几两呢。
现在他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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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打进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进球，但高峥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兴奋，让人感觉这个球仿佛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他却双手叉腰，低着头往回慢慢走。
他在观察自己的左脚脚踝。
这里是他最大的心病。
当初就是这里，在比赛中被人铲到变形，让他重伤休养了十三个月才重新回到球场上。
就算回到球场之后，他后来受过几次伤，也多和这里有关。
也正是这个原因，米兰实验室得出结论，他的脚已经不适合进行激烈高对抗的职业足球了。
他回到老头儿这里休息了快一年，在这一年里，无论是他日常训练还是来踢这样的业余比赛，他的左脚脚踝却一次都没有再发作。他之前以为是那些业余比赛强度太低了，还不足以让他的脚踝触发极限。
所以这次听说对手实力很强，高峥还专门特别认真的进行了热身，再加上刻意激怒对方，高峥想要挑战一下极限。
刚才那个球，对他的左脚脚踝确实是一次高强度的考验。
而结果是……他的左脚脚踝似乎经受住了这样的考验，没有在中途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现在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让他稍微放了点心。
※※※
高峥低着头在关注自己脚踝的变化，落在不解内情的人眼中，高峥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平静，喜欢的人会觉得高峥潇洒，但讨厌他的人就会觉得他傲、装逼。
付建瞪着高峥的眼神就非常不友好。
听听那些场外的欢呼声吧，高峥已经变成了这场比赛的主角，胜负什么的都不是最重要的，大家只想看高峥表演。
而自己呢？
沦为了他的背景板……
那个混蛋，明明已经被AC米兰解约了，为什么还这么出风头？
为什么在这个破地方，他也还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
欢呼声中，付建将头深深埋了下去，双拳紧攥。
※※※
当比赛重新开始之后，严庆继续防守高峥，但他已经完全防不住对方了，高峥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在球场上纵横驰骋，想怎么踢就怎么踢。
别看高峥身高很突出，但球在他脚下却好像被黏住了一样，别人想要抢他的球还不太容易，他带着足球在防守人群中穿梭，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大鹏在花丛中飞舞，但却完全没有碰到那些花朵枝叶……这诡异的一幕就这么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看台上已经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大学生们，他们毫不吝啬将自己的欢呼声和掌声都送给了高峥。
尽管早就听说过高峥的大名，但当董老板在场边亲眼看到高峥的表现，还是很惊讶：“这……这水平AC米兰都看不上啊？我看那些职业球星也不过如此了吧？”
赵局在旁边听到了董老板的感慨，他没吭声。其实他很想告诉这位老板，AC米兰看不上的不是峥哥的技术，而是峥哥的那只脚……
要不是那次重伤，峥哥现在怎么可能在这里踢球？你们又怎么可能只用一万块钱就买到他为你们踢一场比赛？
大学生们的欢呼声一波接一波传入赵局的耳朵里，但他却为高峥感到悲哀起来——只能在这几百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足球天赋，只能对付这么一个溃不成军的对手，在AC米兰青训营学的那一身本领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声刺耳的哨音打断了赵局的迷思，当他抬起头来时，就看见高峥捂着脚摔倒在地，而在他身边，躺着黄毛付建。
赵局心停跳了一秒，随后他就一跃而起吼道：“付贱人你他妈想死啊！”
场上的红光队员们也纷纷冲了过去，找付建的麻烦。
兴隆队这边也连忙上人护住自己的球员。
冲突几乎一触即发。
还是兴隆队的队长严庆冲到了两边球员之间，举起双臂高呼：“别冲动别冲动！先看看受伤情况！”
付建已经冲到了高峥身边，他跪在高峥面前问：“碰到那儿了？”
“左脚……”
“日他……”赵局顿时就要起身去找付建的麻烦。
“没事儿，老赵。”但高峥却拉住了他。
“你别动，峥哥，我去削了那贱人！”赵局想要挣脱高峥的手。
“真没事儿，老赵。”说着高峥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咦？”赵局仰头看着已经起身的高峥，“真的没事儿？”
“我至于替那傻逼开脱吗？”高峥活动了活动左脚脚踝，“刚撞上的时候有点痛，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老赵，看样子我的左脚脚踝经受住了考验。”他脸上出现了笑容。
看着高峥的笑容，赵局松了口气，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付建。
那小子正被严庆抓住衣领：“你他妈想干嘛！？”
“庆哥我不是故意的……”付建嬉皮笑脸地替自己解释。
“你刚才差点毁了他！”
“庆哥你这话说的，他还需要我毁？”付建摊开手。
严庆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我告诉你，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你再闹腾，当他们收拾你的时候我可不管。”
付建脸上的嬉笑表情凝固了，随后他看到了那些表情不善的红光队球员，当然还有已经冲到场边来的大学生们，他们一个个的样子就好像是要撕了他一样。
付建怂了，低下头不发一言。
尽管主裁判上来给的是一张黄牌，但严庆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下去吧，别留在场上了。”
付建紧咬牙关，最后还是低着头走下了球场。在场下，那些大学生替他让开了一条路，但一个个却都用非常不友善的目光盯着他。
知道惹了众怒的付建一个屁都不敢放，就这么跑掉了。跑掉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敢向高峥那边看一眼，生怕会被那些学生们理解为挑衅……付建第一次觉得这么窝囊，但还完全无能为力。
而在另外一边，董老板也决定把高峥换下来，现在的比分已经足够他们赢得比赛了，况且这时候结果其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高峥的健康和安全才是。
“去医院拍拍片，检查检查吧？”董老板很担心。
高峥却笑着摇头：“没事儿，董老板，我躲了一下的。”
“真不用去医院？”
“真不用。如果董老板这边没什么事儿了的话，我想回去了。钱你给老赵就行。”
“钱你放心。我让我司机送你吧……”董老板很殷勤。
但高峥却摇头婉拒了董老板的好意：“我自己打个车就行了。”
赵局连忙道：“别，我送你回去。”这个时候拿不拿钱他其实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董老板握着高峥的手晃啊晃：“钱我到时候直接打到小赵账上，放心吧！回去好好休息，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让我都大开眼界。我也是看过几十年足球的老球迷了，你这技术放到咱们国内都是顶尖的，我就敢这么说！可惜了……”
他叹了口气。
高峥知道董老板为什么叹气，他笑着说：“没什么好可惜的，人各有命吧。”
但没想到董老板却使劲摇头：“我不信这个。我以前是工地上搬砖的，如果认命的话，我一辈子都是个搬砖的。我能有现在的成就，全是我自己打拼出来的。所以，小高——我比你大，叫你一声小高你不介意吧？”
高峥连忙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所以小高啊，年纪轻轻就别成天命啊命的了，命运这玩意儿一般都是失败者给自己找的借口——命不好，哈！行，我不耽误你们了，钱的事儿你放心，我老董做生意这么多年，人人都知道我最讲信誉的！”
“我相信我相信，董老板一看就是很豪爽的人！”高峥竖起了大拇指，轻轻拍了个马屁。为金主戴高帽子，他可以点也不会觉得拉不下来脸什么的，这一年来早都习惯了。
※※※
在董老板爽朗的笑声中，高峥和赵局告别了他，坐着伊拉克成色的神车离开了这个热闹的大学足球场。
和之前与董老板谈笑风生时不同，上了车之后的高峥就陷入了沉默。
就连开车的赵局都有些奇怪：“怎么了，峥哥？左脚还是有问题？”
高峥摇头：“没。这就是你说的业余比赛亚军球队啊？没觉得有多厉害呢？”
“嗨，那是峥哥你厉害！今天峥哥你的表现有点奇怪啊……”
“怎么奇怪了？”高峥扭头看着赵局问。
“你好像……比之前的那些比赛都更投入，更来劲……”赵局说出了他自己的观察。
“答对了。”高峥打了个响指，“我确实要更投入。”
“为啥啊？因为我说这个对手更强？”
“嗯，我想看看碰上更强的对手，能不能让比赛更有趣一些。”
“答案呢？”
“无聊。”高峥坐在副驾驶席上伸了个懒腰，“这场比赛无聊，以前踢的那些比赛也很无聊。老赵啊，我有些不想再踢这样的足球了。”
赵局笑了：“你本来就不该踢这种球。你决定了？”
“嗯，决定了。明天我就去跪在老头儿面前，痛哭流涕地对他说：‘教练，我想踢职业足球’……”
※※※
PS，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
永远保持一颗童心。
最重要的是儿童不用赚钱养家糊口，只需要玩，多好啊！
现在想来，童年时的烦恼和现在的那些问题比起来算啥呀……
童年时的高峥面对老头儿的询问，可以毫不犹豫说出自己想要踢球。而长大的他就半天开不了口了，人成熟了，也想得多了啊…… 第九章 意大利来信
当上午杨文龙来到培训班的时候，高峥刚刚完成了他每天早晨的晨练。
“给，早餐。”杨文龙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递给了高峥。
高峥解开塑料袋，直接吃了起来。
“昨天的比赛怎么样了？”杨文龙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赚了一万，我拿了五千。”高峥嘴里咀嚼着食物，有些含混地说。
“啧啧。难怪你不想踢了呢，这样来钱真容易。”老头儿哼道。
“老头儿，就算我想踢，我又有什么门路办法？”高峥摊开手。“职业足球诶，哪是那么容易想踢就能踢得上的？”
“少废话！”杨文龙瞪大了眼睛，“只要你想踢，老子帮你找门路去！”
“这可是你说的啊。”
“是我说的怎么样，你这婆婆妈妈的……”
“那我踢了！”
“啊？”杨文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要踢职业足球了，老头儿，我想踢了。你不是说帮我找门路的吗？”
“好小子，你在这儿等着我的啊。”但杨文龙却一点都不生气，“你想好了？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嗯，我想好了，我还是想试试职业足球这条路。”
杨文龙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弟子，脸上一点点绽放出了笑容：“好，我去帮你找门路，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
高峥原以为老头儿帮自己找的门路是国内的，因为要踢职业足球的话，国内也有中甲、中超联赛。但没想到过了一周之后，他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有点爆炸的好消息。
“阿峥，你来帮我看看这个邮件里写的是什么？”杨文龙将高峥叫进了他的办公室，把电脑里一封打开的电子邮件给高峥看。
这是一份意大利文写的邮件，确实也只有高峥看得懂。
“意大利萨索洛足球俱乐部……”
高峥只看了个开头，就惊讶地扭头看向了老头儿。
“我有一个朋友，在这边是做瓷砖生意的，他和萨索洛那边有生意往来，通过他的关系，帮你联系上了萨索洛俱乐部。现在那边发了个邮件过来，我又看不懂，就找你来帮我翻译了。”杨文龙指着电脑屏幕，“快，继续翻译啊。”
高峥收回目光，专注于那封电子邮件上。邮件很短，具体要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萨索洛俱乐部愿意为他提供为期一周的试训机会，如果在试训中表现出色，将有机会签下一份合同。
“但机票、住宿的费用得我们自理……”高峥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他自己的口袋自己最清楚，他根本没有积蓄，每次比赛赚到的钱，很快就花完了——和他在足球方面卓越的天赋相比，在理财方面他实在是没什么能力。
上场比赛的一万块钱在分了一半给赵局之后，只剩下五千块钱。而这段时间老头儿给他制定了专门的训练计划，让他好好训练一下，恢复身体状况。同时禁止他出去再打比赛了，他一下子就没了收入来源，只能靠那五千块钱撑着。除此之外，他哪还能拿得出多余的钱去意大利呢？
“钱的事情你不用考虑。”杨文龙大手一挥，高兴地说：“也就是说只要试训表现好，你就可以和他们签职业合同了。”
但高峥还是很在意钱的问题：“怎么就不用考虑了，机票加住宿，一周时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老头儿很不耐烦：“说了不要你管你就别管了，反正到时候肯定有钱让你去意大利。”
“要不我还是去踢几场……”
高峥话没说完，就被杨文龙的呵斥打断了：“你敢！万一受了伤怎么办？你别操心钱了，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训练就行了！你把护照给我，我让我朋友一起把签证给你办了。”
见老头儿是真生气，高峥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得到了来自意大利的明确答复，杨文龙的心情好的不行，他关了电脑，双手背在身后，溜达着走出了办公室。
走的时候高峥还能听到他在哼曲儿！这一幕可很少发生在老头儿身上啊……
※※※
半个月后，高峥去意大利的签证办好了，距离他启程动身去意大利已经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他给自己父母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不回去上大学，要重新去意大利追求职业足球的梦想。
结果他被妈妈骂了一顿：“你的脚不想要了啊？！”
“我的脚没事儿了，妈，都休息了一年，能有什么事儿？”
“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啊？人家权威不都说了让你不要踢球了吗？你真想坐轮椅过下半辈子啊！”
听着妈妈的斥责，高峥有些无奈，这就是为什么他宁肯住在老头儿的板房里，靠去踢野球赚生活费，也不愿意回家找父母要一分钱的原因。
“好了好了……”高峥的爸爸将妻子劝开，换成他来和高峥说。
“你妈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爸。”
“她本来都帮你在这边找好了关系，想让你回去读书的，结果……”
“爸，我真不是读书的料，否则当初也就不会选择踢球了。我踢了这么多年的球，现在让我回去上学，我能学个啥出来？”
“只要能够拿个文凭，我们会帮你找关系……”
高峥打断了爸爸的话：“你们总说帮我、帮我……但我不能靠你们一辈子啊，爸。我喜欢踢球，也只会踢球，我想在足球上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踢出来，否则我之前十年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爸爸不吭声了，良久他叹息一声：“其实你妈不希望你在足球上出人头地，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我知道，爸，我会注意的，我也不希望自己坐着轮椅回来。”
“都说儿大不由娘，你想清楚了你就去做吧，家里面不用你操心，我们好着呢。”
“嗯。”
挂电话之前，爸爸还是叹了一句：“我现在真不知道当初让你去踢球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高峥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足球让他享受了名气和喜悦，但也带给了他伤病和痛苦。或许就像是足球总有黑白两色一样，任何事情也总有好坏两面吧，不能只想享受好处，却不愿意承受代价。
※※※
PS，说是儿童节，其实是“累父母节”。
今天一大早就去参加孩子幼儿园的活动，因为我会拍点照，还被老师叫去兼职摄影师。
下午带孩子去爷爷奶奶家，我得把上午拍的照片修出来给幼儿园老师。
晚上还要带孩子去看表演。
孩子慢慢长大了，在他的成长路上我这个做爹的也不能缺席太多，所以没办法，今天一天就算是废了。
还好有点存稿，所以明天还能继续两更……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中的各种事情会越来越多，所以我这两年的码字速度越来越低，希望大家能够体谅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