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全文阅读 第20分节

第191章 再次挖坑,孙府贷银

    杜逸帆拿帕子擦干净了削苹果时,手上残留的苹果汁,“英王订制了一批隔潮用的厚毡布,还有些棉布等物,全都是为这次南征准备的,不过时间太过仓促,只给了十天的期限,数量又不小,只靠我们恒丰行想全部吞下有些风险。”

    杜薇之前曾调查过皇商与皇室之间的交易流程,她知每次都是宫里先下订单,而各项费用全由皇商来承担,宫里每年会与其结算一次,所以商家一方若是没有足够的财力,很难支撑起资金周转。

    如此大一笔单子,若真全都吃下去,一担中间环节出现问题,无法如期交货事是少,被扣上“贻误军机”的帽子,谁也担待不起,杜府才刚刚受了皇宠,风头正盛,背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就盼着将杜府拉下水来。

    想到这里,杜薇不由道:“大哥说得是,如此大一笔单子,整个凉州城只怕也没有几家敢全数接下,不如我们先接下一部分,其他的则由英王另寻商家。”

    杜逸帆点头:“我早已与英王说清此事,他也能体恤我们的难处,只是皇命难为,十天之限只少不多,我们恒丰行只接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杜薇问,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可否已经找到接单的下家?”

    杜逸帆摇了摇头,“英王虽已放出风声,但目前好像只有孙富的兴盛行好像比较感兴趣,不过恐怕他们周转的资金不足,很可能担不起压款的风险。”

    杜薇暗自偷笑,孙府之所以会资金周转不灵,完全是拜她所赐。

    先是伪造幽兰阁成衣布料的事被查出,连累各家商铺被封了店,后来杜薇装成无双公子以进入染坊行会为名,公布了染布配方,孙富上窜下跳好多日,也没有见到无双公子,最后那配方却进了唐老板手中,而杜薇则是得了孙府兴盛行一半的干股。

    幽兰阁配方公布,导致各家争相购进其独有的染布原料,市场上原本这些原料就不多,而且大部分都被秦北收购了,现在众人手中图有方子,没有原料,根本加工不出来布料。

    杜薇借机又让秦北高价出售染布原料,大赚一笔。

    孙富自然也没有落后,高价进了原料后,生产出的布却与幽兰阁完全不同,不只是花色,就连图案色泽都相差甚远。

    众人通通以为是上当受骗,于是去幽兰阁讨说法,秦北从容的接待了众人,并公开表明,配方绝对没有问题,只不过他们缺少的是图纸。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眼,没想到光有配方还不行。

    秦北当时便拿出花色设计图纸,称这是无双公子亲手设计,但并不能无偿提供,而是要与幽兰阁签订契约,成为他们的生产商。

    很多人都不服气,每日在幽兰阁门前争吵不休。

    可是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唐老板的铺子突然新推出了幽兰阁的布料,一下便抢占了所有的风头。

    布料当天便销售一空,订单已经排到了几个月之后,这简直让其他众布行急红了眼。

    他们没想到自己只为了眼前的这点利益,最后失去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杜府的恒丰行因为只出售幽兰阁的成衣,而且因为成衣款式完全出自无双公子亲手设计,普通人家就是买了布料找到绣娘也无法制出同样的衣裳来,所以恒丰行的生意没受到丝毫影响,反而借着更上一层楼。

    “孙富一定会接英王的单子。”杜薇眼睛亮闪闪的,就像见到肉的小狼。

    杜逸帆点头表示赞同:“孙府今年运气背得很,孙富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只可惜是福还是祸就不知道了……”杜薇低声笑起来。

    杜逸帆看着她暗中使坏的模样,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

    杜薇笑眯眯的,“不急,先看看孙府有什么打算再说。”

    杜逸帆陪着杜薇喝了会茶,便催她早点回屋休息,自己则离了聚福阁回恒丰行去了。

    杜薇自从烧伤以来,大夫人盯的甚紧,未愈前根本无法擅自出府半步,只能叫来苍兰去给苍明和秦北传信,要他们留意孙府的动向。

    用过晚饭后,苍明才传来回信:称孙富果然接了英王的定单。

    杜薇光着脚趴在床上,看到苍明的回信,兴奋的拍打着脚丫,幸好屋里只有苍兰在,她是穷苦人家出身,自是没那么多规矩。

    要是被其他下人看到,只怕会以为她们的大小姐发疯了。

    “这几天让苍明派人去盯着孙富。”杜薇吩咐道,她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时机的出现,孙府现在还有皇商的名头,要想彻底拖垮它并不容易。

    第二日苍明那里又传来了消息:孙富约见唐老板在飘香楼一聚。

    杜薇听到消息的时候,挑起了一侧的秀眉。

    “唐老板?”现在唐老板几乎已经与幽兰阁绑在了一块,她以无双公子的身份给了对方那么多好处,他不会不知道。

    “也许他们只是叙旧?”苍兰不解道。

    杜薇毫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傻丫头,英王要十日之内交货,孙富不会不知道,现在离交货还有九日,他却不开工,跑去与人喝花酒,绝对有问题。”

    杜薇思索着,目光忽地落在了最早苍明调查唐老板时交给她的那封信上。

    “对了!”杜薇一把扯过那封旧信,重新打开,突然她笑起来。

    苍兰不解的看着她:“小姐,你因何发笑?”

    “我在笑孙富,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杜薇将信件收好,正色吩咐苍兰道,“去通知苍明,要秦北去见唐老板,到时如此说……便可。”

    苍兰眼珠子转了转,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飘香楼。

    孙富约了唐老板在飘香楼见面。

    下了马车,孙富抖了抖身上华丽的袍子,略有自得。

    接了英王的这笔单子,足可以挽回兴盛行之前的损失,而且还有富裕。

    不过,唯一有些麻烦的是,这会导致兴盛行大量资金积压,所以他需要找家银号,借出来足够多的现银,将这个场面撑过去。

    唐老板除了开布行,在城里也有几家极大的银号,无论是从信誉还是交情,孙府都自认此事绝对是板上钉钉,而且因孙府有着皇商的名头,不管他走到哪里,同行都会对他高看一眼。

    孙富得意洋洋的进了提前预订的包间里。

    “孙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孙富一抬头,只见秦北坐在唐老板的身旁,脸上带着古怪的微笑,看他进来,只是欠了欠身,拱了拱手。

    莫名的,孙富觉得秦北脸上的微笑有些得渗人。

第192章 抵押品,店铺与干股文书拿来!

    孙富今日本来只约了唐老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秦北。

    想当初他费尽心机打算把秦北父亲的染坊弄到手,没想到半路却让无双公子抢了先,而且秦北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以前只配跪在他面前的奴才现在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幽兰阁的二当家。

    孙富不屑的哼了一声,向秦北还礼会让他觉得自降身份。

    秦北倒是不在意,只是眼底隐隐现出冷冷的讥讽。

    唐老板站起来与孙富互相见礼,分宾主落坐后,飘香楼的伙计开始上菜,孙富不断打量着秦北,他猜不透为何今日秦北会出现在这里。

    唐老板与他之间的交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自是懂得其中规矩,可是现在他为何突然带了个“外人”介入?

    直到飘香楼的伙计将所有菜品上全,孙富也没有猜出个头绪。

    席间,唐老板不断与秦北说笑,与孙富敬酒,酒过三巡,孙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今日约了唐老板来本是想说些私事,秦先生在这里……只怕是不方便吧?”

    没等唐老板开口,秦北微微一笑,道:“今日正好秦某也找唐老板有事,故此便一起了。”

    “哦?”孙富不屑的上下打量着秦北,“不知你找唐老板所谓何事?”

    秦北也不避讳,直言道:“自是想问唐老板的银号贷些银子出来转周转周。”

    孙富心里一喜,秦北现在可是给幽兰阁做事,他来贷银子,难道是幽兰阁的资金周转出了问题?

    “不知是否有用得上我之处,秦先生可不要生分,有困难尽管提。”孙富得意道。

    秦北不卑不亢,淡淡一笑:“孙公子好意在下心领,恰逢你进门之前,唐老板已答应贷银子出来。”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契约,在孙富面前一晃。

    孙富只觉眼前一花,契约上面的数额相当巨大,而且完全与他要向唐老板银号贷银数额旗鼓相当。

    怎么会这么巧?

    孙富心里突然打起了鼓,唐老板的身价孙富是了解的,银号能开出的最大极限也只不过是这个数,若是银子被幽兰阁贷去了,只怕银号再很难拿出第二份如此巨大的数额。

    “不知孙公子找唐老板所谓何事?”秦北将契约单据小心的放回怀中,刚才孙富问话他已答了,这时候他反问孙富,若孙富不答的话便会显得小家子气。

    孙富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将酒呛进嗓子眼里。

    唐老板哈哈大笑:“孙公子有事但说无妨。”

    孙富没得选择,他已经接了英王的单子,没有银子便无法开工,只能定了定心神,咬牙道:“我此次也是想从唐老板银号里贷些银两出来周转。”

    唐老板瞪大了眼睛,摊开双手看向秦北,那表情好似在说:这么巧?他也贷银子?

    秦北端起酒杯,别有用意的一笑,“好巧。”

    事情还未成功便先矮了人家一头,这种感觉让孙富极为不爽。

    “不知孙公子想借贷多少数目?”唐老板问。

    孙富吞咽了一口唾液道:“与秦北数目相当。”

    此言一出,唐老板面露惊诧之色,继而难堪道:“此事……真就难办了,非是我不帮你,只是如此大的数目要担的风险太大,而且最近因为染制幽兰阁的新品,压了不少资金。”

    言外之意,是他怕担风险,不敢借贷。

    孙富一皱眉,除了唐老板的银号,城中其他几家银号怕是都凑不出如此巨大的数目,而且还要几家银号联合起来才能够上他需要的数目。

    想到这孙富不满道:“唐老板,我孙府好歹也是有皇商的名头多年,在凉州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根本无需担心。”

    唐老板微微一笑,“孙公子,话虽如此,可是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私下唐某认孙公子为朋友,可是你总要让我这个朋友吃个定心丸吧?”

    孙富不耐烦道:“那要怎样你才肯借贷银两给我?”渐渐得,孙富发现自己居然在被对方牵制,根本毫无讲条件的资本。

    特别是秦北,坐在一旁,手里端着酒杯,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恨得孙富想一脚踢在对方的脸上。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如此。

    秦北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奴才了,他是幽兰阁的二当家。

    “孙公子如果执意如此的话……”唐老板沉吟半晌,仿佛十分为难,“若是孙公子能拿出抵押品来,这个风险我还是愿意担待的。”

    “抵押品?”孙富听了“腾”地站起来,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堂堂孙府兴盛行,一介皇商,什么时候办事求过人?以前到银号借贷银两时,不但利息减半,而且每次对方都是笑脸陪着。

    没想到世风日下,孙府居然混到这份上了。

    唐老板挑眉诧异的看着孙富:“莫非孙公子不满意?哎,都是唐某的不是,算了算了,今天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来人,上酒!”

    伙计送上一坛好酒,唐老板开了封亲自给孙富倒酒。

    孙富站在那里半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在接了英王的定单时,便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借贷银两这件事上折了跟头。

    “好……”思前想后,孙富一咬牙,点了头,“就拿兴盛行在凉州城里的几处铺子来抵押吧。”

    此言一出,唐老板却像听到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孙富被他笑得心烦意乱,不满道:“莫非唐老板觉得少了?”

    “自然是少了。”秦北开口道,语气里满是不屑:“你可知现在城中有多少家铺子背后在染制我们幽兰阁的货?前阵被查封的那些店的老板们,已经快将唐老板银号的门槛都踩平了。”

    “正是。”唐老板接口道,“要不是看在孙府与我多年交情的份上,这么多银子……我可是不想冒风险的。”

    孙富只气得白了脸,“如此说来还要加上我们孙府的地契不成?”

    唐老板微微一笑,“孙公子不要生气,我并不故意为难于你,既然话说到此处,不如将你手中兴盛行的干股做为抵押如何?”

    孙富一愣,在他手中有一成兴盛行的干股,他的母亲手里有一成,妹妹手里有一成是做为嫁妆,剩下的则全在他父亲的手里。

    又与唐老板商议了一番,最终孙富拿出兴盛行的三成干股,以及兴盛行的铺子做为抵押,顺利的将银子拿到了手。

    待到孙富离开,秦北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当初,孙富害得他家破人亡,现在,无双公子要帮他将这份血债慢慢讨回!

    秦北从怀里拿出一只信封,置于桌上,向唐老板推过去:“这是公子答应给你的五张花色设计图,待事成之后,再次另五张图纸送上。”

    唐老板哈哈大笑,“无双公子的为人,唐某绝对信得过,都是自家人,一切好说。”他笑着送走了秦北,并将信封小心翼翼的收好。

    杜薇收到苍明回信的时候,已经是下晌时分,计算着手里持有的兴盛行的干股,杜薇突然发现,她现在已经是凉州城最富有的大家闺秀了。

    单是幽兰阁一日的收入,便足以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收成。而且孙府的干股十成,到有八成到了她的手里,只要最后时机到来,她便是兴盛行真正的幕后大当家。

第193章 兴盛行起火,赔了!

    十日的交货期限转眼到来。

    杜薇背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在饮食上注意着,还有不能让伤口碰了水,大夫人盯得紧,生怕她碰了水会留下伤疤。

    害得杜薇半个多月不能沐浴,只能天天擦身,弄得她心情郁闷。

    索性大哥杜逸帆看出她心情不美丽,便求了大夫人,在英王交货当日带了她一起出来透透气。

    临离府时大夫人千叮咛万嘱咐,险些把杜薇的耳朵都给磨出了茧子,直到马车出了杜府,杜薇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杜逸帆骑了马,缓缓行于马车旁边,时不时低头隔着窗户与杜薇说话。

    到了恒丰行,英王早已等在店里。

    杜逸帆扶杜薇下了马车,杜薇略略后退半步,走在大哥身后。

    纵然大哥再宠她,她也知当着外人的面,绝对要给男人留“脸面”,杜逸帆向她会心的一笑,抬手抚了她的头顶。

    英王恰好站在窗口,这一幕尽收眼底。

    杜薇笑颜如花,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憨与俏皮,与在皇帝赐宴那日的表现截然不同。

    一时间他有些失神,他不知道她究竟会有多少种表情,为何每种都不同?

    他不知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她,因为每次她面对着他的时候,都仿佛戴了张面具在脸上,纵然是笑着的,却仿佛与他相隔千里。

    杜逸帆与杜薇一前一后进了恒丰行,见了英王纷纷施礼。

    英王急忙上前一步扶住杜薇的胳膊,“杜小姐身上有伤,无需多礼!”

    杜薇直起身,略后退半步,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胳膊自英王的手上移开,“多谢英王关怀,民女已无恙。”

    英王抬眼打量她的表情,果然……面对着自己时,她的脸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彬彬有礼的模样。

    “杜小姐休要客气,本王又不是外人。”微微一笑,英王眸中的月华仿佛落入了涟漪,温润的,让人入浴三月春风。

    杜薇心神微微摇晃,但很快她便清醒过来,心忖:难怪当初韩佩瑶拼死也想嫁给英王,光凭这眼睛,足以迷倒整个凉州城的女眷了。

    英王不知杜薇心中所想,跟着杜逸帆往店后去。

    先是查验了部分样品,英王点了头表示满意,而后一行人便去了恒丰行的库房,英王早已派了手下等在那里,开库检货过后,当场将东西运上马车。

    看着那一车车货被送走,杜逸帆这才长出一口气,十天的工期其实紧得很,那些工人昼夜赶工才制出这批货。

    英王在恒丰行由杜逸帆陪着吃了几杯茶,正闲聊着,突然外面跑进来一名恒丰行的伙计,急冲冲回道:“大少爷,后街走水啦!”

    杜逸帆吃了一惊。

    要知道这些铺子一间间都是相连的,若是扑救不及时,很有可能累及其他。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布庄,里面全是容易起火的货物,要是真蔓延开来,只怕就连库房也保不住。

    杜逸帆急忙跟着伙计跑出来,站在街上回身观瞧,但见后街浓烟滚滚。

    杜薇与英王这时也出得门来。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烧焦的气味,黑烟冲天而起,远远看去就像一道云柱,擎立在天地间。

    杜薇瞪大了眼睛,认真的盯着那道烟柱,忽地一阵风吹过来,带来一股浓烟,呛得杜薇咳起来。

    英王将她拉到身后,抬衣袖为她挡住浓烟。

    “有劳英王殿下……”杜薇双手捂住鼻子和嘴,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后街起火的地方。

    “这种事还是离得远些的好。”英王劝解道,前阵杜薇才被烟花烧伤,他担心她现在看到这些会害怕。

    “大哥还在这里,我怎么能先走。”杜薇果断拒绝了。

    英王轻笑,“你大哥是男子,你如何比?若是火势真要蔓延过来,只怕到时这里会一片混乱,本王不想再看你受伤。”

    杜薇根本不想走,刚想反驳,只见一名前去打探消息的伙计跑回来,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兴奋之色。

    “情形如何?”杜逸帆沉声道。

    “回大少爷,起火的是孙府的兴盛行!”那伙计一脸黑灰,语气里却是带着难以压抑的幸灾乐祸。

    孙府本来就跟他们不对付,现在发生这种事,自然都会偷笑。

    英王突然脸色一变,道了声:“不好!”

    他转身叫来侍从,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杜薇见那侍从急冲冲离开,向着后街起火的地方去了,心中暗笑:英王定的那批货,只怕现在早就变成了黑灰。

    果不其然,等英王听了那侍从的回禀后,脸色极为难看。

    杜府按时交了货,而孙府的那批货却全都化为了灰烬,这让他如何向皇上交待,贻误战机的罪名可是不小。

    杜薇站在街头又看了会火势。

    虽然风向变了,那火并没有蔓延开来,但杜逸帆仍不放心,让店里的伙计备水以防火势蔓延。

    转头见杜薇还站在那里,便找了几名伙计想护送她回府。

    杜薇也没有拒绝。

    戏演完了,观众自然要散场。

    要按着平时,英王定会相送,可是杜薇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也不美丽。

    马车刚走出半条街,只见十字路口处孙府的马车像疯了似的急驰而过。

    杜薇挑起车帘向看外看,正好从对面的窗口看到孙富一脸黑灰,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看到孙富的同时,孙富也看到了她。

    今天本是交货的日子,孙富一大早便去了兴盛行,亲自派人将货装进了库房。

    可是才一转头的功夫,库房就起了大火,而且火势凶猛,店里的伙计拼死相救也没有抢出多少东西来。

    看着那片黑焦的废墟,孙富不亚于被冰水浇头。

    全完了!

    他当时的脑子里唯不停的闪着这三个字。

    不能按期交货,英王怪罪不说,那可是军需物资,威武将军南征时要带走的,而且他还以兴盛行的干股和铺子做为抵押……

    孙富双腿一软,眼前不由得一黑。

    管事见状不好,急忙上前扶住他,差人用马车送孙富回府。

    铺子几乎全被烧光了,伙计们只抢出了小部分布料与账本。

    孙富心如死灰,他不断想着所有一切可以挽救的办法,但是脑子里却乱哄哄一团,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容颜自马车窗外闪过。

    是十娘!果然是她来向自己索命来了!

    孙富突然惨叫一声,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第194章 再次借贷,孙府冲喜

    孙府的兴盛行被大火付之一炬之事,转眼间传扬开来。

    有道是好事不出户,坏事传千里,一时间整个凉州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更有甚者,那些与孙府有生意来往的商家,纷纷到孙府来,要求结清他们与兴盛行生商上的欠银。

    孙老爷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勉强坐在太师椅上,管家忙着迎送那些商家的客人,跑前跑后,累得满头大汗。

    孙富魂不守舍的坐在一旁,面色惨白。

    “怕什么?孙府的这块牌子还在!”孙老爷怒喝一声,手里的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上。

    由于中风,孙老爷口齿有些不清,口水不断的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来,一旁的丫鬟拿着帕子不停的给他擦拭。

    孙夫人心惊胆战的坐在孙富对面,眼眶红红的,仍在不时抽泣。

    “他们想要银子……就给他们……”孙老爷口齿不清道,“但要让他们知道……今天拿了银子走出孙府的这个大门,明天他们谁也别想再跟兴盛行做生意!”

    管家应声后急匆匆跑出去了,不一会终于兴冲冲回来道:“老爷,那些人果然都走了。”

    孙老爷哆嗦着,敲打着手中的拐杖:“只不过是些银子……我们孙府还赔得起!”

    孙富听说那些讨银子的商家都走了,这才回过魂来,想想也是,他们孙府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会被这些小商小户为难到?

    要银子?那就给他们!

    拿了银子后滚得远远的,以后再也别想跟孙府做生意。

    那些小商小户开始也只是跟风,觉着孙府的铺子被烧了,损失定是不少,于是都担心起各自手里那点欠账。

    可是听了管家刚才传了孙老爷的话,他们又有些犹豫了,只不过是烧了间铺子,孙府做皇商多年,应该根本就不在乎吧?

    打发完聚在府里讨账的商户,孙富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孙夫人仍在擦眼抹泪,“可是英王的那批货要怎么办……”一边说,她一边偷偷瞥孙富,孙富将兴盛行的干股偷偷抵押出去的事,孙老爷是不知道的。

    孙老爷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接了皇家的差事办砸了可是要吃罪的,不只要赔上银子,弄不好连脑袋都要保不住。

    孙老爷阴沉着脸:“先……先筹银子。”

    定单没按时交货,可是要付出相当多的违约金的,孙府目前唯一能做的是尽快重新筹齐银子,将英王要的那批货赶出来,哪怕为此要付给工作比以往多几倍的工钱。

    可是孙府手里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孙老爷咬了咬牙:“先把城里的几间铺子……抵押出去吧……”

    孙富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凉了。

    那些铺子他早就抵给了唐老板,现在怎么可能再抵出去?

    “父亲!”孙富急道,“那些铺子就是全抵出去也借不到那些银钱,不如……不如将您手里的三成干股抵出去吧。”

    孙老爷猛地瞪大了眼睛,话没出口,却发出一阵咳嗽。

    身后的丫鬟急忙帮他捶背顺气,过了好半晌才喘过气来。

    孙夫人急忙插话道:“这些事无需你操心,全都交给儿子去做吧。”说着她向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搀扶着孙老爷去后宅歇息去了。

    孙夫人知道孙富背着他父亲做了什么,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她也是始料不及的,只能唯一期望着尽快重新将货赶制出来。

    孙富急匆匆出了府,赶去唐老板的银号,可是柜上的掌柜见了他却直皱眉,“孙公子,你太为难小的了,这么大的数目……小的实在是不敢经手啊。”

    不管孙富如何解释,那掌柜就是不肯借银子人他,孙富一怒之下揪住了那名掌柜,银号里的伙计们见状不妙急忙上前阻拦,一时间,银号里扭打成一团。

    直到唐老板赶来才将这乱摊子压下来。

    孙富衣裳破了,脸也肿了,一只眼睛的眼角青着,嘴里还掉了一颗牙。

    唐老板看着孙富蹙眉道:“孙公子,非是唐某不肯相帮,实在这风险太大,之前已经借给你的银子我还不知能不能收回来呢,再让我往外借……实在令人为难啊。”

    孙富怒冲冲将兴盛行三成干股的文书扔到唐老板面前:“不就是要抵押吗?拿去!”

    唐老板扫了一眼干股文书,眼底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暗芒,轻笑道:“兴盛行的干股倒真是值钱,只抵了三成干股便想贷银子回去?”

    孙富气得浑身乱颤,“不然你想怎样!铺子我已然抵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不是我想要什么……”唐老板慢条斯理道,“实在是风险太大,唐某我担待不起。”他拿起干股文件慢慢看着,不住的皱眉,“不如再加上你们孙府的大宅如何?”

    孙富只觉眦目欲裂,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老板将干股文书丢还给他,“孙公子若是觉得不能接受,那还是到别的银号去吧。”

    孙富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

    去别的银号?他之前早就去了,城里所有的银号他都跑遍了,可是却没一家敢借银子给他们兴盛行。

    只不过是孙府的大宅而已……等他把英王要的那批货赶出来后便可慢慢周转。

    想到这里,孙富把心一横!

    “好!那便用干股文书和地契!”孙富又赶回了趟府里将地契取来,这才贷了银子出来。

    孙富那边拿了银子回头催工人们赶工期暂且不提,杜府这边杜薇很快便接到了苍明递进来的消息:兴盛行最后三成的干股已然到手。

    苍兰小声道:“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杜薇淡淡一笑:“先等等,让孙富将那些银子花一花的。”

    苍兰有些不解,杜薇于是解释道:“最后三成的干股只是抵押,若是我现在发难,孙富警觉过来,转头再拿了银子就会将那三成干股和地契赎出来,所以我要等他将这些银全都花出去,这样他纵然知道我的打算也毫无挽回的余地了。”

    苍兰这才点头,但是也似懂非懂。

    本以为孙府定会因此而消停几天,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杜薇就接到大夫人送来的请帖。

    看到帖子的一瞬间,杜薇一愣。

    孙府给孙老爷做寿?

    苍兰一瘪嘴:“听说孙老爷身子不行了,他们府里便想着借机冲冲喜。”

    杜薇看着手里的请帖,微微冷笑:“只怕冲喜是假,另有图谋才是真吧?”

第195章 寿宴,孙富的试探

    孙府今日格外热闹,虽说是孙老爷生辰,可是人人都知道其实孙老爷看样子是不行了,借故冲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众人显示,孙府这块牌子不会轻易倒下去。

    席面上可以称得上是极尽奢华,每样菜式都不下几十两银子。

    杜薇坐在席上,眼睛看着那些上菜的丫鬟,嘴角隐不住的冷笑:这就是所谓的,最后的疯狂。

    孙府请来的客人,多是平日生意上有来往的同行或是合作伙伴,不过那些人在席间也是个个竖着耳朵等着听孙府的各色传闻。

    先是兴盛行起火,后是将英王定的货烧了个一干二净,他们都想看看孙府要如何应对这次变故。

    孙夫人双眼微肿,但还是带着笑收了众人带来的寿礼,孙富也在男宾席间来回应酬,虽然脸色差了些,但神色仍是带着往日的自傲。

    “听说孙府这次赔了好大一笔……”

    “看来孙老爷的大限要到了,不然也不会提前赶着办寿。”

    “哼,只怕是死了就收不到寿礼了。”

    身后隐约传来夫人们的窃窃私语,杜薇低头佯装喝茶,却是仔细听着。

    “若是孙府倒了,只是可怜了孙府的大小姐孙月蝉,她好像一直未许配人家?”

    “当初是她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可是现在,却是别人看不上她,真是风水轮流转。”

    夫人们话语犀利,杜薇再一次深切的体会到“话”是杀人钢刀,不见血,不留痕。

    突然间,几位夫人们安静下来,杜薇诧异的抬起头,只见孙月蝉走过来。

    孙月蝉主动向几位夫人们见礼,她们一时间全都愣住了,而后讪讪的笑着,不露声色的走开了。

    瞥了一眼那些逃也似躲开的夫人们,孙月蝉对杜薇道:“杜小姐为何不跟她们一样,躲得远远的呢?”

    杜薇淡淡一笑:“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为何要躲?”

    孙月蝉似不解的盯着她,“我知道你心里定是开心的很,终于可以看我们孙府的笑话了。”

    杜薇唇角闪过不屑:“那又如何?心里怎么想的是我自己的事,莫非孙小姐连这事也要管?”

    本以为孙月蝉又会说些讽刺的话,可等了半天没见她说话,杜薇抬头看她,却见孙月蝉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深深蹙眉,“既然心里有恨……为何你方才没有与她们一道议论?”

    杜薇轻笑出声:“恨与不恨自有清算,背后说人坏话却不是我的作风。”

    孙月蝉紧紧抿着嘴,半晌无语。

    就在这时,一个孙府的丫鬟上前来对杜薇道:“杜夫人请你过去。”

    杜薇抬眼扫了下席间,并没有发现杜夫人,那丫鬟解释道:“杜夫人正与孙夫人在南阁叙话,特意让奴婢请小姐您过去。”

    杜薇这才点了点头,起身带着苍兰跟着那丫鬟走了。

    孙月蝉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杜薇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为何……我最恨的人,却是唯一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的人?”

    杜薇带着苍兰跟着孙府的丫鬟沿着园中小径往前去,南阁在何处杜薇并不知道,但是走着走着,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前面带路的人,绝对是心中有鬼。

    她们自一处假山石边穿过,突然间,一道黑影自假山后窜出,前面带路的丫鬟见了,“啊”地惊叫起来。

    杜薇定睛一看,只见一条两指粗细,白黄相间的蛇正向她们爬过来。

    突然看见这东西,杜薇心里也是有些发毛,突然苍兰“咦”了一声,道:“小姐莫怕,这是菜蛇,没有毒的。”说着她越过杜薇到前面,伸手一探,一下抓住了那蛇的七寸。

    蛇的身体一下子卷了起来,尾巴缠住了苍兰的手。

    见杜薇露出担忧的目光,苍兰笑道:“以前跟着哥哥讨生活的时候,没有肉吃,若是能抓到这样一条,我会高兴好几天呢。”

    说着转身去看那丫鬟,道:“这不会是从你们厨房跑出来的吧?你把它拿回去吧。”说着将手一伸,那蛇头张着大嘴,正对上丫鬟的脸。

    丫鬟一翻白眼,一声没吭便晕了过去。

    苍兰不解的上前拍打着对方的脸,“喂?你怎么了?”

    杜薇看她一手捏着活蛇,一手拍着那人脸不由得笑道:“算了,这样即使把她叫醒也会吓的再晕过去。”

    苍兰这才醒悟过来,哦了一声,又看了看手里的蛇。“小姐有没有吃过蛇羹?美味极了。”

    杜薇无奈的一笑,正想让苍兰将那蛇放了,突然间听到身后有微细声响,猛地一转身,但见一道身影自假山后转出。

    “杜小姐,可有被伤到?”孙富身着墨绿色万福团字锦袍,眼中带着探究之色正盯着她的脸。

    杜薇唇角勾起一抹轻笑,眼底闪过讥讽似的光华:“孙公子来的好巧,莫非是知道厨房食材出逃,所以才跟了来?”

    孙富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刚才那蛇确实是他故意放出来的,他想看看杜薇的反应。

    她的模样与他记忆中跳江的那个风尘女十娘一模一样,每次见到她总会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特别是当她向着他微笑的时候,那笑意里仿佛藏着一把利刃。

    可当她转向别人的时候,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一直缠绕着他,所以他才提前藏在这里,又派了心腹骗了杜薇过来,可是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

    见杜薇要走,孙富急忙道:“杜小姐,你不认识园中的路,还是由孙某来带路吧,以免路上再出意外。”

    他特意将最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杜薇停下脚步,转头似笑非笑,“孙公子说得是,只不过……这意外会出在谁身上……还有待商讨哦。”

    这话说得阴气森森,孙富的脸顿时僵硬了。

    他想迈出去的脚停在半空,收也不是,落也不是,一时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杜薇突然对他微微一笑,眼中光华却如千年寒潭,“孙公子,刚才你是想玩英雄救美的游戏?还是想看看我会不会被这蛇咬死?或是……”她压低声音,背对着苍兰露出雪白的牙齿,“或是你想看着我把它直接生吞活剥了……一口一口吃掉?”

    孙富只觉呼吸一滞,面前是十娘的脸,耳边是十娘的声音,而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她是来复仇的!她是来找我索命的!

    “前世的债,我今世来报,可好?”杜薇朱唇翕动,无声的说道。

    虽无声音,但这在孙富的眼中却似惊雷乍现,只将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第196章 它没死透,杜逸帆遭算计

    早在孙富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时,杜薇便带着苍兰离开了园子。

    刚才她是故意装神弄鬼,她可不想等孙富回过神来对她下手,还是早点开溜才是上策。

    一路向孙府的下人们打听南阁在何处,当杜薇带着苍兰进门的时候,只把屋里的众人吓了一跳。

    “薇儿?”杜夫人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薇淡淡一笑,眸子亮晶晶的,“没有呀,不是母亲差人叫我过来的吗?”

    杜夫人一愣:“没有啊……”

    杜薇歪着头:“刚才有个孙府的丫鬟亲口对我说的,本来她还给我们带路来着,可是半路窜出来条蛇,把她吓晕了。”

    杜夫人一惊,慌忙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薇儿,没伤到你吧?”

    一旁的孙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装模作样接口道:“怎么会有蛇?那园子向来人少,杜小姐没事吧?”

    杜薇心中冷笑: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是在园子里遇到的蛇,这也太有先见之明了吧?

    “自然是无事的,那蛇还被我们抓回来了,请孙夫人过目。”杜薇淡淡一笑,向苍兰一使眼色,苍兰一甩手,直接将那蛇丢到了桌案上。

    孙夫人毫无戒备,只见一条大蛇突然落在自己面前,惊得她汗毛倒竖,“噌”地一下子跳起来。

    “快来人!把它拿走!拿走!”孙夫人拼命向后躲,可是身后便是椅子,她身子晃了晃,一下撞倒了椅子,“咕咚”一下,连人连椅子向后翻倒过去,连着将桌案也给带倒了。

    桌上的茶壶,杯盏尽数倾倒,连同那条菜蛇一起,全都落在了孙夫人的头上。

    “啊!”南阁里顿时充斥着孙夫人的惨叫声,就像被人踩了脖子,杀猪似的嚎叫。

    屋里乱作一团,杜薇嘴里嚷着:“哎呀,这蛇怎么没死透,难道是又活过来了?”

    杜夫人虽然也有几分害怕,但她总归是担心着杜薇的安全,急急上前抓住了女儿的手。

    杜薇趁机一把拉住杜夫人,与苍兰退到了门外。

    杜夫人回身看着屋里乱哄哄有些不知所措,杜薇低声道:“母亲,女儿在半路遇到了孙公子,这蛇便是他故意放的呢。”

    杜夫人一惊,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杜薇,这时苍兰道:“奴婢亲眼得见,孙公子就藏在假山后,他故意放蛇想吓唬大小姐呢。”

    杜夫人面色一变,“这些肮脏货,原来他们是打的这个主意!”说着挽了杜薇的手,也不理会屋里的孙夫人,直接带了杜薇回了席上。

    一路上杜夫人无不担忧的紧紧拉着杜薇的手,仿佛生怕她会消失。

    杜薇小声道:“娘,我这不是没事嘛。”

    杜夫人沉声道:“要不是苍兰这丫头不惧蛇,险些就让孙府这些人得逞了,昨晚你父亲还提醒我说不要与孙夫人走的太近,我还以为……”

    杜薇见她母亲一副懊悔的模样不由劝道:“母亲无需担忧,我自会多加小心,定不会再给父亲添麻烦!”

    杜夫人抬手抚上她的头轻声道:“傻孩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你能平安,娘什么也不求了。”

    回到席上,各府的夫人们仍在闲聊,根本无人注意刚才杜薇的离去。

    杜薇扫了一眼,没看到孙府的嫡女孙月蝉,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身边的杜夫人突然蹙眉道:“你大哥怎么也不见了?”

    杜薇往男宾席上看去,确实没有见到大哥杜逸帆的身影,便叫来苍兰让她过去打听。

    不一会苍兰跑回来,脸上神色有些紧张,“听人说大少爷饮多了酒,有些醉了,被人扶着去了厢房歇息去了。”

    杜薇猛地站起来,急道:“苍兰,快找人带我们去厢房!”

    杜夫人诧异道:“薇儿,为何这么急?我让几个婆子过去看看便好了……”

    话音未落杜薇已然带着苍兰匆匆跑了出去,杜夫人无奈,独自坐在这里等又放心不下,索性找来随身的丫鬟跟着一起去了。

    一路上杜薇心急如焚,她事事都料想到了,唯独忘记了提醒自己的大哥。

    杜逸帆为人谨慎,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喝醉酒?

    刚刚赶到厢房院外,杜薇便听到院内传来丫鬟焦急的催促声:“杜大少爷,您快点进屋歇息去吧。”

    杜薇紧走几步,一眼便看到杜逸帆晃晃摇摇站在屋门口,双手却是撑住了门框,不肯进屋的模样。

    一左一右两个小丫鬟正拼命的拉扯着他,似想将他弄进屋里去。

    “住手!”杜薇断喝一声。

    只吓得那两个丫鬟浑身一哆嗦。

    杜薇几步冲到大哥身边,抬脚便将拉扯着杜逸帆的丫鬟踢了个跟头。

    “滚!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大哥岂是你们能碰的!”杜薇就像只炸了毛的小兽,就带苍兰都惊到了。

    杜逸帆身子摇晃着,紧紧蹙着眉,似极不舒服,杜薇急忙扶住他的身子,急急的唤了声:“大哥!”

    杜逸帆目光涣散,盯住杜薇看了一会,突然微微一笑,“薇儿……”他的头低垂下来,似要睡过去似的,可是杜薇的耳边却响起了他的低语:“屋里……有人……”

    这时杜夫人带人也从院外赶来,一见这阵势便觉有些不对,叫了婆子进屋查看,可那婆子刚进屋不久,屋里便响起一声女子的惊叫声。

    婆子惊慌失措的退出来,回道:“杜夫人,里面的人是……是孙府的大小姐,孙月蝉。”

    杜夫人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

    刚才若是杜薇再晚来几步,只怕……

    杜逸帆要是进了屋子,就只能将孙月蝉娶过门了,这对于孙府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桩。

    杜薇让人扶了杜逸帆坐到院里廊下的石椅上,不断用帕子帮他擦着头上的汗。

    杜逸帆身上虽然带着酒气,但杜薇完全可以从他呼出的气息里判断出他是中了迷药。

    孙府,看来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就在这时,孙夫人也带了人自外赶来,进了屋后便听到孙月蝉的哭声传了出来,听着凄凄切切,悲悲惨惨。

    杜薇让人拿来了茶水,让大哥一连喝下半壶清茶,这才多少恢复了些清醒,只是依旧蹙眉不语。

    这时孙夫人出得屋来,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杜逸帆冷着脸道:“杜少爷吃醉了酒本是情有可原,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进了这屋子,月蝉好歹也算是我们孙府的嫡女,今天这事,杜府怎么也要给个说法吧?”

    杜夫人强忍住心中愤怒,这时候,就连她也能猜到事情的原委,孙府这是拼了老命也想将自己跟杜府捆在一块。

    若是杜逸帆娶了孙月蝉,对于孙府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杜夫人纵然犯愁,但这时候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松口,后退半步。

    无论如何,今天她也不能答应让这个孙月蝉进了杜府的大门!

第197章 休想嫁进杜府!才几日不见便生疏了?

    孙夫人话音刚落,杜夫人冷哼一声,“孙夫人,你想要什么说法?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瞎子不成?薇儿刚过来时亲眼见到你们府里的两个下人强拉着逸帆,逼他进屋。”

    孙夫人面色一白,转头厉害喝问身边的丫鬟:“杜夫人说得可有此事?”

    那些下人唯唯诺诺,回道:“绝无此事,是杜公子吃醉了酒,不顾奴婢们阻拦,非要进这屋子……”

    杜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她们都是你们孙府的奴才,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明知对方瞪着眼晴说瞎话,可这摆明了是对方设下的套,自然是越描越黑。

    杜薇突然上前一步道:“孙夫人,我有几句话想与孙小姐说,还请行个方便。”

    孙夫人愣了愣,上下打量杜薇,略有犹豫。

    杜薇淡淡一笑,“孙夫人无需多虑,我只是有些事想先确认一下。”

    孙夫人这才点了点头,杜薇撩裙角跨进屋内。

    屋里立着一扇木雕屏风,杜薇转过屏风,只见孙月蝉坐在床榻擦着眼泪。

    抬头看见杜薇进来,脸上露出些惊讶。

    杜薇平静的望着她,道:“你以为凭这种手段便能嫁进杜府?”

    孙月蝉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垂了眼眸,避开杜薇的视线,“若不是杜公子进错了屋子,我也不用……”

    “这种时候还说瞎话有意义吗?”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杜薇便不屑的打断了,“只要请来大夫查一查我大哥刚才喝下的酒里藏着什么,便可知晓。”

    孙月蝉咬着嘴唇,“杜公子是好人,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闺名受损。”

    杜薇突然笑起来,“没错,大哥确实是个难得的好男儿,不过我却不喜欢你成为我的大嫂。”

    “可惜这事不是你能做主的。”话已至此,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眼前这一幕只不过是一切的开始,孙府要将杜府捆在自己的船上,这样才能让他们免于在这次风浪中颠覆,沉没。

    “大哥的婚事的确不能由我做主。”杜薇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我却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要我不喜欢,大哥便不会娶进门!”

    孙月蝉愣愣的瞪着她,却见杜薇眼中闪亮亮的,满是狡黠的光华。

    “我们之前的恩怨都无关大小,但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孙府拿大哥一生的幸福做为踏脚石,想嫁进杜府门?孙小姐,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配吗?”杜薇语气幽幽,与风暮寒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也能模仿出他那冷意森然的眸光,只看着孙月蝉背后发冷。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转身离去前杜薇冷冷道,“如若不然……休怪我无情!”

    该说的话,杜薇都已经说了,孙月蝉自己能不能想清楚,便不是她想猜测的了。

    寿宴不欢而散,杜夫人从始自终都没有答应这门亲事,到最后孙夫人把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但仍无济于事。

    回了杜府,杜夫人差人将杜逸帆送回院子。

    虽然他已经清醒了不少,但杜夫人还是请来了大夫,开了些清毒解热的药方,直到掌灯时分杜逸帆体内的迷药仍是没有尽数散去,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躺在床上一语不发。

    屋里的丫鬟端来了煎好的解药,俯身唤了几遍,杜逸帆都没有反应。

    杜薇原本回了聚福阁,但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故此用了晚膳后又过来看望,见此情景便将那药碗接了过去,挥手遣散了屋里的下人。

    “大哥……”杜薇低低唤了声。

    杜逸帆眼珠转了转,似有所知觉,缓缓将头转了过来。

    见他望着自己,杜薇抬了抬手中的药碗,脸上露出微笑:“大哥,先把解药喝了吧。”

    杜逸帆看了一眼药碗,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向来为人坦荡,不想今天却着了道,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杜薇眨了眨眼睛,脸上一副天真的模样:“大哥不肯喝药,莫非是怕苦不成?不怕,小妹这里有糖块,还有蜜饯,一会喝完了吃上一块就不会觉得苦了。”

    看着杜薇一本正经的样子,杜逸帆终是忍不住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起身将碗接过,一饮而尽。

    “大哥快些张嘴!”杜薇手里举着块蜜饯笑道,那样子倒像是她在逗小孩子。

    杜逸帆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不过还是老实的张了嘴,由着杜薇将蜜饯放进了嘴里,原本的苦涩瞬间减轻了许多。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杜薇低声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大哥,“你会娶孙小姐吗?”

    杜逸帆深深吸了口气,断然道:“不会!”

    孙府这门亲事,他若应了,那便是一辈子的耻辱。

    可是如果不应……只怕孙府绝不会善罢甘休,眼下孙府又正值难关,自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见杜薇陷入沉思,杜逸帆突然抬手按上她的头顶,“此事你无需担忧,大哥自有分寸。”

    看着杜逸帆脸上重新露出自信的微笑,杜薇心中松了口气,“大哥早些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等杜逸帆重新躺好,她又帮他把被子拉好,吹熄了桌上烛火这才退了出去。

    院里光线有些昏暗,原本守在门口的下人都不知跑到哪去了,杜薇心中正在诧异,忽地看到院中站着一人,单手负于身后,一袭月牙白的锦袍,乍看上去,宛如午夜的妖灵。

    杜薇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这可是她大哥的院子,大半夜的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跑到人家的后宅里,这么霸道的行为……还真是……

    想到这里杜薇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些下人全都不见了。

    走上前,装模作样的盈盈施礼:“民女见过世子爷……”

    风暮寒眼底眸光如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几日不见就这般生疏了?只怕再有几日你便连本世子是谁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杜薇嘻嘻一笑,突然猛地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风暮寒根本没想到她会有如此热烈的举动,全身顿时一僵,杜薇偷袭得手,咯咯笑着准备胜利大逃亡。

    只可惜来时容易,去时难,风暮寒反应过来后哪还能容她顺利退回去,一把便搂住了她的腰身。

    “薇儿如此热情,倒是让本世子着实意外。”略带沙哑的低语自她的耳畔掠过,带着酥酥痒痒的热气,直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风暮寒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催动真气纵身跃出了院子。

    青衣在暗处跟随着南王世子,见此情景大为惊骇,在人家后宅急吼吼的用轻功这般纵来纵去,还抱着人家未出闺的大小姐……

    无论怎么想像,都是一副不良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青衣呆在暗处,心里叫苦不迭,自己到底是要跟着……还是……不跟呢?

第198章 恒丰行外遇造谣 撒花!钻石满300个加更,谢谢亲们的支持

    青衣一直躲在暗处,不敢离自己主子太近,但又生怕远了会发生意外,纠结半晌,直到听见聚福阁里传来了铮铮古琴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偷眼去瞅自家主子,隐约见风暮寒薄唇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青衣心中叹息:这位杜大小姐还真有些本事,看来以后跟他主子谁吃死谁还真说不准。

    杜薇坐在聚福阁的院中,古琴至于膝上,弹得却是《半城烟沙》。

    风暮寒并没有进院,而是站在聚福阁门外,目光越过院门,久久的凝视着院中树下弹琴的女子。

    琴声时而苍凉,时而雄壮,盘旋而上直入苍穹。

    风暮寒静静听了一会琴声,突然将身一转,大步离开。

    青衣忙自暗处跃出跟上,离去之前疑惑的瞥了一眼聚福阁的院子,杜薇琴音未断,仿佛风暮寒的离去与她无关。

    青衣心中不解,不何主子不等曲终再走,就这么走了,有些不妥吧?不知杜薇小姐会不会因此生气,若是伤了两人的和气就糟了。

    他正想着,风暮寒却是早已走出去老远,青衣急忙跟在后面,隐隐得,却听他的主子喃喃道:“听不到曲终……可惜了。”

    青衣摸不透主子心中所想,只能沉默着。

    明日三万大军便要进城,整顿、布防,只怕再难得空闲,也不知崔药师炼制的新药效果如何,转眼这个月的十五又要到了,大军出征之日也已迫在眉睫……

    第二日一早,杜薇便去了大哥院子探望,结果却扑了个空。

    院子里的下人称大少爷一早就去了恒丰行,杜薇放心不下,于是派人支会了大夫人,而自己则带着苍兰坐着马车出了府。

    马车来到恒丰行门外,远远的就见一伙人聚在一起,对恒丰行指指点点。

    杜薇头上戴着纱帽,在苍兰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唉,原本以为杜大少爷是个好的,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隐隐传来人们窃窃私语之声。

    苍兰皱了眉,杜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

    门外聚着的那伙人仍在热烈的谈论着。

    “我听说杜公子毁了孙小姐的清白,可是杜府却不想让孙小姐进门呢……”

    “孙府最近生意失利,要是换了平日,杜府想必早就巴结着上了吧?”

    杜薇一语不发,径直进了恒丰行。

    恒丰行里的伙计们都认得杜薇,连忙上前见礼。

    “外面那伙人是怎么回事?”杜薇不悦道,“大哥呢?他在店里吗?”

    二掌柜忙回道:“大少爷陪英王在后院叙话,外面那伙人一早就在了,开始小的还让人赶他们离开,可是他们却又吵又嚷,是大少爷说由着他们说去,这才……”

    杜薇点了点头,外面那伙人就像是癞蛤蟆,跳到你脚背上,不咬人,但却讨人嫌,纵然烦得很,可又拿他们没办法。

    杜薇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也不让伙计去通知大哥,只让他们端来热茶,慢慢喝着,眼睛却是盯着外面说闲话的那群人。

    一直盯了快半个时辰,杜薇终于看出些端倪来。

    那伙人一直聚在一起,虽然时不时有人离开,也有新的好事者加入进来,可是有一个人却是从没动过地方,而且数他说得最起劲,就连杜薇也不禁佩服起他的这份韧劲来,要是换了她,哪怕早就把嗓子说哑了。

    杜薇点手叫来一个小伙计,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小伙计非常伶俐,很快出了恒丰行,混入了人群之中。

    杜薇又独坐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小伙计回来了,脸上带着兴奋之色,凑到杜薇身边嘀咕了好一会。

    杜薇眼睛一亮,果然像她猜想的那样,除了在外面吠叫的“狗”外,暗中还有主人。

    杜薇再次吩咐那伙计了些话,那人点了点头,转身找了另外几个伙计悄悄出去了。

    “薇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

    杜薇转过身来,只见英王立在身后,身穿紫色锦袍,头戴白玉冠,一眼看去,让人如沐春风,只叹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见过英王殿下。”杜薇急忙起身施礼。

    英王眸光微暖,眼底似荡漾着一泓湖水,伸出手欲去扶她。

    “薇儿来了?”杜逸帆出现在英王身后。

    杜薇借机直起身,几步来到大哥身边,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道:“大哥来得正好,小妹一会请你看戏。”

    杜逸帆微微一愣,“看戏?”

    杜薇拉了拉他的袍襟,让杜逸帆俯下身来,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杜逸帆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冰冷。

    “若是真得如此,我便也无需再为孙府留什么脸面了。”

    英王见这兄妹二人当着他的面无所顾忌的亲密低语,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惊诧,看杜薇在大哥面前笑得无所顾忌,甚至有些“放肆”,不觉微微苦笑。

    她终是将自己视为“英王”而已,从不肯逾越半分。

    其实在他心中,隐隐希望什么时候她也能像在杜逸帆面前这般,无所顾忌的对自己展露笑颜,或是像小狐狸似的耍些小心计……

    英王心里想着,杜薇这时却已然带了苍兰还有店里五、六个伙计走出门去。

    “请英王殿下稍带片刻,等草民清理了门外这些麻烦事再送您出去。”杜逸帆恭敬道。

    英王心中虽有疑惑,但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道:“不急。”他的目光追寻着杜薇的背影,只见她径直向着恒丰行外,那伙聚在一起的人们走去。

    这时人群中,一名身穿棕色短袄的男子正说得起劲。

    “孙小姐昨日正在屋里歇息,可谁知道杜府的大少爷吃醉了酒就这么闯进去了……啧啧……真是可惜了孙府的这位大小姐,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就这么被……”

    那人说得摇头晃脑,忽地,屁股上传来一股大力,身子瞬间失去平衡,直接嘴朝下的磕在了地上。

    “哎呦!”那人捂着嘴爬起身,只见掌心落着半颗断牙,顿时跳起来,“谁!谁踢我!”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已到身前。

    那人吓了一跳,连后退几步,警惕的盯着对方,“你……你想怎么样?”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踢了那男子的,竟然是一个头戴纱帽的女子,在那女子身边跟着一个丫鬟,还有恒丰行店里的伙计,几人皆是一脸怒色。

第199章 替大哥出气,抓到幕后主使

    恒丰行门口顿时热闹起来。

    不论是路过的,还是买东西的,店里店外的人一时间全都驻足观瞧。

    街边停着一辆不起眼马车,孙月蝉坐在车里,悄悄挑起车帘向外望着。

    她是亲眼看着杜逸帆早上进了恒丰行的,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除了开头几个伙计出来驱赶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外,杜逸帆根本没有露过面。

    纵然心里知道那些都是谣言,而且那身穿棕色短袄的男人是她花钱雇来的,可是她仍不免在听到这些话时,脸上火辣辣的。

    要不是为了逼着杜逸帆尽快娶自己过门,她才不会使用这种方法呢。

    孙府最近的情况她最清楚不过了,自己的哥哥孙富干了些什么,只怕她的父亲还不知道,为了赶英王那批货的工期,孙富已经把兴盛行的干股和宅院的地契全都抵押了出去。

    上一次交货时发生了意外,店内起火烧光了库房,眼下再过几日孙富便要交货了,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隐隐觉得不安,她要尽快为自己找个安身之所。

    所幸孙夫人非常支持她,显然她也想着要借这个机会与杜府拉上关系。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杜府从一开始态度就非常强硬,杜逸帆更是中了迷药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这让她不禁刮目相看,心中竟生出了几分爱慕。

    想着若是嫁了这样的男子,日后恩恩爱爱,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只是杜薇的表现让她大为惊讶。

    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杜薇,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杜薇昨日竟然直接让她死心,说她不配嫁入杜府。

    不配?

    孙月蝉握紧手中帕子,唇角露出一丝得意:杜薇,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应对法!想阻止我进杜府门?休想!今天我拼了身败名裂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恒丰行的伙计们早就对外面这个碎嘴的男子恨得牙根痒痒,他败坏大少爷的名声,往杜府身上泼脏水,要不是大少爷有令不让他们理会,他们早就想出来揍他了。

    这会杜薇带了他们出来,明显是为出气的,他们谁看不出来,一个个全都摩拳擦掌。

    身穿棕色短袄的男子原本没将杜薇看在眼里,没想到她身后跟着的人全都朝自己过来,吓的软了腿,拼命后退。

    “你……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么!”

    杜薇不屑的冷笑一声:“王法?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王法!”她将手一挥,“把他抓住,他敢坏我大哥名声,我要送他见官!”

    几个伙计上前便将那男子按住了,那人拼命挣扎,嘴里却没闲着,嗷嗷叫嚷着:“你们都看见没有……恒丰行的人仗势欺人啦!”

    周围有些不明真相的人纷纷指指点点,有些甚至还为那男子说情开脱。

    恒丰行的伙计们脸色都有些难看,被众人这么指点着,换了谁都不会好受。

    可是杜薇却只是冷冷一笑,缓步来到那男子面前,低头俯视着他:“没错,我今天就是要仗势欺人,我欺的就是你!我不但要送你见官、挨板子,我还要让你在牢里痛不欲生的过完下半辈子,别以为你没什么罪过,最多关几天就被放出来,我明告诉你,衙门口朝南开,没钱有理别进来,你觉得是你有胜算还是恒丰行有胜算?”

    杜薇头上戴着纱帽,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在说话时,向街头停着的那辆马车上瞥了一眼,只见那车帘微微露出一道缝隙。

    她又继续道:“你以为被关到牢里会有谁去救你出来?还是你天真到认为今天花钱雇你的那个主子肯出头露面的帮你?告诉你,只要她敢露面,我便连她一起告了!”

    那个男子吓破了胆,他本就是个市井无赖,最多平日收点小钱帮人骂街吓唬老幼病残,如今听杜薇如此一说,只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恒丰行的伙计们去拖他起来,他猛地扑到杜薇脚下,伸手拼命去拉杜薇的裙角,哭道:“我错了,这位小姐,我刚才那些话都是瞎说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

    英王与杜逸帆原本都坐在恒丰行里,隔着窗看热闹,这时见到那人伸手想拉杜薇的裙角,杜逸帆“腾”地自椅子上起身,连招呼也没与英王打便直接冲出门去。

    那男子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但杜薇却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就在这时人群中忽地有人叫道:“恒丰行的大掌柜出来了!”

    众人齐齐转头,但见杜逸帆大步出来,更有很多好事之徒,重新将刚才那男子说的精彩段子叙述给旁边的人听。

    杜逸帆对周围各色目光视而不见,而是上前直接将杜薇拉到自己身后。

    “大哥……”杜薇有些意外,她原本是不想让大哥出来的,杜逸帆这人堂堂正正,而且对她一直爱护有加,所以她便生出想要保护他的念头来。

    听到杜薇语气里带着些焦急,杜逸帆不由微微一笑,“大哥知你心意,可是大哥身为男子又岂能看你冲在前面。”

    笑过之后,杜逸帆转过身来,看向那棕色短袄男子时,目光却是一冷,他朗声道:“今天既然大家都在这,我索性把昨天的事说个清楚。”

    杜薇偷眼盯着街边的马车,她早就提前安排了几个伙计将那车盯住了,虽然她不知道车里坐着什么人,但她可以确定的是,那里面的人绝对是今天这起事件的幕后主使。

    杜逸帆当着众人的面,将昨日在孙府寿宴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没有因孙府此事做的极不厚道而多加半点是非,就连杜薇也不禁心里暗暗佩服大哥为人。

    众人听了杜逸帆的讲述,议论纷纷,这种事很容易就让人看出其中端倪,一时间所有的言论都倾向了恒丰行这边。

    可是……只有这些还不够!

    杜薇突然对身穿棕色短袄的男子道:“若是你今日不把话说清楚,纵是大哥肯放过你,我也是不依的,咱们去官府板子炖肉,尽管让你吃个够!”

    那男人听了不住的磕头:“杜大少爷!小姐!小的错了!小的黑了心肠,收了别人十两银子,她让我到恒丰行门外造谣,都是那人指使的,小的所说句句属实……”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到杜逸帆脚下,“大少爷,您看看,这钱小的还没动呢,求您饶了小的吧!”

    就在这时,杜薇忽地看到对面街上的马车准备离开。

    “拦住那辆车!”杜薇大喊出声,只把包括杜逸帆在内的众人弄的莫名其妙。

    这时,早就提前守在对面街上的几个恒丰行的伙计冲了出来,上前一下子便将马车夫揪了下来。

    杜薇对身穿棕色短袄的男子道,“若是再见到指使你来造谣的那人,你还能认得出吗?”

    那男子眼珠一转,马上便明白了杜薇所言之意,顿时连连点头:“认得出!认得出!”

    杜薇唇角掠过一丝冷笑,这时早有伙计强行拉了那马车来到恒丰行门口。

    杜薇缓步来到马车前,语气冰冷道:“孙大小姐,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想被人拖出来?”

第200章 当众羞辱,大军入城

    恒丰行外,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杜薇径直来到马车边,向苍兰一摆手,苍兰立即上前,“呼啦”一下,将车帘扯开。

    车厢内,孙月蝉面色铁青,身边蜷缩着她的随身丫鬟。

    身穿棕色短袄的男子一见,突然大叫起来:“就是她!就是她给了我银子,让我来恒丰行门口造谣的就是她!”

    孙月蝉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指甲几乎全都陷入了掌心。

    这时,其他众人全都围拢上来,杜薇冷笑道:“孙小姐,下车吧?”

    孙月蝉坐着一动不动,不是她故作倔强,而是此时她的双腿早就颤抖的不成样子,根本站不起来。

    孙月蝉身边的丫鬟惊慌失措的企图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们……”

    “住口!”孙月蝉呵斥自己的丫鬟道,她总算没有最后失去理智,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已然失去了它的效力,刚才那个男人的指证,已经足已说明一切。

    站在这里看热闹的人都不是傻子,就是她们什么也不说,也能让人猜出几分端倪来。

    各色目光自马车外投来,孙月蝉只觉脸上一会青,一会白。

    杜逸帆站在人群后,一身青色长衫,外罩宝蓝色皮袄,身形高大英挺,但此时,他面容冰冷,望着她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一时间,孙月蝉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杜薇冷冷地看着车里的孙月蝉,“看来孙小姐是打算一直坐在这里了?”

    见孙月蝉不答话,杜薇冷笑一声,吩咐身边伙计道:“既然这样更方便些,咱们一起衙门见。”

    孙月蝉见恒丰行的伙计们打算将马车赶去衙门,这时才真的慌了,急忙扶着身边的丫鬟下了马车。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刚一落地,杜薇突然冷声道:“既然孙小姐自甘下贱想留在这儿,那还要马车何用!”

    话音刚落,几个拿着斧头工具的恒丰行伙计挤出人群,七手八脚的冲向了马车,不一会功夫便将那马车大拆八块。

    只惊得孙月蝉目瞪口呆,半晌没回过神来。

    眼见得恒丰行的大小姐命人拆了马车,看热闹的众人更是幸灾乐祸,有不少轻浮的年轻男子甚至发出怪笑,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孙月蝉。

    孙月蝉全身颤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冷了,她从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她让人编排自己与杜大少爷的谣言,现在却反而成了杜薇手里的一把利刃。

    杜薇什么都不用说,那些看热闹的人就能把她羞臊死。

    “孙小姐,昨天我已然告诫过你了,看来你并没有记住,那么我不妨当众再说一次。”杜薇语气幽幽,但却冷的没有任何温度,“任何人都别想凭借这些下贱的手段进我们杜府的大门,我大哥绝不会娶你,你不配!”

    几句话如刀子般割在孙月蝉的身上。

    她身子晃了晃,身边的丫鬟急忙扶住,这时人群中有人起哄道:“抓她们见官啊!”

    “脱了裤子打板子!”

    “哈哈哈,我们也可以做证人,一起去啊!”

    孙月蝉只觉眼前金星乱窜,低垂着头,不顾一切的钻出人群,跟丫鬟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逃进了街边的小巷。

    杜薇只是看着她狼狈的逃走,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今天的惩罚已经足够了,她不想将事闹的太僵。

    突然间,杜逸帆的大手落在了她头顶的纱帽上,杜薇抬起头来,只见杜逸帆向她面露微笑。

    杜薇小声道:“大哥……我是不是做的有些过火?”她如此犀利,女汉子的一面想必大哥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有些担心大哥会接受不了。

    没想到杜逸帆只是微笑着,伸出食指隔着面纱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傻瓜,你也是为大哥好,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大哥总担心你会被旁人欺负。”

    杜薇笑起来,将外面的事全都交由大哥去处理,自己则回了恒丰行。

    刚进门便看到英王坐在那里,看向杜薇的目光中满是惊讶。

    杜薇暗笑:只怕英王从来也不知道她有如此彪悍的一面吧?

    心中的小人摸着自己的下巴得意的笑着,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其实从刚才杜薇出去,英王的目光便一直在她身上流连,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觉得这个女子非常特别,聪慧美丽,灵动中带着俏皮,沉稳中带着老成,不想现在却见到她如此犀利的一面。

    光是她在众人面前的那份镇定自若便不同寻常,而且处事果断,还带着几分狠辣。

    与南王世子……倒是有些相像……

    想到这里,英王不由得苦笑起来。

    不一会功夫,杜逸帆处理完外面的事,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渐渐散去,英王对杜薇道:“今日大军便要入城,杜薇小姐可有兴趣去看个热闹?”

    杜薇听了转头看向杜逸帆。

    杜逸帆知她心思,便道:“你若想去便去,我派些伙计跟着便是,不会给英王殿下添麻烦的。”

    英王微微一笑,杜逸帆此话何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明着说是怕给英王添麻烦,实则却是为了保护杜薇的名声。

    皇上虽未下旨敲定杜薇与南王世子的婚事,但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却不敢向外传出风声,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敢碍着南王世子的眼,自然都把嘴闭得紧紧的。

    杜薇带着苍兰上了马车,随车跟着两个恒丰行的小伙计,由英王带路,一行人直奔城南附近的一座茶楼。

    “不是要看大军入城么?为何到了这里?”杜薇有些不解。

    跟着英王一直来到茶楼的三楼,有伙计跑来相迎,道:“两位贵客,这边请。”

    杜薇看了看,原来是间靠窗的雅间。

    英王笑道:“自然是在这里看世子带兵入城了,不然你想让本王站在人群里看不成?”说着他伸手向楼下指了指。

    杜薇依在敞开的朱栏花窗前,俯身往下看去,但见街道两侧早就挤满了准备看热闹的人,不由笑道:“今天到是过得有趣,热闹真不少。”

    英王听她一语双关,不由得轻轻一笑。

    伙计进来送上了上好的香茶与六样零食,杜薇与英王面对面坐着,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顺手拈起零食吃着,英王偶尔与她闲聊几句,但都是平日的琐碎小事,不知不觉间杜薇心里最后的那道警惕也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忽听城外金鼓鸣动,只震得四方大地微颤。

    杜薇低头望去,见置于桌案上的茶盏内,水波泛起道道涟漪。

    人群沸腾起来,城南大门缓缓打开,紧接着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威武而雄壮,原本欢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杜薇翘首遥望城门处,但见旌旗高悬,一骑铁甲大军自城门而入,夹杂着城外滚滚烟尘,仿佛天兵天将从天而降……

    她一眼便看到了旌旗下那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