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全文阅读 第21分节

第201章 不动声色打翻醋坛子

    入城大军最前方,一面黑色绣金大旗,上绘露齿猛虎。

    旗下一骑黑马,周身披着铁甲,马上端坐一人,身着玄色战袍,内衬玄铁甲,凤眸萧杀,目光所及之处,仿佛瑟瑟寒冬,冰雪骤凝,正是南王世子风暮寒。

    一时间,街边百姓纷纷跪倒,空气冷凝,整个城垣都陷入到一片肃穆之中。

    铁骑马蹄声如潮水般,尾随滚滚而来,旌旗招展,于风中猎猎作响。

    风暮寒一马当先于三军之前,两名副将跟随其后,相差半个马身,不敢逾越半步。

    杜薇在茶楼上看着,心中不禁肃然起敬。

    虽听英王说此次大军入城只不过为走个过场,实际入城的只有五千兵马,其他人仍在城外扎营,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谁还能仔细去数眼前这些是多少人。

    只觉他们军容肃整,纪律严明,军士步伐整齐划一,马蹄铁骑撼动大地。

    当大军将要经过茶楼时,杜薇忍不住站起身,想将旌旗下那人的面目看得更清楚些,不知不觉间,身子便向外倾斜了出去。

    旌旗下,风暮寒纵马缓缓而过,抬眼扫过茶楼,自杜薇面上掠过,神情冷漠似根本不认识她一般。

    杜薇扶着窗棂的手不禁一紧,心中竟生出一丝失落之感,失神间她身子微微一晃。

    “小心!”英王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身子向外探出急忙一把扶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回窗内。

    杜薇仍有些愣愣的,望着窗下经过的大军,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刚才明明看到了自己,为何却会那般冷漠……就好像……

    似觉出杜薇脸上神色变化,英王安慰道:“世子以前便是这个样子,带兵出征时,在他眼中,唯有胜负,其他的一切……他都不甚在意。”

    杜薇遥望已然远去的铁骑大军,旌旗下玄甲红缨挺拔的身影,竟然显得有些萧瑟孤单。

    英王感慨道:“世子治军严明,就是在本王的几位兄弟中,也是无人能出左右,只可惜他性子孤僻了些,杜小姐不要在意。”

    杜薇听完英王所言,轻轻一笑:“我不会在意。”言罢重坐下,端起香茶来慢慢饮着,再也不去看窗外大军经过。

    英王略有惊讶。

    今日他特意邀杜薇过来看大军入城,确实怀了些别的心思。

    天下女子心中所盼,唯只希望自己能得爱慕之人青睐,日日陪在自己身边得见。

    他觉得杜薇之所以会倾心于南王世子,定是因为一时好奇,若等她明白了自己于对方而言,远远不及身边将士来得重要,她会是种什么心情?

    英王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

    可见了杜薇现在这般态度,一时间,他又有些拿不准注意了。

    两人相对而坐,听着茶楼外大军徐徐而过的铁蹄之声,静静饮着茶,却是各自怀揣着心思。

    突然间,雅间门外响起茶楼伙计的说话声,紧接着门开了,一道青色的人影进得门来。

    杜薇抬头看到那人时不觉一愣。

    “青衣?”

    青衣进得门来先是拱手向英王施礼,而后转向杜薇道:“属下奉世子爷之命,护送杜小姐回府。”

    杜薇愣了片刻突然回过神来,掩唇不觉偷笑。

    英王脸上闪过尴尬之色,道:“杜小姐自有本王护送,不劳世子费心。”

    青衣却无动于衷,侍立在杜薇身侧,纹丝不动。

    杜薇淡淡一笑,向青衣道:“辛苦你了……”

    青衣立即拱手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杜小姐无需挂怀。”

    杜薇重新端了香茶入口,不知为何,那茶的味道却好像完全不同了,心中,微暖。

    英王与青衣在送了杜薇回了杜府后便各自离去。

    杜薇则直接回了聚福阁,这几天忙忙碌碌,她借机补眠,可刚睡了半个时辰便有丫鬟通道:“三小姐到。”

    杜薇睁开眼直愣愣的半天才回过神来。

    心中暗忖这三小姐的存在感也太差了,在杜府里简直都快成小透明了。

    不过她们之间从来也没有来往过,而且自从二小姐杜雪娥被暴出非是杜府女儿之时起,她与这位三小姐更是没说上过半句话。

    “有请。”杜薇猜了半天也想不出对方为何这时候突然跑来。

    苍兰送上茶后杜薇便清退了屋里众人。

    三小姐杜灵雁穿着一件青缎素色小袄,头上插着白玉簪,坐在那里微垂眼眸,似有些害羞。

    不过杜薇心里清楚,这些都只是假像。

    这位三妹妹的心思,只怕比谁都深,而且她不像当初的二小姐杜雪娥,她从不奢求那些飘渺无望的东西。

    “说吧。”杜薇索性直言道,“三妹有话直说无妨。”

    杜灵雁瞥了一眼屋门,见外间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这才缓缓开口道:“小妹此来是想求大姐一件事。”

    杜薇望着她,面色平静,在对方把话说完前,她从不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

    三小姐见她不语,于是接口道:“太守府今日来人见了祖母,提起了小妹的婚事……”说着又要垂下脸来做害羞状。

    杜薇心中小人几欲抓狂,这白莲花装习惯了果然要不得。

    “行了行了,这里也没外人,三妹还是干脆些吧。”杜薇略有不满道。

    三小姐立即抬起头来,眼中的害羞之色瞬间烟消云散,其速度之快不禁令杜薇瞠目结舌。

    “太守府又想怎样?”杜薇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思路与对方同步,难道太守府又想玩什么花样?

    见杜薇脸色微暗,三小姐急忙道:“太守府似想将这门亲事提前,可是大姐是府中嫡女,尚未出嫁……所以小妹不能……”

    杜薇不禁恍然大悟。

    高门府邸规矩繁杂,嫡女尚未出嫁,下面的庶妹则绝不能先嫁出去。而且最主要的是,太守府是要纳她过去,而非娶,故此无需大费周折。

    想想现在太守府里的情况,杜薇也能明白个一二。

    太守府大公子被南王世子派人废了,不能人事,而嫡女韩佩瑶又因在皇帝面前失言造谣,被断了双腿,只怕太守府现在已是乱作一团,内宅中急需人支撑,故此希望三小姐早早嫁过去。

    杜薇点了点头,“此事我自会跟母亲和父亲说。”她是现代人,根本不在意这些所谓先嫁后嫁的规矩。

    只是有件事,她此前一直很在意。

    “三妹,你难道真的不后悔嫁过去吗?”杜薇突然压低声音道。

    三妹杜灵雁沉默半晌突然咧嘴一笑,眼中竟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华,虽转瞬即逝,但杜薇却看得一清二楚。

第202章 关于你的秘密

    杜灵雁突然露出怪异的一笑,道:“皆因所求不同,小妹从不后悔。”

    所求不同?

    杜薇半晌无语。

    这个世界的女子所求之物,只怕除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便是金财与地位了。

    太守府能给杜灵雁的,占了其中的两条。

    杜薇长叹一声,人各有志,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将三妹的事应承下来后便准备送客。

    可谁知杜灵雁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犹豫着。

    杜薇不满道:“三妹还有何事?”

    杜灵雁羞涩的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代人向大姐传个话。”

    杜薇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能托三妹传话的人,屈指可数,她唯一只能想到一个人,可是……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在杜府里了。

    “你说的可是过去的二小姐?”杜薇眼中别有深意。

    “正是。”杜灵雁露出为难的表情,“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小妹的二姐,可总归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与苗管事出了府后便一直住在城北,她托人传话给我,说想见大姐一面,似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告之大姐。”

    杜薇蹙眉。

    杜雪娥……啊不,现在应该是苗雪娥了,她有什么重要的话要与自己说?

    想起之前她一次次挖坑陷害,她不觉得跟这样的人有什么话可说。

    三小姐这时自椅子上起身,缓缓道:“小妹已经把话带到,去不与去,大姐可自行决定,这几日她都会在城北茶楼等你……”

    杜灵雁走后,杜薇静静的坐着,其实她很想忽略这件事。

    渣女找她能有什么事可说?无非就是出言讽刺,或是发狂的又哭又闹,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杜薇重新躺下,可是却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

    她向来是个大度之人,可是不知为何,这件事却一直缠绕着她,害得她一晚也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早,杜薇决定还是去会一会那个渣女,不过现在正是杜府的非常时期,孙府正在千方百计的寻他们的麻烦。

    故此她对此事非常留心,没有擅自行动,而是主动去寻了大哥,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杜逸帆非常意外:“雪娥还在凉州城?”他原以为她已跟了苗管事和那军曹去了京城。

    杜薇乖巧的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她的大哥:“大哥,你说我该不该去呢?”

    杜逸帆也有些迟疑,思索片刻道:“既然这样我便亲自陪你去趟吧,让你一个人我放心不下,雪娥虽说以前也曾你妹妹,可是她那性子却是和晴荷姨娘一样,让人不得不防。”

    见大哥答应亲自陪同,杜薇顿感心中大定。

    杜薇乘了马车,杜逸帆骑马带着几个家丁护送在侧,一行人到了城北。

    杜逸帆陪着杜薇,带着苍兰下了马车,进了茶楼。

    杜薇刚向茶楼的伙计提到了苗雪娥的名字,马上便有人将他们领到二楼转角的一处不起眼的包间内。

    包间非常狭窄,又因没有靠着窗户,所以四面连个窗户也没有,才进来不一会便觉得有些闷气,杜薇轻轻扇动手掌,为自己带来流动的空气。

    就在这时,包间门开了,苗雪娥自外面走进来。

    自从离了杜府,她便改回了苗管事的姓氏,才半个多月不见,她明显瘦削很多,身上衣着虽然仍是亮丽光鲜,但质地却已不复当年的华丽与精致了。

    她推门进来时脸上还带着当年二小姐的傲气,可当她一眼看见坐在杜薇身边的杜逸帆,脸色顿时一变。

    杜逸帆抬眼瞥了一眼苗雪娥,复低头对杜薇道:“大哥到外面去等你,有空尽管叫我便是。”

    杜薇笑着点了点头,杜逸帆起身离座,苗雪娥尴尬的站在那里,正要行礼,杜逸帆只微微点了点头,便与她擦肩而过,并随手将包间的门带上了。

    苗雪娥准备蹲下去的福礼只行了一半,停在那里,面色惨白。

    “苗小姐莫要站着了,今天你是主,我为客。”杜薇也没有陪她做戏的心思,连见面最起码的客套也省了。

    苗雪娥直起身子,袅袅走过来,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三妹莫非没有提到,我只让你一个人来赴约么?”

    杜薇正看着苍兰往她的杯里倒茶,听她如此问不由得轻笑出声:“三妹说得很清楚,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防。”她直视着苗雪娥,“我想不出你找我会有什么事。”

    “当然是重要的事。”苗雪娥这时已然恢复了镇静,眉宇间的傲气隐约有着晴荷姨娘的影子。

    杜薇只是轻轻拢着手里的热茶,用它来暖手,从始至终没有喝上一口。

    对于苗雪娥这种女人,杜薇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所以她宁可草木皆兵也不想以身试险。

    苗雪娥等了半天也不见杜薇开口询问她究竟要说什么事,微微皱眉:“你当真不好奇我要说什么?”

    杜薇冷笑道:“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要浪费时间,我还有事,恕我少陪。”说着起身便欲离席。

    苗雪娥急了,猛地拦在门口。

    杜薇不耐烦道:“苗小姐,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今天我到这里来便是给你面子,你若是想跟我玩故弄玄虚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在杜府时,雪娥与杜薇几次明里暗里过招,可是却从未见过她如此犀利的模样,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杜薇重新归座,慢条斯理的玩着手里的茶杯,只把苗雪娥气得心头冒火。

    “你可知道二哥哥为何那么恨你?”苗雪娥咬牙切齿道。

    “恨我?有么?”杜薇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一动。

    她早就隐约感觉到二少爷杜子悉从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就有些反常,再加之他拿出了自己为十娘时送给李甲的东西来试探自己,更加让她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会这么说,只怕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当初二哥哥私下里都干了些什么。”见杜薇不肯相信,苗雪娥补充道,“他一直都在帮着我娘,暗中想将你从杜府除之而后快呢。”

    “哦?”杜薇轻笑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这个故事当真有趣。”

    “你不信?”苗雪娥急道。

    杜薇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现在已经被杜府赶出来了,所以你才会拼命挑拨我与二哥之间的关系,想让杜府不得安宁,可惜……我是不会上当的。”她笑嘻嘻的,只气得苗雪娥粉拳紧握。

    “我真的没有骗你!”苗雪娥怒道:“正因为我当初娘手里握有二哥哥的一个秘密,所以二哥才对我娘百依百顺!”

    杜薇看着苗雪娥,遗憾道:“可是我对二哥的秘密不感兴趣。”说着她重新起身,似要离开的样子。

    苗雪娥急道:“我有次偷听到我娘跟二哥的谈话,我知道还有另一个秘密……是关于你的!”

    杜薇刚好走到门口,脚步不由得一滞,沉默半晌突然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她不相信苗雪娥会白白送一个秘密给她。

    “银子!”从苗雪娥双唇间跳出两个字,似要想将它们咬出血来般的凶狠。

    杜薇冷笑着推开门,轻飘飘的丢下句话:“知道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203章 逼着杜府收留!炎天的报复

    杜薇离了城北茶楼,杜逸帆陪她又在集市上玩了半日,直玩到尽兴才回了杜府。

    可是马车刚到街口,突然前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快看!是杜府的马车!”

    “原来是杜府的大少爷……”

    “看来杜府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孙府的大小姐进门了。”

    身在车内,杜薇仍听得清清楚楚,不觉蹙了眉。

    苍兰挑起车帘向外看去,但见正对杜府的大门口聚着黑压压一群人,而此时杜府大门紧闭。

    “大哥?”杜薇急急的叫了一声。

    杜逸帆立即拨马靠到车窗边,安慰道:“无事,大哥在这里,薇儿你放心便是。”

    杜薇掀起窗帘,“我有什么不放心,我是担心大哥……”

    杜逸帆回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轻磕马腹,继续往前去。

    等马车到了那群人面前,杜薇这才看清人群中央跪着一个女子,正是孙府的嫡女孙月蝉。

    杜薇惊得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去!这种苦肉计都舍得使出来?

    这个世界,女子的闺誉何其重要,甚至胜过女子的性命。

    现在孙月蝉这么做,看得出,她已经完全是想置于死地而后生了。

    杜逸帆派去的家丁来到府门口向那群看热闹的众人喝道:“都聚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杜府大门口,不是市场,快些散开!”

    看热闹的人中,有好事者嚷道:“孙府的小姐为了你们大少爷被孙府除了名,现在被赶出来了,无家可归,你们还不让她进杜府的门,想逼出人命来不成?”

    那家丁低头仔细辨认,见地中央跪着的女子满面泪痕,确定是孙府的嫡女孙月蝉,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回头去看杜逸帆。

    杜逸帆纵马向前,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孙月蝉,深深蹙眉。

    这时看热闹的人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杜大少爷,看这小美人挺可怜的,不如你就纳了她吧!”

    其他众人顿时跟着哄笑起来。

    孙月蝉垂着头,脸涨得通红。

    此时跪在这里,把她羞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昨天她跟丫鬟狼狈的逃回府后,只一夜之间,那事便传扬开来,孙富知道了更是暴跳如雷,当着母亲的面将她骂了一通。

    当初是孙夫人暗中助她,希望催成她与杜府大少爷之间的好事,不想现在此事却反倒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杜府不肯松口接纳她进门,而孙府这边留着她又只会徒增烦恼。

    再加之昨天发生的事,最后孙富逼着她出府,跪在杜府门前使出这最后一招。

    虽然这招未先伤敌,先自损八百,但效果却是惊人的。

    这么多人眼见着孙月蝉跪在那里楚楚可怜,心生怜悯者大有人在。

    就连杜薇也不得不服气孙月蝉的勇气可嘉,如今她这么做可算是豁出去了。

    不少人吵着,杜府若是不让孙小姐进门,她便要一头撞死在杜府的大门上。

    杜薇转头看了眼杜府紧闭的大门,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若是换了其他人家,只怕早就将孙月蝉抬进去了,女人嘛,深宅大院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

    特别是像杜府这种人家,大少爷院里怎么也会有几个通房丫鬟,以及几个侧室。

    想到这里杜薇目光落至杜逸帆身上时,不禁露出微笑。

    她的大哥也许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在这种方面有些不可理喻,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如此信任着他。

    “苍兰……”杜薇点手唤苍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一阵,苍兰频频点头。

    杜逸帆站在那里,正蹙眉听着孙月蝉的哭诉,心中烦乱,突然听见身后马车响动,回身一看,只见杜薇的马车向后退去。

    杜逸帆不明所以,急忙拨马追上去。

    “大哥,我们从杜府后门进去便是。”杜薇隔着窗帘低声道,杜逸帆顿时心领神会,一行人转眼间退出了街口。

    原本看热闹的人这下全都傻了眼,这是怎么个情况?

    正主跑了?

    那这孙月蝉怎么办?莫非真要像她哭诉的那样,一头撞死在杜府的大门外?

    不少人偷偷打量着孙月蝉,心中暗暗思忖,这小美人如果就这么死了,倒真有些可惜。

    杜薇一行自杜府的后门进了府,苍兰并没有跟着,而是偷偷离了后街,去寻她的哥哥苍明去了。

    孙月蝉在杜府门外一直跪着,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不少人指指点点不说,更有甚者,一些胆大之人借机向杜府的大门投掷石块等物,称要帮着孙月蝉出这口恶气。

    杜府正堂里,杜老爷无奈的坐着,不时的让管事探听外面的消息进来。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大夫人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天黑了她还跪在外头可怎么办才好?”

    他们总不能让孙月蝉一个弱女子真在府门外一直跪着吧?这要传出去对杜府的名声可不好。

    “孙府这次看来是真的豁出去了。”杜老爷铁青着脸冷哼一声,“可惜!我绝不会再让他的奸计得逞,想借逸帆的名头进府?恒丰行才刚刚得了皇恩他们便忍不住了?”

    正说着话,忽地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急道:“老……老爷……出事了!”

    大夫人吓的险些摔了手中的茶盏。

    杜老爷呵斥道:“你个奴才!怎么连规矩都忘了?”

    小厮这才急急跪下先道了罪,而后道:“刚才街口突然来了十几个汉子,他们将孙小姐强行带走了!”

    “那些人可是孙府的?”大夫人惊诧道。

    突然发生这种事,难免会让人以为这又是孙府故意演的一出好戏。

    莫非是看着杜府不肯开门,故此才派了人乔装改扮将孙小姐抢回去?

    “派几个人去打听下。”杜老爷吩咐道。

    不多时,打探消息的小厮全都跑回来,纷纷道:“孙小姐确实是被那伙人强行带走了,那些人也不是孙府的。”

    杜老爷蹙眉道:“可打听到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为首那人是无敌太岁,炎天!”

    杜老爷一愣,不可思议道:“你再说一遍,为首那人是谁?”

    “是咱们凉州城本地有名的无敌太岁,炎天!”小厮重复道,“这消息绝不会有错,当时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认得他。”

    遣退了几个小厮,杜老爷与大夫人不禁面面相觑。

    以前,炎天可是拿着孙府给的银子,办了不少坏事。

    可自打上次,炎天去敲诈幽兰阁的银子不成,连同他手下的几十个弟兄一起,被关进大牢里,足足一个多月之久。

    没想到才被放出来,他们便开始了对孙府的报复。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报应?

    可是来得也太快了吧?

第204章 孙月蝉被毁,炎天变姑爷

    孙月蝉此时正身处一间简陋的木屋内。

    没有人绑缚她的手脚,可是她却不敢站起来迈出半步,没有人塞住她的口,但她却不敢哭喊半句。

    木屋里,除她之外,此刻还坐着十几名汉子,他们个个身着粗衣,面相凶恶。

    为首一人更是生得身材高大,相貌凶悍,一如饿狼般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在他左侧脸颊上面留有一个深深的刀疤。

    他正是凉州城当地有名的小混混,无敌太岁——炎天。

    孙月蝉并不认识炎天,可是她却是知道这个人的,她的哥哥孙富以前经常提及此人,家中管事也常拿了碎银子打发了他们去办事。

    不过他们办的都是些什么事,虽然没有人告诉她,可是她的心里却清楚的很。

    刚才她正跪在杜府门口,突然这伙人从街口冲进来,炎天一见她跪在那里便大笑起来:“妹子莫怕,既然孙府不要你,老子要你!”

    他手下的弟兄们纷纷起哄,将周围看热闹的人驱散开来。

    孙月蝉大惊失色,其实孙府暗中派了人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人保护于她,不然这么多生人,难免会出现几个孟浪的。

    现在这些人全都被赶开,孙月蝉只吓得花容失色,站起来便想逃。

    但却被炎天一把抓住,扛在肩膀上。

    “孙富真是狠心,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妹子也舍得往外扔,杜逸帆那小子不解风情,老子我不嫌弃你,跟老子混,有我一口饭便也有你一口饭吃便是。”

    杜府门外看热闹的那些人哪敢去惹无敌太岁那伙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孙月蝉带走。

    原本藏在人群中的那几个孙府的下人,急急的跑回去报信。

    炎天一直将孙月蝉带回了他们的地盘,随手把她丢在床上。

    孙月蝉吓的浑身直哆嗦,那是什么床啊,根本就是堆着干草的床板。

    炎天手下的弟兄们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之色,上下打量着她,甚至有人趁机偷偷向她身上摸几把,感受下那软软的触感。

    炎天得意的笑,“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么便宜的事,孙府的人一定是脑子抽了,才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咱们兄弟。”

    众位兄弟纷纷附和。

    “大哥以后便是孙府的姑爷了!”

    “大哥回门时可要带着弟兄们啊!”

    “对!大哥去孙府喝回门酒时不要忘了兄弟们!”

    炎天扬天大笑,“好好!到时大伙一起去!对,明天,我们明天便去孙府回门!”

    床板上的孙月蝉只听得毛骨耸然。

    这些人……完全是什么规矩礼仪都不懂的大老粗,虽然她没有嫁过人,可是也知道从未有结婚第二日便回门的。

    突然,炎天一个转身扑到了她的身上,沉重的身子只压得孙月蝉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既然明日老子要去孙府回门,那现在就把事办了吧!”

    话音刚落,孙月蝉只听得“刺啦”一声,而后胸前一凉……

    低头一看,只见白花花的身子露了出来。

    羞愤之下,孙月蝉拼命叫喊起来,她伸出双手不顾一切的去抓炎天的脸,可是炎天却只用一只手便将她的胳膊捉住,旋而压在头顶。

    沉重的身体覆下来,死死将她压在身上。

    屋里其他的汉子们尖叫着,打着呼哨,纷纷起哄叫好。

    孙月蝉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反抗的力量也随之减弱下来。

    炎天见她挣扎动作放缓,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小娘子心里喜欢的紧,看老子一会送你欲仙欲死。”

    满是胡茬的大嘴凑了过来,在她的脸上乱亲,直扎得孙月蝉疼痛难耐,一个没忍住便叫出声来。

    炎天听了却是更加兴奋,埋首而她胸前,嘴上动作更为卖力。

    孙月暗紧咬双唇,她恨不得自己马上在这时候死去,或是晕过去也是好的,能让她免于承受这羞辱之痛。

    可是身上传来的感觉却是那样的真实。

    那些汉子们无所顾忌的盯着她的身子,发出阵阵怪笑,炎天臭气熏天的大嘴,不时从她脸上掠过。

    她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头,心脏猛烈地颤抖着。

    不如咬舌自尽吧!还能以死保住清白!

    绝望的眼泪止不住的自眼角滑落,可是她无论怎样努力,牙齿就是不肯咬下去,舌头表面已经渗出了血珠。

    突然间,身下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孙月蝉仰起头,一声凄厉的哀嚎冲口而出……

    孙府正堂。

    孙老爷拄着拐杖正颤颤巍巍的坐着,一旁站着的孙夫人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孙老爷最近几日病的连床都下不来,可是不知他从哪里听到了关于孙月蝉的那些事,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将孙夫人叫过来,痛骂了一顿。

    不过骂完了孙老爷也只能一边喘气,一边生闷气。

    没想到杜府受了皇恩后居然骨头硬起来了,居然甘愿顶着那些流言蜚语也不肯让他的女儿进门。

    稍晚时分孙富回了府,这几日他忙着督促工人,赶制那批英王要的货,没想到府中管事亲自来传话,说是孙老爷叫他回去。

    孙富刚进门孙老爷便怒声喝道:“你这个虐畜,还不给我跪……跪下!”

    孙富一脸的不情愿,孙夫人站在一旁不断给他便眼色,孙富才敷衍着半跪了下去。

    没想到他刚俯下身,孙老爷的拐杖便招呼到了他的背上。

    不过孙老爷因病,并没有多少力气,打在孙富身上不痛不痒,只是吓了他一跳。

    “父亲息怒!”孙富劝道,“不知父亲因何生气?儿子做错了什么?”

    孙老爷抖着手指指向他,“你……你居然出那鬼主意……让……让你妹妹丢人现眼!”

    “原来父亲说的是这件事。”孙富不屑一顾道:“那是妹妹自己糊涂,办了错事,但杜府不肯应承儿子又实在无法,才出此下策。”

    看了看外面天色,孙富又道:“想来在杜府门外闹了大半天,妹子应该已经进了杜府的门了,以后杜府的大少爷便是咱们的姑爷,有什么好生意自然少不了我们兴盛行。”

    孙老爷仍是怒气冲冲的瞪着眼睛:“为了生意……你……你竟连妹妹都可以弃之不顾……”

    孙富满不在乎,但在孙夫人的示意下只好勉强认错,又劝着他父亲回去休息。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屋里众人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几个孙府的家丁连滚带爬的进了正堂。

    孙富一见那几人,正是他派去跟随在孙月蝉身边暗中保护的几个家丁,又不见孙月蝉身影,不由喜道:“杜府还是把人留下了?”

    “大少爷,大事不好了!”那几个人齐齐跪在地上,急道:“大小姐她……她被炎天强行带走了!”

    话音刚落,只听孙老爷喉咙里“格罗”一声,再回头看时,整个人已然死过去了。

第205章 孙月蝉出局

    孙府顿时一片大乱。

    孙老爷身体早已承受不住这种打击,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孙夫人慌了神,一把拉住孙富紧张道:“你不是说月蝉不会有事,杜府一定会让她进门吗?为何……为何会被那炎天抓去?莫不是……是你派了他……”

    “娘!”孙富不耐烦的拂去孙夫人拉着他的手,“儿子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他不满道,其实他的心里隐隐生出不安,总觉得此事还是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孙夫人又细细问明那几个家丁事情发生的经过,与孙富商议后,便派人去报了官。

    孙富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赶制的那批英王定的货,他生怕这次再出差错,本打算回去盯着,却被孙夫人死死拖住,无奈只好留在府里,等着官府那边传来消息。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直到天光大亮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不但官府那边毫无动静,就连孙富私下派去寻炎天的人也全都没有回来。

    孙夫人哭得昏天暗地,天刚亮便催着他再去寻孙月蝉。

    孙富心中恼怒,觉得要不是杜府不讲情面,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越想越气……

    孙月蝉在杜府门前被炎天强行带走的消息没用半天时间便不胫而走,因为当天杜府门前很多人亲眼所见,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没用多久,几乎整个凉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孙月蝉是孙府的嫡女,虽说是商女出身,但与其他商贾不同的是,孙府有着皇商的头衔,所以孙月蝉也算是身份金贵。

    想当初,多少商家公子想娶她过门,都被孙府拒绝了,这时候人们更多是报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的。

    孙月蝉现在能否平安归来已经不在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一个未出闺的女子遇到这种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原本杜府就不肯让她进门,现在出了这种事,只怕更是连想都别想。

    孙富带着管事去了官府,又是递银子又是托门路,可是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官府里面有任何消息传来,只能干着急,想起以前孙府生意兴隆的时候,何曾受过这种气,就是官府里的衙役平时见了他府上的管事也是点头哈腰的,哪像现在,全然当他们是空气一样。

    等了足足快两个时辰,孙富终是受不了官府里那些衙役们讽刺与不屑的眼神,正欲带着管事回去,忽见府里小厮急匆匆跑来报信,道:“大少爷,大小姐跟着姑爷回府了!”

    孙富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口喝骂道:“你这嘴没遮拦的奴才!什么姑爷!大小姐还未出嫁,哪来的姑爷!”

    小厮挨了骂,却小声嘟囔着:“就连大夫人都同意了,少爷发得什么火……”

    孙富一听,顿时心头火起,他知自己母亲疼爱女儿,可是现在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出来个姑爷,可让他以后还怎么在凉州城做生意啊!

    赶回孙府,刚进院子便听见正堂之上,不时传来阵阵男子猥琐的笑声,与府上丫鬟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怎么回事?”孙富怒道,听正堂上乱哄哄的声音,孙富不由得慢下脚步,“大小姐现在何处?”

    “被孙夫人叫去了,现在后宅……”有小厮回道。

    孙富吩咐了管事几句便去了后宅,刚进门便见孙月蝉坐在床上,与孙夫人哭着抱成一团。

    只见孙月蝉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长衣衫,衣袖宽大,一见便知是男子所有,头发胡乱挽成发髻,眼底满是红血丝。

    孙富来到近前,皱了眉,上下打量着妹妹。

    孙月蝉见了孙富哭的更加厉害了,道:“大哥,你可要给妹妹做主啊!”

    孙富深深蹙眉,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在前院听到正堂里传来的那些粗鄙的笑声,心中不由得火起,他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妹妹嫁给炎天那样的人。

    他到不是为了孙月蝉着想,而是觉着有炎天这样一个姑爷会令他自降身份。

    想到这里,不由得厉声喝道:“哭有什么用,事到如今,还是快些想办法赶走前面那伙人才是!”

    孙夫人止了泪,道:“儿啊,你可有什么主意?”

    那些人刚才带了孙月蝉回来,府外可是很多人都瞧见的,而且炎天手下十好几个汉子,就是动起手来孙府只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要不……咱们报官?”孙夫人小声道。

    孙富冷笑一声:“报官又有什么用,他们口口声声是带了妹妹回门来的,你想把事情闹大不成?”

    孙月蝉抽泣着,“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吗?”她昨夜先是被炎天玩弄,后来这伙人喝酒庆祝,醉后炎天来了兴致,结果竟然同意让那伙兄弟们都来乐一乐。

    结果可想而知,现在只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孙月蝉都会浑身哆嗦个不停。

    孙富盯着他的妹妹,目光里带着几分阴霾:“非是哥哥不想帮你,而是现在孙府正值多事之初,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咱们兴盛行的笑话,现在发生此事已是让咱们府雪上加霜。”

    孙月蝉如何听不出孙富话中的冷意,不由得白了脸,“哥哥……你的意思是……”

    “现如今只能委屈你了,一会你便跟着炎天回去吧。”孙富冷冷道。

    孙月蝉杏目圆睁,她简单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竟是从她的亲哥哥嘴里说出来的。

    虽然之前她与孙夫人合谋设计杜府大少爷,想与之促成婚事,一方面是为了她自己,可另一方面,若真能事成,对孙富来说也只有利而无弊。

    “儿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月蝉她是你妹妹!”孙夫人怒道,“你看看她被那些人折磨成这个样子……怎么忍心让她跟他们回去……”

    孙富冷冷瞥了一眼孙月蝉,“可若是她留在府里,以后人人都会说我孙富的妹妹是一个残花败柳,我以后还有何脸面在凉州城做生意!你想让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吗?”

    孙月蝉面色惨白,如遭雷击一般。

    她在炎天那里受尽折磨,唯一心念便是能活着回到府里,扑在自己母亲的怀里痛快的哭上一场,让自己的哥哥为自己撑腰做主,将炎天这帮人通通抓起来,最好是杀掉!以解她心头之恨。

    可是她万万料想不到的是,孙富见事情已无可挽回,他却只想将她当成麻烦推出门去。

    “我可是孙府的嫡女!你的亲妹妹!”孙月蝉咬牙切齿道,眼底一片血红。

    孙富上下打量着她,“妹子,哥哥最后再奉劝你一句,若是识相就赶紧跟着炎天他们走,你还当你是以前那个身份金贵的皇商嫡女么?就你现在这样子,别说杜府的大少爷不会要你,就是脱光了躺在大街上都不一定会有人理,你若与孙府脱离关系,我还能看在你曾经是我妹妹的份上资助你些银两度日,如若不然,一会我便让人将你与炎天他们一同打出府去!当心到时,大家通通没脸!”

    杜薇在聚福阁收到有关孙府消息的时候,正趴在床榻上,用她自制的炭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苍兰伸头过来,好奇的看了一眼,只见纸上画着大头小身子的小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杜薇在一个女子的小人身上画了个叉。

    孙月蝉,出局!

第206章 货物被换,饯行宴

    强行打发了炎天那伙人,孙富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哭哭啼啼的母亲,看着孙月蝉又被炎天带走,孙夫人哭的几乎要晕过去。

    孙富越发的不耐烦,心中还在为炎天那群混混走时讹诈了一百两银子而耿耿于怀。

    最近孙府帐上开销着实不小。

    前阵为了给孙老爷冲喜,强在同行面前撑门面,极尽奢华,帐面上的现银已经所剩无几,想起英王定的那批货还在赶工,孙富匆匆交待了几句管事后便离了府,赶往码头。

    上次在兴盛行,眼瞅着要交货了,却不想走了水,若说是意外,孙富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虽然之后他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可是不得不防。

    所以这一次他特地在码头租用了一处空屋做为库房使用。

    一百多名工人彻夜不眠的赶工,终于在当夜将所有工作完成,孙富大喜,手下的几位小管事也是累了几日,这时便齐齐吵着要去吃酒庆祝。

    孙富却没有同意,而是给了些银子让他们去外面将东西买回来。

    货还在他手里,他不得不加倍小心。

    打发了那些做苦力的工人,孙富与几名小管事守在库房里,准备等天明一早便将货拉出去装车,送到英王手里。

    不一会,出去负责采买吃食的人回来了,身后居然还带着十来个浓妆艳抹的美人。

    小管事笑嘻嘻陪着小心道:“大少爷,小的回来时见翠红居新来了五个美人,便带来了,陪着您一起乐一乐。”

    孙富原本累了一天,没什么精神,这会一左一右两个美人紧紧的将身子贴在他的身上,柔若无骨,香气扑鼻。

    孙富一时间便来了兴致。

    几位小管事也跟着占了光,众人吃菜饮酒,手里也不闲着,没多大会功夫,几个美人身上的衣裳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孙富正在兴头上,正伸手捏着美人胸前的柔软,忽地觉着眼前一黑,整个人一下子便瘫软到了地上。

    其他几个小管事也先后昏迷不醒。

    那五个美人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衣裳,有一人到外面将门打开,向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不多时,自外面进来十几个身穿粗布短褂,脸罩麻布的男子,他们进得屋来,既不理会倒在地上的孙富等人,也不去看那五个美貌女子的窈窕身段,而是一头扑向了那些理好的货堆。

    外面早已备好了马车,不一会便将所有货物搬空,而后又从外面搬进来与刚才货物模样相仿的货物,重新理好,不留一丝痕迹。

    从始自终,那几个身穿麻布短褂的男子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但是在走之前,为首一人扔给那几个女子一只麻布包。

    五个女子兴奋的打开,只见里面是五张金叶子。

    她们强忍住脸上的兴奋之色,上前抢了自己那份金叶子,将其在身上藏好,这才慢慢摸出各自的解药,在孙富等人的鼻子前撒上了些。

    不一会,孙富等人幽幽转醒,眼见那几个女子浑身颤栗趴在他们身上,好似及其尽兴,一个个脸色绯红。

    要说起表演来,相信这些风尘女子个个身怀绝技,就连孙富这种情场老手也被骗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刚才这是完事了?可自己身上为何没有半点完事的感觉?

    他正在疑惑,那些女子已然开始整理衣裳,向他们抛着眉眼收工走人了。

    孙富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其他几个小管事也是个个眼神迷茫,孙富不放心货,让他们去查点了一遍,发现没有被动过的迹象,于是也只当是自己太累的原因所致。

    杜府。

    杜薇用过晚膳,在聚福阁与苍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边查看着近期幽兰阁的帐目,眼见得那一串串数字不断增加,杜薇手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响着,就像在唱歌。

    就在这时,外面有丫鬟通报:“杜夫人请大小姐到前院去。”

    苍兰急忙帮着杜薇将幽兰阁的帐目藏起来,虽然在自己院里,但杜薇仍要防备自己的无双公子身份被人发现,所以她秘密找了个铁匠,定制了一个类似保险柜的东西,外面用木头掩饰成普通柜子,里面却是要用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暗格。

    苍兰将东西放好后,杜薇才开口道:“天都这么晚了,不知母亲唤我去有何事?”

    “奴婢不知……”那传话的小丫鬟道,“不过奴婢好像听说是南王世子身边的侍卫亲自过来了……”

    一定是青衣。

    杜薇无奈,只好叫进来几个丫鬟帮她重新梳妆打扮。

    去了前院,见大夫人等在那里,杜薇上前施礼:“见过母亲。”

    大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傻孩子,这里又没外人,跟母亲客套什么。”

    杜薇淡淡一笑,其实她心里一直对此有些疑问,在外人面杜夫人与杜老爷不会表现出什么,但只要眼前没有生人,杜夫人与杜老爷便会不受她的礼。

    要说这是疼爱她的表现,要是放在现代她还会相信,可是这是古代呀。

    女儿对自己父母施礼乃天经地义的事,特别是杜老爷,每次她若要行跪拜礼时,他都会一脸的“折煞我了”的表情。

    这其中,只怕是别有原因吧?

    大夫人不知杜薇此时心里所想,依旧笑着拉了她的手道:“明日南王世子便要带兵出征,今晚在旧南王府大摆饯行宴,世子爷派侍卫过来接你过去呢。”

    杜薇一愣,天都这般时候了,才想着过来叫她?

    “母亲,只怕这时候过去了,早就散席了。”杜薇苦笑道,其实她知道明日风暮寒要出征,可是她并没有收到邀请的请帖。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这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饯行……她最讨厌跟人说再见了,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人说……

    所以还不如装成不知道的模样。

    大夫人无奈道:“母亲也知,但世子爷那性子……”

    杜薇心中的小人扶额叹息:那位任性的爷,是不能跟他讲道理的。

    临着离开杜府前,大夫人还不放心,命大少爷杜逸帆带着五名家丁跟随在侧。

    杜薇知道,其实用不着大哥护着,青衣手底下的那些侍卫个个都不是吃素的,而且在暗处,定还跟着风暮寒身边的那些暗卫。

    一行人护着杜薇来到旧南王府,青衣却没让她在门前下车,而是命人将大门的门槛卸了,马车径直驶入府内。

    来旧南王府参加饯行宴的都是凉州城本地官员与显贵,见到这一幕俱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知马车上究竟载了何人,竟能得如此待遇。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这辆不起眼的马车上……

第207章 今儿可是十五,拒不得的酒

    旧南王府。

    饯行宴已近尾声,可是众多达官显贵却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这些人常年混迹于官场,为人最是精明,又擅长交际,自是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就连英王都不得脱身,多饮了几杯,脸上始终带着温暖的笑意,只引得众官家小姐不断向他这边张望。

    南王世子坐于上首,今日他才是主角,英王纵然身为皇子,却也不得不屈居下首,不过这时候没人会为这事嚼舌头。

    带兵出征可是大事,不知此番一去,又要有多少人战死疆场,不得返乡,魂滞边塞。

    风暮寒脚下铺着一块完整的虎皮,虎头张着血盆大口,二目圆睁,威风凛凛。

    周围仍有不少人上前向他敬酒,风暮寒也只是象征性的抬一下手中酒杯,放在唇边一触即移开,根本没喝多少。

    也有人看出他脸色不佳,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种场合下南王世子纵是不悦也不会为难大伙,所以便有不少人放开胆子,越发的放肆起来,上前敬酒的人络绎不绝。

    风暮寒凤眸微眯,眼底略有黯淡之色。

    英王刚为他挡下一轮敬酒,只听院落中传来马车之声。

    众人齐齐向院中看去,只见十几个侍卫护着一辆马车,浩浩荡荡行驶而来。

    英王微微一愣,他一眼便认出赶马车的那名侍卫正是南王世子身边第一侍卫长,青衣。

    平日青衣只负责南王世子的安全,就是身为王爷的他也难以指使得动他,可是现在,他竟然在替别人赶车,车上之人,莫非是……

    英王转头瞥了一眼风暮寒,却见他单手支着脑袋,眸光渐暗,好似根本不在意来人是谁。

    “世子莫非不舒服?”英王低声道,同时吩咐身边侍卫道:“快扶世子去歇息去吧,这里一切有本王。”

    那侍卫站着一动不动,他是南王世子的侍卫,自是不会听别人吩咐。

    风暮寒薄唇轻扯,露出一抹冷笑:“什么时候英王已经开始会为本世子做主了。”

    英王微微一笑,似对他语气中的讽刺毫不介意,“出征在即,为世子分忧自是本王的职责所在。”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青衣纵身跃下马车,疾步来到马车侧面,抬手熟练的撩起衣袍下摆,将自己的手裹了起来,然后伸向前方。

    “杜小姐,请下车。”

    车帘挑开,一只白玉般的柔荑自车帘后伸出,轻轻落在青衣裹着衣袍的手上。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一个娇美清丽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杜薇扶着青衣的手下了马车,显然她也没料到自己会在席前直接下马,面前这些人无不是达官显贵,像现在这般,倒更显得她的身份十分特别。

    男人们端着酒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早有人认出她的身份,私下里窃窃私语。

    钱巡抚的侄女,杜府的嫡长女?为何竟能得南王世子如此礼遇?

    这些长年混迹于官场的男人们早就见惯了各种美人,杜薇的长像到也能称得上是上称,可是她与其他官家小姐不同的却是脸上淡施胭脂,身上穿着幽兰阁最新款的胭脂色的成衣。

    众官家小姐不禁全都瞪圆了双眼。

    她们只是听说过幽兰阁出了新品,而且颜色也由原来单一的兰白相间改成了胭脂红,可是预订成衣的单子早就排到了半年之后,纵观整个凉州城也没有几家贵妇真正把这成衣拿到手。

    眼下这杜府的大小姐就这般的穿在身上,只惹得众女眼中全都射出艳羡之色。

    杜薇抬头扫了一眼席间,眼底刚才那抹惊诧早已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派平静。

    风暮寒仍支着脑袋,一动不动,目光似望着她,又好像越过她,望向院子深处。

    一瞬间,杜薇顺着他的目光望到了天边那轮皎月。

    心头猛地一紧,她突然想起,今天是十五!

    莫非……

    目光再次落至风暮寒身上时,杜薇脸上突然露出淡淡微笑,越过青衣,脚步沙沙直接进入席间。

    完全无视了席间众人,杜薇径直向前。

    望着她的背影,不少人暗暗惊叹,此女行走时如行云流水,而且与其他女子不同的是,在她的身上,完全找不到金石珠宝的首饰,那一头墨发只是用一根檀香木簪束着,发梢垂至腰际,随着她迈步轻移,发梢轻快的甩动,似欢快的鱼尾。

    杜薇身上有着十娘的记忆,自是知道如何走路才能显示出一个女子最大的魅力。

    只是平日这不合她的性格,今天这种场合,她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也不算为你丢脸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杜薇如一片祥云般飘至风暮寒面前,盈盈施礼:“民女见过南王世子,威武大将军。”

    而后,她又转向一旁的英王,再次施礼道:“民女见过英王殿下。”

    她垂下头去,发间隐隐露出白皙的玉颈,英王呆呆的盯着,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咳咳咳……”风暮寒轻咳出声,英王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仍带着暖人心的微笑,只是眸中月华的光辉更盛了些。

    “杜小姐为何来的这般迟?”英王的态度很快引起了席间众多官家小姐的不满,不过他身为六皇子,自是从来不在意这些,从小到大,他都认为女子为他争风吃醋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从来也不会主动考虑这样会给杜薇带来莫大的麻烦。

    杜薇心里恨得牙根痒痒,那些官家小姐们火辣辣的目光,她无需刻意去看便能感受得到。

    杜薇面上彬彬有礼道:“来得迟了,全是杜薇的不是。”她不想去解释原本自己便没有收到饯行宴的请帖。

    这事就是真说出来,英王也不会信的。

    “是本世子要她晚些来……”一旁风暮寒突然开口道。

    英王不解的望着风暮寒。

    “薇儿酒品不好……咳咳……还是少喝为妙。”

    听到这话,附近不少女子都掩口偷笑,酒品不好,说出来可真是丢脸,英王殿下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呢?

    风暮寒只轻飘飘一句话,便在无形间解了杜薇的围。

    英王微微蹙眉,“世子,杜薇尚乃待嫁之身,莫要当众说这些。”

    若是换了一般女子,听到这话,先不说是真是假,光是羞就要被羞死了。

    风暮寒却是冷冷一笑:“本世子都不在意,她在意什么?”

    英王转头去看杜薇,却见她面上带笑,表情与刚才别无二致,对周围女子们的嘲讽之声充耳不闻。

    “薇儿要不要来试试?”风暮寒突然将自己的酒杯递过来。

    目光交错的瞬间,杜薇见酒杯在他手中微微抖动,她想也不想便一把接过,口称:“谢世子爷赏酒。”

    英王本想阻拦,杜薇却一仰头,眨眼将杯里残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第208章 因为舍不得,所以赶你走 撒花,推荐票过1050,加更!

    席间众人见杜薇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脸上俱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按说大家闺秀本不应如此,女子应有矜持、害羞与内敛才能算得上是大家闺秀。

    可是不知为何,众人见了杜薇这般坦荡荡的模样,有人竟还叫起好来。

    “爽快!”

    “哈哈,威武将军赏的酒,焉有不受之理!”

    “世子眼光果然别致,此女倒是个特别的。”

    “薇儿过来。”风暮寒无视众人吹捧,抬手轻点。

    在场每位男子身边,都有美人相伴,唯独南王世子独坐。

    众人听见世子招呼这位女子过去,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还从未见过有女子敢坐在南王世子身边陪席的,不论是千金小姐也好,还是见惯酒场的风月女子,任谁都无法面对风暮寒那冰冷如霜的凤眸强颜欢笑,更别说是谈笑自如了。

    杜薇垂下双眸走过去,优雅的跪坐于风暮寒脚下的虎皮榻上,乖巧的如同温顺的猫咪。

    可是每当有人向她投来别有用心的目光之时,却会惊讶的发现,她那双黑葡萄般的眸子里,竟隐隐闪烁着一抹厉色,就像是随时警惕着的小兽。

    本以为她是只可以让人玩弄于掌骨的宠物,却不想她竟是只狡黠的小狐狸。

    想动她?便要有被她抓伤的风险,……而且,还要先看她的主人同不同意。

    原本对杜薇动了些心思的男子,无一例外的偷偷去看上首位置上坐着的风暮寒。

    那人虽一言不发,但那如刃眸光早已说明了一切。

    酒宴仍在继续,上前敬酒的人仍络绎不绝,到后来就连英王都自顾不暇,连着又饮了几杯。

    杜薇抬眸盯着风暮寒,见他薄唇毫无血色心知不妙,可是却不明白他今日为何不直接甩袖子走人,他不是一贯霸道的么?

    似觉查到她的目光里满是疑惑,风暮寒趁人不备,垂了头低声道:“将军出征前的饯行酒不可拒,否则便为不吉,有战死不归之嫌。”

    杜薇听了心中不屑,这是什么破规矩,再喝下去不用出征也要丢半条命了。

    今晚正值十五,恰逢风暮寒毒症发作之时,也不知他有没有将崔药师新配的药服了。

    杜薇心中思量着,突然灵机一动。

    以指尖按在头侧,似带着些醉意靠在身后风暮寒的椅腿上。

    “杜薇?”英王的目光一直未曾远离过她身边半步,刚才只见她饮了一杯,难道……真像风暮寒所言,她酒品这么差?

    “这便醉了?”风暮寒冷哼一声,“当真扫幸,早知如此不如让你再晚来半个时辰好了。”说着他起身拉起杜薇。

    “本王去安排人送她回去罢。”英王见杜薇微眯着眼睛,似猫咪般的模样,不知不觉露出疼爱的微笑。

    “不劳烦英王,时辰不早,本世子先带她去醒了酒后再回去。”

    英王想了想,道:“也好。”

    若是这般模样回去,只怕会被杜夫人不喜。

    也不与众人打招呼,风暮寒直接拉了杜薇离席而去,一路上杜薇步履散乱,但实则却是配合着他的脚步。

    故此人们只看到她微带醺意,却无人注意到风暮寒离去时步法散乱。

    离席刚转到院子里,风暮寒的气息瞬时紊乱,只把杜薇吓的手足无措,上次他毒发时的模样她还犹记在心。

    站着略微喘息了片刻,风暮寒低声道:“扶我到那边去。”

    杜薇急忙扶了他,转过前面的月亮门,青衣正守在那里,见状急忙上前顶了杜薇的位置,扶了他的主子去了后面的罩楼。

    “好险,好险,若是杜小姐再慢个一时半刻,只怕世子爷便要撑不下去了。”崔药师摇头道。

    “世子莫非没有服药?”杜薇诧异道。

    崔药师无奈的摇了摇头,“世子爷固执得很,那药纵是做成了,他却只是放在桌案上整日看着。”

    杜薇听了心中不禁火起,这家伙又在拿自己作死了不成?

    后罩楼上,依旧烛光幽暗。

    与前院尚未散去的宴席相比,此处一片静谧,就连空气都好似比别处要冷上几分。

    杜薇一步步踏上楼梯,周围,唯只闻脚下楼板踩踏时的吱呀声。

    贵妃榻上,传来风暮寒阵阵闷咳。

    “不是让你回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风暮寒的声音里似带着一丝冷漠。

    “药呢?”杜薇借着昏暗的烛火四处巡视,突然见贵妃榻一侧的桌案上,摆着一方精致的木盒。

    杜薇刚想上前看个清楚,突然被风暮寒一手挥开:“本世子让你走,你聋了么!”这一次,风暮寒语气中多了些暴虐之气,凤眸中冷意迸现。

    杜薇开始确实被他吓了一跳,不过她马上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直觉告诉她,他正在企图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

    “你真想让我走?”杜薇平静道。

    “快些滚,让青衣送你回去……”后面的话杜薇听不太清,完全被他的咳声掩盖住了。

    杜薇转身下楼,故意加重脚步。

    楼下等着的青衣不明所以,见杜薇下了楼来却向他打手势,显示让他不要说话。

    原本青衣还担心主子情急之下言语过重,会吓到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可看到杜薇这般模样他突然间明白了,为何主子会唯独对这个女子情有独钟。

    她并没有因为风暮寒刚才对自己的冷漠态度而生气,而反的,她悄悄吩咐青衣取来了厚毯,并嘱他向杜府传话,说自己晚回去些。

    看来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心里也是有他们世子爷的。

    杜薇第二次悄悄回了楼上,这一次她脚步放轻。

    若换做平日,以风暮寒的武功,这点声音他一早就会发现。

    只不过这会正值他毒发,连着呼吸的动作都会让他感受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哪还能注意到其他。

    体内,好像有什么正在慢慢撕裂着他的七经八脉,连着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薇儿?

    不,她不可能会在这里,她已经被自己赶回去了。

    尽管知道眼前这影子并不存在,可是他还是下意识的向她伸出手去。

    很想再触一触她温暖的脸,让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还真实的活着。

    可他刚伸出手去,却突然间落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手掌中。

第209章 纵是药引又如何? 撒花,为黑菇凉的水晶鞋加更

    薇儿……是你吗?

    风暮寒无法确定眼前的这个模糊的人影是真实的,可是,手上那温暖的感触却是真真切切。

    “风暮寒!把药吃了!”那个人影抓着他的肩膀,拼命的摇晃。

    他睁着眼睛,眼神空洞而凌乱。

    “不……你不是她……”他低声喃喃自语,目光落在眼前模糊的人影上,可纵使他睁大了双眼,也无法看得清楚眼前的一切。

    “她已经走了……这只是幻觉而已。”他茫然的想将手从那个虚幻的温暖中抽出来。

    可是突然间,有人捧住了他的脸,对面的影子贴近过来,那身体散发出的香气……是他所熟悉的。

    “你……没走?”风暮寒终于意识到现在这一幕是真实的,他蹙起眉,似想责问她为何没走。

    “把药吃了”杜薇柔声道,双手捧住他的脸,下一秒,温热的双唇覆了上来,儒软的舌尖推开他冰冷的薄唇,一枚药丸随后落入他的口中。

    风暮寒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打算将她推开。

    “不准吐出来!”杜薇低声道,语气满是责怪之意。

    温热的双唇再次落下,让他安静下来。

    贵妃榻上,杜薇将他搂在怀里,他的头枕在她的膝上。

    幽幽烛光跳动,她的指尖穿过他的墨发,听着他的心跳渐渐变得平缓。

    “下一次……若是你再赶我走,我便再也不会回来了。”杜薇低声道,上次她已将话说得够清楚了,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可是若你只愿独自承受一切,又要我何用?

    “我只是想尝试次……没有药时能否撑得住。”风暮寒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意识,小声道,她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

    “战势难以预料,有时拖上一年半载的情况也是有的。”

    杜薇望了一眼那盒子里的药,突然间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崔药师以她的血为药引,一共制出了十枚药丸,可是战势会发展到什么情况,还尚未可知,如果在这些药用尽之前他不能得胜回师,那便……只能死撑着。

    可是真能撑得住吗?他不确定,所以他想冒险一试。

    杜薇不满的嘟起嘴:“现在想谈下临死体验么?”

    风暮寒无声的笑了,虽然她看不到,但她可以感觉得到。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现在居然开始嘲笑起本世子了?”

    “我怎么敢。”杜薇小声嘟囔。

    “不会有下次了。”突然,风暮寒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头深深埋在她的怀里。

    杜薇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指的是什么,他再也不会在自己需要时将她推开了吗?

    她低头望向他,就算紧紧抱着自己,从他的身上仍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他就像一块千年寒冰,捂不透,暖不热。

    没有她的血为药引,他随时都可能毒发身亡,他需要她,远远胜过她需要他。

    所以他才会一次次试图切除自己的“弱点”,只可惜,在寻到画骨香之前,她仍是他唯一活下去的药引。

    可若是真的爱了,纵是药引又如何?

    她轻轻伸出手抚过他的脸,他好似已经睡熟,没有一点反应:妖冷的面容,剑眉斜飞入鬓,浓密的睫毛低垂下来,投射下一层扇形的剪影。

    心中小人不屑的指着她道:“你个没出息的货,就这么轻易的把心交出去了。”

    望着他,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心悸。

    她偷偷俯身在他的唇角落下温柔的一吻。

    风暮寒搂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一动,但是没有转醒。

    杜薇笑了,低头又做了一次窃香贼。

    此刻,在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只是现在,她不想让这个主意被任何人知晓。

    罩楼外,天将拂晓。

    杜薇悄然归去。

    虽一夜未曾合眼,但杜薇却不敢休息,今日,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凉州城四门大开。

    南门外,众将士组成十个长形方队,号角声响彻凉州城内外。

    前来观大军出征的凉州城百姓全都聚在城头四周,旌旗招展于风中,猎猎作响,围观百姓皆被大军气势威震慑,一时间鸦雀无声。

    英王身着一袭紫色蟒袍,头戴双龙抢珠冠,英挺威仪。

    突然间,城门内传来号角之声,众人齐齐转头观瞧,但见一骑战马自城中飞奔而出,为首一人,黑色战马,玄甲佩剑,身后黑色大旗,上书“威武”二字。

    三军将士突然齐齐单膝跪地,擎手中兵戈,高呼:“将军威武!”

    披风高扬,肆虐北风中,飞骑前驰,马蹄踏起尘烟一片,南王世子风暮寒勒住战马,凤目所到之处,如夺命利刃,无人敢与之对视。

    跟随于风暮寒身后的两名副将,也勒停战马,迅速肃整军容。

    就在这时,城中驶出一队马车,车上堆满货物,直奔英王而来。

    孙富上前施礼:“见过英王殿下!”

    英王瞥了眼车上的货物,脸上显出些不悦之色。

    孙富知英王是因他拖延了货期而不快,连忙称罪。

    风暮寒转头望了一眼那列车队,一言不发,手下副将吩咐军士,“清点后,速速装车。”

    英王道:“出征吉时已到,若要清点完了这些,恐怕便要迟了。”

    副将拱手道:“纵然将军帅军先行,也要容属下先清点完毕。”

    英王苦笑,对风暮寒道:“你手下的这些副将倒是跟你一般的固执。”

    “带兵在外,军需等物容不得半点马虎。”风暮寒冷冷道。

    几十名军士围上前,将马车上的货物卸下,打开清点。

    孙富略有不屑,但也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着。

    他看着那些军士打开一捆货物,里面赫然露出一包稻草,不由得一愣。

    怎么回事?

    他看向其他军士,只见所有打开的货物里,露出的全都是被浸湿的稻草,一捆一捆,一垛垛……

    孙富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为何好好的货物居然变成了稻草?

    负责查验的军士向英王及风暮寒禀明了情况,英王不禁勃然大怒:“孙富!你可知罪!”

    孙富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草民……草民也不知这是……”孙富这时候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事情变化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军资以次充好,这可是欺君之罪!

第210章 孙富吃罪,铺子被封

    孙富跪伏于地不敢起身,连连叩头。

    英王平日性子极好,可这时候也不免动了杀意。

    孙富此举不只坑了他自己,也险些将他牵连在内。

    皇上命他负责军资筹备,若是刚才风暮寒的副将没有命军士查验,到时出了问题,就是连他也要吃罪不起。

    风暮寒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些以次充好的货物,不屑道:“这便是英王为本将军手下将士筹备的军资?”

    英王脸色骤然一变。

    他与风暮寒好歹也算是自小便相熟,彼此间再熟悉不过,刚才风暮寒居然当着他的面,自称“本将军”,显然已是带了几分怒意。

    英王急忙拱道:“此事本王事前并不知晓,还望世子见谅,等本王稍后凑齐其余军资定派人快马送至军营。”

    风暮寒面无表情,如刀眸光自孙富身上扫过,冷冷一笑:“居然敢在这上面动心思,其心可诛!”言罢转身命副将准备率军开拔。

    就在这时,忽地自城中驶出另一支车队。

    城中看热闹的百姓中有人认出为首那人正是幽兰阁大当家——苍明。

    “草民见过英王殿下,见过威武将军。”苍明态度不卑不亢。

    英王见他身后带着一队马车,目光略有不解。

    苍明道:“我家公子前阵听闻恒丰行接了英王殿下的一批货,便提前命人赶制,本想着随后接下另一半,没想到却是下手晚了,让孙富的兴盛行接了去,现在将军出征在即,这批货对我们幽兰阁来说,反倒没了出处,故此我家公子吩咐,将这批货尽数奉上,不取一文之资,请将军笑纳。”说着,一拱到地。

    风暮寒看了一眼车上的货物,“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苍明一愣,显然他没料到对方会有此问。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拱手道:“无双公子正在城上。”说着抬手一指。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城垣上,一位带着面具的翩翩公子迎风而立,身上一袭红衣似火。

    在他身后站着幽兰阁二当家,另一边则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侍童。

    杜薇显然也没料到风暮寒会有此问,见众人全都向城上投来目光,于是遥向风暮寒拱了拱手。

    风暮寒唇角掠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弧线,他勒住战马,居然也向城上拱手示意。

    城上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都道幽兰阁的无双公子身份神秘,不少人猜测他与宫中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看来,倒不像是传言。

    若这无双公子是普通人,如何能得威武将军当众向他拱手还礼?

    英王脸上也带着惊讶之色,转头看向城上红衣男子,那身影好似在哪里见过,可又一时想不起。

    早有副将命人上前将苍明带来的货清点一遍。

    孙富跪在地上,眦目欲裂,眼底满是腥红的血丝。

    若说刚才他还完全如坠入九层迷雾里,那么在苍明带人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英王殿下!草民冤枉!”孙富急道。

    “住口!”英王断喝一声,好不容易才将此事平下去,他绝不想再引出任何麻烦,他吩咐手下侍卫道:“此人欺君罔上,延误军情,速速拿下!”

    孙富还想说什么,却被那些侍卫直接将嘴用稻草堵上了。

    那些稻草又湿又潮,塞在嗓子眼里又痒又痛,咳不出又咽不下,只要稍一挣扎便会让孙富生出一阵呕意。

    跟随孙富同来的几个家丁,有人见事不妙,悄悄混进人群溜走了,赶回孙府通风报信。

    城外大军开拔,数万将士同时呼喝,撼动天地,杀气冲天。

    杜薇站在城,默默相望。

    风暮寒头也不回的随大军而去。

    披风扬尘展,状如灵雁衣,强戟如林立,寒瑟如萧鸣。

    面具下,一滴温热的水珠自脸庞滑落而下。

    眸光,却无半点波澜,仿佛那水珠是天空的落雨,转眼了无痕迹。

    站在杜薇身边妆扮成侍童的苍兰,担忧的偷看着杜薇。

    杜薇转头看向她,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那个人需要的,绝不是女子的眼泪。

    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够跟上他的脚步,并能与他共赴血雨之人。

    目光流转,杜薇望向城下被英王侍卫带走的孙富,心中冷笑: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孙富被关进大牢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孙府。

    孙夫人惊慌失措,差管事带着银子去官府上下打点,就算救不出来人,也不能让孙富在牢里吃苦。

    孙富一连在牢里被关了数日,虽说因为府里使了银子,他没有向其他牢里的犯人那般被牢头呼喝,打骂,可是像他这种平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人,如何能忍受在这种地方生活。

    没几日便几欲抓狂,府里只要来人探望,他便像疯了一样吵着要出去。

    孙夫人更是整日以泪洗面,本来此事是瞒着孙老爷的,可是不知怎么,这老头还是知道了消息,一口气没上来,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孙夫人忙着向官府使银子,托关系,好不容易才将孙富弄了出来,寻思着无论如何也要让孙老爷在闭眼前见上儿子一面。

    可谁知孙富前脚刚进府门,后脚唐老板便到了。

    当唐老板拿出孙富抵押出铺子干股与大宅地契的时候,孙老爷突然怒喝一声:“虐畜!”二目圆睁,竟然就这么直挺挺的挂了。

    唐老板见孙府里乱作一团,于是先带人走了,称改日再来,孙富恨得牙根痒痒,但却无可奈何。

    孙府挂白,要为孙老爷大办丧事,孙富差人去各府送帖子,并让管事到帐房去支银子,可是管事去了多时也不见回来,孙富心中疑惑,亲自去了帐房,却见管事脸色煞白的等在那里,看着帐房先生在翻帐目。

    孙富不满道:“支个银子也要查帐不成?”

    管事见了孙富低声道:“大少爷,我们府帐上已经没有银子了。”

    孙富一愣,连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孙府里别的没有,银子可是从来不缺的。

    管事为难道:“是真的,自从您去了官府……兴盛行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店里又压了不少货,若是付了那些掌柜跟伙计的工钱,只怕这个月还要欠上不少……”

    孙富呆呆的立在那里,他以前从没想到,有招一日,自己也会为几百两银子发愁。

    “不如先将城中几间有咱们兴盛行干股的铺子兑出去,暂缓燃眉之急。”思前想后,孙富吩咐道。

    管事领命出了府,孙富则是去了后宅,多日不曾回来,他院里的几个小美人可是寂寞的紧,这时突然见到他回来,也顾不得现在府里还在办白事,争先恐后的上前伺候……

    孙富正舒舒服服的躺着,享受着身上几位美人的细心侍奉,突然管事急匆匆自院外跑进来,“大少爷!大事不好了!官府封了咱们兴盛行所有的铺子,现在不但不能兑出铺子,就连咱们铺子里存着的银子也通通拿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