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全文阅读 第68分节

月夜叹,胡不归 第57章 若你还未嫁,我也未娶 加更,钻钻2100,谢谢亲们的支持!!

    吴泷站在池塘边,心底就像被风吹起的涟漪,层层叠叠,扩散开来。

    “我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你当真会救我上来?”他慢吞吞道,似乎想让她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

    “会。”叶芷蔚的声音轻快的就像天上的浮云,从她的语气里,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犹豫,或是压力。

    她是真心的向自己伸出援手。

    他慢慢转过身来,似乎想离池塘远一些,但是刚才站得久了,身子突然一个趔趄。

    叶芷蔚想也不想,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裳。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起前世在雪峰上,他也曾这样揪着自己,想要把她从那悬崖上拽回来。

    小莲见自家小姐主动伸手去扶对方,心里急的像猫抓似的,想要开口提醒,却又觉得这场面有些不适合她开口。

    “过几日我会自行离开。”吴泷站稳身形,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了足足有一个头的女孩子。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叶芷蔚认真的看着他。

    果然,这时候如果换了其他女子定会劝他再多养些日子,而她,直接就问到了事情的关键,跟聪明人说话果然会省很多力气。

    吴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会去青峰山的书院……那里的玉灵居士是我启蒙的恩师,以前他曾劝说我父母送我去书院,可是他们每次提起这事……却都被我逃过去了……”

    没想到,最终促成他前去书院的理由,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想走仕途?”叶芷蔚惊讶道。

    又被她一语中的,吴泷微微有些失神,这曾是他在犹豫中挣扎了好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不想话才出口就被她猜到了答案。

    “你觉得……可行?”他探究的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她真实的想法。

    “绝对没问题!”叶芷蔚笑起来,以吴泷的才华,她完全相信他能走通仕途这条路。

    他不可能永远躲在她这里,而且短时期内,他也不能再回京城,唯一的办法就是投奔远亲、或是有能力为他撑腰的长辈。

    吴泷现在的年纪也不过是一个少年,想要重回京城,并且站住脚,无非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有钱,二是有势。

    可是这两样他现在都不具备。

    叶芷蔚略一沉吟,道:“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不便阻拦,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在庄上再留至少半个月。”

    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上的伤吧?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竟突然觉得放松下来。

    叶芷蔚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此时她正在替他盘算着以后的出路。

    “现在风头正紧,你若是贸然离开,再加上身上带伤,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不如再等些日子,而且你要远行,手上没有银子怎么行,可是我现在手头也紧得很,你若是能等上些日子,待我从镇国公府敲上一笔银子回来,再送你走。”

    吴泷惊讶的瞪着眼睛:从镇国公府敲银子?

    这丫头不是镇国公府的三小姐么,哪有自家人敲自家人银子的,而且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土匪说的……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她都跟着那些大大咧咧的护院们混在一起,难道那些人……竟把她带坏了么?

    不过很快,吴泷就反应过来。

    若是镇国公府真的在意叶芷蔚,又怎么会让她住在这里,还要自己想办法讨生活。

    她的日子,只怕也是过的不易。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放心,我纵是在外面被他们抓住,也不会把你供出去的,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出卖你……”

    他话音未落,忽见叶芷蔚扬起手来,结结实实在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

    “不准乱说!”乌黑的眸子瞪得溜圆,他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一旁边小莲看得连连咋舌,心忖:小姐好威风,竟连吴公子也敢打。

    “我告诉你……”叶芷蔚立起秀眉,纤细的指尖戳在吴泷的胸口上,一下一下,“我不管你遇到什么,就算是真的落到那种境地,一定要想办法留下记号,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只要你还活着……”

    叶芷蔚的手指一下,一下,重重的戳在他的胸口,生疼。

    但他的心,却莫名的暖了起来。

    虽然他并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不过当他看到她的眼睛时,却不容他不相信。

    她,是认真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叶小姐,待我衣锦还乡时,若你还未嫁,我也未娶,你能考虑否嫁给我?”

    什么?

    叶芷蔚前一秒还在滔滔不绝的教训他,后一秒却因为这句话而愣在了那里。

    她瞪大了眼睛,神情显得有些茫然。

    转头去看小莲,却见小莲的脸上,也有着与她相同的表情,而且显然这丫头比她还要感到震惊,她张着嘴,简直都能塞进去一只鸡蛋了。

    突然间说出这种话,吴泷也显得有些紧张,一时冲动之下,他竟口无遮拦的说出去了,这时他又有些后悔。

    他担心她会恼了他,或是看轻了他,因为他之前的风流性子,而对他彻底的失望……他不由自主的垂下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心如击鼓,才一会功夫,额头上尽是冷汗。

    不过眼前的这位三小姐,并没有如同他想象中的那般动怒,甚至连责怪也没有。

    突然间,她笑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散在了田间。

    天空湛蓝,阳光微微有些刺眼,晃得他有些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面前罩着的白纱不断被风吹拂着,隐约露出她面部的轮廓,那张小脸还没有他巴掌大,瘦瘦小小的,就连她的身体也是,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一副身体里,却存在着一个倔强而坚强的灵魂。

    在这一刻,他突然间觉得,他们彼此间,应似成相识。

    他回想起在天禅寺的桃园中,无意被她撞见的尴尬事。在郊外半路劫持了她的马车,事情败露后,她平静如水的神情。他重伤昏迷时她俯身望向自己的关切目光……

    不,他觉得,他们应该比这更早的就曾经认识过彼此。

月夜叹,胡不归 第58章 有请回府? 加更,黑菇凉两巧克力加更!!!

    对于吴泷的问话,叶芷蔚不敢给予任何回应。

    这个时候,正是他极为敏感与脆弱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才让他的心活过来,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所以她只能笑起来。

    好在吴泷也是个聪明人,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平时他就在西院里养伤,偶尔会在院子里晒会太阳,不过却极少出来走动。

    护院那边的院子叶芷蔚有意没有按排伺候的下人,一是庄上本来人手就不够,二是这些军中出身的汉子早就习惯了诸事自己动手,所以这么长时间来,吴泷的存在也一直没有引起什么麻烦。

    这日一大早,叶芷蔚刚听完庄上管事回完事,还坐在正屋里,就见王婆子兴冲冲进了门,道:“大夫人派了人来瞧三小姐了。”

    叶芷蔚惊讶的抬眼看了看王婆,王婆满面红光,拢在袖子里的双手不住的搓动着,显然是喜不自禁。

    叶芷蔚不禁暗暗皱眉,大夫人会派人来看她?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莲这时也正伸着脖子在瞧窗外的太阳,回过神来时与叶芷蔚眼神正好撞在一起,两人同时一笑。

    “不知大伯母派谁过来了,请进来吧。”叶芷蔚不慌不忙吩咐道。

    王婆应了一声后便出去了,不一会带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叶芷蔚一见,原来是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进了正屋,突然见到地上铺着的老虎皮时吓了一跳,险险惊叫出声来。

    王婆子一边拼命向她使眼色,管事妈妈这才定了定心神,上前行礼,“三小姐安。”

    叶芷蔚含糊的“嗯”了一声,然后再也没了下文。

    管事妈妈跟王婆子还在等着她接话呢,她们才好说下去,可是没想到三小姐根本就不开口。

    等了一会,叶芷蔚抬眼扫了一下管事妈妈,“一路上辛苦管事妈妈了,快些下去歇息去吧。”说着端了茶盏。

    这就送客了?

    管事妈妈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临来之前,大夫人让她准备了若干说词,可是她连一句也没派上用场,三小姐竟赶了她出去。

    王婆子悄悄拉了拉管事妈妈的袖子,陪着笑道:“既然这样,老奴便去安排了。”说着强拉着管事妈妈退出了正屋。

    “这是怎么回事?”来到院外,管事妈妈不满道,“三小姐的架子怎么比我们大夫人还要大?”

    王婆苦笑道:“您是不知道,这位三小姐根本就是软硬不吃,原本我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可是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还险些把我也赶回府去了呢。”

    管事妈妈不悦道:“这怎么成,你是这庄上的管事妈妈,她敢动你。”

    “她有什么不敢的。”王婆叹息道,“您也看见了,现在庄上不管什么事她都用不上我,就算我想插手,都找不到地儿。”

    管事妈妈冷笑道:“让她猖狂,等过几日她就再也狂不起来了!”

    王婆子眼睛一亮,“大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管事妈妈不屑道:“还不是因为镇国公回来了,皇上念在他多年在外带兵辛苦,赏了好多东西呢,府里办了接风宴,这老头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他的嫡孙女了,非要让大夫人接三小姐回去。”

    王婆子目光闪烁,“大夫人的意思是……”

    “明面上,我是来接三小姐回府,可是刚才那一幕你也瞧见了,她那个傲气劲……根本没容我开口,所以咱们也就装糊涂,等明日的接风宴开始,老爷子发现这嫡孙女根本就没回去,当着那么多宾客驳了他的面子,到时咱们大夫人再从旁说几句,三小姐这辈子就可以在这庄上住着不用回去了……”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全然没有注意到院墙的角落处,人影,一闪而过。

    正屋内,叶芷蔚仍在处理庄上的事务,目前需要花费的地方太多,而她的钱又太少,她只能先把钱花在刀刃上。

    “三小姐。”从门外进来一名护院。

    “梁叔,过来坐。”叶芷蔚客气道,在私下里,她对这些护院都很客气,又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所以也很得这些人的拥戴。

    梁护院走过去,将刚才在院外偷听到的那些话告诉了她。

    叶芷蔚拄着下颌思忖着,一旁的小莲愤愤道:“就知道大夫人是个没安好心的,她怎么可能会派人来瞧您?”

    叶芷蔚却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既然大伯母不想让我在明日出现,那我也不好抚了她的意。”

    小莲惊讶的眨着眼睛,“小姐,您真的不回去么?”

    “不回去。”叶芷蔚干脆的摇了摇头,“咱们当初可是被她逼着搬出来的,凭什么巴巴的回去。”

    “可是镇国公的宴席……”要知道,现在唯一可能给她撑腰的人便是她的这位祖父了。

    “梁护院,麻烦您找几个人,进城一趟。”叶芷蔚道。

    “三小姐有事尽管吩咐。”梁护院之前也曾对叶芷蔚的身份有所耳闻,知道她被府里的伯母排挤,心里都不免为她鸣不平。

    叶芷蔚低声向梁护院做了些吩咐,小莲发现,自家的小姐笑得眉眼弯弯,就像只小狐狸。

    第二日,镇国公府。

    接风宴设在府内后院的水榭庭园,一旁是假山林立,一旁的水池盈盈,风景极好。

    大房与二房带着各自的子女,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来到镇国公的面前,叩首请安。

    席间的正位上设着台子,上面供着皇上赏赐下来的玉如意,来来往往的宾客见了,都不住的啧啧赞赏。

    今天来的人都是高门府邸的大户人家,什么样的玉器没见过,可是这把却是皇上赏下来的,意义非凡。

    而且自叶淮安的丧事之后,公爷的位子便空了下来,众人都不免有些好奇,想知道镇国公什么时候会向皇上递折子,请下新的公爷之位。

    大夫人满脸堆着笑,在女眷中间来往应酬,一张嘴都快要笑成了八瓣。

    皇上赏了镇国公,就表明他对镇国公府还是看重的,所以说接下来的公爷之位,怎么也要轮到她的男人了。

    虽然论起身份,大房跟二房全是庶出,可是眼下正牌的嫡出儿子已经没了,所以也只能矬子里拔高个。

    大夫人招待着众位夫人入席,众人热热闹闹的,时不时有人恭维起大夫人来,几个与她相好的夫人更是打趣称她为公爷夫人,大夫人半推半就的打趣着,心里这个美就别提了。

    眼瞅着宴席快要过半,镇国公忽然放了酒杯,脸上带了不悦,“三丫头为何还没到?”

月夜叹,胡不归 第59章 席间贺礼,大夫人丢面

    镇国公开了口,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投在了府中大夫人的脸上。

    外界都有传闻,叶公爷嫡女叶芷蔚命中带煞,拒不为叶公爷戴孝,甚至大闹灵堂,所以被大夫人送去庄上反省。

    大爷叶东舟一脸的为难,上前道:“昨日李氏已经派人去了庄上,寻思着接三小姐回来,可是直到天黑也没见管事妈妈回来……”李氏便是大夫人娘家的姓。

    镇国公双眉紧锁,“庄上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叶芷蔚好歹也是他的嫡孙女,又是叶淮安的长女,他长年带兵在外,好不容易得了皇上恩准可以回府来颐享天年,不想听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难免让他心灰意冷。

    大夫人连忙上前,“儿媳妇今天早上还特意派了人去城门口去接……可是直到现在也没得了什么信儿……”她犹豫道,“不过去了庄上的管事妈妈倒是传了话回来……”她故意说了半截话。

    镇国公看了李氏一眼,“传了什么话回来?”

    “在这说……不好吧……”大夫人为难道,“儿媳妇本想着待宴会结束,再跟您说起……”

    “就在这说。”镇国公也是一副倔脾气。

    众宾客那边说说笑笑,可是耳朵却是支着,这边的风吹草动,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夫人咬着嘴唇,一副狠下心来的模样道:“三小姐说了,今儿她不会来了。”

    镇国公沉默不语,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大爷叶东舟及时在一旁道:“那丫头是被三弟惯坏了,眼中没有长辈不说,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竟然连祖父的接风宴也敢不来。”

    大夫人垂了头,哀哀道:“都是我这做大伯母的没用,管教不当,父亲您莫要生气,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为了这丫头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二房一家也及时劝慰着,席间众人则是低声私语。

    “看来这位三小姐是要被逐出族去了。”尚未出嫁的女子若是被赶出族,只是连生存都成问题。

    “哎,谁让那孩子如此狂妄,听说她大闹灵堂,就连孝服都不肯穿……”

    “你们说……那叶淮安真的死了么?为何他们这丧事办的竟这么快?”

    “只怕以后这府里就是大爷叶东舟的天下了。”

    “皇上会准了他的公爷之位?”

    “难说啊,皇上还是很看重镇国公府的,怎么能容这位子空着?”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忽然过来一名府里的管事,来到镇公府面前禀道:“三小姐的贺礼到了。”

    所有人,一下子全都安静下来。

    大夫人一脸的茫然,转头看着那管事。

    贺礼?什么贺礼?三小姐那庄上穷的只怕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贺礼?

    “金管事?”镇国公突然想起这管事年轻时曾在自己手下任过几年的侍卫,也算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是三小姐让人送来的?”

    “是,三小姐的人现在就在外边。”

    “叫进来吧。”

    镇国公一开口,大夫人李氏的脸色阴沉的像要下雨似的。

    席间众人无不好奇的睁大眼睛,都想看看这位被赶出府的三小姐,送来些什么孝敬她的祖父。

    金管事出去了,没一会功夫从外面带进来六个农户打扮的成年男子,他们肩上扛着扁担,抬着一个上面盖着大红布的东西,从外形上看,那东西似乎很重,长度有四个箱子那般长。

    大夫人强自掩住脸上的不屑,道:“没想到三小姐去庄上一趟,竟也学的懂事了,可是不管她送来什么样的礼物,都不如她本人亲自到场的好,难为我派人去请她一回……可她竟只送来这些个……”

    她话音未落,只见金管事突然上前将那块红布揭了。

    一副骨架瞬时露了出来。

    “哎?这算什么贺礼?”

    “……三小姐莫不是想让镇国公把这骨头熬了喝汤吧?”

    席间隐隐传来不屑的笑声。

    大夫人心中更是得意,转头向镇国公委屈道:“父亲,您看这三丫头……”她本想趁机落井下石,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镇国公见了那东西,脸上并没有怒意。

    “三小姐可有话要你们带过来?”镇国公看向那几个农户打扮的男子。

    为首一人向前一步,行礼道:“三小姐说了,她出府那一日,伯母曾教诲她,日后不得再踏入镇国公府半步,不然若是克死了整府的人,三小姐的罪过可就大了。三小姐胆子小,又是个没有依靠的,所以怕的不得了,管事妈妈到庄上来接她回府,却把她吓病了,所以便由我们送来这副虎骨,孝敬您。”

    众人这时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整副老虎的骨架。

    这可是稀罕的东西,平日虎骨还是有见到过的,可是却没人看见过这么完整的一副,顿时引得所有人全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瞧着。

    “三小姐本想用此泡了酒来孝敬您,可是庄上连米都没有,只能这么送来了,还请镇国公莫怪我们三小姐。”梁护院人长的老实相,抱拳拱手,态度不卑不亢,此言一出,席间唏嘘声响起一片。

    “三小姐庄上连米都没有……”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就算三小姐犯了错,可是也用不着这么折腾人家吧,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苦孩子罢了……”

    “三小姐怕是碍了什么人的眼吧……”今天来参加宴席的夫人们,都是些有身份的主儿,有些人原本就看不惯大夫人那得意的嘴脸,好像公爷夫人的名头已经到了她头上似的,那个炫耀劲,着实惹人讨厌,所以这时候,她们更乐于落井下石。

    大夫人脸色铁青,嘴唇翕动着,想要解释,却见镇国公将手里酒杯猛地向桌上一扔,起身对金管事道:“你去,将他们带到我书房去。”说完也不理会身后心急火燎的大夫人,径直甩了袖子退了席。

    大夫人站在那里,只觉身后射来无数嘲笑的目光。

    刚才她还一副委屈的伯母姿态,可是才一转眼的功夫,就被那丫头给搅了,当众哭穷不说,还指桑骂槐的说她虐待孤女。

    不是说她不会来么?为何又突然送来了东西!

    大夫人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替管事妈妈传信的丫鬟,那丫鬟被吓白了脸,竟忘了所处的场合,支吾着,“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管事妈妈根本就没告诉三小姐说有宴席……”

    一瞬间,周围所有人都向这边投来鄙夷的目光。

    大夫人只觉一股血直冲脑门,她想也不想,抬手便抽了那丫鬟一记耳光。

月夜叹,胡不归 第60章 狂妄闫将军,大夫人心疼

    大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抬手便给了那丫鬟一记耳光。

    这声音混杂在喧闹的席间,显得尤为刺耳。

    大夫人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似乎要沸腾起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

    “呵……”那声音明显带着嘲讽的意味,而且不加任何掩饰。

    她猛地转过头来,不想却正对上一双猎鹰般的眸子,把她吓了一跳。

    那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身上穿着一袭宝蓝色锦衣华服,衣襟下摆绣海水江崖,周身上下隐隐散发着狂野的气息,他的脸上长着一双锐利的鹰目,眼底似隐藏着熊熊火焰。

    大夫人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又是“呵”的一声冷笑,毫无礼貌的紧贴着她的身边走过,险些把她撞倒在地。

    一旁的丫鬟急忙扶住大夫人。

    席间隐隐传来夫人们的议论之声。

    “刚才那人……莫非是闫将军?”

    “他是太子身边的新贵,很得太子信任,才调来京城没多久呢。”

    “我听说他想在京城的各府中挑选妻室。”

    “来时在路上我还见到他向别人打听过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呢。”

    “叶瑶琴?”

    “嘘……那位大小姐的前胸可是被马咬过呢……想必现在还留着那痕迹……”

    众位夫人以香帕掩口,低低笑着,神色飞扬,眼角都快要挑到天上去了。

    大夫人在一边听了,却是心口一阵阵的闷气。

    那位闫将军她怎么没听说过?他若真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自家女人如果跟了他,也绝对不会有错。

    自从上次在马场受伤以后,她知道瑶琴想嫁英王的美梦便已经破碎了,可是如果她的男人能争得公爷之位,瑶琴的身份在某些人的眼里,还是极有利用价值的,至少镇国公府这块百年的牌子立在这,在西北又兵权在握……

    想到这里,大夫人突然心中焦急起来,她顾不上派人去打探镇国公带着叶芷蔚身边的那些人去书房究竟说了什么,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打发人去追刚才离开的闫将军。

    “务必殷勤周到!”大夫人低声叮嘱替她办事的小厮。

    那小厮显得经常办这种差事,很快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功夫便追上了尚未离府的闫将军。

    他刚要上前,忽听闫将军身边的随从道:“将军为何突然要走,宴席还未结束,您之前不是说想要见一见府里的那位大小姐么?”

    闫将军冷笑一声:“我原以为她会是我想要的女人,可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随从不解,“太子殿下不是说很快这府里的大爷就会得了公爷的位子么?到时她便是嫡出的小姐了,身份倒也与您相配。”

    “身份是相配了……”闫程鸣斜着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可是她有那样一个母亲,想必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原本想要追上去说些软话的小厮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闫程鸣忽地转过身来,看着那小厮,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有事?”

    “没……没有!”小厮吓的猛退两步,不想被脚下石板一磕,险险绊倒在地。

    闫程鸣仰头大笑,丝毫不给别人留任何面子。

    小厮仓皇退走,心里却打定主意,决不能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大夫人。

    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会大夫人正在气头上,所以一个个全都强起十二分的精神,就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霉头。

    但就是这样,大夫人院子里的几个丫鬟还是难逃被责打的命运。

    当晚,有小厮偷偷将从镇国公书房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大夫人,“国公爷差了金管事,从大库里取了好多粮食与日用品,要他亲自去送到庄上呢。”

    大夫人嘴角狠狠拧着,她看到那小厮闪烁犹豫的目光,不由怒道:“还有呢!”

    小厮见瞒不过,只能硬着头皮道:“还有……国公爷还赏了三小姐不少银票跟玉器等物……”

    大夫人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本想让那丫头饿死在庄子上,可谁知道她从哪弄来这么一副完整的老虎骨架不说,还能悄悄避开自己派去的管事妈妈,在自己眼皮底下突然将东西送了来。

    今天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简直就像一巴掌抽在她脸上一样,纵然她知道叶芷蔚的人在说谎,可是却没人想听她的辩解。

    她本以为,就算叶芷蔚真的跟着管事妈妈回来了,也会哭喊着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饶恕。

    但最后,当着众人的面,狼狈不堪的人居然是自己。

    镇国公现在又让人去庄上送东西,这根本就是要坐实了她苛责孤女的名声!

    她猛地站起身,“不行!不能让父亲把东西送到庄上!”

    大爷叶东舟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不悦道:“你折腾什么,父亲的决定岂能是你左右得了的?”

    “可是……这口气我怎么能咽得下去!”大夫人气的直打哆嗦,忽觉心口闷气,便随手从桌上端起杯茶来,可是喝到嘴里才发现,早就凉了。

    她想也不想,一把将茶泼到一旁的丫鬟身上,骂道:“你们这些懒货,现在竟也敢慢待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

    几个婆子见状忙上前将那几个丫鬟拖了出去。

    不一会,院外便响起丫鬟们凄惨的哭叫声,屋里屋外乱成一团,所有下人都吓的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那几个婆子将那些丫鬟处置了,这才渐渐消停下来。

    大夫人刚坐下顺了顺气,门外有小厮来报:“金管事到。”

    大夫人一时愣在那里。

    在她的记忆里府里的金管事并没有多大的权利,因为他脚步不好,所以平时她及少拿正眼看他,自然重要的事也轮不到由他来办,怎么这时候他突然来了?

    她正在愣神的功夫,金冥阳从外面一瘸一点的进来,神色从容的先向大爷叶东舟请安,又给李氏行了礼。

    大夫人蹙眉道:“这么晚了,金管事有何事?”

    金冥阳身子压得低低的,一副恭敬之态,“本来小的也不敢来打扰大夫人歇息,可是国公爷催得急……小的也只能来寻大夫人拿大库房的钥匙了。”

    大库房里面锁着的可全都是好宝贝,平时这府里的中馈可全都是由她把持在手里,从不假他人之手,怎么现在突然间镇国公差人向她要大库的钥匙……

    “不知父亲想要找些什么陈年旧物,不如明儿我去帮他老人家找找。”她根本不想把钥匙交出去。

    “不用了。”金冥阳正色道:“是国公爷心疼三小姐,所以要从大库里挑些东西出来,要在下帮着送去庄上。”

    “什么?”大夫人险些从罗汉床上跳起来,桌上的茶壶被她撞倒了,茶水溅了她一身。

    这时候,她的心里就像被人挖了块肉似的,疼得不得了。

月夜叹,胡不归 第61章 流言四起,驳回公爷之位

    纵然大夫人有一百个不情愿,最后还是把大库的钥匙交了出来。

    金冥阳垂着头,隐住眼中的不屑,双手接了钥匙后,去大库里选送给三小姐的东西去了。

    镇国公让人准备了十辆马车,从各类粮食到生活日用,还有不少叶淮安以前所有的玉器摆件,全都让金管事带了去。

    最让大夫人愤恨不已的是,镇国公还从帐上提了一万两银票,让金管事给叶芷蔚带去。

    “她凭什么要占这么多东西!”叶瑶琴攥着手里的帕子,轻咬贝齿,叶芷蔚搬去庄上就是要去受苦的,为什么还要送她东西。

    大夫人望着离去马车,冷笑道:“别以为这样就能得了镇国公的心思,他现在只不过是可怜这个孙女罢了,等皇上将公爷之位指给你父亲,她的末日很快就要到了。”

    正说着,她突然似想起什么,转头吩咐下人道:“你们去找人打听打听那位姓闫的将军,看看他到底在太子身边是怎样一个角色。”

    叶瑶琴不明所以,抬头看着她的母亲,却见大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闫将军若真是太子眼前的红人,这门亲事倒也结得。”

    金管事将东西全都送到了庄上。

    叶芷蔚让米嬷嬷亲自盯着,让人将东西一件件全都放进了库房里,锁好。

    金冥阳这次还特意带了些上好的人参和药材,叶芷蔚便让小莲偷偷将这些熬了,送去给了吴泷。

    用上好药,再加上进补得当,才半个月功夫,吴泷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身上伤一好,他就坐不住了,主动向她辞行。

    这一次,她没再挽留他,而是给他拿了五百两银子,又让小莲帮他准备了几身换洗的衣裳,派了两名护院跟着他一起离开。

    吴泷原本身上便有武功,不想再从她手里抽调人手,可是叶芷蔚却把眼睛一瞪,“这两位护院只送你到青峰山,别以为他们会留下来,到了书院你要记得给我回封信,要他们捎回来,这五百两银子也是我借给你的,以后可是要还的,而且还要加利息!”

    她说的咬牙切齿,但听在吴泷的耳朵里,却如同三月春雨,无声的滋润进他的心底。

    她是关心他的吧,生怕他会接受不了她的馈赠,所以才不惜与他言利。

    叶芷蔚说了半天,见吴泷一声不吭,便抬起头来,不想四目相对,不知在什么时候,吴泷竟俯下身向她靠过来,眼睛里亮晶晶的。

    她本能的向后躲了躲,吴泷美色确实诱人,可是他却不是她的菜。

    吴泷神色很快恢复常态,淡淡一笑,“大恩不言谢,吴某就此告辞了。”

    “为了避嫌,我就不送了。”叶芷蔚也不是那小气之人,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泷比她高出一个头,被她这么拍着,竟有些哭笑不得。

    叶芷蔚的表情却是极其认真:“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万万不可图一时之快,选错了路,认错了人。”

    吴泷眼中笑意更浓,“知道了。”不知为何,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生出一种错觉,眼前的她就像是一个在送丈夫远行的妻子,细细叮嘱,生怕他在外面吃亏,亦或是做了错事。

    他信步走向门外,身后却始终没有传来那句最让他期待的话语:等你回来……

    镇国公府的接风宴过去没几日,京城里突然间流言四起,几乎所有高门府邸的宴席间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镇国公府的三小姐,被她大伯母赶去了庄子上,险些饿死……”

    “可怜她不过是一个孤女,竟真有这么狠心的人?”

    “谁说不是呢,她又不会占什么,竟连她也容不下。”

    开始的时候,这消息还没有传到大夫人耳朵里,可是后来,就连大街小巷的百姓也开始议论此事。

    镇国公府出去采买的下人都要跟着受连累,买东西时,背后总有人指指点点。

    “看,那就是镇国公府的人……”

    “就是那个苛责孤女的镇国公府?”

    “是啊。”

    “这样狠毒的夫人,谁敢娶她的女儿啊……”

    随着这样的流言,越传越广,大夫人终于坐不住了。

    就算她能丢得起这个人,镇国公府却不能沾上这样的名声,很快,宫里下了旨,召了镇国公进宫。

    大夫人很紧张,不住的询问身边的管事妈妈,有没有宫里来的消息。

    直到下晌,管事妈妈才急匆匆地回来道:“国公爷回府了!”

    大夫人强忍住心中悸动,道:“可有皇上圣旨下来?”

    若是有圣旨,想必便是皇上批了大爷叶东舟公爷的位子。

    管事妈妈摇头道:“没见到有内侍进府。”

    大夫人的心里一下子就空了,“你没看错?”

    管事妈妈心中苦笑,府里若是来了圣旨还会这么安静,只怕早就闹腾着摆设香案接旨了。

    不过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却不敢说出口。

    “老奴不会看错。”

    “国公爷现在何处?”

    “去了书房,刚才差了人将大爷也叫过去了。”

    大夫人心头一跳,坐在罗汉床边,越想心中越不安。

    她原以为,只要叶淮安不在了,这公爷的位子便唾手可得,可是现在看来,却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镇国公对此也好似并不热心,大爷叶东舟之前几次在他父亲面前暗示让他向宫里递折子,请旨要这公爷的位子,可最后却都不了了之。

    好不容易捱到门外响起大爷叶东舟的脚步声,大夫人巴望着他能进来,也好问一问到底在宫里皇上都跟她公爹说了些什么,可是叶东舟却没有进内室。

    大夫人又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进来,于是差了管事妈妈出去查看。

    不一会管事妈妈回道:“大爷刚才换了衣裳,去了后面院子……”

    后面院子里住的是大爷叶东舟的两房妾室,大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她还在这里急巴巴的等着听信,可是她的男人却跑去后院找他的妾室去了。

    “……不成器的东西!”大夫人恨恨骂道。

    管事妈妈吓坏了,连忙安慰道:“夫人莫要声扬,当心让外人听见。”

    大夫人只能耐着性子,本以为用过晚膳叶东舟便会回来,可是眼瞅着外面院子落了栓,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差了丫鬟去寻人。

    不多时,那丫鬟却回道:“大爷说身子乏了,今晚就睡在那边了……”

    大夫人赌气躺下歇息,心里却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重新起身叫来管事妈妈,要她找人打听今天在书房里,镇国公都跟大爷叶东舟说了些什么。

    管事妈妈一溜小跑着去了,府里中馈一直是由大夫人掌管,所以事情打听起来也方便,不一会管事妈妈便回来了。

    “国公爷说,皇上将大爷的公爷位子驳回来了……”

    “为什么?”大夫人又惊又急。

    “听说……是因为大爷的正室夫人苛责孤女……”

    大夫人瞬间从头凉到脚,她万万没想到,最后这事情竟是因为她才被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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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下金管事送来东西的当晚,庄上闷了香喷喷的大米饭,所有护院跟农户都聚在院子里,大伙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小莲却有些不开心,一直低着头。

    叶芷蔚趁着别人不注意时问她:“可是有什么心事?”

    小莲却一脸的委屈,“奴婢是在替小姐不平,国公爷能送来这么多东西,为何却不接您回去?”

    叶芷蔚笑起来,“我这正主儿都没急,你这丫头急个什么劲。”

    “奴婢担心大夫人在府里又出坏主意,害您呢。”

    叶芷蔚到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怕她现在是自顾不暇,就是想害人都腾不出手来呢。”

    见小莲一头雾水,她也不点破,光是哧哧的笑。

    最近城里的那些流言便是她安排的人传出来的,不过有一件事却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那便是皇上居然这么快就把大爷叶东舟公爷的位子驳了。

    民间的消息要想传到宫里,一般都得几天功夫,像这么快,绝对中间有人帮着传递了消息,不过她思前想后,也猜不出究竟是谁在暗中帮了她。

    镇国公戒马一生,极少掺合后宅之事,现在镇国公府又是大夫人在主事,他这做公爹的自然也不好总去干预,所以他只让人给她送来了东西,却没有提出接她回去,其实这也是变相的在保护她。

    叶芷蔚心里清楚,所以也从不提此事,只是托付金冥阳回去代为向镇国公表示感激。

    住在庄上对她来说比住在镇国公府方便许多,来来往往,又没人能管着她,每天早晚也不用去向别人请安立规矩,乐得清闲。

    晚上沐浴过后,叶芷蔚也不用小莲跟小玉等人在内室伺候,直接打发了她们出去,她独自披着湿漉漉头发,坐在桌案前,细细规划她接下来的计划。

    突然,花窗外“啪嗒”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击打在窗上。

    叶芷蔚站起身来,推了窗户向外张望。

    院子里黑洞洞的,只有廊下悬着的两盏灯笼散发着微光。

    庄上每晚都安排了守夜的护院,而且最近她又让人弄了几只猎狗来,每日清晨才喂食以猎物内脏或是碎肉,每天晚上都要饿着它,所以她倒不担心安全问题。

    这么穷的庄子,只怕就连小贼也不会光顾,所以她重新合了窗子坐回去。

    低下头来,她惊讶的看到,桌上竟有一朵白色的玉簪花。

    她不由得“咦”了一声。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窗外面并没有种着这种花,那么它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没敢动那朵花,而是抽身想去外室,小莲跟小玉夜值,若是真的有事,她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谁知她刚刚转过身来,突然感到屋里有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床边的高背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人,整张脸都隐在烛光的幽暗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叶芷蔚惊得险些叫出声来。

    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莫非是大夫人派了人来想杀她?

    那人看到她紧张的模样,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声音,竟再熟悉不过了。

    叶芷蔚心中一紧,她定下心神,压低声音唤了句:“世子?”

    烛光阴影中的男人哼了一声,坐着未动,眼睛里却闪烁着戾气。

    叶芷蔚不禁有些惊愕。

    风暮寒带兵去了北边,时隔还没两个月的功夫,他怎么回来了?

    风暮寒心里本就不痛快,只要想起这一个半月来吴泷都住在她这里,受到她的关照,他的心里就像开了锅似的,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所以他便故意卖了个关子,想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他也能从中看出她的心思是不是还在他这里。可是叶芷蔚那呆呆瞪着他的模样,就像在他的头上浇了一瓢冷水,心里越发的不快。

    叶芷蔚哪能猜到他这会的心思,刚才她感觉到的只有惊吓而已。

    “你怎么回来了?”她小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若不是奉旨回京的话,他现在坐在这里可以算是逆旨了,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可是会遭到朝中大臣弹劾的。

    风暮寒冷着脸,“怎么,嫌弃本世子来的不是时候?”

    叶芷蔚险被噎住,心中诧异:这家伙怎么了,一开口就像吃了枪药似的?

    她伸手将桌上的烛芯拨了拨,烛光这才照到了他的身上。

    她走过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反被他闪身躲开了,“怎么,不嫌弃本世子了?”

    “你到底怎么了?”叶芷蔚苦笑不得,只觉他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没怎么,来看看你也不行?”风暮寒瞪了她一眼,凤眸里竟闪过一丝哀怨的神色。

    叶芷蔚险些忍不住笑,她已经猜到他生气的原因了。

    她上前拉了他的手,细细检查,“让我看看,这次你回来有没有受伤?”

    还没等她去看他的另一只手,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本世子不开心。”风暮寒语气幽幽,一字一顿道。

    叶芷蔚心中小人扶额叹息: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听说了吴泷的事情,所以又犯了小心眼的毛病。

    “是因为吴泷的事吗?”与其让他拐弯抹角的问起,还不如她直接些,坦白从宽。

    风暮寒恨恨地抓着她的腰,她疼的倒吸了口凉气,“疼……”

    风暮寒却不管她,仍是紧紧抓着她,喃喃道:“你这狠心的女人,本世子才走了没两个月,你就往自己院子里招蜂引蝶的,你当本世子是好糊弄的么?”

    叶芷蔚在他怀里瞪了眼睛,这话是怎么说的……她招蜂引蝶?这完全弄反了好不?她又不是个爷们!

    看着风暮寒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忍不住想笑,可是又怕这时笑出来会惹他越发的恼火,只得把笑往肚子里咽,忍的着实辛苦。

    风暮寒觉察到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以为是自己刚才用的力气过大,真的弄伤了她的腰,顿时又紧张起来,伸手去解她的腰封,想看个清楚。

    叶芷蔚这一下可直了眼,虽说前世他们已是夫妻,可是这一世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好让他这么就把身子看了,要是再惹出火来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你干什么?”她拼命捂住自己的衣裳,急道。

    “让我看看……”修长的手指轻车熟路的挑开她的腰封。

    她只觉得胸前一凉,低头一看,衣裳竟已经敞开了……

月夜叹,胡不归 第63章 初探万祥和 加更,橙黄橘绿时_ゝ 二巧克力!!

    叶芷蔚只觉胸前一凉,惊得她急忙扯住了自己的衣裳,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你想干什么,疯了不成!”

    风暮寒却板着脸,一本正经,“让我看看,刚才伤到你没有?”

    原来他是以为自己的腰被他捏得重了,她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可是那也不能说看就看。”她紧紧护住自己的衣裳。

    “怕什么,本世子又不是没见过。”风暮寒满不在乎,“还是你的心里装了别人,厌恶本世子动你不成?”

    叶芷蔚只觉天底下没有比她再冤的人了。

    六月飞雪啊,怎么地他就认为自己心里装着别人了?

    她气呼呼的将自己的身体从他怀里挣出来,“好端端的,来就来了,尽说些让人生气的话,世子若是觉着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尽管开口,两世为人,或是也真应该换换身边的人了……”这本是赌气的话,不想风暮寒却一把环住了她的腰,重新将她拉进怀里。

    “薇儿……”他将额头抵在她的背上,低声道:“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会当真……”叶芷蔚身体不由得一震,刚侧过脸想去看他,下颚却冷不防被他捏住,低低的惊呼声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他炙热的双唇吞没了。

    她的身体挣了两挣,却没有挣开他的束缚。

    他火热的气息就像是一团火焰,吞噬着她,仿佛想要将她生生拆骨入腹,将她抱碎,揉进他的身体里。

    关键时刻,她气喘吁吁将他推开,低声叫了句:“不行……”

    “我知道。”风暮寒也有些粗喘,不过却没有将她放开,“你现在还小,等再长大些吧。”他的声音里隐隐的带了些笑意。

    她现在才不过十三的年纪,而且身体长的晚,完全就是幼儿体形,前后齐平。

    她不由得沮丧起来。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

    “我长的……小么?”她结结巴巴道。

    幽暗中,风暮寒唇角微微上扬,“小了些。”

    叶芷蔚黑了脸色。

    “不过本世子喜欢。”风暮寒凤眸眯起,难掩眼底的情深无限,“别急,再多养养……我会等它慢慢变大……”他再次俯身向前,吻上了她的唇。

    叶芷蔚被羞红了脸,原本她还有些担心他会做出过格的事来,可是他的手却始终老实的环在她的腰上,一动不动。

    所以渐渐的,她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细细的回应着他的吻。

    想要重新走到一起,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太多的敌人要防范。

    当晚,风暮寒只陪了她一个时辰便悄然离去,临走之前大致向她说明了他回京的缘由。

    她这才知道,原来右侍郎吴府的灭门惨案竟是跟南宫府有关。

    回想起前一世,太子暗中让人扣了敌军围城的消息,害死了南宫烟的父亲跟她的未婚夫,太子才得了机会娶她为太子妃,顺便收拢了西北军的军权。

    “绝不能让南宫烟再嫁给太子!”叶芷蔚恨恨道。

    “放心,皇上这次急召我回京便是为了此事。”风暮寒安慰道,他也绝不想看着太子夺了西北的军权。

    太子收买了南宫老将军身边的人,不过此事不知怎么被三皇子的人发觉,将背叛南宫将军的人员名单转交到了吴府手上,这才引来了太子的疯狂反扑。

    “你想怎么解决此事?”叶芷蔚不禁有些好奇,她更看中的是南宫烟的幸福,这一世她一定要帮助她与心爱的人修成正果。

    风暮寒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伸食指弹中了她的额头,“你照顾好自己便是,管这些做甚。”

    她吃痛捂住自己的脑袋,心中腹诽:这弹人脑袋的恶习何时才能改改。

    “最近宫里还会有些变动,皇上有可能会召你入宫,你要有些准备才是。”风暮寒提醒她。

    她一下瞪圆了眼睛,原来最近这些日子城里的流言,是他暗中派人传到宫里去的。

    “这么说来……我大伯父的公爷之位,也是让你给搅黄的?”想象到大夫人在听到此事时的表情,她便乐的前仰后合。

    风暮寒不屑道:“只要本世子在,他们休想把那公爷之位夺了去。”

    看着他剑眉扬起,桀骜不驯的模样,她突然很想知道,当初在镇国公府的那晚,他与自己的父亲都谈了什么。

    以他的个性,很少能与别人和睦相处,而叶淮安又是个极爱妻女的男人,真不知他们两个是如何沟通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在枕头边发现了一只荷包,打开后发现里面居然装着三万两银票。

    她的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前世她还真没有什么机会让他养着她,那时候的幽兰阁,单是每天的进帐就多的令人乍舌。

    前些日子,她已派了梁护院出去调查在江上以摆渡为生的人家,她记得苍明与苍兰的父亲是因为重病借了高利贷才导致家破人亡,所以她便以此为目标,希望能再次找到他们。

    她已经盘算好了,这一世想要重开幽兰阁的话,因为身边没有了杜府为依仗,而且又是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所以开始会有些难度,她只能先放弃这个想法,待以后机时成熟后再做打算。

    处理完庄上事务,她带上小莲与陈护院等人,坐着马车进了京城,在万祥和镖局对面的茶楼外下了车。

    小莲交给陈护院一些碎银子,陈护院便进了茶楼,在楼上订了一间雅室。

    叶芷蔚坐在雅室里靠窗的位置上,茶楼的伙计殷勤的进来招待,不住的偷眼打量着她。

    来茶楼吃茶的客人他见过不少,可是像这样的大家闺秀独自带着下人前来的,却是少之又少,因为一般高门府邸的规矩是绝不会允许未出嫁的千金小姐们独身到这种地方来的。

    小伙计嘴巧得很,不住的奉承着她,手脚麻利的在桌面上摆好四碟小吃和两碟点心,又沏了一壶香茶。

    叶芷蔚向陈护院使了个眼色。

    陈护院立即会意,从袖子里掏出半块碎银子塞进小伙计的手里,道:“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下。”

    小伙计眉开眼笑的收了银子,客气道:“客官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陈护院指着窗外对面的万祥和镖局道:“我们东家是外地的生意人,有批贵重的货物想要运走,不知这万祥和镖局信誉如何?”

月夜叹,胡不归 第64章 惊见柳无言,陌生的闯入者

    叶芷蔚靠在茶楼的海棠花窗边,慢悠悠饮着茶。

    小伙计说起万祥和来简直是滔滔不绝,“万祥和镖局的镖师足有上百人,平日这门口出出进进的,热闹的很,就连我们茶楼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呢。”

    “哦?不知这家镖局幕后的老板是何人?”陈护院似无意中问起。

    小伙计压低声音:“是莫老板。”

    陈护院愣了愣,转头去看叶芷蔚。

    “可是莫三笑?”叶芷蔚道。

    小伙计立即变了脸色,紧张道:“小姐慎言,在我们这只能称他为莫老板。”

    叶芷蔚好奇道:“这是为何,他明明是个江湖人,为何却要别人将他视为生意人?”

    小伙计小心翼翼道:“莫老板虽是江湖人,但却以生意人自居,凡事不问人情只谈利。”

    叶芷蔚听了小伙计所言,不由得连连皱眉,叶淮安交给她的那块紫玉,现在正躺在她的怀中,可是突然间,她的心里却没有了底。

    叶淮安告诉她,他对莫三笑有恩,让她可以寻他相助,可是现在看来这位莫三笑却好像并不像她之前想的那样好说话。

    她目不转晴的盯着万祥和镖局的门口,忽见自镖局里面走出十来个年轻人,说说笑笑,到了门口便散了。

    其中有一个人的身影似乎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一身杂色的水田衣,背上带着双刀,刀柄系着大红流苏,随风飘摆……

    她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不是吧,这个人……竟然是柳无言?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站起来的冲动,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窗外柳无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他们是些什么人?”她尽力保持语气平和。

    小伙计望了一眼窗外,“他们是镖局新来的镖师,不过最后谁能留下还要莫老板说得算。”

    她才不信柳无言会来当镖师!

    前世他明明是飞鹤堂的杀手,为了银子,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等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从她的脑海中划过,将她眼前的迷雾驱散开来。

    杀手?镖师?无利不谈的莫三笑……只认钱的柳无言……

    她只觉得连同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似的。

    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闯入她的脑海: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什么镖局!而是专门接手各种稀奇古怪任务的飞鹤堂。

    那些人,也不是什么镖师,而是杀手。

    小莲见她突然间白了脸色,不由担心的唤了句:“小姐?”

    叶芷蔚回过神来,向小莲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小姐,是否要我先去万祥和镖局试探一下?”陈护院问。

    他不知道叶芷蔚为何要想见万祥和镖局里的莫三笑,但她既然成了他的东家,他做事便要尽心尽力。

    “不用了,陈叔。”叶芷蔚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先不要去,容我再找人多打听打听。”

    虽然她急着想求莫三笑帮忙寻找叶淮安的下落,可是眼下她突然对莫三笑的身份以及背景感到了不安。

    她可不想求人不成,反把自己折到里面,这年头,一份恩情能值几个钱,若莫三笑真是那重利轻意之人,她便要做好两手准备,防止他狮子大开口,反敲自己一笔银子,她现在手头这些银子都有用处,一时也很难抽出来额外的富裕来。

    她正想着心事,忽听雅室门外传来其他几位护院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

    紧接着便是交手的声音。

    陈护院一惊。

    他在门外留了四名护院,不论是身手还是经验都丝毫不逊色于他,没想到竟有人能同时与他们四人交手。

    小莲露出紧张的神色,靠在叶芷蔚身边,陈护院屏息凝神站在门口,保持着警戒的姿态。

    叶芷蔚手里仍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小口啜着,仿佛门外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小莲颤声道:“小……小姐,您不害怕吗?”

    叶芷蔚无声轻笑,“怕有什么用?你害怕了外面的人便不会进来么?”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了,走廊里乱哄哄的,茶楼的伙计都聚在边上,不住的劝着:“各位爷,都说了是误会,这里真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这时有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刚才我亲眼看到那个人进了这雅室。”

    小伙计苦着脸,“小的真没骗你,这里没有您要找的人。”

    外面那人却不信,直接推开小伙计大步跨进门来。

    陈护院正守在门口,见有陌生人闯进来,直接出掌向对方肩头而去。

    闯入者不慌不忙,抬手竟与陈护院对掌一击,只听砰地一声,陈护院倒退出好几步,身形晃了几晃,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不畅,一丝腥甜窜上咽喉。

    好硬的碴子!

    他暗叫不妙,正想提气再攻上去,却忽听叶芷蔚喝道:“住手!”

    对面那人冷笑一声,先收了势,显然刚才那一掌对他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陈护院也收了势,胸口阵阵作痛,但面上他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守在叶芷蔚的身后,紧紧盯着对面那个男人,随时戒备着。

    叶芷蔚虽然不懂武功,但也能分辨出对手强弱,双方只过了一招,便已分出胜负,所以她便及时叫了停。

    她知陈护院必是受了内伤,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装作不知的模样,为他留足了体面。

    叶芷蔚坐在原处,吩咐外面小伙计道:“换壶新茶,再添份茶具。”

    小伙计连忙跑去,不一会便换来新茶,将茶具摆在叶芷蔚的对面。

    那人审视着她,一双鹰目锐利非常,嘴角挑向一侧,毫无掩饰的露出狂野而不驯的气息。

    他在注视着她的同时,她也正在盯着他看。

    不过她对于眼前这个男子却是没有任何时印象的,那日在马场,她利用了踢云乌锥去教训叶瑶琴,当时他便站在太子身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踢云乌锥是什么样的烈马他再清楚不过,而且那也是他梦寐以求的座骑,不想最后却被南王世子抢先占了去,而且当时此女坐在马上的情况,他仍记忆犹新。

    惊艳!

    这便是他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你是镇国公府的三小姐?”他注视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面对陌生男子的突然闯入,对方竟然如此镇定自若,他不由得疑惑起来,莫非之前他所探听到的消息有误?

    “你是何人?”叶芷蔚眨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模样,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

月夜叹,胡不归 第65章 我中意你!情话免疫

    “在下闫程鸣,刚才为寻一位朋友,不想误入此处……”闫程鸣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撩起衣袍,在叶芷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小伙计忙不迭的上前倒茶,闫程鸣却厌烦似的摆了摆手,小伙计见状立即开溜。

    他伸手提了茶壶,为自己斟了杯香茶,连看也没看她面前的杯子。

    叶芷蔚立刻由此推测出他的性格:狂妄、自私。

    在他身上,她隐约可以见到类似风暮寒的一部分性格,但与之不同的是,风暮寒就像一把令人畏惧的利剑,而此人却更像是一把涂了毒药的暗刃,尖锐,锋利,野性难驯。

    叶芷蔚低头吹拂着茶盏内漂浮的茶叶,看着金色的茶汤荡漾起层层涟漪。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闫程鸣不想她竟如此沉得住气,眉头紧皱道:“三小姐不想知道我为何留在此处?”

    叶芷蔚淡淡一笑,“腿长在闫公子身上,走与不走,自然是你自己说得算,我打又打不过你,难道还敢强赶你出去不成?”言外之意,要是她有能力,早就将他赶出去了。

    闫程鸣却没有生气。放声长笑,“不想三小姐竟是如此一个妙人,当真痛快!”

    随他同来的侍卫全都站在门外,与叶芷蔚手下的那几个护院对峙着,不想听到他们主子笑得如此畅快,全都直了眼。

    闫程鸣在军中名声素来以狠厉见长,他平日最看不起的便是弱者与女人,不想今日竟能对着一个才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子,笑得毫无芥蒂。

    “你当真不怕我?”闫程鸣临来之前并没有对她抱着什么期望,不想现在看来,在这个女孩的身上,竟有着如此多的让人不解之处。

    “自然是怕的。”叶芷蔚樱唇勾起,露出一抹浅笑,不过在那笑容里,他完全看不到一点惧意。

    她不但不惧他,而且还敢当面嘲笑于他,闫程鸣觉得事情有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目前虽然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可是他的根基却不在京城,要想在这里立住脚,他便要得到更多的支撑,而不是单单成为太子心腹就沾沾自喜,他想要的,是更大的权力,更多的财富。

    所以他在搭上太子这条船的同时,也在着手为自己寻找适合的女子为妻。

    只要他能攀上镇国公府这门亲事,西北的军权便已离他近了三分,这绝对是件令人眼红的事,到时太子只会更加依赖和拉拢他,何愁好日子不来?

    他选来选去,觉得没了叶淮安,镇国公定会将他庶长子抬高身份,把公爷之位传给他,可是那日的席间他却发现,此人成不了大器,所以他便果断的放弃了追求叶瑶琴的打算。

    这几日城里的流言他也有耳闻,再加之皇上召了镇国公进宫,他从太子那边得到消息说,皇上驳了叶东舟的公爷位,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看法。

    想要讨得镇国公的信任,也许要从眼前这个女子下手,只要他能得到西北的军权,就算让他做个倒插门的女婿,他也愿意。

    只要手中有权有势,任谁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

    “不知三小姐有没有想过,自己也许会有回府的那一日?”他抛出诱饵,任何一个被族人驱逐的女子都极度缺少安全感,这时她们极易对身边温柔关心自己的人产生好感。

    叶芷蔚伸手从碟子里捻起一块点心,小口小口细细的咬着,举手投足间优雅无比,只把她身边的小莲看得呆了眼。

    她何曾见过自家小姐这么吃过东西,以前米嬷嬷经常为此而头痛,劝她要有大小姐的气势,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不是自家小姐不会,而是她不屑于这么做。

    “闫公子关心的事情可真多呢。”叶芷蔚语气不咸不淡。

    闫程鸣略有些吃惊,没想到她竟对自己抛出的好意完全不放在眼里。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三小姐就不想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继续深入。

    “我的东西……”叶芷蔚眨着眼睛,“闫公子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闫程鸣笑了,“因为三小姐绝非普通女子可比,所以自然也不会眼瞅着别人骑到自己的头上来,而不闻不问。”

    若是换了普通的女子,早在他闯进来时就应吓的花容失色,与丫鬟抱成一团了,哪还敢神色自若的坐在他面前,喝茶聊天。

    见叶芷蔚没有接话,他继续道:“那日在马场我便注意到你,能够骑在踢云乌锥的马背上,这本身便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我不得不承认,在猝不及防间,我被你震撼了。”

    叶芷蔚听了这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面上她却仍旧保持着平静之态,“闫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闫程鸣鹰目微扬,唇角下意识的向一侧挑起,笑容里尽是狂妄,“我中意你。”

    雅室内,死寂一片。

    陈护院面色阴沉,要不是他受了内伤,刚才险些忍耐不住冲上去。

    叶芷蔚虽说是他的东家,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家的孩子,他哪能容眼前这个狂妄的男子对她说出如此轻浮的话来。

    小莲更是惊得呆立在那,像木桩子似的。

    叶芷蔚心中略有吃惊,不过她终归拥有一个现代的灵魂,所以也没觉得这话有何惊世骇俗,相较于当初风暮寒对她说的那句:吾不惜流芳,失意且留,她觉得再也没有什么会像当初那样深深触动她的内心。

    换句话来说,就是闫程鸣的情话与风暮寒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被她完全免疫了。

    “这位公子请自重!”陈护院怒道,“你若是真心替我家小姐着想,现在便马上离开这里,女子的名声何其珍贵,怎能容你如此放肆!”

    闫程鸣却毫不在意,对叶芷蔚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你为妻,只要有我相助,你很快就会回到府里,而且我还会帮你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他笑着,锐利的鹰目中尽是志在必得。

    “你想娶我?”叶芷蔚险些笑出声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之前也只是在马场见过自己一面,就提出这种要求,也太夸张了吧。

    “绝无半字虚言。”闫程鸣道,“只要你肯点头,我会让你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月夜叹,胡不归 第66章 李氏米堂,第一笔生意

    叶芷蔚不得不承认,除去风暮寒,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人,不过此人的狂妄中却多了些自以为是,着实的让她觉得讨厌。

    “可能闫公子不知情,我自幼便与英王殿下有婚约在身。”她一字一顿,盯着他脸上的反应。

    闫程鸣不屑一笑,显然他早已调查过此事,“此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丽妃去你们府上退亲。”

    闻听此言,叶芷蔚心中不禁一动。

    他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在宫里是有依仗的。可是,他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人?

    闫程鸣见她目露迟疑之色,以为她心里已经有所动摇,于是补充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言三小姐你命中带煞,丽妃娘娘早就急得坐不住了,放眼整个京城,现在唯一敢娶你的人,想必也只有我闫程鸣了。”

    叶芷蔚樱唇微抿,哧的逸出一声冷笑,“如此说来,我还要感激你了?”

    “……只要你答应了我的条件,以后就是自己人,用不着客气。”闫程鸣声音里似乎带着些不屑。

    自己人?自己你妹啊!

    叶芷蔚心中的小人险些暴走当场,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叶芷蔚冷了脸色,闫程鸣将她的表情变化全都看在眼里,以为她是太过激动,有些抹不开面子,便担心自己逼得太急反而不美,于是道:“待三小姐回去想清楚些,可以随时差人去我府上支会声,我已经准备好了聘礼,只消你点头,太子殿下愿意当这个媒人,到时包你风风光光,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言罢,潇洒豪爽的起身,将杯内剩余的茶一饮而尽,转身离了雅室。

    叶芷蔚坐着动也不动,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由近而远。

    外面的护院进来道:“那人带着手下走了。”

    叶芷蔚立即吩咐,“去请个大夫来。”

    那人应声退了出去,这时站在她身后的陈护院再也坚持不住,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在地。

    叶芷蔚果断道,“小莲,快扶陈叔坐下,一会大夫就来了。”

    小莲这才知道刚才闫程鸣只用一招便伤了她们的护院。

    陈护院惭愧道:“学艺不精,败于人下,本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连累了小姐,容那人如此放肆。”

    叶芷蔚并不在意刚才闫程鸣的那番话,她所在意的是他在临走前最后的那句:太子殿下愿意做媒人。

    如此看来,他应该是太子身边的人。

    一盏茶的功夫,有人请来了附近医馆的大夫,先是帮陈护院诊了脉,而后又替其他那几个护院瞧了瞧身上的外伤,都是些小损伤,那帮人也并不在乎。

    小莲叫来小伙计,付了茶钱,便扶着叶芷蔚下了茶楼。

    因着陈护院受了内伤,所以叶芷蔚不允许他随车而行,他便跟着马夫在车前头的位置上坐了。

    一行人离了万祥和镖局门口,往城门方面而去。

    叶芷蔚坐在马车里独自思忖着刚才闫程鸣的事情,她不信命,可是宫里那帮人却不一定了,特别是丽妃娘娘,她还想指着英王成大事,自然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有着如此名声的女子为正妃。

    纵然她们之间曾有人情摆在当中,可是在现实的利益面前,谁又会去在意这些呢。

    她正想得出神,忽听车窗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她连忙吩咐道。

    马车停了下来,她顾不上小莲疑惑的目光,隔着车窗的纱帘向外看去,只见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走过去,进了前面不远的一间米铺。

    “派个人,进去看看……”她吩咐小莲。

    小莲刚才也看到了那位管事妈妈,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转身悄悄下了车,找来一名护院,让他跟进米铺。

    不多时,那名护院出来了,先是在米铺外面转了转,直到发现无人注意他时才靠回马车这边。

    “那位管事妈妈进了铺子,正在跟里面的老板说话。”

    叶芷蔚远远的盯着那间米铺,米铺门外的招牌上写着:李氏米堂。

    她记得大夫人的娘家便是姓李。

    马车一直停在李氏米堂门外,叶芷蔚等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才见管事妈妈从里面走出来,与她一同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上穿着回字纹湖蓝色锦袍,一副商人做派。

    他们一直走到马车旁,管事妈妈停下脚步道:“李爷您留步,老奴这便回去向夫人复命。”

    那男子叮嘱道:“你回去告诉姐姐,要快着些,这批米价低得很,那老板是从南方过来的,现在病的很重,只能把手里的米低价甩出去,我们正好可以趁机大赚一笔。”

    管事妈妈不住的点头,他们刚才就站在马车边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里,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眸子,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直到管事妈妈走远,叶芷蔚才吩咐马车继续行进。

    可是刚走出不远,叶芷蔚便重新叫了停。

    她叫来一名护院,并让小莲交给他一些碎银子,道:“你留在城里,随时注意李氏米堂的动静,如果能找到他们所说的那个病重的南方客商,立即传信给我。”

    叶芷蔚回了庄子,让小莲将她们手上所有的银钱全都取了出来,清点一遍。

    “小姐,您这是想做什么?”小莲不解道。

    叶芷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当然是做生意了。”

    “您是想……抢了大夫人娘家的生意?”小莲惊道。

    “什么她娘家的生意,那些根本就不是她的东西。”叶芷蔚不屑冷笑,她之前已经让金管事暗中帮她拿到了她生母闵氏的嫁妆清单,光是被大夫人占去的铺子就不下十多家,而且其中还有不少被她私自转卖出手的。

    “我要她吃进去多少,都要慢慢给我吐出来。”小狐狸狞笑着。

    第二日,留在城里的人便传来了回信,称找到了那名病重的客商,叶芷蔚便又派了些人进城,扮做普通商人的模样与之接近,帮他寻了大夫,还亲自照顾那客商一连几天几夜,直到第五日那客商终于脱离了死亡的危险。

    客商手里几乎没有了转周的银子,叶芷蔚便让人送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丝毫也不提生意上的事,也没用他打借条。

    那客商越发的心中过意不去,便主动说起他带来的那批货物,询问他们是否想收购米粮,他的出价极低,而且还告诉他们,南方今年雨水极少,正是闹蝗灾的年景,所以他打算销了手里的存货往北去寻其他的生意。

    叶芷蔚收到消息后二话不说,当即让人带着银子去交了那批货的定金。

    还没等李氏米堂有所行动,叶芷蔚已经将所有米粮全都运到了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