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色几许:陆先生入戏太深全文阅读 第14分节

第131章:我对你有意思,我想跟你过,这总行?

    江偌人还在他怀里,距离说远不远,但却相互无言。

    不可挽回地大吵一架之后,再见面却又是这般亲密急迫,难免让人觉得有点尴尬。

    江偌脸皮薄,经历少,不如陆淮深老练稳重,遇任何事都能应对自如。

    当她想无声推了推他,想要往后退的时候,抬着脚想要往后退的时候,陆淮深将她拉回怀里,将头埋进她脖颈间,平复心情。

    为了适应今晚的酒会,江偌擦的香水留香时间短,有迎合世俗的脂粉味,又有独特的干净简约,到现在只余淡淡尾调萦绕,像一颗褪去了酸气的橙子,夹杂着柔和的花香,香甜温柔。

    江偌就那样僵直地站着,感受到他的热情慢慢地低下头,手还是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摸摸索索。

    陆淮深将她抵在高高的扶手上,往远处眺望一眼,随后看向她,开口:“没什么想说的想问我的?”

    江偌愣了下,又想了下,问:“你指什么?”

    陆淮深:“任何事都可以。我的话你好好想过没有?”

    江偌垂眸,唇边有淡淡的笑弧,随后抬抬眼皮回:“我的话你好好想过没有?”

    陆淮深深眸凝视着她,江偌心下快速跳了跳,不想又把交流变成博弈,所以她沉默两秒后点了点头,说:“我都想过。”

    陆淮深的手撑在她两侧,她看他一眼,在玻璃扶手和他的胸膛之间转了个身,看往远处沉寂的海面,遥远处有一盏灯塔,孤独立在海中央,穿透海雾,于微亮中透着希望。

    她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过去的事的确没办法当做没发生,也无法轻易忘怀,而我跟你结婚本来一开始就是错的,我跟你一样,都这么认为。因为这场错误的婚姻引发的惨案,就像是一个疙瘩,始终都会存在。如果真的想要重新认真对待婚姻,我跟你还是会因为这些事引发争执,而我根本不确定你的心意……”

    她似乎饱受这件事的烦扰,顿了顿又说:“应该说是,我不确定你对我到底只是一时兴起,还是真有跟我一直过下去的打算。所以即便你说你愿意接受,我也没胆量拿出自己的感情跟你赌。”

    陆淮深沉默少顷才开口道:“婚姻不是赌博,你这种‘赌一把’的想法就是错的,如果我说现在以及将来都非你不可,你信吗?”

    江偌说:“的确不信。”

    “我也不信你非我不可。”

    江偌没说话了。

    大家都还没有到非对方不可的地步,可能只是她动了感情又放不下,而他也记挂上了的程度。

    陆淮深说:“在还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之前,婚姻就是合则过,不合则散。但已经到了现在地步,互相也有那方面的意思,不妨好好过下去,也许还能有意外的结果。”

    江偌小声辩驳:“谁对你有意思了?”

    陆淮深看着她粉红的耳根,低声就在她耳后说:“我对你有意思,我想跟你过,这总行?”

    江偌心跳怦然,希望自己也能有飞蛾扑光求死般的毅然决然,感觉就像面前有一个红澄澄的苹果,她对此渴望已久,但又怕深藏剧毒。

    美丽又极具诱惑力的东西,通常都很危险。

    陆淮深在她耳畔,低沉醇厚的嗓音有如蛊惑:“问题可以一个个解决。”

    江偌静默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试一试?”陆淮深的身体抵上她的,格外亲密无间。

    江偌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清冽味道,本就不浓的烟草味被风吹散,留在身上的淡淡余味使他更加性感,她的身两侧是那双好看的手,修长却有力,她忍不住搭上他的手背,声音仍是她自己的,很清晰:“试一试就试一试。”

    ……

    江偌独自一人回到宴会厅的时候,神经还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但她心的里又很平静,这样的落差让她有些空,三两下决定了接下来要走的路,觉得跟做梦似的。

    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人群里乱转,最后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拿起香槟灌了两口。

    喝下去的瞬间是冷静的,但是入腹不久,一股热流涌动。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御楼的那晚,不知是谁告诫过她来着,少喝香槟,易醉。

    她砸吧了下嘴,看了眼杯子里淡金色的液体,也就剩一小口了,她喝掉,将被子放在一边。

    周致雅过来找她:“g都回来好久了,你怎么才回来。”

    江偌总觉得她无时无刻在盯着自己似的,想起跟陆淮深的那一茬,顿时心虚,说:“我上洗手间了,酒喝太多。”

    周致雅说:“行了,有个人需要你接待一下。”

    “谁?”江偌被周致雅推着走。

    “还记得ds前段时间挑选出来的亚洲推广大使名单吗?上次是你经手的。”

    江偌点头,面向亚洲的话,就得选国内知名艺人,符合亚洲和国人的审美标准,名单里有顶级流量明星,也有形象符合公司要求,但是欠缺了点儿名气的。

    周致雅说:“那位叫杜盛仪的来了,g忙不过来,你跟我一起去,先把她稳住。”

    杜盛仪就是那位,形象符合要求,但是名气还差点儿火候的。

    名单上那几位女明星江偌都了解过,这位杜盛仪一开始是模特儿出道,走过几场国际大秀,后来转行做了演员,她曾在一篇采访中直言,转行是因为做模特儿不够赚钱。

    做了演员,却没有观众缘,电影电视剧拍了不少,还因为一些没有石锤的绯闻,被男艺人的粉丝攻击抹黑。

    而她本人也不屑回应,态度十分高冷,因此性格,反而还赢得了一波粉丝。

    因为她出道比较晚,年龄也不小了,发展时间不长,空间不够大,名气自然比不上当今霸占微博热搜榜的各路流量女星。

    周致雅带着江偌直奔某个方向。

    杜盛仪正独自一人站在偏僻的角落里,也不跟人交流,找了个酒台,半倚着身子,低着刷放在面前的手机。

    一身黑红拼接的抹胸长裙,身材高挑,长发半绾,露出线条完美的肩颈,十分引人注目。

    她五官很立体,并非高鼻深目的立体,而是有棱有角,却显得柔和的立体,乍一看,十分美艳大气。

    周致雅走过去跟人招呼道:“杜小姐,我是ds集团总经理的秘书周致雅,这位是助理江偌。”

    杜盛仪闻言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的却是江偌。

    江偌伸出手跟她握手:“你好杜小姐。”

    杜盛仪握住她的手,目光好奇:“你叫江偌?”

    江偌说:“是的。”

    杜盛仪‘嗯’了一声,收回手也收回了目光,过了两秒,才又忍不住看向她说:“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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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天道好轮回啊,苍天饶过谁5000+

    简洁的二字,平静无波的语气,以及无声中透着孤傲的眼神。

    性格确实跟江偌从网上报道看来的评价,相差无几。因不了解,无法对她的为人评价,她也没有因网上的一些负面评论对杜盛仪产生偏见。她深知网络评论里,或多或少都掺杂了故意的恶意。

    周致雅露出职业笑容:“ds酒店亚洲推广大使的选拔案子,我和江助理都有参与,不知道杜小姐有没有入住过ds旗下酒店呢?”

    推广大使最终人选还没定下来,最终的合作对象是杜盛仪还是另有其人,都还待下定论,所以周致雅也没将话说满,用这话题挑开话头,却不会为了稳住人心而揪着‘推广大使’不放,以免给对方造成人选已定的误解。

    杜盛仪始终没什么特别热络的情绪,但也不会显得不礼貌,会轻点下头:“住过。”

    也是言简意赅,不是特别健谈。这样的性格,在普通人眼里,可能会让人觉得高冷,在有心人眼里也许就会将其恶意定义成傲慢。

    这也不难理解,网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关于杜盛仪的恶评。

    江偌依稀记得,有人评价过杜盛仪,说她这样的性格是不适合在娱乐圈混的。

    于是又有人就杜盛仪的性格探讨起来,是什么环境和经历造就了现在的她?

    有人说她是童年苦难,导致了性格上的不健全;有人说她是落魄的富二代,那种傲气是骨子里的;也有人说她感情失败后得了抑郁症,此后什么都不大放在眼里了。

    各种说法五花八门,关键是还都有鼻子有眼的,抛出几张所谓的圈内人的爆料截图,就将一个人的过往盖章。

    从此以后,围绕她生世性格经历的言论层出不穷,也没人去求证这些信息的真假,信息化时代,网民大多只会承认那些能让自己阴暗心理得到满足的证据,谁会多事去管一个事业成功的漂亮女人,她的一切究竟是真的靠她自己的努力拥有的,还是靠在床上取悦一个老男人得来的呢?

    ds酒店的几个推广大使候选人,只要没有日程冲突,都到场了。

    这些人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好些年,都已打磨成社交好手,人脉广的在场又有熟人,总之都身着华裳,身边从不缺聊上几句的人。

    反观杜盛仪,一个人孤零零的,也许是本身不爱交友,又或是性格原因导致人缘不好,但江偌觉得,杜盛仪本身看起来也是不在乎的,她甚至都不怎么看重ds推广大使的代言机会。

    但杜盛仪始终是候选人之一,ds作为主办方,不能因为她名气不如别家,就怠慢了人家。

    周致雅跟人聊起来,问她对在ds酒店住过之后有什么感受,又问她平常住酒店有没有特殊的要求,偏好哪种类型的酒店。

    杜盛仪有问必答,接着周致雅又跟人介绍起ds酒店来,从成立初期的成功,到酒店自成一派的特点。

    江偌听着都心神向往,恨不得到周致雅口中那些分布在各个城市岛屿的ds旗下酒店各住一遍,看看是否如她所说的那样每间酒店都能有不同的绝妙感受。

    杜盛仪始终保持着安静倾听的姿势,时不时会点下头,表示自己在听。

    这时候杜盛仪微信里有一条信息跳出来,来自她经纪人苦口婆心的叮嘱:祖宗,王母娘娘,求求你一定表现热情点,跟人拉拉关系,就算拿不下这代言,也给人留个好印象。

    杜盛仪草草看了眼,锁了屏,没理。

    过了会儿,信息又来了,似乎是知道她不会回,也不会照做一样,信息内容字字都透着恨铁不成钢:ds向来出手大方,代言费可有不少,拿到手对你的发展有利无害,拿不下来少不了被人冷嘲热讽,自己看着办!

    杜盛仪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看过就锁屏。

    周致雅一直说到无话可说,心里也觉得跟这杜盛仪交流也太累了,架子着实端得高,但是你说什么,她又都礼貌听着,也会回应,不会给你目中无人的感觉,让人气不起来,却又憋闷得慌。

    好在周致雅也见识过不少怪人,一直没让三人的场子冷下来,江偌不时搭两句话配合。

    周致雅又说完一断后,停顿了几秒,而就在这几秒的空当里,谁都没说话,即使周围热闹纷扰,她们这儿的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

    后来杜盛仪十分自如地拿起自己的手包:“我去抽支烟。”

    她展唇淡淡的笑,唇上的哑光复古红,与她裙子上的大红呼应着,让人眼前一亮,就像看着寒冬腊月里被霜雪覆盖的花,抖落那层冰霜,霎时间露出千娇百媚那一面。

    江偌诧然中在想,不历经岁月人事的女人,不会有那般韵味。

    杜盛仪突然看向她:“江小姐抽烟吗?”

    江偌说:“我不抽的。”

    杜盛仪望向江偌,见她抿着唇轻轻地笑着,应该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脸颊粉红,眼睛里光色盈盈,黑眸从容淡静,又仿佛酝着一汪漾着波纹的春水。

    杜盛仪什么也没说,捏着包走了,高挑的身影,背脊挺直地缓步绕过人群,走向吸烟区。

    周致雅难得夸一个人,夸杜盛仪美,随后又贬了一句,这性格说好听是淡泊,说难听叫孤僻,跟她相处真是累。

    江偌不敢苟同,没接话。

    周致雅一副精气耗尽的模样:“我先走一步,待会儿她要是再回来,你顶一下。”

    江偌来不及回答,周致雅已经撤得没影儿了。

    江偌一个人等在那儿,怕杜盛仪再回来。

    “哟,陆太太一个人?”

    一道不大正经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有几分熟悉,但绝对不是陆淮深,转头就去看来人,这声‘陆太太’把江偌吓得不轻,导致她看向对方的眼神惊恐中透着防备,看起来像在凶狠地瞪人。

    发现是贺宗鸣,江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了。

    贺宗鸣觉得江偌特别不待见他,替自己抱不平:“弟妹,你这是什么眼神呐?”

    江偌盯他一眼:“你占谁便宜呢?”

    贺宗鸣比陆淮深大一点,平时在陆淮深面前讨不着好,别想他称自己一声哥,仗着江偌年纪小,占起她的便宜来。

    他理直气壮地说:“四舍五入就算占陆淮深便宜了。”

    江偌发觉自己跟了陆淮深有什么好呢,一个个平时没胆量找他麻烦的,把她跟他划等号,还真觉得欺负了她,就等于欺负了陆淮深似的。

    江偌实在没事干,视线没有目的地在人群里游离,她刚才站的位置背对着整个会场,也不好在跟人讲话的时候频频看向别处,这时换了个位置,面向人群,肆意打量,一眼就准确给陆淮深定了位。

    后来又堪堪收回目光,他在跟人应酬,而她总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万一被他看见还以为她一刻都移不开眼了。

    可江偌发觉,有些事迈出了那一步,再看他,感觉似乎都变了。

    变得踏实,变得跃跃欲试,看见他,就不由地对新的开始充满希冀,那是她期待已久又不敢轻易开始的尝试。

    陆淮深应该是不能了解这些感受的,江偌匆促一眼后就低下头,不再去看他,怕被他发现,也怕招人笑话。

    贺宗鸣见江偌对他爱答不理,打算跟这弟妹解解心结:“你还因为上次的事生我气呢?”

    贺宗鸣指的是,上次他非要热心肠送她回家,结果转头就把她送进陆淮深那贼窝的事儿。

    “那事有什么好生气的。”江偌也没撒谎,她确实不上生气,就是看不惯贺宗鸣自以为是。

    贺宗鸣能感觉到不大喜欢他。

    他也发现江偌这人其实有些蔫儿坏,她讨厌一个人的话,除非是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才会不管不顾地撕破脸皮,否则都会尽量粉饰太平,但早暗自在心里给你打了个分,以后的交往全凭这个分数定深浅。

    若说她经历过了大起大落吧,其实她又涉世未深,初出社会,但与人相处自有一套,面对不同的人,同事、朋友、亲人、爱人、仇人和陌生人,她有不同的态度和方式。

    就拿陆淮深来说,她在陆淮深面前偶尔就嚣张得很。有回陆淮深跟他在外面,跟她通了个电话之后,就被气得七窍生烟,他还没见哪个女人三两句话能将陆淮深气成那样。再说上次陆淮深高高兴兴去陆重家接她,最后阴沉着脸回来,还牵连上了别人。

    在他面前,又是那副冷清疏离的模样,上次在他车里,把她惹急了,直接冷下脸,一言不发瞧着他,从此以后,见着他就没好脸色,一看就是个有脾气还记仇的主。

    贺宗鸣后来算是摸索出结论了,这位祖宗是真惹不起。

    可陆淮深既然决定跟她好好过日子,贺宗鸣自然要表示一下态度,曾经冒犯过的,该道歉道歉,该解释解释。

    可江偌听了,反倒不自在起来:“真的没必要,我没有生气。”

    “这可是你说的。”刚好酒保来换了酒,贺宗鸣自己一杯,递给她一杯,“喝了这杯,旧事不提了啊。”

    江偌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又是陆淮深的朋友,她没必因为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还对人家心怀成见。

    爽快地干了杯。

    放下杯子贺宗鸣沉默了一下,开口问她:“刚才跟你聊天那个女明星,你们认识?”

    江偌嘴里还有香槟的香甜味道,她抿下唇间残留的酒液说:“不认识,这是第一次见,她是我们公司推广大使的候选人。”

    贺宗鸣又问:“你们打算找她?”

    “我觉得她气质挺不错的,公司也看好她,但是结果还待定。”江偌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好像过问得有点多,“怎么,你对人家有意思?”

    贺宗鸣飞快撇清关系:“诶,这话可不能乱说。”

    江偌看他严肃过头的样:“你反驳这么快,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贺宗鸣不经刺,嗬地一声挺直腰板儿发毒誓:“你说谁心虚呢?我要跟她有什么、对她有什么歪七八遭的心思我遭雷劈。”

    “至于么?人家那么漂亮,招人喜欢也实属正常。”

    贺宗鸣看着她说起‘人家那么漂亮’时,眼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他愣了一下,叹声气,大手一挥说:“算了。”

    两人正闲话着,江偌看见面前不远处,有两方人马交汇,互相握手,笑容爽朗。

    左边的几人,是江渭铭一家三口。

    江偌之前就看见了江家那几人,但江偌有意避开对方,互相都没为难,各自装作不认识。

    “乔叔叔,这是我的未婚妻,许斯荏。”

    那些人隔着不远,乐声悠扬又不嘈杂,江偌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江觐。

    而江觐说完那话,将一个女人从身后拉出来,之前她站在阴影里,江偌并没有看到她。

    江偌心中百味杂陈,江觐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明钰知道吗?他这么做,是否跟明钰已经了断?

    她死死盯着江觐,以至于那目光太过灼烈,江舟蔓察觉后朝她看了一眼,冷冷淡淡的一眼,带着无声的讥诮。

    江舟蔓心里在嘲笑她的心安理得,就算她有了陆淮深又怎样?江家想要的,一样有办法留住。陆淮深反而会因为她,不得不花时间精力,解决原本不需要的麻烦。

    有些事情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立场变动,从而产生任何实质上的改变,江启应爷孙和江家之前的矛盾,仍是江偌不得不得面的首要问题。

    贺宗鸣是鲜少的知情人之一,无论是江偌和陆淮深之间的婚姻,还是江偌和江家之间的仇恨。

    说起来,贺宗鸣认为,当初陆淮深帮助江家对付江启应,只要这事一天没了,在他和江偌之间就始终会是个结。

    贺宗鸣告诉江偌:“许家的地位在首都根深蒂固,江觐显然是因为她妹跟陆淮深吹了,所以只好牺牲自己,替江家另找了颗好乘凉的大树。”

    江偌看着贺宗鸣:“吹了?”

    贺宗鸣也看着她:“对啊,吹了。”

    所以陆淮深那晚所说,江舟蔓是前女友的事情,并非有假?

    她想起那晚互不相让的争吵,整个过程是越激越烈,什么话狠就朝对方扔,完全不顾后果。

    她不确定问:“什么时候吹的?”

    贺宗鸣毫不犹豫说:“跟你结婚前吹的。”

    江偌眉头一拧:“你当我傻子呢?”

    贺宗鸣尬笑两声:“我也没撒谎啊,他们正式分手不就是跟你结婚前吗?只是后来没名没分的,江舟蔓又时常找他,不过那时候……”

    他说着看了眼江偌的眼色,心里琢磨着这些话也不该他这个外人来说,那时候发生什么事江偌也是心知肚明,他不好再提及,就只说:“他们其实也好长时间没联系了,既然到了该了结的时候,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前些日子将话都说开了,老陆没告诉你?”

    江偌敛着眸,没说话。

    贺宗鸣见她沉默,生怕自己说错话坏事,想多解释两句补救:“其实这也怪不到……”

    江偌打断他:“行了,我自己会问他。”

    “诶……”贺宗鸣讪讪的,“你问,你问,说开了当然好。”

    江偌手机在包里震动,晚宴用的方盒手包也就比手机大那么一丢丢,里面除了手机她放了两片口香糖,其余就是替gisele收起来的名片,挤在小小的空间的。

    江偌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陆淮深。

    她抬头向陆淮深之前所在的位置看去,没看见人,反而目光转动,看见他也站在人少的某处,握着手机放在耳畔,朝她使了个眼色。

    江偌接了电话:“干嘛?”

    “待会儿跟我一起走。”江偌远远看着他嘴唇在动,声音却在自己耳畔响起,感觉很奇妙。

    她低声说:“不行,别人会看见。”

    “看见怎么了?”陆淮深不高兴地高皱着眉。

    “总之现在不行。”

    陆淮深真是觉得天道好轮回啊,苍天饶过谁。当初是她想曝光两人关系,他偏压着她,现在全反着来了,那感觉还真他妈憋屈。

    其实现在想想,江偌当初也并不就是心甘情愿的,她没有其他选择,她知道和他关系曝光之后要势必要面对一些难听的言论,可迫在眉睫的时候,名声什么的她也顾不上,只能顶着未知的压力,孤注一掷。

    陆淮深一瞬不瞬看着她,淡漠沉静的目光里有隐怒,随后又在短暂的沉默中缓和下来。

    江偌对着他做口型,轻软声音从手机听筒进入他耳里:“挂了?”

    “去地下停车场。”陆淮深语气不容拒绝。

    江偌拗不过他:“待会儿再说。”

    这个待会儿,已经是两小时以后。

    陆淮深离开得早,走时给江偌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在停车场某某区,让她下了负一楼直接过去。

    江偌要跟gisele一起待到宾客几乎都快离场,中途陆淮深再无音讯。

    最后离开时gisele等人的车都是直接等在酒店门口,江偌找理由跟其他分开走,乘电梯下了负一楼,找到了陆淮深说的停车区。

    此刻,划给贵宾的vip停车区只剩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江偌拉开后座,先矮身探头朝里张望了眼。

    陆淮深一双深眸对上她的眼,似笑非笑的:“你做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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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化被动为主动

    酒店开业前三个月,已经在官网接受线上预订,三天前正式投入使用时,就有大批客人入住,地下停车场已经并不冷清。

    空旷宽敞的地下空间里,进出车辆的车轮碾过减速带时,摩擦出的响动被放大无数倍,响彻耳畔。

    江偌跟他对视一眼,垂下眼睫,按着裙摆躬身坐进去。

    电梯的方向,一行人交谈着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江舟蔓抬眼便看着陆淮深的座驾开出停车位,往出口驶去。

    江启应父子正跟钟慎相谈甚欢,江舟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车尾而去,她渐渐听不清近在身旁的说话声,满心满脑都是刚才车门关上之前,在她视线内短暂停留的身影。

    陆淮深本来早就离开了,特地在这里等这么久就是为了江偌?

    接下来他们又会去哪儿?去陆淮深的家里?也不能这么说,那里是他们共同的家,是婚后爱巢。接着呢?名正言顺住在一起气,过着那些平常而又细碎的夫妻生活?

    她陷进自己的想象里无法自拔。

    她多希望陆淮深对江偌,是像他曾经对自己那样,那江偌迟早有一天步自己的后尘,那她只需要静待那天的到来,然后悲悯地看着江偌,告诉她:你和我没什么两样。

    你是江家亲生的又怎样?你也跟我没什么两样。我爸现在得到了江家的一切。

    可她转念又想起在陆二叔家里那晚,陆淮深即使给她留了台阶,甚至没有说她一个不字,但他每个字的重心,每句话的出发点,都意在维护江偌。

    可她被陆终南请去陆家那晚,她曾自以为陆淮深在公然偏向自己,其实他的注意力还是在江偌身上。

    因为江偌故意说难听的话气他,他怕江偌口不择言惹怒老爷子……

    陆淮深对自己的维护,从来都是出于客观原因,因为跟她的关系需要他那么做。他维护江偌,仅仅因为看不得江偌受人欺负。

    人果真要摆脱掉无谓的自信和自负,才能看清事情真相。

    她曾一味地陷入一段感情中,认为它稳定得不会被一切因素动摇,她沾沾自喜于陆淮深对她的包容与尊重,认定婚姻会是他和她的终点。可当现实和她的认知出现偏差,她一边接受现实,一边不遗余力地想借助外力稳固这段关系。到最后,当自信被消耗殆尽,她才在筋疲力尽中把事情看透彻。

    可看透了又怎样?人都是一样,道理都懂,但不愿意接受。

    江舟蔓越想越觉得意难平,胸腔里的情绪仿佛要挤破喉咙溢出来,自己都没察觉到脸上流露出来的狠色与固执。

    一只手突然从后伸来拉住她,江舟蔓猛地回过神,见她哥正面无表情盯着她。

    他们已经到了车边,她爸正在跟钟慎道别,江舟蔓察觉自己走神失礼,低下头躲避着她哥的目光。

    上了车,江渭铭和江觐坐在后面,江舟蔓坐副驾驶。

    江渭铭解开自己西装的扣子,发出一声冷笑,“这个钟慎还真有点本事,跟谁都玩迂回战术,我们已经把话说得明白,合作的诚意也拿出来了,他始终不表态。”

    江觐反倒沉着得多,“他现在是拿不准我们两家的关系,一边吊着江氏,一边在陆淮深身上下功夫,如果陆淮深跟他达成一致,提出条件要江氏出局,钟慎会毫不犹豫放弃江氏。”

    “可我们现在有许家!”江渭铭掷地有声,“将来江家和许家结成姻亲,如果钟慎愿意合作,相当于帮他打通了首都的路子。”

    江舟蔓悠悠地说:“这不是还没成吗?既然我们单独找上他,钟慎肯定已经知道陆江两家不可能再同时合作。江家和许家,还是陆家,钟慎不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做决定的。”

    江渭铭从后座看向自己女儿的侧脸,拉着脸接话:“谁让你留不住陆淮深的。”

    江舟蔓不可思议地愣了愣,江觐为自己妹妹说话:“这也不能怨她。”

    江舟蔓的情绪统统爆发,她自嘲一笑,“对,是我留不住他。谁让你当初卖女求荣,嘴脸太难看,人家压根就没把你女儿放在眼里呢?嗬,目的不成,也是我的错,你可别忘了要是没有我在中间,你会有今天?当年坏事全让我去做,现在锅也让我背,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好亲爹!”

    江启应在听见‘卖女求荣’四个字的时候,脸色一青,听完更是又怒又愤,直喘着粗气,“反了你,真是反了你!”

    江舟蔓不屑一顾。

    江觐看了眼江渭铭:“她已经尽力了,别出了事就推卸责任,你还真以为陆淮深是什么好把控的人么?蔓蔓你也别口不择言。”

    江渭铭被江舟蔓那番话气得就要失去理智,“我还说不得她了?!你看她最近干的什么事?要她跟老李的儿子的见面,她跟人吃了顿饭,把人家讽刺得颜面无光……”

    江舟蔓怒然打断他:“你扪心自问为了攀姻亲,你让我见的都是什么人?对方满口黄牙油头肥耳,三观败坏,把我当生育工具,婚后还不能干涉他的事,你真的觉得这种人是正常的吗?我讽刺他算好的,要不是念在你和李叔叔有交情,我直接拿开水往他脸上泼!”

    “嫌人丑直说!陆淮深喜欢你吗?你还不是上赶着!”江渭铭一张脸气得皱纹都挤在一起,“你不就看上他长得人模人样吗?长得好看管屁用,关了灯还不是一个样。”

    江舟蔓心里想能一样吗?陆淮深那身肌肉跟那姓李的啤酒肚摸起来的感觉能一样吗?!

    一回忆起那人趾高气昂的样子,满身腻歪的体味混合着刺鼻古龙水的味道,她依然觉得作呕。

    她悲哀的发现,除了陆淮深,再也遇不见哪个男人能跟她的理想型对上号,或许应该说,她的理想型是按照陆淮深的样子塑造的。

    她麻木地说:“至少陆淮深尊重我,姓李那个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不把女人当人看。”

    江渭铭不屑的冷哼。

    可见,他自己也从未把女人当人看的,连他自己的亲女儿,他也只当做是用来巩固家族地位的工具而已。

    江舟蔓突然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一个女人在自以为是的男人面前谈尊重和平等,就是在挑战他们固守千年的男性权威地位。

    自己的亲爹,跟那个目中无人的男人,除了有她父亲这层身份,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江渭铭又说:“那今晚让你见了几个伯伯的儿子,你讲几句话也对人家爱答不理的。”

    江舟蔓懒懒的说:“我不喜欢。”

    江渭铭气得笑,呼着气念叨:“行,你现在跟我谈喜欢,你等着啊,到时候你爷爷出来了,一无所有了看你拿什么谈喜欢不喜欢!”

    一语惊醒梦中人,江舟蔓渐渐从所有人都不懂她的梦境里走出来。

    她想反驳,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江渭铭觉得她应该将话听进去了,沉了沉语气,才又对江觐嘱咐:“时间不多了,江偌和江渭铭那边,得赶紧解决。”

    “嗯,快了。”江觐看着窗外,微眯着眼,低声开口,像在自言自语。

    ……

    上车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中途陆淮深接了两个工作上的电话,看着平板电脑里对方发来的资料,严肃正经地跟人探讨需更改的地方。

    江偌看着窗外,身体有些疲倦,心里却躁动不安。

    她一会儿摸摸耳垂,取下将耳朵弄得不舒服的耳挂,一会儿又揉着自己发酸的小腿。

    后面那通电话,陆淮深讲了挺久,跟人交代完事情之后挂了电话,车子已经快到家门口。

    两人下车,司机回家。

    院子里亮着灯,陆淮深走在前面,江偌落后了半步的距离,他的身影斜斜地半罩在她身上。

    走动时,江偌的手不经意擦过他的尾指,她赶紧往后收。

    陆淮深察觉他的动作,侧过脸看她一眼,江偌毫不示弱地看回去,像在给自己壮胆。

    夜色底下,他的眼一如既往地幽深,藏着她看不明白的种种,他挑了下眉,要笑不笑的,那样子能让人一眼看出是打着坏心思的那种,痞气、性感与沉着兼存。

    江偌一步步跟在后头,陆淮深输密码开门进去,她刚抬脚,前面的人忽然一个转身,只手拦腰将她拎进去。

    江偌脚刚沾地的时候,已经被人按在了玄关一侧的墙上,陆淮深抬腿将门踢回去。

    他低头的时候,江偌都已经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事的了,结果他突然停下。

    室内一片黑暗,外面的灯光和月光,将客厅照得一半幽亮一半漆黑。

    他就那样隔着半掌的距离,适应过黑暗,借着模糊的光打量她。

    江偌呼吸不紊,掀眸看着他,眼底透着茫然和疑惑,被他看得心神晃荡,咬着唇眨了下眼睛。

    “怎……”

    她刚开口,陆淮深握住她的洶,又狠又重地咬住她的唇。

    江偌几乎是在他贴上来的同时,就主动张开了唇准备好接纳他。

    江偌听见自己的心跳几乎要撞出胸口,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带起了心底最深处的谷欠望。

    陆淮深眼底深藏笑意与情谷欠,松开她稍许,又若即若离地亲上一下,然后就看着她急不可耐地追上来缠住他的脖子,化被动为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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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让我瞧瞧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

    独栋别墅的好处就是几乎不受任何喧嚣打扰,夜里只听得见虫声蛙声远远近近地传来,更衬得四下静谧。

    江偌此刻却无暇感受夏夜的宁静。

    她只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烧,燎热她的身体,霸占她的感官,在她的脑中噼里啪啦爆着火花,让她片刻不得安宁。

    陆淮深却变得不徐不疾,这是前所未有的。

    亲吻时极尽耐心地同她玩着的你来我往的把戏,他太了解江偌了,一只手卸下她裙子的肩带,按住她瘦削弧圆的肩头压在墙上,另一只大掌拉下她背后的拉链。

    江偌哪是他的对手,被他压住肩膀,柔荑无力地攥着他的衣襟,另一只细细的手臂用力环住他的后颈,将他往下按,将自己往上送。

    陆淮深却离开她的唇,经过她的耳后,一路到脖颈和锁骨,最后又回到她的唇上,浅尝辄止后又离开她。

    他的指腹描摹着她背后两片蝴蝶谷的轮廓,又顺着脊柱往下,没入更深的地方,饶有兴味地审视着她难耐的半眯着眸,微张着殷红水润的唇瓣发出轻微的哼声。

    陆淮深看得喉头发紧,身体忍得发疼,他却更想多看看江偌沉迷不能自已的模样。

    他噙着笑凝视她迷离的双眼,胸腔微微震动。

    江偌倏地睁开眼,看着陆淮深那双漆黑的笑眸,她终于发觉他是故意的。

    她穿的露肩裙,本来两根褶皱设计的肩带刚好斜斜地挂在肩头,此刻一边肩带松松挂在手臂上,后面拉链大开。

    江偌喘着气瞪着他,看着他除了衣襟被自己捏出褶皱,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她顿时抿着唇负气道:“不来了。”

    说完将裙子的肩带朝上一拢,又绕到背后去拉拉链。

    陆淮深攥住她的一只手腕,环腰将她紧紧搂住,哑声道:“不行。”

    江偌挣扎了两下,将脸别向一边:“我没感觉了。”

    “我感觉正好。”陆淮深挤着她,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唇畔,与她鼻尖挨着鼻尖,江偌立马就软得没边儿了。

    江偌报复性地伸手绕到他身后,捏了把那肌肉紧实的臀,捏完还啪地拍了一下。

    陆淮深呼吸一紧,忍耐力在瞬间崩塌,伸手就将她衣服往下扯,大有就地办事的意思。

    江偌哼唧一声说:“回房间去。”

    陆淮深将她抱进怀里,裙子顺着身体的曲线滑落在地上,被他面对面抱起来的时候,江偌把高跟鞋也甩掉。

    到了卧室,陆淮深将她扔在床上,覆上去。

    江偌被他牵引着去脱他上衣,又解那皮带。

    她心口急促起伏,畅呼着抱住他宽阔肩背,屈膝贴着他的腰身,从没有哪一回像这次一样,抛去所有心理阻碍,身心交融。

    ……

    大汗淋漓之后身上湿腻,江偌却一动不想动,裹着被子半睁着眼睛放空。

    陆淮深靠在床头抽烟,江偌冷不丁被呛了一口。

    江偌虽然不能理解那种‘事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的说法,但是突如其来的空虚与茫然却是真的。

    陆淮深伸手捻灭了烟,又挥散烟雾,伸手将人捞进怀里。

    江偌软趴趴的,任他摆弄。

    江偌看向地上扔得乱七八的衬衫西裤,突然想起,她的裙子还在楼下!

    万一明天早上吴婶来了,让人看见了,那得多尴尬。

    她立即推开陆淮深,他拉她一把:“干什么去?”

    “我衣服还在楼下。”江偌捡起他的衬衫当裙子穿,扣子也没扣,将前襟交叠一拢,抱着手就下了楼,把鞋子摆好,又捡起自己的裙子,才重新上楼。

    反正也从床上起来了,身上黏糊糊的她睡不着,去冲了个凉,陆淮深中途也进来了,什么都没穿。

    江偌用背对着他:“你就不能等我洗完?”

    陆淮深趁她抹泡泡的时候,挤开她站在淋浴下,看着她闪闪躲躲的样子就好笑:“你害什么臊?”

    “我是矜持。”江偌说完,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害臊,要强地转过身,面对着他。

    “刚才怎么没见你矜持?”陆淮深自上而下睨她一眼,搓了把她的腰,沐浴露的泡沫沾他一手,滑嫩得很。

    随后学她之前在楼下的动作,大掌拍在她身上同样地方,清脆的一声,“给你能的,你说是不是?”

    江偌羞得不行,半嗔半怒瞪他一眼,见他眯缝着眼半笑不笑看着她,眼神又逐渐深下去,江偌赶紧冲洗干净,裹着浴巾出去了。

    江偌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将地上的衣物收拾在脏衣篮归类后,才舒舒服服地躺进床上。

    陆淮深从后面贴上来,手臂搁在她腰上,将她锁在怀中。

    江偌没由来地愣了一下,缩了缩肩膀,然后若无其事地搭上他的手,指尖顺着他手臂上一根青筋来来回摸来摸去。

    接着她睡意越来越浓,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手指软软地搭在他小臂上,呼吸平和均匀。

    她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陆淮深的声音将她吵醒:“以后都住这儿如何?”

    江偌迷蒙睁开眼,已经陷入睡眠状态的大脑反应慢了半拍,花了几秒才清醒过来,“程啸要上学,我妈不能没人照顾。”

    “你不可能跟他们住一辈子,找个放心家政过去。”

    “我妈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我请的那个阿姨,都是做晚饭打扫完就离开的。”江偌带着鼻音。

    要她一下子改变之前的状态,她其实有点别扭,进展太快,有些不真实,她一时难适应。

    可既然说要试一试,也包括试着以夫妻的方式生活,一边嘴上说着尝试,实际上却连介入他的生活,也接受他介入自己生活的准备都没有,那跟以前有什么差别?

    但是江偌不知道要怎么跟乔惠和程啸说这件事,怕他们不能理解。

    也怕万一尝试失败,到头来她和陆淮深还是无法善终,到时候又要解释。

    没有谁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能确定结果是否真的圆满。

    陆淮深没再接话。

    江偌也明白,两个不同的人在事情的解决方式上,也会有差异,得有人做出妥协。

    她想了想说:“暂时还是像以前那样,我家里和这边都回。我东西都还在那边家里,一次性搬过来,我妈可能会多想。”

    陆淮深有些不快地说:“一三五你妈那儿,二四六我这儿?你还真是雨露均沾。”

    他语气并没有嘲讽的意思,江偌转过身去想跟他讲道理,刚转过去,被他一巴掌蒙住脸,重新将她扳过身去,“睡觉。”

    江偌没在出声,心想他这是同意了。

    过了会儿又听他说:“既然不想一次性搬,那就慢慢搬。”

    江偌:“……”

    江偌在陆淮深这边的东西寥寥,换洗衣物几套,随身小物几样,总让人觉得她随时都会将东西一兜就走人似的。

    第二天周末,两人都睡晚了一点。

    江偌被陆淮深的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身后有窸窣动静,陆淮深松开她接了电话。

    裴绍:“陆总?”

    “嗯,说。”陆淮深闭着眼捏了捏眉心。

    江偌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陆淮深看了她一眼,对那边说:“等一下。”

    然后他起来,套了件睡袍去了书房。

    江偌盯着他绕过床尾,又拉开门出去,临出门前,他回头用手指冲她比划一下,让她再睡会儿。

    江偌昨晚睡得很沉,这会儿醒来就睡不着了,干脆起身去洗漱。

    而她的东西都在隔壁,她去客房收拾妥当出来,陆淮深盯着神清气爽的她半天,随后说了句:“把东西搬到主卧去。”

    江偌也没扭捏,她东西很少,找了衣帽间一个角落挂衣服,盥洗台也腾出一半给自己,最后一看,整个主卧,她的东西的存在感仍然弱得很。

    陆淮深有事要出门,顺带捎上江偌,让她回家收拾点行李过来。

    到了她家楼下,陆淮深说:“多带点东西。”

    江偌正烦心万一被家里人看出端倪,到时要怎么说,欲盖弥彰道:“够用的。”

    陆淮深哼笑一声:“够用?你来我那儿度假的?”

    江偌看着他没说话。

    陆淮深说:“要不我上去打个招呼?”

    他作势要开车门,江偌赶紧拉住他:“不用了,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江偌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陆淮深将人扯回来,重重亲了一嘴才放开,哑着声问她:“晚上我来接你?”

    那眼神,暗示意味很明显。

    江偌发现陆淮深现在跟她待在一起,随时随地都想干那回事。

    “你就不能想点正经事?”

    陆淮深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怎么不是正经事?”

    “这哪里是正经事了?你不正经!”

    “就你正经,啊?让我瞧瞧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陆淮深蓄意使坏,在她胸前揉上一把,那神情痞里痞气又漫不经心。

    昨晚被他丧心病狂咬的地方,摩擦着发疼,江偌面红耳赤地丢开他的手,下了车摔上车门就往楼上走。

    进门之前,江偌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手机抿了几下嘴,没异常了才掏钥匙准备开门,结果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程啸那高高瘦瘦的身子往门前一挡,靠在门框上不让她进,摆出兴师问罪的阵势:“刚才在外面干嘛呢?进门之前你还自拍啊?”

第135章:江偌驾驭不了陆淮深

    江偌心虚,程啸肯定事先通过猫眼看见了她。可她没提前说她这个时候要回来,他怎么就恰好来开门了?

    她避而不答,问:“你要出门?”

    “不出门,就等你呢。”程啸还环着胸堵在门口,眼神往她脸上扫,每个字都透着阴阳怪气。

    江偌心里一咯噔,想起家里的小阳台,探头就能看见单元楼前那条通行道,每次陆淮深都是将车停在那里。

    她想起车里跟陆淮深的一切,被小孩子看到这种场面,简直让她无地自容,整个人都有种被窥探了隐私的羞耻。

    江偌表情有点僵硬,竭力保持镇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伸手挡开他,故意拉着脸说:“你站这儿当门神呢?赶紧让你姐我进去。”

    程啸小人得志地怪笑一声,凉凉哼道:“少来,每次都拿家长身份压我,充其量你就比我大六岁而已,陆淮深都比你不止大六岁,他把你当小孩了吗?”

    程啸这话的意思,就是做个对比而已,江偌虽然明白,但是仍然忍不住想偏,觉得他是意有所指,是特指她跟陆淮深在楼下卿卿我我。

    她恨不得挖个洞自埋,她就想不通,为什么每次都能被程啸看见,心里深深吸气数次,才能故作平静,保持眼神毫无波澜,“你俩没有同比性,一个是亲人,一个是……”

    江偌顿住。

    程啸咄咄追问:“一个是什么?”

    江偌看向他:“丈夫。”

    程啸已经比江偌一个头,闻言之后,他眉头一蹙,垂下眼帘,俯视着她,“你认真的?打算真的和陆淮深在一起?”

    江偌将钥匙拍在鞋柜上,盯着墙边一株吊兰,沉默了片刻,既然程啸问起,索性点头承认,因为她不知道否认之后,要怎么跟程啸解释楼下的事。

    “只是先试试看,能不能改变一下相处方式而已。”江偌低声说着往里面看了看,没看见乔惠人。

    “那以前那些事呢?当做没发生?”程啸拧着眉头愤的不行,恨不得戳她脑门儿让她清醒点。

    上次他去博陆找陆淮深的事他还记得呢,她以为他那么做的初衷是什么?是为了让她羊入虎口吗?

    “当然不是。但后果已经酿成,我跟他既然重新做了决定,就会解决历史遗留问题。”

    程啸严肃道:“你这人就是记吃不记打。”

    他心里极力反对江偌跟陆淮深谈感情,看得出来江偌喜欢陆淮深,但是他不知道陆淮深对她姐到底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只怕结果仍然伤人。

    江偌看着程啸棱角青涩的面孔,想了想说:“不用担心我。”

    见她神情坚定且平静,程啸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担心得太多,江偌经历得比他多,也比他了解陆淮深,他能想到的,她怎么会想不到?

    乔惠从卧室里出来,江偌叫了她一声:“妈。”

    “你们俩站在门口说什么呢?”

    乔惠看起来气色不错,回家一段时间,体重也涨了些,人看起来健康了许多,江偌看过生母乔珮的照片,两姐妹长相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乔惠的气质要婉约许多。

    江偌说:“我问他暑假补课的事。”

    说完她转身看了眼程啸,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程啸马上高三,八月一号就要回学校开始上课。

    乔惠不疑有他,也没多问。

    临近晚上,江偌拿了个行李箱在收拾东西,乔惠看见了,问她:“你收拾东西要去哪里?”

    江偌就是故意让她看见的,反正最后拿东西走也要解释,索性光明正大点。

    她说:“那边的东西比较少,有时候忙,去那边住的时候,换洗衣服不够。”

    乔惠知道‘那边’指的是陆淮深家里,她也一直知道她不回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去了陆淮深那里,也都习惯了。

    自从上次陆淮深亲自找过她之后,她就不怎么过问江偌和他的事情,她觉得江偌那么大了,经历了那么多,想法已经成熟,她没必要再干涉她的任何决定。

    但是母亲的洞察力以及女人的第六感,早就让乔惠察觉江偌和陆淮深之间有了不止微妙的变化。

    今天早上在卧室里,她其实听见了些江偌和程啸的对话,只是在装作不知道,不让江偌为难而已。

    说实话,她不认为陆淮深是个好女婿人选,因为过去的事情,让她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印象。可老派的传统思维又让她打从心底里希望江偌跟陆淮深能好好过,毕竟婚姻不是儿戏,如果矛盾能解决自然好。

    她更担心的是江偌驾驭不了陆淮深。

    一个男人外表不凡,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他的重心都在事业上,还有没有精力重视一个女人?

    再说,以前程栋做生意的时候,她也帮衬过,过程听来不少那些生意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博陆这样的公司,跟他们那时合作的小公司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陆淮深要有多强劲的手腕,多深的心思,才能坐稳现在的位置?

    她就是怕江偌吃亏。

    万千忧思在心头,乔惠坐在江偌靠床边的小沙发上,看着她收拾东西,说:“你可以多带些东西过去,毕竟你公司离陆淮深那里更近,下班回那儿,能免去好多奔波,还能多些时间休息。我现在身体好得差不多,又有阿姨每天来做饭做家务,你没必要再经常往家里跑。”

    江偌明明是想先拖延一段时间的,可现在她向程啸招了事实,乔惠似乎也心如明镜。

    她整理衣服的动作慢下来,一时没说话。

    乔惠见她不吭声,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说:“你没必要顾虑我,你自己的感情,你自己定夺就可以了。”她迟疑了一下,又问:“只是,你爷爷的事,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江偌不想让乔惠知道江觐想对自己下狠手的事,只告诉她马上就能拿回股份,会给陆淮深一半,他会帮爷爷的律师收集证据,先挺过下一次庭审。

    其中关系复杂,调查当初她生父母车祸的真相,陆淮深是重要的一环,他人脉广,财力雄厚,怎么说办事也会更顺利。

    江偌把当年车祸的事告诉小姨,然后问她:“你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去云胄市吗?乔家在那边有没有亲戚之类的?”

    携家带口地去那么偏的地方,总要有个理由。

    乔惠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是,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姐姐的死,竟然很大可能是一场阴谋。她一边回想一边说:“我跟你母亲那十几年根本没怎么联系,乔家也没亲戚在东南省啊。”

    “可你爷爷当初说,你妈去世之前才告诉他你的身世,有没有可能,他们去云胄市跟你的有关?”

    江偌盘腿坐在地上,说起生母,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就像从局外人的角度在讨论一件充满悬疑的谋杀案,“可是我出生她就把我留在老家,之后也知道你收养了我吧?没理由再跑去千里之外。”

    乔惠也毫无头绪。

    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她得找个时间向爷爷了解一下当初车祸前后的事。

    乔惠忽然想到什么,“如果这些事真是江渭铭他们做的,要是他们知道你在调查这些,会不会对你不利呀?”

    江偌面不改色安慰她:“不会的,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乔惠不轻信,“怎么不会?”她顿时担心得六神无主,恍过神来,便赶紧催促江偌:“你多收拾点东西去,以后跟陆淮深住一起,在他眼皮子底下,江渭铭他们总不敢轻易乱来吧?”

    这是乔惠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办法。

    江偌再三跟她保证,不会发生她想象中的事。

    程啸本来在房间里打游戏,这会儿拉开房门,讲着电话出来,走到门口去开门。

    乔惠听见陌生的说话声,走出房间去看,江偌听见一道熟悉的清亮嗓音,带着少年气,在卖乖地讨好:“阿姨好,我是陆缄。”

    江偌将箱子盖起来,也跟着出去,看见陆缄就站在玄关处拖鞋,还一脸谄媚地恭维这个家的家长:“阿姨你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啊,皮肤这么好!”

    那孩子嘴甜得不得了,乔惠虽然知道那是客气话,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陆缄看着走出房门的江偌,那小眼神儿立刻变得放荡不羁,“哟,这位是该叫嫂子呢,还是叫姐姐呢?”

    程啸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叫姐。”

    陆缄瞪向他,直磨后槽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立刻堆起小脸,冲江偌就是一声:“姐姐您好嘞。”

    语气相当皮。

    江偌问程啸他为什么在这里。

    程啸说:“他要来住一晚。”

    “你自己没家吗?”江偌看向陆缄。

    陆缄啧了一声:“姐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第136章:不知道还以为你要跟人私奔

    在江偌眼中,陆缄就是那种典型的中二病还喜欢惹是生非的顽劣富三代,仗着家底不错,有人给收拾烂摊子,做事便不考虑后果。

    即便本性再怎么不坏,根深蒂固的小坏习性也难改掉。

    乔惠也数落江偌:“小陆是客人,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陆缄得意起来:“就是,姐姐,我是客人,你不能这么说话。”

    那副吊儿郎当又小人得志的小模样,看得江偌简直又气又好笑。

    乔惠让江偌去把她刚买回来冻在冰箱里的西瓜切出来,又问陆缄想喝什么饮料,让他自己去冰箱里拿,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江偌在厨房切西瓜,程啸尾随进来,说:“陆缄他跟家里人吵架了,他爸最近出差,他哥不住家里,没人护着他,他在家里待不下去,所以到我们家来住两晚。”

    江偌想,既然陆二叔不在家,陆重又不住家里,那这个‘家里人’肯定就是陆重母亲了。

    “那他怎么不去他哥那里?”

    “他说他哥忙,去了也没人搭理他,索性来找我玩两天。”

    陆缄他们家的情况江偌了解,也没反对的意思,“你们晚上打游戏看电视什么的都注意点,妈妈休息得早,别吵到她。”

    说完听见她的手机在房间里响,让程啸帮她把手机递过来。

    是陆淮深打来的。

    江偌手上有水,歪着头,用耳朵和肩膀把手机夹住,“喂?”

    听筒那头是陆淮深低沉而平缓的声线:“东西收拾好没,我待会儿来接你。”

    江偌停下切西瓜的动作,“今晚我在家吃饭,之前请的那个阿姨今天休息,而且……”

    她往厨房外看了眼,厨房和客厅之间还隔着饭厅,看不见人,只听见笑声一片,“陆缄现在在我家里。”

    陆淮深明显不快:“他没事跑你家干什么?”

    “程啸说他跟家里人吵架了,离家出走呗,”江偌唏嘘:“小孩子气性大。”

    陆淮深不予置评。

    “你可以晚点过来。”说了几句,江偌挂了电话,将切好的西瓜端出去。

    陆缄是真的嘴贫。

    江偌做饭的时候,像苍蝇似的围在她身边可劲儿恭维,饭菜上桌,他尝了两口,咽下去,说:“虽然味道欠佳,但卖相不错,再说做菜的人又是嫂子又是姐姐,必须要敬一杯。”

    “我干了,您随意。”说完将手边啤酒杯里的冰啤酒一口干掉,豪爽得不行。

    陆缄就是有那种本事,即便对他虽有诸多不满,但对他又完全讨厌不起来。

    心里想想,也只是个孩子啊。

    陆缄其实心里也明白,谁喜欢自己,谁又是真的讨厌,反正他又不在乎。你喜欢我,我不一定乐意待见你,你要不喜欢我,我也不招你。

    江偌于他而言是那种别人家的姐姐,让他想接近,所以他的行为出发点是:你虽然不喜欢我,但我努努力,兴许你能对我有所改观。

    暑假里,程啸主动接下了洗碗任务。

    晚饭过后,程啸洗碗,陆缄过去帮忙,手滑,摔坏了一个杯子一个碗。

    酒足饭饱,陆缄拎起沙发上的书包,钻进了程啸的房间里,掏出程啸的暑假作业,刷刷刷复制粘贴。

    房间门没关,江偌路过的时候往里一看,陆缄勾着背坐在程啸的书桌前,手不停地动。

    江偌悄声走过去,站在他背后,瞧见他手下垫着一张数学模拟卷,另一张写满了答案的是程啸的,他正在把一道解析几何大题的答案往自己卷子上搬。

    摆在一边的,还有厚厚一叠各科试卷,等着抄的。

    陆缄抄得入迷,直到意识到光线有点暗,才发现书桌上映着半个人影,他一把蒙住自己的卷子,警惕地往后看。

    江偌啧啧两声,“常年抄作业才能练就这种条件反射吧?”

    陆缄扭着脖子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姐姐你上学的时候没抄过作业?”

    江偌还真不敢说没有。

    她初中到高中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家里原因,导致成绩起伏很大,甚至自暴自弃,回家作业也懒得做,每天早上去教室,趁早自习老师来之前或者课间的时候抄同桌的。

    但在刚上初中没多久,日子还平静的时候,她就有过跟明钰互相抄作业的经历。

    作业太多,于是二人分工,你写语文,我写数学,第二天上学前就在小区楼后面的花坛边抄完再去学校。

    江偌清清嗓子说:“你不会是打着离家出走的旗号,就为了来抄作业吧?”

    陆缄一甩头,继续埋头他的‘事业’,“不交白卷,我已经很良心了。”

    “良心?”江偌错愕。

    陆缄头也不抬:“对啊,给老师面子,不让他们难做嘛。”

    “那这些题你自己会做吗?”

    陆缄摇头晃脑的,不带一点犹豫:“不会。”

    江偌转身要出去,陆缄喊住她:“其实我认真做一做,还是会的。”

    江偌点点头,但那表情明显是敷衍。

    陆缄抓了把头发,“真的,我也不是不学无术的。”

    她看着陆缄说:“现在成绩不好不丢人,要是因此进了社会混不好,才丢人。”

    陆缄哂了声:“文凭这种东西,花点钱就可以买来的。也许大多数人是要靠学历当敲门砖,因为他们别无选择。那你看陆淮深混得好不好,我哥混得如何?陆家个是个的常春藤毕业,你以为都是没掺水的吗?现在还不是被人捧上了天。”

    “那你确定你以后到了他们现在的年纪,社会地位也能与他们比肩?”江偌觉得同一个顽固的孩子探讨这些,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而且她上次从警局出来的时候从陆缄的话里就听出来,他有种极端的自信和自负,他看不起陆淮深,总觉得他是靠陆家才有今天,他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给他同样的背景与支持,陆淮深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得到。

    江偌觉得他脑子里真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逻辑。

    陆缄说:“走着瞧。”

    行,走着瞧,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认清现实,才能明白能力与自信相辅相成。

    江偌收拾好东西,又重新铺了床。程啸那边的床是单人床,挤不下两个人,她得将自己这边腾出来给程啸睡。

    刚收拾好,陆淮深就打电话过来,他已经到楼下了。

    江偌收拾妥当准备离开,让程啸帮自己拿一下行李。

    之前整理的时候,她发现一个箱子装不下,另外又找了个20寸的小箱子,单独装自己的化妆品日用品,一个大箱子装衣服,鞋子还只能拿出来用鞋盒装了拎手上。

    程啸掂量着她的箱子,又看看她手上好多个鞋袋,白了她一眼:“你这是把家都搬空了吧?以后还回来了吗?不知道还以为你要跟人私奔。”

    江偌将鞋袋往他身上怼,“你懂什么,女孩子的生活用品,跟你们这些两套衣服走天下的糙汉能比么?”

    江偌以前还是小富婆的时候,买了很多包和鞋,虽然那时候不怎么穿高跟鞋,但是喜欢买,几乎都是经典款。

    不加上陆淮深家里的,还有她手上的,大概只有总数的三分之一,平底的、高跟的、中跟的,一点点的收集癖,让她后来手头紧的时候,也不差鞋穿,并且满足各类场合需求。

    这些都是当初她回国后,回江家搬出来,但是手头上最值钱的几套珠宝都被江渭铭扣下了,声称那些是江家的资产。

    其实就是怕江偌拿去当了,那些珠宝价格不菲,能让她和江启应今后不受经济拮据的困扰。

    陆缄帮江偌拎那个小箱子,程啸拎大的,其他的江偌自己拿着。

    陆淮深的车已经等在楼下有一会儿了,见三个人出来,打开后备箱,程啸将江偌的东西一一放进去。

    陆缄闷着头跟程啸要上楼,没去跟陆淮深打招呼。

    陆淮深降下车窗,喊了声:“陆缄。”

    陆缄极不情愿地回头。

    陆淮深招招手。

    陆缄又极不情愿地走到车旁。

    陆淮深从车上找出一张银行卡扔给他:“你哥让我给你的,密码你生日,数额有限,自己省着用。”

    陆缄大喜过望,捧着银行卡连亲数下,笑呵呵的对陆淮深说:“谢了啊。”

    原是陆缄跟陆重的母亲阳凌秋发生口角,双方都说了难听的话。

    起因是陆缄听见阳凌秋在跟朋友打电话时私下骂他野种,骂他生母一个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陆缄则骂回去,骂她怨妇心机婊,难怪她老公宁愿去外面找女人,连讽刺几句,阳凌秋被气得直哭,于是口不择言骂得更难听。

    据用人跟陆重说,陆缄都抄板凳想动手了,阳凌秋吓得满屋子乱窜。

    结果就是阳凌秋把事情添油加醋告诉陆丞云,陆丞云一怒之下把小儿子禁足,并且冻结了他的银行卡。

    陆缄是揣着仅剩的一百零六块现金打车来找程啸的,那六块钱还是他之前在学校买饮料找零,在他一条穿过没洗的校裤里摸出来的。

    大老远打车过来,就剩下四十多块了。

第137章:那点刚营造起来的温存,刹然间又荡然无存

    陆缄和程啸勾肩搭背上楼,说他这两天住这里,给房租,给伙食费。

    有钱了,说话的口气都大了不少。

    上了楼,陆缄放下暑假作业,打开陆缄的电脑玩游戏,后来说家里不稳定,说去网吧玩一会儿。

    刚好离家不远有一家网吧,程啸跟家里知会一声,便跟陆缄出去了。

    家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乔惠盯着电视心里发慌,总担心江偌出什么事。她回到卧室,打开她用了许多年的一个雕花木制收纳盒,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经过岁月的洗涤,彩色照片已经有些褪了色,照片上两个模样相仿的女孩,一左一右站在父母身边,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笑容甜美,一个穿着时髦衬衫和萝卜裤,模样淡然。

    左边的是乔惠,右边穿裤子的是乔珮。

    乔惠手指抚过姐姐的脸,心想,江偌长得真是像你,多灾多难也像你,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

    乔惠想起隐瞒了江偌的那通电话,就在乔珮出事前两天,两人曾大吵了一通,出事那天,乔珮再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

    ……

    随陆淮深回到家里,江偌一刻不停地将东西整理出来。

    把自己的瓶瓶罐罐摆上浴室的盥洗台,香水和化妆品放进分开放一边,又回衣帽间里将陆淮深的衣服挤一挤,给自己腾出位置放衣服,把墨镜塞进陆淮深放墨镜的抽屉,一人一边,诸多小件物品也分门别类。

    原本男性化的衣帽间,一下子多了不容忽视的女性元素。鞋柜上有男人的高跟鞋,女人的皮鞋,衣柜里除了西装衬衫,多了长裙蕾丝,样式繁多,颜色或素雅或靓丽。

    好在装修时,就将这一天做过参考,空间设计得大,够用。

    陆淮深去衣帽间逛了一圈的时候,感受寥寥,因为江偌一次性搬过来的东西也不算很多。

    只是浴室里的场面就有点过分了,江偌的东西几乎霸占整个盥洗台,将他的剃须刀和须后水被放在了最右边。

    这样的改变,是明确直白,且肉眼可见的,也预示这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江偌收拾了挺久,陆淮深洗完澡出来她才将空箱子拎进储物间里放好。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江偌看着半靠在床上的陆淮深,尴尬局促了好半晌,就像突然进入陌生领域的时候,有期待却也有陌生。

    陆淮深抬眼看向她,怔了怔,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一身香槟色上下分装的丝质睡衣,上面是吊带,里面是真空。

    陆淮深眼神一变江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更加窘迫,踮着脚尖,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身姿轻盈地跑到床边,又速度地钻进了被窝里。

    她拉上被子,盖到了下巴。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淮深看向她,乐了,气的。

    “我有点不习惯。”江偌又将被子往上拉了点,思忖了一下,她试探地伸出头,“要不然,我还是先去睡隔壁?”

    陆淮深掀起被子就将人往怀里捞。

    江偌的手刚抵到他肩膀,就被重重吻住唇瓣,那手也往她衣摆里身,她里面什么也没穿,直接就能肌肤相贴。

    江偌呼吸一急,也没抗拒,缠上去。

    她刚洗过澡,触手温热,身上一股子沐浴露的清香,他吻上去,那味道又不清晰了,鼻尖只有她自然的体香,很淡很干净,几乎没有什么杂质,不是能具体形容出来的味道。

    江偌一到这个时候,就觉得神思都飘飘然,呼吸绵长又用力,身体轻颤。

    昨晚之后,两人都没那么迫不及待,互相愉悦,一步步等待着身体里的情和谷欠累积到顶点的那一刻,陆淮深褪去她的吊带,江偌意乱情迷之间伸手往他那底下摸去。

    这个时候,江偌的手机响了。

    她刷地睁开眼,伸手就要去拿手机,陆淮深将她的手臂拽回来,想让她沿着原先的轨迹进行下去。

    江偌抽回收手,清醒过来,无比赧然:“我接电话。”

    陆淮深看着她不说话,那眼神和脸色黑得她都不敢看。

    江偌拿起电话,看见陆嘉乐三个字,以为她打错了,狐疑着接了:“喂?”

    陆淮深故意使坏,顶了顶她,又凑到她脖颈间又啃又咬,似乎是想保持*不灭,待她结束通话,还能继续。

    江偌却推开了他,问电话那头:“你怎么了?别哭啊,好好跟我说。”

    陆淮深撑着双臂在她身上,看着她担忧的表情,注意力转移,目光已然不在他身上。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咬牙翻身躺在床上。

    陆嘉乐全然不知打扰了自己大哥的好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在你家小区外面,保安不,不让我进去。”

    没说几个字就深深的抽噎。

    江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跑我家去了?”

    陆嘉乐捂着嘴:“我……我离家出走了,呜呜,我不知道去哪里……你跟保安说下,让,让我进去可以吗?”

    江偌急得抓了抓头发:“可是我也不在家啊,你等一下,陆缄也在我家里,我让他们下来接你,你先就待在门卫附近,不要走开。”

    现在都快十一点过了,江偌怕小姑娘害怕,没挂电话,用陆淮深的手机给程啸打电话。

    电话半天也没人接,小姨这会儿估计也睡了,江偌只狠狠心吵醒小姨,让她等下给陆嘉乐开下门。

    挂了小姨的电话,江偌又让陆嘉乐把电话拿给保安,表明身份后请他让陆嘉乐进去。

    她听见陆嘉乐在那头说:“谢谢叔叔。”

    然后进了小区,按照江偌说得单元楼走去,抽嗒着说:“嫂子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不在,我,我会很不好意思,我都不认识你小姨,要不我还是走吧……”

    江偌听着她情绪本来稳定了一些,说着说着又哭得抽起来。

    “这么晚你去哪儿?”

    “我,我可以在肯德基待一晚上。”

    江偌不由生气道:“胡来!现在都多晚了,你爸妈知道你的去向吗?”

    陆嘉乐委屈地低吼:“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讨厌他们。”

    江偌怀疑陆嘉乐是知道她爸出轨的事,哭得那么伤心,江偌也狠不下心说她。

    但是这么晚了,家里就一个大人,三个孩子,哪里照应得过来,况且陆嘉乐情绪还不稳定,程啸的电话又打不通。

    江偌决定过去一趟,“你先去我家里等着好吧,我等下就过来。”

    陆嘉乐的哭声崩溃又压抑,语不成声的答应了她,“求求你,不要告诉我爸妈。”

    江偌心情复杂地掐了线,无奈的看向陆淮深:“陆嘉乐去我家了,我得过去一趟。”

    陆淮深拿起手机就准备打电话,江偌疑惑:“你给谁打?”

    “陆嘉乐她爸妈。”

    江偌抢了他的手机挂断,“她现在情绪不好,已经无处可去才来找我,我刚答应她不告诉她父母,不能扭头就失信。她又不是小孩子,不能用那一套对付她。”

    陆淮深没好气说:“难道这么晚陪她瞎折腾?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何必浪费时间?”

    “她还是个小孩子,也是你堂妹,你能不能把她和她的父母分开看待?”

    因为江偌后面那句话,陆淮深漠下脸来,抿着唇盯着她不做声。

    江偌无言,静默片刻,套上衣服,说:“我开你的车自己过去吧,你先休息,今晚应该赶不回来。”

    那点刚营造起来的温存,刹然间又荡然无存,江偌也有些失落。

第138章:不速之客

    江偌不想因为别人的事,闹得双方不愉快。

    她跪坐在床上,寻思着说:“我的意思是,陆嘉乐这个年纪,虽然已经懂事,但心性还不够成熟,不能无视她的想法,越是如此,她可能会做出更任性的事。我小姨对你二叔家的情况又一无所知,要有知情的大人在场才行。至少先将陆嘉乐安抚下来,再通知她爸妈。”

    陆淮深的脸色稍有好转。

    江偌心道幸好她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先跟他说清缘由,陆淮深这人实际上有点吃软不吃硬。

    陆淮深本人是懒得跑这一趟的,常年累月发号施令惯了,他倾向于能交给别人做的事,就没必要亲力亲为,何况是找上来的麻烦。

    对,陆嘉乐就是找上来的麻烦!

    但江偌开车那水平他也见识过,小心翼翼的,但一路开一路飘,这就属于技术层面的问题,他哪能放心让她自己一人开车回去?

    最后还是起来换衣,拎了车钥匙随她跑一趟。

    ……

    夜渐深后万籁俱静,小区里家家户户已经熄灯就寝,就剩一两个窗户里透着微明的光,只有昏浅的照明灯亮着,每盏灯覆盖范围不大,树和植丛里漆黑一片。

    陆嘉乐挂了电话抹着眼泪,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也比蹲在街边有安全感。

    她身上还穿着从家里出来时那套家居服,吊带上衣和运动短裤,吊带的衣摆还扎在裤腰里,手里拉着根牵引绳,一只黑白色的法斗吐着舌头紧跟在她脚边,像一只迷你奶牛,爪子敲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哒哒声。

    一人一狗,背影看起来特别孤单寂寞冷。

    到了单元楼下,只有一盏白炽灯将铁门照得反光,她站在门前,等着江偌的小姨来开门。

    乔惠穿好衣服下来,拉开门就看见一个十几岁的高挑少女站在那儿,眼巴巴的望着她,眼睛肿得像核桃,同样眼巴巴的,还有她脚边那只敞着嘴哈气,看起来十分谄媚的肥狗。

    即便有江偌这层关系在,陆嘉乐面对陌生的阿姨还是觉得拘谨,局促地捏着裤腿儿叫了声:“阿姨好。”

    那小模样,乔惠看了是真觉得可怜,江偌在电话里说了是陆家的一个孩子跟家里闹了矛盾,估计心里特委屈。

    “你就是乐乐吧?”

    陆嘉乐点头。

    “来,快进来。”

    陆嘉乐牵着狗跟进去,那狗步子抬得不高,进门的时候个绊了一跤,立马又跳起来欢快的摇着屁股跟上。

    进了门,陆嘉乐换了拖鞋,将罗奇的狗爪子在玄关的门垫上拍干净了才进去。

    那狗到了陌生的地方十分乖顺,半步不离地跟着陆嘉乐。

    陆嘉乐打量着面积不大的公寓,色调简洁,看起来很干净温馨,有一家人生活的烟火气。

    想到这儿,就联想到自己那个破碎的家,她悲从中来,鼻子一酸,没忍住挤出了一声哭腔,那气儿是从鼻腔钻出来的,跟着出来的还有个鼻涕泡。

    陆嘉乐一怔,慌忙用手去擦,结果讷讷地看着亮晶晶的手,成功恶心到了自己,一抬头又见乔惠在忍着笑,她羞得不行,不好意思地挪到茶几边,扯了几张抽纸擦鼻涕。

    乔惠问她:“这么晚了,你吃饭没有啊?”

    天擦黑的时候她跑出来,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也没心情去吃东西,这会儿说起来才感到饿,肚子也应景地发出一声绵长又响亮的咕噜声。

    陆嘉乐觉得自她懂事以来,从没这么丢人过,她低着头声若蚊蝇:“没有呢。”

    “阿姨给你做点吃的吧。”

    陆嘉乐直接给鞠了一躬:“谢谢阿姨,打扰您了。”

    乔惠和善地说:“不用这么客气,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呀。”

    陆嘉乐去沙发上坐下,罗奇想跟着跳下去,她一巴掌怼在它屁股上:“地上蹲着去,这不是咱们家知道么?”

    罗奇歪着头看看她,眨了下眼睛,似乎听懂了,撅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陆嘉乐又饿又累,整个人都颓着,眼神放空地盯着电视。

    乔惠给她做了碗番茄鸡蛋面,还多煮了些,余下来给那狗吃。

    这时候程啸和陆缄紧赶慢赶回来了,看见饭厅里饿死鬼一样呲溜面条的陆嘉乐,陆缄的护妹之心爆发,着急问:“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一个人跑出来的?”

    之前两人打游戏打得专注,程啸想着这么晚了,也没人会打电话,便将手机静音,屏幕翻过去盖在桌面上,免得影响自己的打游戏,就这么错过了江偌头一通电话。

    结束一把之后随手捞过手机一看,给他姐拨回去,才知道家里有人来了,还是陆缄他妹,两人才匆匆从网吧赶回来。

    陆嘉乐惊诧地看着他,“你不是被你爸禁足了吗?又怎么在这儿?”

    陆缄凶巴巴地瞪她一眼:“你管我!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瞎跑什么,离家出走也不知道提前准备好,看看你这穿的是什么?被人盯上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陆嘉乐心虚又后怕,默默的抱着碗喝面汤。

    虽然当时的场面很惨烈,但她走的时候可潇洒了,只给她爸撂下一句:你要是让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要是你跟我妈离婚,我就永远不回来了。

    然后她狂奔而出,之后却不知道去哪里,去同学那儿吧,家长有微信群,她妈在里面问一圈就能知道她在哪儿。

    小姑姑和爷爷那儿更不能去,他们不亲自把她送回家都算好的。

    她就是要让她爸妈不知道她的行踪,这样他们才会着急,才会重视她的想法,才不会离婚。

    她上了出租车之后,想着父亲的情妇嚣张登门,站在她面前说几个月后就要给她添个弟弟的样子,她恶心得想吐。

    她从没想到她爸爸竟然是这种人,背叛妈妈,背叛家庭,在她心里十几年如一日的高大形象,自此崩塌。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希望父母离婚,不希望一家四口被迫一拍两散。

    她很难过,又发现今晚还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她还没有身份证,连酒店都无法单独入住,绝望感层层叠叠地累加。

    打车到了学校,漫无目的地在周围逛了许久,挂掉数个父母的电话,她仍然找不到去处,最后才决定去锦上南苑。

    她怕江偌拒绝她,也怕江偌通知她的父母,犹豫着在小区外蹲了快一个小时,接着有好几个醉酒的小混混路过时冲她吹口哨,在她周围徘徊着,她吓得不敢动,假装给家长打电话,装作在等父母来接。

    那些混混听见后,才胡言乱语地走远,她浑身发抖,才终于鼓起勇气给江偌打电话,电话接通那一刻,她就崩溃了。

    这些,她都不敢跟陆缄说。

    陆缄见她一声不吭的样,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戳她手臂:“问你话,怎么不回家?”

    陆嘉乐生气地放下碗,“就是不想回!”

    “理由呢?”陆缄更生气。

    陆嘉乐耷拉着头,哽咽说:“我爸在外面有女人了,那个女人怀孕了,还到我家来闹,我妈可能会跟他离婚。”

    “就这事?可你离家出走能解决什么问题?”

    “当然能。他们要是在乎我,就不会离婚。”

    陆缄送她俩字:“天真!”

    陆嘉乐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顿时坠入谷底,像盛满了水一样,又重又沉地将她往下拽,光也变得刺眼,陆缄说话的声音挺起也万分刺耳。

    她如坐针毡。

    陆缄也不会骗她说父母不会离婚,因为不想给她无望的劝慰,到时候真离了,她恐怕更接受不了。

    程啸让乔惠去睡觉,她的作息和身体都不比年轻人。但是乔惠还担心着陆嘉乐。

    程啸说:“等下姐会过来的,你别担心了,去睡吧。”

    过了会儿,江偌和陆淮深到了。

    陆淮深还是第一次进这道门,进来后就四下观望了一眼,熟悉环境。

    三个孩子还坐在饭厅里,陆嘉乐面前摆着个汤都喝光的空碗,腿缩起来放在椅子上,将脸埋进膝盖里,还有一只寸步不离的狗。

    江偌一眼就瞧见了客厅里那狗。

    受主人情绪影响,那狗也有些低落,吃饱喝足又有些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地趴在那儿,听见响动,抬起脑袋看过去,跟江偌对上了眼,顿时精神了。

    确认过眼神,是它见过的人。

    江偌有阴影,条件反射往陆淮深身后躲,她一看到那狗的舌头,就想起上次它舔自己的时候,那黏糊糊的感觉,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见陆淮深,那狗立刻又蔫了,乖乖地将脑袋放回爪子上。

    陆淮深看向客厅里三个相顾无言的人,“这么晚开座谈会呢?”

    陆嘉乐偷偷瞄了眼陆淮深,不敢说话。

    陆淮深跟陆嘉乐年龄差距太大,两家关系也算不上好,所以二人根本没有所谓的兄妹情,陆嘉乐对他是又敬又畏。

    “陆嘉乐。”陆淮深点名当事人。

    “诶,大哥。”陆嘉乐小心翼翼地应了,放下腿,端正坐姿。

    陆淮深说:“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陆淮深往那儿一站,就有一股充满压迫性的震慑力,加上陆嘉向来怕他,他的话对她来讲,就有一种让她不敢拒绝的分量。但她还是冒着胆子拒绝了。

    “那你要怎样,这儿没地方给你睡了。”

    陆嘉乐低着头闷声说:“我可以睡沙发,或者让我哥睡沙发。”

    陆淮深语气淡漠,好整以暇说:“你还挺理所应当的,懂不懂先来后到?”

    一时间都僵在那里。

    陆嘉乐忽然哇地哭出声,倔强地看着陆淮深,“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这件事上,陆缄本来是站陆淮深的,自知陆嘉乐的情况跟她自己不一样,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回家去。

    但这时候见她哭得鼻涕眼泪,立场瞬间倒戈,“行行行,我睡沙发。”

    程啸跟江偌商量:“你们家那么大,要不让她去你们那儿呗。她要是留下来,妈还是病人呢,哪来精力照顾她啊,不然你也得留下来,那样更没法住,干脆你们将她领走得了。”

    陆嘉乐听他的口气,觉得自己是真的给人家添麻烦了,还成了多余的累赘,泪水更加汹涌了,二话不说,抱着她的狗就要走,“我不用你们管了。”

    江偌连忙拉住她,“你别冲动,这么晚你难不成真去快餐店待着?那明天呢?”

    江偌觉得程啸说的不无道理,只能征求她的意见,问她愿不愿意去陆淮深家里。

    陆嘉乐僵站着许久,想到在街边的经历,着实怕了,偷偷打量了一眼陆淮深的表情后,才微不可察地快速点了下头。

    也不浪费时间,决定下来之后,陆嘉乐带着狗,上了车,跟陆淮深和江偌去了他们家。

    陆淮深从反光镜里看了眼,陆嘉乐舒舒服服地坐在后座,心里哼了声,不速之客。

第139章:可让人恨的,通常也是放不下的

    神经紧绷一晚上,哭也哭累了,陆嘉乐现在已经筋疲力尽。

    赌气归赌气,但已经过了失去理智的那个时候,即便不谙社会险恶,她也不想这样孤冷地在快餐里坐一晚上。

    小区大门逐渐被抛在身后,车里静默一片,陆嘉乐抱着困得眯眼睛的狗,一边给它顺毛,一边看向反光镜里,发觉她大哥扫了她一眼,那眼神,甚是不欢迎。

    陆嘉乐低下头,她穿着短裤,苍黄的路灯光影透过车窗照在她膝盖上,随着车速亮了又暗。

    江偌往后看了看她,说:“到了之后,还是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陆嘉乐不安地摩挲着手机,嘴上小声地抗拒着:“不想打……”

    同是那个年纪过来的,又都是女孩子,江偌多少能猜到一些她的心思,但又不能完全以己度人。

    江偌问她:“你就这样离开,知不知道他们会担心?可能你们家正因为你的出走乱成一团,家人因为你一个人提心吊胆。”

    陆嘉乐闷闷的,但是回答得很用力:“我就是要他们担心,反正他们也不嫌乱。”

    江偌在来的路上,程啸发消息告诉了她陆嘉乐离家出走的原因,跟她猜想的无差。

    父母婚变对于在家庭圆满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她又在青春期,严重点,还会给心理带来重创。

    江偌说:“如果你的目的是让他们担心,那你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陆嘉乐埋着脑袋看着她的狗不说话。

    江偌又轻声劝说:“事情总要解决,不是吗?”

    陆嘉乐倔强地看向窗外,反手擦了擦眼泪,“解决?可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解决。我爸出轨是事实,那个小三还怀孕了,我现在想到我爸,就会想到那个小三,一想到那个小三肚子里有我爸的孩子,我都觉得我爸,好恶心,我恶心得想吐,连我都这样觉得,何况是我妈呢?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他们离婚,我朋友爸妈离婚之后,她过得像个孤儿一样,”她边哭边摇头,“我不想……我不想变那样。”

    她一边哭到失控,又一边想要保持平静地讲话说清楚的样子,看得江偌心揪。

    “你可以告诉他们你的想法,就算你不想跟他们交流,想暂时离开家,你也应该跟他们保持联络,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的父母对你的在乎是始终如一的。”

    陆嘉乐不停摇头:“我爸要是真的担心我,他就会让那个小三打掉孩子,我妈也不会离婚。”

    江偌听得有些沉重,陆嘉乐还是小孩子心理。可她总不能残忍地告诉陆嘉乐,如果季澜芷真的被伤透了心,因为孩子而勉强过下去,对她来说是捆绑。

    可逻辑一旦成立,短时间内无法打破。江偌深知无法改变陆嘉乐此时的想法,只能先放弃。

    她看向陆淮深,他始终没说话,也不知是不想插手陆清时的家务事,还是单纯地懒得说话。

    前方暮色深浓,黑暗一直延伸到视线的边界,陆淮深面无表情地开着车,薄唇紧抿,侧脸线条因沉默而显得凌厉。

    一路畅通无阻,来回两小时,到家已经快两点。

    三人在车库下了车,进门时,陆淮深看了眼陆嘉乐牵着的狗,刚想说把狗留在车库里,陆嘉乐立刻将狗抱起,红着眼睛切切地说:“它不脏的,只是爪子有灰,我进去给它洗洗就好了。”

    “这里没有狗用的东西。”陆淮深知道江偌怕狗,他也不喜欢家里有只动物乱窜,他有洁癖,受不了狗毛以及狗的味道。

    “给个碗喂它吃饭就好了,它不会乱在家里尿尿,出去遛它的时候才会大便。”

    陆淮深眉头一皱要说什么,江偌拉住他,“没事,一起进去吧。”

    陆淮深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江偌把自己原来住的客房给陆嘉乐住,家里每天都有人打扫,角角落落都很干净,她搬到主卧去之后,客房已经换上了新床单。

    陆嘉乐出门,钱包什么的也没带,就拿了个手机,住在外面,换洗衣物也没有。

    江偌拿了件自己的T恤睡裙给她,还告诉她新的洗漱用品在哪里,陆嘉乐红着脸说谢谢,又小小声补充:“太麻烦你了。”

    江偌笑说:“你跟你大哥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住自己家不用这么客气。”

    在陆嘉乐眼里,陆淮深不像哥哥,更像是一个严厉难相处的长辈,本身接触得就少,她也从来没在他家里住过,初来乍到,放不开很正常。

    反倒是江偌,让她觉得像姐姐,易亲近。

    陆嘉乐两眼都是红血丝,眼周肿得像核桃,看起来十分无辜,她手里捏着睡衣,悄悄凑到江偌耳边跟她吐槽:“大哥这么严肃,你难道都不怕他的么?”

    上次在爷爷家的时候,嫂子还跟他叫板,反正大哥一看她,她是浑身发凉,大气都不敢出。

    江偌觉得,陆嘉乐用‘严肃’这个词,应该是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了。直白点应该是凶残冷酷、不近人情等更加有冲击力的字眼。

    “相处时间长了就没感觉了。”江偌说。

    陆嘉乐眼睛一亮:“那说明你一开始也怕他呀!”

    江偌竟然回答不上来,想想刚认识他的时候,怕倒是不怕,反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自己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但也可以归结于她当时年纪小不知深浅。

    对,她那时就是不知陆淮深这人深浅啊!纯粹是太年轻,见识短浅,被他的皮相和成熟男人的气魄迷了魂。但是,单就这方面来讲,她的眼光还是万里挑一的。

    后来发现,那皮相还是好皮相,那气魄是愈发沉稳老练的气魄,但那人,恨到极致的时候,真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可让人恨的,通常也是放不下的。

    江偌眼前一闪而过当初江家门外,她浑身被雨淋透,车窗缓缓降下,她的眼前除了陆淮深的侧脸,还有靠在他肩上闭目养神的江舟蔓,她一点也骗不了自己,看见那一幕的时候,她心如刀绞。

    恍惚觉得好像已经相去甚远,但仔细回想,又似乎在昨天。

    往事不经想,陷入回忆仅仅瞬息,愤怒和怀疑再次萌生,让她开始质疑现在的决定,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以分秒之速变得愈加沉重强烈。

    “是不是呀?”陆嘉乐见她不回答,又追问,“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江偌模棱两可地答:“这个说不清楚。”

    陆嘉乐咬咬唇:“那,你们现在已经和好了吗?”

    “算是吧。时间不早了,你洗完早点睡觉。”江偌结束了这个话题,回了房间。

    陆淮深在打电话告知季澜芷,陆嘉乐在他这儿。

    江偌本来也有此意,陆嘉乐任性,他们也不能跟着任性,既然人确保无虞了,必须要通知她家里人。

    往常这个点,季澜芷早睡了,现在整个家上上下下灯火通明,实在没有办法了,陆清时已经在找省局里的朋友,看能不能找关系调附近的道路监控追踪。

    陆淮深这通电话,让陆清时夫妻俩都松了一口气,担惊受怕一晚,整个人都有点虚浮,从来不对孩子动手的季澜芷都有把陆嘉乐拎来揍一顿的冲动。

    陆淮深看见江偌进来,把手机递给她,让她去解释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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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她觉得和陆淮深之间,是有很大问题的

    江偌敛敛神,来不及多想,先接了电话,先跟季澜芷说了陆嘉乐是怎么找上她的,又转达了陆嘉乐现在的情况和想法。

    这种事情,女人跟女人交流起来,的确要得心应手得多。

    谈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江偌其实摸不太透季澜芷的心思,也不清楚这对夫妻在面临婚姻困境时的选择。但她觉得,陆嘉乐担心他爸让小三把孩子生下来,又怕她妈提离婚,是因为她在敏感的年纪面对敏感的问题,自己内心戏太多,根本没机会去了解父母之间真实的相处方式。

    当初季澜芷会亲自出面解决,说明打算在事情尘埃落定后,愿意继续跟陆清时过日子。

    江偌上次在Gisele的办公室听见了季澜芷播放的录音,暂时抛开出轨事件对他和季澜芷以及家庭造成的影响不谈,录音里,陆清时表明了态度,他的选择家庭,不愿意留下吴丽丽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让季澜芷善后,也是他的意思。

    而上一次季澜芷到DS来见过Gisele和吴丽丽之后,吴丽丽已经被开除,她们私下就进行了怎样的协商,江偌不太清楚,但这件事没被曝光、大肆相传,说明陆家和季澜芷还是给吴丽丽留了一条生路,让她今后在这行业里还能混下去,她还可以是Lauren吴。

    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和及时止损的睿智,吴丽丽都应该打掉孩子,跟陆清时撇清关系,继续她的公关之路,风生水起指日可待。

    但江偌没想到,明明有退路的吴丽丽,会选择背水一战,实在是愚蠢。

    祸害自己不说,还闹得别人家里鸡飞狗跳,尤其是两个孩子,正处于三观成形的最重要阶段,对其影响可大可小。

    幸好这次陆嘉乐的弟弟一放假就被送去美国夏令营了,对这事一无所知,陆嘉乐就没那么幸运了。

    要知道,在大多数健全的家庭里,父亲对儿女不仅仅起着教育和引导的作用,尤其是对女儿来讲,父亲是一种固定形象的象征,是她们成长中接触得最多的男性。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父亲,会让孩子产生崇拜与认可,反之,则会起到反向消极的作用。

    但是前者在孩子心中维持数年的好父亲形象一旦垮塌,就很难再建立起父女、父子之间的信任。

    从陆嘉乐的言语中已经可见踪迹,她觉得她爸很恶心,陆清时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

    季澜芷说:“事情发生得突然,毕竟是我亲手教大的,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我也不是很意外。我也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让她知道她爸的事,这是最糟的方式……”

    她的声音逐渐变小。

    季澜芷有些头疼,陆嘉乐才十五岁,正值青春期,很怕这件事给她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江偌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想在这种关头去打听别人隐私,不管是出于好心还是无意,都不行,她只道:“陆嘉乐在这边暂时没什么问题,不如等她平复了心情,你们再试着好好沟通。”

    “也好,”季澜芷说,“对了,这几天家里估计不会安生,如果不会打扰的话,能不能让陆嘉乐在你们那儿多住几天?如果不方便,你们也可以送她去小姑姑那儿。”

    “不麻烦的。她来之前就说不想去找小姑姑,其实住这儿也好,可以让她自己静一静,等过个一两天,她愿意了,我就让她给你打个电话。”

    季澜芷:“谢谢,我今晚收拾一些她的行李,明天晚些让人送过来。”

    “别客气。”

    季澜芷顿了一下,又说:“还有陆淮深那边,劳烦也帮我转达一下谢意。”

    “没问题。”

    江偌明白季澜芷特别补充最后那一句是什么意思,这么些年,陆淮深跟他们的关系算不上好,陆清时也没少给陆淮深使过绊子,陆淮深在陆嘉乐的事上能多担待,季澜芷是真的感谢。

    江偌还是挺佩服季澜芷的,不知道她在丈夫面前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至少在外是极为得体的。

    面对丈夫出轨的女人,能拿出陆太太沉着大气的姿态,处理得干净利落。孩子面前,又是严慈有度的母亲,陆嘉乐被她教得懂礼又不骄纵,几乎没有那些富家千金的坏毛病。应付刁钻的姑嫂,也没见她逞强或是跟人吵红脸。

    或许这些跟她的出身有关系,季家是书香世家,即便后来家族从商,也仍有学者辈出,家庭在后代的修养方面,也一直很注重。

    可男人从来不会在乎这些。

    即便他心里一直认可你是他的终生伴侣,是他为他打造港湾的女人,但是只要有名有利,身边就不会缺少诱惑,能自持的男人,少之又少。

    有可能陆清时已不一定是第一次出轨,只是这次被发现了而已。

    如果这是第一次,这么多年的夫妻忠诚,一朝化为云烟,也过分伤人了。

    江偌转身看着陆淮深,觉得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也有预见性,谁也不知道相同的事什么时候就降临在她头上。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陆淮深是在陆家那个大环境下长大。

    多年来的耳濡目染,是否已经让他觉得男人出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陆淮深朝她走来。

    他站到她面前,影子兜头罩着她,见她还是直直地盯着他看,他不禁皱了下眉,“看我干什么?”

    靠得近,他刻意放轻了声音,极为低沉的声线,听起来很是有种缱绻的感觉。

    江偌摇头,“我在想你小叔的事。”

    他搭着腰,垂眸时,视线噙着一缕瞬间而过的笑,随后目光又恢复以往的幽深,“咸吃萝卜淡操心。”

    江偌看得有些入迷,这双眼,有时凌厉冷酷让人不敢直视,有时又深沉慵懒让人恨不得沉溺其中。

    她觉得和陆淮深之间,是有很大问题的,但说她逃避也好懦弱也罢,她现在不想解决,没到那一步,她也无从解决。

    陆淮深大手揽着她的背,将她往怀里一压,自上而下看着她,“你睡不睡?”

    她点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