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莫若相全文阅读 第26分节
第二百五十一章 虚度浮生
“公子……”
孟君从太常寺回来就开始嚷嚷。
亦冬站在他身边，阻止他敲屋门。
“别叫了，公子正在想事情呢。”
“出什么事了？”
孟君好奇问道。
“康平来信，鸿祯大主司自修登上行首之位，而且，现在可能已经踏上昊天国土了。”
“他一个鸿祯商会的，跟昊天没半分钱关系，来这里干什么？”
孟君努嘴。
“多问多错。”
亦冬做了嘘的手势。
“行吧。”
孟君摊手。
“今日任务我已经是完成了。”
“孟君主司早些去歇息吧。”
亦冬低声道。
公子今日听了自修的消息，就紧闭房门，莫不是觉得自修有如此大威胁？
殊不知此刻的即墨清和，正在推演自修走后的康平局势。
他与穆枫的关系并非牢不可破，这一局，你又会如何破解，即墨清和将黑子放在棋盘一角。
即墨清和推演行策的同时，弗图府上也来了正在被人思索的客人。
“弗图大人，多日不见。”
自修微微躬身。
“自修少爷。”
弗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没来得及恭喜，自修少爷如此年轻坐上鸿祯商会行首之位，心智手段，都非常人能及。”
“弗图大人谬赞了。”
算起来当年在旭日，除了稽薪，弗图也是全程见证这段奇遇的唯一一人，自修对待弗图，比起其他人都要郑重些。
“不知自修少爷这个时候到昊天王都来，是为……”
他让侍奴端上茶水点心。
“我想弗图大人也能猜到吧。”
自修低笑，弗图心中咯噔一声幽幽叹了一口气。
“自修少爷，有些话本不该我说……”
他话刚一开口，侍奴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怎么了？”
弗图皱眉。
侍奴对着他耳边低语了两句，他神色突然大变。
“自修少爷，王上来了。”
稽薪进弗图府邸自然无人敢拦，她一路畅通无阻，顺带还欣赏着弗图府中花草。
“弗图，弗图！你这花越发好看了。”
稽薪刚得了个新消息，心情愉悦的很。
弗图连忙跑出来迎接王上，自修跟在他的身后。
“弗……自修？”
稽薪有些惊讶，随即笑开。
“刚做了行首就往昊天跑，说是你到王都了，没想到竟是在弗图府中。”
自修也笑起来。
“我可是来找弗图大人做帮手的。”
“帮手？”
稽薪歪头，他眉目如初俊朗潇洒，多日不见，隐隐还多了些贵气之上的威压。
弗图眼见着自己要被拖下水，连忙开口。
“王上，臣去备置些茶水点心。”
“去吧。”
稽薪首肯道。
正是惠风和畅，风光明媚的好时候，她和自修并肩站在弗图花园中。
“恭喜你。”
稽薪眼眸明亮。
“赢了这场仗。”
自修看着眼前美景。
“那时说再会，如今我们真的再见面了，当时满腔无奈而去，如今看来，原来皆是契机。”
“小薪。”
自修转过身看她，神情无比认真。
“短短几年，事事皆非，但我最怀念的，还是在旭日，我们放的那盏河灯，我一直……”
“自修。”
“我有了欢喜之人。”
稽薪敛眉，忽然打断了他。
“你我为友不易，我自然是要第一个告诉你，我有了想要虚度浮生的人。”
自修愣住，再一怔，他又笑起来。
“小薪什么时候能用上虚度浮生这个词，你有欢喜的人，我自然是为你高兴的。”
“从前我觉得世人说浮生九色太过虚妄，后来在自己身上看到时，才觉得当下如此珍贵，即便是云云浮生，也令人留恋。”
稽薪上前一步抚着花瓣说道。
在不远处的弗图端着点心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第二百五十二章 竹笋作用
“小薪，想来这次凤君之选，是为你欢喜的人？”
自修问道。
“是。”
稽薪笑的温柔。
“那我可要看完这场有意思的事再回去了。”
自修作势拍手，丝毫瞧不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随时恭候。”
稽薪挑眉。
弗图远远见着两人相谈甚欢，松下一口气，走上前。
“王上。”
“弗图啊，我看这几日自修就住你府上吧，殿选之日与你一同进宫。”
稽薪吩咐道。
弗图僵硬着点头，这是？
“观礼。”
稽薪又加了一句。
“是。”
弗图这才明白过来。
稽薪又与两人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才离去回宫，弗图是等她走了才反应过来，今日王上突然前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那这么走一趟，又是为了什么……
回宫途中，稽薪眉间有些隐隐的疲惫，她将手按上太阳穴揉了揉。
“王上。”
烁格低声道。
“竟到今日才看出来，本王也实在是迟钝的很。”
自修自从公开坐上鸿祯行首之位，五洲各处都在暗中关注，其行踪也顺势暴露，加上他未刻意隐藏身份，昊天的情报网在他进入昊天国土的第一时间就禀报了这件事。
他刚刚成为行首，根基不稳，却在此时进入昊天王都，显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事，若是稽薪还觉得只是为了见故友，那也太不像话了……
“本王不想回王宫，去别的地方吧。”
稽薪有些困倦的扶额。
“那王上想去哪儿？”
稽薪挥手，显然是不想再说话。
烁格略一思考，让侍奴调转马头。
稽薪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黄，烁格见王上困倦，也没有吵醒她。
“这是？”
“回王上，是雾林。”
“雾林啊。”
稽薪突然想起雾林中那个孤冷清绝的背影，重游故地，总是有些莫名的感怀。
烁格陪着稽薪往雾林中走，林中本来寂静，深处些的一阵刨地声却陡然打破了这份平静。
烁格为了以防万一，上前去查探，只见一个青衣少年拿个锄头正在努力刨地，这侧脸，还是个熟人。
“小瑾？”
少年听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起头。
“烁格姑姑。”
烁格姑姑在这里，那？
他再往前一看，果不其然，他立马将手上的镰刀放下顺势跪倒。
“王上万安。”
“起来吧。”
稽薪和善道。
“你这是在，挖笋子？”
“回王上，是在找竹鞭。”
“你为什么要找竹鞭啊？”
烁格问道。
“公子走后，我试药粉时不小心弄毁了几根竹子，等公子回来，要是看到了，定要说我，所以我来这里找一些回去种着。”
小瑾不假思索回答道。
“清和，很喜欢竹子啊。”
稽薪语气中带了些许试探。
“那是因为王上。”
小瑾立刻说道，说完又低下头偷看稽薪的表情，见稽薪没有生气，他才小心翼翼继续开口。
“自从从这儿挖出那些不能吃的笋子之后，公子就在府中种了一大片竹林，药膳中也许多靠竹笋入味，公子说这样安全。”
稽薪心跳稍稍快了些，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家公子无恙的？”
小瑾顿时傻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罢了。”
稽薪转身覆手。
“烁格，派人送他回去。”
“是。”
“王上，小瑾可以自己回去。”
小瑾低声说道。
稽薪眼眸一眯，有些威胁的看着他。
“小瑾谨遵王命！”
他立刻叩首。
稽薪满意的点点头，自己这恶趣味用来吓唬小孩子，若是被人知道，指不准要被说世风日下。
第二百五十三章 殿选风云
殿选在王宫举办，三十名太常寺选出来的品学兼优的贵胄君子，为了让稽薪有更鲜明的对比，太常寺特意为这三十人做了款式一致的月影白灰袍子，配上银穗玉锻，颇有些风雅的味道。
这三十人进宫当日均有专门侍奴迎进。
“公子。”
亦冬为即墨清和穿戴好衣饰。
“您可真是用心良苦。”
即墨清和神色满是暖意。
“不辞而别，是我不对，她喜欢，那便由着她。”
亦冬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感慨，公子真是变了许多。
“公子，我准备好了。”
孟君走了进来，他穿了身侍奴的衣服，配上他那张脸莫名的有些喜感。
“亦冬，你先行回府，今日结束，我们就搬回府上。”
“是。”
能回府上，亦冬亦有些开心，不知道小瑾那小子有没有长高，他们之间都以秘信来往，也很久没有相见。
说到小瑾，上次王上大张旗鼓让人送小瑾回府，公子得知也只是嘴角藏不住的笑意，这相处之道，还真是奇怪……
门外王宫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侍奴见前来的即墨清和身着月影袍，便认定这就是要进宫的大人。
如此风华气度进宫伴驾，吾王若是立这位大人……
孟君跟在一旁看侍奴微怔偷笑，公子这一招真有意思。
马车到了宫门外就停了下来，与此同来的还有数十辆马车，即墨清和也不做掩饰，踩着脚垫下了马车。
他站在那儿，仰头看向宫门大匾，凰鸾门。
多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各位公子。”
鸿胪寺主簿落婉带着一队飞羽卫前来。
她看向眼前众人，扫过一处瞳孔突然放大，这是……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即墨清和站在原地也不回避，两人眼光直直相撞。
即墨清和也曾做过鸿胪寺之主，这落婉就是他曾经的属下，此人机巧灵辩，善察人色，况且能在宫中掌事被委以重任，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不出即墨清和所料，落婉立马收回目光。
“各位请。”
青石板复道十年如一日，沧桑和宽阔并存，即墨清和走上这条路时，感到的又是不同的心境。
落婉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看。
“今日怎么没看到郑大人。”
有人小声问道。
“以郑大人身份，估摸着是不想和我们一同进宫的。”
答者撇撇嘴。
“你瞧见你后面那个人了吗，平选时我怎么好像没见过，总觉得有些眼熟。”
那人悄悄看向即墨清和。
即墨清和目视前方，不发一言，此番凤君的人选画像都被传的昊天皆有，偏偏即墨清和因被”打压“，反而一张画像也没流传出去。
“我也觉得好像有些印象，可又记不清……”
这些人里正巧有听过阑泉大师讲学的，远远见过即墨清和，可毕竟时隔多年，也没法第一时间认出来。
莫良骏主导的殿选，比起平选更加华丽复杂。
不仅在帝御太和殿上设御宴宝座，卫尉寺、宣政院、教授府、太仆寺等重要官员皆有宴坐。丹陛（台阶之上的月台）上张挂着黄幔，金器摆在其下，设诸席，由鸿胪寺主簿落婉引各位公子入内。
大殿中奏着“中和韶乐”，自修坐在弗图旁边，似乎有些神游。
公子们走至殿外，正遇郑昔泽前来，郑昔泽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众人，正欲离开，突然顿住了步伐。
“郑大人？”
落婉小心翼翼问候。
“你们先去。”
郑昔泽看着人群中一人，那人也看着他。
落婉想了一下，拱手点头，众人都走后，郑昔泽从石阶上一步步走下来。
“你还是来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自己出题
即墨清和很是温润。
“多日不见，郑大人风姿不减。”
“王上也应该知道吧，若不是知道你平安无事，王上不会如此笃定同意操办这件事。”
郑昔泽今日也穿了一样的月影白袍，他从未穿过白色，这次却是破例。
“我想，这也是郑大人想看见的不是吗？”
即墨清和声音虽是和煦，但其中若隐若现的冷厉却依旧令人生寒。
郑昔泽自然没错过这话语中的暗藏深意。
“左相与我都心知肚明，你我只要同处朝堂一日，必会有相争的局面，我不信你毫无私心，你也不同我厉法严刑，我们注定不会是一路人。”
郑昔泽直接点破，不留丝毫余地。
即墨清和似是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我与郑大人想法相同，既然如此，郑大人想必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
郑昔泽认真的看了他半晌，旋即转身。
即墨清和也不追问他，他知道郑昔泽更看重的是什么。
两人在殿外对质时，殿上官员们也都瞧着新奇，他们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看到这副场景，以往就算是宫里公主出嫁，也从没这样的排场，然而昊天有才有学之士齐聚殿中，这主君却在帘后昏昏欲睡。
莫良骏站在大殿中央朝稽薪行礼。
“王上，臣请旨开始。”
“准。”
帘幕后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是。”
莫良骏直起身子看向坐在殿中的众人，正准备宣布规则，突然察觉两个空置的位置。
他招来落婉。
“有谁还没到吗？”
落婉面色有些为难，刚想回答。
“郑大人到——”
传令官一声传唤，郑昔泽拢袖走了进来，莫良骏皱眉，什么时候了还迟到。
没想到郑昔泽走上去莫良骏行了一礼，随即退至一旁，并没有坐到席位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殿外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来人逆着光，身姿挺拔，缓步而行，月影白的锦袍像是落了一层霜华，仅仅是惊鸿一瞥，也是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待他的脸显露众人眼前，人才知，只有这样深邃如玉的眼眸，才配的上这一身的光风霁月。
“参见王上，王上万安。”
所有人似乎都愣在了此刻，直到即墨清和躬身行礼。
稽薪早在即墨清和进殿之时就睁开了双眼，烁格会意将帘幕拉开。
“清和回来的甚是及时。”
“这……”
莫良骏也有些看不懂了，他转头望向郑昔泽，郑昔泽站在一旁避开他的目光，似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即墨清和侧身看向坐在一旁的众人。
“这位置中空缺两人，想来就是我与郑大人了。”
稽薪没有反对，莫良骏也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候，他当然是明白该如何做。
“两位大人请。”
他立刻说道。
即墨清和应声撩起长袍坐下，郑昔泽看了他一眼，也走上前坐了下来。
这左相的突然出现，让一众人都傻了眼，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王上……是继续？”
莫良骏看向丹陛上坐着的稽薪。
“既是殿选，一般规矩来往难免无趣，不如就由各位自己出题吧。”
稽薪说道，莫良骏只觉得今日简直就是在考验他半辈子的官途命运，这自己出题，又是什么个意思？
第二百五十五章 震慑众人
大殿上顿时一片安静。
莫良骏求助似的看向弗图，没成想弗图正一脸兴致，瞧见莫良骏看自己，他立马把手拢在袖子下向他摇手，别找我，别找我……
“王上。”
即墨清和突然出声，稽薪看向他。
“凤君既为中宫之主，尊奉与君王等同，立下凤君又举国瞩目，只有才思武德皆在众人之上，能配得上吾王威仪。”
稽薪明知他都是故意为之，心中反而觉得有意思的很。
“清和所言有理。”
她一本正经道。
“臣斗胆，愿做这抛砖引玉之人。”
即墨清和拱手，稽薪当即点头。
“允了。”
王上都点了头，自然没人敢说半个字，即墨清和走到殿中，莫良骏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只短笛。
“殿上禁止刀剑，各位可以以我这只短笛为刀。”
即墨清和此举分明就是要直接在殿上比试。
大家只知道无双公子才学计谋独步天下，可这武艺功力如何，谁也不知道。
“左相得罪了！”
有人从席间跃起，伸手想要夺走即墨清和手中短笛，即墨清和将短笛向空中一抛，左手仅一招，眼前的人被气劲硬生生推出去三米之远。
短笛从空中落下，即墨清和伸手接住短笛在手中转了一个圈。这一手震慑了场上所有人。
除了来人落地“咚”的一声，鸦雀无声。
“还有谁吗？”
即墨清和敛眉说道，他声音清润，若非刚才令人胆寒的一幕，任谁都觉得左相还是那个清绝无错的无双公子。
“在下墨长风，愿讨教一招。”
即墨清和看着站起来拱手的年轻人，墨长风，有些印象。
他将短笛抛给墨长风，墨长风一个侧身接过。
“得罪了！”
墨长风从空中跃出，直指即墨清和右肩。
即墨清和没有闪避，他抬腿凌空，直接用内力将墨长风的攻势折断，殿上扬起一阵风吹得人不禁闭上眼睛，待再睁眼时，墨长风已经半跪在地上。
“不拼招式，光靠内力就能直接压制的人无法动弹，左相这分明不是较量，这是故意给人难堪啊。”
方世坐在其中小声和李文先说道。
“还有吗？”
墨长风踉跄的站起来，即墨清和也不看他，他只用了三分功力，养两天就好了。
这下殿上比之前的鸦雀无声更加寂静，连掉根针也能听的见。
即墨清和等了半晌，见没有人回应，他转过身。
“文能思辨，能治家，能治国，不如在场各位以思辨问之，反而互辩，若是答不上来，便算输了。”
即墨清和是五洲鼎鼎大名的阑泉大师得意弟子，未入仕前就已开坛讲学，他一步步走上昊天的权力中心，若是论文辩，怕是只有郑昔泽可以相较一二。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郑昔泽，郑昔泽也不负众望站起身。
就在大家以为将要看到一场精彩的朝堂辩会时，郑昔泽却毫无向前走去的想法。
“昊天能人众多，此番深感所学甚少，国之律法需严明克己，今日经历，收获颇丰。”
郑昔泽这话说的隐晦，但再隐晦也都知道，郑昔泽这是不想比的意思，连郑昔泽都不想比试的人，谁又想上去在王上面前丢一回脸。
第二百五十六章 康平计谋
“郑卿，看你有所悟，本王甚感欣慰，廷尉司事务繁多，还需多加留意。”
稽薪郑重道。
她知道郑昔泽参加凤君之选是为剔除宵小，如今自然是要给一个台阶下的。
“臣遵旨。”
凤君本就不涉政，君臣间这一来一往，就是在向在场所有人说，郑昔泽不会成为凤君。
“王上。”
即墨清和向稽薪拱手。
稽薪挑眉看他，即墨清和透着微微笑意。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啊！王上！”
弗图突然站起来拱手。
“左相大人所言确有道理，如今场上也再无挑战之人，臣斗胆，怕是没有比左相大人更合适的凤君人选了。”
稽薪做出无意状。
“既然如此，那便清和吧。”
即墨清和，自修脸上有些颓然又有些释怀，是为了他吗，虽然一切合规合程，但又有谁看不出来，这一出，就是稽薪的默许，
京郊若华亭，昊天王陵，若是说嫉恨，即墨清和两次救命，又如何能有此心。
“承蒙王恩。”
即墨清和行礼。
弗图也转身。
“参见君上。”
莫良骏被这突如其来完全不在计划中的形势弄昏了脑袋，直到弗图说话，他才反应过来，可此时众位大臣已经齐齐参拜。
“参见君上！”
这是个什么事啊，他那张老脸扭的像个麻花。
殿选凤君就这样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落下帷幕，后来坊间都传闻，其实王上早就相中了左相，那些打压左相职权什么的，都是王上为了左相能当上凤君故意为之，我们昊天的无双公子，就这样被套路着纳入了宫中。
这传闻归传闻，现在的内殿中气氛可不一样。
“各位都不说话，是要本王来开口吗？”
稽薪看着这殿中一个两个苦瓜脸问道。
莫良骏看了一眼心情明显愉悦的即墨清和。
“左相……不对，君上这么突然，老臣实在措手不及。”
“未能及时与莫大人商量，还望见谅。”
即墨清和开口道。
莫良骏见这人都道歉了，也不好再说什么，索性侧脸撇了撇嘴，还是有些闷气……
“王上，凤君已定，想必就要找良辰吉日正式册定大婚了。”
弗图看着莫良骏吃瘪屏住笑意说道。
“此事暂缓一些，还有个心腹大患，若不解决，怕是难以安枕。”
稽薪示意郑昔泽。
“之前御史阁收集康平王室消息，康平前主将军权一分为二，一半属于康平君主宣朔，另一半则是如今穆亲王穆枫，康平君主爱好文墨，不通政务，不过也从未出过什么大乱子，倒是这个穆枫，传闻他似有争夺王位之心。”
“最关键的在于，他与康平国右台御史苏素宜极是不合。”
方世听完郑昔泽的话皱眉。
“这个苏素宜，若是再让她逍遥自在，一定会再出反逆之心。”
“这次，本王要亲手将她解决。”
稽薪眼中闪过危险的信息。
“可如今如何名正言顺的前往康平……”
郑昔泽眉头紧锁。
如何名正言顺，也就是他这几日思虑之事。
“鸿风书院或许可以。”
即墨清和看着众人。
“康平君主善书墨，好才学，以学院交流之名，让殿选书院学子同行，既彰显昊天大气，也显吾王宽厚。”
第二百五十七章 毓琴归来
稽薪指尖敲着桌案。
“这个名头……”
这个方法确实不错，郑昔泽心中暗思，可是即墨清和既已确认将为凤君，就不该再参与政事，他看了几位大人一眼，见他们似乎没有察觉，罢了，待正式册立后，这些事自有那些闲着无事的谏臣上表。
“以学术之名合情合理，若是君上能同行，那就再好不过了，君上师承阑泉大师，又有无双公子美誉……”
弗图提议道。
“郑卿？”
稽薪看郑昔泽有所思索问道。
“此计确实可行，但……”
郑昔泽点头又摇头。
“既是学术，到了他国难免会有较量，鸿风书院能否担此重任？”
“鸿风书院有司马青云院长坐镇，又曾出过多位朝堂重臣名儒大士，颇具盛名，若是郑大人有所犹疑，不如去测试一番。”
即墨清和说道，郑昔泽也不推诿，当即向稽薪请旨。
“此行随王伴驾，又要彰显昊天国体，非同小可，臣请旨在鸿风书院考察。”
稽薪思虑了一番。
“确实要看看鸿风书院的水平，清和。”
她侧身。
“之前本王看的《猎石记》似乎就是鸿风书院中一位先生所著？”
“是。”
即墨清和看向稽薪眼中满是温柔。
“此前一直想找个机会见一见这位，正好，本王与你们一同前往。”
“王上亲去书院？”
弗图有些讶异。
“本王便装出行，无需表明身份。”
稽薪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便装？臣，臣请同去！”
方世一听稽薪想微服私访，立马说道，他现在可紧张着王上，微服私访这种事断然不能让王上有丝毫危险可能存在。
“臣也想同去，御史阁或许还能吸纳未被发掘的有识学子。”
弗图拱手道。
莫良骏这一看大家都表了态，自己若是不说点什么……
“臣……”
他一个臣字刚开口，稽薪抬手打断了他。
“莫大人就留在宫中准备前往康平事宜吧。”
莫良骏想了想，自己手头这么多事，还有这殿选后续等着他解决，确实也没什么时间。
“是，臣遵旨。”
“辰业回来了吗？”
稽薪问郑昔泽。
“已经收到旨意，这两日就会启程。”
“好。”
稽薪站起身眼神坚定。
这次，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远在毓琴，辰业整理好行装，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最终还是打开门，他捏了捏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
“安歌。”
听到门外声音，司马安歌放下手中的卷宗。
“进来吧。”
辰业端着一碗粥，见司马安歌坐在桌边看堆积的案卷。
“你怎么又开始看了，伤还没完全好呢。”
辰业微微蹙眉，司马安歌唇色有些苍白。
“无妨，你马上要走了，我要赶紧补上政务。”
“你……知道了……”
辰业的声音又低下来，他将白粥放到桌上。
“此去一别，不知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希望你，珍重。”
辰业低眉不看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准备离开。
“谢谢。”
背后司马安歌声音清亮。
“我从未将你当过辰良的替身，我清醒的很。”
辰业蓦地回头。
这些日子他从来不提这些事，只是一心一意的照顾她。
司马安歌站起来。
“回到王都，请代我向王上禀告，安歌一定会处理好巫医族，毓琴绝不会再有任何威胁昊天稳定的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 鸿风齐聚
辰业深深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
“好。”
“一路顺风。”
司马安歌缓缓说道。
“好。”
辰业的第二个好字更低了些，他们都心知肚明，即便有着隐忍不发的爱意，这件事，也由不得她们选择。
既知结局，又何必在最开始惹人伤怀，海海萍水逢，安思知何乐，有聚一缘，就有散尽之时。
辰业将袖中本准备留给她的防身火药收紧了些，念想也算了吧。
毓琴的夕阳晚霞火红如血，天边的赤火流云倒映在每家每户，辰业翻身上马，在离开这里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空地上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一定要平安。”
辰业在心底低声说。
他再转过身，神色已变得无比坚定。
“走！”
夕阳最后一点余晖打在司马安歌手中的卷宗上，她的手顿了顿，覆上这层温暖。
“望你平安。”
司马安歌喃喃自语，露出一丝暖意。
她从书案下的秘阁拿出一封信，将信放到侍奴刚端进来的烛台上，信笺瞬间被点燃，燃烧化成一团灰烬。
毓琴于琴，这片土地，为臣者，当以拳拳之心报君王之恩。
辰业一路快马赶往王都，昊天的鸿风书院却从没有如此热闹过。
“听说了吗？说是有几位大人要到我们书院来！”
一学子说道。
“大人？哪家大人？大人这么多，来几个不是很正常，你算算书院里有多少是大人家的子弟。”
有人不屑道。
“你不知道……这次来的……”
那学子还想说什么，司马青云一声咳嗽声。
“各位，静一静。”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怎么都来，难不成真是个大人物？刚刚那个不屑的学子暗想到。
“喂，你觉得呢？”
他用胳臂捅了捅身边的人。
“听院长所说便可。”
那人回应道。
“嘉术，你就一点不好奇？”
这个回应的人就是当初偶然被即墨清和提点的鸿风学子。
“院长，院长！来了！来了！”
副院长朱秉德气喘吁吁跑来，司马青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来了就来了，不必慌张。”
“不止一……一个……”
朱秉德大喘气的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不是说郑大人吗，这是来了几个大人？都随我去迎接。”
司马青云大手一挥，颇有些上阵的意思。
“哎，院长！院长！”
朱秉德见司马青云这副模样，连跑着去拉他，身后一双手却一把拽住了自己。
“这是做什么？这么有意思？”
朱秉德回头看这个拽住自己的始作俑者，只见眼前的弘光笑的颇是开心。
“弘光先生啊，你……”
他指了指弘光，又指指自己，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啊，去瞧瞧。”
他挥起袖口，热闹怎么能不凑。
司马青云带着一帮学子前往前庭，前脚刚到前庭，后脚大门外的侍奴就跑了进来。
“来了来了。”
“慌什么！”
司马青云挺直腰板，朝廷官员嘛，有什么好慌张的，真是没我们鸿风气韵。
门外一队飞羽卫先行进了前庭。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时，门外显出四个身影，即墨清和，郑昔泽，弗图，方世并排而入，即墨清和仙人之姿，清雅淡漠，郑昔泽俊朗英挺，锋芒毕露，弗图年纪虽大了些，但贵气威压不输旁人，方世本就是武将，额阔顶平，浑如虎相。
不光是学子众人，饶是司马青云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今日是吹得什么风，昊天里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来我这鸿风书院？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有生之年
几人走了几步，司马青云才反应过来准备行礼，就在这将要行礼之时，即墨清和突然回头，这一回头，三位大人也纷纷跟着回头。
门外一个穿着打扮像个世家公子模样的人走进来。
“没丢就好。”
即墨清和低声笑着说道。
“对，对，对……”
方世和弗图连忙跟着点头。
稽薪无奈扶额，这还能再明显些吗……
司马青云狐疑的看了稽薪一眼。
“这是弗图大人家的公子，来学习学习……”
即墨清和这话一出口，稽薪憋笑，弗图一脸惨白。
“是小公子啊，鸿风书院大多也与你差不多大的年纪，小公子随意看看。”
司马青云点头说道，他虽是客气，心里却暗自嘀咕，怎么总觉得像个女娃。
“几位大人到我们鸿风书院，真是蓬荜生辉。”
司马青云拱手道。
“恭迎各位大人。”
他身后学子也纷纷行礼。
“弗图大人！郑大人！方大人！”
朱秉德一边跑一边喊急匆匆赶过来，给三位大人行礼后他一马跑到即墨清和身前。
“君上。”
“君上？”
司马青云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遍。
“院长，左相已经被王上钦定凤君了……”
朱秉德附耳小声道，司马青云有些惊异的看着他，他本就不太关心朝堂之事，即墨清和与稽薪还未大婚也就没有昭告天下，旁人不知也是合理，只是他原以为即墨清和是为国泰民安入仕，可这凤君，又是怎么回事……
“心之所向。”
即墨清和见司马青云面露疑惑开口说道。
司马青云自然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之前郑大人提前书函告知，说是要对我们书院的学术教习进行测试？”
“王上将前往康平国，有意让昊天有识学子伴驾而行，我等奉命前来考察鸿风书院。”
郑昔泽严肃道。
“鸿风书院学风渊远，我相信我的学生们有担当重任之能，还请各位大人厅中落座，各位学子皆可为大人们考察。”
司马青云做出请的手势。
几人对视了一眼，向前走去，即墨清和稍稍落后了众人几步，他侧过脸。
“在边上看了多久了？”
弘光窜出来。
“恭喜君上。”
他带着些揶揄。
即墨清和自是知道他的秉性的。
“好说。”
稽薪在两人身后瞧着有趣，即墨清和与人调侃的样子还真是不常见。
“那个小公子，真的是弗图家的？他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小公子啊。”
弘光偷偷回头望了一眼到处乱瞥的稽薪，这脸蛋长得，白里透红，雕梁画栋……不对不对，他在心里又为自己贫乏的形容能力暗暗皱眉，是琼姿花貌，螓首蛾眉。
见弘光看自己，稽薪对着他笑了一笑。
弘光的脸瞬间变的通红。
“他，他对我笑了……我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即墨清和敛了些笑意。
“你看错了。”
“此番到鸿风书院，看起来只是行前的测试，可若是达不到那几位的意，殿选书院的名号都可能会被剥去，你看上去倒是一点不担心。”
“鸿风书院的学生，一个个鬼精着呢。”
弘光说起来十分自信。
“说到随王伴驾，有生之年我要是也能去凑这一把热闹就好了。”
即墨清和覆手看了一眼他，没有再说话。
厅中几位大人除了郑昔泽都已落座，即墨清和将稽薪座位安置好，才坐下来。
“今日就以“国”字为辩，由我随意从书院名册上选出士子。”
郑昔泽接过朱秉德递上来的花名册道。
“各位可把心中所思尽数说出，不必有所拘束。”
第二百六十章 厅中国辩
司马青云站在一旁，他倒是也想看看这些学子们这几年，都学到了什么。
“是，请大人开始吧。”
学子中有一人站在前方说道。
“好。”
郑昔泽看着名册。
“莫扬众。”
人群中明显静默了一瞬，那个站在前方的学子也愣了愣，旋即向前走了两步。
“郑大人，学子莫扬众。”
郑昔泽随手一挥。
“开始吧。”
莫扬众行了一礼，站到大厅中央，他虽是第一个被点名出席，却毫无慌张模样，张口就阐述自己的理念，条理清晰。
“这个莫扬众，看起来在学子中声势很高，有什么背景吗？”
稽薪侧脸问即墨清和。
“据说是莫大人的表亲，应该是莫家氏族里天资尚高的一辈。”
即墨清和轻声回应。
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被郑昔泽看在眼里，他眼神暗了暗有些神游……
“郑大人。”
一声郑大人将郑昔泽拉回来。
“你刚刚说，国以法立身，那若是遇到法理与人众不合，多人犯同法之事。”
郑昔泽顿了顿。
“洪灾侵袭百姓流离失所，这些人为了活下去抢夺官府余粮，这是犯法，还是不犯？”
莫扬众深思了半晌。
“抓领头之人。”
“这第一个，就与郑昔泽颇有相似的地方。”
稽薪勾唇。
即墨清和也不看厅上的你来我往，只是为稽薪剥桌案上的桃核，见稽薪只吃了一个就没有再尝试，他又转而剥荔枝，这次稽薪给一个吃一个，即墨清和看在眼里，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郑昔泽对莫扬众的回答不予置评，他看着手中的名册，又点了一个人。
“嘉术。”
这次即墨清和倒是抬了头。
嘉术拱手走到厅中。
“国之，君之，国以君为本，君以国为先，国之，民之，国以民为基，民以国为家，家国天下，无往而已……”
郑昔泽看着他。
“刚才那个问题，如果是你，如何解决。”
“洪灾侵袭，官府应第一时间安置灾民，不使有百姓缺粮事件发生。”
稽薪用手指抵着额头，似是觉得很是有趣。
“他们还都太年轻。”
即墨清和说道。
“少年心气，也并非坏事，当年郑昔泽街头卖画意气风发之时你是没有看见，少年人踏着一身傲骨，令人感叹。”
稽薪下意识答道。
“噢？”
即墨清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没有机会亲眼见得，还真是遗憾。”
“清和就不一样了。”
稽薪有意道。
即墨清和歪头看他。
“清和当年的清贵无双，比起少年傲骨，更加难见。”
“小公子谬赞。”
即墨清和低声笑。
厅中郑昔泽又叫了几个学子，虽都答的言之有物，但有了莫扬众和嘉术的明晰善理，后面这些人就显得有些逊色了。
几轮下来，郑昔泽也不说是否满意，只是让司马青云屏退学子们，厅中只剩下几位大人和老师们。
“鸿风书院确实能人辈出，但毕竟涉世未深，有些论点还显得浅薄。”
郑昔泽先开口说道。
稽薪边看厅中情形边吃即墨清和挑拣出来的八仙果粒。
“学子们毕竟年纪不大，但在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思想抱负，昊天之内怕是无出其右。”
弗图说道。
方世虽读过书，但他考的是武状元，这时候出来说，总觉得有些班门弄斧。
“嗯……大家……所言极是。”
他半天憋出来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