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莫若相全文阅读 第4分节
第三十一章 绝不后退
辰时，稽薪，即墨清和，周宗，夙夜齐聚一堂，正在做最后的兵力部署。
“长公主！门外有一个女子求见，说是您的侍女。”有兵士通传。
稽薪心中一动。“让她进来。”
来人面无表情，见到稽薪却是一跪，声音颤抖。
“臣来迟了。”
稽薪扶起她。“如何？”
“飞羽卫，两个时辰后到达月落，臣轻功脚程快，先来通报。”
“这是？”周宗不识眼前人。
“这是烁格。”稽薪解释道，这妮子戴了张皮在脸上，却是让谁都认不出。
“烁格？”夙夜好奇“我行走江湖这几年可就想学这易容的本事，烁格与我，怎么从未说过。”
“臣身为长公主影卫，不可对任何人泄露秘密，皇长子见谅。”烁格低声说道。
“影卫。”夙夜转向稽薪。“影卫出现在你身边啦！”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欣喜。
稽薪含笑点点头，夙夜开心的当场就想抱住稽薪转几个圈。
“我就知道……妹妹你可以的。”
影卫是昊天国的王室暗卫，但却不隶属于王室，传说昊天开国之际先祖王创立影卫，却也给了影卫绝对的自主权，影卫中人个个身手不凡隐姓埋名，有着自己严格的规矩，君王一代一代，只有获得影卫认可的王子或君王才能得到护卫，影卫在绥远王前一代就已经没有踪迹，王室众人也只当这是个传说。
“报！昆皓大军已经离开驻扎地向我军袭来，斥候回报一个时辰先头军就会抵达。”
稽薪来不及多做解释，转身拂袖。
“敲示警钟，上城墙！”
说罢又加了一句，“把自修也带上来。”
“咚……咚……”城墙雄浑的示警钟声响起，城内高塔也一个接一个响起示警钟声。
因着上一场大战有些疲困的兵士们勉强直起身子，还留在城内不愿离开故土的百姓，有的赶紧找藏身之所，有的躲在屋子里等死，还有的手拿农具想要和大军决一死战。
稽薪一身红衣华服走上城墙，身后跟着即墨清和和周宗。
“将士们，我是昊天长公主稽薪。”
无数将士和躲藏在暗处的百姓抬起来头来。
“我知道，月落是你们很多人的家乡，也知道，你们也许以为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但我与昊天众臣，都将会在这里，战至最后一刻。”
“月落既然归顺了昊天，就是昊天的一部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侵占我们的国家，残害我们的百姓。”
“这里还有一个人，想要见见大家。”
说罢稽薪低头示意，自修缓缓从城下走上来。
“我乃月落旧国王子自修，故国战败，月落归顺，我本以为战争会让我重掌权力，如今昆皓压境，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子民，而昊天长公主，却愿意在此为了我们，不退后一步，此刻我才惊觉，月落，真的已经湮灭，若不如长公主此般胸有天下，又如何能看到国泰民安。”
“长公主，”自修转身面向稽薪下跪。“长公主令人动容，昊天令人敬佩，月落旧国虽早已湮灭，但我在此，仍为这天下，求一个太平。”
稽薪弯下腰，扶起自修，兵士们有许多都是月落的子民，虽是二十年过去对旧国已无太多情感，但见此情形仍是万分感慨。
“月落即是昊天，这里的子民就是我们的子民，我们不是夜晚降临的月亮，我们是旭日东升的光芒，从今日起，月落改名旭日，我以此名立誓，今日一战，生死不弃！”
“生死不弃！”稽薪红衣似血站在城墙上，城墙上的风呼呼刮过，稽薪却脊背笔直铿锵有力，顶天立地的仿若能抗下这天地，一番慷慨激昂，当下让不少兵士差点流出眼泪。
谁不想有人来保护他们的家园，谁不想有人在乎他们的生死，长公主能，昊天能。
“长公主！”
不知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从小面积的声音，到所有人。
“长公主！长公主！”
山河呼啸般群起呼喊。
“旭日兵士们，子民们，今日，可有决心同我，一同抗敌，绝不后退！”稽薪大声说。
“绝不后退！”
“绝不后退！”
昆皓军马之声临近，兵士们纷纷拿起武器，眼底充血，就要上前与那敌军拼命，颇有着不死不休的架势。 第三十二章 大获全胜
这确实是一场艰难的仗，无数的兵士从城墙跌落，再有后面的人顶上，战火纷飞，横尸遍野，到最后旭日子弟兵直接用身体挡住破烂的城门，抵挡敌人长矛无情的穿刺。
“嗖——”箭雨从空中落下，紧盯战况的稽薪神色一松，飞羽卫来了
“所有兵士进城墙暗道！”
随着稽薪一身令下，所有兵士立即跳进暗道里。
昊天飞羽卫最擅长箭弩攻击，所训练的飞鸢箭雨更是威力巨大，可不要伤了自己人。
随着飞羽卫的加入，战场形势突变，旭日兵士们大喊投降不杀，昆皓将士们本就因故国生变和粮草被烧心有惶恐，如今昊天援军到来，无数人竟是丢盔卸甲转身逃跑。
“长公主，是否要继续追击？”裴松看着逃跑的昆皓将士问道。
稽薪背过手。“不必，我在前面，备了一份大礼。”
三皇子钧振眼见大势已去，再留不得，带着亲信队伍急忙离开，正欲撤离却看到前方铁蹄滚滚，弗图带的德佑大军到了。
“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
德佑将军举着长枪骑在马上大喊，无数人见到昊天国将军威风凛凛的模样都不禁丢了兵器投降，弗图却骑着马向钧振冲去，这个三皇子，竟让长公主危险至此。
钧振大惊，心中绝望，如今自己若是回到昆皓必被当成罪人，若是投降昊天也绝不会放过他，成王败寇，钧振扬天大笑，竟是抽出手中宝剑，一剑，抹了自己的脖子，周围亲信看钧振自我了断，却是无比悲愤，也纷纷掏出佩剑随着钧振一同去了。
弗图紧急拉住了马，看着钧振自刎，却还是不解气，自己历经艰险才找到德佑将军，长公主孤立无援，全拜这个钧振所赐。
德佑将军与弗图清缴了反抗者，抓了俘虏回旭日复命，太尉方世也带着飞羽卫向稽薪请罪，几个却是没有立即见到长公主，而是在厅中听裴松说了长公主妙计为月落改名，激扬兵士的事迹，心中更是震惊。
改名月落，同盟开霁，威慑昆皓，从此以后月落将不复存在，旭日将彻底融入昊天版图。一箭三雕，这才是一箭三雕！
“你们在说什么呢？”稽薪安排好战后事宜带着即墨清和走进来。
“长公主万福。”
众臣纷纷行礼。
“起来吧。”
稽薪坐下来。
“如今战事已定，昆皓也向我国发来了告罪书，说是三皇子叛乱所致，八国友盟坚不可摧，你们觉得如何？”稽薪问道。
众人只是左右看看，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全凭长公主定夺。”弗图答道。
“战争劳民伤财生灵涂炭，若不是万不得已，本宫绝不会拿百姓性命做赌注，本宫看，这件事，就当做是叛乱解决了吧。”
“长公主英明！”众人齐声道。
稽薪摇摇头，这些人啊。
“至于旭日，本宫看裴都尉此战有勇有谋，就由裴都尉以后任旭日郡守，守卫昊天一方王土吧。”
裴松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得长公主青睐坐上郡守的位置，当下大喜、
“谢长公主！”
稽薪站起身。
“如今旭日已定，各项事宜也也安排妥当，不日，便回王都吧。”
稽薪心中却还有另一桩事，自修在战争结束后就突然失踪，自己既已答应了会放他走，就绝不会食言，自修此番，是何意。
但她却是来不及多想，旭日之事平定，她需立即回王都主持大局。 第三十三章 云波诡谲
昊天王城，稽薪站于巍峨的大殿上，夙夜已与她同归，却是说什么也不愿入朝堂，
长公主归来，众臣参拜。
“臣护驾来迟，有罪，请长公主责罚。”太尉方世先是向稽薪谢罪。
德佑将军见状也是上前一步：“臣出兵未及时，让旭日险些落入敌军之手，请长公主责罚你。”
稽薪没有出声，只是定定看着殿下百臣。百臣不知何事，不敢出声，心中也都是忐忑。
“太尉方世，德佑将军，飞羽卫与德佑军的事本宫已查探清楚，非你们之责，旭日如此已无后顾之忧，也算是你们将功抵过。”
稽薪半晌说道。
方世和德佑心中长舒一口气，心中因猜不透长公主心思更是不安。
“此次旭日御敌，弗图与即墨清和功不可没，从即日起，升弗图为御史大夫，即墨清和为鸿胪寺卿。”
弗图和即墨清和听此躬身领旨，百官哑然，两人本就是长公主的心腹之臣，一场旭日之战，两人借此官升几阶，若是假以时日，这昊天朝堂，怕是要变咯。
“臣，有一事请奏。”
稽薪一看，是王师周宗，王师似乎回来后身子一直不大好，靠着夙夜打理着，自己劝过几回多休息，王师却还是坚持上朝。
“王师何事？”
周宗却是没有立即出声，拜下身子跪着行了大礼，大声说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请长公主为昊天百姓登上王位！”
群臣听此一说顿时议论纷纷，太常寺卿莫良骏本就掌宗庙礼仪，立嫡立长乃古制礼法，以前夙夜王子不在他不便说什么，可如今夙夜正在宫中，怎么能在此时力劝长公主登基，这于理不合啊，当下便是说了一句。“夙夜王子已归，这样，怕是不妥吧。”
周宗未理会他，只是继续说道。
“长公主在旭日一战深得民心，如今国内人人称道长公主功绩，夙夜王子又无意于朝政，臣再次恳请长公主，为国泰民安登上王位！”
稽薪未想到周宗会在此时劝自己登位，当下便欲拒绝，还未开口。
即墨清和却是上前一步。
“臣附议，长公主德才仁厚，臣在旭日时听闻长公主身边已出现影卫，想来长公主必是天命之主。”
影卫？传说中的王室影卫？这影卫已经近百年没有出现过了，长公主身边竟然已经有了影卫，当下就有臣子附议请稽薪立刻登上大宝。
莫良骏心中虽是计较，但影卫一出，也不好再在此刻多说。
稽薪看着殿下群臣跪请不免有些心烦。
“若是无事，众臣就先退下吧，此事容后再议。”说罢便拂袖离去，众臣面面相觑，只能相伴离开。
太常寺卿莫良骏却是此时走到一直未出声的卫尉寺卿康浩身边，示意他一同小聚，两人出了宫门，径直走进一家茶楼，想是时时秘聚才如此熟悉。
“康大人，王师今日是怎么了，竟是如此急切的想让长公主继承王位，此事不是好几年前就搁置了吗？”莫良骏出声说道。
康浩摇摇头。
“我也不知，王师也应是知道此举并不符礼法……”
“不仅如此，长公主也太不把我这些老臣看在眼里，随随便便就提了两个人登上如此位高权重之位，我等虽然没去旭日，但在王都也是忧心忧虑啊。”莫良骏忿忿不平道。
康浩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莫大人，此话可不得随意说。”
莫良骏知是自己失礼，立马噤了声，康浩看莫良骏胆小的模样却是一笑。
“不过莫大人也无需担心，这茶庄，在我的名下，四周都是我的人，即便是隔墙有耳，也听不到我这儿来。”
康浩说的无意，莫良骏却是心惊，以两人的俸禄，如何说，也不可能开这么大的茶庄，当下心觉不安便欲离开，康浩也不拦他，只是在送他离去时开口道。
“莫大人世代重臣，如今若是新君继位，必是会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彼时你我能不能在现在的位置上都难说，莫大人可要，早做准备。”
莫良骏脸色微变，道了一声谢便匆匆离去，康浩看着他仓促背影，冷笑一声。
“大人，让莫良骏知道这么多，是不是太冒险了。”康浩的随从建同问道。
康浩转过身。“莫良骏是个聪明人，况且，我刚刚也只是诓他的，若是他有心，便会与我合作，若是他无意，也查不到我身上。”
建同低头：“大人神机妙算。”
“若是说神机妙算，怎么比得过我们那位即墨大人呢。”康浩眼神渐冷，那么多杀手都杀不死他，这个即墨清和，又究竟是谁。 第三十四章 后退无门
昊天王殿，稽薪正在批阅最新的奏报，这奏报一日比一日多，看多了也不禁心烦意乱，气来了胡乱在奏批上划两笔。
“妹妹，你这是要画个乌龟吗？”一声清朗之声传来，稽薪不用抬头就知道，定是夙夜来了。
“夙夜你来看看，这奏报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没点章法什么鸡零狗碎都拿出来说。”稽薪心中气恼。
夙夜顺势在稽薪身旁坐下。
“若是成了王，你就可以顺理成章让御史大夫成立御史阁，这些东西也就无需总是你一个人亲力亲为了。”
稽薪一愣。“夙夜，怎么你也……”
夙夜只是笑笑。“妹妹，你也知道我一心只想游山玩水行医救人，这朝政波诡云谲我实在是不喜。”
“可你才是长子。”稽薪皱眉道。
“只要能安定民心，是不是长子又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我夙夜的妹妹，也如此循规蹈矩了。”夙夜好笑的揉揉稽薪的头。“我望你扬我昊天国威，也望你可实我心愿。”
“心愿？”稽薪抬眼。
“这天地辽阔，任我高飞。”
稽薪听到这样的回答也并不意外，夙夜她明白，厌恶争斗厌恶权势也厌恶战争，或许是受到爹娘早去的影响，比起自己早已无处不疑的君王心，却是简单很多。
“夙夜。”稽薪轻轻的抱了一下他。“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后。”
夙夜心中微颤，他的妹妹啊……随即却是又拍了下稽薪脑袋。
“你做什么这么伤感，我还没准备现在就走呢。”
至少再帮王师试一试，多活一个月，或是一年，都好，夙夜在心中说。
稽薪与夙夜从小一起长大，甚是亲厚，有些话两人不说，也都明白。
“如今昊天暂无外患，但内忧尚在，无论是对付谁，我都望你保护好自己。”夙夜认真道。
稽薪看着眼前一字一句都在为自己谋划的哥哥。
“夙夜放心，坏这太平盛世者，就是我的敌人，敌人不除，我不会有事的。”
稽薪对着夙夜点点头，示意夙夜安心，夙夜也只是无奈一笑，妹妹也不知什么时候的的学的性子，竟是比自己还像个哥哥。
“景兄好雅致。”瑞莲堂阁间里即墨清和端起一杯茶细闻了下，屏风后昭温正在弹奏王都里正兴的《子都》，传是一位旭日学子为庆大战胜利所做，曲调甚是铿锵有力令人心潮澎湃。
“哈哈哈不知道这瑞莲堂的景，可入得了即墨大人的眼。”景洪大笑道。
“花间月色，美不胜收。”即墨清和说道。瑞莲堂乃是全王都最得文人雅士喜爱之地，丛竹松柏鲜花水桥，在这里都看得见，尤其是瑞莲堂昭温的琴，媛水的舞，堪称昊天一绝。
景洪不禁有些得意。“只可惜媛水今日不在，不能让大人瞧瞧这昊天第一舞是个什么模样。”
“无妨，琴音也是妙哉”即墨清和温润笑笑。
景洪心中算计：“昭温若是能入大人法眼，日日为大人抚琴也不是难事。”
即墨清和端起茶杯闻了闻，“只是这琴音在此刻尚好，在下对何人所弹，没什么兴趣。”
景洪一愣，旋即干咳两声。“即墨大人真是风趣，风趣啊。”
“景兄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即墨清和淡淡说道。
景洪含笑拱手道：“近闻即墨大人升任鸿胪寺卿，大人如此年轻平步青云自是特来恭贺。”
“只是恭贺？”即墨清和打量着手中的茶具语气却是笃定。
景洪笑道：“即墨大人果真无双公子，在下确有一事与大人商议，您如今身居高位，与在下的合作，是否可以上一个台阶了。”
即墨清和不说话。
景洪继续说道：“如今月落不存，旭日将升，你我协力抓住这机会，左右天下局势也必定不是什么难事。”
“左右天下。”即墨清和轻呵了一声，景洪觉是自己打动了这位无双公子心中狂喜。
“景兄如此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即墨清和缓缓说道。“我如今任这鸿胪寺卿，事务繁杂，有些特殊物品定价协价之事确实力不从心，要不以后就由景兄做参考，也算是帮官府减轻点负担了。”
景洪当即大喜，说是参考，其实就是让自己参与特殊品的定价过程，只要自己先买进囤积，再定下市场高价，如此以往，一本万利啊。
“不过，”即墨清和继续说。“这次，我要七分利。”
景洪面色一颓，七分利，这即墨大人竟是如此狮子大开口。
见景洪面色有恙，即墨清和收了笑意。“若是景行首不愿，那便罢了，当是你我今日没见过面。”
“即墨大人等等，等等。”景洪见即墨清和要走，慌忙拦住他。“容在下想想。”
即墨清和拂袖转身。“景兄若是真有诚意，清和也愿意再让出一分利，只需景兄在维运商会中给我个承诺。”
“如何承诺？”景洪疑惑。
“我听闻维运商会中有个合议长老的空缺。”即墨清和语气淡然，仿若不过囊中取物之事。
景洪心中又是一沉，即墨清和竟然连这个也都知道，合议长老上个月刚空缺出一个，这个职位虽没什么实权，但在商会方策上都可以列席参讨。三级以下的商铺也要听长老号令。自己虽有行首之尊，可这随便腾出去一个长老的位置……
“景行首作为维运当家人，不会连这个也做不到吧。”即墨清和语气怀疑。
景洪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令牌交给即墨清和。
“此乃合议长老令，今日起，即墨大人就是维运商会合议长老之一了。”
即墨清和接过令牌，发现令牌竟是玄铁所制，刻着精致的维运图腾，连块令牌都如此贵重，维运商会当真不可小觑。
“即墨大人既然收了这令牌，那你我之约，请大人可不要忘记。”
景洪额首道。
“景兄放心。”即墨清和一派安然出尘模样。
景洪送走即墨清和后转身去往另一个屋子。
“长老，他走了。”
坐在其中的赫然就是从旭日逃走的鬼面人。
“此人心计颇深，我在旭日时差点被他摆了一道，当心他。”
景洪点头：“长老放心，可用不可信，我明白。”
“只是，”景洪显得有些犹豫。“那件事，我们真的要做吗。”
鬼面人冷哼一声：“怕什么，你别忘了，是谁让你坐上这个位置的。”
景洪赶紧鞠躬拱手。
“长老之恩，在下必是不敢忘的。”
鬼面人瞥了他一眼，嘶哑着嗓子说道。“若你想更上一层，就必得走这一步，往前走光芒万丈，往后退深渊巨崖，如今，你回不了头，那个即墨清和，他也回不了头了。”
昭温却是悄悄走到门前，正好听到鬼面人说最后一句，面色大变，眼见景洪就要出来，连忙闪身躲下了楼。
“姐姐！”昭温正准备回瑞莲堂内里收拾琴房，就看到媛水从门中进来开心向她呼唤。“姐姐今日怎么不去那家侯府，侯府可华丽可贵气了，我可是第一次瞧见呢。”
媛水和昭温今日本是被邀请去承安侯府献乐，昭温却是推脱有事，只让媛水一人去了，媛水知是昭温有思念之人要来，便没有多说。
“你想见的那位公子呢，走了啊，我还想见见呢。”媛水打趣道。
昭温微微皱了皱眉，“你啊，可别没大没小的，景行首还在上面了。”
媛水得知景洪在瑞莲堂，顿时缩了缩脖子。
“姐姐你招待吧，我先走了。”
媛水似乎总和景洪不太对盘，平时大多也是避着他走，说是觉得他老且好色，昭温倒是不觉得，景洪虽是上了年纪，但相貌英俊保养得当，平日里举止又十分斯文有礼，年轻时也必是翩翩佳公子一枚。 第三十五章 王师暗色
景洪将合议长老令牌已交于即墨清和之事告知商会各主事，老派主事们纷纷反对，倒是有些新晋的主事们，虽是也不看好，但也没有完全抵制，想来是不想违背行首的意愿给自己添麻烦。
景洪最后直接以行首身份强力镇压，才让各主事平息了下来，维运商会的运管模式确是要动一动了，如此费劲以后若是主事们再大些权力可怎么了得，景洪心中暗自筹划。
这边太常寺卿莫良骏回到府中坐立不安，心中又是惊惧又是担心，连侍奴端上来的酒杯都被他失手打碎。
“良骏，你今日是怎么了。”莫良骏的夫人幼润看自己的丈夫如此慌张问道。
说到莫良骏夫人，也算是天运贵女，其名唤幼润，是绥远王的表妹，自小长在宫外，后来成年了进宫面见当时的王上，正巧遇上了被选进王都入仕的莫良骏，那时候的莫良骏年轻气盛，对幼润一见钟情，也不管幼润是不是皇亲国戚，当天就是请王上赐婚。
刚入仕的寒门仕子，王上自然是不同意，却是给他出了三个民生考题，莫良骏在三年内连推多项新政，成功解决考题，终是抱得美人归，一时传为佳话。
这么多年，两人相敬如宾恩爱如初，莫良骏对夫人也从不隐瞒些什么。
“我，”莫良骏很是犹豫。“今日我找康浩发些牢骚，他却是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
莫良骏把前后因果说给了夫人听，幼润听完却是眉头深皱。
半晌说道：“康浩若真如此说，必是不简单，此事你该告知王师。”
莫良骏一惊。“万万不可，且不说康浩是否真的能帮我，若是让王师知晓，必是让王师怀疑与我，如今长公主有登位之意，我等旧臣本就岌岌可危……”
幼润却是缓缓握住莫良骏的手：“当初你我初相识时，你尚是刚入仕学子一名，雷厉风行风姿英发，求的是造福百姓，如今你已身居高位，曾经少年信念你还记得吗？”
莫良骏心中微微一动，少年时凌云壮志谁不曾有过呢。
“夫人，待我再想想，想想。”
莫良骏轻轻推开幼润的手，转身走进书房中，幼润眼中露着担心，却也没有再次劝阻。自己的夫君她了解，虽是这些年多了功名利禄之心，但心底里，还是没有变的。只是那在王城中的长公主侄女，幼润微微有些不安。
“夫人，我去一趟王师府邸。”两个时辰后莫良骏终是从书房中出来，匆匆整理了下服容就准备出门。
“今日如此晚了，不如明天吧。”幼润看着早已暗下来的天说道。
莫良骏向外张望一眼，“就今日吧，这件事在我心中一天，我就心中不安。”
“那你小心些。”幼润安抚了夫君两下，陪他走至前廊看着他离开，夜色太黑，屋檐上一道黑影闪过，却是谁也没有发现。
“王师，太常寺卿莫良骏求见。”
周宗正在书房中喝药，听到下人通报，放下还未喝完的碗，“请他进来。”
莫良骏这么晚来，难不成有什么急事？周宗在心里暗自猜测。
“王师安好。”莫良骏走进书房先是行了一礼。
周宗摆摆手。“莫大人与我同朝为官，何须如此，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王师，此事我思前想后，还是想着需和王师一说。”莫良骏说道。
周宗示意莫良骏继续说下去。
“康浩与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着实让我心中不安。”
莫良骏向周宗说了康浩之言。“我平日里，也就只是时时与康大人聊聊天喝喝茶，其他真别无他想。”
周宗眉头深皱，想到什么时竟是身子晃了晃，喉头一阵鲜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王师，你怎么了！”莫良骏大惊失色，上前扶住周宗。
“王师您不是已经痊愈了吗，怎么……”
周宗缓了缓心神。“我无事，刚刚有些急了而已。”
莫良骏面上怀疑，急了可不像是这样，说吐血就吐血，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吧，周宗却是不给他再次提问的机会。
“莫大人，我细想，此事康浩既然未明说，你我也不知是何事，不如，你就先答应他，探探他的口风。”
莫良骏面露难色。
“要不我们还是先禀报长公主吧。”
周宗摇摇头。
“你我如今没有真凭实据，贸然禀报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
“你与我说实话，对长公主，你是如何想法。”周宗正色道。
莫良骏想了半晌，终是开口。“一心九窍，天纵王才。”
“那如此君上，你为何不愿效忠？”
莫良骏低头。“我并非不愿效忠，只是，我身为太常寺卿，掌管礼仪法典宗庙祭祀，合规礼法本就是我的……”
“本就是你心有疑虑。”莫良骏还没说完就被周宗打断。
“长公主并非只专猜忌之主，你却如此忌惮她，莫良骏啊，当初你我一同奔走行策，当初你一人力行安民才绝天下的魄力去哪里了。”
莫良骏听到周宗一席话大受震动，两人本就同朝为臣多年，虽不是好友但也对彼此甚是了解熟悉，莫良骏本就在自己府中听得夫人一席话心中愧疚，再在此听周宗一言更是心中不平难当。
“王师之言，良骏明白，今夜所谈之事，无论何种危险，在下都愿一试。”
莫良骏终是拱手。
周宗长叹一声。“这朝堂本就波诡云谲，你留着长公主身边，我信得过，可那康浩，听你一说不知安的何心，长公主登位在即，不能出任何差错。他既有意与你合作，那你如他所愿，我保你平安官位，保长公主绝不动你。”
“王师字字诛心，这些年是我忘记了，如今还提什么官位权势，我也不是年轻人了，不能再在最后，落了个晚节不保。”莫良骏说道。
周宗听罢又是咳嗽两声，莫良骏眼见周宗身体似是相当不好甚是担心，周宗却是告诉他无需在意，只是让他坐下再深谈与康浩的事宜。
王师府的夜色像是比别处更深些，风轻轻吹过竹林掀起叶间风浪，书房的烛火彻夜燃着，照亮这寂静深夜里的暗流涌动，明日是如何，谁也不知道。 第三十六章 偶遇昔泽
深寂夜中，天刚微亮，万物还未苏醒之时，昊天王宫就已悄然醒来。
“长公主，昭温想见您。”
稽薪坐在床中朦胧未醒。
“让她进来罢。”
“长公主万福。”稽薪隔着薄薄的帘纱向稽薪请安。
“昭温何事。”稽薪用手半撑着额头，昨夜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让她觉得有些头疼。
“即墨大人昨日与景洪相会于瑞莲堂中，景洪保密甚严，昭温未能听见其谈话，但即墨大人走后，昭温无意间听见，似是有人要对即墨大人不利。”
昭温低头说道。
稽薪听着又换了只手撑着额头。
“如此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昭温猛地一抬头。“长公主，不需要派人保护即墨大人吗？”
稽薪本就睡得不太清醒，恍惚间也没有注意到昭温与往日不同的情绪。
“不需要了。”以即墨清和身手，若是自己派人跟着才会被他发现吧，稽薪心中暗想，却是没有说出来。
昭温似是想说什么，终还是没说出来，又拜了拜就退下了，离去时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殿上巍峨高大的门廊，眼底深流涌动。
“长公主，我瞧着这昭温姑娘，今日似是不大一样。”
烁格边为稽薪打上洗脸水边说道。
“小姑娘家的，有点小心思也是常事。”稽薪接过布帕擦了两下，烁格却是扑哧一笑。
“长公主您才多大呀，怎的如此老气横秋。”
稽薪一只手放下布帕。点了点烁格的额头。
“那你这个小姑娘，有没有什么心思。”
烁格笑着答道。“烁格的心思，只对长公主一个人有。”
稽薪无奈一笑。“你啊……”
昊天国的上朝论政为三日一期，稽薪今日也难得抽个空带稽薪出城转转，本想看看王都周边乡镇最近都是如何。
没想到却是遇到一个熟人，郑昔泽，如今的郑昔泽已经不是当初旭日一心愤世嫉俗的落魄学子，如今因着选官考试榜首的位置当了里正，虽不是位高权重的职位，但也算是正式进入仕途。
此刻他正因着乡绅私占土地的事和几个圆头肥脑的大绅理论，大绅们面带不屑，就连站在郑昔泽身后的衙役们也都面露难色。
“郑大人，您初来乍到恐怕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地方，可都靠着我们几个大户吃饭，您说我们侵占土地，哪里来的侵占啊。”
郑昔泽听罢不为所动更是一脸正气。
“你一没有土地凭证，二没有官府建屋文牒，如此就是侵占。”
“哈哈哈哈！”乡绅们仿佛听到了无比好笑的事情。
“郑大人你可知王都太仆寺卿李文先是我的堂哥。”其中一个甚是圆润的大绅说道。
郑昔泽只是冷眼瞥了一瞥。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凭证没有批准，这块地就是不能建。若是有人敢动土，”郑昔泽指指衙役们。“你们就给他逮了。”
郑昔泽身后的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围观的农户们怕惹祸上身也没人说话，一时间郑昔泽身后竟是安静如斯，显得极是孤立无援。
乡绅们看好戏般看着郑昔泽，郑昔泽只是笔挺挺的站在其中看着他们，稽薪站在人群后，心中倒是微微一动。
“大人，这几个乡绅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势力极大，之前我们这有个长官因是得罪了他们被发配到边缘州县去了，这件事要不大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一个衙役拉住郑昔泽悄声跟他说。
郑昔泽皱眉甩开衙役的手。
“我郑昔泽一日当这里的里正，一日就不会姑息所有作奸犯科，你们几个在这给我看着。”
说罢便是转身离去，围观民众们看郑里正都走了，自是不敢再围观，几个乡绅眼神交流看了看彼此，面上不屑心中都有了主意。
“这个郑昔泽倒是有趣。”稽薪并没有前去见郑昔泽，若是时机到了，他们自然会相见。
“我看他倒像是个榆木脑袋。“烁格可是不管什么开口说道。“如此大庭广众得罪那乡绅，定是做不长久了。”
稽薪笑了笑。“烁格，回宫后宣太仆寺卿李文先来见我。”
“是！”烁格点头。“今日能碰见长公主，真是那榆木脑袋的福气。”
稽薪不置可否，只是回忆起当时在旭日第一次见到郑昔泽的场景，若是说让他走上这条路，怕也是自己的原因呢。 第三十七章 雾林竹笋
“烁格，今日无事，我们去雾林转转吧。”
雾林是昊天王都最是仙境之处，虽为雾实则山清水秀仙气环绕，传说戎成大帝来到此处曾因这里风景秀美流连数日，稽薪的爹娘年轻时也常来此处，
稽薪与烁格登上雾林在地，远远的却发现石崖上已经站了一个身影，仙气淼淼绝世无双，光看背影就可如此说，身影只是站在那，看着山川湖泊，仿若一座雕塑。
“即墨大人真是巧啊。”稽薪边走边笑道。
背影转过身，即墨清和俊美的脸露出来，看着稽薪满是温和的笑意。
“长公主也巧。”
稽薪走上石崖，和即墨清和并肩站在一起。
“清和怎么来此处？”
“小瑾说这儿的笋子好吃，我带他来采采。”即墨清和指指不远处竹林里若隐若现忙碌的身影。
“笋子好吃？”稽薪心中一动。“烁格你也去采一些来，回去我们也尝尝这好吃的笋子。”
烁格本就是个女孩子，听见可以扒笋子玩甚是高兴，轻功一动就飞至小瑾处向他讨教如何扒笋子。
“刚刚在街边碰到个熟人，还看了一出热闹。”稽薪状似无意说道。
即墨清和似是真的不知晓的样子，转过头望着稽薪。
“长公主看了什么热闹。”
“你可记得昔日在旭日的学子郑昔泽，如今已当了里正，本宫正巧是碰上了他一人群战乡绅的好戏。”稽薪语气中透着些许戏谑。
“里正？‘即墨清和眼中波澜翻涌。“若是如此，怕是郑昔泽这个里正不太好当了。”
稽薪只是笑了笑。
“越是难，越是敢，本宫不觉得，他会是轻易退缩之辈。”
即墨清和抬头看着眼前云海翻滚，半晌缓缓说道。
“长公主信他，还是，长公主喜欢这样的人……才。”
稽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山间云气。
“若是有用，那便信。”说罢转身看向即墨清和。“但清和，于本宫来说，是不可替代的。”
稽薪面上含笑，眼中是星星点点璀璨的明亮，让即墨清和猛然失神，险些忘记眼前这女子还是权倾朝野的朝堂之主，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和秘密。
“长公主，您要不要来试一试扒笋子！可好玩了！”烁格一声喊将两人的对视打断。
即墨清和回神，拱手说道。
“长公主要不要一起，这扒笋子，臣也是第一次。”
“好啊。”
稽薪孩子心性被激发出来，两人走到竹林处陪着小瑾和烁格拔起笋子来，一时间欢声笑语，竟是让人忘了如今两人所处位置的高不可攀。
即墨清和与稽薪拔完笋子已是黄昏，两人带着各自的笋子往回走，在城门口告了别，稽薪一回宫就让御膳房把笋子给烧了，却不知道御膳房大师傅看着老的不行的笋子脸色难看。
“你确定，长公主要把这笋子做成菜吃？”
“是的。”负责传话的侍奴尽职尽责。
“长公主这喜好，还真是特别……”大师傅拿起笋子思考怎么才能烧烂。
此刻的鸿胪寺卿府上，即墨清和颇为无奈的看着眼前碗里的笋子，小瑾趴在桌子上扒拉着碗皱眉。
“公子这咬不动，为什么您之前还说会很好吃啊。”
即墨清和语塞，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得知长公主出宫的消息，便是情不自禁想跟去看看，编了个挖竹笋的理由，没想到竟是因为不识闹了个大笑话，这可不见得能藏得住了，即墨清和暗暗发苦，千算万算，怎么算出自己倒在了竹笋上。
“这笋可能是没烧好吧，你再叫厨房去试试。”即墨清和面上淡然。
小瑾狐疑的看了看碗里，又看了看公子。
“李大娘！这笋没烧好，您再试试吧！”说着拿起碗奔着厨房去。
李大娘在厨房拿起大勺敲着锅，谁说我烧不好来着，这小瑾来了定是要好好教训他。可怜的小瑾，只想着吃一碗好吃的笋，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公子摆了一道。 第三十八章 太仆寺卿
“长公主，太仆寺卿李文先到了。”
还没等稽薪吃到自己亲手摘的笋子，李文先却是先到了。
“臣太仆寺卿李文先参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李文先行大礼。
“你来的正好。”稽薪指指正端着笋子上来的烁格。“烁格，给李卿也来一碗。”
烁格点头称是，把稽薪那碗放在案桌上，转过身吩咐侍奴再去盛一碗。
“李卿，你可知今日叫你来是做什么。”稽薪边说着边端起桌上做好的笋子。
“臣，臣不知。”李文先小心翼翼的答道，偷瞄着稽薪的表情，生怕长公主有丝毫不悦。
稽薪只是尝了一口笋子，随即眉头一皱，半晌没说话。
李文先见稽薪表情不对，心头一颤，莫不是自己那件事已经传到长公主耳朵里了？长公主莫不是要怪罪我？
当下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长公主，是微臣错了，臣不该常常去那水秀楼啊，可臣真的只是与那秀秀姑娘切磋棋艺，别无其他逾矩之举呐，臣不知道臣那夫人会来，还闹得如此满城风雨，长公主明查，明查啊。”稽薪口中嚼着咬不动的笋子，既不好开口，又不好吐出来，甚是尴尬，李文先见稽薪只是盯着自己，心中更是惶恐，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稽薪趁这个空档急忙掏出巾帕将笋子吐出来。
“咳咳。”稽薪将帕子随意扔在一旁说道。“李卿啊，你这家事本宫自然是不便多说的，但夫妻相处嘛，贵在坦诚，可不要让百姓觉得我们昊天官员竟是吃酒好色之徒啊。”
天知道李文先和他夫人是什么事，稽薪边在心中翻白眼边是一本正经的教训道。
“长公主说的是。”
李文先长舒一口气。
“听闻你有个堂弟，是王都京郊的乡绅？”稽薪正色问道。
李文先在脑中筛了几遍，终于是筛出了个人来。
“您是说才英吧，他确是在王都京郊，家里有些田产，算是个乡绅。”
稽薪冷哼一声。“本宫可是听说，你这个堂弟，在京郊可是不老实。”
李文先脑门直冒汗，这个小子又做了什么，几年前他假借自己名义向京都尉献宝，使得当时的里正被贬边境，后来自己知晓时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如今不会，又借着自己名义做了什么蠢事吧……
“他虽是臣堂弟，但门阀高贵，与我已是多年没有来往。”李文先低头说道。
“没有来往？”稽薪眼一咪。“李卿既然这样说，那本宫就信李卿一回，此番回去，李卿可不要再让本宫听到什么不好听的事情。”
李文先连连称是，这时烁格将李文先的笋子端来，稽薪见到笋子扶额。
“这笋子，李卿还是别吃了。”
正欲接过碗的李文先一愣，随即哭丧着脸，这才英是干了什么事，让长公主如此生气，连笋子也不让自己吃了，越想就越是恼怒。
“李卿，你先下去吧。”
李文先见长公主已叫自己走了，也不好多留，只是心中难过边走还边回头看两眼烁格端在手中的笋儿，长公主亲赐的笋，就这样吃不到了。
烁格见李文先走远，捂着嘴偷笑。
“长公主，烁格听闻这李大人因着去了烟花柳巷之地被夫人追着打了两条街，今日一见，所言不假啊。”
稽薪一愣，想到刚刚李文先跪下时略显不便的腿和有些肿胀的嘴角，原来李文先说的是这件事啊。
“长公主，您这一生气，笋子也不让他吃了，可惜都盛好了，甚是浪费。”烁格看着碗叹气道。
稽薪好笑的盯着她。“你若是觉着浪费，那你便吃吧。”
“真的吗？”烁格开心一笑，立即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长公主……”
烁格咀嚼了两下，面色甚是难看。
稽薪失笑摇摇头。“你去吧。”
烁格飞速的走出殿外，如此难吃的笋，她也是第一次吃到。 第三十九章 京都尉府
李文先出了王宫，府里接他的马车正在王宫外等待，牵马小厮看大人走出来连忙迎上去。
“大人，是回府吗？”
“不，去李英才那，看那个小子又做了什么好事！”
李文先的马车吱呀吱呀跑到了李英才京郊府院，院子紧闭不见人迹，李文先示意小厮上前敲门，敲了半天才从里面露出一个脑袋来。
“你们是谁。”
“我们找李英才。”小厮答道。
“你们什么人啊，随随便便找我家主人，我家主人不在，回去吧。”说罢砰的一声关上门。
李文先气急，什么态度，就是自己家的侍奴也比这要礼貌的多。
“砰砰砰。”李文先上前敲起了门。
“我告诉你们了，我家主人不在，就算在了，也不是你们相见就能见的。”还是那个下人不耐放的开门说。
“我是李文先！”李文先大喝道。
“你是李文先我还是长公主呢，我们家主人正在京都尉府见大人物呢，别在这吵吵。”说罢又是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文先气得想踹门，小厮赶紧拉住他。
“大人，他刚刚说李英才正在京都尉府，不如我们去那找他把。”
李文先想了想，怒气冲冲转身上了马车。
“走，去京都尉府！”
此时的京都尉府内，李英才正带着几个乡绅神色谄媚的和京都尉楚文洋说着手中的珠子。
“楚大人，这可是从充洲云中国来的夜明珠，夜光下可有百种变换，甚是奇妙。”
楚文洋只是盯着眼前的珠子，左看右看半晌说道。
“我看你这珠子也不稀奇啊，除了这珠子，就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吗？”
李英才一听心中暗骂，脸上却是带着笑。
“楚大人啊，您看我堂哥是太仆寺卿李文先，您要是帮帮小弟，不说是这珠子，您要什么小弟就给您去找，而且我堂哥在朝中，也会护着您的……”
“护着谁啊！”门前一声大喝。
楚文洋手中的夜明珠差点被吓得掉了出来。
“谁在外面喧哗！”楚文洋怒斥，府中衙役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李英才却是听到声音脸色突变，心中暗叫不好。
“我看京都尉大人是老眼昏花，连人都认不清了，如此不如告老还乡去吧。”
李文先冷着脸走进来。
楚文洋一见李文先，顿时慌了神。
“李大人大驾光临，怎么有空来我这破府邸？”
李文先环视一周，狠狠的瞪了这个不争气的堂弟一眼。
“我若是不来，你们这权钱交易的戏码，我可就看不到。”
“李大人哪里话，哪里话。”楚文洋一把将夜明珠塞回李英才手里。“不过是拿来与我鉴赏一番。”
“鉴赏？”李文先冷笑。“楚文洋，你别以为你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不仅我知道，长公主也在看着你，你要是再不收敛点，就等着和你的乌纱帽分家吧。”
“还有你。”李文先走到李英才面前猛地给了他一巴掌，李英才被打的是晕头转向。“尽是惹是生非，今日又是何事？”
“堂，堂哥，是新来的那个里正，不知好歹，他……”李英才还没说完，李文先又是一巴掌。
“什么时候朝廷命官的事也由的你指指点点！”
李英才被打的七荤八素再也不敢开口。
李文先转过头，楚文洋心中本就虚怕，眼见李文先如此痛打自己堂弟，更是笑的卑躬屈膝生怕这李大人气急了也给自己一巴掌、
“今日之事，错在我这堂弟，人我带走了，我也奉劝楚大人，不要做悖逆犯上之事，若是哪天被揪出来，谁都救不了你！”
说罢便带着火气走了，李英才见堂哥走了，也赶紧跟上，留下楚文洋和几个乡绅站在堂前面面相觑。
“你们还不快走！”楚文洋看着眼前几个人就心生火气，若不是一时贪财，怎会惹出这等麻烦。
乡绅们看了一出堂哥打堂弟的闹剧，也知不该久留，匆匆告辞就急忙走了。
“你刚刚说，你来是为了新来的里正？”马车中李文先稍稍平复了下心境问道。
李文英揉着自己被打肿的脸。
“堂哥，是的。”
“什么堂哥，在外面叫我李大人。”李文先听到叫堂哥二字就是恼怒
“是的是的，李大人。”李文英连忙改口。
李文先脑中转了一转。
“那个里正，你以后不要惹他，与他越远越好。”
若是猜的不错，长公主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里正出头，长公主看上的人，今后必是身居高位，可不能在一开始就得罪他。
李文英心中虽是不解，却不敢多问，只得低下头点头称是。
李文先看着不争气的堂弟就心有怨气，再三告诉他不要惹新里正就让他赶紧回家去了。 第四十章 天命所归
是夜，一个身影悄悄叩响了卫尉寺卿康浩的府门，府门应声而开，来人一身黑袍，见开了门立即就进了府内。
“莫大人你这是作何打扮啊。”康浩边说边是领人进屋，黑袍人进了屋脱下袍子，赫然就是太常寺卿莫良骏。
莫良骏稍显窘迫的笑笑。
“找康大人夜谈真是打扰了。”
康浩了然的点了点头。“莫大人何出此言，你我本就是好友，闲来长谈也是正常。”说罢便示意莫良骏坐下。
两人坐下后康浩也不说什么，只是闲聊了些家长里短市井卦文，莫良骏却是坐立难安，半晌终是问了一句。
“康大人之前说的早作准备，我回去思虑良久，还是想来问一句，是何意思？”
康浩状似微怔的模样，随即哈哈大笑。
“莫大人想问的是此事啊，我那是之说只是随口胡言，早作准备自是应该的，那也不是得好时机嘛。”
莫良骏站起身抱拳。
“康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如此多年，与我，你也无需遮掩，坐上如今的位置谁也不容易，如何得平安之法，您就说说吧。”
康浩只是浅笑。
“莫大人不要如此心急，若想平安，只需维持现状就好了，长公主不登王位，你我就没什么后顾之忧。”
“就这样？”莫良骏狐疑。
“就这样。”
康浩告诉莫良骏只需在殿上谈论此事是以宗法为由阻止长公主登位，其他交由他来做就好。莫良骏心中想着王师的试探嘱咐，当即便答应下来。
莫良骏告辞后，建同从侧门走了进来。
“大人，此人明就和王师已经串通一气，您为何还要与他合作。”
康浩用手捻了两下烛火，只是看着火光摇曳。
“我需要的，只是他朝堂上的一句话，至于他是不是真心，又有什么关系，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建同抬头看着似是觉着烛光有趣的大人，心头间却是涌起无限伤感。
“大人，值得吗？”
康浩只是对着烛光微微一笑，像是从中看见了什么人。
“什么值不值得，这些事，等我死后再与我说吧，现在最紧要的是，去问问，那边给我准备的东西好了没有？“
建同又看了一眼大人手中的烛火，低下了头。
“是。”
昊天朝堂上气氛微妙，王师周宗再次上书请稽薪登位，太常寺卿莫良骏却是极力反对，说是长幼有序不可废，祖宗之法不可变，一时间剑拔弩张。
弗图虽有心说些什么，看到两个朝堂元老斗的气闷却也不知如何插嘴，即墨清和只是眼中波澜浮现，看着却不说话。
稽薪索性就是你们吵吧吵累了我再说的态度，一时间大殿里只见周宗与莫良骏你来我往甚是火光四射。
“夙夜王子到！”
随着一声通传声，两人终于是停止了争吵，连扶额托腮的稽薪也都坐直起来，哥哥此时来，是想作何？
夙夜身着皇长子锦袍走上大殿，难得一本正经的向稽薪行了礼，转过身又向众位大臣行了礼，大臣们哪个敢接皇长子的礼，乌泱乌泱又跪倒了一片。
夙夜做没看见的模样，收起行礼的手大声说道。
“众位朝臣，都是昊天国的栋梁，多年来为昊天鞠躬尽瘁，而夙夜，也是被许多朝臣看着长大的，昊天自二十年前大战后，百废待兴，如今能如此欣欣向荣，离不开各位，也离不开我的妹妹。”
“国以民为本，民以君为天，我虽是皇长子，但我心不在此，更无益于朝政，各位既然是昊天重臣，就该明白，一个心有天下的君王有多重要。”
“我夙夜在此立誓，此生而后，绝不参与昊天朝政，不入昊天朝堂，更不会登上昊天王座……”
夙夜此言一出，朝臣哗然，谁也没想到，夙夜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生生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夙夜。”一声轻叹，稽薪从高台上缓缓走下来，拉起夙夜。“何须如此。”
夙夜只是微笑着看着她；“我希望你，没有后顾之忧。”
朝堂上的兄妹身影并肩立着，引得无数人在心中感慨，帝王家，竟也有真情，莫良骏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反对，如今夙夜一出，就连是他，也为自己行径觉着些许愧疚，竟是扭头不再看他们。
即墨清和风轻云淡的站在殿旁，看着相携的皇家兄妹，眼神微微暗了暗，真心，是如何难的事情。
稽薪与夙夜说了两句后，夙夜走到一旁立在一边。
稽薪重新走上殿上高处，脸上是坚毅果敢，转身拂袖的风姿竟也熠熠生辉。
“承王师所请，承天命所归，两个月后，登位大典。”
此时已无人敢反对。
“长公主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