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玉华全文阅读 第3分节

第21章 山中有宝

    山石缓缓移开了一条缝隙,石块发出咔咔的摩擦声,在移动的过程中有泥土灰尘落下,显然这道机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人开启过了。

    钟晚颜从缝隙中走了进去,通道狭窄幽深,才走上一段距离,就隐隐听到有流水的声音,地面山壁上开始生有苔藓,空气中湿度变重,钟晚颜加倍小心脚下,生怕打滑摔倒,或者是遇上毒物虫子一类。

    好在一路走来都风平浪静,在通道的尽头视线变得开阔起来,这是一处天然溶洞,一池潭水占了将近三分之二的面积,从溶洞上方的山壁上有几束阳光射下,洞中的光线并不算昏暗。

    借着溶洞中的光线,加上手中火把的光亮,钟晚颜很轻易的就见到不远处的潭水中央静静地生长着一朵墨色的莲花,只是此时花蕾正含苞待放,将开未开。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两辈子,钟晚颜也没有见过墨色的莲花,眼前这墨莲虽从未听闻,但一看便知这是稀罕的东西。

    钟晚颜直觉想把这朵莲花吃到肚子里,只是眼瞧着这花开还要一段时间,便起了心思,想把这多莲花一直进空间。

    此时溶洞中并无其他人,加上钟晚颜前世会游泳,只是这潭水有些寒凉,若是潜水下去,她如今这幅身体恐怕会吃不消。

    钟晚颜举着火把在谭水边踟蹰了一会儿,便眼尖的发现,那潭水中正有一个黑黝黝的影子正围着莲花的根茎打转,想来应该是鱼类或者水蛇一类。

    钟晚颜当下觉得有些头大,也是了,凡是异宝周围,有野兽守着也不足为奇。

    若是没有见到这朵莲花也就罢了,只是见到了,又是无主之物,让钟晚颜白白放弃有些不甘心,可若是想摘下这朵莲花只怕也是不容易的。

    钟晚颜在谭水边站着想了想,便举着火把在溶洞中环视,这溶洞的入口布有机关,而谭中的莲花也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显然是被人种下的,既然是人为,那前往这潭水中心必然就有工具。

    果然,在溶洞的最里面,钟晚颜发现了一条已经腐烂的渔船,还有几只发了霉的木浆。

    钟晚颜忍不住伸手晃了晃渔船,便听到几声木板碎裂的声音,看来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不死心的在一堆烂木头中寻找,终于让她发现一块可以承载她体重的,还没有完全腐烂的木板。

    钟晚颜欣喜异常,将木板小心的挪出来,拖到水潭边上,想着等莲花开要盛开的时候再用木板划过去也不迟,现在过去说不定会被那水中的黑影攻击,只是要等花开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刚才移动船板的时候,钟晚颜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还堆着一些东西,走近一看,外面还罩着一层油布,掀开油布,灰尘滚滚,钟晚颜躲闪不及,便被呛了几口。

    平缓之后,再次走近了些,见那油布之下竟是十几只,足有半人高的木箱子,箱子被锈迹斑驳的锁头锁着,钟晚颜从空间翻出当时也不知为什么被她收进去的一把锤子出来。

    锤子不大,黄铜制的,应该是给闺阁女眷们闲时砸核桃杏仁用的,钟晚颜手握铜锤朝着锁头锤了几下,年代久远的铜锁就被打开了。

    打开箱子,钟晚颜只觉得晃眼,定睛一瞧,竟是一箱子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一个足有十两重。

    钟晚颜拿起一个,仔细瞧了瞧,就见到银锭子的底部印刻着标记。

    钟晚颜见过启元王朝的官银上的官印,眼前的这个显然不是启元的官印,那......莫非是前朝的?

    启元王朝建国也有百余年了,结合木船和装银子的箱子的腐烂破败的程度,钟晚颜推测着。

    为了印证推测,钟晚颜依次将木箱打开,见里面装的都是银子,而背后的印记都一样。

    打开的前几个箱子还好,里面是银子,直到开了五六个箱子之后,里面的东西就不再是银子了,而变成金子,黄澄澄的金子。

    钟晚颜前世也生在巨富之家,却也是没有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金子的,数下来,竟有十六七箱。

    一两金子换十两银,这十六七箱的金子,一时间竟也让钟晚颜算不出到底有多少了。

    这些金银显然也是被人放在这里的,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来取走,想来原来的主人已经拿不走了。

    那现在这些金银就是无主之物,既然她今天碰见了,她占为己有也没有什么,只是这背后的印记比较麻烦,花出去定会惹来风波,钟晚颜在收不收走这些金银之间一时犯了难。

    收走,也花不出去。不收走放在这里又觉得有些可惜。最后钟晚颜还是将这些装着金银的箱子收了起来。

    虽然现在没用,不过金子银子是可以融了重新打造的,若是以后遇到困境的时候可以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收走了金银,见后面还摞着几个小箱子,个头没有前面装金银的箱子那么大,就是正常大小的木箱。

    钟晚颜将箱子打开,竟是一箱子足有桂圆大小的珍珠,第二个箱子里面装满了玉石玛瑙的珠串,第三个箱子里装着一个个小箱子,有龙眼大的珍珠,还没有打磨的宝石,玉石......都是极其珍贵的物件。

    后面的箱子除了一些珍贵的物件外也还有几个箱子里装着书册,只是时间太久,又是在潮湿的环境里存放,钟晚颜没忍心去看腐坏的程度,想来能被人同金银珍宝一起藏起来的书籍,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之物,许是什么孤本之类的。

    钟晚颜也将这些箱子收了起来,金银都收了,这些值钱的物件收起来也不算什么,只是她目前的身份也穿戴不了,拿去送人还怕惹人眼,说白了,现在这些珍宝同那些刻了前朝官印的金银一样,是没什么用的,暂时也用不到。

    装古书的箱子也被收了起来,钟晚颜想着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这一番查看下来,等钟晚颜再回头的时候,一股清香传来,再一细看,潭水中的墨色莲花竟然开始绽放了......

第22章 墨色莲花

    先前钟晚颜便认定这墨色莲花是好东西,随着这股清香传来,更加印证了她这个想法,拿起一边的木浆,走到水潭边,将火把固定,便将之前放在边上的船板推下水去......

    钟晚颜将身上的外衣裤,鞋袜,依次脱下,收进空间,免得一会儿被水弄湿,虽然钟晚颜在空间里存有备用的衣服,但若上山是一身衣服,下山回去的时候又是另一身,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贴身伺候的碧儿。

    再说,碧儿又不与她一条心,再说就算是一条心,她这样的行为也会让人少不得多想,所以,她只能自己注意,这种扎人眼球的行为能避免就避免了。

    钟晚颜将严宽赠予的匕首拔出刀鞘,刀背的那一面咬在嘴里,点着脚尖,迈开一大步,一脚踏在船板的最中心......

    接着整个身体重心降低,同时收拢另一条还踏在岸上的腿......

    直到钟晚颜双腿跪贴在船板中心,趴下上身,双手紧握船桨,在船板一侧划着水,向几丈外的墨色莲花而去。

    越靠近莲花,钟晚颜越加倍小心,之前离得远,还瞧不太清,这会儿凑得近了,才看到水里的黑影足足有半艘渔船那么大,在围绕着莲花莲叶生长的地方来回游着。

    逐渐靠近黑影,钟晚颜收起船桨,静静的趴在船板上,靠着之前船板前行的惯性向墨色莲花靠近,过程中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生怕惊动了那水里的东西。

    有时候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越不希望最坏的事情发生,而最坏的事情偏偏就要发生!

    就如眼前,一道破水而出的声音炸响,一道巨大的影子跃出水面,无数的水花腾空,钟晚颜只觉得视线中压力迫降,紧接着就看到有两粒闪烁着碧色荧光的明珠正朝着自己靠近,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腥气!

    钟晚颜本能的一闪身,躲进空间,跌坐在芳草萋萋,绿树成荫,青山如黛,阳光和煦温暖的空间里,钟晚颜才觉得重回人间。

    在空间里缓了几口气,钟晚颜猜测,那两个碧绿的明珠定是那黑影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珠都长得这样邪性,就是不知道那黑影的真容会是何等迫人。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刚才幸亏她躲得快,不然现在她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了。

    也不知道外面她好不容易才翻到的船板怎么样了,她实在是不想潜入水中,水里可是那个怪物的天下,她若是想抢墨色莲花,无异于虎口夺食,一时间钟晚颜也犹豫了,她是不是冲动了?

    只听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却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要以身犯险。

    钟晚颜定了定神,心思一转,几息之后再次咬紧匕首,一闪身离开了空间。

    再次出现的时候,果不其然,船板已经被黑影撞得四分五裂,残骸飘出好远,最大的一块木板已经不足以支撑钟晚颜的重量了。

    没有任何意外的,钟晚颜离开空间之后,便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钟晚颜一直保持着警惕,落水之前的短暂瞬间已经确定了墨色莲花的方位,甫一落入水中,一个麻利的翻身,快速的向莲花的方向游去。

    刚游出几米远,那在水中犹如探照灯般闪亮的眼珠再次靠近,在距离钟晚颜只剩一尺距离的时候,钟晚颜再次躲藏进了空间。

    平息了一会儿,再次故技重施,逐渐向墨色莲花生长的位置靠近。

    再次出现在潭水中,钟晚颜明显感觉到那水中的怪物情绪变得异常躁动,她没出现之前,站在水潭边,若不细看都不一定会发现水中有巨物存在。

    而此时,钟晚颜能想象得到,原本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的水面上,现在必定是碧波荡漾,说定还是惊涛拍岸来着。

    如此一想,更加坚定了钟晚颜要夺下墨色莲花的决心,都折腾这么半天了,若是空手而回,岂非对得起她浪费的体力,流失的热量,况且她堂堂的耶鲁双料博士,如果比不过那没有智力的水中生物,就连她自己都会觉得丢人了。

    钟晚颜停在距离莲花一米远的位置,动作迅速的探出水面,瞧着距离莲花盛开还需要一小会儿,而她所在的位置正是黑影巡游的范围之内,确定好莲花的盛开状态,钟晚颜一息都没有停留,再次闪身进入空间。

    空间和外界存在在一比十的时间差,也就是说,外界的莲花马上就要完全绽放了,而钟晚颜躲在空间里,还可以休息上一会儿,恢复体力,补充热量。

    虽然是身在安全的空间里,钟晚颜也不敢放松,估计着外面的时间,那水中的黑影那样机警,她一靠近便被发现了,估计等莲花完全绽放的时候,还有一场恶斗。

    钟晚颜在心中倒数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次咬紧匕首,离开了空间,这次出现的位置同她进空间时是一样的,她头部探出水面,一伸手就能碰到莲花的根茎,她自己撑着力,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那水中怪物,此时一个不查,她就能命丧于那怪物之口。

    所幸钟晚颜已经在水中呆了三四息的时间,那怪物也没有发现,或许也是莲花要开了,没时间搭理她这个小角色?

    钟晚颜在溶洞中耽误的时间太久,久到外面雨过天晴,已是月上中天了。

    这是,一道皎洁无暇的月光透过山壁上的缝隙直射而下,月光正好落到即将完全绽放的墨色莲花上。

    而那莲花好似吸收了月光的养分,又好似得到了召唤一般,最外层的花瓣逐渐打开,钟晚颜目光一扫,竟然有十二片花瓣之多。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墨色莲花最里层的花瓣也绽放开来,显露出里面嫩黄色莲蕊,因着月光的照耀,墨色的花瓣竟也泛起淡淡的荧光,好似这天地间的灵气瞬间集中在这朵墨莲之上,而那墨莲竟也似在月光中独舞的妖姬。

    就在此时,钟晚颜没有等待太久,在莲花完全绽放的瞬间立即出手,紧握着匕首,一下将细长的莲茎划断。

    只是在钟晚颜出手的瞬间,一直蛰伏的黑影也闪电般的腾空而起,长大腥臭的嘴向墨色莲花飞扑而来。

    直到这时,钟晚颜才真正的看清,这水中的怪物的真面目!

    竟然是一条足有一丈多长的黑色大鱼,在它发现一直看守的莲花已被钟晚颜窃夺,一双鱼眼登时暴怒,鱼嘴长得更大,伴随着腥臭和满嘴利齿,朝钟晚颜凶煞般的直掠而来,企图将她连人带花一口吞下!

第23章 山下有人

    见黑鱼携带着灭顶般的冲势而来,钟晚颜赶忙将墨莲收进空间,而就这一瞬间的功夫,黑鱼又迫近了几分,钟晚颜赶忙转身,使出全身力气向岸边游去。

    而那黑鱼见着墨莲在视线中陡然消失,整条鱼更加暴怒!

    背后传来的腥臭气越来越浓,裹挟着水珠噼啪落下,钟晚颜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黑鱼已经近在咫尺了。

    正打算故技重施,躲进空间,谁知这时,或许是消耗了太多体力,也或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钟晚颜的右腿突然一阵抽搐,僵直,不受控制。

    就是这失控的瞬间,背后那黑鱼亮出尖亮的利齿,直冲钟晚颜的后心而来!

    钟晚颜立时后背汗毛竖起,也不去管那抽搐的右腿,一闪身便打算先进空间里避一避。

    就是这一瞬间,黑鱼嘴里最长最锋利的一排利齿划开了钟晚颜后背上的外衣,在她白皙无暇的玉背上留下一排血淋淋的,深可见骨的,犹如被铁梳子梳过般的伤痕!

    大量殷红的血液瞬间喷溅出来,染红了半池潭水。

    钟晚颜惨叫一声,疼得近乎晕厥,撑着最后的意志力,集中精神,瞬间消失在了黑鱼的视线范围之内。

    本就是凶性的生物,特别是在尝过鲜血的味道之后,整条鱼更加暴躁,翻腾着巨大的鱼身在潭水里拍打,横冲直撞,一股要找钟晚颜报仇雪恨的凶狠架势。

    潭水被一溅三尺高,一浪高过一浪,原本平静如银镜般的潭水此时犹如狂风过境,风卷残云般一地狼藉。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钟晚颜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她这具身体本来底子就薄,还是她来了之后靠着吃得营养,加上每天锻炼,才养回来一些。

    而钟晚颜此时面如金纸,还比不过她刚穿越而来时的情况呢。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滚烫的鲜血顺着后背的伤口往外涌,而她的身体正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泛着令人灵魂都忍不住打颤般的森冷。

    不得不说钟晚颜前世今生第一次以身犯险就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若是要问她此刻后不后悔?钟晚颜可没有时间想这么多。

    此刻的她只想着她绝对不能死!

    这一辈子是是上天恩赐,她绝对不能就这么挂了,不然岂不是从古至今第一个死得故此窝囊的穿越女了!

    钟晚颜一抬眼,就见之前被她收进来的墨色莲花就在一臂范围之内,钟晚颜伸出越来越冰冷的手,抓过墨莲,扯下一片花瓣就送进嘴里。

    一瞬间,又酸又涩的味道席卷了钟晚颜整个口腔味蕾,或许是生存的意志太过强烈,身体的痛感让她忽略了难以下咽的味道。

    一片花瓣嚼碎吞进腹中,接着扯下了第二片,第三片......直到钟晚颜将墨莲里外两层,二十片墨色花瓣全部咽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的伤痛竟不知在何时居然消失了。

    身体的温度也跟着恢复过来,钟晚颜跌在地上的,此时发现吃下墨莲后的变化登时坐了起来,反手摸向后背的伤口。

    虽然看不见,但原本鲜血四溢的一道道笔直的伤口,此时触手平滑光洁,犹如世间最细腻的羊脂美玉般。

    钟晚颜心下一松,看来她的直觉没有错,这墨莲果真是奇珍异宝,她留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重的伤,只是把花瓣吃了伤口就能恢复如初。

    目光落在嫩黄色的莲蕊上,钟晚颜便想试试,不知把这莲蕊也吃了,会有什么功效?

    酸涩至极的口感再次席卷而来,钟晚颜苦着脸,将莲蕊连同半截的莲茎全部吃下,静坐了一会儿,也没感受到身体有什么变化,她甚至还凑到空间的湖水边,照了照自己的脸,也没发现有任何变化。

    暂时没发现钟晚颜便丢开了手,现在如何离开溶洞才是当务之急。

    只是不知道外面那条大黑鱼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平静下来,想着刚才黑鱼发疯,一副要找她拼命的架势,钟晚颜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

    离开空间,钟晚颜沉浸在水中,屏着气,没发出一丝动静,见水中平复下来,才将头部探出水面,见外面也是一片暴风雨过后的平静,徒留一只光秃秃的莲茎孤零零的直立在水面上,几片残荷。

    钟晚颜心思一动,既然莲茎能吃,那她方才吃了那么大的亏,断没有白白放过剩下的道理,更何况,那水中说不定还有藕呢。

    钟晚颜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动作不大,却速度极快的向莲花根茎的位置靠近。

    刚才吃了一整朵黑莲,钟晚颜此刻体力十足,沉入水底,刚一靠近,就快如闪电般的伸手插进潭底的淤泥里,摸清莲藕的长势,一个用力,便将整个莲藕拉出。

    钟晚颜担心黑鱼会再次发动攻击,在莲藕离开淤泥的一瞬间,连人带藕一起进了空间,在重新将莲藕栽在空间浅溪的淤泥中,钟晚颜才再次离开,打算出水,离开这个溶洞了。

    也是奇怪,在钟晚颜吃下墨莲之后,进出空间几次,都没有遇到之前那条暴怒的黑鱼,原本钟晚颜固定在岸边用来照明的火把也早已熄灭,,此刻是溶洞中一片黑暗,月光照到水面反射出幽幽的亮光。

    恰好能让钟晚颜看到岸上浅坑中还尚存的水痕,如果不是有这个提醒,钟晚颜会以为溶洞和潭水中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近了,近了,就在钟晚颜距离岸边只剩下一丈距离的时候,轰然一声巨响,黑鱼再次破水而出!

    张大鱼嘴,借着月光的反射,獠牙锋利雪白,再次以雷霆之势袭向钟晚颜的后心!

    上一次只是被黑鱼的牙齿挂上就险些要了她半条命,得亏有墨莲,而现在墨莲已经被她吃了,再没有第二朵让她续命,钟晚颜心里直恨,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向岸上逃去。

    人类是潜力无限的生物,特别是在紧要关头的爆发,就在黑鱼将要再次袭击钟晚颜同一个位置的时候,钟晚颜竟险险的避开了!

    上岸之后跑了一段距离就听‘砰——!’的一声巨响,钟晚颜忍不住回头,就见那黑鱼竟大半个身子都摔在岸上,一双碧绿色的鱼眼在黑暗的环境里更显渗人,钟晚颜似乎能在那绿光中看到怒火,登时打了一个激灵,立时转身撒腿开跑!

    ......直到重启机关,离开山洞,再次回到山中,钟晚颜的一颗心在稍微放松了一些,只是完全放下心还不是时候,夜晚的山林中不比方才的溶洞中安全多少。

    钟晚颜一路下山,尽量不发出声音,直到路过一片树林,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兵器在空气中挥舞的声音,便立时止住了脚,躲在一颗大树背后,屏气凝神。

    这一天过得甚是不平静,钟晚不想再恒生波折,若是被人发现她大半夜的还在山上,也不好解释,此时她只想静静的多一会儿,等那林中之人离去了在下山。

    渐渐地,林中的声音小了下去,钟晚颜猜测林中之人应该已经离去了,这才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是,冰刃划破夜空的生意炸响,一道冰冷的凉意擦着钟晚颜的腮边而过,‘铛——’的一声,兵刃刺进树干的声音。

    接着就听一道清润的男声响起:“谁!”

第24章 月下山林

    惊变发生在一瞬之间!

    钟晚颜被那道慑人的凉意惊在原地,双腿发麻,竟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所幸那出声之人只为震慑,并没有灭口的打算。

    钟晚颜身体僵直了几息,待她能做出反应之后,不由伸手摸了摸方才被那股凉意擦过的脸颊,目光循着方向看去,就见一柄银白色的匕首正稳稳的插在树干之中,透过树林枝叶间隙洒落而下的月光照耀,星辉点点,就算钟晚颜不了解匕首的材质,这知道这是件难得的宝贝。

    那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回声,顿时抬脚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眨眼之间便掠过几棵粗壮的大树,直奔钟晚颜而来。

    见那人竟出手如此之快,钟晚颜见势不妙,登时便想撒腿,却没想到那人飞射而来的速度竟如离弦的利箭般,刷的一下定在了她面前!

    而钟晚颜刚刚呈现出逃跑的姿势,迈开一条腿,另一条腿正准备跟上的时候,一只修长而有力的胳膊突然横过钟晚颜的脖颈前方,接着一勾手,钟晚颜的重心偏移,无法稳住身形,向那人的方向栽倒而去!

    下一瞬,钟晚颜整个人侧着身子撞进那人胸膛,撞得她手臂生疼,也听到那人一声闷哼,显然她整个人的重量加上撞过来的力道,竟将那人也撞疼了,只是这一切变故却不能阻止那人瞬间卡住她脖子的手掌。

    钟晚颜呜咽一声,被那人伸手抵在的树干上,便听那人问道:“你是谁?这么晚在此做什么?”说着,手上的力道不减,将钟晚颜的脖子捏得生疼。

    这道男声钟晚颜听得甚是耳熟,忍着脖子上的力道,抬头看向将她困住的人,借着月光,只看清了那人刀削斧凿般线条完美流畅的下颌,竟然也钟晚颜顿时想起眼前之人是谁了!

    萧濯自重生后,便一直以腿疾示于人前,除了贴身侍候的常安以外,再无一人知晓真实情况,连之前帮他清过蛇毒的刘大夫也被蒙在鼓里。

    萧濯这么做,自有他的考量,虽然不便在人前显露,但萧濯也不可能放弃萧无咎那一身高强深厚的武艺。

    只当每晚夜深人静之时,在这深山树林里练习一番,如今已有几个月之久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日在他练功习武之时,竟然听到了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不大,若不是萧濯耳清目明,便也会被他习武时发出的声音掩了去,只是那走路之人气息不稳,在萧濯听来,就异常显眼了。

    萧濯起先以为只是走夜路的采药人路过,毕竟白天午后下过一场暴雨,深山中的采药人避雨到此时才下山也属于正常,便借着月色,在树影中隐藏了面容,打的是各不相干的主意。

    可谁知那人走到附近竟躲了起来,而且那脚步声走到近处时,萧濯便听出那人脚步虚浮,明显不是成年男子稳健而有力的步伐,倒像是个半大孩子的。

    他双腿有疾的事儿,附近的三个村子几乎全都知道了,而在灵雾山这一代活动的几乎都是这三个村子里的人。

    萧濯本想等那人自行离去,可谁知等他打完一套拳法,那人也没有离去,萧濯便想上前,亲自揪出那人来。

    因为,若那人之前离开也罢,躲在一处这么久,他不敢保证他的模样有没有被此人看了去。

    虽然他目前以腿疾示于人前,但这只是一时打算,而那躲起来的人无论是谁,既然如此不识趣,萧濯此时都已打算叫那人长久闭嘴了。

    萧濯不由分说的出手攻击,拦住了对方即将逃走的身形,反手卡住对方的脖颈,却没想到此人竟一下撞进他的怀里,接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清幽香气再次席上心头。

    只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比脑子更快,反手将那人整个抵在了树干之上!

    “萧濯?”钟晚颜小心翼翼的问。

    在之前雨中搭乘马车之时,萧濯便闻到了钟晚颜身上传来的清香,只是那日水汽重,香味并不明显,他不敢确定钟晚颜就是帮他解蛇毒,救他下山的救命恩人。

    他之后也寻着由头找过钟晚颜几次,只是她似乎跟他印象中的闺阁小姐不同。

    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整日大把的闲散时光,或是赏花聚会,或是吟诗逗趣儿,而钟晚颜似乎有些过于忙碌,他登门三次,也只是在严宽归来的那一日才见到一面。

    只是那日人多,他也没有机会,直到此刻,将那人置于身前,凑得近了,萧濯再次闻道这股诱人的,绵长的,甘甜的,早已融入他灵魂深处的香气。

    这才终于确定,钟晚颜就是于他有救命之恩的人。

    萧濯掩下心中的激荡,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放开了卡住钟晚颜的手,冷声问道:“钟小姐怎会此时在这里?

    钟晚颜本来一直可惜像萧濯这般俊秀好看,眉目如画的少年郎瘸了腿,是如何的暴殄天物。

    而此时,突然间发现这好看的少年郎不仅没有腿瘸,反而避人耳目,竟然在深夜山林中练习武艺。

    钟晚颜就算是傻的,也想到了他装腿疾,自然是有他的打算,而她撞破了这个秘密,钟晚颜心下紧了紧,今夜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此时的钟晚颜,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其实从她内心里,并没有多担心,好像潜意识里就认为萧濯不会伤害她一般。

    “我,我进山采药,躲了会儿雨,就睡着了,一醒来就这个时间了”钟晚颜说着临时想到的借口,说着害怕萧濯不相信,将在出山洞之前再次进空间穿戴衣物后,背在身后的药篓展示给萧濯看。

    “我原本听到林中的声音,是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么晚还在山里,便想等那人离开再下山,却没想到那人是你”

    萧濯一勾唇,一侧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只听他替她继续说下去:“也没想到会撞破了萧某极力掩藏的秘密?”

    “钟小姐我们也是有几面之缘,你说,现在我该如何处置你?”萧濯的声音在月色中凉意迫人。

    他带着笑音的声音此时让钟晚颜突然汗毛直立,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就听萧濯接着说道:“......”

第25章 空间升级

    萧濯有意压低声线,音色更显冷凝,他面无表情的问着钟晚颜该要如何处置她的话,心中却在思忖着,她到此时都没有道破她就是他救命恩人的事情,可见她是没有把救了他一命当成一回事儿的。

    这个想法在萧濯心里生出之后,他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皱了皱眉,冷不丁上前,凑在钟晚颜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萧濯突然靠近,钟晚颜本就提起了心,这回更是吓了一跳,萧濯说了句什么,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让钟晚颜本能的想要避开,可谁知就在钟晚颜想要侧开身体的一瞬,突然整个人双脚离地,腾空而起,一只修长而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夹在腋下,在林间纵跃。

    六月的晚风潮湿,微凉却又不失温柔,树梢枝头月影婆娑,萧濯快如疾风般在林间穿梭,钟晚颜看着倒退的树木一时间有些恍惚。

    萧濯的手臂温暖而有力量,她能透过衣衫感受到那只臂膀上的肌肉起伏,虽然是夹抱的姿势也并没有让她不舒服。

    倒是在萧濯的下一个起落间,无意中瞥见了天边一弯流月长沟,浮云淡淡。

    钟晚颜只感觉此时的自己仿佛置身在镜花水月般的朦胧虚幻中,丝毫没有身为一个‘人质’的担忧。

    直到萧濯悄无声息的落在她的闺阁小院里,她才回神,来不及惊讶为什么萧濯会知道她住哪个院子,就见萧濯放下她后,瞳孔黝黑,闪着一种她看不明白的情绪,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转身几个起落间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进入了雨季,降雨明显增多,已经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了,钟晚颜便没有再往山上去,吃过了早饭,正在临窗的书桌上悬腕练字。

    窗外细雨霏霏,打湿了黛瓦,洗绿了芭蕉,本就云雾重重的灵雾山,更显朦胧。

    雨水汇聚成水流,顺着屋顶的滴水瓦滴落,恰到落进屋檐下的太平缸中,叮叮咚咚,如水琴般清脆悦耳。

    碧儿端着托盘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豆蔻年华,明艳娇媚的少女正敛着眉,下笔如注,宁静美好。

    碧儿突然有点良心发现,其实钟晚颜这个主子也是不错,只要能干好她交代的事情,一般不会难过,月钱衣食,不比老爷夫人在世时得到的少。

    只是她转念又想到,她如今已经十六了,以钟晚颜如今的情况,她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不带累她就算不错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多为了自己考虑一些没有错。

    瞬间碧儿就打消了心中的歉疚,轻扣的几下内室的门扉,抬脚走了进去,边走边轻声道:“小姐坐下歇会儿吧,窗边湿气重,您喝盏燕窝暖暖胃吧,这还是管家这趟出门带回来的上好白燕呢,奴婢用红枣枸杞给您炖了两个时辰呢”说着将托盘上的燕窝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转身走到钟晚颜身侧。

    见碧儿进来了,听到脚步声,钟晚颜便搁下了笔,转了转有些僵硬的手腕,回道:“也好”说罢便扶着碧儿的手,走到小几边的红木圆凳上坐好。

    手腕不那么酸了才伸手拿起托盘上的调羹伸到汤碗里搅了搅,燕窝丝丝缕缕晶莹剔透,入口爽滑清香,便忍不住发散思维的想到,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谈得上珍贵药材的一直都是那几样,参茸虎骨,灵芝,雪莲,何首乌,燕窝,阿胶,冬虫夏草......

    种植的好说,只要有种子,空间里就能播种,养殖的也可以,前世钟晚颜的空间是不能进活物的,小到一直昆虫都进不去,却没想到穿越后,救下萧濯那天,一时慌乱,她竟然把那只嘲笑她的野兔子精给收进了空间。

    钟晚颜发现之后,上山采药再次遇见在林间跑蹿的野兔的时候试了一试,她发现,她并不用真的触碰到活动中的动物本身,只要在一定范围之内,她只要集中精神,就能将动物收进空间里,而这个范围是三米之内。

    后来一次采药下山晚了,路过深山中的一片水潭,见一群夜路在谭边喝水,钟晚颜顿时想到看过的药书,鹿身上全是宝,鹿茸,鹿血,鹿皮,鹿鞭......于是她悄悄靠近鹿群,在边缘位置收了七八只野鹿进了空间。

    于是钟晚颜就发现,她收动物进空间也是有限制的,数量不能超过单数,不然就回头痛欲裂。

    只是有空间时间差在,成对的收进动物,没过几个月,动物经过了一轮繁殖期,数量也就多了起来,如今钟晚颜空间的山林里,野兔和野鹿已经多到可以为患的程度了。

    钟晚颜喝着燕窝在考虑,要不要等天气晴好了就进山找一对儿野鹿和兔子们的天敌老虎出来,收进空间里,只是那老虎乃是山中之王,不是那么轻易好靠近的,杀伤力应该不低于溶洞潭水中的那条大黑鱼。

    想着危险,便不知不觉走了神儿,想起来萧濯的脸,和那夜静谧中,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她没听清的话到底是什么......

    “小姐,管家回来了”钟晚颜想得入神,方才已经离开的碧儿回来禀报的声音一下打散了她的思路,钟晚颜瞬间觉得只要再让她想一会儿,她便能想出萧濯当时说的是什么。

    只是既然被打断了,也不觉得可惜,她抬眼看了一眼穿外,便道:“请严叔去花厅坐吧,我这就来”

    钟晚颜走进花厅的时候,就见严宽坐在桌边,正喝着茶,心下顿时有些好笑,严叔每次出门回来,精神面貌都饱满精神上不少。

    见钟晚颜进来,严宽赶忙起身一揖,道:“严宽见过小姐”

    “严叔不必多礼,开请坐下说哈”钟晚颜坐在严宽对面的位置上,问道:“严叔这次出门事情办的如何了?”

    严宽前一阵被钟晚颜指使着去了趟凤阳,要他挑个不是太偏僻的位置买上一个铺面,以备后用,再有就是围着以后侍弄药田,买几个经验丰富的药农了。

    “托小姐的福,一切顺利,严某在凤阳的偏街上看好了一个铺面,已经交了定金,变回来禀了小姐一声”严宽回道。

    “严叔看好便可,药农的人选可有了?”钟晚颜问。

    “这个一时半会儿倒不是那么好找,要找经验老道人品靠谱的,凤阳一代的药农多是主家自己养的,都是死契,轻易不会放出来,我打算等临江周边的大水退了再过江找一找?”严宽如实回说。

    钟晚颜一听,惊讶道:“临江发大水了?”

第26章 秋闱推迟

    严宽前一阵被钟晚颜指使着去了趟凤阳,要他在不是太偏僻的位置上,挑间合适的铺面,以备后用,再有就是为着以后侍弄药田,买几个经验丰富的药农回来。

    “托小姐的福,一切顺利,在凤阳的偏街上我看好了一间铺面,已经交了定金,就等月底前头那家搬走后,就去衙门过契了,便回来禀了小姐一声”严宽回道。

    “严叔看好便可,药农的人选可是有了?”钟晚颜问。

    “这个一时半会儿倒不是那么好找,凤阳一代的药农多是主家自己养的,签的都是死契,轻易不会放出来,我打算等临江周边的大水退了再过江去找一找”严宽如实回说。

    钟晚颜一听,惊讶道:“临江发大水了?”

    严宽点点头:“可不是么,原本按照计划,我没打算这么早回来的,只是这临江水位线猛涨,沿岸周边的村镇官府已经在安排疏散了,每年一进入雨季,官府都有相应措施,只是今年雨水尤其充足,听说有冲垮堤坝的可能......”

    果然,没过几日就传来堤坝被冲垮的消息,南北交通要道被滚滚奔腾的大水阻隔开来。

    又过了半月,大水未消,倒是有圣旨传来,今年临江以南的秋闱推迟到明年举行,而今年本应该在京城举行的,三年一次的会试会照例如期举行,只是等到明年秋闱之后,会在京城再加开一场会试,为着这些被大水拦路,赶不上会试的江南学子们不必再多等三年。

    启元王朝的科举制度与钟晚颜了解的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要入仕为官者,最开始都需要经过童生试,也叫童试,参加童试合格的人被称为童生。

    科举考试分县试,府试,院试三个阶段,院试合格后方可取得生员资格,也就是秀才,便能进入府学或者是县学进行学习。

    而每年的八月十五,都会在各个州府举办一次考试,因为是在中秋举办,所以又叫秋闱,主考官由皇帝委派,考后发布正榜副榜,正榜所取的叫举人。

    成了举人之后,方可参加再每三年一次在京城举办的会试,因是在春天举行,因此也叫春闱,合格者叫做贡士,只有贡士才有资格进入到最后一轮,参加在皇宫内举行的殿试。

    这道旨意一经传开,各地学子,大儒无不称颂当今英明神武,宅心仁厚,实乃仁德之君也。

    萧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靠着轮椅在廊下手谈,听了常安的转述,当下并没有任何反应,专注的看着棋局,像是没听到一般。

    见萧濯不动如山,常安急了:“公子您倒是说句话呀,前院的鸿少爷已经开始准备上了,明个儿一早就动身上京投奔老爷去,老爷是您的亲爹,您到底要不要借此机会,一道儿回京啊?”

    常安口中的鸿少爷是萧濯亲叔父,萧四海的嫡子,单名一个鸿字。

    为人一表人才,聪明俊秀,虽然比不上萧濯,但也是家族中比较杰出的青年了。

    临江以南,人杰地灵,江南学子,人才济济,今年因为大水,朝廷取消了江南的会试,竞争对手锐减,萧鸿和叔父萧四海都觉得这是个出头的好时机,一得到消息便准备包袱款款,铤而走险,走水路进京,去投奔萧濯的亲爹,户部侍郎,萧青山。

    在常安急的又催了一声之后,萧濯才将一直聚焦在棋盘上的目光转向他,看到常安都急红了眼,方才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棋子,拿起搁在一旁的茶盏,掀起杯盖拂了拂里面飘浮的茶叶,缓缓开口道:“常安啊,你说这下棋最重要的是什么?”

    常安年岁尚小,性子也急,最见不得萧濯这不紧不慢的样子,听到他问,便没好气的回了句:“我哪知道什么下棋,公子您这不是取笑我么,您取笑我没关系,现在要紧的是族长要带着鸿少爷进京了,鸿少爷本就与您处的不睦,这次进京少不得要说您坏话,族长又是不管这些的,加上老爷本就不太喜欢您,您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喝茶下棋,我这都急死了,您快想想办法吧,要是老爷彻底厌弃了您,您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像是没感觉到常安的心切,萧濯执起一枚棋子,捏在指尖把玩,声音有些悠远的道:“这下棋最重要的是一个稳字,要开始一盘棋,总得先将这些棋子都摆在这棋盘上了,才能开始,如今正是摆放这些棋子的时候,连棋子都没入局,着急什么”

    萧濯的话常安没听懂,谁是棋子?棋盘棋局又是什么?只是他听明白了萧濯让他不要着急,当下撇撇嘴,心想:别人都要到您亲爹跟前讨好献殷勤去了,您这还不着急呢,忍不住还想再说几句。

    就在这时,常安瞥见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着一身雨过天青色暗绣云纹襕衫,相貌堂堂,神情有些倨傲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那人边走还边自诩风流的摇着手中画着青山翠竹的纸扇,常安见了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口,装腔作势!

    接着凑到萧濯身侧,提醒道:“少爷,鸿少爷来了”

    来人正是之前常安口中提到的,即将要上京赶考的萧鸿。

    萧濯习武,自是耳清目明,在萧鸿还没靠近院子,便听到了他脚步声,此时长安提醒,也似没听到一般,继续低头喝茶。

    还是萧鸿走进,主动打的招呼:“多日不见,堂弟进来可好”

    萧濯犹记得,前世他身中蛇毒,起因自是与书院里的李公子打赌,而那李公子自是萧鸿的至交好友,两人沆瀣一气,激他进山,再伺机放毒蛇引他中毒,后有婶婶故意拖延治疗时间。

    今生幸得钟晚颜帮他清了蛇毒,救他下山,才没有给婶婶拖延的机会。

    萧濯拥有前世记忆,他当然直到今年临江大水会阻隔南北通路,秋闱推迟。

    今生,萧濯得到及时的救治,他的腿本就无事,可偏偏要做到轮椅上,为的,就是让这些该入局的人,早些入局,他前世落得那样悲惨凄凉的下场,重生后真的让他忍不住想快点将这些人亲手拉下地狱!

    听到萧鸿的话后,萧濯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他,笑了笑:“堂哥来了......”

第27章 拜见侯爷

    听到萧鸿的话后,萧濯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他,笑了笑:“堂哥来了”

    萧鸿看着萧濯的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就是不太舒服,换做平时萧鸿可能当下就会将不悦显露出来。

    但今天他来明显有更重要的目的,对萧濯那个让他不太舒服的笑容并没有太过在意,走到近处,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撩着袍子的下摆,坐到萧濯对面的位置上。

    目光便扫到了萧濯的棋盘上,一挑眉笑道:“弟弟好兴致呀,微雨廊下,手谈一局,神仙日子,妙哉妙哉,哥哥我可就没有你这闲情雅致了,整日的都要到书院去,闲了还要到董先生家去拜访,聆听教诲,自从你腿伤不再去书院后,他老人家还问过你的情况呢,只是你这腿疾,怕是一时半会儿的,都不能受教于董先生身前了”一边说着,边还可惜的摇摇头。

    董先生是兰溪书院的院长,是淮州府内比较有名气的一位大儒,对萧濯的才学品质很是赏识,是他最看重的一位弟子,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在惊闻萧濯是因为他寻寿礼才出事,他老人家也跟着病了一场。

    萧鸿一番故意刺激萧濯的话说完,常安在一旁气得快要炸了,萧濯却是面露愧疚的道:“是我让老师挂心了,不知老师的病可好了?”

    萧鸿最恨萧濯的一点就是,他随便做一些什么事儿,就能十分轻松的就让周围的人喜欢他,赏识他。

    而萧鸿是萧四海和婶婶卢氏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嫡子,打小开始被家里人捧着,他自是认为,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能是一鸣惊人的。

    萧鸿被捧惯了,自然就养成了他这个爱受人恭维的毛病。

    早些年还好,萧四海是族长,萧青山开始在朝堂上崭露头角,在萧鸿渐渐知事了以后,除了书院里,兰溪当地很少会再遇到不恭维他的人了。

    萧鸿自小便聪明伶俐,这位董先生在兰溪一代享有盛名,听闻是从京城回来的,同朝中某位阁老还是同科,如果没有意外,萧鸿入学后,是会拜到董先生门下的。

    可是却没想到,他入学的那年,在京城待的好好的萧濯会突然回到兰溪,结果更得董先生看中,将他收入了门下。

    当时董先生只想收一位弟子,收了萧濯便不打算再收了,被抢了本应该属于他的机会,从此,萧鸿便视萧濯为眼中钉,见了面更是剑拔弩张,各个方面都要与萧濯攀比。

    婶婶卢氏也气愤异常,加上受京城里萧濯那位继母的挑唆,本想找机会除掉萧濯的,后来还是萧四海让这母子俩不要轻举妄动,萧濯毕竟也是萧青山的嫡子,就算萧青山不怎么待见这个嫡子,他们也不能让他在萧家村出事。

    萧四海为了安抚萧鸿,连夜就给远在京城的萧青山写信,信中将萧濯成为董先生弟子的事情一说,接着又十分聪明的夸奖萧濯是如何的聪慧,肖其父,后又写到,萧鸿同萧濯兄友弟恭,若是萧鸿也能拜在董先生门下,以后兄弟二人能互相帮扶,将来一同光耀萧家门楣。

    萧青山只是更爱自己,不代表有人夸奖他儿子,恭维他,他会不高兴,再说萧四海是兄长,所求于他又是件小事儿,抬手便给办了。

    萧四海收到从京城寄回的书信后,便带着萧鸿去了董先生家,萧鸿永远记得那天下午,董先生看他讳莫如深的目光,虽然他当时没看懂那目光的得含义,却本能的感觉到屈辱。

    后来,萧鸿再见到萧濯,便想起萧四海的教诲,没有再正面与萧濯起过冲突,于人前都维持一副兄弟友爱的画面,至于人后如何,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萧濯中了蛇毒,不良于行,彻底断了仕途之后,萧鸿都是兴奋的,觉得压在胸口的大石终于被搬开了,人也忍不住抖了起来,这才有了刚才不断在萧濯伤口上撒盐的那一番话。

    萧鸿本以为萧濯会怒火中烧的,结果没想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萧鸿不死心,他不信萧濯会甘心失去双腿,便出口继续刺激道:“明日我就要随父亲进京拜见叔父去了,临走之前来看看弟弟你,看看你这有没有短了缺的,有就同我说说,哥哥我临走之前定给你办妥了”

    萧濯闻言皱皱眉,似有些为难的说道:“并不缺什么,只是我的事请,可否拜托伯父与堂哥,不要说给父亲知道,父亲本就不太在意我......”

    萧濯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鸿打断了:“弟弟说的这是什么话,叔父只是太忙了,你又不在他身边,你休要怪他,这次进京我多同他说说你的事,你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我会与父亲说说,等你以后腿好了,再说也不迟”

    萧鸿说完心中想的却是,上次请来的大夫说的情况,萧濯这双腿,这辈子是不要再想站起来了,等下辈子吧。

    萧鸿心中喜不自胜,面上却没显露出来,故作深沉的咳了咳嗓子:“好了,来看看你我这就要走了,到了京城我会同叔父说你十分想念他的”说完拍了拍萧濯的肩膀,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摇着走了。

    萧濯收起之前脸上的表情,一侧唇角弯起,目光带有深意的看着萧鸿越来越远的背影......

    常安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在鸿少爷面前故意说那一番话,老爷视少爷如无物,少爷也是一样啊,但萧濯此时的样子让他莫名的有些害怕,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

    到了夜里,明月高悬,星子稀疏,常安在外间的塌上鼾声如雷,这时窗外响起三声蝉鸣,萧濯便起身穿戴好,走到外间点了常安的睡穴。

    过了一会儿,一个从头包到脚的黑衣人翻窗而入,单膝跪地,垂首沉声道:“暗一,拜见侯爷”

    同萧无咎融合灵魂的萧濯,他是萧濯,自然也是萧无咎,见到前世的心腹,突然有些感慨,顿了顿,才道:“起来吧”

    叫暗一的黑衣人得令起身,站在萧濯的下首,低垂着头,但是萧濯却刚好能看到在微微颤抖的手掌。

    萧濯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淡淡的:“京城......可还好?”

第28章 都撤回来

    镇远侯萧无咎乃是长公主之子,当今皇上的亲外甥。

    长公主与驸马早年过世,还是当今皇上将当年还年幼的萧无咎抚养长大,萧无咎除了身份和姓氏以外,受到的宠爱和地位与当朝皇子们并无任何区别,甚至还隐隐有超过皇子的苗头。

    萧无咎年幼之时拜了相国寺的一兰大师为徒,小小年纪便学得文武艺,念着皇帝舅舅对自己的爱护,十六岁时便隐姓埋名进了西北军。

    萧无咎样貌随了长公主,可一身气度却像极了当年三元及第的驸马爷,此二人之子,自然是芝兰玉树,郎艳独绝的,如西山明月般的人物。

    从军之后,萧无咎便犹如鱼入大海,龙升天一般,身上的天赋才华更加显露无疑,他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武艺过人,俨然是西北军里的一员虎将。

    二十岁时,被当今皇上封为西北大将军,镇守西北。

    萧无咎从军后,同批的战士们受他的影响和鼓舞,个个如金戈铁骑。

    萧无咎上任之后,西北军声势更响,打得边外胡虏不敢来犯,在百姓口中,更是称西北军为西北狼军。

    在西北,萧无咎更是受百姓爱戴的大将军,呼声震天,导致朝中早有人因此对他不满,忌惮不已,他也是想登位的皇子们争先要拉拢的对象。

    长公主是先帝嫡女,自小受先帝宠爱,在先帝宾天之前,特意将手里的一支暗卫交予了长公主。

    长公主去世后,这支暗卫自然就传到了萧无咎手里。

    而此时,站在萧无咎下首的暗一正是这支暗卫的头领。

    七日之前,暗一接到萧无咎的密令,当下震惊非常,要知道当时的侯爷是不可能亲自下命令给他的,暗一本以为是暗卫内部出了叛徒,将内部的传讯方法泄露了出去。

    暗一当即展开了内部排查,结果并无人有问题,直到他再三确定了,密令上字迹却是是侯爷亲笔后,才开始部署调遣,带人快马加鞭向淮州赶来。

    谁知来了就遇到了让他们惊诧眼球的事情,侯爷不止变了一副模样,而起还年轻了七八岁。

    暗卫也是有传承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暗卫里都有记载,暗一本来以为自己当了暗部头领,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却没想到侯爷身上发生的事情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震撼。

    快马加鞭,从京城只花了五六日便到了淮州,只是暗一到了之后并没有按密旨上的命令,立即就来拜见萧濯,而是搞清楚这一切之后,确定萧濯真的就是镇远侯萧无咎后,才来拜见。

    暗一隐藏住心里的激动和震撼,直到真的见到萧濯,他也没有真正的冷静下来。

    暗一料到萧无咎会有此一问,便将预先打好的腹稿说了一通,双手抱拳,沉声道:“回侯爷,京城......一切都好,四个月前,西北传来您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此消息在军中并未传开,有副将在军中安抚,军中并无大乱,圣上得知后立即下旨命人将您速速送回京城医治......”

    暗一说道此处似有些艰难,而萧无咎坐在上首,一直未有发话,如果是按照萧无咎以往的习惯,暗一知道,如果上首的这位真的是侯爷的话,他不发话,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暗一顿了顿,接着说道:“到了京城,皇上命四名御医为您诊治,见您只是昏迷不醒,犹如睡着了一般,御医诊断不出,皇上又下令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一起为您诊治,后来还是属下潜入太医院偷了脉案,几名御医和全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看不出来您得的到底是什么怪病”

    “直到上个月,您在不知不觉间就没了脉搏......事关西北军情,您离世的消息皇帝下了封口令,不过属下接到影部传来的消息,说皇帝打算让靳老将军接替您的位置,而您过世的消息,要不了几日,也会昭告天下,整个启元王朝就都会知晓了”

    暗一的话音止住,过了一会儿,萧濯才淡淡的开口:“说完了?”

    闻言,暗一的头垂的更低了,薄唇紧抿,此时事关侯爷颜面,暗一有些说不出口,挣扎几许,还是如实禀报道:“韶华郡主听闻您身染重病的消息后,也跟着一病不起,直到您......前几日在太后寿宴上,落了水,被礼王救起,隔日永安侯为着此事求见了皇上,皇上便下旨赐婚礼王与韶华郡主,于您的孝期过了成婚”

    韶华郡主乃是永安侯之女,当今皇后的外甥女,与萧无咎和宫里的皇子们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在萧无咎十六岁从军之前,皇帝便将他们二人赐婚,韶华郡主乃是镇远侯萧无咎的未婚妻。

    暗一的话音落下,萧濯便轻笑了一声:“随她去吧,靳老将军为人忠义,侠肝义胆,武艺超群,让他镇守西北实属合适,把我们的人从西北撤回来吧”

    “侯爷是都撤回来么?”暗一十分惊讶,以侯爷对西北的情感,就算他不是西北的将军了,也不会眼看着西北乱起来的,这将人都撤回的命令让他十分不理解,不由抬头看向上首的萧无咎。

    眼前青年的面貌让暗一十分陌生,却比侯爷之前更加清隽温润,光风霁月,只是侯爷此时的笑容却是让自小更在侯爷身边的暗一明白,侯爷说的话是十分认真的。

    “恩,都撤回来,我已不是西北大将军,身上没了保家卫国的重任,你们也不是军人,没必要再把命留在西北”萧濯语气依然平淡。

    暗一闻言莫名鼻腔一酸,喉头发堵,就听萧濯接着道:“西北撤回的人,先安待在京城里,如何安排我之后会有指示”

    萧濯停顿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道:“让影一,影三速来淮州,以婢女的身份去贴身保护钟晚颜”

    萧濯的话说完,暗一的下巴都要震惊得掉下来了,侯爷虽然没说钟晚颜是谁,但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位姑娘,自从那事儿过后,侯爷什么时候对女人有过兴趣?

第29章 保护好她

    暗一心中惊诧非常,这个叫钟晚颜的姑娘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能叫不解风情,郎心似铁一般,光棍了快三十年的侯爷亲自下命令,派暗卫去保护她!

    没看之前侯爷连前未婚妻韶华郡主另投他怀都能无动于衷,而这个叫钟晚颜的姑娘却能叫侯爷如此另眼相待,可见这个姑娘对侯爷来说自是有不同之处。

    一时间暗一思绪翻涌,猜测着钟晚颜和侯爷的关系,为什么能让侯爷动用影部的头领影一去保护她,想着想着,就觉得侯爷如今换了一副皮囊也不错,至少能过过正常日子,毕竟另一个皮囊的侯爷太苦了......

    暗一收回思绪,领命道:“是,属下这就传讯给影一”

    “叫她们保护好她”萧濯声音微沉,暗一自然听得懂这句话的深层含义,还没回答就又听到他接着吩咐道:“至于你,过几日安排个合适的身份,就跟在我身边吧”

    “是”暗一领命道。

    过了几日,连绵了十多日的阴雨天总算是放晴了。

    钟晚颜记得同芳露斋的书童约定取‘兰氏药典’的时间就是这几日了,便让碧儿侍候着换了一身常出门时做的打扮,一身粗布短褐,背上药篓就出门了。

    如今钟晚颜常常出门,常伯也不像起初那样不放心了,反而是看过了钟晚颜自钟父钟母过世后的种种安排和决断,见证了原本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儿,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成长起来了。

    钟晚颜到了镇上,先去了趟芳露斋,花了三百两从书童那里买下来了‘兰氏药典’。

    信手翻阅了一下,见上面的药材种类记载极尽完全,草药的图文样式,功能疗效,生存习性,炮制与储存的方法十分详细,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册书足有一掌之厚,前一部分约有三分之二的内容是关于草药的记载,剩下的三分之一记录的则是各种药方。

    钟晚颜心里暗笑一下,这三百两花的不亏。

    面上不显分毫,钟晚颜继续翻着书,而那书童却是以为要价太高,钟晚颜舍不得银子。

    他倒不是认为钟晚颜拿不出这三百两银子来,在他眼里,钟晚颜就是个家道中落氏族子弟,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这兰氏药典确实难得,可真正能买的起的人自有别的门路得到,而会到书斋里来的,大部分都买不起,三百两对于普通百胜之家,实属一笔巨款了,通常要想遇见能买的起的客人,也是不容易呢。

    因此,钟晚颜还在翻看书中内容,书童则开始了他的游说之说:“哎哟客官,这启元王朝谁人不知这兰氏药典的珍贵呀,卖您这三百两您真的不亏了,依小的之见呀,一看您就知道您是个有大出息的,这三百两保准您很快就能赚回来......”

    钟晚颜因着书童这话顿时一笑,再看向那书童一脸谄媚的笑容道:“借您吉言了”说着合上药典,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只有些旧了的,面料却是上好的雪锻,上面绣着嫣红色杜鹃花的荷包来,从里面数出三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来,递给那书童。

    书童赶忙接了过来,确定好银票上面的印章,印记,三张银票皆为真后,便将银票小心卷了起来收进袖筒,再抬头时,就见钟晚颜已经将兰氏药典用布巾包好,收进背篓了,一副正等着他确定好银票真伪,就准备抬脚走人的架势。

    书童也算见多识广了,兰溪紧靠着着凤阳,凤阳繁华富庶,兰溪也不妨多让,只是地方只有凤阳的三分之一大,也并不挨着南北通行的交通要道,只在地理位置上差凤阳一层而已。

    这镇上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书童没见过一千个,也是见过七八百个的,像钟晚颜这般花钱痛快的客人实属不多见。

    并不是他见钱眼开,唯利是图,实在是按照芳露斋的规矩,每天上门的书生,都要赠送一壶芳露斋特有的凝香茶,还有雅座伺候,因此每天上门来的书生络绎不绝,而这些书生大多也是只看不买的,还要茶水侍候,书童自然是不太乐意,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副用眼角看人,见钱眼开的模样。

    而书童再看钟晚颜,已经连着两次出手不凡,花大价钱买药典了,这样花钱痛快,还不用茶水侍候的客人怎能不叫他喜欢,见钟晚颜要走,他忙又凑到她身侧一脸讨好,神秘兮兮的说:“客官,您还喜欢想要什么?如果我们店里有的话,下次我给您留着”

    这话说的钟晚颜不禁抬头打量了书童几眼,接着莞尔一笑道:“好呀,劳烦你多给我留意些方子,什么方子都行,若是有菜谱之类的也可,您看我能喜欢什么也一并给我留着吧”

    这话说的书童眼神一亮,似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在钟晚颜耳边说道:“那客官您过几日再来,我记得上次收拾的时候,在库房里见到过这些东西,一时间不知道收拾到哪儿去了,回头我给您找找,您过几天再来啊”

    离开芳露斋后,钟晚颜坐到上次的馄饨摊上,依旧点了一份鸡汤小馄饨,她今日的计划就是来取兰氏药典,然后去偏街再买一些药种的,她空间里的药材已经收获了一批。

    如今已是七月了,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八月十五了,钟晚颜记得,每年的八月十五凤阳城有两大盛事,一是秋闱开考,二是药材集市开市的日子。

    自从上一次钟晚颜发现空间里可以收进动物之后,她发现她对空间的掌控力也有所提升,前世她的空间不论是播种还是建各种建筑,都需要她亲力亲为,而穿越之后,她只需集中精神,意念一动,空间里便会呈现出她想要的模样。

    也就是说,以后无论是播种,除草,浇水灌溉,甚至采药,钟晚颜都不必亲自动手了。

    她空间里的空地只有十亩大小,要想各种药材都种上一些,范围还是太小了,好在空间里的山林面积十分宽广。

第30章 受人之命

    之前钟晚颜还没有跟这刘大夫学药理,她自己也是摸索着尝试种药,所以种的药草数量并不太多。

    空间里有泉水自山间流出,凝聚成一股股水流,汇聚成林间小溪,再似一挂水帘般落下山涧,溅落成一湾湖水,水流再从湖水的另一端涌出,途经钟晚颜在空地周围开辟的,方便灌溉的河道,最终会奔腾向空间里的一片迷你海洋。

    现在她已经跟刘大夫学习有三个多月了,加上手里的两本药典,空间里林地,湿地都有,加上对空间的掌控力提升,钟晚颜这一次想加大草药的种植面积。

    上一次收药之后,自留的药种数量不多,钟晚颜便打算吃完馄饨再去一趟偏街的药种铺子。

    严宽昨天再次出门去了凤阳,所以钟晚颜这次来镇上,便打算办完事,回去的时候再给常伯带一只烧鸡回去,她记得上一次带回去的那只烧鸡常伯十分喜欢。

    打算的好好的,就在钟晚颜咽下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准备结账走人的时候,就见一大一小两个背着包袱的女孩突然来到她的桌子边。

    两道人影投下,钟晚颜不禁抬头看向二人,就见大的那个十五六岁,梳着垂挂髻,上身蓝白色的盘口斜襟上衣,下身蓝色滚白边的裤子,一副方便赶路的打扮,只是钟晚颜看着那衣服样式,到是与碧儿常做的打扮有些相似。

    小的那个十四五岁,梳着双丫髻,打扮与大的那个一样,不过却是一身桃红色的衣裳。

    钟晚颜看着二人,想着她们的打扮与丫鬟的打扮相似,可见其身份不出左右了,但那身上的衣服料子也是好的,瞧着应该也不像普通人家,小门小户的丫鬟,只是这二人突然来到钟晚颜面前,让她着实有些惊讶,便问道:“不知二位姑娘有何事?”

    见钟晚颜先开口问道,两个姑娘不禁对视一眼,就听大的那个姑娘先开口了:“敢问姑娘可是常州林阳县已故县丞钟大人之女?”

    钟晚颜闻言不禁心中一凛,不动声色打量对面的二人,种种猜测瞬间袭上心头!

    这二人双脚鞋子上沾着泥土,一脸的风尘仆仆,背着包袱,显然是刚到兰溪。

    再仔细看这二人的裤腿儿上还有些许的泥点子,前一天,兰溪周遭地区一连下了十多天的雨,今日才放晴,古代的官路皆是土路,雨水过后,路上不免有泥洼,骑马飞驰而过,甩上几处泥点子也并不奇怪。

    而兰溪的城门是每日卯时开,她今早是卯时正出门的,也就是早晨五点,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到的镇上,又在芳露斋里耽搁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间,再从芳露斋走到混沌摊,吃完一碗馄饨至少也要用半个时辰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二位姑娘一路进城,再到找到她,用时不超过一刻钟,能如此判断,只因钟晚颜看到那桃红色衣裳的姑娘,裤腿儿上的泥点还未完全干涸。

    刚进城一刻钟就能准确的找到她的方位,只能说明两点问题。

    其一,这二人刚进城,就有人将她的位置告知了这二人,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管那暗中之人有什么目的,想到此处的钟晚颜瞬间一身冷汗,她身怀空间,只要是有心人留意,就一定会注意到一些蛛丝马迹。

    钟晚颜不禁细细回想,在外面使用空间的场合,所幸她一直小心,都是在远离人群的深山里,剩下的就是每天晚上熄灯以后,躲进被子里了。

    不过钟晚颜想到,古代有轻功,踩在房顶上都能不发出丁点儿动静,若是暗中监视她的人用轻功潜入藏在她的房间,她可能根本发现不了,说不定还会因此让空间这个秘密曝于人前。

    钟晚颜下定决心,如果眼前这二人不是因为空间找上自己的话,下次再用空间的时候,她一定会加倍小心再小心的。

    其二,这二人并不像是普通丫鬟,钟晚颜没有从她们身上看出奴性,如果有目的,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就来到她面前,只能说明此二人背后的势力根本不怕她,或者也可以说是不屑于在她面前掩饰他们的目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叫钟晚颜开心不起来。

    而且此二人言语中还提及到了钟父,钟晚颜看过钟父的手札,了解了一些钟父的为人,乐善好施,恩怨分明,虽然每次升迁都属于看准时机,见缝插针,但综合评价,钟父此人还是属于一个好人,一个好官的。

    钟晚颜内心里思绪翻涌着,却不影响她回答这二人,虽然她有种种猜测,但是看这二人的神情,目光,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并不像是找茬来的。

    钟晚颜稍微放心了一些,打消了这二人是来寻仇的想法,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的回道:“不知阁下二位是?”

    钟晚颜这样的回答那二人似早就想到了,稍大的那位姑娘笑了笑,道:“钟姑娘别多心,我是影怡,她是影珊,我们二人是受人之命,特意来前来侍奉钟姑娘的”

    钟晚颜闻言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反问道:“你二人受何人之命?”

    “这个姑娘暂时不必知道,时机到了,姑娘自然便会知晓”影怡笑着答道。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让钟晚颜满意,不过她听懂了,这二人是要到她身边来当丫鬟的,而且还是一副来头不小,势在必得的架势,这一下就激起了钟晚颜为数不多的叛逆因子。

    她身上的秘密这么多,怎么可能放心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到身边贴身伺候?

    钟晚颜见这二人问不出来什么,便也跟着笑了笑:“多谢你家主子好意,不过我身边伺候的人够了,不缺人手,就不劳他费心了”

    影怡像是早就知道钟晚颜会这般回答,脸色一正,回问道:“钟姑娘可是不放心我二人来历?”

    钟晚颜没作答,影怡便当她是默认了,接着说道:“钟姑娘心思玲珑剔透,但着实不必要担心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