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令全文阅读 第6分节

第五十一章:冤枉好人

    第51章冤枉好人

    那是兜头的冷水浇下来,浇的魏子期整个人都茫然了。

    他蹙眉看他,脸上分明蒙上一层霜,可却又不像是冲着她去的,到头来,落在魏鸾的眼中,反而像是冲他自己。

    魏鸾一声大哥尚没有来得及叫出口,魏子期果然已经十分自责:“是因为我上次不经意在你面前表现出,川叔或许是有古怪的,所以之后你便留心他吗?”

    她自己也愣了。

    其实真没有他想的这样多。

    只不过是人生再来,她有时候难免多思多虑,她仍旧无意去陷害谁,只要宋家安分守己,只要她能保住自己的命,那就是保全了魏家。

    重蹈覆辙四个字,她绝不愿意发生。

    这府中到底有没有外头安插进来的眼线,为什么前世有些本不该流传出去的话,却全都入了宋平章的耳,那些话,是什么人带出去的呢?

    魏鸾深知,府中一定有内鬼。

    而这个内鬼,又是谁?寻常小厮近不了他们的身旁服侍,可再往上……

    她不愿轻易就怀疑王川,毕竟他大半辈子都给了魏家,也奉献给了爹。

    可她突然发现,大哥想多了……

    “不是说留心他。”魏鸾有些惶惶然,搜肠刮肚的想了一车话,就怕更招了魏子期对王川的猜忌,这不是她的本意。

    她愣怔的工夫,魏子期面色已经越发不好看。

    她有些懊恼,忙接说了半截的话:“只是有时候想想,这府中真的是安宁的吗?我看倒未必。就说这回大夫诊脉的事,陈平已经被赶出府了,母亲的身边,只剩下沅寿她们,她虽也有素日用起来顺手的奴才,可打章家跟来的,真正是她心腹的,都是些内宅婢女,外间事,是谁安排的这样周全呢?”

    魏鸾说着又摇头,眼中全是警惕:“我说这话也不是疑心川叔,他干不来这样的事,不会帮着母亲来坑我的。”

    于是魏子期大概就懂了。

    先前不能理解她到底在怕什么,总觉得她还是由着性子在胡闹而已,目下她这样说……

    这也是他担心过的,只是没跟任何人说起。

    章氏这回干的事,爹大抵是不会追究了,毕竟眼下西院无碍,鸾儿也没收到牵累,就已经是最好的,真要是追究下去,打了章氏的脸,也没什么好处。

    纳妾的正经礼还没过,有些事还要指望扬州章家。

    魏子期深吸口气:“那我明白了,你不过想在府中放个稳妥可靠的人,也未见得就要替你办什么事,但有这么个人,你用起来得心应手的,来日就不怕出了麻烦应付不来。”可这个人出自齐王府,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别扭,是以又乜过去一眼,“为什么不早来找我商量,反倒先去寻了齐王?”

    “那天我去寻大哥,问起川叔的事,你起初三缄其口,过后顾左右而言他,我道你不愿与我谈及家中事,倒不是觉着我如何不堪分忧,只是想着我还小,又是姑娘,大抵不想这样的事情烦扰了我。”魏鸾干干的笑,还有些讪讪的意思在里头,“况且跟大哥说,大哥便是真得了个可靠的人,那又怎么样呢?”

    “什么?”魏子期一时困惑,顺着她的话问了句,“后面这句话,却又是怎么说?”

    她的笑才舒展开来:“爹是一家之主,大哥即便能找了人来,将来也是受制于爹的,难道真出什么事情,大哥能忤逆爹吗?”魏鸾的小脑袋轻轻摇了摇,那是自己先否认了,“大哥都不能,何况大哥手底下的奴才呢?”

    魏子期几不可见的皱眉:“齐王却不同。齐王是亲王之尊,从齐王府走出来的奴才,爹并不好约束管教,哪怕是举荐到了咱们府上来,爹早晚也要看着齐王的面子,高看这奴才一眼……你打这个主意?”

    魏鸾反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差不离吧。”

    她无所谓的模样,越发叫魏子期心惊。

    怎么是她没有多想呢?

    她想的,可别谁都要长远了。

    魏鸢是他手把手教过大道理的,好些内宅的勾心斗角,他不谙此道,却也无数次警醒过鸢儿,多听多看,将来嫁做人妇,持中馈,少不了这些的。

    可他从没有教过魏鸾——她哪里学来的这些小心思?

    “这主意,是你自己想的,还是齐娘从旁教你的?”

    当珠年纪和她差不多,小丫头心思浅又纯真,一心只知道为主子好,听主子吩咐,绝不会有这么些花花肠子。

    如果说魏鸾的身边,还有什么人,能带得她如今这样,那便只有齐娘一个了。

    他话一出了口,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却又打心眼儿里笃定了七分。

    齐娘是娘在世的时候选的人,当初怀着这个女儿,就宝贝的不成样子,选个乳娘也要精挑细选,一拨一拨的人送到魏家,娘看过,都没看上,后来也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齐娘……其实这么多年了,齐娘的底细,他们都不清楚,爹是否清楚,他都不知道,但是娘在的时候,太信任齐娘,所以才叫他们都忽略了,其实这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偏偏在娘过世后,爹也对齐娘很是高看,她不过是个乳娘而已,倒过的像是半个主子,从前真是一点儿错处都没有吗?自然不是的。那些不过是爹睁一只闭一只眼,不予追究,大多揭过去不提了而已。

    时日久了,底下的奴才们愈发敬重这位二姑娘的乳母,她在府中的地位,也渐次水涨船高……

    做奴才的,不受约束久了,就难免不知天高地厚,带坏主子的刁奴,他也没少见。

    念及此,魏子期眼中闪过阴鸷:“齐娘才回家不久,你就学会了这么多的伎俩和手段。鸾儿,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你有成算,却不去坑害别人,人家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再正经不过的道理。可这一切,要是齐娘教你的……”

    “自然不是!”她气鼓鼓的,恶狠狠地瞪他,“齐娘多护着我,打小就是这样的,大哥你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会带坏了我呢?你别冤枉好人!”

第五十二章:请帖

    第52章请帖

    孙喜进了魏家服侍,对外也没说的那么明白,但大概其都知道,这是齐王黎晏送到魏家去的奴才,而魏业,欣然接纳了。

    有人背地里指指点点,说魏业攀龙附凤,搭进去一个闺女不算完,现如今齐王殿下随便往魏家塞个什么人,他都得陪着笑脸接受。

    自然了,这样的话,传了不足半日,就被黎晏给压下去了,又拿了两个兴风作浪的,直接就送了官。

    其实要说人家随口一句闲话,这算犯了什么律法?但架不住黎晏一顶帽子扣下去,非要说他们是恶意中伤他这个封王,齐州知府知道他气憋在那儿,也就把人暂且收监,关了几日。

    于是再没有人敢说三道四,真有看不过眼的,也全放在自个儿心里了。

    至于孙喜那里,虽说魏业并不怀疑黎晏有私心,那日魏子期带着魏鸾去寻他,说了一大车的话,他骂是骂过魏子期,但多少明白魏鸾是什么样的心思,正经说起来,最宝贝的这个女儿,如今能有自己的成算,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的,自然也就应了这件事,不过是等到孙喜进了府,暂且不叫他插手外间铺子的经营而已,内宅中又知道他并不会多服章氏管教,就发了话,叫跟着王川历练历练,若有了什么要紧事,仍是去寻魏子期问,倘或内宅中有不妥的地方,王川顾不着的,他去寻了魏鸢姊妹问一问也就是了。

    这样的话从魏业的口中说出来,再传到章氏耳朵里,就变了味儿。

    合着她这个当家主母成了摆设,底下奴才要问话,只管去找了魏鸢姊妹?

    这一日宋府来人下请帖,说是宋宁要设百花宴,请的都是素日里的姊妹们一处小聚。

    来送帖子的婆子也会说话,更知道宅子里的这点子事儿,章氏横是不待见魏鸢姊妹俩的,她说话便就口无遮拦:“原本我们二姑娘还犹豫着,为着先前大姑娘的糊涂事,就怕下了帖子请不动贵府二位姑娘,可又想着,别人家都给了帖子,独避开了魏家,那更不好看,思来想去的,到底还是叫奴婢来送了这帖子,明儿个设宴,可要请二位姑娘一定到,不然我们姑娘要伤心死的。”

    章氏给沅寿递眼色,叫她只管把帖子收下来,同那婆子虚与委蛇好一通,才打发人送了她去。

    沅寿绷着个脸,拿着那请帖,有如千斤重:“夫人,上回就闹成那样,这回还叫大姑娘和二姑娘去啊?”

    “为什么不叫她们去?”章氏似笑非笑的看她,一伸手,接过那请帖,对着西边窗户透进来的光比了比,“人家是好心好意请的,咱们家的姑娘却不去,那不是摆明了记仇?叫人家说咱们姑娘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再者说了,宋宜那会儿敢动手,不过仗着老爷和齐王都不在城中,如今人都在,还整出这么几场事儿,眼下齐王府的奴才都送到咱们府上了,她还敢动魏鸾一指头?”

    “可……”沅寿愁眉不展,“话毕竟不是这样说。当初齐王殿下从京城赶回来,一入城就先去拿了宋大姑娘,宋大姑娘这个脸,可是丢大发了。再大度的姑娘,也不能不记这个仇。我瞧着,宋二姑娘也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这会子又办什么百花宴,还特意叫人来请大姑娘和二姑娘……”

    “宋家姊妹两个,一向不就关系并不好吗?”章氏不以为意,反丢了个白眼过去,“她乐意见她亲姐姐出丑丢脸,你替人家操什么心?”

    她一面说着,就又把请帖往外递了递:“去给她们两个吧,明儿别耽误了时辰,叫人家笑话。”

    沅寿拿着请帖出门,都觉得这样不大妥。

    但近来夫人经历的多些,先是胡氏,再是扬州那封家书,紧跟着算计西院,如今又添上孙喜这一桩……夫人有些急切,她其实不懂,究竟急什么呢?

    从前不是没劝过。

    两位姑娘到底是女儿家,将来要嫁人的,哪怕是得了老爷的喜欢,给的陪嫁多一些,又值当什么?魏家这么大的家业,还给不起姑娘这点儿陪嫁了吗?夫人也是想不开,愣是要跟两位姑娘过不去。

    大姑娘倒还好些,是个安分的,又谨慎,偏偏二姑娘……那从小就是个不叫人省心的主儿,老爷又偏爱的什么似的,她在老爷跟前随便说上几句话,都能挑拨的老爷和夫人夫妻离心,不就正如眼下这样了?

    以往她年纪小还不显,现如今这坏处不就全露出来了。

    当年就好好地待她们,如今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目下还要更急……沅寿唉声叹气,却实在劝不住她,知道她心里不受用,憋着一口气,总归是想从二姑娘身上找补回来,可哪有那么简单啊……

    有一个齐王在,她就拿二姑娘没办法了。

    沅寿捏着请帖进了清乐院,瞧见当珠守在正屋外的廊下,她快步近前去,当珠有些睡眼惺忪的,瞧见是她,忙提起精神来,蹲身礼了下:“您怎么过来了?”

    她把请帖对着当珠比了比:“给姑娘送请帖来,去了一趟清梨院,说是大姑娘在这儿,我就过来了。”

    她说的模棱两可,当珠啊了一声:“大姑娘的请帖?”

    沅寿觉得她问的有些多,就算是二姑娘贴身服侍的大丫头,也没有这样多嘴,什么都要问一句的。

    但沅寿不大愿意惹麻烦,就随口敷衍了两句:“请的是二位姑娘,姑娘们在里头吗?你去回一声,怎么还拦着我东拉西扯的呢?”

    当珠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说了句知道了,等背过身去,才把嘴一撇,分明是不屑。

    屋里头姊妹两个拉了齐娘摸牌玩儿,当珠不爱玩儿这个,又小气,输了银子爱掉金豆子,魏鸾才叫她自己去忙。

    这会儿见她进屋,咦了声:“怎么?转性儿了?要跟我们一起玩儿?你来瞧,我今儿手气不错,赢她们两家,你上不上桌?”

    当珠撇撇嘴:“沅寿来了,在外头呢,说是有给您和大姑娘的请帖,夫人叫她送来。”

    魏鸾抓牌的手一顿:“谁家的请帖?”

第五十三章:不怀好意

    第53章不怀好意

    当珠犹豫了一下:“宋家的。”

    果然魏鸾是变了脸色的,一旁魏鸢的面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她还敢送请帖来?”

    魏鸾惊讶的看她姐姐。

    “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个泥人儿也该有三分气性。再说了,前阵子你干的好些事儿,我是觉得不妥,但你还是我亲妹妹。”她没好气的,“是宋宜的帖子还是宋宁的?”

    当珠站在那里摇头,又悄悄地比了个指头朝着门口的方向虚空一点。

    魏鸾掩唇咳了声:“你去把请帖接下来,叫沅寿回去吧。”

    魏鸢一怔:“鸾儿……”

    “过会儿我与姐姐说。”她拦住了魏鸢要劝阻的话,摆了手示意当珠去,却在齐娘的眼中看到一抹赞许闪过。

    于是她更加安心,直到当珠接了帖子重又折回屋中来,她伸手接过,拆开来仔细的看罢,讥笑挂在了唇边。

    宋宁的帖子……

    魏鸢勾着头看了两眼,舒了口气:“是宋宁的帖子还好些,若是宋宜给你下帖子,说什么也不再去了,谁知道她又想什么点子使坏。”

    是这样的吗?

    魏鸾嗤了声:“那姐姐觉得,宋宁这个请帖,就没什么不妥之处吗?”

    魏鸢略一拧眉:“你觉得不好吗?”

    “我和宋宜闹成那样,满齐州城内没有不知道的了。从前我和宋家姊妹走动,出了这件事,我之后也不过只与宋宁往来。”她一面说,一面又摇头,“宋宁倒是好几回替宋宜给我赔礼,但误会没消呢,我和宋宜真在百花宴上见了面,又有什么好?她请了那么多人,人家保不齐指指点点的。凑在一起,叫人家想起我的丢脸,也想起宋宜的丢脸,倘或我们脸上挂不住,少不得又要起争执。”

    “宋宁是这样的人吗?”魏鸢反问她,又自顾自的摇头,“我看不像。一个是她亲姐姐,一个是她闺中好友,未准她也只是想叫你们和好如初……”她自己说,又说不下去,和好如初四个字出了口,自己就顿了声。

    魏鸾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总归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谁也不要来招惹谁。

    只是这样的话,心里想一想就算了,说出了口,她又要挨数落。

    不过看起来,魏鸢对宋宁的态度还不错,连大哥也是的……

    上回大哥说是身边人带坏了她,学的这样会钻营,把矛头对上了齐娘,都没往宋宁身上去想。

    可背地里的宋宁,又究竟什么样呢?

    魏鸾嗤笑出声来:“也许她真是好心吧。”

    魏鸢还想说什么,总觉得她这样阴阳怪气的不成样子,可旁边儿齐娘打了个圆场,就怕姊妹两个起了冲突,又闹红了脸。

    齐娘那里连哄带劝的劝走了魏鸢,回了头才去问魏鸾:“姑娘是觉得,宋二姑娘并不安好心?”

    当着齐娘的面儿,魏鸾反倒不藏着掖着:“上回魏鸢动手打我,我就怀疑是她撺掇的。”

    齐娘面色一沉:“还有这事儿?”

    魏鸾与她娓娓道来,尤其是那日她们一家子都在魏府的正堂时,宋宜临走前说的那句话——那句没能说完,宋宁便立时开口打断的话。

    齐娘的脸色越发难看下去:“要真是这样,宋二姑娘的手段只怕高明的很。”

    “也就是宋宜傻,还上她的恶当,等出了事,全是她一个人担着,和宋宁有什么干系?你瞧,姐姐现下对宋宜避如蛇蝎,对宋宁呢?”魏鸾拨弄着散在桌上的牌,一手抓了一把,又一张一张的撂下去,“后来我不是老跟宋宁走动吗?没拿住她什么把柄,可就是觉得,这个人笑里藏刀的,反正不好相与。”

    “夫人见过世面的……”齐娘很快就明白了她话里有话,“小孩子们那点把戏,怎么能入得了夫人的眼呢?”

    魏鸾倒是有这么一层意思,但也只是略想了想而已,要说起来,章氏和宋宁接触并不算多,不过宋宜不是个敢轻易动手的主儿,章氏只怕还是会有所怀疑。

    她斜着眼风扫过齐娘,把左手边儿的请帖点了点:“你没看,沅寿亲自送过来的。”

    说起这个,齐娘心里只觉得无奈。

    好些事儿就已经摆到明面儿上来,二姑娘一眼能看破的,大姑娘却不行,还要反过来数落二姑娘。

    她心下生出些疼惜,伸手覆在魏鸾手背上,轻拍了拍:“其实大姑娘也都是为了姑娘好。”

    “自家姐妹,谁不为谁好?就是有些时候,我觉得失望,更甚者,感到寒心。”魏鸾深吸了口气,把手抽了出来,“齐娘,你说姐姐怎么就不理解我呢?她老是觉得我这样钻营,不成体统。可你说,这是我自己想的吗?”

    更何况,还不止这些。

    她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下场,更深知那样的下场会如何的拖累魏家,她怎么敢不钻营,怎么敢什么也不做。

    可当身边人都不能理解她,她还是感到孤独和苍凉。

    齐娘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儿:“不管姑娘做什么,在我这儿,都没有不成体统这四个字。姑娘想做什么,便只管放手去做。您忘了吗?小的时候,我就教过您,人活着一辈子,路是你自己的,旁人再指手画脚,那也是你自己的路,只要您自己无愧于心便好了。害人之心固然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断不可无。”

    她话到此落了音,须臾摇头重又扬起:“大姑娘其实聪慧,但好些时候,固执的看不开。夫人替她和您接下宋家的帖子,说得难听了,就是不怀好意。先前闹的那样子,齐王殿下还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她要不是存了心想叫您出丑,这帖子送到府上,她立时就该想了说辞回绝的。”

    是啊。

    魏鸾原本郁结的那口气,终于长舒出来:“从小到大我一直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老实针对我呢?再怎么说,她是继母,要说她针对大哥,那是为着她有个儿子,可我和姐姐,早晚是要出嫁的,到底碍着她什么了?”

第五十四章:赴宴

    第54章赴宴

    这件事情说来话便很长,这时候……其实齐娘不愿意与她细说过往岁月的那些事情。

    于是齐娘只是面无表情,眼皮甚至没有动一下,她唉声叹气的:“姑娘便只想着,她出身比大夫人好太多,打从进了门,就从没有一日是服气过的。”她一面说,一面到底又上了手去拉魏鸾,牵着她往西窗下的罗汉床坐过去,“虽然是平妻,可到什么时候也越不过年少结发的正妻呀,姑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抵这里面,有过太多不愉快的过往,便一如早年间她听到过的那些风言风语……

    娘是怎么去的,何至于一向身体还算不错的人,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了呢?

    齐娘看她面色不郁,就是不说话,一颗心往上提了提:“要不我去替姑娘回了?”

    魏鸾腾地一下抬手按住她:“不用,宋宁这个宴,我去就是了。”

    齐娘便皱眉:“姑娘又说宋二姑娘怕不安好心,何必要去呢?依着我说,往后也少些来往才好。”

    她却摇头。

    少些来往?

    有些人,不是她想避,就能够避开的。

    就如宋宁。

    魏鸾坚信的是,即便她刻意避开宋宁,不与她过多往来,宋宁也总能寻到理由,找上门来。

    这样的百花宴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天气不错,来了兴致,邀三五闺秀好友小聚,说好听点,不就成了个百花宴了吗?

    魏鸾吸了口气,又平复了下心绪:“不去倒像我怕了她们姊妹一样,再说我先前和她走动,往来密切,突然人家设宴请我,我却推辞不去,也说不过去。”

    她瞧着齐娘面色有些凝重,大抵是在为她担心,于是魏鸾舒心笑起来:“齐娘不要担心了,这点子我还应付的过去,能有什么大事呢?她们能有什么钻营的过母亲的不成?”

    齐娘呼吸一窒,便什么也不好说了。

    到底是一群孩子,魏鸾说的也没错,能钻营成什么样,前头那点子小伎俩,不还是引起了魏鸾的疑心吗?

    ……

    第二日一早,魏鸢早早的往清乐院来等魏鸾。

    她是一向端着的人,算着时辰唯恐误了,叫人家以为她们拿乔托大,她更怕魏鸾对今日的宴有不情愿,毕竟是章氏替她们应下来的,故而更要早起一些,来盯着魏鸾,免得她又胡闹折腾,真的误了时辰,弄得大家脸上无光。

    却不曾想,魏鸾起身很早,梳洗打扮也很快,她从屋里出来,一路下了垂带踏跺,正好赶上魏鸢略提着裙摆往院子里进。

    魏鸢抬眼看过去,只见她是藕荷色的对襟上襦配的丁香色的四破裙,一应打扮都不招摇,就连头上的小簪,都只取了青玉鹊头的,不过这簪子……像是黎晏从京城给她带回来的。

    她迎上去几步:“你今儿倒不拖拖拉拉的误时辰,我还想着又要等你好久。”

    魏鸾听出她话中别有深意,下了台阶,顺势挽上她一条胳膊:“那不能够,衣裳是昨儿就选好了的。”她一面说,一面对着魏鸢摇了摇小脑袋,“姐姐瞧我头上的簪子。”

    魏鸢像是才看见似的,斜了一眼:“挺好的,你今儿一身都素,配个青玉的簪正好,若要带什么金簪银钗,反倒辜负了这样的素净。”

    魏鸾冲她龇牙咧嘴的笑,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把头摆正了,愈发粘着她:“是上回黎晏从京城带回来送我的,一套十二支,每一支都是鹊头的,但又各有不同,我上回瞧了也觉得新奇。这阵子也没怎么去赴人家的宴,这簪子就一直没上过头,昨儿挑了素净的衣服,正好想起这簪子能配,就叫齐娘去挑了一支出来。”

    魏鸢脸上的笑才渐次有些僵硬起来:“鸾儿,今日赴宴,总不是要去惹事的吧?”

    “自然不会惹事了。这是宋宁的宴,又不是宋宜的,我何必打宋宁这个主人的脸呢?”魏鸾撒了个娇,却并不是为了敷衍过去,“只是说起来,宋宁是知道我这套簪的。”

    魏鸢便觉得十分的无奈:“警告人家呗?你这不还是惹事吗?”

    “我不找麻烦,还不许我警告她们别招惹我了?”魏鸾耸了耸肩,把小嘴也一撇,“我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就挨一巴掌。”

    “胡说。”魏鸢绷着个脸,这会儿还没出门呢,就已经拉下了脸来,“今日还有我在,如今爹和大哥也都在城中,谁敢跟你动手!这还没出门,一张嘴胡说八道的。”

    “这不是当着姐姐的面儿吗?出了门见了人,还能胡说吗?那不是给人笑话吗?”

    这话是真心的,她没打算惹是生非,现在也不大适合惹是生非,家里头章氏和西院虎视眈眈的,各怀鬼胎,府外她要筹划的地方还很多,再说了,她现在最紧要的,也不是把宋家姊妹如何,无非是叫自己有个好的名声。

    前世那些流言蜚语固然是有宋家人煽风点火,可她自己要是……

    出了府门,府外放了两顶软轿,魏鸢拍了拍她的手,最后看她的时候,那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可魏鸾莫名就觉得心头一颤,当下脚步就顿了顿,眼看着魏鸢要进轿子里去。

    她鬼使神差的迈开了腿,左手一抬,拉住了魏鸢一条胳膊:“姐姐。”

    魏鸾也愣住了,寻思着好端端的,这又是做什么?

    可她还是转过了身来,站直了身:“怎么了?”

    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只是突然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种微妙的感觉……她觉得魏鸢在不放心她,其实那一眼,更像是在警告她一样。

    姐妹两个,这些日子,发生过太多的争执和不愉快,她不愿意总是去回想,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人都是要朝前看的,可是……

    魏鸾吞了口口水,干巴巴的,冲着魏鸢又摇头:“没事。”

    魏鸢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拨开了她的手,临了扯了抹笑给她:“快走吧,再这样拖延着,真误了时辰了。”

第五十五章:元乐郡主

    第55章元乐郡主

    宋宁设的这个宴,到底是不同寻常的。

    魏鸾从轿子下来,瞧着宋府朱红大门大开的那一刻,便隐隐感到不对。

    她莫名紧张起来,上前去攥了攥魏鸢的手:“姐姐……这……”

    魏鸢也蹙拢了眉心,只是仍旧安抚似的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

    她拉着魏鸾,略提了下裙摆处,迈步上了台阶。

    一直到从角门进了里头,绕过了影壁墙,姐妹两个才更觉察出不对来。

    宋宁带着四个丫头等在影壁墙后,可分明不是在等她们。

    魏鸾把手从魏鸢手中抽回来,噙着笑上前,与她蹲了个平礼:“我瞧着府门大开,这是怎么了?”

    宋宁带着热络挽上她:“你不知道吗?元乐郡主两天前到了齐州城,今儿的宴,我请了郡主同来的。”

    魏鸾只觉得头皮一紧,再也笑不出来了。

    宋宁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她口中所说的元乐郡主,是广阳王殿下的嫡长女,唤做秦令歆,说起这位殿下,那可很值得一提。

    昔年太祖皇帝打江山,有那么一位拜了把子的好兄弟,便是广阳王殿下的祖上,南征北战,可以说这大梁的江山,有一半,得是人家秦家的。

    后来太祖黄袍加身,登基为帝,册了自己的兄弟为广阳王,也是大梁开国以来,唯一的异性王,又许了爵位世袭,赐下丹书铁券,自此后,子子孙孙,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寻常人家说,富不过三代,可“广阳王”这名号至于如今,也传了有五六代人。

    秦家是行武出身,子孙们也都从了武,太祖朝时不论,到之后太宗、世宗、仁宗、惠宗,乃至于今上御极,论排兵布阵,朝中无人可比“广阳王”。

    如今这位广阳王,早在今上登基之初,拓展疆土时,便立下汗马功劳。

    后来天下太平,四海安定,他又主动交还兵权,常年住在京中,做起富贵闲人。

    人家说君臣离心又离德,军功太重,难免功高震主,惹得天子猜疑,偏秦家从未有过。

    这位殿下,也为着早年征战,一直到二十二岁,才剩下第一女,就是这位元乐郡主。

    小郡主一落地,陛下就高恩赐了封号,虽只是郡主衔,享的却是公主食邑,比之陛下亲生的公主们,也没有什么差的。

    而魏鸾之所以再也笑不出来,是因为,元乐喜欢的人,是黎晏。

    其实这不是什么辛秘事。

    早在京城的时候,她就没少在元乐手上吃暗亏,实际上也是有过明亏的,最初的时候,高高在上的元乐郡主,怎么会看得上她魏鸾呢?不过元乐被广阳王殿下教的很好,卑鄙的勾当不做,针对她也是名正言顺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便是动手打她,都是十分直白的。

    后来黎晏知道了,明里暗里警告过元乐,也曾登门拜访过广阳王,元乐才有所收敛,就改成了叫她暗地里吃亏。

    黎晏喜欢她的事,能传的人尽皆知,那元乐郡主喜欢黎晏的事,自然也会有人知道。

    显然,宋宁就是知道的。

    魏鸾面色有些发白,她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面对元乐。

    这阵子忙着孙喜的事,而爹为这个又好几天不许她出门,她分不出心,也就没顾着黎晏近来在做什么。

    怪不得她不找黎晏,黎晏也没来寻她。

    原来元乐两天前就到了齐州。

    魏鸢看她脸色不对,自然也知道元乐郡主于她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便上前去,把魏鸾的手从宋宁手中抽回来,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满脸温和笑意:“怪不得府门大开,郡主肯赏光赴宴,自然是怠慢不得的。”

    她一面说,一面拉着魏鸾行了两步:“我们先进去,你好好候着郡主吧。”

    宋宁噙着笑说是,别的不多说,便目送了她姐妹两个往后头去。

    等走出去远了,魏鸾才猛地抽回手,整个人如梦初醒:“她故意的!”

    她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魏鸢无奈的叹气:“现在知道也晚了。”

    不对。

    魏鸾目光一凛:“我不知郡主到齐州,姐姐也不知,可母亲会不知吗?”

    魏鸢僵在那里,心下一寒:“你是说……”

    怪不得章氏急着替她们接下宋家的请帖。

    原来不是指望她们到人家宴上惹是生非,是因为她知道元乐已到齐州,而宋宁设宴,绝不可能不请这位尊贵的郡主。

    元乐她自己呢?

    她真是未必看得上宋家姐妹,可这齐州城中还有一个魏鸾,她就一定会到场。

    这才是章氏的好算计。

    她处处忍着,处处退让,章氏一再算计她,她虽然也反击了,可是终究没有伤害章氏本身,甚至一再的劝黎晏,为了她好,别碰章氏。

    可章氏都干了什么?

    她每每顾及魏家颜面,章氏却置于不顾?

    一团怒火簇生,魏鸾觉得自己很想摔东西,那种躁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平复下来的。

    她气的来回踱步,鬓边盗出一层的汗来。

    魏鸢瞧着这样不好,一面叫着她,一面上了手按住她:“别自己先乱了阵脚!”她略拔高了音调,“从前在京城,你也没有怕了郡主,现在在齐州,反倒怕了她吗?”

    “我不是怕了元乐!”魏鸾抿唇,“元乐其实不是个十分坏的人,她不喜欢我,哪怕从前打我,都是为了黎晏而已,我并不恨她,反倒是她率性,敢作敢当。”

    “那你这幅模样……”魏鸢按着她没撒手,“你是恼了母亲?”

    “还有宋宁!”她真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漏出来,“我本以为宋宁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却不想,她明明请了元乐,又知道那些事情,居然还给我下请帖。”

    魏鸾说着,反手握住魏鸢:“她们怎么这样坏?”

    是啊,她们怎么这样坏。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仅仅是因为,黎晏吗?

    如果说元乐为了黎晏而处处针对她,那宋宁……从前世到今生,宋宁那些或高明或拙劣的手段,也是……为了黎晏不成?

第五十六章: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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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帮我个忙

    魏鸾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元乐那个人,她跟她打交道的次数原也太多了,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脾气秉性的人。

    如果不是为着黎晏,她觉得元乐还是挺乐意和她做朋友的。

    她眯了眼:“姐姐,帮我个忙吧?”

    魏鸢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鸾儿,你今天可别惹事,郡主她……”

    “当然不是惹事的。”她一字一顿,“元乐到齐州,一是为黎晏,二只怕就是为我。可是姐姐,元乐从小到大是没受过委屈的,除了黎晏,没有人能叫她低一低头,我昔年和她往来,知道她最恨的就是人家利用她。”

    “你是说宋宁吗?”魏鸢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

    她仍有犹疑:“你又能怎么样呢?宋宁敢利用郡主,就一定不怕郡主会知道,难道她就是个傻子?”

    魏鸾便笑了:“那姐姐怎么不想想,宋宁为什么算计我?”

    “这……”

    魏鸢一时沉默下来。

    没道理的。

    照说来,两个姑娘年纪相仿,家世不相上下,认真轮,魏鸾的出身还要好过宋宁,只是近来她那位好兄长高中,自然也就称得上不相上下,况且两个人走的又近,宋宁怎么着也没道理算计魏鸾的。

    而在魏鸢的印象中,宋宁一直都是个很温婉的小姑娘,她不是宋家的嫡长女,所以好些事她也不用出头,更不必她支撑门面,说起来,和魏鸾还是很像的,大多时候,撒撒娇,都是一副小女儿姿态。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算极起魏鸾来?

    要说是为了宋宜上回也是宋宜动手在前,不是魏鸾的过错,当日宋宜敢动手,就该想到来日黎晏回京,不会轻易饶了她和宋家。

    这是宋宜自己种下的因,得了那样的果,也是与人无尤。

    她一时想不出,急匆匆的问:“你这么问我,是你自己心里有数了?”

    魏鸾的眼角眉梢染上了不屑:“元乐为什么,她就为什么。”

    魏鸢身形晃动,一时不稳:“胡说什么!”

    她真是绷着个脸呵斥出声的,这样的话……

    她抬手遮掩,挡住洒下来的金光:“鸾儿,你别是叫气糊涂了。”

    “我是不是气糊涂,姐姐细想就是了。”魏鸾心下泛起阵阵涟漪,但却从没有怪过黎晏。

    她从前甚至觉得,有黎晏对她好,元乐对她做的一切,她受着也无妨,只要有黎晏。

    可现在回头来想,原来什么香的臭的,都能因为黎晏这个人,来踩上她一脚了吗?

    比如前世事情闹大的时候,真正替她不值得的,居然只有元乐一个人,虽然那样的不值得,并做不了什么。

    她临死前,是见过元乐的,元乐说,她的一辈子要走到头了,这一辈子,得了黎晏万般的好,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为了过往岁月的那些甜蜜,赔进去一条命,赔上魏氏合家老小,值得吗?当然不值得。

    然后元乐头也不回的走了,带着属于胜利者的骄傲。

    没了她,元乐自然会是黎晏名正言顺的妻,那才是门当户对的一桩婚事。

    她不恨元乐,也大抵为此,坦坦荡荡的人,真的很难招人记恨。

    然而宋宁不是。

    “姐姐,我们打个赌吧。”她不是在商量,平陈的语气,令魏鸢眉头一紧。

    “你想赌,宋宁确实是为了齐王殿下才算计针对你?”魏鸢接过她的话,“然后呢?赌注呢?”

    至此魏鸾的笑才舒心起来:“我若赢了,往后姐姐便知我信我,我知我前些时日做的很多事,姐姐都觉得我出格过分,我只是希望,如果这次我赢了,以后姐姐能信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我的成算,也有我的分寸。不管到何时,我不会伤了魏家脸面。”

    魏鸢大为震撼。

    她从没想过,自己表现出的那些失望和排斥,会让妹妹记的这样深。

    “我其实也不是……”要解释什么呢?那些抵触的情绪,确实是她明明白白表现给魏鸾看的,“那如果你输了呢?”

    魏鸾歪着头看她:“我输了,我就全都听姐姐的。”

    这赌注其实很荒唐,那些事本来就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该做的,哪里要用赌注来算呢?她往后就不该再做才对。

    更何况,赌宋宁到底是不是喜欢黎晏这太可笑了。

    宋家的二姑娘是不是对黎晏有意,与她们何干?

    可是魏鸢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或许是魏鸾眼底的明亮感染了她,又或者是,今日进门,从宋宁口中听闻元乐郡主四个字时那种震惊和后怕,让她有一丝的想要探知,宋宁究竟是敌是友。

    ……

    秦令歆到时已经有些晚了,原不是她刻意拿乔,而是先前她去了一趟齐王府,耽误了些时辰,这一路是从齐王府直奔了宋府来的。

    宋家将正门大开来迎她,这令她感到满意,是以在见到宋宁时,就多出了三分和气来。

    只是她举手投足带着不容侵犯的高贵,那样的仪容姿态,仍旧会令宋宁感受到压迫二字。

    宋宁陪着她从正门入了二进院,今日的宴就设在宋家的花房西侧,那一处还置有曲水流觞,假山亭台,景致倒是十分妙的。

    秦令歆一脚迈进院中来,一双眼四下扫视,入眼皆似浮尘,实则都没有实实在在的叫她看在眼中,直到一抹藕荷入了眼

    宋宁站在她左手边,从她进了门就一直在打量她,此时几不可见的把唇角扬了下:“郡主?”

    秦令歆一摆手,止住她的话,迈开腿,就朝着魏鸾的方向去了。

    宋宁没跟上去,也摆手示意奴婢们不用跟上去。

    元乐见了魏鸾嗤,还有魏鸾什么好呢?

    她眯着眼睛噙着笑,忙自己的去,再没留意那头的动静。

    这位郡主是个极其体面的人,当着人前,大抵不会给魏鸾什么难堪,况且她也曾经听闻,早年间黎晏没少为了魏鸾警告这位郡主娘娘,哪怕是看在黎晏的面子上,元乐也不会让魏鸾丢脸在这些人面前,只是私下里嘛,就未准了。

    她特意跑到齐州来,总不见得,是想和这些昔年旧友叙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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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约见(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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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约见

    那头秦令歆走过去约有一箭之地时,一个人影闪出来,挡了她的去路。

    她身后跟有素日里服侍的奴婢,当下黑着脸一拦:“放肆。”

    秦令歆不悦的望去,发现面前拦路的竟是魏鸢。

    她嗤笑出声:“我还想去找魏鸾叙旧呢,你倒先拦我来了?想是多年不见,你也想我了?”

    她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又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分明年纪没多大,可气势就是那样迫人,叫人生出一肚子的不舒坦,偏还拿她毫无办法。

    魏鸾说的是对的,多少年了,除了黎晏,再没有人能叫秦令歆稍作收敛。

    魏鸢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端了个礼:“的确是多年不见郡主了。”

    秦令歆挑眉:“你拦我,是怕我找魏鸾麻烦吗?”

    魏鸢眼皮跳了跳。

    魏鸾又说对了,她还真是十分坦白又直率的人,这份儿直爽,也叫人不舒坦。

    “自然不是。”魏鸢掖着手,在秦令歆的面前,始终秉持着谦逊有礼的姿态,“郡主是尊贵的人,从来要什么有什么,又何须找别人麻烦呢?这样的事,郡主不屑,也不会。”

    秦令歆面露古怪神色:“从前不知道,你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她说着双手环在了胸前,好整以暇的打量魏鸢,等由头及脚的把人打量完了,又嗤一嗓子:“大概从前你不这样,和魏鸾姊妹两个一处久了,也就学成了这样子。魏鸢,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个好妹妹,你远着些吧。魏家的嫡长女,将来是要嫁出去给人家做宗妇的,逞口舌之能,你也不怕祸从口出?”

    魏鸢叫她一阵抢白,但却未见受不住。

    魏鸾早也跟她说了,拦着秦令歆,必听不了什么好话。

    秦令歆不至于迁怒魏鸢,但她又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见着她这张脸,就总能想到自己,有好脸色才怪了。

    是以魏鸢深吸了口气,毫不在意似的,又蹲身一礼:“郡主说的有道理的,我自受教。”

    那言外之意,你说的无理之处,我便只当没听见,你说过,我抛之脑后也就算了。

    秦令歆一时叫她倒噎住,就想拔脚离开,不愿与她周旋。

    却不料她视线绕过魏鸢看向先前那处,哪里还有魏鸾身影呢?

    她登时变了脸色:“你是拦着我,好叫魏鸾脱身的?”

    “郡主这是哪里的话。今日是宋二姑娘设宴,鸾儿既是接了帖子来赴宴的,宴未开,她怎会离去?”魏鸢反问一嗓子,仍旧端着一贯的温和,还有那特意做出来给秦令歆看的谦和,“我来郡主面前,是替鸾儿带句话,她在东侧花房等郡主,请郡主一个人过去。”

    秦令歆啧的咂舌,细细的把这话品了品:“装腔作势,她想干什么?”

    魏鸢却只是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把魏鸢说的这四个字呢喃过,又反问回去,“你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敢替她传这个话?魏鸢,她要是想害我,你也与她同担罪责?”

    魏鸢做惊讶状:“郡主这是哪里的话呢?”她旋过身,看向身后,那里站着的、坐着的,这齐州城的贵女,几乎都在宋宁宴请之列,等看完了,她才又把脚尖儿转个方向,重对上秦令歆,“这么多人在,谁敢对郡主不利?我说了,郡主是万金之躯,金枝玉叶,郡主若然贵体有伤,自然今天在座诸位,都难逃罪责。”

    这话是吹捧,也是实话。

    秦令歆觉得这对姐妹真是古怪的厉害。

    很多年前在京城,魏鸢不是这样的,见面的次数不算少,说过的话却不多,只记得魏鸢从来是个低眉顺目的人,哪怕是魏家的嫡长女,也从不会咄咄逼人,她站在那里,固然生的还不错,却永远称不上耀眼夺目四个字,远不如魏鸾。

    说起来……小的时候,倒是不少人说过,魏鸾眉眼间,和她倒有些许相似之处。

    为此她曾生过气。

    魏鸾?她怎么配呢?

    秦令歆思绪飘的有些远,这时止住了,收回手,又垂在身侧:“她一个人在花房?”

    魏鸢说是,便再不多说一个字。

    秦令歆站在那里想了很久,魏鸢的心提着,也悬了很久。

    临了了,秦令歆挪了挪脚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要往花房而去了。

    先前那奴婢忙拉住她:“郡主您别……”

    “怕什么?她还能吃了我?”秦令歆拍开她的手,“没听魏鸢说吗?我若贵体有损,她们这些人,谁也跑不了。包括她,自然,也包括魏鸾。”

    那奴婢哭丧着脸,生怕她出差错一样,可是被打开的手,再也不敢去抓她。

    秦令歆就在那样担忧的目光中,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一如她尚未踏进这小院一般,就连宋宁都为着与人说笑,没有留意。

    宋家的花房的确就在这小院东侧,出了院门,连一箭之地都不到,就能瞧见花房外的月洞门。

    秦令歆提步入内,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香气,她却觉得有些刺鼻。

    于是她蹙拢了眉心,抬手掩在鼻前。

    花房的门被推开,魏鸾提着裙摆下了垂带踏跺,见了她,不行礼,只是噙着笑:“还是受不住花香啊?小时候我觉得你很怪,这香气多好闻,怎么会受不了呢?后来我懂了你是生来的天之骄女,受不住花香扑鼻,广阳王殿下便日日命人取时令鲜果摆在你屋中,每日一换,那气味清甜好闻,不知比这些花香好了多少,而那样的做法,才更衬出你这位郡主的尊贵。就连陛下和皇后娘娘,不也时常赏赐鲜果到广阳王府吗?”

    秦令歆把手放了下来:“原来你还记着。你既记得,还敢请我到花房相见。魏鸾,多年不见,你胆子倒是变大了。”

    “那你还能拿这个,治我个犯上不敬的罪?”魏鸾终于缓缓蹲了礼,“其实我忘了的。”

    秦令歆看着她这样耍无赖,真有些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想了好久,终于摆手叫她起身:“你和小时候一样,无赖起来让人看着就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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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无恨(第三更)

    第58章无恨

    魏鸾直身起来,把两手一摊,颇为无所谓的:“我便是不耍无赖,你不是也看了我就烦吗?”

    “那算你有自知之明。”秦令歆也没端着,白了她一眼,“说吧,请我过来干什么的?”

    叙旧两个字,用不到她们二人身上。

    虽然很多时候,秦令歆不得不承认,魏鸾是有着与众不同之处的。

    至少这么些年,人前她总端着郡主的架势,一刻都没有松懈过。

    可面对魏鸾,她觉得不必要。

    她是高贵的郡主,也是魏鸾口中的天之骄女,可那又如何呢?

    魏鸢说她要风得风,然而十几年过去,她只想要一个黎晏,却求而不得。

    便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黎晏一门心思全在魏鸾一个人的身上。

    她有什么好在魏鸾面前端架子的?

    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难道不是给魏鸾活打脸吗?

    “魏鸾,其实想想,你和小时候还是有不同的。”秦令歆扫她一眼,“无赖这样子没改,但如今怎么还学了遮遮掩掩的臭毛病?”

    “不是我想遮遮掩掩。”魏鸾接过她的话,倒也没反驳,“西侧院中人多,我和你,说不上三句话。”

    “哦?”秦令歆意外,挑眉问她,“听起来,你很想跟我说说话啊?那不然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这回回京,把你一起带上?”

    魏鸾翻了翻眼皮:“你今年十四了,比我还年长一岁,这样的话,你说了,你自己信吗?”她摸着鼻尖儿,“再说了,你把我带回京,黎晏后脚就会跟着回京城。不是我要刺激你,也不是我要耀武扬威的,这么些年了,不都是我在哪儿,他在哪儿吗?如今还要劳动你,巴巴的从京城跑到齐州来。不过说起来,你真是坐得住,忍了这么几年,才头一回到齐州来。”

    说起这个,秦令歆的眼神就有了些微的变化。

    她很早就想追随黎晏的脚步到齐州了。

    以前她喜欢黎晏,从没有瞒过父王,父王总是说,将门出虎女,要她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既然看上了黎晏,便是示好也无妨。

    可是后来黎晏自请往封地齐州,父王才慢慢看明白,这是为了魏鸾,而父王对魏鸾,总有着莫名的袒护,她曾听人嚼舌根,说父王昔年看上过孙氏貌美,也真心为之倾倒,可无奈孙氏早已嫁做人妇,父王为此惋惜不已,而在遇孙氏之后,才再没纳过一房妾室。

    这些话真真假假,她已无从得知究竟是如何。

    只知道,从黎晏离开京城后,父王便开始约束管教她,甚至要她断了这份儿念想。

    这次能到齐州来,还是太后开了恩。

    先前太后过寿,黎晏回了一趟京城,两个人自然见过面,这回还是太后借故寻了个由头,派人护送着她到齐州来走这一趟的。

    四月天暖的很,宋宁运气也好,今日设宴,今日天大晴,万里无云。

    可偏偏秦令歆感觉冷,她把手背在身后,交叠着,搓了搓,却无法取暖,温暖不了自己。

    她冷脸看魏鸾:“所以呢?所以你请我过来,就是想告诉我,没必要在齐州浪费时间,更没必要学小时候那样,明里暗里对付你,反正黎晏心心念念都是你,我又何必自轻自贱?”

    魏鸾摇头,直视着她,目光是澄澈坦荡的:“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秦令歆眉头紧锁:“是吗?”

    她斩钉截铁的说是:“你是不是觉得很讨厌你?就像你讨厌我一样?”

    秦令歆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从小打到大的人,不讨厌,难道还心有好感了?

    魏鸾从她面上的情绪变化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对你没什么好感,但也确实不讨厌你。”

    这个人,别是长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吧?

    这念头在秦令歆心中一闪而过。

    可是于魏鸾而言,那种微妙,又哪里是秦令歆能感受得到的。

    她是个郡主啊,如果真的存了心不让她好过,当年在京中,就凭着魏家的皇商身份,就能保住她吗?

    更不要说,当年魏家能做上这个皇商,本来就还有广阳王的举荐,至少她爹要对广阳王殿下感恩戴德。

    可是不管秦令歆怎么为难她,都从没有在这上面动过心思。

    不过,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既不像是示好,更不可能是示弱,说不准秦令歆还会觉得,这是她另一种方式的炫耀。

    是以魏鸾收了声,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只是挂了一抹淡然的笑意在脸上。

    许久后,她转了话锋:“是宋宁派人给你下的请帖吗?”

    也许是她转话头太过于快了些,秦令歆啊了声,旋即反应过来:“我下榻是在齐州驿馆,围的水泄不通的,黎晏还调了两百府兵去守着。宋家的奴才没能进门,我不知道是谁派的人,但总归是宋宁的宴就是了。”

    她特意提起黎晏,魏鸾再大度,到底还是变了变脸色,虽然是须臾间的一闪而过,然则还是被秦令歆尽收眼底。

    “怎么?抽调两百府兵护卫我,你也要不受用?”

    这个人真是……

    魏鸾要紧后槽牙,照样学着她的模样丢了个白眼过去,不予理会:“我叫你单独来见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就不觉得,宋宁这人奇怪?”

    “奇怪?”秦令歆咦了声,“你觉得奇怪的人,那八成是和你不对付的人。和你不对付的,我就该引以为友才对。从前没见过这姑娘,今日见了,和眉顺目,模样比你讨喜多了。”

    这是气人的话。

    她生了什么样的容貌,她还是自己很有数的。

    魏鸾懒懒的:“就怕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宁近来和我处的不错,走动勤快,说是闺中密友也不为过了。那我的好郡主,您觉得,她真一心拿我做亲密的朋友看,还会请您来赴宴吗?”

    “未准人家根本不知道……”秦令歆一时顿住,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当年别说闹的满城风雨,人家津津乐道的开玩笑,外阜更不知传成什么古怪样子呢。

    只是当时年纪小,传一传,也就是笑笑过去了,谁又把小孩子的真心当一回事呢?

    秦令歆的脸色,终于变了。

第五十九章:为了黎晏(第四更)

    第59章为了黎晏

    魏鸾不是个爱骗人的人,她几乎从不撒谎,以前好歹算是一起长大的,哪怕是打出来的情分,秦令歆都觉得,这一点,她是深信不疑的。

    如果按她所说的,这个宋宁,一面与她交好,一面知道魏鸾和自己的过节,偏偏在此时设宴,同时给她们两个下了请帖。

    这个人,有什么用心?

    居心叵测。

    这四个字钻进了秦令歆的脑子里去。

    她面色愈发阴沉下来:“你不是和她交好吗?为什么就怀疑了人家?”

    “因为今日到府,宋府正门大开,我起初并不知你已到齐州。”魏鸾昂着下巴,坦然的对着她,“你两天前到齐州,我一点也不知情。等今日进了门,见到宋宁,向她问起,缘何将正门大开,她告诉我,你到了齐州,今天的宴,也给你下了请帖,那一瞬间,我如遭雷劈,等反应过来,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自然就想到了宋宁。”

    秦令歆看出了她眼神的闪躲:“怕不止吧?”

    她冷哼着,从鼻子里挤出音调来:“到齐州两天,闲言碎语我可没少听。听说黎晏从京城回来,为了你怒发冲冠,提了宋宜到魏家,那兴师问罪的架势,把宋平章都吓坏了。魏鸾,是有这回事吧?”

    魏鸾喉咙一时发紧。

    果然秦令歆对她和黎晏的事情,还是处处留心的。

    哪怕这些年远在齐州,互不相见,可一旦她有机会靠近他们的时候,发生过的点滴,她都迫切的要弄清楚。

    这算什么?了如指掌?知己知彼?

    魏鸾起先摇头,但很快意识到,这像是在否认她问出口的话,旋即又点了头:“有这回事。”

    “所以说,宋宜打了你一巴掌”她拖长音调,又拿审视的目光去打量魏鸾,“小的时候,我打你,明着你不敢还手,暗地里四下无人,你都要想法子讨回来。你知道我不会告你的恶状,只会在下一次整治你更厉害,但你都要讨回来的。这回呢?”

    秦令歆总是能够一针见血:“宋宜打了你,你息事宁人了,事后还和人家亲妹妹走得这么近。魏鸾,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呢?你觉得宋宁表里不一,那你自己呢?”

    “我没有像她那样。表里不一这四个字,你真的明白吗?”魏鸾突然有些茫然了。

    秦令歆的话令她感到害怕。

    她真的也是这样表里不一的吗?

    可如果说,她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只是……想要揭穿这样表里不一的肮脏,也是过分了的吗?

    魏鸾定了心神:“我记得,你很讨厌别人利用你,为什么今天却意在袒护宋宁呢?”

    “她或许利用了我,可利用我,是为了对付你。”秦令歆面不改色,“我说了,想对付你的人,我就该引以为友才对。”

    这里有多可笑,简直荒唐到了极点。

    分明她乍然变色的脸上,也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身处皇城的郡主娘娘,何曾被人肆无忌惮的利用过。

    来一趟齐州,遇上一个宋宁,她是意外的,也是震惊的。

    可话到嘴边,她却不愿意承认。

    魏鸾无奈,只得再逼一逼她:“那她对付我,如果是为了黎晏呢?”

    “你说什么?”

    黎晏简直就是秦令歆的软肋。

    她可以是刀枪不入的,没有什么能够让她溃不成军,只有黎晏……

    凡涉及到黎晏,她往往失去理智,那种泰然处之的气定神闲,霎时间便会烟消云散。

    果然秦令歆激动起来,上前三两步,捏住了魏鸾的肩头:“把话说清楚!”

    魏鸾一点点的掰开她的手,再退三两步:“我只是猜测。”

    秦令歆眯着眼:“猜测?无端的猜测,你会说给我听?还是说,你怕今天宴上我会叫你下不来台,所以说给我,想祸水东引?魏鸾,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也从不惧我。”

    是,不是这样的人,也从不惧秦令歆。

    可是,那都是从前,都是前世的魏鸾!

    那时的秦令歆要风得风,她魏鸾又何尝不是要雨得雨?

    她要怕什么?要算计谁?

    不用,也没有必要,那样做,反而脏了她自己的心和手。

    重活一世,其实什么都变了,只是他们以为,她还是那个魏鸾而已。

    她有些伤怀,却知晓不是时候,强压下心绪:“你既知我不是这样的人,就知道我所言未必是虚。有很多事,我跟你说不着,也没必要告诉你,只是郡主,事关黎晏虽说黎晏必看不上宋宁这样的,可她若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对黎晏动了心思,还要借你的手来叫我丑态百出,你就能容忍她了?”

    自然是不能的。

    秦令歆有那么一丝的迟疑。

    魏鸾的话是对的。

    可她要顺着魏鸾的话接下去吗?

    要整治宋宁,不在这一时,她不愿遂了魏鸾的心愿的。

    她半天没言声,魏鸾也不催促,只是在她眼神明灭几变之后,魏鸾幽幽长叹:“这样吧,我叫你听一听真相。我告诉你,没打算叫你今日就拿她如何,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即便要整治我,也别在宋家的宴上,省的顺了某些人的心意。人家坐收渔利,拿你当个傻子看,白叫人家利用了,说不准你还谢她今日请你呢。”

    秦令歆想来,魏鸾果然早有了成算的。

    她一点点的带着自己,其实最终,不过是为了这几句话。

    说到底,她还是怕了今天宴上会出意外吗?

    魏鸾何时变得这样畏首畏尾了。

    “你的意思我懂了。”秦令歆略合了合眼,“魏鸾,你给我的感觉……到底是不太一样了。”

    魏鸾心下咯噔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们都长大了。”她垂了下眼皮,须臾又翻了翻,“你也很久没见过黎晏了。你觉得,他和以前,一点都没变吗?”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

    秦令歆果然没有再追问,也并没有打算再继续这样的话题。

    魏鸾长松了一口气。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长大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够在这样的时刻,化解她可能要面对的尴尬啊。

第六十章:对天发誓(第五更)

    第60章对天发誓

    &nb;&nb;&nb;&nb;魏鸾再见宋宁的时候,在花房这头的走廊上。

    &nb;&nb;&nb;&nb;花房外的走廊,是直来直往的,从花房的正门至于月洞门处,只绕了三道弯,不似其余地方,大多抄手游廊的样子。

    &nb;&nb;&nb;&nb;宋宁是笑着进来的,正应了秦令歆那句和眉顺目,真是让人越看越爱。

    &nb;&nb;&nb;&nb;她本生的清秀,那张脸是不带半分英气的,既不英气,便不会叫人觉得硬朗。

    &nb;&nb;&nb;&nb;小姑娘家生的温婉,哪里有人会不爱?

    &nb;&nb;&nb;&nb;魏鸾抄着手站在廊下,远远地见她从月洞门踩着细碎的步子而来,便摇摇招手。

    &nb;&nb;&nb;&nb;宋宁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是在垂下眼皮时,眼神暗了暗。

    &nb;&nb;&nb;&nb;等走近了,她歪着小脑袋看魏鸾,又呵了气去搡她:“那么多人呢,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叫我好找。”

    &nb;&nb;&nb;&nb;找?

    &nb;&nb;&nb;&nb;魏鸾心下嗤笑。

    &nb;&nb;&nb;&nb;只怕是席间见她和秦令歆都不在,这是憋着坏,想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场面。

    &nb;&nb;&nb;&nb;若真遇上了

    &nb;&nb;&nb;&nb;无论怎么样,对她都不好。

    &nb;&nb;&nb;&nb;若然针锋相对,齐州城中人,毕竟不似昔年在京中,况且魏家如今已不是皇商了,她敢跟郡主娘娘梗脖子,那就是以下犯上,有黎晏做保都未必顶用。

    &nb;&nb;&nb;&nb;可她要是一味退让,那不就成了齐州城最大的笑话吗?等来日秦令歆离开齐州,风言风语还不是由得宋家姊妹去散播,就一如前世那般。

    &nb;&nb;&nb;&nb;念及此,魏鸾面皮绷紧起来:“阿宁,你既请了郡主,怎么还给我下请帖呢?”

    &nb;&nb;&nb;&nb;宋宁起先愣了下,可她反应很快,旋即啊了一嗓子:“我以为你知道郡主入城的事,怎么齐王殿下没有告诉你吗?”

    &nb;&nb;&nb;&nb;魏鸾眯起眼来打量她:“齐王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还是你觉得,齐王本就是事无巨细,都会与我说的?”

    &nb;&nb;&nb;&nb;宋宁这回眉峰隆起,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诘问,还有那份寒凉意味:“阿鸾,你这是怎么了?就因为我既请了郡主又请了你,所以你不高兴了吗?如果你不喜欢郡主,过会子我送你出府也是可以的,或是寻了由头,你到内宅去陪我母亲”

    &nb;&nb;&nb;&nb;“我不喜欢郡主?送我回去?”魏鸾挥开她的手,“所以,你要么就是为了给我扣罪名,要么就是为了看我丢人现眼。”她声音彻底的冷下来,带着刺骨的寒凉,“我大概是没猜错的。上次宋宜动手打我,也是你煽动她。”

    &nb;&nb;&nb;&nb;宋宁登时变了脸色:“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话?我真心拿你当姐妹,比我亲姐姐还要亲,你怎么这样说我!”

    &nb;&nb;&nb;&nb;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令魏鸾都不由为之动容。

    &nb;&nb;&nb;&nb;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姑娘,心肠却是一副黑色的。

    &nb;&nb;&nb;&nb;魏鸾合上眼不去看她,好半天才重又睁开眼来:“记得吗?上次宋宜在我们府上临走前,有一句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你给打断的话。后来我几次见齐王,齐王一直都惦记着那句话,问了我好几次,我起初也未疑心,后来却越想越不对。这些日子,我跟你走得近,可你真是以真心待我吗?”

    &nb;&nb;&nb;&nb;她呵的讥笑出声来:“你真拿我当傻子一样的吧?你问起齐王的次数虽然不多,也看似都是不经意,仿佛是在关切我,才会提及齐王。可实际上,那都是你心里头最想问的和齐王一起长大,他从前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吗?应该不是吧,至少在我的面前,不会的。还有什么呢?”

    &nb;&nb;&nb;&nb;魏鸾一面说,一面掰指头算起来:“齐王这样的人,也会贪嘴爱吃甜软糯哝的点心吗?真是出人意料,原以为他不爱这些的”

    &nb;&nb;&nb;&nb;宋宁指尖颤抖着,声音也有些尖锐起来:“我问这些,原就只是与你闲聊而已。阿鸾,你居然你居然这样想我,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nb;&nb;&nb;&nb;她说着掩面起来,反身就要走,像极了失望透顶,伤心欲绝。

    &nb;&nb;&nb;&nb;只是落在魏鸾眼中,自然成了恼羞成怒。

    &nb;&nb;&nb;&nb;谎言被无情的揭穿,那一刻无地自容,又羞愤难当,为什么要站在人家面前接受这**裸的羞辱和指责呢?

    &nb;&nb;&nb;&nb;原以为深藏不露的那些小心思,竟被对手轻易看穿了,这世间,最令人颜面尽失的,莫过于此。

    &nb;&nb;&nb;&nb;于是魏鸾迈开腿,横跨出去一步,挡住了宋宁去路,顺势一扬手,抓住她一条胳膊,死死地拽着,任凭她挣扎,就是不松手:“你是失望,还是害怕?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不敢面对了,对吗?如果过往都只是我想多了,那今次呢?”

    &nb;&nb;&nb;&nb;她字字句句冲着宋宁面门而去,咄咄逼人的气势逼的宋宁不得不与她四目相对:“把这种种联系在一处,你为了什么宴请我?不正是为着郡主入城,她是唯一一个敢当着齐王在,也叫我出丑丢脸的,不是吗?”

    &nb;&nb;&nb;&nb;魏鸾拔高了音调,手上晃了两晃:“阿宁,我是真的把你当姐妹的我真心的,把你当做姐妹。我喜欢你嗫哝着嗓子叫我阿鸾,更喜欢你每每得了好东西,都与我分享。姐妹是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姐妹吧?我以真心待你,换来的,就只是你的种种算计,你竟还敢声嘶力竭说失望,你凭什么!”

    &nb;&nb;&nb;&nb;她猛地在手上使了力气,两只手碰上宋宁肩膀,奋力一推,把人推了出去。

    &nb;&nb;&nb;&nb;宋宁踉跄不稳,当下跌坐在地上。

    &nb;&nb;&nb;&nb;这青灰石砖铺就的小路硬得很,她跌落时,手掌下意识的去撑了一回,立时觉得手掌一阵火烧火燎。

    &nb;&nb;&nb;&nb;宋宁愣愣的抬起手,低头去看,擦伤了

    &nb;&nb;&nb;&nb;“我不是”她把小手握成拳,“我没有算计你!”

    &nb;&nb;&nb;&nb;魏鸾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直盯的她无所遁形:“你还是想说,是我多心,是我冤枉你,你不喜欢齐王,也没有因为嫉妒而陷害我、算计我?”

    &nb;&nb;&nb;&nb;她话音顿下来,缓缓地蹲身下去,与宋宁保持着平视的姿态:“你敢对天发誓,你从没有过?”

    &nb;&nb;&nb;&nb;宋宁满脸的难以置信:“对天发誓?”

    &nb;&nb;&nb;&nb;“对!”魏鸾厉声应她。

    &nb;&nb;&nb;&nb;而宋宁在许久的挣扎后,终于,缓缓举起手,比的是三根手指朝着湛蓝天空:“我宋宁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