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令全文阅读 第8分节

第七十一章:扬起的巴掌

    第71章扬起的巴掌

    “你有试过”

    试过什么呢?

    魏鸾整个人放松下来,往椅背上一靠,左手略抬了抬,按着的地方,正是方才放入荷包的位置。闪舞.

    黎晏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心爱的姑娘,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分明先前还愁云惨淡,可在那一瞬间,她脸上的安逸,令他的心也平静下来。

    “阿鸾,试过什么?”

    他噙着笑问出声。

    好像只要她觉得安逸,这世上,就再没有能令他皱起眉头的事情。

    一切看似是难关的困顿,都算不了什么了。

    魏鸾的手缓缓垂下:“有这么一个人,和你吵闹打骂,分明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可其实,是彼此欣赏,惺惺相惜。”

    黎晏其实有些无法理解,可他顺着魏鸾的话细想了下,也知道她在说秦令歆。

    本来他知道宋府今日设宴,着实的担心了一把的。

    秦令歆这样跑到齐州城,为的是什么,他心里多少知道,但他觉得荒唐的事,分明毫无意义,她却乐此不疲。

    那时便生怕她又欺负了魏鸾

    魏鸾是个不受气的性子,但如今她比从前更多出几分稳重和深思熟虑,倘或在宴上起了冲突,对魏家没什么好处,先前章氏那样对她,她都不计较,这回要是在秦令歆手上吃了亏,多半也不会想着如何找补回来。闪舞.

    打落牙齿和血吞,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然而眼下她却说

    “你觉得,你和元乐,其实彼此欣赏,惺惺相惜?”他觉得匪夷所思,“小时候挨的打,全忘了?”

    魏鸾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可是一辈子都不能忘了的,不,不只是一辈子,生生世世我都记得。”

    是啊,原本就是生生世世都记得的。

    黎晏越发摇头:“这不得了?你打哪里想出的这番说辞,真是把我都说糊涂了,合着她临走前,给你留下一个玉佩,回头一转脸,你们俩倒成了好姐妹了?”

    还真不是为了玉佩这事儿。

    “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说不清楚,但元乐她她从来就不是个坏人。”魏鸾偏着脑袋看他,“你不是说,她说的那番话,你也不明白吗?其实说白了,她看不上宋宁这个人,也未必看得上齐州城内的风气。她嘛,从来眼高于顶的,留下这枚玉佩,并不是为了警醒我什么,那是叫我看着宋宁的。闪舞.”

    “宋宁?”黎晏大为意外,“前阵子我看你和她来往的多,感情也还好,现在是什么意思?”他喉咙处动了动,有些艰难的开口,“你和元乐成了一伙儿的,联起手来想整治宋宁?”

    魏鸾真是叫他这番话给逗笑了,一时便又觉得黎晏十分的可爱。

    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那是百转千回的,就一如她不理解朝堂诡谲是一样的。

    她只是摇头,想起来时当珠的话,章氏这会儿大约还在上房院等着她。

    于是魏鸾撑着扶手站起了身:“我就不送你出府了,来的时候母亲还说,见完了你叫我过去一趟,有话要跟我说。”她一面说,一面莲步轻移,打从黎晏身前绕过时,稍稍顿了下,“你不用苦思冥想这些了,总之我自己心里有数,说得多,你也未必能理解,别担心我,元乐不会对我怎么样。”

    从正堂出来的魏鸾,是神清气爽的。

    她担忧的无外乎皇权,还有皇帝陛下的那颗心。

    元乐的玉佩,一旦在她手上出现任何意外,她都可能重蹈覆辙。

    天子想要她死,本就是一句话的事,之所以不动她,一直都只是为了等一个能让黎晏永远无法怨怼的理由,尽管那应该被成为借口。

    她希望魏家好,更希望自己大有贤良之名,商贾出身是改不了的了,但别的,还可以努力一番,只要她贤德,不落得前世的“狐媚”二字,结局未必一定不好。

    当珠站在垂带踏跺下,见了她出来,提着裙摆小跑着往上迎过去,等近了些,才压低了声:“二少爷一直在厢房没走。”

    魏鸾的惬意就被打断了。

    她眯着眼侧目过去,果然见魏子衍正推门出来。

    她正了神色,只当没瞧见,也没下台阶,从抄手游廊上绕了过去。

    却不想魏子衍瞧见了她,反倒三两步过来,竟是直接跨过了长廊,拦在了她面前。

    魏鸾收住脚步:“二哥还在啊?”

    “殿下尚未离府,我不在这儿待着,不合适。”魏子衍环胸看她,“倒是你元乐郡主才离开齐州,都未必出了城门呢,齐王就急巴巴的跑来见你。魏鸾,到底是真有东西给你,还是怎么说呢?”

    这个人

    魏鸾嘶的一声,只觉得头疼不已:“二哥,你也知道殿下尚未离府,嘴上没个遮拦,就不怕祸从口出?”

    魏子衍面色微变,下意识的往正堂门口看,没瞧见黎晏步出来的身影,稍松口气:“我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怕你败坏门风。殿下自然做什么都不会错,你嘛,可就未必了。”

    她其实是来气的。

    这对母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章氏精明,却也在气急时把魏家的体面抛之脑后。

    而魏子衍更不要说了,从来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她脸上闪过不耐:“我要是败坏门风,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是四处去跟人说,你亲妹妹不体面,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可别忘了,宋明义他高中,来日真成了气候,宋家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魏家没了体面,你凭什么娶宋宜?”

    “你”他气的扬起了手,怒急之时哪里管别的许多。

    眼看着一巴掌要落下去,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魏子衍觉得吃痛,那力道很大,带着戾气,像要把他的手腕捏碎了一般。

    他陡然心惊,回望过去,果然是黎晏阴沉着脸站在那里。

    那他听见了多少?刚才分明没有人的!

    “你很喜欢动你的这只手吗?”

    黎晏的声音如地狱传来的幽冥之声,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一瞬间便能把人冻伤。

    魏子衍连连摇头:“不只是她出言不逊,我一时气急,做兄长的,管教妹妹是我失礼了,忘了殿下还在府中作客”

第七十二章:下不为例

    第7章下不为例

    魏鸾面无表情的看他,甚至连开口替他求情两句都不愿。35xs

    有些人,总要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为自己的愚蠢,去承担一些后果,不然一辈子这样,无论如何是改不了的了。

    黎晏在看她,她知道。

    重生以来把魏家的体面看的比什么都要紧,对章氏母子也不是没有维护过,至少在黎晏面前。

    她吸了吸鼻头:“朝廷的事情我不太懂,既然你在,正好我刚才也忘了问。宋明义如今高中,来年殿试,倘或真有本事连中三元,今后是不是前途无量呢?”

    要真是连中三元,何止前途无量。

    不过即便不能连中三元,凭宋明义如今的本事,也已经是仕途光明的了。

    其实之前他兄妹两个说的话,黎晏也听了个大概,是以自然知晓魏鸾眼下是什么意思。

    他松开魏子衍,嗯了声,还是抻着个脸:“宋明义是个有真本事的,又是大富之家出身,出手从来阔绰但不显摆,这样的人,很难招人讨厌。将来做了官儿,他出手大方,同僚之间的交道就好打。宋家经商这么多年,官场上也总归有些朋友,将来只要不犯小人,自己也警醒,不出大错,自然无可限量。”

    魏子衍干巴巴的吞口水,想扯个笑脸出来,却实在是连苦笑也拉不出来。闪舞.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挤兑他,他又不是听不出来。

    好在魏鸾虽然无心帮他,但也没意叫他脸皮掉到地上再捡不起来。

    早晚有黎晏镇着他,他往后心里有这么一怕就够了。

    于是她朝着黎晏蹲身一礼,也不是什么正经礼数,就是那么个意思:“母亲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黎晏挑眉示意知道了,倒没多说别的,只目送着她远去。

    魏子衍站在那儿抹冷汗,冷不丁黎晏眼风斜过来,又吓得他战战兢兢的收回了手。

    “阿鸾是你们府上的二姑娘,又不是你的婢仆,你们的家事我不插手,只是你这个动辄想动手的毛病”黎晏转过身,正对着魏子衍,“你上有父母兄长,再退一步讲,贵府大姑娘也可以于内宅教导阿鸾,轮到你来动手打她了?”

    “殿下,我不”

    “好了。”黎晏冰冷的口吻打断魏子衍所有的辩解,“子衍,今儿是本王瞧见的第一回,但本王希望你记住,这也是最后一次。”

    魏子衍心头一凛。

    黎晏大多时候还是和善的,不拿架子,更不会本王长本王短。闪舞.

    从前他不大明白,后来娘跟他说,高位上待的久了,难免觉得孤寡,这便是高处不胜寒,是以他不愿同人把距离拉的那样远,说起话来你呀我啊的,显得亲厚些,其实都是自欺欺人,但黎晏显然乐于此道。

    今日

    魏子衍抿唇,拱手抱拳拜礼下来:“殿下的话我记住了。”

    而他垂首拜下去时,脸上却闪过阴狠神色。

    当珠想着那高举的手,难免后怕,虽然已经走出去好远,还是长吁短叹的:“姑娘怎么说话也不留情面,差点儿挨了二少爷一巴掌。”

    魏鸾嗤笑:“黎晏不会叫他打着了我。”

    当珠一怔:“您知道殿下会及时阻止?”

    “不然呢?”魏鸾丢个白眼过去,“那抄手游廊虽然长,但我本就没走出去多远,黎晏在屋里坐着,能听得清楚外面的动静。”

    “可我瞧着”当珠搓了搓手,咦了声,“二少爷先前扫过一眼的呀。”

    他当然扫过,打从心眼儿里,他是怕黎晏的。

    但黎晏的妙处也就在这里。

    或许今日的事只是无独有偶,但她却更愿意相信这是心有灵犀的默契。

    他怎么会叫魏子衍瞧见呢?

    不过这些话,也不必和当珠说。

    魏鸾温柔的笑着:“傻丫头,你就这么傻乎乎的吧。”

    当珠把小嘴一撇:“姑娘怎么又说我。”

    她确实有的时候傻乎乎,但知道忠心二字,便最是难得。

    魏鸾满眼温柔的揉了她一把,一抬眼,瞧见了沅寿正迎面过来,她下意识收回手,脸上的笑也慢慢敛去了。

    沅寿是看见了她举止行为的,是以近前时,脸色不算十分好:“夫人等得久了,叫我来应一应二姑娘。”

    魏鸾哦了一声,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耸了耸肩:“正好你来,前头你去清乐院传话,当珠傻乎乎的也不晓得替我问一声,母亲这会子叫我过去是有什么事情?”她一面说,一面往前走,半步都没做停留。

    丫头们跟在她身后,唯有沅寿,只同她错了个身而已:“夫人没有告诉我。”

    魏鸾怒着嘴点头,细细的品着她这几个字:“沅寿,那这两天,我和姐姐晨昏定省都见不着母亲的面儿,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说是:“二姑娘方才和当珠那样打闹,给夫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在自己家里,她是我贴身服侍的人,我也要一板一眼?”魏鸾回头看她,“不过”她眼中闪过狡黠,“母亲一向爱拿规矩拘着我和姐姐,就不知道二哥这个规矩,她怎得愈发疏忽了。”

    沅寿果然皱了眉,但只那么一下,很快就又舒展开来。

    魏鸾瞧她那模样,分明担心极了,但嘴上却不能问,只能等着她往下说,倘或她不说了即便不说,沅寿也还是不能问。

    做奴才的,哪有这个立场去管主子们的事呢?到谁家也没这个道理。

    魏鸾背着手走在前头,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刚才动手想打我来着,却忘了齐王殿下还在府上作客,叫殿下逮了个正着,我估摸着,爹要是知道了,脸色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贵客面前,这样失礼,真是成何体统,沅寿你说呢?”

    她不叫黎晏,只以尊号称黎晏,是不想听沅寿多嘴多舌的唠叨。

    本来谁也不是真正关心谁的,又何必做出一副关切的姿态,没得叫人恶心。

    沅寿显然怔了下:“爷和姑娘们的事,我不好多嘴。”

    魏鸾脚步一顿,再不往前走了。

    她索性回身盯着沅寿瞧,似笑非笑的讥讽她:“是吗?那我和当珠打闹,谁给你的面子来多嘴管我?”

第七十三章:赔礼(第五更)

    第73章赔礼

    .

    齐州城入了四月后便一直无雨,虽时有微风拂面,却也少见狂风大作的时候。

    此刻众人站在魏家内宅中,为着魏鸾这位二姑娘收住脚步站定不动,没有敢越过她先挪动起来。

    这风其实还是温柔的,毕竟与寒冬季节那种刺骨凌冽的寒风不同,但打在人脸上,也开始有了轻微的痛意。

    沅寿喉咙处发紧,脸颊上火辣辣的。

    她一时间,竟也不知是这大风吹过刮疼了她的脸,还是魏鸾那笑里藏刀的尖锐刺痛了她。

    但跟着章氏久了的人,也不是魏鸾三两句就唬住了的。

    沅寿很快调整了心绪,仍旧扯出一抹最不卑不亢的笑:“我只是关心二姑娘,并不是说教,我是做奴才的,哪里有资格管教姑娘呢?”

    “这样啊?”魏鸾挑眉,“那看来,是我错怪了沅寿姐姐了。”

    她的一声又把音调转上去,说着抱歉的话,脸上却全是不屑和不信:“我还当沅寿你在母亲跟前得脸惯了,到了我这个姑娘面前也耀武扬威的,果然是我想多了,你是个最知道本分的奴才。”

    魏鸾咬重了奴才两个字,歪一歪脑袋:“其实你和当珠她们都是一样的人。闪舞.当珠呢,年纪小,有时候不懂事,我是个随性的人,爹平日宠我多一些,我待底下的人就更宽和些。这也是爹从前总说的,什么才算是驭下有方?沅寿,你在上房屋里有脸面久了,底下的奴才们,没少看你脸色说话办事吧?”

    沅寿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里其实全是嘲弄的意思。

    今儿这是怎么了?从前也不这样啊。

    暗地里谁也不待见谁,但是心照不宣。

    如今怎么弄成这样,一家人,像是要把彼此生吞活剥了的架势。

    夫人是这样,大姑娘如今也渐次学的不放脸儿,二姑娘就更甚,当着这么些人,连她的面子也要落了。

    “姑娘说笑了。姑娘不是也说了,我原也只是个奴才,和当珠她们都是一样的人,谁又看谁的脸色说话做事呢。”沅寿说着朝她蹲身一礼,好像这样的举动,才更证明她说的全是真心话一样。

    魏鸾哎哟的一声,身子歪了下。

    当珠闪身过来扶住她,可仔细看,她却正好躲开了沅寿拜的那一礼。

    明明是在平地站着,好好地怎么会要摔倒呢?

    沅寿咬紧了牙关,顺势就站起身,也上前些许去伸手扶她:“姑娘没事吧?”

    魏鸾今儿是真没打算给她台阶下了,扬手去扶髻上玉簪,没叫她碰着自己的手:“.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知冷知热,眼见着我要摔了,哪怕挨着不是最近的,却一定是头一个扶住了我的,你说是不是?”

    沅寿面色一沉,再不接话了。

    魏鸾拍了拍当珠,示意她回去站好了无妨:“沅寿啊,我前两日听齐娘说,你跟她说起话来,并不是很客气,这几天爹叫我读书,我也没顾得上,今儿又去宋家的宴,才回了家齐王就来了,正好这会儿得空,也正好是你来迎我,我就想问一问你”

    她把尾音拖长了,小小的人儿,端出大大的气势来:“你是做奴才的,齐娘是我的乳娘,就是我半个娘,谁许你对她不客气的?”

    沅寿的脑子里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她从来就不是个招摇的人,几时对人不客气过,便是底下的小丫头,她也是和和气气的,从来不拿上房院大丫头的款儿,就是怕给主子招惹口舌是非。

    大宅院里的奴才丫头心思都重的很,甭瞧着哪一个是不起眼的,真要折腾起来,也能闹出大动静,抱起个巨石往水里砸,溅起的水花儿大了去,这些人,心都黑着呢。

    她什么时候对齐娘不客气了

    突然,她眼中一亮。

    两天前,她到西院去看胡氏,那会儿齐娘也在来着。

    “姑娘,那不是我”

    “那就是有这回事了。”魏鸾没容她把话说完,“你大概想跟我说,不是你惹事在先,是齐娘先招惹了你,是吧?齐娘她不是个搬弄是非的人,也不会告你的恶状。我知道,那天在西院,的确是她先说起,胡氏这一胎,见红见的实在古怪,当日城中大夫众口一词,更是有意思,反正话里话外的,还不知道捎带谁,是吧?”

    沅寿终于平静不起来了,呼吸带着急促:“姑娘既然知道,我也不多说什么,齐娘那天摆明了是说夫人,她也是做”奴才两个字刚到了嘴边,一见魏鸾横眉冷目扫过来,她下意识收了声,“横竖夫人是主子,她也得心里把夫人当主子敬着,没影的事儿,她敢拿出来说嘴,我回了她几句,姑娘觉得不应当吗?”

    “你觉得应当?”

    魏鸾噙着笑反问,倒像是听了极有趣的笑话:“她明着说母亲了?你是母亲身边的人,倒急着把这些肮脏事往母亲身上揽。再者说了,她就是真的捎带了母亲,你自回明了母亲,母亲要拿齐娘去问话训斥,我今日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你又凭什么?”

    而事实上,魏鸾心里知道的,沅寿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奴婢,又是章氏心腹,齐娘那样的言辞,会激怒她是再正常不过的,沅寿回嘴,其实并无大错,追根溯源,是齐娘搬弄口舌,挑起的争端。

    但是在西院的事情上,章氏理亏,便先心虚了。

    齐娘在魏家宅里地位不同,如魏鸾说的那般,没人敢把她当寻常奴才看待,沅寿这样的大丫头见了她,照样得客客气气的。

    是以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沅寿不会不告诉章氏,但两天过去,风平浪静,说穿了,章氏也探不准齐娘的底儿,不敢拿了齐娘来追究而已。

    正因为她的不敢,才有了魏鸾今日揪住了沅寿不放,咄咄逼人的举动。

    她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章氏母子却得寸进尺,真以为她柔善可欺。

    魏鸾冷笑着:“明儿个早饭前,你最好想想清楚,怎么去跟齐娘赔礼,要不然,我可要把这事儿捅到爹面前去的。这事儿本来可大可小,你是个聪明人,总不想我往大了闹,真闹成你眼里没我这个姑娘,这个家,你可未必待的下去了。”她往沅寿身边踱两步,小小的身量比沅寿还矮了些,面上还在笑,却压低了声儿,“没了陈平,再没了你,母亲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第七十四章:宋家来礼

    第74章宋家来礼

    沅寿从来就没想过,眼前分明还只是个孩子的魏鸾,有一天,会站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35xs

    她一时间诧异又茫然。

    赔礼魏鸾口中所说的赔礼,绝不是要她到齐娘跟前去服个软,说上几句好听话就算了的。

    魏鸾今天的言行和做法,是要立威,立她魏家二姑娘的威!

    所以她找准了自己上房院的大丫头。

    从章氏在扬州做姑娘起,沅寿就是贴身服侍的。

    她十一二岁就已经跟在章氏身边了。

    章氏是章家嫡长女,平素受到的重视又多,连带着她,也成了个很体面的丫头。

    再后来跟着章氏陪嫁到魏家,因章氏是平妻且母家又富贵,其实孙氏大多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

    是以沅寿虽是个奴才,却委实是个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奴才。

    在她的眼里,齐娘那样的人,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什么奶大了姑娘就是半个娘,那不都是自己给自己脸上添光彩吗?

    魏鸾见她半天也不吭声,面无表情的,可是眼神看起来有些复杂的样子。

    她心里一定在嘀咕着什么

    是以魏鸾眯了眼,稍稍退两步:“沅寿姐姐好像不怎么情愿?”

    沅寿莫名心头一颤,.

    她从前总觉得,二姑娘生的极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叫人心生喜爱,于是她便很喜欢看魏鸾笑,哪怕她明知道章氏并不喜欢这个小姑娘,大多时候,她仍旧是愿意表现出友好来的。

    爱美之心,她也是有的。

    可今日,她却怕了这样的美貌和那样的笑。

    沅寿往后一退,愈发礼下去:“姑娘说的,我记住了。”

    她好似不愿再与魏鸾继续这样的对话,说完了一句,没等着魏鸾开口,索性迈开步子走到了魏鸾身前去,又一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出来:“夫人过会子该等急了。”

    魏鸾一横眉,倒不再跟她扯这些,顺着她的手势便提步往上房院方向去。

    身后当珠满面愁容,显得焦急又担心。

    她原本不该跟的这样紧,但目下走快了些,几乎要贴着魏鸾一样。

    沅寿今儿弄了个没脸,再好脾气的人,这会子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又怎么可能再与魏鸾好言好语。

    故而她走在前头些,同魏鸾拉开了些距离,整个人身上写满了抗拒二字。35xs

    魏鸾扭脸看当珠,低声安抚她:“没事,别怕。”

    “姑娘何必惹她”她抿唇也是低语,其实这样的距离,沅寿未必听不见,但当珠心里也明白,方才姑娘那样子看起来有些骇人,沅寿估计也困惑,今儿姑娘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要同她过不去,是以眼下不会再找事儿。

    当珠略顿了顿声:“上回齐娘不是也说,叫姑娘别生事端吗?”

    魏鸾只是摇头,摆了摆手示意她此时不要再多问。

    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前两天齐娘满面怒色的回到清乐院,她再三的问,齐娘才道清其中原委。

    上房院的奴才们大多时候是张扬又狂妄的,她当做不知,那里毕竟不只是住着章氏,还有她爹。

    章氏纵着上房院的人,但只要不招惹到她头上,她也就懒得管。

    如今倒好了,索性欺负到清乐院的人身上来了。

    她不立威,这府中只当没有她这个二姑娘一样!

    魏鸾盯着沅寿的背影,眼神明灭几变,不多会儿的工夫,上房院的月洞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沅寿是没有再去递话的,径直带着魏鸾从月洞门穿门而入,自九曲回廊上步到了章氏的宴居室。

    当珠跟着想进门,她此时反倒拦了一把:“姑娘自己进去吧。”

    当珠小脸儿一垮,嘴角抽动着就要理论什么。

    魏鸾伸手一挡,噙着笑问沅寿:“沅寿姐姐也不进去?”

    她矮身礼着说是:“夫人在里头等您呢。”

    魏鸾把笑容尽敛了去,哦了一嗓子,由着沅寿打了帘子,猫着腰钻了进去。

    章氏是坐在西次间的月窗下等她的。

    魏鸾一眼扫过去,她手边的黑漆四方翘头案上,摆了个锦盒一样的东西,不像是寻常拿出来把玩的。

    她心存狐疑,踱步过去,矮身做了礼又问过安:“母亲。”

    章氏淡淡的扫她,眸中不染半分情绪:“等了你半天,齐王送走了?”

    她说是:“二哥一直陪着,这会子应该送出府了。”

    “殿下都跟你说什么了?”

    魏鸾是没料到章氏问这个的。

    一向她出门见黎晏,或是黎晏到府上来寻她,两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连爹都是不过问的,更不要说章氏了。

    最早的时候,她倒是也瞎打听过,那真不是为着关心她,就是没事找事瞎打听,后来她到爹面前告状,爹虽说是不痛不痒的说了章氏几句,然而自那之后,章氏就不再过问她和黎晏的事情了。

    今儿个嘛

    她眉头一拧:“不过是些闲话,元乐郡主走得急,有几句话”

    “鸾儿,你甭打量着蒙我。”章氏的语气却突然厉起来,又拍了一把桌案,几乎带着那锦盒都震动了下。

    “我有什么好蒙骗母亲的?”魏鸾不为所动,仍旧笔直的站在那里,就盯着她看。

    章氏的手突然就转到了那锦盒上,拿在手上拖着,又往她脸前递了递:“知道这是什么吗?”

    魏鸾喉咙滚了滚,说不知:“母亲这是打哪里得了好东西吗?”

    章氏好似嗤了一声,魏鸾以为自己听错了,定睛再看,她脸上又分明没什么表情变化:“宋府送来的,说是给你赔个礼。宋宁今儿这个宴,既请了元乐又请了你,怕散了宴你心里仍旧不受用,特意准备了一支品相极佳的黄翡镯。我看过,水头足,也是老料子,的确是上品。”

    她一面说,一面挑了眉看魏鸾:“只是我就不明白,既请了郡主又请你,你便要不受用了吗?今儿个宴上,你和郡主,又起了争执冲突?鸾儿,郡主在宋家宴后匆匆离开齐州城,连要给你留下什么东西,都得托了齐王殿下来转交”

    她拖长尾音啧了声:“不若,你与我解释解释?”

第七十五章:犯病

    第75章犯病

    宋平章可真是

    他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35xs

    这算什么?

    借着她和章氏的不和,想搅弄的魏家不宁是吗?

    或者说,宋宁今天的所作所为,其实宋平章,也是知道的。

    一面请了元乐,一面又巴巴的请她

    怪不得宋宁敢那样理直气壮。

    其实归根结底,宋家从里子就是一堆烂肉。

    那是日积月累,腐蚀掉了人心之后,变成如今这样的,若然靠近些,甚至能闻到恶臭阵阵。

    章氏未必看不穿这些小把戏,只是她不愿意看穿而已。

    魏鸾连碰都没去碰那锦盒:“这样的礼物太贵重,况且今日百花宴上,我和郡主什么都没发生,相安无事。至于郡主为什么匆匆离开齐州城,我不得而知。母亲目下来问我,不如去问一问齐王,也许他更清楚些。”

    章氏也不生气,只是把锦盒收回来,重又放在桌案上:“你要这么说,我姑且信了,原本还想着,仍旧是你不懂事,还似小时候在京中那样,处处与郡主相争,惹得郡主不快,这才动身返京。你如今到底大了,要知道轻重,再惹恼了郡主,连累的一家人,你一个人,担待得起吗?”

    她如今倒是有的说嘴,竟还敢拿家里来说话!

    魏鸾索性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的看她:“那我有个不懂之处,想问一问母亲。闪舞.”

    章氏手指在桌案上轻叩了几下:“你问。”

    “宋家送着东西来,是什么用心,母亲果真不知吗?”

    她一句话问的章氏变了脸:“你如今是在哪里学来的?原本宋家来人,我也说,小孩子们一处玩闹着,哪里有这样多的礼数,人家客气,非要把东西留下。你倒好,一转脸,却还怀疑人家别有用心?”

    章氏话到此处,蓦然就收了声,须臾黑着脸,重重的拍了一掌在桌上。

    魏鸾看着她拍案而起,越发拧紧了眉心:“母亲又为了什么而生气?我不该疑心吗?”

    她咦的一嗓子,并没有章氏想象中的畏惧:“母亲不在今日宴上,是以不知晓,今日我与郡主处的还算不错。您也说了,如今大了,就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胡闹,难道这样的道理,您晓得教导我,广阳王妃却不会教导郡主吗?我与郡主多年未见,是旧友,又是从小长大的情分,怎么母亲却觉得,我们会闹得不可开交?”

    她盯着章氏,见她眼皮跳了跳,又继续往下说:“我既和郡主相安无事,宋家哪里来的赔礼一说?送了这样贵重的镯子到母亲面前,倒真像是我与郡主闹将起来,受了委屈。闪舞.母亲,这难道不是居心叵测?”

    “你”

    章氏手指虚空指向魏鸾:“你如今牙尖嘴利,哪里还有一点贵女的样子!”

    贵女?

    章氏如今也是糊涂了。

    近些时日,一连串的打击,真是叫她再也硬气不起来了吗?

    世家贵女,从来就不是她当得起的四个字。

    “并不是我如何强词夺理,而是实情便是如此。”魏鸾又蹲身,施施然拜下去,“另有一宗,我实在不懂。元乐郡主到齐州的事,母亲从不知晓吗?”

    章氏说不知:“我上哪里知道,怎么,你这话的意思,是连我一并疑了?”

    “我自然是不敢的。”魏鸾嘴上说着不敢,眼神却分明透露出不屑一顾来,“只是觉得巧合极了。”

    章氏嗤鼻:“你眼下嘴硬,我也拿你没办法,只是你这样的心性,到底还是年纪小,没经历过事儿,处处逞强好胜的。你老想着,有父兄护着,还有齐王护着,谁也拿你没办法”她又摇头叹息,“先前你爹叫你安心思过,叫你去读书,你安心读书了吗?我瞧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静下心的。这阵子别出门了,我会叫沅寿日日去问你的功课,你也该安静几天。”

    她倒不如直接说,她在外头惹是生非的,也该安分守己几天,好好地思过。

    话说的好听,办的事儿却从来不够漂亮。

    魏鸾最近其实觉得奇怪得很,明明从前很多事,章氏能做的不动声色,她们兄妹三个吃了亏或是受了委屈,也没法子直接同爹说。

    可是章氏最近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母亲这是要禁我的足?”她反问出声,又想起沅寿,便哦了一嗓子,“忘了回母亲,也是我忙糊涂了。母亲既提起沅寿,我倒想起来了。方才还说呢,她也是母亲跟前最得脸的奴才了,母亲是当家主母,又一向爱说规矩,怎么沅寿如今办事却不肯守着规矩二字了?”

    她那副架势,看起来是不会服气的了。

    章氏原本也就没指望她乖乖听话:“沅寿是如何不规矩的?”

    “她言辞无状,冲撞我的乳娘,这算不算?”魏鸾面上闪过桀骜,“齐娘是我乳母,爹都很抬举她,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沅寿也能冲她叫嚣了?”

    章氏果然变了脸。

    于是魏鸾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章氏一定是知道的。

    她目下提及,是刺痛了章氏的心,戳中了她最心虚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以为章氏会恼羞成怒时,章氏脸色却突然一白,捂着胸口,歪在了罗汉床上。

    魏鸾也吓了一跳,三两步上前去扶她:“母亲?母亲你别吓唬我?”

    可章氏始终没给她任何的回应,大口的喘着气,呼吸的模样却有些艰难。

    从前可从没见过章氏有犯过什么病,更没听说她有什么隐疾!

    她并不觉得如何气着了章氏,章氏的心眼要是这么小,这些年间,还不知要气厥过去多少回,身子也早就垮了。

    今天这一出魏鸾脑海中灵光乍现,突然就想到了西院那件事。

    章氏总不至于敢冒这个险吧?

    她面上带着慌张,眼底闪过的却是精光:“沅寿!沅寿快来!”

    屋外有脚步声传进来,是急切的一路小跑着进门的,却不止一个人。

    魏鸾一面扶着章氏,一面回头看,果然除了沅寿和当珠,还有素日服侍章氏的两个二等丫头一起跟着进的屋:“沅寿,这时辰周太医应该在西院给胡姨娘诊脉,你快去请他过来一趟,说是我说的,母亲这里不大好,请他来看一看!”

第七十六章:另有隐情

    第76章另有隐情

    章氏的的确确是气厥过去的样子,只是还吊着那么一口气,撑着精神而已。闪舞.

    魏鸾一直扶着她,沅寿匆匆忙忙的带了人往西院去请周太医,底下的丫头们手忙脚乱,一连取了好几个大背枕来垫在章氏身后,叫她能顺一顺这口气。

    周太医来的时候,早有小丫头挪了个圆墩儿来,魏鸾就坐在罗汉床旁,寸步不离的守着章氏,先前也已经打发了人去回过魏业。

    她不知道章氏在打什么主意,方才那一下子明显是气极的模样,简直令她吃了一惊,也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但是等那股劲儿过去了,她便禁不住回想

    章氏早就让沅寿来了一趟,让她见过黎晏再来,手上拿的是宋家送的礼,之后那一番昏厥模样,也是突如其来,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一切,又会不会是章氏早算计好的呢?

    章氏的言辞,好似在刻意的激怒她

    魏鸾看着沅寿引着周太医进门,便站起身来,往旁边挪了挪:“周太医,真是麻烦您,但母亲她方才不知是怎么的,险些昏厥过去,到这会儿也没完全缓过劲儿来,.”

    周太医搂了一把胡须,一面说无妨,一面就顺势往先前的圆墩儿坐了过去,拿架势再自然不过。

    旁边儿当珠撤了把魏鸾衣袖,努着嘴显得不悦,然而魏鸾只当没瞧见,又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多嘴。

    章氏半眯着眼,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又很重,周太医叫了两声夫人,她像是毫无意识,根本就没听见一样。

    周太医也皱了眉头,这样的症状

    诊脉倒是不费什么工夫,只是周太医面色却显得比先前凝重的多。

    站在一旁的魏鸾,见他这样的神情,不由心头一紧:“周太医?”

    他收回手,站起身,又犹豫着看了一眼歪靠在罗汉床上的章氏:“是气急攻心,这阵子精神也不大好,一下子气着了,没有大碍,开了方子,煎两服药,养一养精神就没事了。”

    气急攻心四个字入了魏鸾的耳中,她便不由在心中冷笑。

    果不其然。

    但怎么就这么巧呢?

    况且她说的那些话,原也不至于把章氏气成这样子,再者说,从没听说过,气急攻心这样的事情,还能由着自己心情的?

    周太医面上的凝重从何而来?仅仅是为着章氏气急攻心险些晕厥,他又怎么至于这般神色?

    上房院是有书房的,魏业平时不在前院的话,就多半在上房院的书房看书,里头没放什么要紧的账本一类,是以魏鸾眉心一动:“这里是我母亲的宴居室,未置笔墨纸砚,周太医随我到书房去开方子吧。闪舞.”

    她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出来,周太医对她倒是十分的客气,虚让了一把,示意她先行便好。

    魏鸾知道他为什么,也就不推辞,往前迈出半步,又想起什么来,回头叮嘱沅寿:“好好看顾着母亲,我已经差人去回了爹,二哥估计才送了殿下出府不久,这会儿你派个人去看看他在哪儿,叫他到上房院来看看母亲。”

    沅寿的应下来,目送着她出门去了。

    等到这头一出了门,魏鸾带着周太医自垂带踏跺步下来,大约走出去越有一箭之地,又向着左手边儿一拐,那边有一个小小的月洞门,正好能容着周太医不必弯腰便过去,等穿过了这道门,便是魏业的书房。

    魏鸾叫了声当珠,丫头便会意,往小月洞门外一站,守着不许人来,也不叫人靠近的架势。

    周太医面色未见得有多舒缓下来:“二姑娘果然聪明过人。”

    魏鸾的一颗心,却越发沉下去:“母亲并不好吗?”

    周太医叹息着摇头:“夫人这一病,委实古怪些,她先前应该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是以才不受气,肝火动起来,便很伤身。”

    “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周太医说是,从她眼中看出茫然二字,便耐心解释起来:“这样的东西原也多,或是食物相克也是有的,平日不留意,入了口也没什么大碍,可就是不受气,言辞上起了冲突的,或是心里憋着什么事儿委屈的,总之整个人情绪不大好,便会轻易就这样。而且夫人的身体底子也并不是多好,我方才号脉,昔年夫人产子,是留了病根儿的,这些年也没怎么认真养着,况且夫人要持中馈,料理家中事,操心便少不了,如此种种在一起,其实这一病,没那么好养。”

    魏鸾登时脸色便白了起来!

    如果章氏的吃食出了问题她没记错的话,这两日为孙喜的事,每日晨昏定省时,章氏都不见她和姐姐,而姐姐怕落人口舌,便会制了精致的小点心送到上房院,算是一份儿孝心,也省的人家背地里说三道四。

    知道的是章氏不见她们,不知道的,那岂不是要说她们姐妹眼里没了章氏这个继母吗?

    偏偏就这么巧,才过去三两日,章氏就这样病下去了。

    周太医的话,简直如一把尖刀,扎进了魏鸾的心里去。

    “周太医刚才不言明,就是为这个吧?”

    她沉声问他,他却坚定的说是:“有些事,我见的,远比二姑娘要多的多。”

    “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周太医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那不过是为了堵上魏鸾后头的话而已,“我话已至此,别的二姑娘便也不要再问了。今天的事,我回告诉殿下,姑娘也不必忧心什么。”

    魏鸾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可也正因为如此,彻底黑了脸。

    然则礼数她还是惦记着的,周太医今日大约帮了她一个极大的忙。

    她施施然蹲身拜下去:“只是之后还要麻烦周太医,母亲的病,也要交给您了。”

    周太医连连摆手,忙往后退两步:“姑娘这样的礼,我不敢当。姑娘也不要说这样重的话,左右我眼下也要看顾贵府西院那位小夫人,不多这一个了。”

第七十七章:退让

    第77章退让

    魏业是在周太医离府之后才回的家,其实在府门口遇上了,说了两句话,知道章氏没有大碍,他才放下了心来。35xs

    他近来虽冷落了章氏,可章氏乍然病倒下去,他还是担忧的。

    这么大的家业,外头有长子替他分担,而内宅中,诸事就全赖着章氏。

    人家说家宅安宁,便是这样的道理,总要有她坐镇,他才多少能安心。

    前些日子也是为着她胡闹乱来,他才冷落了她。

    魏业着急忙慌的往上房院去,到的时候发现魏鸢姊妹和魏子衍都守在床边,而章氏也早挪回了屋里的东暖阁。

    兄妹几个见了他来,纷纷起身。

    魏业摆手止了,疾步近前,探着头瞧了章氏的脸色,这会子已经不是煞白骇人的模样,只是人还有些昏昏沉沉。

    他一拧眉心:“还没醒吗?”

    魏子衍话接的话,说没有:“不过周太医说了,服了药,睡上一觉,过会子也就醒了,叫我们放心。”

    魏业哦了一嗓子,稍稍把心跌回肚子里,可转头就变了脸色:“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府门口遇上周太医,说是急火攻心,加上昔年落下的旧疾,这几年没好好养一养,一下子成了这样。35xs”他冷着脸叫沅寿,“你们在跟前是怎么服侍的!”

    沅寿吓了一跳,也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往地上一跪:“今儿是夫人叫了二姑娘来说话,可不知怎么的,好端端的就夫人她就奴婢真不知道,那会子夫人和二姑娘在屋里说话,打发了奴婢们都退到外头去守着,突然听见了二姑娘叫人,奴婢们才敢进屋,可进屋时,夫人已经气厥过去了。”

    魏鸢眼皮突突的跳:“爹”

    “你住嘴!”魏业呵斥住她,板着脸望向魏鸾站着的方向。

    魏鸾没由来打了个哆嗦。

    她从没见到过从她懂事以来,爹就很喜欢她,什么好的都紧着她,连大哥也比不过她。

    她不是没做错过事情的。

    当年还在京城,跟秦令歆争吵打闹,闹大的时候也有,但饶是那样,爹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更不要说

    这是个什么样的神色呢?

    眼中有寒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反而能看到些许阴沉,甚至有那么一丝阴鸷。

    魏鸾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爹,我”

    “你跟我来!”魏业也没叫她把话说完,.

    魏子衍却横着拦了一把:“爹素日里宠爱鸾儿,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她年纪小,受宠些应该的,可今儿她把母亲气成这样子,爹也不管教她吗?”

    “子衍,你总要让爹问清楚了,难道凭着沅寿一面之词,就是鸾儿把母亲气成这样子了?”魏鸢拉过魏鸾,把人往身后一塞,竟然难得的硬气起来,“你未免也太不把亲妹妹的名声当回事,哪里还有为人兄长的样子!”

    魏子衍却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腰杆:“我不拿她的名声当回事?大姐姐的意思,是沅寿撒谎?”

    “够了!”魏业在地砖上踏了一脚,呵住了姐弟两个的针锋相对,只是多看了魏鸢一眼。

    “鸾儿,跟我来。”他已然是沉声叫的魏鸾,显然不悦。

    魏鸾喉咙滚了一滚,到底还是从魏鸢身后步出来,打算跟着魏业出门。

    魏鸢抓了她一把:“鸾儿”

    她冲着魏鸾摇头,也不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便随着魏业出门去了,只留下魏鸢和魏子衍姐弟两个大眼瞪小眼,谁看谁都不服气。

    魏鸾蔫儿头耷拉脑的跟在魏业的身后,一路出来,发现魏业并没有打算带她去书房,只是往外绕了几步,便在院中那棵古槐树下站住了脚。

    “爹,我”

    魏业一扬手,示意她什么也不用说:“你故意气你母亲?”

    她猛的摇头:“我怎么会?”

    魏业便又点头:“那你母亲气厥过去,是不是因为你?”

    她抿起唇来:“是。”

    魏业眼神略变了变,抬了左手起来。

    魏鸾是瞧见了的,眼中惊诧一闪而过之余,更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动手?

    她略一合眼,正打算要抬头与魏业说些什么,那只温热的大掌,便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那是带着安慰的轻抚:“爹?”

    “爹信你,你说不是故意气她,那就一定不是故意的。我的鸾儿,是个不会扯谎的好姑娘,只是鸾儿,你母亲病倒,终究是因为你,这阵子,到她跟前去侍疾,学的乖一些,行不行?”魏业带着商量的语气和口吻,其实正是对她的无限宠溺。

    魏鸾原本觉得委屈的。

    其实这件事,很可能根本就是章氏拿自己的身子来算计她、陷害她,而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爹,更没有想好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

    她今日刚拿了沅寿做筏子,说立威其实谈不上,只是章氏步步紧逼,叫她不得不反击回去,不然章氏只会越发得意,将来还了得吗?

    可是眼下她爹这样信她,她的委屈,一下子就散去了大半。

    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魏鸾笑了下:“我知道,我不会叫爹为难的。”

    魏业眼底的怜爱愈发浓烈:“你二哥你二哥一向是这样,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有些事情,爹心里知道也明白。不过鸾儿,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往后在你母亲面前,便是无意的,也还是尽量不要惹她生气。这些年,她操持家里,的确是受累了的,周太医的话你也要听到心里,气急攻心到底伤身,你也不想是不是?”

    她不想?她怎么会不想。

    章氏是死是活和她都没有多大的关系,更不要说在章氏做了这么多事之后。

    只是这些话,暂且没法子告诉爹罢了。

    关于秦令歆的,关于宋家的,甚至是,关于这次章氏突然病倒的。

    这些都是阴谋算计,是章氏陷害她的手段。

    姐姐有句话说得对,她的名声,难道就不顾全了?

    这些人,一门心思要坏了她的名声她忍,这一时意气她当然可以不争,但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第七十八章:追查

    第78章追查

    给章氏侍疾这件事,魏鸾是一日也没有耽搁过的,.

    章氏突然病倒,府中上下虽然没人敢明着说什么,可背地里指指点点,再加上魏子衍这几日对她毫不客气,她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差个水落石出,她一定名誉受损。

    那毕竟是长辈

    但是周太医说过的那些话,她实在是没办法和爹开口。

    于是这一日魏鸾吩咐了齐娘留意着魏子期何时回府,又叫当珠去找了孙喜一趟。

    孙喜来见她那会儿,她刚从上房院侍奉着章氏吃了药睡下,侍疾虽不至于多劳累,横竖也有底下的奴婢们服侍,只是要她在近前尽个孝而已,但魏鸾到底娇生惯养长大,从来也没干过伺候人的事,这会子回了清乐院,揉了揉肩膀,本来想叫尤珠给她好好捏一捏的,就瞧见了孙喜跟在当珠后头进了月洞门。

    她一摆手,挡住了尤珠上前来的动作。

    孙喜看起来很老实的模样,进了门连多看一眼都没有过,猫着腰低着头,眼睛就只能瞧得见当珠的后脚跟,就这么着,近了魏鸾眼前去。

    等站住了脚,他才匆匆抬头扫了一眼,便端了个礼出来:“.”

    魏鸾其实说过他几次,魏子期也有说过。

    如今做了魏家的二总管,实在不必处处都这样恭谨着,更何况他背后还有齐王府撑腰。

    不过孙喜大约是习惯了,而几天下来,魏鸾兄妹也发现,他这样的恭谨谦逊也有他的好处,至少底下的奴才都喜欢和他相处,是以两个人也就不再说什么。

    原本最担心的,无非是他从齐王府到魏家来,家里原先的奴才们不服气,少不了不服管教,没成想孙喜做的倒十分不错。

    魏鸾摆了摆手:“你这两天出去过吗?”

    孙喜点了头:“从夫人病倒后,出去过几趟。”

    她哦了一嗓子:“黎晏说什么了?”

    孙喜眼皮跳了跳,虽然听了好一阵子了,但到现在仍旧没法子适应。

    那是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二姑娘每每直呼其名

    他略抿了下唇,没顾得上多想:“殿下说,看二姑娘这回想怎么办,要是有什么话要吩咐的,只管叫我带话过去就是了。”

    “他知道”魏鸾话没有问完,自己收了声,无声的笑了。

    她有什么事情,是黎晏不知道的。35xs

    这样给章氏侍疾,其实是变相的把她给禁足了。

    魏鸾突然灵光一闪爹既然信了她,却以不落人口实为由,叫她日日到上房院侍疾,难道说,爹是怀疑章氏的,就是防着她寻了黎晏而生事?

    这念头真是一闪而过,魏业素日慈爱的那张脸出现在她眼前,她便立时摇了下头:“不会的”

    这声低喃入了孙喜的耳中,他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二姑娘说什么?”

    魏鸾回过神,想起还有事情要交代孙喜去办,哦了下:“别的暂时先不管,前几日姐姐给上房院送的点心,你去悄悄地问一问,都有什么人经手过。”

    这回轮到孙喜愣住了:“姑娘这点心经手的人,可有点多,您要查,恐怕要”

    “我问过姐姐了,那些点心大多是她亲手做的,就是为了堵住那些小人的嘴,而且一路也是她亲自带着送到上房院去的。”她了一声,打断了孙喜的后话,“进了上房院,是谁经手过,你去弄弄清楚。”

    点心送进了上房院,谁又能经手呢?谁又能从魏鸢的手上,把东西接过去呢?

    那几天,章氏是不见她们姊妹的,是以大多时候,东西必定是要经沅寿的手

    孙喜有些为难。

    他从前看人脸色惯了,如今虽知道地位变了变,也有人给他撑腰,但他想一想沅寿的身份,还是头皮发麻。

    “如果是沅寿”孙喜喉咙滚了两滚,“毕竟是夫人的陪嫁。”

    “怎么?怕查着了她,不敢懂她?”

    魏鸾语气不大好,但真没多生气。

    孙喜是什么心态问出的这句话,她大抵明白。

    有些人卑躬屈膝久了,会生出自卑来,孙喜是个有本事的,就是这三年在齐王府,实在叫打压的厉害了些。

    她慢腾腾的站起身,一面又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孙喜,你记住了,在这个家里头,没有什么人,是我不敢碰的,不要说沅寿,就是”她斜眼扫过去,没把那几个字说出口。

    孙喜一怔,却已然明白了。

    他面前的姑娘十几岁,比他还小许多,但此时的气势却那样大,那是靠着富贵和娇宠养出来的。

    “奴才明白了。”他点头应下来,“那这件事,要奴才告诉殿下吗?”

    魏鸾略合眼,细想了想:“先别告诉他了,你在府里查,左右现如今你人缘也不错,打听些事,这点本事你还是有的吧?”

    孙喜脸上才有了笑意:“奴才进府也这么些天了,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岂不是辜负了二姑娘的提拔。”

    他嘴甜,知道说什么话讨人喜欢,偏偏又不惹人生厌。

    魏鸾只是摆手:“说这些没意思。你先去查吧,宅子里的事,不必惊动黎晏的,就不需要告诉他,等你查出来是什么人经过手,我觉着需要他帮忙了,自然会叫你给齐王府带话的。”

    他说是,旁的便不再多问。

    到魏家来服侍前,齐王殿下是见过他的。

    他在王府待了三年,虽时常见到殿下,可那只是殿下日常出门归府,恐怕三年间,说过的话,都没有那一日多。

    他从不知道殿下可以那么有耐心,又那样的细心。

    魏家这位二姑娘极看重魏家体面,也极维护她父兄与长姐,家宅中的事情,殿下叫他全都听二姑娘的吩咐,即便是有叫他瞒着王府的,他也要听。

    彼时孙喜觉得讶然,以为二姑娘并不会他从前觉得,殿下爱重二姑娘,而二姑娘呢?说到底,那不过是一种依附。

    既然是依附,又怎会有什么事情还特意的瞒着不告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他进了清乐院,听见了魏鸾的这番吩咐,才明白了殿下当日的一席话。

第七十九章:心肠歹毒

    第79章心肠歹毒

    今日发生的事情,当珠也是生气的,但她更多的,还是担忧,更不要说先前还有沅寿那一桩。35xs

    那头魏鸾吩咐完了孙喜,叫他退下去,当珠还是送了他到月洞门外的。

    这会子转头回来,魏鸾就歪在春藤椅上,尤珠替她捏着肩膀。

    她三两步近了前:“姑娘真的要查下去?”

    “那会儿你在小月洞门外的,周太医的话,你都听见了吧?”魏鸾眼皮都没翻一下,张了口只问她。

    听是自然听见了的

    那番话入了她的耳中,她也是胆战心惊。

    平日里姑娘总说她傻乎乎的,可她不是是非不分,更不是什么都不懂,大多的时候,她只是想把姑娘服侍好,她做奴婢的,把主子服侍好了才是本分,余下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她不想掺和,也不愿意多想,横竖同她是没有关系的。

    她从小就跟着姑娘了,姑娘也不是拿她当奴婢看,说句高看自己的话,她和尤珠是一样的人,在姑娘眼里,都是当姐妹看待的,只是主仆的名义压在前头而已。

    她没有害人之心,别人也别惦记着来害她,到什么时候,姑娘都会护着她。35xs

    这会子当珠索性上前去,蹲身在春藤椅旁,正好魏鸾的手垂放在旁边儿,她小手往上一搭,就覆在了魏鸾的手背上。

    魏鸾觉得手背上有了温度,当珠的手心是滚烫的。

    她这才睁开眼,入眼是当珠满脸的担忧。

    丫头眼中的忧心忡忡真是藏也藏不住。

    魏鸾长叹一声:“怕我得罪上房院?”

    当珠想点头,又止住:“这不是得罪不得罪的事情。姑娘不是总说,家宅安宁才是最紧要的,一家人在一起,不能闹的四分五裂,老爷和大少爷总在外奔波,忙着家里的生意,这么大的家业,内里不能乱了套吗?姑娘如今叫孙喜去查上房院,话里话外矛头直指沅寿”

    说起沅寿,她又想起先前的事情,眉头越发往一处拢了起来:“之前姑娘和沅寿置那份儿气,我瞧着就不好。那是夫人打扬州带来的陪嫁,姑娘这么不给她留面子,不是活打了夫人的脸吗?”

    “当珠,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知道,昔日我说给你们听的那些话,你全都听进去,也都记在心里头了,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魏鸾抽回自己的手,反手又拍了拍当珠:“是她们要害我在前的。35xs当从我挨打那一次,到如今,我忍让的也够多了。当初黎晏只是发落了一个陈平,便不了了之,母亲心怀感念了吗?她有想过这家宅和睦吗?”

    她一面说,一面嗤笑出声来:“她要是想过,就不会有之后这种种。”

    当珠觉得这样总归是不妥,还想说什么,后头尤珠叫了她一声:“姑娘这样做,总有姑娘的道理。前头的话,姑娘也与我说了些,你可是把周太医的话全听进耳朵里的,这会子怎么转不过弯儿呢?夫人这一病,是叫周太医给拦住了,不然真惊动了外头的大夫,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这岂不是把大姑娘也牵扯进来?”

    “可”当珠觉得话不是这样说,拧着眉反驳出声,“可到底没惊动了外面的大夫,况且夫人也不是不知道的,近些时日,周太医每日都到府上来,这个时辰,是一定在西院诊脉的。她这时辰病倒,有姑娘在,一定叫人去请了周太医来,怎么会惊动外头大夫?”

    “二少爷不是就”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原本,她也不是这样的心思。”

    魏鸾听她们两个要起争执,吵得她头疼,便点了点身下春藤椅,发出两声闷响,又启唇呵住了她二人所有后话。

    章氏未必要把姐姐一同拉下水,这其实就是个疑影儿罢了。

    不管怎么说,叫她有罪说不清,就已经足够了。

    其实尤珠没说完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那会儿在上房院时,魏子衍不就叫嚣着要请外面的大夫入府再来请脉吗?

    不过那时候,是姐姐拦下了不许,说再请了外头大夫来,给齐王府知道了,岂不是他们魏家眼里没人吗?周太医亲自来诊过脉说无大碍,也开了方子煎了药,一转眼,魏家还要派人再去请大夫,这不是摆明了信不过周太医医术?

    其实眼下想明白这一层,魏鸾倒觉得,未准从一开始,这就是一环套这一环的诡计。

    章氏自己不闹,沅寿也没闹,横竖魏子衍一定会闹,而周太医看过了,她们姊妹在家中,便一定会开口阻拦,姐姐是嫡长女,爹和大哥不在家中,魏子衍又一向不成事,底下的人自然听她的话办事。

    如果将来再闹起来,翻出这段事,说起是先吃坏了东西在前,那姐姐之后开口拦阻,不许外面大夫再来请脉的行径,就会变得可疑起来。

    周太医医术高超,可毕竟是齐王府的人,凡齐王府出来的,有哪个是不看着魏鸾面子说话办事的?

    就是当时看出了端倪,事关魏家内宅,他一定不会多说,可其实保全的,不仍旧是魏鸾姊妹?

    念及此,魏鸾不由倒吸口凉气。

    她腾地坐起身,趿拉着绣鞋就要啊下春藤椅,可人站起来没走出去两步,魏子期已经黑着脸进了院门,瞧见她行色匆匆的模样:“又这样着急忙慌的,还想做什么?”

    魏鸾一时怔在原地,看着魏子期,慢慢的变了脸色。

    魏子期走近时,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说的有些重。

    他拍了拍脑门:“今日铺子上的账目出了错,我处置了大半天,刚回了府,听底下的奴才说齐娘在寻我,我见了齐娘,就听她说了今日家里发生的事,方才又见你神色慌张的样子,一时气劲儿冲上了头,说话重了些,你别怪大哥。”

    他都这样服软赔礼了,魏鸾还能说什么?

    但那句话,带着明显的诘问和不信任,到底还是刺痛了她的心的。

    其实这么久过去了,大哥和姐姐,一如既往的不信任她吧?

    魏鸾平复了下心绪:“没事,原也就是我不小心,才会闯了祸,又给大哥添了麻烦的。”

第八十章:认可

    第80章认可

    魏鸾拉了魏子期往院中石桌石凳那头过去坐,.

    魏子期一摆手:“别忙了,我不喝茶。”

    当珠看他脸色还是不好看,虽然比进门那会儿有所缓和,但

    她头皮一紧,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看向魏鸾。

    魏鸾和她是面对面的方向,坐在石凳上一抬头,正好瞧见丫头无措的眼神,会心一笑,冲她摇了摇手:“你和尤珠都去忙吧,也告诉齐娘,不用惦记我这里,我和大哥说几句话。”

    魏子期愈发拧眉,直到两个丫头都退远了:“齐娘如今也是愈发”

    “大哥!”魏鸾咬重话音,“上次不是说过的,不要再说齐娘的不是。”

    魏子期把双手一摊,状似无奈,实在也是拿她没办法:“行,都依你,那你倒是说说吧,今儿又是闹的哪一处?”

    “大哥信不信,母亲会拿自己的身体来陷害我。”

    魏子期眼皮突突的跳,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左手揉了揉耳朵,不敢置信的问魏鸾:“你说什么?”

    “今日母亲病倒,我也吓坏了,但那会儿周太医就在府上”

    魏鸾面色沉下去,与他娓娓道来,先是周太医单独与她说的那番话,甚至是,她吩咐了孙喜去办的事,一样都没有瞒着魏子期。闪舞.

    “你叫孙喜去查上房院的人?”魏子期倒没有发脾气,只是面无表情,但仔细看时,他眼中明灭几变,分明是情绪流转。

    魏鸾说是,丝毫不惧怕:“当珠也劝了我,这样子于家宅安宁无益,可是大哥,这几个月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一一忍让,而母亲却得寸进尺。”

    她抿起唇来,犹豫再三,还是把关于魏鸢的猜测,说给了魏子期听:“姐姐今日的确是开口拦了,原本我也没想这么多的,刚才尤珠无意中说起,真未必是上房院自己做的手脚,我才猛然惊醒。倘或要秋后算账,姐姐今日这一拦,岂不是成了做贼心虚吗?”

    她越说,魏子期便越是沉默下去。

    他就这么两个妹妹,知道了这样的事,说不生气是假的,可真的要纵着鸾儿调查上房院吗?伤了章氏的颜面,真的好吗?

    “这些事,你和爹说了没有?”他平声问她。闪舞.

    魏鸾却只是摇头:“目下我无凭无据,不想惊动爹。”

    魏子期眯了眯眼,盯着她打量了须臾:“你不是不想惊动爹,是怕爹不许你再追究,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魏鸾一时讶然。

    她的确也担心过这个。

    但更多的,还是觉得无法开口而已。

    她起先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也有这个原因的,但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跟爹开口。大哥,其实我最近总是在想,之前母亲做的很多事,爹应该都是知道的吧?不然这次孙喜进府服侍,爹怎么反倒冷落起母亲来呢?我听齐娘说,这阵子爹也总是往西院跑,很少在上房院的”

    “胡说!齐娘如今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要拿到你面前说。”魏子期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她两句,“这是爹自己的事情,你过问什么?不过你说爹是精明能干的人,母亲有些手段伎俩,爹只是不愿意伤了和气罢了。所以鸾儿,爹大多时候息事宁人,你这次一定要闹大?”

    他没了先前的愤怒模样,也并没有再训斥她胡作非为,对于她派了孙喜调查上房院这件事,他的态度一下子和软了下来。

    这令魏鸾感到开心。

    一直以来不被信任,那样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明明在这个家里,除了爹,和她最亲的就是大哥和姐姐,可他们两个却都不信任她,这一度让魏鸾感到失望和挫败。

    不过今日嘛

    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那份凝重渐渐消失,笼罩在她头顶的一片阴云,也慢慢散开了。

    “这次的事情,我不想就这样算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是母亲自己动手脚,她必定不会留下把柄给你去查。”魏子期平视着她,须臾长叹一声,“你还是年纪太小了。在家里有爹和我,在外头又有齐王,母亲如果真的要这样害你,一定是精心筹划过,不可能轻易叫你拿到把柄的。”

    “我知道,我也想到过。”魏鸾眼中闪过阴鸷,“大哥,有些把柄,一定要她留下吗?”

    魏子期倏尔皱起眉头来:“你是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道理,大哥小时候是教过我的。”魏鸾昂起下巴来,终于与他四目相对,“她陷害我在先的,我就是报复回去,也不能怪我。她做长辈的,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都要败坏我的名声大哥,姐姐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名声是经不起这样糟践的。”

    然则魏子期还是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你打算让齐王帮你?”

    “我起先想的是,不管怎么样,这回总要拿沅寿开刀下手了。”她想了下,又把前头同沅寿那一宗说了一通,“我让当珠去叫孙喜来之前,也犹豫过,这件事本来该先和你商量过才好,但我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魏子期明白的。

    她做的已经很好。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又从来娇生惯养,如今知道继母拿这样肮脏的手段陷害她,她还能耐下心来,没有立时闹的人尽皆知,在魏子期看来,便已经十分难得了。

    他抬了抬手,本来想隔着石桌去揉她的脑袋,但到底又收住:“你自己做了决定,去做就是了,我听你这样说,其实也放心,好歹你还知道分寸。鸾儿,要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整治沅寿一番,已经很折母亲的颜面,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说明白:“毕竟还是魏家的当家主母,我知道大哥想说这个。我心里也从来没忘记过,所以我也吩咐了孙喜,先查着上房院,不许惊动黎晏,若然查实了,真的是她们自己动手来陷害我,还要捎带上姐姐,容我考虑过,再告诉黎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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