钑龙全文阅读 第41分节

第401章 鹊桥仙

    茶博士听了如遇知音,点头说:“封宜奴、徐婆惜、李师师、孙三四等人中,封宜奴最冷,一副清倌人的样子,就等着哪个大人物看重,其实都一样。”

    茶博士天天看这条街,不知道看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清倌人的下场其实就在那里,到最后还是被客人买走;杨志掏出十两纹银摆在桌上说:“我要见封宜奴,能否安排一下?”

    寇辛崖的形象就是一个江湖人物,哪怕穿上长衫也不是像个冒充斯文的暴发户,茶博士为难地看看纹银问:“客官想怎么样?”

    杨志又摆上十两纹银说:“听曲,下棋,你跟老鸨说,我有重礼送上。”

    茶博士眼睛发亮,如释重负地说:“先生是个雅人,这点小事请放心,小人去跑腿,先生在这里吃茶等我。”

    茶博士不过一会儿就回来说:“现在高衙内正在那里,老鸨是要等上一个时辰。”

    杨志笑笑说:“没关系,我反正没事。”

    茶博士暗暗颔首,眼前的客人还真是心诚,良宵一刻值千金,大部分人约不到封宜奴,会立即换一个地方,反正是出来玩的,上哪不是一样的玩;这个人愿意等一个时辰,有点意思。其实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小厮跑来通知,高衙内走了,茶博士惊讶道:“这么快?”

    小厮坏笑着说:“封姑娘是清倌人,连手都不给高衙内摸,高衙内一气之下走了,你那个客人呢,姑娘可说了,就唱一个曲,下一盘棋。”

    杨志听到,从里面出来,茶博士介绍给小厮,收了二十两银子笑着说:“客官,茶钱免了,祝你好运。”

    杨志塞给小厮五两银子问:“封姑娘有什么讲究没有?”

    小厮是个灵活的人,把银子揣入怀中说:“听曲没有规矩,客官可以拣喜欢的点,唯独下棋,封姑娘在九星棋楼学过棋。”

    杨志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跟着小厮进了封宜奴的院子,三根翠竹遮映,墙角一块不大的太湖石,一株梨花一株芭蕉,屋前廊上挂着一个虎皮鹦鹉;走进屋内,墙上挂着名人的字画,铜炉里冒着袅袅的檀香,家具都是全新的,摆设架上放满了古玩玉器,一个白瓷瓶里供着些不知名的花,封宜奴穿得很简洁,正在看书。

    封宜奴长得落落大方,瓜子脸,秀目传神,衣衫得体,看上去不象一个清倌人,更象是一个大行家闺秀;一个身材丰满的老鸨和一个亮丽的丫鬟陪坐在封宜奴的左右,看见杨志跟着小厮进来,老鸨虽然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但是眼神中还是有些疑惑。杨志也不多说,掏出一把金叶子递到老鸨手中,数都没数说:“小人一向不在家,这次回京师做买卖,但求与封姑娘手谈一局,饱饱耳福。”

    下盘棋二百两银子,听首曲一百两银子,杨志这把金叶子最起码值上千两银子,让老鸨的眉毛都笑弯了:“客官真是大手笔的人,来来,坐,这就是我们姑娘。”

    封宜奴放下书,示意丫鬟摆好茶皿和棋盘问:“先生执白如何?”

    “可以。”杨志毫不为难地说,封宜奴直接点三三落子;两人一交手,就知道彼此的棋力都不差,反而没有了往常客人上门的感觉,就是两个棋手在切磋。下到中盘,封宜奴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朝杨志看了又看,思考了半天,突然示意老鸨和丫鬟出去,抬头看着杨志问:“青面兽,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志微微一笑说:“姑娘怎么看出来的?”

    “我打过你的棋谱,在大宋是独一无二,哪怕后来有很多人模仿你的走法,但是在变化上没有你这么自如;另外就是你的手,虽然做了一些掩饰,但是你自己看不见,你手上皮肤的颜色和脸上有很大的差异。”封宜奴得意地笑着说:“你的气味也不同,我见惯了客人,对年纪的大小有感觉,最起码这张脸的年纪不对。”

    杨志端起茶碗说:“早听说封姑娘聪明,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我来找姑娘,是有一事相求,想请姑娘帮忙,让我回到汴梁。”

    封宜奴促狭地说:“你应该去找李师师,皇上可从来不到我这儿来。”

    杨志摇摇头说:“李师师那边耳目众多,我没有办法接近,我只是想请姑娘传出一个消息,我有一副画要献给皇上,是曹植画的洛神帛画。不会让姑娘白帮忙,我以西晋马朗的三卷《围棋势》作为酬谢。”

    封宜奴睁大眼睛说:“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难怪你们都说你现在是江湖大盗,只不过我不要《围棋势》,我要你答应,等你回到汴梁,就帮我赎身。”

    杨志愣了愣说:“姑娘若是要赎身,汴梁城愿意出头的人能从门外排到朱雀门,是要背锅?好吧,我同意了,赎身后我把契约给姑娘,姑娘想去哪去哪。”

    封宜奴装作发怒说:“我就这么差吗?在你身边是不是不行?”

    “行,行,我求之不得。”杨志低声下气地说:“可是我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怀不乱。”

    封宜奴淡淡的笑了,但是杨志在封宜奴的笑容中还是看到了忧伤,不知什么原因,那种忧伤触发了杨志的神经;杨志试探着问:“江州司马青衫湿?”

    封宜奴没有回答,直接拿起身后的琵琶开始弹唱,唱的是秦观秦少游的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曲调缱绻如流水,华美的词语如梦影般缥缈虚幻,杨志听了哑然半天才问:“徐文美、越艳、娄琬、王朝云、边朝华?”

    这不是杨志穿越前的知识,而是宋朝那个青面兽本来的见识,鹊桥仙可谓绝唱,但是传扬开来的时候却不是秦少游创作的那一年,因此在读书人里有重重猜测,就是太学里面也不例外。

    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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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赏画

    徐文美是秦少游的夫人,熙宁、元丰年间秦观忙于外出应试或游历,夫妻如牛郎织女;越艳,越州官妓,元丰二年,秦观受越州知州程师孟的礼遇,在蓬莱阁与越艳几度流连欢场,不产生了恋情,还写了《满江红·越艳风流》;娄琬是蔡州营妓,元祐五年春,秦观离开蔡州去汴京赴任,寄调《水龙吟·玉珮丁东别后》作别相处了一年多的娄琬;王朝云是苏东坡侍妾王朝云,边朝华是秦观人到中年纳的妾。

    封宜奴聪慧绝伦,自然晓得杨志是在问自己,自己与思念的那个人的关系属于这五种当中的哪一种;封宜奴放下琵琶说:“秦少游有太多思念的人,而我,则是没有思念的人,所以有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慨。杨志你有思念的女人吗?”

    杨志一下子呆住了,无奈地摇摇头,穿越前是养眼的多思念的少,穿越后受到原来那个青面兽的影响,颠沛流离,连女人都没遇到几个,只有一个从小认识的嚣四姐,算得上偶尔记起的人;司马青衫泪湿衣,杨志心中闪过一丝感慨,无声地端起了茶杯。

    小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杨志和封宜奴说了什么,只是琵琶声结束以后,并没有听到封宜奴招呼送客,一直等到杨志离开,老鸨和丫鬟进去,才看见墙上留下了一首词:“辽阳驿使音尘绝。琐窗寒、轻拢慢捻,泪珠盈睫。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凉州哀彻。记出塞、黄云堆雪。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

    老鸨看了看说:“封姑娘,这是什么人,这个词可有苏东坡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味道?”

    老鸨当年也是红极一时的歌伎,还调教出封宜奴这样的大腕,眼光自然不是一般,只不过和封宜奴一样,以为是客人自己创作,没想过杨志窃取的是辛弃疾的词;封宜奴指了指桌上的两幅画卷说:“那个大闹辽阳的杨志,我也是后来才想起,他和官府通缉的那个寇辛崖的画像很像。妈妈,你和郓王说一声,我要献画,亲手交给皇上。”

    郓王赵楷闻讯连夜赶来,他不清楚封宜奴的意思,以封宜奴的地位,除非是真的想在宋徽宗面前邀宠,要不然何必费这个心思;可是赵楷晓得封宜奴的为人,荣华富贵真的不在眼中,所以赵楷必须问清楚。封宜奴也没有隐瞒,照直说是一个疑似杨志的客人留下的两幅画,赵楷立即明白了封宜奴的心思,这件事自己转交不了,另外封宜奴为杨志争取了出城的时间。

    赵楷和宋徽宗年轻时一样,整日在民间游走,对杨志的看法还是比较正面的,颔首说:“我这就安排人禀告。”

    赵楷来之前已经打听过,宋徽宗和王黼还在李师师那里,索性带了封宜奴去了李师师的地方,也就是隔一条街的距离。宋徽宗听到李彦的禀告,有点纳闷,不过赵楷是自己喜欢的儿子,封宜奴也是与李师师齐名的美女,宋徽宗赵佶没有想到其他,就让李彦带两人进来,等两人行过礼后,笑呵呵地问:“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徽宗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光很准,晓得赵楷看上去温和儒雅,不露锋芒,但是本身的能力十分出众;赵楷坦然出去将两个画卷取来,放在宋徽宗的面前说:“有人托封姑娘把三幅画献给父亲,那个人好像是杨志,所以封姑娘不敢怠慢。”

    宋徽宗本人是一个画家,看过无数的名画,杨志卖给张适的东海仙山帛画就是难得的珍品;听到赵楷这么一说,宋徽宗顿时觉得有些神秘,一时来了兴致,点头笑道:“那就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李彦上前握住画轴,封宜奴轻轻展开画卷,宋徽宗父子的眼睛瞬间就被紧紧地吸引住,再也舍不得离开;宋徽宗的目光在画卷上慢慢地移动着,直到良久之后,才轻声叹道:“真迹,这是真迹,曹植的真迹,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只有见过真人的人,才能把画和赋都做得如此传神。”

    说到这里,宋徽宗连连摇头赞叹,他曾经想到杨志手中还有珍贵的画卷,甚至考虑到派人去买下来,没想到杨志直接送回了汴梁;赵楷缓过神来,立即打开第二幅画卷,蔡文姬的胡箫图画的北海与大漠相连的地带,山水沙漠滚滚,没有看见吹箫的人,只看见南归的大雁和鹿群。

    “好,好。”宋徽宗不禁连连说好,将两幅画作摆在桌上,仔细地观摩,感慨的说道:“杨志的眼光不错,在陈抟老祖的书库里选的,都是珍品!王黼,你说杨志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王黼低声说:“杨志现在如丧家之犬,他是想皇上赦免他。皇上,就算杨志已经出城,想必也不会走远,要不然安排军队去追他。”

    宋徽宗摆摆手说:“他也是冒险来送画,恐怕也没指望有什么回报,让他去,不要追究了,封宜奴,杨志还留下什么?”

    “半首词。”封宜奴把词背了一遍;宋徽宗一听就说:“杨志这是在借唐玄宗的故事,跟我说金国与西夏一样,以后都是心腹大患,世上事又怎么可能一切都如他的预料。不过这首词写得不错,有点大家的风范。”

    封宜奴和赵楷自然不会蠢到替杨志出头评价,他们只不过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的事情,两人立即告辞退出;赵楷两个人离开李师师的住所,并排坐在马车的里面,封宜奴开口问道:“杨志这件事做对了吗?”

    赵楷点头微笑道:“你放心,父皇对画很满意,杨志费了许多手脚,花了许多心思,就为等着这个结果。不过你要小心,从现在开始,你可能在风口浪尖上,许多人会来找你的茬子。我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杨志还在汴梁城中,过几天还会来找你。”

第403章 汴梁水深

    今天的事不可能成为秘密,一旦有人知道,就会以种种理由来询问杨志的消息,估计封宜奴随便怎么解释都没有人会相信,杨志的做法只是一个偶然的选择;郓王赵楷心里想的是了另外一件事,按照他的估计,杨志很可能被大赦,然后被派到军前作战。赵楷心中一动,杨志不会是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才故意请封宜奴送画,免得陷进去。,如果真是这样,杨志绝对是个做大事的人,是舍得出大价钱的。

    封宜奴不相信:“为什么?有什么根据?”

    “明显的事,我认为。”赵楷说:“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今天送一幅画,过上一段时间再献另一幅画,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引起方方面面的在意,简在帝心。杨志是个老练的人,不会犯这个错误,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后面要走一步大棋,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把封宜奴送到家,赵楷立即派人送信给蔡京,告诉蔡京今天的事情;蔡京是杨志的老师,恐怕也是唯一能帮杨志的一个人,杨志要是需要和一个强有力的人结盟,蔡京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赵楷想试探一下,看看汴梁的水到底有多深。要说赵楷对大哥的太子之位一点没兴趣,那是胡扯,但是赵楷心目中的过程,应该是大哥在强势面前自己开口,主动地让出位置。

    蔡京虽然致仕,但是那个老家伙在朝野的实力至今是无人可以超越的,不管是他的政敌还是旁观者,都不得不承认,蔡京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几个宰相花尽心思要蔡京离京,其实就是一种担心,担心在纷乱的局势下会出意外,他们可都是诋毁蔡京才坐上这个位置,如果蔡京得势,下场可想而知。

    送信人进蔡府的时候,杨志已经到了蔡府的第三层院落,杨志先后来过六次,熟悉一般人员见到蔡家主要人物的地形,蔡府虽然高手如云,但是蔡京现在致仕,表面的低调还是需要的,所以在这些公开的地方并没有设太多的埋伏,杨志走进去可以说是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也要感谢当年梁寻被蔡家人看不起,每每从角门进去,然后再小酒店昏暗的灯光下,向杨志讲述那每一个细节。

    杨志溜达到梁寻发怒过多次的角门外,感应到里面没有人,便从围墙外进去,然后在门房后面杂役的房间,杨志出其不意点倒一名来拿东西的家丁,换上衣服,趁着光线昏暗,走过纷乱的前院。蔡府的三代人都有数不清的朋友与宾客,家丁和长随数百,谁也没有注意这个家丁朝着蔡京会客的正厅走去,就算有一两个看见,也以为是某个蔡家人安排来报信的。

    杨志晓得蔡京的正厅周围高手不少,快活刘等人时常暗伏在内,杨志低垂头,装出谦卑的模样,入门后就绕到侧面的厢房,那是来宾等待蔡京接见的地方,与客厅隔着一道长廊。杨志故意脚步虚浮,让人不会生出防范之心,走到一半,发现一间空着的厢房,杨志立即闪了进去,杨志脱掉家丁的衣服,掏出黑布蒙上了脸。

    杨志正要从厢房攀上屋顶,忽然察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外,顿时心生警觉,靠在门边上;闪进来一个人,杨志定睛一看,原来是快活刘,摘下黑布,低声说道:“是我。”

    快活刘是看见一个陌生的家丁进入厢房区域过来看看,蔡京的客人非富即贵,冒犯了客人可是大事;快活刘对杨志的声音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看见杨志的脸一愣,做了一个你好大胆的动作。

    客厅里,八个人正围拢在蔡京周围,聆听着蔡京的指示,三儿子蔡绦陪在一旁,自从蔡攸与蔡京正式反目后,蔡京的残余势力迅速瓦解,加上蔡京也不愿意暴露力量,现在依旧像过去一样出入蔡府的只有七个人,这些人都是蔡京的心腹手下,帮助蔡京做过无数的事,都是打着蔡系标签的人,对蔡京的忠诚度要远远高于其他人。

    “老三,那个杨志,调查的怎么样了?”蔡京看着眼前的场面,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思维依旧清晰。

    “不太好查,现在只能说杨志一路正在回汴梁,从巩县到汴梁的路上都布置了暗桩,所有人都没找到眉目。”蔡绦回答道。

    “说说看。”蔡京抿抿嘴唇,脸色没有丝毫的不满,他也知道,杨志回汴梁不是自投罗网,不过杨志有钑龙的那个身份,肯定来找自己,因为在朝堂上,能给杨志证明的人只有自己,快活刘只是一个蔡府的一个长随,就算说了也需要自己证明。蔡绦详细的介绍最近一段时间的调查情况,蔡京打断道:“不用麻烦,送信去大名府,告诉梁寻,我想随天了,让随天回来一趟,八百里快马回来。”

    蔡绦等人不是傻子,立即猜到蔡京有所安排,当初蔡随天去大名府开酒店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蔡府的子孙再掉价,也不应该调到那个份上。蔡绦点点头说:“是,我马上安排,只是那边?”

    “蔡攸?”蔡京哈哈大笑,见蔡绦等人都面露尴尬之色,蔡京不以为意地说:“随天在他眼里连一个家奴都比不上,没事的。”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快活刘走进来,在蔡京的耳边低语几句;蔡京微笑的表情突然有点古怪,挥了挥手说:“老三,你带几位大人去书房休息一下,其他人都下去,叶梦得留下来陪我。”

    蔡绦几个晓得蔡京肯定有事要安排,都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蔡府的仆人都鱼贯退了出去,叶梦得正在觉得有点奇怪,客厅里突然多出一个人,快活刘朝那个人点点头,走出客厅顺手关上了门。那个人身材伟岸,蒙着面,一身黑衣,朝蔡京施礼说:“见过恩师。”

    蔡京眼睛紧紧的盯着黑衣人,露出了复杂的笑容说:“我以为你这次不会来?”

第404章 拉下水

    黑衣人取下面罩说:“我怕给恩师带来麻烦,所以回来后先处理了几件事。”

    叶梦得一眼就认出,黑衣人就是所有人都在寻找的青面兽杨志,叶梦得清楚自己现在被拉下了水,回头看了一眼蔡京,蔡京浑浊的眼睛犹如一抹无法看清的深潭,蔡京端起身边的茶碗问杨志:“你有很多种选择,准备选哪一种?”

    “恩师,你我现在,其实没有那么多选择,别人可以隐居,可以换个阵营,但你我不行。”杨志叹息道,蔡京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说:“你比我看得清楚,当年司马光扳倒了王安石,我没想伤害任何一个老朋友,我还以为可以相处下去,最后人家达到目的,就把我一脚踢开。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说吧,你后面的打算。”

    杨志默然片刻后,似乎有点同情地说:“是非道义,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标准,恩师,你现在已经没有信仰了,家国天下,都不放在心上。我也是这样,我的要求并不高,现在只想做回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只要踏进这泥潭,从来就没有过正常人。”蔡京的脸上突然露出疯狂的神色:“杨志,你错了,我的信仰,比任何人都坚定!只是我早就看清楚了,不管是王安石的做法,还是司马光的做法,都是没有前途的!”

    蔡京忽然停住了话,让听得津津有味的叶梦得有些不安和迷惑,杨志竟然听懂了,担心地说:“可是一个在政治和信用上破产的人,是没有任何号召力的,所以你只有另辟蹊径。正因为这样,我才来找你,商议以后的事情。”

    ”以后的事情。”蔡京重复了一句,就沉默了下来,杨志的话语还在继续:“恩师,蔡府现在的一切,只是你营造出来的一种麻痹自我的幻觉!蔡府将来如何,恐怕你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你认为我必须考虑到后面的事了?”蔡京阴鹜地问,目中闪着寒光;杨志笑笑说:“恩师误会了,学生说得的是实话,从外人眼里,恩师不日会被再度起用,荣华更胜从前,但是我们是自家人,说不得假话,恩师的年纪在这里,十年八年,谁也不知道,当恩师再度致仕,那些人会怎么对待蔡家,恩师想让赵楷取代太子,不也是因为有此顾虑。”

    叶梦得脸色大变,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而是因为这件事太过紧要,知道的人很少,可是杨志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来,仿佛就是茶余饭后的一则八卦。蔡京无动于衷,反而关心起杨志前面的一个说法:“你说老夫将被再度起用,可是实话?”

    杨志这一年多在宋金辽三国的表现可谓妖艳,种师道就上书朝廷,力主招募杨志,甚至在奏折中断言,杨志堪比唐代的李靖,差的只是一个机会。杨志点点头说:“不日方腊的大军就会攻破杭州,童贯的西军便会奉命南调,纵然平息方腊,朝廷也需要一个替罪羊向天下人交差。”

    蔡京和叶梦得立即明白了杨志的意思,这个人选,没有比王黼更合适的了。为了安抚人心,蔡京还真的是有可能复出,蔡京颔首道:“梁寻的消息就是你告诉他的?”

    杨志晓得不能和蔡京多嘴,蔡京思维缜密,宦海几十年沉沉浮浮多次,每次都会思考自己的得失。不管是从个人心态还是从国家大事,蔡京都不会相信别人,杨志只是点点头说:“我是想给梁兄一点好处,决定权在他,听说,恩师要离开汴梁了。”

    蔡京点点头说:“原本是到杭州,但是现在江南战事已起,恐怕只能到苏州。”

    “泗州。”杨志轻轻提醒一声说:“童贯就算从西边抽调军队,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但是江南战事如火如荼,苏州十有八九保不了,恩师最后还是在江北。”

    蔡京赞赏地颔首,杨志能看出方腊造反或许另有机遇,但是对大局的判断确实占了一个稳字,蔡京缓缓地说:“这点我自会考虑,你认为童贯能打败方腊吗?”

    杨志笑着说:“打败方腊是必然的,只是西军经此一战,就是强弩之末,骄横与韧劲俱失,加上大批的军官升迁,每支部队的框架都会改变。没有了王厚,想重新训练一批精兵,难上加难;所以将来如果北伐,童贯必定大败,会考虑花钱赎回燕云十六州。”

    叶梦得和快活刘都是满脸诧异,西军的战斗力不在西夏和辽国之下,难道大胜后会如此不堪;反倒是蔡京面不改色地问:“杨志,如果给你一支军队,你能打下幽州吗?”

    杨志面色郑重地说:“可以,但是如同王韶父子一样,最起码需要一年的练兵时间。恩师真想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不如复相后起用宗泽,让他在北方某州单独训练一支厢军。”

    蔡京一愣问:“你想训练的是步军?”

    厢军在大宋是第三等军队,差不多没有骑兵,蔡京便明白杨志是想在步军中有所建树;不过这样有个好处,就是宗泽杨志怎么折腾都没人会放在心上,不显山不显水,便于安排。叶梦得插话问杨志:“难道大宋一定会出兵?”

    杨志认识叶梦得,字少蕴,苏州吴县人,别看现在是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却是蔡京欣赏的人,在叶梦得的身上,英雄和狂逸两种气质并存。难怪蔡京单独留下叶梦得,就冲这句话,就说明叶梦得即使在蔡京面前,也是独立思考,杨志苦笑道:“如果金国攻占辽国的上京、中京,朝中的人恐怕都想着趁火打劫,谁也阻止不了。”

    叶梦得顿时无语,他完全能想象出那种场面,眼看着大辽即将灭国,谁都想去打落水狗,拣一点便宜,这时候谁要说不行,不光朝臣会群起而攻之,就连宋徽宗恐怕都会有想法。收复燕云是大宋历代皇帝的心愿,也是彰显皇帝功绩的一个重要依据,不让宋徽宗有这份荣耀,那就是与宋徽宗做对,和造反没有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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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心意已决

    蔡京斟酌了半天问杨志:“你原来的计划是藏身辽国,现在你回来了,那边的情报怎么办?”

    哪怕不精通军事,蔡京也明白,杨志在不在幽州是完全两码事,尤其杨志这一年的表现,让人觉得没有杨志做不到的事情;杨志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不得不回来,辽东的局势比想象的复杂,大漠门和蜃楼府都已经开始表态,加上双龙会和燕云殿,我在辽国的行动受到阻扰。但是我回来前,在辽国已经布下情报网,不影响消息的获得。”

    杨志的话不要说蔡京,就是快活刘也不相信,唯独叶梦得问:“辽国现在虽然岌岌可危,但是四京在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杨志笑笑说:“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打开的,几个王子争太子之位,越是危难的时候,一个个才觉得机会来了。最先倒霉的是晋王,但是晋王有人心,哪怕失败,也会有重臣逃到金国,万一有统军的大将,辽国的所有防线就是摆设,可以一路强攻到鸳鸯泺的行宫。”

    蔡京眼中射出精光说:“你是说晋王的舅舅耶律余睹?”

    杨志淡淡地说:“事出有因,但是细节很难猜到,恩师,我的想法是,如果证实了,你哪怕担点风险,也要把宗泽弄到北方。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大宋的黎民百姓,和我们日后没有心底负担;我这次离京后,会经常进入辽国刺探情报,如果有什么需要,还是在老地方与我联系,我每隔一两个月会去一趟。”

    “糊涂。”蔡京变色训斥道:“你以为靠我们这几个人就能挽回局面,如果宰相们的决策错误,我们力挽了狂澜,那不是功,是大罪过。你一直想无官一身轻,我都到这把年纪,所有的事都无所谓,但是梦得他们呢?”

    叶梦得心里不禁有些感动,蔡相还是想着身边的人的;杨志看过无数后人对蔡京的评论,就是一个带着锁链跳舞的魔鬼,蔡京嘴里说的,与实际上想做的根本不会是一回事。杨志的样子还是要做的,恭声问:“恩师的意思?”

    蔡京立即说:“你有三件事要做,第一,解决宋江,招安也好,杀了他也罢,要把宋江的手下变成你的人;第二,你呆在汴梁,有事情再去辽国,免得那些风言风语毁了你我,你应该清楚,就算我再次出仕,权力未必有以前大,通过宋江的事,给你弄个官职;第三,你做官以后,出面提议宗泽的事情,你们都是江湖同道,说出来没有人感觉意外。”

    杨志三人听了心中雪亮,要是杨志能把宋江解决了,以前所有的事情肯定都可以一笔勾销,而杨志那时候再替宗泽说话,就有了说服力,也避免蔡京得罪人。杨志同意说:“学生明白,就按恩师说的做,我来蔡府前,已经托封存放献了两幅画给皇上;宋江的事情还是招安为主,这些人去征剿方腊也行,前去打辽国也行。”

    蔡京很欣慰,哪怕杨志另外有目的,但是没有拒绝自己的安排,这是许多人在生死的关头所不能做到的。叶梦得好奇地问杨志:“你和宋江有联系?”

    “都是江湖中人,我和宋江的好几个手下都在江湖上见过面,另外晁盖下面的吴用我也认识,文伯虎介绍的。”杨志说得很到位,除非叶梦得还要继续问详情;杨志也不会给叶梦得这个机会,直接说:“但是我需要官方的文书,否则我去找宋江,很可能让宋江以为我和晁盖合谋算计他,毕竟晁盖原来还与童贯的好几个手下关系不错。”

    蔡京有些得意地笑了,缓缓地说:“侯蒙想的人选就是你,只是他找不到你,这件事我来斡旋。等辽国的事端一起,我就上书朝廷,说金国要出兵了。”

    杨志笑了起来,蔡京是相信了杨志的判断,不过是要等待后面的证明,并且蔡京确实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远见卓识。杨志随即露出思索的神色,徐徐道:“恩师,辽国之亡不但改变了辽东的形势,亦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大宋如果还是和以前一样,中原的命运就会十分凶险。“

    杨志的声音沉着有力,带着说不出的无奈,叶梦得沉吟道:“你是认为女真会南下?“

    杨志道:“如果童贯真用钱买回燕云十六州,换做我们是女真,我们会怎么想?辽国刚定,民心浮动,对外作战无疑是最好的转移注意力方法。“

    叶梦得看看窗外的月亮,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他清楚杨志的意思,是希望蔡京复相后,能够树立与金人作战的体系,但是想想朝廷现在的局面,这分明是做不到的事情;一瞬间,叶梦得以为蔡京复相,对于蔡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蔡京心不在焉地说:“金国南下又怎样,国与国之间战争是避免不了的,杨志,你不是就想做回一个正常人,希望能自由自在的度过这一生,那就不能胸怀大志,把救世济民的担子让给那些想青史留名的人。你和我都是凡人,总是要受到这样那样的束缚,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将来你要埋怨,就埋怨我一个人,不过,我私人有件事要拜托你。“

    杨志拱拱手,正容道:“不管如何,我保蔡家的一个人平安。“

    叶梦得和快活刘顿然失色,杨志这么说,就是在说蔡家已经没有好下场;蔡家没有发怒,仰望天花板,旋又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口,眼中露出一层茫然之色道:“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蔡家会败,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许这就是宿命。杨志,这个人必须姓蔡,是我的孙子,并且不能是蔡随天。“

    叶梦得立即猜出,杨志以外那个蔡京安排的人就是蔡随天,他和杨志的关系根本不需要蔡京的关照;杨志明白,蔡京心意已决,哪怕知道最后没有好结果,也不会去做逆宋徽宗龙鳞的事,免得连最后的荣华富贵都没享受。

第406章 不正常的师徒

    杨志断然摇头,微笑道:“恩师,要是如此,我就不需要烦神了,皇上的外孙可不需要任何人保护,纵使蔡家败落,蔡鞗一支也没有问题。“

    叶梦得愕然道:“那你还准备挑选?“

    杨志淡然地说道:“我是一个江湖人,既然救了人,就一定是在江湖上行走,如果读书,跟在蔡绦后面就可以了,哪怕是蔡家败落,但是依旧可以生存下去,只是不会再有现在的荣华富贵。“

    杨志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这个话题,叶梦得和快活刘都快抓狂了,蔡京没好气地对杨志说:“假设现在给你一个都指挥使的职务,要求你自废武功,你肯放弃武功吗?那就定下来,真要有那么一天,就是蔡脩的儿子蔡程。“

    杨志一躬到地说:“请恩师放心,杨志必不负所托。”

    叶梦得哑口无言,这师徒二人怎么看都不正常,把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说得跟真是一样;快活刘却是若有所思,因为在杨志之前,还有一个人也是这么说蔡京的,就是新科状元张角。蔡京明白自己为相二十余年间把持朝政、打击异已,得罪的人太多,迟早有人会和他秋后算账,就琢磨着作一些亡羊补牢的事情,对期望着有一天可以少遭报应,蔡京就决定给孙子们找好点的老师。

    众里寻他千百度,最后找到的一位合适人就是张角,张角的学问人品都无可挑剔,而且也乐意到蔡府担任家教。可张角到蔡府的第一天,开口一席话就让蔡京的孙子们目瞪口呆,张角竟然说,对于蔡家的子孙,最需要学习的就是跑,灭门之祸已在眼前,腿脚利索点才是最真的、最现实的。蔡京到后,张角只有一句话:“如今之计,惟有自求多福!”

    蔡京示意杨志站起来,缓缓地说:“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一个最新的消息,去金国的使者说,吴乞买与太祖的画像十分相似!“

    叶梦得动容道:“详情如何?“

    蔡京道:“直秘阁赵有开,忠翊郎王环,平海军校呼延庆,都是见过太祖画像的天子近臣,三个人都这么说,就不应该有假,皇上也为此事在担忧。“

    叶梦得和杨快活刘听得一脸茫然,杨志兴趣昂然地说:“那么江湖上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关于吴乞买的身份就是真的,他是赵世居或者赵世居妹妹的后人,长得与先祖相像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快活刘提出疑问:“江湖上这个消息疑点重重,首先,当事人都不会泄漏这种可招来无穷烦恼的消息,其次造谣者肯定很有想象力。“

    杨志虎目精光闪闪,缓缓道:“如果是李士宁的手下泄露的呢?他们可以背叛某个人,但是不愿意背叛中原背叛大宋。“

    蔡京点头道:“这个说法成立。杨志,如果你关于不错和尚的推测是对的,不错和尚与吴乞买不是亲兄弟,就是表兄弟,难怪有人想除了你而后快。好在你现在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武林高手,你去吧,希望你不会有一天忘了这个保证,叶梦得和快活刘就是证人。“

    杨志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拱拱手,身形一展,便离开了大厅,消失了踪迹;第二天,快活刘在蔡府忙了一天,夜晚是赵凤凤值班,快活刘问了蔡绦一声,得知晚上没有事便说自己要回相国寺一趟。快活刘在相国寺有一个小院子,既是快活刘修行的地方,也是快活刘自己私人活动的空间;蔡京马上要离京了,快活刘肯定有些事情要安排。

    快活刘实际上是有个猜测,虽然在蔡府与杨志见过,但是没有说上话,快活刘总感觉杨志是要和自己见一面;只要杨志进了城,很多人都在猜测杨志是离开还是躲在城里,快活刘总想晚上试试运气。等快活刘赶到相国寺的屋内,就看见杨志正端坐在竹椅上在练字;边上的木桌上放着一壶煮好的茶,还有一碟青枣。

    快活刘忍不住摇摇头说:“你就差坐在开封府大门口炫耀了,封宜奴今天中午就开始门庭若市,多少人想看看你的大作,太学一帮学子都在抄录,都在说好词。辽阳驿使音尘绝。琐窗寒、轻拢慢捻,泪珠盈睫。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凉州哀彻。记出塞、黄云堆雪。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

    听快活刘在挪揄自己,杨志将毛笔放下说:“当着叶梦得的面,有些话不好问,我和蔡随天已经做好了在辽国一试身手的准备,但是时间紧迫,我需要知道大宋这边的准备,朝廷是否准备出兵?”

    快活刘在另一张竹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这件事很重要吗?”

    “很重要。”杨志肯定地说:“如果真的要达成宋金联盟,就要抢先出兵,靠自己的武力拿下燕云十六州,让女真不敢轻视。要只是想图一个名声,花钱买回燕云十六州,就要做好补充人口的准备,和改变整个河北防御的体系,以防止金国挟大胜之威南下;这事关大宋社稷,我们不问清楚,怎么开展行动?如何配合大军作战,如何在最后帮助朝廷控制燕云,还是只提供情报,剩下的事都不需要过问。”

    杨志向快活刘解释,相同攻辽实乃宋朝一厢情愿,金人对结盟之事实谈不上有多热心;现在辽国面对金人已回天乏术,所谓的夹攻并不关键,对金人的成功可有可无。赵良嗣回来复命,并没有在国书中把燕云十六州一一注明,便是日后的隐患,要想重谈,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快活刘似乎有些明白了:“不同的方案,你们需要不同的财力和人力,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做大呢?这样出现任何情况不是都能应付?”

    快活刘比较是江湖中人,对于朝廷和军队的黑暗并不十分清楚;杨志耐心地说:“打仗主要看军队的实力,计谋再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如果我们在幽州造成绝对的实力,你认为双龙会会视而不见吗?高俅等人会容忍我们灭了双龙会吗?”

第407章 买消息

    双龙会是高俅等人的一个政绩,也是高俅、童贯控制江湖的一只手,杨志要是灭了双龙会,就等于当着主人的面杀了看门护院的狗,不要说那两个小人,换了谁也都不会容忍;快活刘明白了,杨志担心的是背后捅过去的刀,朝中那些人的手段阴暗连蔡京都不行,杨志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快活刘想了想说:“我有一次和蔡相说起你们,他有些担心,随天好像不愿意做官,你现在做事不顾后果,恐怕也没有准备以后做官。昨天听你们一说,才知道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

    杨志认真地说:“只要大宋无忧,做不做官不是问题,况且我在武技一道越来越偏,我也不确定以后会怎样。对了,你在蔡府,能不能帮蔡程打一点底子?”

    快活刘点头说:“没问题,蔡程本来就跟在赵飞飞后面练过几天,这件事你放心吧。只不过是一年的光景,你能杀死那么多成名的高手,说起来我都不敢相信,周大侠指点了你?”

    杨志陪周侗去采药,现在已经是人所皆知的事,很多人猜测,也许苍岩山里有秘密。杨志笑起来说:“周侗师父指点的是心境,你应该清楚,金台一支是外家功夫,我练习的是道教功夫,不过周侗师父给了我二十年后的一次机会,这次机会给了岳飞。”

    快活刘点了点头,蔡府的消息灵通,晓得岳飞现在内力大增,周侗病重应该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损耗心力太多造成的。而杨志能告诉自己二十年以后的机会,就是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以杨志现在的武功,二十年以后不出意外,很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周侗;那个机会杨志是自己用,还是给别人,都是未定之数。

    快活刘问杨志:“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杨志笑了笑说:“我只打算在汴梁呆三天,后天一早就走。”

    杨志说完,递给快活刘两千两银票,快活刘一看,变色说:“我不需要下属的孝敬。”

    杨志把银票塞给快活刘说:“不是孝敬,是买消息,一条消息一千两银子,一个是杨戬到底怎么死的,另外就是九皇子赵构的消息。你去打探情况总需要开销的,总不能让你垫钱吧。”

    快活刘诧异地看看杨志,杨戬没有子女,人死灯灭,连杨戬的弟弟都不管杨戬的死因,杨志好端端地操什么心;赵构宋徽宗赵佶第九子,虽说天性聪明,知识渊博,记忆力很强,但是除了太子赵桓,宋徽宗的哪一个儿子不是博闻强记。可是现在的杨志不是一般人,在到处操劳的时候关心这两件事,快活刘知道,一定有原因。

    快活刘收了银票问:“怎么把消息传递给你?”

    杨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蔡随天不是要回来吗,你把消息留给他,或者告诉叶梦

    得。”

    “还是叶梦得吧。”快活刘想了想说:“蔡随天要是迟一点,只能在泗州与蔡相见面,蔡绦去打听了一下,你说得没错,江南的战事堪忧。还有没有什么事要我去办的,一千两银子一件。”

    一件也是办,两件也是办,快活刘是豁出去了;杨志无奈地摇摇头,快活刘笑笑,收拾了行礼就走了。杨志看着快活刘走后,趁着无边的夜色,摸到了主持的禅房,刚到门口,禅房的门就轻轻打开,相国寺的主持智清大师看杨志进去微微一笑,将沏好的茶半空中递过来说:“西湖龙井,可惜相国寺的水没有虎跑泉的水好。”

    茶杯在空中旋转着向前,仿佛有一只手在茶杯上旋转,杨志伸手轻轻一握,正好将茶杯定在手中,杯中茶叶香气若兰,清澈明亮;杨志端起来茶先闻了一下,接着淡淡啜了一口,对智清大师说:“这应该是皇宫所赐吧,现在江南大乱,这么好的茶叶已经运不出来了,相国寺不愧是地位超然。”

    “檀越取笑了,听恨山禅师说你有关系佛门的大事,到底是什么?”智清大师五十开外,看上去还是四十上下的样子,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盯着杨志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你一鸣惊人,看你在辽东的做派,每每出人意料,我怕你故弄玄虚,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杨志笑着在智清大师对面坐下说:“我原来应该叫你师叔的,可是智真长老非要说代师收徒,没办法,我讨个巧,叫你师兄吧。我们有这样的关系,我又怎么会骗你,佛祖释加牟尼的真身舍利如何?”

    据传释迦牟尼涅槃,火化后弟子们从灰烬中得到了头顶骨、牙齿、中指骨和八万四千颗舍利子。据佛教经典记载,释迦牟尼荼毗后所得舍利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为遗骨舍利,如佛牙、佛指、佛顶骨等;另一类是珠状舍利子,其中又有骨舍利、肉舍利、发舍利之分,其中骨舍利色白,发舍利色黑,肉舍利色赤。

    佛教徒往往信仰舍利所在即如法身所在,供养舍利即如同礼拜佛成道的菩提树、金刚宝座、佛经行之足迹等,智清大师不敢相信地摇摇头:“杨志,我都怀疑你喝了龙血,是不是变成了妖怪,在中原的舍利都有名字来历,也没有听说有人从外国带进来。”

    杨志正在喝茶,差点把茶水喷出来,夸张地说:“师兄,这话你可不能乱说,那样会有无数的人想要把我点天灯。我为你们佛门呕心沥血,要是这样的下场,大相国寺可要担心因果报应,有传说的舍利你都知道下落?”

    智清大师一怔,料想杨志不会在这个上面与自己胡说八道,向杨志做了手势,起身先行把杨志领到后面的密室;密室其实就是一个修行的禅房,地上铺着草席,正中一张黄花梨的木桌,白马寺的恨山禅师和四鳍禅师正在饮茶,四人见过礼坐定,杨志没有再弄玄虚,直截了当地说:“法门寺。”

    三个和尚闻言一震,顿时有几分相信是真的,因为法门寺的舍利子遗失了几百年。

第408章 法门寺

    双龙会是高俅等人的一个政绩,也是高俅、童贯控制江湖的一只手,杨志要是灭了双龙会,就等于当着主人的面杀了看门护院的狗,不要说那两个小人,换了谁也都不会容忍;快活刘明白了,杨志担心的是背后捅过去的刀,朝中那些人的手段阴暗连蔡京都不行,杨志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快活刘想了想说:“我有一次和蔡相说起你们,他有些担心,随天好像不愿意做官,你现在做事不顾后果,恐怕也没有准备以后做官。昨天听你们一说,才知道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

    杨志认真地说:“只要大宋无忧,做不做官不是问题,况且我在武技一道越来越偏,我也不确定以后会怎样。对了,你在蔡府,能不能帮蔡程打一点底子?”

    快活刘点头说:“没问题,蔡程本来就跟在赵飞飞后面练过几天,这件事你放心吧。只不过是一年的光景,你能杀死那么多成名的高手,说起来我都不敢相信,周大侠指点了你?”

    杨志陪周侗去采药,现在已经是人所皆知的事,很多人猜测,也许苍岩山里有秘密。杨志笑起来说:“周侗师父指点的是心境,你应该清楚,金台一支是外家功夫,我练习的是道教功夫,不过周侗师父给了我二十年后的一次机会,这次机会给了岳飞。”

    快活刘点了点头,蔡府的消息灵通,晓得岳飞现在内力大增,周侗病重应该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损耗心力太多造成的。而杨志能告诉自己二十年以后的机会,就是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以杨志现在的武功,二十年以后不出意外,很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周侗;那个机会杨志是自己用,还是给别人,都是未定之数。

    快活刘问杨志:“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杨志笑了笑说:“我只打算在汴梁呆三天,后天一早就走。”

    杨志说完,递给快活刘两千两银票,快活刘一看,变色说:“我不需要下属的孝敬。”

    杨志把银票塞给快活刘说:“不是孝敬,是买消息,一条消息一千两银子,一个是杨戬到底怎么死的,另外就是九皇子赵构的消息。你去打探情况总需要开销的,总不能让你垫钱吧。”

    快活刘诧异地看看杨志,杨戬没有子女,人死灯灭,连杨戬的弟弟都不管杨戬的死因,杨志好端端地操什么心;赵构宋徽宗赵佶第九子,虽说天性聪明,知识渊博,记忆力很强,但是除了太子赵桓,宋徽宗的哪一个儿子不是博闻强记。可是现在的杨志不是一般人,在到处操劳的时候关心这两件事,快活刘知道,一定有原因。

    快活刘收了银票问:“怎么把消息传递给你?”

    杨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蔡随天不是要回来吗,你把消息留给他,或者告诉叶梦

    得。”

    “还是叶梦得吧。”快活刘想了想说:“蔡随天要是迟一点,只能在泗州与蔡相见面,蔡绦去打听了一下,你说得没错,江南的战事堪忧。还有没有什么事要我去办的,一千两银子一件。”

    一件也是办,两件也是办,快活刘是豁出去了;杨志无奈地摇摇头,快活刘笑笑,收拾了行礼就走了。杨志看着快活刘走后,趁着无边的夜色,摸到了主持的禅房,刚到门口,禅房的门就轻轻打开,相国寺的主持智清大师看杨志进去微微一笑,将沏好的茶半空中递过来说:“西湖龙井,可惜相国寺的水没有虎跑泉的水好。”

    茶杯在空中旋转着向前,仿佛有一只手在茶杯上旋转,杨志伸手轻轻一握,正好将茶杯定在手中,杯中茶叶香气若兰,清澈明亮;杨志端起来茶先闻了一下,接着淡淡啜了一口,对智清大师说:“这应该是皇宫所赐吧,现在江南大乱,这么好的茶叶已经运不出来了,相国寺不愧是地位超然。”

    “檀越取笑了,听恨山禅师说你有关系佛门的大事,到底是什么?”智清大师五十开外,看上去还是四十上下的样子,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盯着杨志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你一鸣惊人,看你在辽东的做派,每每出人意料,我怕你故弄玄虚,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杨志笑着在智清大师对面坐下说:“我原来应该叫你师叔的,可是智真长老非要说代师收徒,没办法,我讨个巧,叫你师兄吧。我们有这样的关系,我又怎么会骗你,佛祖释加牟尼的真身舍利如何?”

    据传释迦牟尼涅槃,火化后弟子们从灰烬中得到了头顶骨、牙齿、中指骨和八万四千颗舍利子。据佛教经典记载,释迦牟尼荼毗后所得舍利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为遗骨舍利,如佛牙、佛指、佛顶骨等;另一类是珠状舍利子,其中又有骨舍利、肉舍利、发舍利之分,其中骨舍利色白,发舍利色黑,肉舍利色赤。

    佛教徒往往信仰舍利所在即如法身所在,供养舍利即如同礼拜佛成道的菩提树、金刚宝座、佛经行之足迹等,智清大师不敢相信地摇摇头:“杨志,我都怀疑你喝了龙血,是不是变成了妖怪,在中原的舍利都有名字来历,也没有听说有人从外国带进来。”

    杨志正在喝茶,差点把茶水喷出来,夸张地说:“师兄,这话你可不能乱说,那样会有无数的人想要把我点天灯。我为你们佛门呕心沥血,要是这样的下场,大相国寺可要担心因果报应,有传说的舍利你都知道下落?”

    智清大师一怔,料想杨志不会在这个上面与自己胡说八道,向杨志做了手势,起身先行把杨志领到后面的密室;密室其实就是一个修行的禅房,地上铺着草席,正中一张黄花梨的木桌,白马寺的恨山禅师和四鳍禅师正在饮茶,四人见过礼坐定,杨志没有再弄玄虚,直截了当地说:“法门寺。”

    三个和尚闻言一震,顿时有几分相信是真的,因为法门寺的舍利子遗失了几百年。

第409章 求见太子

    法门寺已经两次烧毁,现在的法门寺已经重建了两次,按照智清大师的看法,杨志应该是在某个地方看到了舍利;杨志既然能写出西游记,肯定有一个关于佛门隐秘的地点,收藏舍利也是可能的。因为西游记现在先在辽国出现,在中原佛门很多人心中,西游记都有可能是杨志剽窃的;杨志点点头说:“那是最好,我在白马寺会把西游记一书留下,然后回汴梁写书。”

    杨志清楚智清大师担心的是什么,大相国寺与其他寺庙不同,哪怕是林灵素得势的时候,相国寺依旧活得滋润,不想绝大部分寺庙都遭受了一次打击,所以智清大师最担心的就是杨志会有阴谋,会因为自己或者所谓的江湖,把大相国寺拉进一片泥潭中。杨志连写书都说出来了,不仅是表明态度,也是对自己的信心。

    大宋虽然尊崇读书人,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著书立传的,尤其杨志一个武进士,他要是写书,让那些文人如何自处,但是杨志能写出西游记,就没有人怀疑杨志在这方面的想法;而杨志心里,慢慢地是剽窃的快感,就是把穿越前读的全部按照记忆大差不差地写出来,也妥妥的是一个当代的家。

    四鳍突然开口说:“杨志,我和你走一路,我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既然大漠寺已经由你师兄确定重建,我也未必能跟随你十年,但是在大漠寺建好之前,我要跟着你,免得你出了意外,让失去做主持的机会。”

    恨山禅师笑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多事了,师弟,我要先回一趟白马寺,法门寺见。”

    恨山禅师说走就走了,智清大师站起来对杨志说:“你们二人就在密室休息吧,我连夜把这些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杨志无所谓笑笑说:“有劳师兄,师兄身系佛门心衰,操劳是难免的。”

    智清大师摇摇头,快步走出禅房,吩咐身边的小沙弥,任何人都不允许去禅房打扰客人休息,自己出了大相国寺,先到皇宫求见宋徽宗赵佶;可是宋徽宗赵佶根本不在宫中,守门的太监要智清大师明天再来。此话正中智清大师下怀,智清大师直接奔太子赵桓的住所而来,太子赵桓得报,立即出来接见。

    太子的会客室虽然是按照朝廷的规矩建造的,所有的摆设都是严格根据法典来,但是在智清大师眼里,太子的档次与其他王子并没有多大差别,不管是摆设的珍贵还是豪华,最起码比不过赵楷的那个客厅。太子妃朱琏是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之女,与太子赵桓一起出来,智清大师暗暗叹息,赵桓的性格不够坚强,自己晚上过来,肯定是朱琏不放心。

    智清大师顾不得多想,上前向两个人行过礼,清了清嗓子说:“深夜打搅太子和太子妃休息,实在是罪过,只不过事关佛祖舍利,小僧一时冲动,前去皇宫未见到皇上,只好前来太子宫禀告。”

    “舍利。”赵桓刚刚坐下,闻言一愣,对智清大师点了点头问:“我记得中原十九寺曾拥有舍利,不知道是哪一座寺庙的?”

    “法门寺。”智清大师苦笑着说:“本来应该是佛门幸事,可是舍利偏偏在青面兽杨志手中。”

    陪同赵桓的朱琏立即明白,确实是大事,大到赵桓都不知道能不能摆平,青面兽杨志现在是什么势头,在平民百姓眼里,已经快接近周侗了。身为通缉犯,杨志竟然大摇大摆地进了汴梁城,还去封宜奴的小楼上下棋听曲,把两幅画献给了宋徽宗;宋徽宗是没有特别在意,但是开封府和皇城司的脸被打得啪啪的,数以万计的人在开封府搜查杨志没有结果,现在倒好,智清大师带来了另外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佛祖舍利是什么东西,那是可以让佛门无数僧人信徒发狂的东西,赵桓要是拒绝管这件事,就是一句不堪大用的风评;但是赵桓要管,那么坚决杨志的问题就是关键,朱琏微笑着问智清大师:“杨志现在何处?”

    智清大师合十回话:“回太子妃,杨志就在相国寺,他是一个无从捉摸的人,一个做起事来天马行空的人,小僧不敢得罪,更不敢误了舍利的事情。所以小僧连夜求见皇上与太子,就是希望能有一个准确的主意。”

    “大师是说清楚了,难做的事情就是我们了,但是你想过没有,对于抓获这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诱惑?就在今天白天,杨志已经是开封府排名在第一位的通缉犯。”朱琏笑容不改说:“大师该说的已经说了,我会安排官府包围相国寺缉捕。”

    智清大师从容不迫地低头说:“一个很有趣的看法,既然如此,小僧告退。”

    智清大师见过太多的风风雨雨,怎么会不知道朱琏在试探自己,抓捕杨志是不是能抓到是一个问题,后面杨志会怎么利用这件事就是另一个问题。智清大师可不会相信朱琏一个小女孩敢拿赵桓的命运和一个通缉犯去较劲,嘴里说着告退,脚步却没有变化。

    “如果我听懂了你的意思,”赵桓还是聪明的,恰到好处地开口说:“是不是杨志有什么条件。”

    “正是这样。”智清大师颔首说:“杨志希望他能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我想我还是不明白,”赵桓有些烦恼地说:“他在辽国可以做官,可以去打仗,回到大宋为什么只想做一个老百姓?大师不必为他解释,三弟今天在父皇面前分析,也是这么说杨志的。杨志若想回来做官,以他的能力,带着大量的机密回来,又知道方腊、宋江造反的消息,要是想做官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智清大师只能在心里感慨,这就是赵桓与赵楷的差异,难怪连蔡京那样的人都不看好赵桓;智清大师再次行礼说:“这是杨志的事,小僧不知。”

第410章 太子的决定

    智清大师话里有话,太子赵桓又是一愣,太子妃朱琏急忙问道:“此事有几分把握?”

    智清大师沉着地说:“杨志想得到皇上的赦免,不会用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多事,他已经给皇上献画,何须节外生枝,应该百分之百是真的。”

    朱琏吩咐身后的太监:“给智清大师上座,看茶。”

    早有太监跑去一边搬来一张椅子,请智清大师落座,又送来一盅香茶;看见一名太监偷偷溜出去,智清大师只能在心中叫可惜,赵桓把送上门来的好事毁了;因为去请示宋徽宗必须是赵桓本人出面,而捉拿杨志,只需要一个太监跑出去通风报信。智清大师并不担心杨志和四鳍,这两个人就是千军万马也杀得出去,更何况快活刘回来,还和杨志见了一面。

    智清大师不知道的是杨志并不在相国寺,智清大师一走,杨志就带着四鳍来到报慈寺街的花太监家;两个人从花园的围墙翻进去;花园里悄然无声,只有前面的小楼上有灯光亮着,照着窗户上人的影子,一共三个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好像在争执什么,杨志目光闪动,他实在无法遏止自己的好奇心。

    花园的墙角离小楼的距离并不远,杨志朝四鳍做了一个手势,两人飞身掠过去;那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小楼,没有栏杆,没有任何外面的装饰;花太监并不糊涂,晓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太监,应该低调,外面的好看没有一点意思。杨志足尖在墙上一点,人已倒挂在屋檐下,正好透过窗户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的风景。

    浓浓的药味传出来,站着坐着的三个人当中,没有一个是花子虚,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是艳丽的女子,一个是衣着华丽的公子,分别坐在一张圆桌的对面,桌上放了一壶酒,但是两个人没有喝酒,面前连酒杯都没有;喝酒的是站着的人,一个青衣人,背对着杨志,正在对着床上的人在说话。

    杨志收敛心神,听得清清楚楚:“花子虚,你已经是半条命的人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等你一句话。”

    随即便是花子虚断断续续的声音:“花子由,你我兄弟,至于如此吗?那首诗怎么说的,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是不是。”花子由的声音脆亮:“你有钱送给西门庆三千两银子,拿过来打发我不好吗?你的身体已经这样,迟早是个死,便宜外人,不便宜自家兄弟?李瓶儿是个什么玩意你不知道,他们两人奸夫**,就在等着你死。兄弟,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替你清理门户,找个御医来替你瞧病,你在床上一躺十来天也不是交易。”

    屋里的灯光也并不太亮,但是正是在这昏暗中,声音才越发清楚,原来花子虚已经卧病在床;杨志看见四鳍像一只壁虎一样游上来,趴在自己对面的墙上,没有一点吃力的样子,还朝着自己微微一笑。花子虚勉强地说:“你们不用轮流激我,等我大哥西门庆到了,要你们一个个死得难看。”

    花子由叹了口气,道:“我早知你难侍候,告诉你,西门庆已经在半路上被青面兽杨志杀了,就算他不死到了这里,难道会帮你,西门庆可是李瓶儿的第一个男人;李瓶儿说什么是逃难到汴梁,那都是骗你和老不死的鬼话。”

    没想到花太监也有被人称为老不死的一天,李瓶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大伯,你也别装一副正义的样子,叔叔为什么不分些遗产给你,谁不知道,你家里光波斯的葡萄酒也有好几大桶,还都不是便宜的货。那是谁送的,要是说出去,可是掉脑袋的事。”

    杨志觉得有点看头,波斯的葡萄酒也、掉脑袋的事,那这个花子由只可能联系的是西夏人,要是从波斯或者回鹘人手中拿到葡萄酒,那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不过李瓶儿能发现这一点,还真是不简单,到底是李瓶儿自己的本身,还是李瓶儿背后有人,杨志感觉今夜不虚此行。

    杨志现在只希望几个人继续说下去,看看究竟又出了什么事,但花子由却改变话题说:“弟妹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那怪能令西门庆和花子虚死心塌地,这一位是铁笛仙马麟吧,我知道你是替某个人出面的,那个人才是李瓶儿真正的男人。”

    杨志看见马麟点点头,显然是同意花子由说的活,花子由忽又笑了笑道:“我有时像是个笨蛋,铁笛仙这样承认,就是不准备让我活着离开。可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花子由竟然带着人皮面具,掀开来给马麟看了一眼,马麟便仓皇地站起来,仓皇地而去,出门的时候甚至碰倒了椅子,完全没有一点江湖高手的样子。花子虚在床上悲呛地说:“你不是大哥,难怪。”

    “难怪我把所有的人都赶走了,你现在就是大叫也没有人来管你,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叫出声来。”假花子由得意地笑道:“李瓶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花子虚打了一场官司出来,银两、房舍、庄田都没了,可是遂了你的心愿。再加上这身体,迟早也是个死翘翘的样子。”

    花子虚显然不知道这些情况,吃惊地问:“官司还没打,怎么就没了?”

    李瓶儿一声冷哼,骂道:“呸!你这混蛋,成日放着正事儿不理,在外边眠花卧柳,连自己哥哥都不认识,还有脸问我,这几天要不是我,连帮你熬药的人都没有?”

    假花子由拍手道:“李瓶儿,殷鉴真没白培养你,掐死这个病秧子,我们各走各的路。”

    杨志早摆好姿势,撞开窗子,一掠而入;屋内三人全部吃了一惊,望着杨志说不出话来,杨志笑着对花子虚说:“花子虚,难怪这么多人替你操心,花太监辛苦一辈子,只有三千两白银吗?没有人相信,所以你们兄弟只有一个个死,朋友,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钑龙

    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