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宠妻法则全文阅读 第1分节

第1章 楔子(上)

    剑仙肖贤,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拥有一把最美的剑,剑法已入归墟之境,一片化机,史称其为一剑独秀。可他整日来去如风,无所事事,就爱给大姑娘说个媒,替寡妇挑桶水,教全村的孩子识字,净做一些无聊的闲事。

    故被誉为修真界第一大闲人,因他皈依道门,又能掐会算,他的挚友便调侃他为:肖大仙儿。

    没人能想到,这个大闲人会成为全九州的恐慌——无上魔尊。

    传闻,当年名动四方的剑仙堕入魔道,一把却邪剑挥动漫天业火。遇神斩神,罪孽滔天,倒行逆施,天地难容。

    他第一条罪状——弑神之罪。

    只因他的妻子触怒神明,死无全尸。肖贤为妻子复仇不惜弃仙成魔,屠杀诸神。

    那日,一道如蛟龙般的烈焰嘶鸣扭曲,直逼向天幕厚重的乌云,滚动着幻变万千的云翳訇然燃烧开来,血红一片,天空剧烈抖动仿佛正承受着极限。剑气激荡,天空在刹那间竟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一抹清秀雅逸如白莲的身影抱剑立于云端,神情淡漠,他的背后,整个苍穹都在燃烧着,火光将整片九州大陆照耀得殷红如血。那被祥云托起流光泛彩的天庭宝殿在吞天噬地的烈焰中分崩离析,巨大的碎石落入沧海汹涌的巨浪。

    九州大陆所有的修士都惊愕的抬头仰望天边,被这股弑神之力震撼,耳畔竟隐约能听到神祗的哀嚎。

    雷暴席卷罡风轰然炸裂,暴雨般的血水如银河落九天。

    那可是高高在上,神明的鲜血啊——

    一直各自修行的魔修们因力量至尊的观念,齐齐拜服在他身下,奉他为无上魔尊。在他的庇护下,原来被正道压迫的魔修终于迎来翻身之日,便以曾经千百倍的痛楚加还其身。魔教如日中天,一些名门正派为求苟活,弃了正法加入魔教。他为寻药听信谗言,以人肉为引,制成起死回生药。一时间,碧血洒地,白骨撑天,冤鬼遍野,哀声漫天,锦绣河山化为地狱修罗场。

    “你十三岁弑兄弑父,将你继母一刀刀凌迟刮死,今日你成魔,屠戮众生,罪孽滔天!”

    他只轻描淡写道,“善恶在我。笑骂由他人。”

    那些急于杀了他名扬四海的修士们,却暗杀不成反被一顿毒打。

    “你这老魔仗着自己的修为不去扶危救困,却为非作歹,残害忠良,竟还屠杀诸神,你不配为道门弟子!你会有报应的!”

    他背着手回身抬腿,踩在那人的脸上。

    “天网恢恢,神恩浩荡,却报应不到老魔我的头上。少年人,我若是你,便回去拼命提升功力,直到有朝一日能将我踏在脚下。跪在地上逞口舌之快的样子,甚是丑陋。”

    在旁人眼中,他残狂无情,高贵冷艳,整日给他死去的妻子梳妆打扮,下边儿的人稍一说错话,便引来杀身之祸,魔教部众人人自危,战战兢兢。

    这天,他正给妻子的尸体描眉时,义子前来求见。十年前,他收了三名义子一名义女,他妻子生前对他说想要个家,想要给他生好多孩子,可他那未足月的孩子被天神活生生的取出,他为了却妻子遗愿,便收养了许多孩子。

    义子们年少懵懂,经他调教后便名动天下。这位跪在他跟前,痛哭失声的男子是他的大义子,是当今人称‘侠义无双’真武门的掌门,唐怀玉。

    唐怀玉含泪悲恸道:“中央紫禁宫的骁骑统领,那个挨千刀的李长河,奸污了我小女儿萌萌,可事后紫禁宫竟然给她安上了一个蓄意勾引的罪名。父亲,她才七岁啊!”

    堂堂真武掌门像个受了委屈跑到父亲面前告状的孩子。可肖贤似乎没什么兴趣。他身着一袭绣着仙鹤祥云的白色道袍,玉冠轻拢墨发,清秀的五官精致到令人心慌的程度,朱砂泪痣更衬几分绝世风华。他神韵萧闲,气质清冷,身姿宛如一座静止不动的远山。许是骨子里就是个凉薄的人,便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像是雪山之巅月华里,遗世而独立的莲花。

    看上去,真是个薄情寡义的美人啊。

    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他的理智近乎于无情,更别提谁能动摇他的心境,影响他的思维。所以许多人都在好奇,他死去的妻子究竟是怎样的人,会让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也变成一个尘世间的痴情郎。

    肖贤瞥了他一眼,对戳在一旁的左护法道,“你的手绢借他。”

    唐怀玉双手颤抖着擦着眼泪,低声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身子血肉模糊,大夫说她日后不仅不能生育,就连……”说到伤心处,他更是失声痛哭起来,“现在萌萌已经不认人了,您是最疼她的,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你有多久没带着妻儿来给我和你母亲请安了?两年?还是三年?”肖贤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声音低沉温雅,又有几分冷冽,听上去有些轻柔,却有一种内敛的自威,让人丝毫不敢进犯。

    “您、您日理万机,儿子不敢前来叨扰。”

    肖贤道:“哦,我知道我名声不好。”

    唐怀玉惶恐道:“义父、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曾经唐怀玉因派中争斗被真武门追杀,肖贤不仅救了他,还帮他在五年之内提升功力夺回掌门之位,可真武门是名门正派,哪儿能和魔教蛇鼠一窝,传出去有损他的颜面,他甚至有和肖贤划清界限的意思。可如今这普天之下也只有肖贤敢动紫禁宫的人。

    “我记得你小时在这离恨天里,总爱给我做清露木樨,如今我却是有些想那个味儿了。”

    “儿子早就给您备下了,来人。”

    外边走进个魔教弟子,手中端着一碗香露。

    唐怀玉站起身,接过碗,恭敬俯身呈到肖贤面前。

    肖贤慢悠悠的放下螺子黛去接,唐怀玉突然感到他接过玉碗时温热的手拂过自己的十指,他忽地一缩。

    肖贤瞥了眼一眼,“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爱吃点心,不爱吃人。

    “义父的意思是……”

    “我在讲笑话啊。”

    “……”

    肖贤行事诡谲,城府深不可测,有时无心的一句话便引来无数人的揣度。比如他喜欢发呆,好多人看他不说话就惴惴不安,想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又要杀人了,下面的谁又要遭殃了。其实他就是发呆而已。

    “这事儿我可以帮你,但是上次你送来的东西,你得拿回去。”

    左护法拿来一个鎏金小盒子。

    “义父……这是我按照古籍中记载,杀了九十九个童男童女才制成起死回生丹的!您如此思念母亲,不再一试么?”

    肖贤为了让妻子起死回生,甚至闯上了天庭打破结界,取得了那九转回魂丹,可仍旧无济于事。妻子的琵琶骨被人挖了,早已魂飞魄散,即是传说中的神药也回天乏术。

    纵然他执念颇深也尚有一丝底线,断不会相信这种愚蠢的无稽之谈。

    肖贤弯着腰细心的替妻子上妆,动作斯文轻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可唐怀玉突然感到阵阵无形杀气向他压来,他急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孩儿知错,知道您不喜乱杀无辜,可孩儿这么做都是为了您!”

    肖贤不打算听他解释,“萌萌的事儿,我自会处理,但你,我却是留不得了。”

    唐怀玉木讷的点了点头,躬身退了下去。

    肖贤对左护法道:“吩咐下去,对骁骑统领不要手下留情,废他武功或是折磨至残,由得你们心意,但不要取他性命,咱们虽为魔修,可也不是什么坏人。”

    “呃……是!”左护法心想,尊上对他自个儿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不一会,一位魔教弟子捧着唐怀玉鲜血淋漓的头颅呈给了肖贤,肖贤只淡淡的瞥了一眼,道:“扔了去,以后这种秽物不许出现在我娘子面前。”

    小弟子浑身一凛,冷汗直流,左护法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弟子赶紧退了下去。

    后来,唐怀玉的死讯从离恨天开始传,一直传遍九州——真武派掌门因说错一句话惹怒无上魔尊,死无全尸。

    左护法不禁胆寒,虎毒都不食子,尊上竟逼死了他养育多年的义子,他曾经可甚为宠爱他啊,想当年他领着唐怀玉回真武门,他就往大殿里一坐,让唐怀玉亲自对那些害过他的人施以酷刑,谁都不敢反抗,叫都不许叫。

    如今为了一颗药丸,就这么给唐怀玉赐死了?他着实猜不透尊上的心。

    肖贤欣赏着妻子的容颜,“你看这妆好看么。”

    左护法一个激灵,“好、好看……”

    肖贤想起他这个大儿子幼时活泼可爱,透着一股灵气儿,当上掌门后反而越发蠢笨,行事冲动,不计后果。而他的三子谢道年,野心倒愈大了,大到有些碍了他的眼。

    他修长如玉的手拂过妆奁内一寸寸冰冷的珠翠,“你去让道年给他大哥披麻戴孝,告诉他,怀玉临死前还惦念着他这个三弟,还说天冷了,让他多加些衣。把那西域送来的天蚕衣给他,就说是怀玉给的。”

    左护法不明个中原因,只好按吩咐去办了。

    谢道年手捧着天蚕衣,哭天抢地,不住的喊着大哥唐怀玉的名字,他还一脸气虚无力的样子托他向肖贤带个好,并送上他亲手做的糕点。左护法走后,他瞬间敛了悲容,呆愣愣的往榻上一摘歪——原来义父早就知道,那回生药的古籍是他杜撰后送给唐怀玉的。

    义父这是在提醒他莫要作茧自缚。而当年义父是在西域将他捡回来的,送自己天蚕衣是告诉他,他还顾念昔日情分。

    谢道年若有所思的将天蚕衣披在身上。突然,从天蚕衣中迸发出一道元气,直直打入他的琵琶骨上,他口吐鲜血,慌张的将天蚕衣脱下,运了运内功才惊骇的恍然大悟——天蚕衣中的那道元气是义父注入进去的,废了他五成的武功,为了让他长长记性。

    谢道年现在才明白,自己那点小伎俩在义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任何人都逃不出他的算计,这是何等恐怖的一个人。

    在外界传言肖贤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他少言寡语,一张嘴便会有人遭殃。他身边的人,初见他时也觉得他犹如高岭之花,不苟言笑。可日子久了,反而觉得他像个老人家般,爱絮叨,爱说俏皮话,没架子,正事一推二五六,闲事儿一箩筐,还总观察着教里谁到年纪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了,要给人家拉根红线。

    他被奉为魔尊后,深觉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自己闲来无事时想找人聊个天,那人要么结巴得说不出话,要么吓得浑身哆嗦,义子义女们也忙着自己的事,很少来看他,他便满肚子牢骚。

    肖贤盘着腿,怀中抱着妻子,闭着眼懒懒的支在炕几上,对回来复命的左护法漫不经心道:“去,把你儿子叫来。”

    左护法吓得赶紧跪下:“犬子愚钝,恐怕侍候不好您。”

    肖贤睁开眼,瞧着眼皮子底下的左护法,“我好好一个人让他侍候做什么,我是想看他练剑了。”

    左护法护子心切,却也不敢抗命,只好回了家。

    家里,他媳妇一听尊上要见儿子,便抱着孩子抄起菜刀作势要抹脖子,“你要是把他带给那老魔,我们娘俩就一块去死。”

    “娘,您为什么不让我去啊,尊上是好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会杀了你的!”

    “你把孩子给我,听见没有,别逼我动手啊!”

    “你来啊!有种就杀了我们娘俩,尊上要见,就来见见我们的尸体吧!也省得让他老人家亲自动手了!”

    肖贤见他这么久不回来就知道有事,刚走到院外边便听见了左护法夫妇的争吵声,心里还挺不好意思的,又给人家添麻烦了不是?

    肖贤推门进去,夫妇俩瞬间就愣了。

    还未等左护法开口解释,肖贤便抬手招呼那男孩道:“小虎,来,尊上给你看个好东西。”

    小虎见是肖贤,欢快的跑了过去,道:“是好吃的吗!”

    肖贤将背在身后的剑递给了他。小虎惊喜的拿过剑端赏,剑轻如羽,剑柄雕刻繁复花纹,剑身流动着一层轻盈的蓝光,此为上古神剑之一,承影剑。

    左护法这一看,肝胆俱裂,心道,这……这是要赐死吗。他扑通一声跪下,悲恸高呼道:“尊上!孩子还小,我们赴死没事,请您留他一命!”

    肖贤睨了眼他,对小虎道:“你爹蠢,你长大了可别学他。这把剑你收着,日后要勤加练习。

    “多谢尊上!我一定会超越您的!”

    虽说童言无忌,可在尊上面前怎可如此胡言乱语,左护法夫妻俩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心想这倒霉孩子是真不想活了吗!

    肖贤莞尔一笑,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道:“你还小,不要给自己这般大的目标。练剑,难道不是因为快乐吗?”

    小虎恍然大悟,开心的笑了起来。左护法表示无言以对。

第2章 楔子(下)

    某日,肖贤收到了修真界的朝廷,中央紫禁宫的密函,请他一聚。

    肖贤回信道:“忙。”

    天尊拿信的手,微微的抖。

    忙是几个意思?!

    中央紫禁宫见魔教如日中天,已然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天尊更是惧怕肖贤弑神的遮天修为,万一以后他要反,紫禁宫不就是他嘴里的一块小点心?于是他们试图将肖贤招安,和平共存岂不皆大欢喜?但看肖贤的态度,明显是在为难他紫禁宫。

    肖贤给九州带来的恐慌极大,紫禁宫压力更大。不杀他,有损紫禁宫威严。杀他,难啊!难于上青天!

    天尊一咬牙一跺脚,必须除掉那老魔!他不信倾尽九州兵力还对付不了他一个魔修!

    十年,正道布了整整十年的局。

    道修手中三枚铜钱应声落地,六次均为阳爻当位。

    大明终始,六位时成,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天机已至,老魔终究是气数尽了。只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无常好轮回。欠债的将还债,欠命的必偿命。

    遂,中央紫禁宫命九州四御帝君携数百名门正派,前往不周山讨伐魔教!

    暗无天日的七七四十九日后,离恨天鎏金恢宏的大殿已化为一片废墟,擎天断柱上的鲜血已然凝固,摇摇欲坠,贯穿天地的不周山上尸身遍野,魔修和正道的血交织着汇成一大片血河。

    起初,数百门派伤亡惨重,不管压上去多少个人,都丝毫近不了肖贤之身,仅在百米远时便被他的剑气削为碎末。

    四御帝君亲自出战,即便四对一,肖贤丝毫未有败势。

    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无数道剑气燃烧着自地狱而来的业火,如流星火雨般从天而降——

    燃烧的火海中,一位女修士瘫倒在地,双眸抖动着惊骇,望向肖贤遥不可及的身影,她痛苦的捂住头,浑身颤栗,在绝望中哭泣道:“这就是魔尊吗,力量悬殊太大了……一切都太遥远了,我们根本没有赢的可能啊!”

    修士们望向被撕裂的天空吓得肝胆俱裂,想逃离战场,却被身后的督战部队一一杀死……

    督战的修士也杀急了眼,“不许后退!叛逃者,死!”

    现在,任谁都没有退路了。

    魔修们看着正道落荒而逃一个个残兵败将的模样,简直大快人心!他们斗志昂扬的高呼着‘无上魔尊’的名号。他们被神明抛弃,魔尊便是他们的神,神是永远不会输的。

    紫禁宫更改战术,打算用车轮战耗死肖贤。但肖贤的元气还未耗尽时,后方补给已然跟不上了。天尊坐在紫禁宫大殿中央,强稳心神,他听着一个又一个惨败的战报,已有撤退之意。

    可最新的战报令他燃起一丝希望——肖贤,走火入魔了。

    四十九日之后,肖贤立于尸山血海之上,左手持剑,右手将妻子的尸体托在臂弯里。腥风烈烈,长发披散,眉间淡漠,殷红似血的泪痣更衬得他清秀的五官有着决绝凛然的凄艳。素日一尘不染的白色道袍残破不堪,染透了污血,哪怕身上的百道伤口在汩汩淌血,他持剑的手仍然很稳。身姿依旧清隽似莲,岿然不动,如万山积雪,严寒彻骨,难掩绝世之姿。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宛若战神屹立不倒。

    即便他已功体残败,却无人胆敢上前。

    昆仑派掌门高声道:“诸位同道!老魔已元气溃散,神识不清,仅凭一口魔气吊着,吾等需齐心协力,今日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一句话掷地有声,瞬间士气大振,呐喊声如汹涌的潮水轰隆巨响。

    “老魔!你大限已至!我今日必将替天行道!”

    “你为一己之私,炼制那虚无缥缈的起死回生药,将我妻儿凌迟而死——我要让你血债血还!”

    “你这道门之耻,今日贫道便要清理门户!”

    面前,四位帝君的身影不动如山似神祗般屹立,四周,均为势在必得凛然无畏的少年英雄。

    死棋落地,大局已定,风满襟袂,百感成秋。

    英雄末路,转身便是一片苍凉。

    可此时,肖贤竟还有闲心跟某个人隔空传音,“如何,我演的像么。”

    对方:“……还能再惨点。”

    “哦。可他们打不动我。别怪我说他们,平日不好好练功,就知道勾心斗角,遇见强敌便束手无策。”

    “你快些吧,还操那闲心。你再不死他们元气便要耗光了。”

    肖贤想了想词儿,神色沉静道,“我救人无数,如今让他们换我妻子一命有何不可?”

    这句惨绝人寰的谬论听得众人胆战心惊。

    “老魔!别再抵抗了,你已穷途末路,不是我们的对手!”

    肖贤伸出手,一股力量将那少年吸到他身边,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悬空。那少年瞬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压了过来,自己的身体竟然因为恐惧眼前这人的力量而动弹不得!

    “——你,要替天行道?何为天?何为道?”

    “……”

    少年被吓得失了魂魄,在极度的恐惧下,他的面容忽而狰狞,怒吼道:“天道算什么狗屁!我——只有杀了你!才能扬名立万,居于上位啊!!”

    肖贤闻言,揪住少年的手轻轻一松。少年重重的摔落至地,被肖贤阴翳的身影压得惶恐无措。

    肖贤忽然开心的笑了,而后,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仰天怒吼,悲鸣的喊声响彻天际,周身快速流窜着白光,强劲的气浪一脉又一脉的激荡,整座贯穿天地间的苍山都在猛烈的颤栗。

    他的墨发乱舞,道衣飒飒飞扬,每一寸肌肤都如月光般皎洁,绝美清冷的容颜流露出凛冽决绝的笑意,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恍若在刺骨寒风中怒放的雪莲,惊艳得令人心神一颤。

    “诸位当心!他要反扑了!!!”

    众人绷紧心弦,紧攥武器,蓄势待发,生死相搏仅在一瞬。

    四位帝君齐身掠上,身后涌现数百道元气的光芒,轰然一声巨响,数千道元气激烈的冲至那抹身影的瞬间爆燃,利刃般的气体激烈的交织飞旋,灼热的狂风和强劲的黑烟翻绞成漆黑的深渊。

    空气中有轻微断裂的声音,却邪剑在盛放的光芒中分崩离析。

    ——剑毁,人亡。

    阴翳的乌云渐渐散开,一道道清澈的光柱从厚重的云层里倾泻而下,照耀在修士们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眼前的尸山血海上,那一抹绝世之姿已化为烟尘四散而去了。

    “我们……赢了?”

    “老魔死了……老魔真的死了。”

    “赢了!是我们赢了!”

    胜利者高声呐喊,震彻云霄,一些人不由自主相拥而泣。

    剑仙从此不再有,世间只有绝世名。

    可紫微大帝心里却很清楚,如若肖贤不主动收手,现在不一定谁死谁活。他望了望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人们,发现并没有人察觉到老魔那一细微的举动。

    紫微大帝很不解,老魔这是一心求死吗?

    一位唐门女弟子道:“魔修终究是歪门邪道,走到尽头便是业魔,失去理智泯灭人性,成为丑陋的魔兽,难逃被同道斩杀分食元气的下场。如若不想成为业魔,便要一直吸阴气怨气,夺人功力,纵然他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却也背负了无穷罪孽。”

    一位剑修咄了一口酒:“魔道如万丈深渊,这一脚踩进去,就难以抽身,没有回头路了。”

    “如今我等给他个痛快,算是报了他当初对我的救命之恩。”

    此番讨伐魔尊的战役,潜龙勿用,卧薪尝胆,精心策划,布局十年。

    紫微大帝对封锁肖贤主动收手一事缄口不提,九州各地得到的战报是,无上魔尊终不敌名门正派们的强强联手。

    战役以诛杀魔尊告捷,九州上下举国欢庆,英雄豪杰凯旋而归,一切的流血和牺牲都是值得的。后人只留一句评判:“邪不胜正!”

    以儆效尤。

    山川毓秀,清溪落雁,剔透的光芒将整个世间都披上了一层浅薄的金纱。漫天四散的烟霞里,苍翠欲滴的石崖边,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正背对着肖贤站在玉树下,玉冠将他的墨发整齐高束,手握拂尘,绣满迤逦花纹的白色道袍凭生透出几分雅韵。举止沉稳,可眉间轻佻的笑意却给人几分不靠谱的味道。

    那华贵艳美的道君缓缓回身,持印稽礼。

    “贫道早已恭候尊上多时。”

    肖贤以讨伐自己的战争为局,苦苦鏖战四十九日,佯装走火入魔元气溃散,就是要将此局做得滴水不漏,绝不会有人怀疑他是诈死,只为来见眼前这个白衣道君。

    正道多难啊,为了杀他多费劲啊。倾尽兵力,布了十年大局,最后只是被他将计就计利用了一番。合着紫禁宫忙里忙外,全给肖贤做了嫁衣。

    天尊要是知道真相估计得疯。他只能搁家里祷告,这老魔别哪天一时兴起再回来了,那可是紫禁宫也挽不住的狂澜了。

    “念你尚存一念善心,我将用天道之力将你的妻子起死回生。但此路更为坎坷崎岖,你,做得到吗?”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神情平淡,“即便让我受尽千苦万难,”他语气痛楚却坚定,“亦无怨无悔。”

    白衣道君轻笑道:“倘若你受尽苦难,只换来看她一眼,于你来讲便足矣吗?”

    “足矣。”

    白衣道君挥袖,缕缕光芒从他宽大的袖袍里喷薄而出。

    “起死回生药,以心为引,一滴伤心泪,两盏心头血,三寸骨肉,四缕情丝,五分悔过,六处慈悲,七度大愿,八方普渡,历尽九九之难,方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天机所致,自在流出,终能念念相成。”

    待箴言一出,天机道破,霎时间微风飒起,光芒大盛,紫气东来,瑞霭千条。

    妻子在半空中渐渐消散,化为珠光明灭的粉尘,轻轻洒落。

    他紧握着她的手,一空,心中也顿时被挖空了一大片。

    她结下的粉尘化为一颗小小的种子,飞到肖贤的掌中。

    “好生收着,你需以功德灌溉它,待你三千功满八百行圆,失去的自会回来。贫道需抽走你之三魂两魄,助她重生。”

    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的神识瞬间抽走,薄暮般的光注入到莲花种子里。

    “失去魂魄后,你会神智混沌,记忆颠倒。迟钝善忘,不知归途。”

    肖贤闭上眼睛,身上落满温暖的光华,他气若游丝,嘴角却弯起宁静满足的微笑:“如此一来,甚好。甚好。”

    白衣道君瞧着他似是轻笑了一声。

    光线渐渐宁静下来,肖贤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天际回荡的声音——

    “青鸟传书,羽仙清道,天香暗满。桃花千树,准拟问长生路。”

    肖贤从虚境中醒来已是五十年之后,如若庄周的一枕蝴蝶梦。

    江湖依旧风起云涌,厮杀未歇,但许多爱恨情仇早已如黄土白骨随风沙散去。

    听说,人间有一位白衣道君,他道袍残破,白发凌乱,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和蔼可亲,温润而泽。可他脑子似是有些不好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总说胡话,颠三倒四,他会痴痴的望着做糖人的铺子,还唤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为娘子。

    众生不知他从何而来,亦不知向哪处去,更没人把这又穷又痴的道士和当年叱咤风云的魔尊混为一谈。他们只知他治病救人从不收钱,他不会武功,能力微薄,却仍旧尽其所能帮助每一个人。

    从此见众生,如重与故人逢。

第3章 废柴少女和天之骄女

    三年前,十三岁的慕紫苏还不是大名鼎鼎的饕餮,也没有如今横扫六合的力量,更没有现在的心狠手辣。那时她只是个对修真满怀向往的孩子,也是人人嘲笑的——‘小废物’

    “我想成为天下第一修士,我要成为逐鹿榜第一门派的掌门!”

    梦想没实现前,听来都是妄想,从一个废物口中说出更是引得满堂哄笑。慕紫苏从未掩饰过对梦想赤裸裸的渴望,‘我要赢’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也丝毫不在乎他人的嘲笑。

    但先生们总是惋惜的摇摇头:“这世界从来都不缺梦想,有的是欲壑难填。更少不了半途而废兀自沉沦的人。至于她,连想的资格都没有,一个天生琵琶骨残缺的人,注定无法成为修士。”

    她不甘心。

    丹枫书院里全是修真界的名门之后,个个天赋异禀,慕紫苏在角落里很不起眼,即便如此,个别先生却还是对她青睐有加。她没有显赫的身份,强大的靠山,也没有上等的珍宝神器,可她却是最刻苦的那个,甚至到了以命相搏的程度。

    别人花半个时辰练习聚气凝神,她就花三个时辰。别人花一个时辰修炼筋骨,她就要用四个时辰,她坚信自己的琵琶骨有朝一日一定会在自己的努力下修复的!哪怕这件事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午时,艳阳高挂,大家都去吃饭了,书院的练武场上只有慕紫苏勤奋的身影。

    “你看那个笨蛋,连元气都聚不起来,只能靠蛮力打木桩,有什么用。”

    “废物永远是废物,这是天命。”

    “最好笑的是她还宵想成为第一修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一个容貌清纯的女孩走来,她一袭白衣,秀丽端庄,纤尘不染,宛若仙女。水灵的眸子流动着精明的光泽,却被她可爱纯真的笑容掩盖得滴水不漏。说白了就是长了一张长辈最爱的乖乖女的脸。单纯,善良,即便她犯个小错都会被无限宽容的那种女孩。

    她虽只有十三岁,却发育得极好,不仅比同龄人高出许多,身姿也已凹凸有致,书院中不论男女,就连先生们见着她绰约身姿,均流露出爱慕的神色。

    “看,小仙女来啦!”

    “小仙女好美啊!还一点都不做作!”

    她是修真界的顶级天才,出身贵门,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乔疏影。据说堂堂神霄派长老,也是这丹枫书院的堂长玄冥,在她的满月酒席上便说:“此女乃是千年才出一个的修真天才,日后必将成为这九州内的顶尖修士!”

    在她六岁时便有化婴之象,玄冥大喜,遂立即收她为弟子,对她寄予厚望,悉心调教。她修炼一年便已抵得上他人十年。也许慕紫苏勤勤恳恳一生都无法到达她的境界。

    可这么完美的女孩还这样平易近人,心地善良。所以她是学院里男性的女神,女性的榜样,许多人连羡慕她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她圣洁的光芒中卑微的仰望。

    书院里的人最爱拿她和慕紫苏相比:一个是飞在天上的高贵鸾鸟,一个是地上扑棱的杂毛鸡。

    乔疏影手拈兰花指翻腕,动作优雅美丽,轻巧的打出一道元气,将慕紫苏正拼命殴打的木桩瞬间击碎。

    气流将慕紫苏震出几米远,烟尘里,慕紫苏伏地,不住的咳嗽。

    “哇!不愧是我家小仙女!好厉害啊!”

    在他人吹捧下令她越发舒爽,乔疏影羞涩一笑,“还差得远呢。”

    乔疏影走到满脸灰尘狼狈不堪的慕紫苏面前,宛若救苦救难的女菩萨般向她伸出手,洁白的微笑似乎都在发光,“不好意思,没控制好力度,没摔疼你吧。”

    慕紫苏知道她什么德行,不就是想炫耀一下么,她给她这个面子。慕紫苏握住了她的手道:“没事!你真的好棒,我何时才能像你这般强!”

    乔疏影本想让慕紫苏感到自惭形秽,谁知道这货不仅不生气,竟还起夸了她。

    一位女先生走了过来,对慕紫苏道:“瞧瞧人家,再瞧瞧你,一无是处。”

    乔疏影道:“这是我在家研习了一个招式,即是将所有力量集中在一个点上,打到对方最致命的穴位上。这样不仅能节省元气损耗,还能击中敌方要害。今日献丑,还望您指点一番。”

    听着乔疏影的解说,大家都流露出崇拜的光泽。

    女先生也不由然称赞起了乔疏影,“疏影真不愧是咱们丹枫书院的骄傲,没辜负堂长对你的期望。”她白了一眼慕紫苏,“知道差距了吗?人家不仅天赋极高,还这般努力,你呢?呵呵。”

    她明明也很努力,比乔疏影努力百倍,只可惜全都因她天生的缺陷而付诸东流。如若不然,乔疏影怎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剽窃她研究的成果!但谁又会相信这个理论会是一个废物研究出来的?

    可她是慕紫苏,是喝无上魔尊的血长大的孩子。她的东西,没有人可以夺走!

    “啊,这个好像是我批注在书本上的。不信的话,我可以拿给你们看。”

    “紫苏你别逗我们了,就你?连聚气都不会,还研究功法。”

    “肯定是你偷窥小仙女练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还敢跟我们小仙女比。”

    乔疏影没想到这废物敢明面上跟自己叫板,她上前拉住慕紫苏的手道:“紫苏不是那种小人的,她平时也很用功,一定是我俩心有灵犀呢。”

    慕紫苏甩开她的手,含着微笑,“心有灵犀?我可高攀不起。”

    ——她竟然这般不识抬举!

    “这理论既是你研究的,那请小仙女来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

    乔疏影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怎有退却之理,否则她苦心经营的天才勤奋形象岂不是毁于一旦。她只好道:“你说。”

    “人有一百零八个穴位,死穴三十六个,试问打在哪几个穴位上最为致命?”

    “应当是命门,檀中,巨阙穴。”

    先生讲过,这确实是大穴,但是。

    “你确定是这三个?”

    “我、我确定。”

    听着乔疏影略心虚的口吻,众人也开始有所动摇了。

    “听好了。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身亡。这几个穴位用不同的力度击中会有不同的效果,例如晕厥,身体麻木,暂时无法使用元气,若强行运功恐怕伤及根本。重点是集中这几个穴位攻击,比其他穴位所消耗的修为更少,却更致命!”慕紫苏笑意轻松,“明白了吗?小仙女。”

    这意思是,我能给你面子,也能不给你。这都取决于你作还是不作。

    慕紫苏虽被天赋阻碍,却冰雪聪明,闲暇时间便钻进典籍内研究。还最爱那些剑走偏锋,置人于死地的东西。

    不过即便告诉她们,光练点穴没个四五年,也无济于事。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半天回不过神。

    被一个废物教导,大天才的面子往哪放?乔疏影笑容很牵强,“还是紫苏妹妹研究得透彻……”

    “这功法的核心是穴位,既然你方才说了巨阙穴,那麻烦你帮我点点,巨阙穴在何处?”慕紫苏咄咄逼人,并不想让她轻易用漂亮话蒙混过去。

第4章 尊上养了只白眼狼

    乔疏影天赋极佳,也很用功,但在修行方面很不开窍。

    “这种小问题也能难得住小仙女?快!点给她看!”

    乔疏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咬了咬牙,剑指点在慕紫苏的胸前。

    “你确定?”

    乔疏影慌张的看了眼慕紫苏带着玩味的目光,然后略带犹疑的偏离了半寸。

    “确定吗?”

    乔疏影突然察觉出慕紫苏是在玩自己,于是肯定道:“就是这儿!”

    旁边一个女孩弱弱的道:“疏影姐姐……你点的是檀中……”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吱声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慕紫苏都替她觉得丢人。

    乔疏影心理素质还不错,强行辩白道:“对,这里是檀中,最近许久不练,都生疏了呢。这里才是巨阙。”檀中同巨阙在一个经脉上,找到了前者自然好定位后者。说着,乔疏影的剑指急忙向下移了一些,她不安的瞥了瞥安静的众人。

    这次点是点对了,但大家都觉得此时她的行为和言语都没什么说服力,空气中满满的尴尬……

    这时有人低声议论,“还真是慕紫苏研究的,有点厉害啊。”

    “即便你对穴位了如指掌又如何,废物终究是废物。对了先生,她不会是瞎编的吧。”

    一位中年女执教走来,正色道:“紫苏是细读过《灵枢》第十章吧?总结的不错。其他人也听好,作战时不能只靠蛮力,要动脑子!”

    “学生谨遵教诲!”

    最资深的执教出来为慕紫苏说话,那自是没人敢再质疑了。

    “功力可以修,突破极限,修复琵琶骨这种妄谈古往今来也不是不存在。但智力和品质,损了,就不可复原了。”

    二人恭敬受教,这话,一个是在夸赞慕紫苏融会贯通。一个是讽刺乔疏影有拾人牙慧之嫌。

    临走前,女执教特意对慕紫苏道:“好好练,我很想看看,若是你恢复了琵琶骨,可以走到怎样的高度。”

    慕紫苏忽地眉开眼笑,“学生定不负先生提点。”

    乔疏影看着目光中又多了几分信心的慕紫苏,心里那个恨啊。

    众人逐渐散去,没人再提起乔疏影的高谈,甚至有一个学生还找慕紫苏请教穴位的问题,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最失败的一次炫耀了。

    要说一个高贵的凤凰为何非得要针对慕紫苏这个看似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人,大概是因为男人吧。

    乔疏影走到哪都喜欢被众人围拥,尤其喜欢别人爱慕的男子对自己献殷勤。她不允许有人比自己美,比自己强,讨厌她的都是羡慕嫉妒恨,内心阴暗。

    所以当她从小到大都心心念念的甄家大少爷甄子墨夸慕紫苏:“天生尤物。”的时候,她就厌透了慕紫苏这个只有美貌而没有修为,命贱卑微的小废物。

    慕紫苏年幼时粉雕玉琢,玲珑剔透,五官娇俏,睫毛浓密卷翘,尤其是那双又圆又大的狐狸眼,竟平生几分媚意。比起刻意描眉画眼的小仙女乔疏影,慕紫苏更多了几分天然的灵秀和精致,让人心痒难耐。

    自然有人说她是狐媚妖女,那小眼神儿总是在勾引男人。

    在乔疏影的死党听她诉苦后,竟义愤填膺的跑到慕紫苏跟前说:“我们乔大小姐根红苗正,出身贵门,家世清白,你算哪根葱,拿什么跟她比。不就是长得好看吗!不如干脆去卖笑好了,更适合你!”

    慕紫苏当时还没睡醒,“啊?哦。”

    “你这个人都没心没肺吗!不生气的吗!”

    慕紫苏是真没什么感觉,“我……应该生气吗?”

    “……你!”

    “好吧,我快气死了,行吗?”

    “……”

    当所有恶言都无法中伤慕紫苏时,她们连骂都懒得骂了。

    乔疏影不甘心啊,她怎么能放过这个勾引甄子墨的小妖精,于是她散播出了各种流言,说慕紫苏行为不检点,勾引男人,浪荡卖弄。

    慕紫苏无动于衷。

    可神奇的是,最先传出的那个女孩,家里莫名其妙被一堆黑衣人抄了家,连根毛都没剩,她那泼妇一般满嘴脏话的奶奶,当时连话都不敢说。她爹还想挣扎一番,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紫禁宫里有人!”

    一巴掌扇过去,“有什么?”

    “有……”

    又一巴掌扇过去,“什么?”

    那女孩她爹安静了许多。

    而那个给慕紫苏泼污水的,家里是开镖局的,价值三万两的镖全被劫了,家中负债累累,学费都交不起了。当时她冲进学堂哭着对慕紫苏大骂道:“你个贱人!都是你的错!我诅咒你一辈子没人要!生的孩子男为奴,女为娼!”

    真是恶毒啊。想必她是受了更大的委屈吧……

    慕紫苏茫然的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很无辜。

    于是她又被安上了个扫把星的罪名,不仅没人敢接近她,也没人再敢欺负她。

    乔疏影仍锲而不舍的挑拨道:“我偷偷跟你说哦,慕紫苏在背后骂你……”

    同学想开了,“骂吧。”

    慕紫苏到后来也没想通这点,只是肖贤很悠哉的说了一句:“湛湛青天不可欺,善恶到头终有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

    乔疏影在万般无奈后终于心生妙计,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便是拿走她最重要的东西。一旦慕紫苏被丹枫学院开除,便不会有任何学院再去接收她,这意味着她的琵琶骨不可能再修复,失去了修真的所有希望。

    这种毁灭性的打击足以将她落入谷底,永不翻身。

    乔疏影跟玄冥道:“慕紫苏连元气都无法聚集,根本没有修真的可能。丹枫学院好歹是远近闻名的学府,若是还留她在此,恐怕会败坏书院名声。”

    玄冥夸赞乔疏影,虽和慕紫苏情同姐妹,却如此识得大体,不愧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儿,当真人中翘楚。

    那天,乔疏影将肖贤请来书院,说是要和院长商讨慕紫苏之事,众所周知,给慕紫苏养大的师父是个呆子,她想让慕紫苏难堪。

    看到肖贤踏进书院,慕紫苏沉着脸走过去,语气中满是冰冷无情,“你来做什么。回去。”

    面对冷言冷语的慕紫苏,肖贤依旧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要干嘛来着?啊对了,饕饕累一天定是饿了,师父来给你送糖葫芦。”肖贤茫然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油纸伞,“哎?我记得我拿的是糖葫芦……”

    旁人看着他呆呆的样子不住想笑,竟然连糖葫芦和伞都分不清。

    而饕饕(tao,tao)这个小名也是肖贤给她取的,单纯的是因为她太能吃了。

    慕紫苏打开他的手,“用不着。”

    啧,可怜他肖贤英雄末路。谁能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无上魔尊,连紫禁宫倾动百万兵力都打不动的人,在退隐后一心一意的养娃,却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这才叫天道好轮回!

    至于慕紫苏为何如此讨厌这个疼爱她,给她养大的人嘛……

    只因他总给她带来天灾!他做个饭把家给烧了,还拉着她的手,指着面前的熊熊烈火,道:“看,师父为你放的烟火。”

    烟火个球啊!

    慕紫苏认为,若是带着这个拖油瓶和麻烦精,她日后修真之路则凶险倍增。慕紫苏向来冷血,便不顾养育之恩的想抛弃、远离他。而当她甩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安心在杏花村养老的时候。肖贤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种奇特的药,下进了她的饭菜里,只要她离开他一公里以上,便会奇痒难耐……

    虽然后来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解了毒,但她只要一想到这点便恨得牙根痒痒,他那温柔贤良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恶毒的心肠,他肯定是在装疯卖傻!肯定的。

    所以说,她才是受害人啊!

第5章 书院无情的退学

    乔疏影等待着众人对肖贤铺天盖地的嘲笑,然而,事情再次朝着非常诡异的方向发展……

    “紫苏的师父,好美啊!!”

    “就算是个痴傻的!我也愿意照顾他!”

    乔疏影:???

    肖贤用美人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仙骨神姿,玉貌清淑,清隽俊秀如莲,一段风韵具化于眉梢,似意境深远,气韵天成的一副水墨画。

    五官偏偏生得这般清冷,可他总是笑眼弯弯,温柔得似是能化开所有戾气和冰寒,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甄子墨跟他一比,甄子墨瞬间就没了啊。

    慕紫苏连忙招呼着,“快!你们谁要,连人带伞,一起送了!”

    肖贤看着自己这个没良心的徒弟悠悠叹息道:“枉我辛辛苦苦养你十几年,你却嫌起我来了。百善孝为先,你这般欺师灭祖,所以你啊——才一直长不高吧。”

    ……*¥@&#!

    比同龄人都矮一些的慕紫苏闻言,实在想捶死他。这人不仅麻烦!嘴还很讨厌!总瞎说大实话,慕紫苏嫌弃他,能怪她吗!能吗!

    乔疏影看着被女学生们围住的肖贤,还有吆喝要卖师父的慕紫苏,心里很不好受。怎么一跟她交手,自己所有缜密的计划都会被稀里糊涂的打乱?!

    乔疏影走上前,对慕紫苏师徒二人道:“我师父找二位有要事商量,请吧?”

    慕紫苏茫然的看着她,心里陡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屋内,堂长玄冥细皮嫩肉白白胖胖,像个老太监,他慈祥和蔼的对肖贤微笑道:“先生,你家慕紫苏着实不适合修真。经书院商讨,我们决定开除她。”

    玄冥说得很轻松,像只是在随手清扫无用的垃圾。

    慕紫苏听到后,心骤然一痛。她根本接受不了这个决定。修真,可是她这一生的愿望。她明明已经这么努力,拼了命去修行,却仍是难逃被逐出的命运。可她丝毫怪不得任何人。

    而且,她一旦被开除,不仅再也无书院收她,还会成为一生被人耻笑的污点。

    慕紫苏想做最后的挣扎,她卑微的乞求道:“请您让我留在书院!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好吗?就三个月!”

    她紧紧的咬着唇瓣,眼中满是不甘。

    可修真界只有用实力说话才有人会听。

    玄冥叹息道:“紫苏你不要怪我,我是一直在帮你说话。可我对你这么好,你也不能让我为难不是?这样吧,我也很欣赏你的努力。你可以留在书院,但我有条件。”

    “您说。”

    “你只能以书童的身份留在书院。这样,还能有机会听先生的真传。但我们不会支付你酬劳。”

    书童?!在修真界,书院里的陪读书童根本连牲口都不如,就是一个挨揍的人肉木桩,被人打死都是常有的事儿,要么,则是被少爷公子们当作消遣的通房丫头。

    看来玄冥,根本就是在逼她走!

    玄冥抿了口茶,笑道:“紫苏啊,我劝你一句,人最难得的就是自知之明。家禽始终是家禽,有翅膀也飞不上天。更何况那没翅膀的。龙生龙,凤生凤,你是老鼠,注定就得去打洞。何苦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非要去当凤凰呢?”

    他的语气透着轻蔑,“人不一定非要修真,你看你师父又傻又呆的,活得不也挺好。你就认命吧。”

    “你若再多说一个辱没他的字!待我有朝一日恢复琵琶骨,定会拆了你的丹枫学院,我慕紫苏,说到做到!你说这般多不就是想赶我走,好,我走就是了!”

    嫌弃归嫌弃,但在她心底还是会护着肖贤的吧。

    玄冥仿佛一直就等着她这句话“行!”

    她狠狠的剜了一眼玄冥,转身想要拉起肖贤离开,旁边的女先生却叫住了她,“等等。你的佩剑是丹枫书院所制,若是你这种废物在外还用这把剑岂不是玷污书院名声。”

    慕紫苏低下头,看着腰间这把陪了她自己这么久,她细心呵护的剑,一咬牙,将它卸了下来,递给女先生,先生刚要拿时,却感到剑柄仍被慕紫苏紧紧攥着。

    她痴痴的盯着手中的剑,握剑的手不住颤抖。

    “给——给我!”

    剑,终于还是被人夺了去。

    玄冥抬眼看了看二人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我还有公务要处理,请吧?”

    他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半分尊严都不打算给她。窗外偷窥的学生看着这一幕,不住嗤嗤笑了起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肖贤慢悠悠的起身,他看了看她,她幼小的身影看上去可怜又无助,像是个受了委屈挨了欺负却不敢吱声的孩子。可这个傻孩子,明明已经自顾不暇,却还要挡在他的面前,保护着他。

    他拉起她的手,笑眯眯的道:“我们不走。”

    慕紫苏愣了。他又在发什么疯?她低声道:“别再生事了,走吧。”

    肖贤却岿然不动。

    “你、你是不是又不听我话了!”

    肖贤还是好脾气的摸摸她的头,而后对玄冥道:“让我们走也可以,当初充作学费的两枚破厄石,得还给我家姑娘。”

    玄冥喝着茶悠闲的表情,忽然一僵。

    丹枫书院门槛很高,慕紫苏为了进来,便自己上山采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筹够钱,换得这么一对充作学费的破厄石,几度险些丧命。如今她被人夺尽所有东西却无能为力,她根本不知道还能拿回来,也不敢想。

    破厄石是镶嵌在武器上提升力量用的,虽在肖贤眼里算不上名贵的宝器,当然,能入他法眼的东西也屈指可数,可对于丹枫书院来讲是格外珍贵。

    慕紫苏恍然大悟。

    书院倘若中途开除的学生,则要返还全部学费。但如果她主动退学,则不需返还。原来玄冥是想逼她主动离开,再黑了她学费!

    玄冥想欺负欺负慕紫苏这个小雏鸟,可他却没想到蒙不过眼前的这只老鹰。

    “都说您糊涂,我看您不仅不糊涂,还门儿清啊。看来您在修真界的根基,也不浅啊。”

    肖贤以前是谁?无上魔尊,什么样的阴招没见过,什么诡计没用过,这水有多深,他看一眼便知。即现在是糊涂了,可烙印在骨子里的东西,永远不会变。

    那女先生道:“堂主,这万万不能答应!”

    这下,轮到玄冥犯难了。她留在这,玷污书院名声。开除她,破厄石就没了。

    肖贤道:“不如按修真界的规矩来,我若赢了,你不仅要归还破厄石,还要让我家姑娘留在书院一个月。若我输了,我现在便带她回去。”

    玄冥探了探肖贤的元气后,心里松快了几分,原来此人半点修为都没有,只是虚张声势。一个没有力量的人,有什么资格替徒儿拿回东西?

    习武广场上,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学生和先生。玄冥道:“倘若你能接下我五个得意门生,亦是咱们丹枫学院最强的五位先生的一人一招。我便将破厄石还于你。”

    慕紫苏怒道:“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已经很仁慈了。”

    玄冥确实想来个以多欺少,他是铁了心的不想还!

    五位实力强劲的先生手持兵器来到广场上,对玄冥恭敬行礼。玄冥胸有成竹的道:“悠着点,用五成力就行了,否则传出去,他人该笑我欺负人了。”

    “是!”

    肖贤望了望夕阳,笑道:“时候不早了,一会饕饕该饿了,我还要给她做饭。要不你们——一起上吧。”

第6章 深藏不露的高手

    玄冥被他的自不量力逗乐了,“呵呵,果然是糊涂了。那先生请吧。”

    慕紫苏惊呆了,她慌乱的大喊道:“肖贤!我告诉你,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是不会管你的!你听到没有!”慕紫苏是真急了。

    她是不待见他,可也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就这么死在这儿。

    肖贤叹息道:“唉,如此不尊师重道,都直呼起师父名讳了。”

    “这是看不起我们丹枫书院吗!那咱们就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若我们给他打死的话怎么算?”

    一名姿态高傲的少女走来,她名为步松月,是丹枫书院东家的大小姐,专爱为乔疏影强出头,她抱臂道:“有我爹在,打死个人算什么,谁让他不自量力的。先生们,便往死里打就是了!”

    慕紫苏快步冲上前去,疾声道:“我师父是糊涂了,方才说的不作数,拜托你们——”

    步松月一个眼神过去,一旁的两名弟子上前箍住了极力嘶喊的慕紫苏。

    可这场战斗该用什么来形容?碾压?

    五人不同的招式同时打在肖贤的身体上。可肖贤却……纹丝不动。他只是笑眼弯弯的背着手,站在那,谁也没看见他出手,眨眼间,那五名先生已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仅在一瞬!

    这可是五名黄金阶的修士!

    看来欺负人的人……是师父啊!

    众人惊讶万分,倒抽一口冷气。

    “慕紫苏的师父……好厉害。”

    “我都没看见他出手!”

    乔疏影的身子都因惊恐而不住打战,“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个傻子吗!”

    肖贤还一副为他人担忧的样子,“唉,这代修士不行啊……”

    众人:……

    慕紫苏怔怔的望着他洁白纤长的背影,侧颜丰神如玉,道袍衣袂舞动翻飞。

    甚至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他这一瞬的绝世风华。

    可在慕紫苏的印象里,肖贤是个迷糊的麻烦精,每天围着她和灶台转悠,不仅总惹出祸端,还黏着她让她厌烦。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轻描淡写的便将五个黄金修士一击放倒的高手!

    玄冥再次看向肖贤,突然觉得此人散发着高深莫测的气息,和蔼的微笑后面又透着遥远的疏离感。仿佛自己同他无论是从学识还是境界,都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原来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他不动手,想必还是在给书院留着颜面。否则丹枫书院今日便遭了灭顶之灾,绝迹于江湖了!玄冥哪儿还有资格跟他讨价还价。

    擒着慕紫苏的那几人看着含着善意微笑的肖贤走来,慌乱的后退了几步。慕紫苏看着他向自己笑眯眯的伸出手,身子不由然害怕的往后一缩。

    “怎么了?”

    “我……我……”

    之前还对他大呼小叫的她,突然羞怯了起来……

    肖贤蹲了下来,柔声道:“饕饕若不拉着师父的手,师父会走丢啊。”

    慕紫苏颤巍巍的伸出手,“那你……别杀我!”

    看来她这是亏心事做多了!!

    肖贤站起身,笑眯眯的对众人道:“大家不要小看饕饕啊,她以后,一定会成为名动四方的修士的。”

    毕竟无上魔尊曾经亲手调教的每一个人,日后不成豪杰也成侠。即便是紫禁宫的大都督见了他也要俯首作揖恭恭敬敬唤一句恩师。

    此言一出,没人再敢嘲笑她,再有任何质疑。甚至有人觉得,有这等高人在身边,她还上个哪门子学啊……

    乔疏影更是满心嫉妒,只有自己这等天才才配得上这等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慕紫苏她何德何能!

    慕紫苏仰着头,怔怔的凝视着师父。

    这个世界上,先生会放弃她,同学会嘲笑她,可只有师父从始至终都相信她。

    他一直斩钉截铁的站在她的身边,维护她的尊严。只不过他从心里坚定的认为,她日后一定会成为她梦想成为的那个人。

    慕紫苏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以前对他太过分了……

    玄冥不敢再作幺蛾子,更不敢懈怠,赶紧将破厄石双手奉上。看到自己的东西回来了,慕紫苏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第7章 三年之约

    肖贤道:“方才你答应过我,若是我赢了……”

    玄冥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是,慕紫苏还可以留在丹枫书院。”

    然而,肖贤却高声道:“即日起,慕紫苏退出丹枫学院。”

    众人:???

    慕紫苏又懂了!

    师父不仅帮她拿回破厄石,还洗清了她被学院开除的耻辱!让她堂堂正正的离开!

    肖贤摸了摸她的头道:“师父不是一直跟你说吗?属于你的东西,是不能轻易让别人拿走的。”

    “……嗯。”

    慕紫苏乖乖的受教了。

    众人瞠目结舌的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久久缓不过神。

    啊!这位高人还弯下腰,香了一口慕紫苏,啊!他还用一只手将她托了起来抱在怀里!看来他甚是喜爱慕紫苏,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而慕紫苏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师父,以前,都是误会。

    翌日,慕紫苏回到丹枫书院将日常丹药和护具拿走,这一路上,所有人都给她让道,还有人帮她把东西整理好。慕紫苏想,被师父吓的?

    临走前,她回首望向丹枫书院的大牌匾,心中满是不甘。当年她满怀憧憬的踏入这高傲得盛气凌人的门槛,如今却落败而归。

    这时,甄家兄弟和乔家姐妹带着书院的一群孩子走了出来。

    乔疏影一脸舍不得的拉着她的手道:“你要走了,我们来送送你。”

    慕紫苏知道她什么德行,对她的热情相送无动于衷。有人窃窃私语,“小仙女对她那么好,临别时还这个冷冰冰的表情,不知给谁看的。”

    甄子墨将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拿出来,摊掌给慕紫苏看,手一翻,荷包掉落在地上,他还用脚撵了几下。

    那是慕紫苏连夜绣出来送给他的,然而她却内心毫无波澜的看着他。

    “紫苏,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

    她这时才露出惊讶的表情,乔疏影登时心生愉悦。

    “原来你喜欢我么!”

    “……”

    这货是不是有毒!

    当初甄子墨的母亲瞧不上慕紫苏,修真界的名门挑媳妇向来苛刻,媳妇可是要替他们传宗接代振兴家族的,娶个废物能生出什么好玩意?但甄子墨不顾父母的反对一定要娶慕紫苏,为此不惜和父母顶嘴,被罚跪在祠堂七天。

    “我为你付出那么多,可你却一次又一次让我丢尽颜面,我现在明白母亲的话了,门当户对才是最重要的。疏影比你不知道要好多少,至少不会丢我的人!”

    昨天甄子墨不在,乔疏影跟他说,慕紫苏昨天想要回学费,却同她师父一起被五位先生虐了个体无完肤。甚至乔疏影还打着保全书院名誉的旗号,让所有人都不许提起昨日之事。所以甄子墨才觉得曾经喜欢她,很丢人。

    而慕紫苏对甄子墨是有好感,那是小孩最纯真的喜欢,不掺杂半分情欲。他功课好,品行正直,虽为名门却从不摆架子,是丹枫书院里女孩们的男神。不过慕紫苏看着甄子墨,想了想肖贤,疑惑道:他哪儿好看了,比师父差远了吧……

    “谢谢你以前在书院对我的照顾,以后,多保重吧。”

    甄子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乔疏影上前一步,在她耳畔低声道:“家世,功力,智慧,你什么都比不过我,只能在我的光芒下苟延残喘却永远无法超越我,现在就连子墨都不要你,选择了我,你一无所有,真可怜啊。”

    慕紫苏满不在乎的挑眉,故意放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到,“我师父说了,只需三年,便能将我调教成上等修士!三年后,我来找你们!”

    其实,肖贤从未说过这句,慕紫苏只是想吓吓这个小仙女。

    果然,乔疏影因为恐惧肖贤脸色变得煞白。看热闹的其他学生也不免倒抽一口冷气,尤其是乔疏影的那几个死党。

    “你——!”

    慕紫苏微笑道:“日后,江湖再见!”

    乔疏影怒视着慕紫苏离开的背影,又不能拿她怎样,毕竟她身后有个这么强的高人。这个修真界的小天才开始担忧了,若是真有朝一日被这么个废柴超越,那她可就没法活了。

    慕紫苏一边走还心有余悸,娘耶,幸好没挨揍。

第8章 世外高人和废柴小修士

    修士年满十五岁便会从书院毕业,到中央紫禁宫设定的地点测试能力,考取段位,再凭借段位进入各大门派,段位高资质好的,甚至可以进入到逐鹿榜中的门派,人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分为三六九等的。

    这也是许多贫穷家的孩子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

    从中央紫禁宫建立初期到现在,世界格局逐渐定型,修真界以门派为本,各大门派千方百计的想要垄断资源和功法,以扩充自己实力。曾经那些闷声发大财的散修逐渐没落。

    ‘门派’对于修士来讲,不仅是个人荣誉的体现,更是发展自己的最佳途径。倘若起点低微,日后修行的路将更为坎坷。所以许多不成规模的小家族会私下结交拉拢各大掌门、长老,削尖了脑袋也要把自家孩子送进大门大派。

    至于逐鹿榜上的门派,更是诸多修士心生向往却不可企及的地方,而身处于位列第一门派的修士,也要比同阶修士更为人仰慕,崇敬。

    甄家兄弟和乔家姐妹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名列逐鹿榜上第九十八名的神霄派。

    而慕紫苏只能在黑暗的角落里,仰望着那些一个个意气风发,和自己同龄的少年们,踏入修真界的大门。

    当杏花村的乡亲们问起她怎么没去书院的时候,慕紫苏还未说话,肖贤却先道:“是我不让她去的。我当真是一刻都离不开饕饕啊,我得让她在家陪着我。”

    于是大家开始谴责肖贤耽误慕紫苏大好前程。

    从始至终,在这条坎坷的修行之路上,所有因她懦弱无能而接踵而至的骂名、耻辱和难堪,都是肖贤替她挡着。

    慕紫苏心里愧疚得无以复加,要不以后,还是对他好点吧。毕竟,她和乔疏影还有三年之约!而她也相信,师父一定也会帮她恢复琵琶骨的。三年后,她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这天,慕紫苏抱着一大包肖贤爱吃的点心凤梨酥,在家门口探头探脑。院子里,肖贤正在躺椅上,笑意恬淡的抱着猫晒太阳。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催眠——师父很可爱,师父能帮我恢复琵琶骨,他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是处天天犯糊涂的师父了!

    而后,慕紫苏蹦蹦跳跳的蹿到肖贤旁边,满脸谄笑道:“师父,您喜欢的凤梨酥哦~张嘴,我喂您,啊~~”

    “饕饕今日怎的对师父这般好?可是又吃了被门夹的核桃?师父跟你说过许多次,核桃被门夹后,是不能补脑的。”

    …………

    可恶啊!他的嘴巴还是那么讨厌!

    慕紫苏忍怒谄笑道:“胡说,我一直都对您很好的。以后我天天给您揉肩捶腿,陪您做点心,好不好?”

    肖贤开心的笑道:“好啊。”

    慕紫苏把猫轰走,自己坐在肖贤的腿上,喂着他吃凤梨酥,“那师父,您上次在丹枫书院用的功法,能不能教给我呀。”

    “书院?什么书院?”

    “就上次您大显身手,帮我拿回破厄石的那次,您好好想想?”

    “破厄石……是什么来着?”

    慕紫苏虎躯一震!难道那天,他仅仅是回光返照?!

    长达一个时辰的盘问后,慕紫苏终于确定,他浑然不记得当天之事,更将自己曾修习的功法忘得一干二净。面对着他茫然而温柔的笑容,慕紫苏欲哭无泪!她可是……在众人面前说了大话的啊!

    说时迟那时快,慕紫苏将肖贤手中牛皮纸包的凤梨酥夺走,咬牙切齿的吭哧吭哧的吞了下去!

    “凤梨酥……”

    “没有了!下辈子再和它相见吧!哈!!”说着,慕紫苏从他身上跳了下去,掸掸手走人了。

    肖贤好委屈。

    世外高人传授绝世武功,废柴小修士鲤鱼跃龙门?不存在的。

第9章 慕紫苏的男神

    一日,肖贤拿着那把刻着‘却邪’二字的木剑,兴致勃勃的凑到坐在台阶上的慕紫苏身边道:“饕饕啊,上次你教我的剑法师父记不住了,你再教师父一次好不好?”

    慕紫苏看着他舞剑时跟乌龟似的慢吞吞的动作,便一脸嫌弃。

    “走开,不要烦我。”

    慕紫苏只要一想起他坑自己的事儿便气儿不打一出来。现在她正在盘算着,三年后若是乔疏影她们找上门来怎么办,要不还是赶紧卷铺盖溜之大吉好了,免得到时候丢人现眼不说,还会挨揍。

    “其实啊,师父以前,也是个用剑的高手。只是日子久了,有些生疏,还需饕饕来指教一番。师父想跟你一起修真,好不好?”

    微风拂柳,慕紫苏心里猛地收紧,凝视着他温煦的笑容,他不过不想自己这样轻易放弃。

    可在感动之余她转念一想,跟他一起修真,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过几日便是你十一岁的生辰了,师父带你去长安城玩,如何?”

    “不去,没功夫,我很忙。”

    帝都长安,有极乐之乐的美名,那是她想象不到的迤逦繁华。可从杏花村到长安城要走那么远,这一路开销肯定巨大,长安城物价又高。最关键的是,她不想跟这个麻烦精一起去!还要照顾他,时时刻刻看住他,以免他又作幺蛾子……

    肖贤悠悠的道:“听说一剑独秀出生于长安——”

    慕紫苏听到这个名字,脸刷的就红透了。这全九州她最崇拜最爱慕的人便是一剑独秀,甚至将他作为自己的榜样和目标。

    一剑独秀,也就是无上魔尊成魔前的称号,即是现在成天乐乐呵呵带娃的肖贤。或许连肖贤都不知晓,自己曾经的形象祸害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那震袖沧海离世孤逸的姿态,那句“善恶在我笑骂由人”的名句流传至今,影响了起码两代的修士,一个出自道门的凡人,为了妻子胆敢弑神?此等气魄和壮举都太令人向往。于是他们都因崇拜而追随他的脚步,这也是紫禁宫封杀他的原因之一,这样凶残毫无伦理道德可言的人对少年修士的心理成长负面影响太大了。

    但他的故事还是为人传颂,街头巷尾的说书人都要靠他脱贫。

    所以慕紫苏一提起他,脸先红透了,她总梦见自己与他一人一马行尽天涯,甚至与他痛饮时醉倒在他怀中。崇拜中带着些爱慕,爱慕又带着些不可及,实在太令她着迷了。

    “真的吗!那我姑且陪你去好了!”

    肖贤开心的将她揽入怀中,“师父知道,饕饕是最疼师父的。”

    慕紫苏嫌弃的推开他,白了他一眼,“别自作多情了,才不是因为你。”她看着他不禁叹息道:“唉,为什么我师父不是一剑独秀。”说着,她害羞的捂着脸,沉浸在一剑独秀的美色中。“他仗剑江湖,侠肝义胆,还生得那般漂亮,真不知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之人。”

    见肖贤不吱声,慕紫苏突然觉得方才失言了,虽然他傻,但也是有自尊心的,怎么能拿他二人做比对。

    慕紫苏赶紧解释道:“刚刚我…………”

    只见肖贤眼中眸光闪闪,“你能……再说一遍吗!”

    “……”

第10章 我好像是个富二代

    路上,慕紫苏都是租最便宜的马车,住最廉价的客房,甚至有时要在破庙里留宿。肖贤玩得颇为开心,拉着慕紫苏四处看风景。可慕紫苏一脸抑郁的坐在树上嗑瓜子,因为——她跟许多人打听过,一剑独秀根本不是出生在长安!

    她看着肖贤愉悦的身影,心想,自己是被他骗了吧!

    慕紫苏看了看手里即将干瘪的钱袋,心中又是一阵凄凉。他不仅骗她,还吃她的喝她的!真是到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么个师父。唉,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甩掉他。

    “想吃什么跟师父说,师父有钱。”

    “你?有钱?呵呵,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吧。”

    慕紫苏说完这句话的一个时辰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师父没骗她,他是真有钱,而且已然超过了她认知范围。这一天,也是颠覆她整个人生观的一天。

    二人走到当今第一绸庄祥瑞御绸时,慕紫苏忽地驻足,她往深深的大堂里望去,最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块泛着五色流光恍若彩霞的布料。那是祥瑞御绸的镇店之宝【绯云玉锦】。

    这料子太美了,看得她如痴如醉。她以前看书院的孩子们锦衣丝履就觉得很是向往,如今拿这块料子这么一比,他们衣着根本是黯淡无光。这得是多么富贵逼人的人才配得上如此华美的料子。若是能披在她身上一瞬,她这辈子就太值了。可她看了看自己普通的白裳,想,能踏进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她这等粗鄙的乡下人,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你干嘛!别进去了,怪丢人的!”

    肖贤似是没听见她的话,径直走去,慕紫苏无奈,只得跟了上去。肉呼呼的老板看见二人,忙上前招呼。

    “您眼光真好,这绯云玉锦是当今除却那天外之物天蚕丝最好的料子,不瞒您说,九州内这极品布料不过三张,一个在紫禁宫,一个在皇宫里,还有一个就在我这儿了。您瞧瞧,这流光溢彩,您再摸摸,这每一缕丝线都是在捣碎了的碧琼雪莲里浸泡了九十九天,柔软中还透着一股灵气儿!”

    这身边全是衣着华丽的贵人,慕紫苏讪讪的使劲低下头,心慌得要命,手心全是汗,不知所措。她瞥了眼渐渐围过来的贵人们,赶紧拽了拽肖贤的袖子,低声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不管你了!”

    众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都说这是哪路神仙,能买得起这价值一百两黄金的料子。慕紫苏一听这价格,虎躯一震,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以为这料子一百两白银到头了,没想到是一百两黄金!她有点懵。

    “饕饕,来瞧瞧。”

    慕紫苏看着眼前的尤物,咽了口唾沫,十指颤抖着抚摸着这昂贵的锦缎,指尖触碰它的一瞬间,她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太软了,太细腻了,这分明是陨落至人间的天上之物!只有神仙才配穿的吧!

    慕紫苏的双眼燃烧着欲望的火焰。即便今天没有这个能力,但她总有一天,要亲手买下它!

    她想要的东西,过目不忘,直到得到它。

    “喜欢吗?”

    “嗯嗯嗯!”

    “那你多摸会。”

    “……”

    “正视你心中的欲望,如若你的欲望是真实的,那便不要让它轻易熄灭。”

    慕紫苏看向笑眼弯弯的肖贤,这突如其来的高深莫测是怎么回事!

    “……哈?”

    “呀,这不是小废物吗!”

    慕紫苏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眸如铜铃,模样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拉着一名艳美的少妇来到她跟前。这女孩名为秦姝,从前在书院里总和乔疏影、步松月一起欺负别人,爱慕虚荣,极看不起穷人。父亲在紫禁宫当差,官品五阶,家住长安,父亲为了让她去丹枫学院修习还特意在县里为她造了一栋豪宅,家里就她和母亲俩人住,却买了二十来个婢女小厮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