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宠妻法则全文阅读 第172分节
第1713章 心爱之物
撤走踏雪斥候那天,慕紫苏不禁躲在被窝里汪汪大笑了起来。想通过她算计夫君的离恨天?侯爷您想太多啦。
如果换做以前,对待一切事物都需要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龙汲君,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他不似肖贤那般循循善诱,而是凡事都要按照他的想法来,有半分偏差都是忤逆。
但慕紫苏和龙汲君相处后发现,他并非是外界传闻的暴戾,相比起掌控长生宫,长生宫给他带来的好处要更重要。
慕紫苏作为臣子,和主君最好的位置就是不远不近。可是慕紫苏万万没想到,她躲着龙汲君走,侯爷却追了上来。
这时,慕紫苏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看到团团驮着观音奴回来了。她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道:“别看书啦,走,陪我去厨房。”
“婆婆何时回来的,忙完了吗?”
“是啊。”
“去厨房干嘛,我才不要吃饕饕婆婆做的,我要吃小顾舅公做的。”
“你小顾舅公日理万机才没功夫给你做饭。你忘了吗?你肖阿公还有不到三个月就出关了,我前些日子学的小天酥还没学会呢,我想着,等你阿公回来,也让他尝尝鲜嘛。”
“还有三个月,急什么啊。”
“咳咳,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在厨艺方面不是很开窍,哎呀你快些啦!”
“是是是……”
观音奴帮她在厨房里打下手,看她认真的钻研食谱,做饭时又笨拙的模样,不禁偷偷笑了起来。阿公回来一定又会感动得老泪纵横了。
“尝尝,好吃吗!”
“……婆婆!!你又把盐当糖了吧!!”
……
观音奴正叫苦不迭时,守一又跑了过来,说玄策府来人传唤慕紫苏。慕紫苏看了看眼前的失败品,扔给观音奴满满的钱袋子,很不好意思的说她想吃啥就自己去买吧。
慕紫苏走后,顾修缘来到厨房看到观音奴蹲在门槛上,苦着脸,手里拿着慕紫苏的失败品。他道:“饕饕婆婆又逼你吃她做的东西了么?”
观音奴撅着嘴不开心的道:“那个龙汲君为何总传召饕饕婆婆,前两天,我才见了她一面。”
顾修缘笑笑,道:“她是为了长生宫,为了日后能更好的保护你。好了,别难过了,听说你想吃我做的菜了?正好我今日得空,许久不做记忆生疏,还请阿奴姑娘海涵。”
观音奴这才崭露和慕紫苏一样甜美的笑容,很殷勤的道:“小顾舅公,我帮您打下手!”
慕紫苏很奇怪,这次龙汲君传召她并非是因为公事。她做贼心虚的跟着文景走入重重宫苑,心道,不会是谁走漏了风声,将她探听龙汲君喜好的事情告诉他了吧!!
文景带她去了一间密室,他道:“慕掌门从此处下去即可,侯爷已经等您许久了。”
慕紫苏满头雾水的往下走,站定在一层水帘般的结界外。愣神儿时,便传来那熟悉而威严的声音。
“还需本王亲自请你吗?!”
她回过神,赶紧踏入结界,里面原来是一座别有洞天的虚境。古朴幽深的殿阁内琳琅满目,精美器皿整齐陈列,暗蓝色的猫眼石在剔透的阳光下隐隐散发着幽玄的光泽。盘子里疏疏朗朗摆放的鲜红色樱桃饱满圆润,近看才发现是珊瑚制成的。
她再往殿阁深处走,便看到了龙汲君。
他站在长窗前,一只手手里捧着玻璃盏,在阳光下观赏。淡蓝色的玻璃盏像从冰川深处掩埋千年的宝藏,捧着它时,犹如星河落在指尖。可慕紫苏却觉得那双手比玻璃盏还要漂亮,修长有力的十指微微拢起时,可以看到宽大的骨节,以及袖口处隐约可见的皓碗。
他放下玻璃盏,转头望向她。耀眼的光华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他的鼻子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上凸起微微的弧度。深陷眼窝里的宛如两口深泉的长眸寒冷依旧。博山铜炉青烟扶摇直上,透着云烟,竟有种不真实的美感。
他今天终于换了件衣服,云锦白纱,赤金冠拢发,衬得更为清雅高贵。
这一瞬,慕紫苏也突然从心底升起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
平日他总是高高在上的正襟危坐在王座之上,她从未这样平等的同他对视,尤其是看到了今日他所着的白裳。
她隐约觉得,她很久以前,认得他。
脑海里悠然闪过一个侠骨傲然的少年将军。
甚至她都忘了请安,就傻呵呵的开始吹了起来,“侯爷您这身衣裳真好看!”
虽然他心里挺美的,但还是不够满意。直到慕紫苏赶紧补上一句,“您手里的是什么?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玩意儿!”
龙汲君道:“你可曾记得九狱黄泉里的石榴花。便是你拍走的那盆。”
慕紫苏假装啥也不知道,点头道:“记得啊,怎么了?难道侯爷您想夺人所好吗!属下可以给您我们顾长老的坐忘论,但是那盆石榴花乃旷世之物,我不能给您!!”
他似笑非笑道:“本王不需夺人所好,那件石榴花,便是出自于本王之手。”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莫非……他把自己叫来这间虚境里,是看在她对那石榴树爱不释手的份上,来和她分享心爱之物吗!!
他就是想让她崇拜他吧!!
慕紫苏故作惊讶,愣了半天才道:“哇……侯爷好厉害啊……想不到是您做的啊……哈……哈哈……”
——会不会太假了!
很显然龙汲君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将手里的玻璃盏递给她,“既然你这般喜爱,本王就将它赏给你了。”
慕紫苏心想,不!!我并不喜欢!!
“哇……好漂亮啊……我在有生之年能得到侯爷亲自做的东西,死也值了啊!”
“小小年纪,不要把死字挂在嘴边。本王还需你为我扫清六合。不过——”
慕紫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背过身去。
“今日之事,你倘若走漏半点风声,本王必定饶不得你。”
慕紫苏满脸黑线,还是这么爱面子啊……这个喜好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属下的嘴出名的严!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第1714章 学艺
而后,龙汲君又从檀木架上拿出一本古籍,道:“本王听说长生宫武修能力参差不齐,这本书是本王在一场战役中所得,看在你这次立下功劳的份上,便赏赐给你。”
这个好!比那个盆儿可好多了。
慕紫苏满眼放光颤抖着接过竹简,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激动,“多谢侯爷!属下一定不负侯爷所望!”
龙汲君看她开心的样子,他也莫名喜悦。
——她和苏苏当真是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当然,苏苏总是无法无天,从未对自己这般殷勤过。
龙汲君道:“前些日子看慕掌门愁眉不展,如何,现在心结解了?”
呃……
她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捧起手中玻璃盏,“看着这个,天下就没有烦心事儿啦!”
龙汲君被她逗笑了,抿着的双唇,勾起淡淡的弧度,口吻却略带叹息,“难得有你,能让本王开怀。”
“有属下在,定能让您笑口常开!不过万一属下说错什么话,您别往心里去啊。”
他挑眉道:“看你表现。”
龙汲君的虚境成为了他和慕紫苏的小秘密。玄策府的将士时常能看到慕紫苏鬼鬼祟祟跑来玄策府,神神秘秘的不知跟龙汲君说什么。春色盎然的庭院里,魏春阳偷偷窥到慕紫苏踮起脚尖在龙汲君身边不知在说什么,龙汲君背着手,微微俯身,墨发从肩头滑落,在风中徐徐飘扬起来,仔仔细细听着她所言,唇畔的笑若有似无。
虽然慕紫苏同他间隔距离很远,魏春阳还是不由然跟身边的魏汀兰和文景痛骂一声,“看来侯爷是瞧腻了我们这些老头了,想看看活色生香的野花儿了!”
奈何这朵花,还很有实力。
这天刚一下朝,魏春阳还没来得及叫住龙汲君,就看到身边的白影搜一下蹿了过去,悄声道:“侯爷,我给您带来个好玩的!!”
龙汲君边走边低声道:“去含凉殿再说。”
魏春阳气坏了,他实在弄不清俩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
慕紫苏带来的东西,是她威逼利诱,用老顾的七星剑架在唐惊羽脖子上,才得到的一个小玩意。上古墨家遗留下的技术,用榫卯相接制作的一座十分精巧的太阿宫。
龙汲君看到这个,仿佛打开了人生的第二道大门。
慕紫苏从他眼里的星芒里看得出,龙汲君想学!可他堂堂一个大帝君如何开口!
于是她道:“帝君若是对此有兴趣,可以摆驾寒舍。”
龙汲君无法按捺心中喜悦,当时就要求前往。乔装打扮对他而言是很熟练了,他穿上了去九狱黄泉拍卖行的行头,戴上了古铜色面具。
但是慕紫苏心里有点打鼓,万一唐惊羽认出帝君来,以他那个大嘴巴,没几天不就传遍九州了吗!可转念一想,唐惊羽那个蠢货怎么可能认得出嘛。
那日长生宫弟子看到了慕掌门带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径直去了唐惊羽的殿阁里。几人围在一起暗中揣度,此人步伐沉稳身姿修长,一看就是个武修。即便龙汲君收敛元气,但还是有体质敏感的弟子,能隐约感受到那种强大的威慑力。都在猜测此人是何方神圣。
顾修缘和燕辞交换了一下眼神,已经确定是龙汲君了。顾修缘抹了把汗,他弄不明白,慕紫苏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帝君亲临长生宫。于是,他急忙赶走了唐惊羽宫殿外探头探脑的一群人。
唐惊羽满手染着制作傀儡的油,手里攥着青钢长锯,不爽的半眯着眼睛对慕紫苏道:“没看本少爷忙着呢么,哪有空教啊。”
慕紫苏上前拽住他的衣领,阴狠狠的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唐惊羽咽了口唾沫道:“教是可以……”他趾高气昂的甩了下马尾抱臂道:“你得拜我为师!法不外传嘛,这是规矩!”
慕紫苏已经感受到龙汲君的怒气直线飙升了!
她刚想暴揍他一顿,却看到龙汲君已经掏出一枚紫云晶石了!!慕紫苏惊悚无比的听到他说,“拜师礼,够吗。”
???
慕紫苏摆手道:“您、您不必……”
龙汲君义正言辞,“这是规矩,你不懂。”
好吧好吧,她不懂。你们玩吧。
唐惊羽打量了一下晶石,“还不错,算你有诚意。”
慕紫苏知道虽然龙汲君嘴上这么说,但额头的青筋已经要爆出来了!
唐惊羽让他坐下,然后打算开始教他榫卯的制作。
慕紫苏暗搓搓的附耳道:“你要是再作,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为什么啊。”
慕紫苏看了眼端坐在矮几旁,认真打量桌上各式精巧零件的龙汲君,嗽了嗽嗓子,“没什么。”
唐惊羽正式开始教学,不过第一次教课,他还有点紧张。可他是得了唐清绝的真传,手里的功夫是绝佳的。慕紫苏和龙汲君看他妙手生花,慕紫苏连连惊呼,龙汲君暗中赞叹。
龙汲君自己上手做的时候,唐惊羽还学着顾修缘的样子扮演起了严师,“太粗糙了,重新做!”
慕紫苏总要为他的作死捏一把冷汗。
龙汲君常常做得很晚,唐惊羽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慕紫苏还得舍命陪君子,撑着下巴坐在旁边,上眼皮跟下眼皮打了三百个回合。
“好了!”
慕紫苏跟听了战鼓一样,瞬间清醒,连眼前的东西都没看清楚就闭着眼睛开始吹。
“哇……好厉害啊……好好看……”她已经吹不动了……
龙汲君很满意的欣赏自己的作品,点了点头,“技艺生疏,回去后我自当多加练习。”
慕紫苏用力睁大眼睛佯装欣赏的样子。浑然不知,龙汲君从面具里,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庞上。
直到唐惊羽梦中惊坐起去如厕路过时,龙汲君才迅速收回目光。
第二日,慕紫苏抱着观音奴,俩人呼呼大睡时,就被顾修缘的拍门声吵起来了。观音奴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又是那个人来了吧,他好烦啊。”
第1715章 她的转世
慕紫苏猛地惊醒,咬牙切齿道:“是啊,他好烦啊!”
龙汲君又早早的来了长生宫,慕紫苏梳妆打扮后满脸堆笑的前来接驾。殊不知刚才看到太极广场上他的身影时还在骂骂咧咧。
“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没有……”
“修士不该贪睡,我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练完功了。”
慕紫苏暗骂道,谁要跟你比啊!
今天,也不知道唐惊羽哪根筋搭错了,二人做着做着,唐惊羽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愣愣的瞅着龙汲君。然后大喊一句,“你该不会是四御帝君吧!!”
慕紫苏本来在旁边打瞌睡,瞬间惊醒。这二傻子吃错了药吗?!
良久后,龙汲君才道:“不是。”
“哦,我也觉得不是。四御怎么会跑来做这个,要是真的,噗哈哈,那就好笑啦。”
???
突然一阵无形的杀气弥散开来,厚厚的云朵掩住阳光,殿里忽然一片黯淡。
唐惊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慕掌门,你有没有觉得刚刚刮来一阵阴风!”
——救命啊……
不过这次唐惊羽算帮了个大忙,给龙汲君哄开心了,最近长生宫得的全是肥差。
几天后,魏春阳又跑来跟龙汲君告状,义愤填膺的道:“启禀侯爷,这次您必须重办饕餮!她属实过分!”
龙汲君心里想笑,慕紫苏做了什么给他气成这样,他道:“慕掌门不是去抄六毒神君的老窝去了?”
魏春阳道:“是!属下发现,她谎报账目!侯爷,我在您身边近百年,还没见过哪个门派敢私吞玄策府的战利品!此事关乎玄策府的利益,由此可见此人口蜜腹剑,待您从来不忠诚!”
龙汲君厉声道:“传慕掌门来!本王亲自问问她!”
魏春阳双眼冒光,“是!”
龙汲君倒要看看,这次她要如何给他一个交待。
只是,文景刚要派人通传慕紫苏,玄策府弟子便来报,说长生宫弟子送来了一件东西。
龙汲君好奇,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没多久,只见一个做工粗鄙的稻草人自己走入玄策府,上面贴着三个大字‘慕紫苏’
文景道:“启禀侯爷,慕掌门让属下递给您一句话。”
“是何。”
“您要是不高兴,可以打它一通。”
——这个小丫头真是越发胆大包天!
龙汲君这次真快被她气笑了。
虽然慕紫苏偶尔中饱私囊,但她在龙汲君面前是透明且不设防的,不会驳回龙汲君任何的命令和请求,让他可以随时插手,让君王可以安心。她贪点小宝贝,龙汲君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甚至龙汲君在她不知情时为她挡了许多事。
偶尔司命云游四方路过玄策府时,会讨一碗水喝。龙汲君很少会客,司命是他为数不多的客人。也是看在司命和紫禁宫有仇的份上。
龙汲君忽然问了他一句,“这世上当真如八部众所言,有转世一说么。”
司命懒洋洋的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或许慕紫苏做贼心虚,好久都没来玄策府,龙汲君给她一个台阶下,将她传唤入府。
慕紫苏来时,龙汲君正在习武场上练剑,玄策府的士兵围了一圈又一圈。每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不同于肖贤的和光同尘,沈七欢的花里胡哨。他的剑法守时,韬声灭迹,幽比鬼神,攻时,势迅声烈,疾若雷电,招招狠厉决绝,不给敌人留退路,也不许自己后退,全局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不可逃脱。
文景站在慕紫苏旁边,斯斯文文的交叉着手放在身前,和蔼的笑道:“侯爷很久没有这样恣意快活的练剑了。”
……因为他总是不高兴吧!
“啊,这样吗。”
“这让我想起了百年前的侯爷。”
慕紫苏故作有兴趣,“侯爷以前是什么样的呢?”
“如今穷凶极恶的侯爷,以前也是个白马金羁侠少年。犯我九州者,虽远必诛。慕掌门不敢相信吧,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龙汲君不同于肖贤和沈七欢这种无纪律的闲散游侠,他是个军人,以剿杀一切魔道妖修及鬼域恶鬼为己任,这就是他的信仰。
曾为玄策府上将军的龙汲君,亲自指挥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可谓战无不胜。谁也不知他为何变得杀伐冷酷。
慕紫苏莫名的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能见到以前的龙汲君,也许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龙汲君瞥了缩在人群里的那个身影,突然收了剑。
众人退下后,慕紫苏心虚的笑道,“您……不生气啦?那个傀儡人还禁打吧?”
龙汲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那个铁块太硬,本王嫌手疼,懒得打。”
慕紫苏又开始吹了起来,“您方才的剑招真是出神入化!不减当年!”
龙汲君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慕紫苏骤然回想起来了什么,龙汲君问道:“怎么。”
“没、没什么。”
“说。”
“那个,属下突然想起来,那次……在龙脉,我似乎和您交过手。虽然只有一招……可是以我的能力怎么可能跟您打个平手!您当时是让着属下来着吧!”
“没有。本王当时在履行职责,怎会让着你。”
龙汲君当然记得,不过提起这件事他突然又不开心了,他实在不喜欢慕紫苏护在肖贤面前的样子。龙汲君向来不打女人,再加上是紫禁宫的任务,他也有划水之嫌。
慕紫苏点了点头,“也是啊。对了侯爷,您这次唤属下是有要紧的事吗?”
——没有要紧的事儿就不能传唤她吗!想见她而已。
慕紫苏看他奇怪的别过脸去,又听他道:“玄策府从来不会亏待门派。既然你帮过本王,本王也会礼尚往来。玄策府拳法从不外传,这次破例,可以指点你一二。”
有这种好事?!
“多谢侯爷!不过,是哪位大修传授功法?”
“本王。”
???哈?
他看着她瞠目结舌的样子道:“怎么,本王的修为不足以指点你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侯爷日理万机,不必将时间浪费在属下身上。”
她真没听说过龙汲君还会拳法!!!
第1716章 近朱者赤
龙汲君道:“少说废话,明日起,你须每日卯时来玄策府修炼。这是命令!——怎么,为何这个神情。玄策府的秘法配不上慕掌门么。”
“不是,只是……属下已经身为人妻,不便与侯爷独处。”
龙汲君闻言,莫名的气愤,“你以为本王是什么人!”说罢,他拂袖而去。
慕紫苏郁闷,自己都在说什么啊!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然而,龙汲君就是想跟她独处来着。
她也不知,龙汲君确实不会拳法,他是现学的。
慕紫苏为了避嫌,带来了几个长生宫的弟子一起修炼。龙汲君心情很不好,但还是认真的教慕紫苏。慕紫苏向他请教如何对抗肖贤的剑招时,龙汲君心情又好了起来。他对这个敌人比自己还熟悉,曾经还研究过肖贤的太极剑法,虽然嗤之以鼻吧。
没过几天,龙汲君便用玄策府的剑法和慕紫苏过招。
休息的时候,灵芸问李秋谭,“你觉得肖先生的剑法好看,还是侯爷。”
“我觉得顾夫子最好看!”
“……”
紫微家的都高高在上,金曜家的人傻钱多,司命北堂家都是活宝,玄策府的士兵虽然是传闻中的虎狼之师,也是仁义之军。他们野心勃勃,摧枯拉朽却从不伤害弱小和无辜。而且还是一群思维简单的武痴。几日来,慕紫苏及长生宫弟子也和玄策府的士兵熟络了起来。
玄策府和慕紫苏交流起武学后便浑然忘却了那些传闻。只有魏春阳在旁嚼舌根,“长成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来蛊惑军心的!她可是离恨天那位的夫人,安不了什么好心!”
侯爷的命令他不敢阻挠,只能眼睁睁的看到慕紫苏和他们打成一片。
龙汲君看着他们玩作一团,还看到慕紫苏表演胸口碎大石,心底有些好笑。然后突然问向文景,“我老么?”
“……侯爷您当然千秋鼎盛。”
龙汲君白了他一眼,“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跟饕餮不学好。”
嘴上这么说,可他还是看到晨风里那个笑颜如花的少女,唇角就不由然漾出一丝笑。
晌午休息时,长生宫弟子和玄策府勾肩搭背去吃饭了。龙汲君看她还在一个人练功,便走了过去。
慕紫苏发现他后停了下来,元气满满的道:“侯爷,早啊!”
“没大没小。如今见了本王也不行礼。原形毕露了么。”
她机敏又乖觉的躬身,很不走心的道:“那给侯爷请安了。”
“罢了。总是循规蹈矩也是无趣。”
分明他以前的就是循规蹈矩那类人。
他看了看她额头上的汗珠,“怎么不去吃饭。”
“再练一会就去。”
“听说你以前在丹枫书院时也十分刻苦,却因为琵琶骨缺陷,而被人嘲笑。还妄想称霸九州。”
慕紫苏惊愕道:“您怎么知道?”
因为他特意派踏雪斥候查过她,从杏花村到丹枫书院,查了个底儿掉。当然也听说那位含辛茹苦的老魔,以及怎样的师徒情深。她去长生宫,踏上寻仙之路,也只是为了能医好他。
九州险恶,人情如春冰,她行侠仗义却屡屡被所救之人背叛,故也变得无情无义。可最终她还是活成了她年少时梦想的样子,这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这让他回想起,当年初见时那个威风凛凛宛若天人的少女,也是这样一副侠义心肠。
“这九州内还有本王不知晓的事情吗。”
“……”她忽然有些惶恐。
龙汲君听着踏雪斥候娓娓道来有关她的事情时,仿佛看到了她每次的成长。他本以为她是仗着魔尊狐假虎威的女子,原来也是从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姑娘。
就如同苏苏一样。
甚至有些……没来由的心疼。
过去的苏苏,也总是以身犯险,让他提心吊胆,牵肠挂肚,牵动他每一根心弦,总是害他心疼。
慕紫苏转过头,肆无忌惮的直视着他,笑道:“可否请侯爷答应我一件事?”
他略带玩笑的道:“为何本王要答应你。从来没有人能跟本王提条件。”
“因为侯爷人很好啊!”
他心中莫名暗喜,表面上却依旧冷酷,“本王凶残无度,哪里好了。——这可是你说的。”
——这都知道?!!
“侯爷一开始不也是讨厌我吗?”
“说罢,是何事。”
慕紫苏难得正色,“希望侯爷能化解和离恨天的仇恨,善待长生宫的盟友。掠夺一个门派和收为己用的区别在哪里,侯爷应该比我清楚。”
龙汲君凝视她半晌,而后移开目光,“姑且应你。”
慕紫苏惊喜道:“多谢侯爷!”
“别高兴得太早,若是你再敢放肆,本王便会迁怒于他人。”
“倘若侯爷年轻一些,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她总莫名的觉得和他似曾相识,便没了距离感。
龙汲君暗自不爽,“本王比那老魔可年轻许多。”
“好吧,那下次您去长生宫时,可以来玩花牌。”说罢,慕紫苏就跑去吃东西去了。
当晚,龙汲君问文景,“花牌是何物。”
“……那是从东瀛传来的玩具,类似麻雀,刚刚在南瞻部洲流行起来,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哦,得空你教教我。”
文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突然驻足的背影,又听他道:“传我的令下去,让踏雪斥候收集民间新兴之物,”他嗽了嗽嗓子,“本王也需体察民情。”
“……遵命。”
然而龙汲君对花牌这类东西实在不开窍,苦苦钻研许久的他仍旧赢不了文景,他真不懂,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会喜欢这种无趣的东西!
几日不见慕紫苏,龙汲君又梦见她了。确切的说,他好像彻底把她当成了苏苏。而梦里出现的那一幕,是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他在梦里都记忆犹新,他和苏苏被困在地界中,他琵琶骨被魔修用捆仙索封住,本想求援,但苏苏没有听他的话,擅自杀入地穴。
等他突破捆仙索的封印赶到时,看到她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躺在那里。梦里的龙汲君就像过去那样,狂奔过去,抱紧了她。
她轻轻擦去他的泪水,“你哭什么……一点小伤而已……”
第1717章 抗命
他手足无措,急得满头大汗,拿着金创药的手不停的抖,“哪里是小伤!你真是胡闹!”
那时他才发现自己,这么害怕失去她啊。
龙汲君突然惊醒,然后便听到耳边呼噜呼噜的声音。他抬头望去,只见窗框上有个人背靠着窗棂,呼呼大睡了起来。
——是司命。
许是听到龙汲君的动静,司命也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海参一样滑入了殿内。
龙汲君不悦道:“北堂家就是这样礼数周到的吗!”
司命依旧穿着他那蓝色长衫,发髻梳得凌乱,脚上踏着木屐,脸上挂着慵懒姣好的笑,“别动怒,我这次可是有个消息带给你的。”
龙汲君披着长袍走到案几前,盘腿坐了下来,“是鬼域还是紫禁宫。”
‘啪’的一声响,龙汲君手里的茶壶把,就这么被他捏碎了。
因为他听到司命说:
——“你的苏苏,我找到了呦。”
原来她是罗家的女儿,怪不得她潜力如此巨大。原来她就是无上魔尊曾经死去的妻子,是肖贤用一魂三魄帮她复活。
直到司命离开许久,龙汲君仍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他脑海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你要娶我为妻?可我要是不喜欢你呢?”
——“你只需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龙汲君想起来了,她分明答应过他给他时间,可她为何突然不辞而别,与肖贤成亲!她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久别重逢的喜悦漫过了他的心间,不管发生什么,这次他一定不会再放她离开了!
她成亲了又如何,哪怕是抢,也要给她从老魔怀里生抢过来!
他要让她想起他。
苏苏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翌日清晨,龙汲君在太阿宫和几位老将商议版图规划时,文景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后,将军们都看到龙汲君眉间浮上浓烈的怒意,便都噤若寒蝉了起来。
龙汲君厉声道:“传慕掌门来,本王要亲自问她!”
玄策府麾下的天鹰门在昨日领命,前去东瀛攻打云梦泽。不为别的,云梦泽和大夏交好,再加上是自治国,坐拥上等灵脉,端木衡这个野心勃勃之人把持朝政架空少主君,在大夏归降紫禁宫后,倘若任由云梦泽发展下去,他日必将会成为玄策府的阻碍。
但是,昨日的围剿中,天鹰门失败了,反中了云梦泽的埋伏。这证明云梦泽早已知晓他们的计划。天鹰门掌门来此哭诉,一口咬定长生宫慕紫苏来过天鹰门。
文景还呈上来一个东西,“侯爷,请您过目。这是踏雪斥候在府中找到的。”
众将士定睛看去,是一只外观形似瓢虫的东西。
文景道:“经鉴定,此物是唐门的手艺,用来窃取情报所用……”
突然,叶云商身着一袭明晃晃的黄裙,大步跨入太阿宫,“云商给侯爷请安。听说玄策府中出了细作?不巧,叶家也搜出了和玄策府同样的东西!看来这位慕掌门,不仅对侯爷不忠,还打着玄策府的旗号,算计着旁人!真是其心可诛!”
龙汲君眸光一凛,“你是来玄策府要人的?!”
“正是。叔父也不会想到玄策府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儿,叶家和侯府有三世之交,他为了玄策府的名声,只好派我前来。今日我必定要替叶家,来向您讨个说法。”
魏春阳急忙道:“事已至此,侯爷您还要包庇这妖女吗!”
龙汲君沉着道:“本王自会查清,给叶家一个交待!玄策府向来赏罚分明,不会姑息一个奸佞,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待慕掌门前来,我会问清!若事实真是如此,本王不会轻饶了她!”
叶云商按耐不住怒火,道:“人证物证均在!还有什么要查的!”
“这是玄策府的家事!不需叶家插手!”
叶云商微微俯身,“妾身就在玄策府,等侯爷查明真相!”
不管慕紫苏以前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龙汲君都不会为了玄策府的利益包庇她。泄露军机,是她在挑战他的底线!
他最痛恨背叛!尤其是她的背叛!
半柱香后,慕紫苏踏入了太阿宫,躬身行礼,“属下,参加侯爷。”
清冷的阳光透过高高的长窗,落在她英气的眉目间,她背脊笔直,不惊不惧,从容淡定,眸光锋利如冷刃。
大殿里阒静无声,却杀机暗藏。
龙汲君拿起文景呈上来的窃听之物,一步步走下玉阶,站定在她面前。周围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隐着万钧雷霆,“此物,可是你放入玄策府的。”他顿了顿,“你要跟本王,说实话。”
慕紫苏平视前方,“是我放的。”
此言一出,他眼中的杀气更加浓烈,玄策府众将士也更为愤怒!但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
龙汲君拢起的指骨咯咯作响,“云梦泽之事,是否也是你所为!”
“也是我做的。”
叶云商激动道:“侯爷,她亲口承认了!”
龙汲君丝毫不理会叶云商,只觉心如刀割,盛怒厉声道:“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除却愤怒,更多的是心痛。他撤走了对长生宫的监控,到底是谁不信谁!
慕紫苏扬起脸,同样怒视着他,“你是骗子!”
“妖女!你可知这里是哪里!胆敢对侯爷无礼!来人!”
府兵见龙汲君站在她面前,不敢贸然上前拿人。
龙汲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道:“我何时骗过你!”
“你答应过我不会动我长生宫的盟友!是你先下令屠杀云梦泽!是你言而无信!”
大殿内安静了一瞬,龙汲君道:“那是一个月前便已定下的事!”
“但是天鹰门执行命令是在你答应我之后!”
“云梦泽不除,他日便会成为玄策府最大的阻碍!本王这么做自然有本王的道理!你即已成为玄策府的一部分,当凡事以玄策府利益为重!”
慕紫苏道:“成为您的一部分?是成为您随时可以踢开的垫脚石吧?”
龙汲君一怔,看来她早已窃听到自己和文景的对话!那不过是他最初的想法,可现在他已经百口莫辩。
“本王待你不好吗!你却为了个云梦泽,背叛玄策府!你把本王当作什么!”
第1718章 退出玄策府
府兵们听傻了,这俩人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他们面面相觑半晌,都不知现在该不该上前拿人,于是将求救的目光递给文景。文景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先退下。
慕紫苏道:“我一直尊重您,却是您违背诺言在先。我将您手中的窃听之物放在玄策府,也只是求自保。在您承诺我之后,我便想将其取走,却未来得及。这次是我擅自破坏天鹰门的行动,我愿意领罚。您赏赐给长生宫的宝物,我会悉数奉还。但是——我不会再效忠于一个把我当作弃子又言而无信的君王,我不想成为你的牺牲品,也不想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胆战心惊!”
“你要做什么——”
她掷地有声,“长生宫今日,退出玄策府!”
龙汲君气得袖袍里紧攥的双拳不住的发抖,他凝视着她眼中愤怒的光,点头道:“好,好,就当是本王看错了你!”他背过身去,心里犹如滴血。
将军们也愣住了,他们头一回看龙汲君吵架……也头一回看到有人胆敢在玄策府撂挑子说不干了……
龙汲君生气,慕紫苏更气,她刚转身要走时就被叶云商叫住了。
“饕餮!侯爷仁慈,但叶家不会轻饶你!来人,将她带回去!即是离恨天的人,本小姐也绝不能容忍她将那双不干净的手,伸入叶家!”
慕紫苏突然站定,“你说什么。”
“做了什么脏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冷笑道:“魔尊前脚闭关,你后脚就要爬到侯爷的榻上,都是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电光火石间——
炙热的光焰铺天盖地向叶云商袭来,她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便被慕紫苏扼住了喉咙。叶云商看着眼前修罗般赤红的双眸,吓得浑身发抖。
“我是无上魔尊的妻子!我只对他一人从一而终!你再敢诋毁我清名,即便是四御帝君的人,我也不会放过!!”
本来她就憋了一肚子火,叶云商非得撞上来。
半晌后,慕紫苏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步离去。叶云商吓得六神无主,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对龙汲君呼喊道:“侯爷!叶家和玄策府乃世交,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欺辱妾身吗!”
龙汲君更是有气没地方撒,尤其是听到刚刚慕紫苏所言,她竟然为了那老魔,不惜得罪四御家的人!
“有能耐,你自己去抓她!本王是没这个本事!”说罢,他拂袖而去。
当日,慕紫苏又和观音奴吃了一百屉小笼包泄愤。出去做任务时就拿魔兽撒气,弟子们看着慕紫苏出手如此狠厉,吓得瑟瑟发抖。
回到长生宫后,顾修缘就看见她咸鱼一般的瘫坐在肖贤的竹椅上,望天发呆。观音奴见顾修缘来了,悄声问道:“小顾舅公,又是谁招她了嘛。我给她讲故事她都不会笑了。”
顾修缘无奈笑道:“没事,你去玩吧,我陪她说说话。”
顾修缘走过去,笑道:“你可真能耐啊,外面的人都在传你当众顶撞龙汲君一事。”
“哦。”
“当日你该好好跟侯爷解释,好歹也要顾及他的颜面。”
顾修缘原以为她有一百八十句真理等着他,却看到她扬起一张苦瓜般的脸瞅着自己。“其实……我也很后悔啊!!”
“……”
慕紫苏捶胸顿足,“那些武器丹药,都值好多钱呢!”
……原来是心疼宝贝了。
旋即她又道:“可也不是全都是我的错!要是那日我没听到他们所言,端木衡怕是已经去见他侄子了。”
“你该和侯爷好好说。他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对于云梦泽,至少有三种解决的方法,可你们却都选了最不妥当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也很后悔么……可是我不会去道歉的!不然多没面子。”
“难不成你还指着龙汲君亲自来长生宫向你道歉?别忘了你是如何当众指摘他。”
慕紫苏从胸臆中吐出一口浊气,“他当然更不会来了。我真是蠢啊!为何要退出玄策府,肠子都悔青了。”
顾修缘笑道:“无妨,反正我也都习惯了。”他顿了顿,二人异口同声道:“唐惊羽!!!”
那个蠢货才是长生宫的杀手锏啊!
夜凉如水,灯火昏黄。太阿宫内,龙汲君看着眼前长生宫退回来的一大堆宝物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还是如以前那般没良心。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抛下他一个人。
这几天她没再来玄策府,他做工艺的心情都没了,他回到含凉殿,望着那做了一半的,只有掌心大的长生宫,就觉得心灰意冷。
尤其是……他想起,肖贤闭关前,她带着他四处降妖除魔的样子。那时她刚杀死魔兽,就狂奔到他身边,扑进他的怀里。肖贤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她额头上的汗水和灰尘。
然后,便看她踮起脚尖,大庭广众之下吻住了他的唇瓣。
那时龙汲君远远的看着,只觉伤风败俗。现在想来,满是心酸。
主要是嫉妒。
龙汲君看着那做了一半的‘长生宫’,眸光渐渐暗了下来。
长生宫内,慕紫苏正手执皮鞭子督促唐惊羽一把鼻涕一把泪做木偶时,外面传来了顾修缘急促的声音。
“紫苏!不好了!”
慕紫苏打了个哈欠,“什么不好了啊,话说大师兄你现在怎么也变得这么不稳重了,这种话不应该守一来说吗?”
顾修缘脸色十分惊恐像是被什么吓着一样,“候、侯爷……来了。”
慕紫苏掐着唐惊羽的脖子摇来摇去,“你说什么?!!!”
“老顾!救……救命!”
慕紫苏疾步跑去无极阁,扒着太极广场的玉柱,远远瞧见了那修长冷峻的背影,倒抽一口冷气,“真、真来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
“你骗的人还少吗!”
顾修缘无语,他不解道:“侯爷怎会亲临长生宫,难不成是来找你算账的。还是紫苏你又……”
“我又什么!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过去好好说,别再气着人家了。”
“……”
第1719章 上位
慕紫苏心里跟揣着个乱窜的兔子似的,忐忑不安的走进无极阁,“侯爷……”龙汲君转身看向她,“慕掌门几日不见,别来无恙。慕掌门身体不适?前几日在太阿宫的气焰怎么消失无踪了。”
龙汲君将檀木相箧放在桌上,道:“这是本王来长生宫学艺的的回礼,麻烦慕掌门替本王交给那个小师父。你即已退出玄策府,本王便也不会再来长生宫学艺。夜深露重,不必相送。”
这很明显是想让她拦着他!
他刚走出几步,便如愿以偿的听到了她叫住了自己。
“侯爷!”
“嗯?”
慕紫苏拼命挤出几滴眼泪,捧着巴掌大的‘长生宫’感叹道:“太精美了!呜呜呜,简直太美了!!”
“是啊,确是本王的心血之作。天下间就只有这么一个,望慕掌门好生珍藏,以后,便再也没有了。”
慕紫苏道:“这样看来,我还真是没良心,侯爷待我那么好,我却辜负了您的栽培。”她又低下头道:“当日是我太过冲动,也不该擅自主张,做出那种事,让您失望了……”
慕紫苏忽然听到他背着身道:“我也不该——言而无信。”
她十分惊悚的看着他的背影,侯爷这是在道歉吗!!
他转过身,月色下长眸里闪着如水般柔软的光泽,他笑了笑,“这次听你的,不打了。”
这是龙汲君第一次为了她,放弃他的野心。
慕紫苏心中莫名也软了下来,旋即她道:“端木衡与我有一些交情,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是一致的。”
这句话,别有深意。
龙汲君眸子微眯了起来。
——大夏的懿德太后,难道……
若真是他设想的那样,他不禁更加好奇,那老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布下如此大局!
“这就是饕餮的侠道吗?本王见识了。”
慕紫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您就别再挖苦我了……”
龙汲君道:“长生宫若想再往上走,单凭武力,绝无可能。只要有人随便动一根手指,便可篡改任何一个门派的名次。让他上来他便上来,让他下去他便下去。游戏规则只是制定给下位者的。而上位者,是利用游戏规则的人。——本王要你成为一个利用规则和制定规则的人,不是被规则左右的人。”
她笑道:“可是我们长生宫一不想随世间沉浮,二不想作为棋子。只想快乐的修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这样也可以称霸天下!”
“老魔教你的?”
“一半一半吧,我这么聪明。”
“他的那些东西,说说而已,偏听偏信就是自掘坟墓。他不可能帮你实现梦想。倘若你只是想做他庇护下的女子,便怪我看走了眼。”
“侯爷您就是这么看我的么。”
“自然不是。只是你这种想法,很难实现你的梦想,而你的想法中,也有为他牺牲和放弃权力的部分。”
“我……”
龙汲君道:“你可知我看上的是长生宫哪处。”
“是何?”
“是你们的道。长生宫广布恩德,深得民心,就如上古时的大夏,天下人见夏国君主厚待牲畜,从不赶尽杀绝,都盼着他统一天下。这样一个门派,只用来做弃子,岂不可惜?”
她还以为是唐惊羽!
“嘿嘿,侯爷这么夸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龙汲君白了一眼她,可他承认她的实力,又道:“如果想行侠道,就得去更高的地方。——我要你来做四御!如何?小饕餮。”
???
肖贤曾说,吾有三宝,一曰慈,二为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目的是让她减少多余甚至会伤及自身的欲望,能更加快乐而自由的实现梦想。他不求结果,要的是享受过程。毕竟求名的都死在名上,求利都死在利上,无为而无不为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而龙汲君的一句话,点燃了慕紫苏内心深处的野心和欲望。
她激动得声音有些发颤,“当、当真吗?!”
龙汲君就是要利用她的欲望,将她从肖贤怀里夺走,要把她培养成自己笼子里的金丝雀,他可以爱抚,她不能闪躲。
见慕紫苏眉间闪过一丝犹豫,他道:“难道你想一辈子只是魔尊夫人吗?”
慕紫苏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您。夫君他事事依我,可我还是想等他出关同他商量,再做定夺。”
龙汲君在心里暗自不爽,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去等她。
慕紫苏又皱眉道:“不过……我都已经宣布退出玄策府……”
“那时我也没要你走。是你自己偏要走。这下如何收场。”
“您难道不是那个意思吗……”
“我什么意思,你根本不了解。”
慕紫苏眨巴眨巴眼睛凝望着他,一脸懵然。
龙汲君转身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慕紫苏立刻会意,拱手道:“多谢侯爷!”
他瞥了眼她,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笑,而后离开了长生宫。
原本扬眉吐气的魏春阳又看到了那讨人厌的身影。
“那个妖女,她怎么又来了?!”
文景在玄策府中宣读龙汲君旨意,大概意思是前几日和长生宫有误会,慕掌门已经知错,但错已铸成,罚她在玄策府里——喂灵兽。还撤销攻打云梦泽的命令。
就这么一句‘误会’,便把他们给打发了?!
叶云商第一个不服!
她跑到侯爷那里告状,说还未给叶家一个交待。
龙汲君还想去观看慕紫苏给坐骑刷毛这难得一见的盛景,哪有功夫和她周旋,便道:“收起你那些小伎俩,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本王不给你叔父情面!”
叶云商傻了。
没错,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只不过买通了玄策府的消息,假造出了一个只是外形相似的窃听之物,用来栽赃陷害慕紫苏。慕紫苏根本没有去窃听叶家。
龙汲君在长生宫见惯了唐门的手艺,精美绝伦,哪儿像叶云商手里那个那般粗糙。
从那之后,龙汲君每天等她来的时候,也很开心。
第1720章 第九宫
龙汲君会邀请她去含凉殿,给她看他新作的物件。他担心她不愿意同自己独处,甚至拿鬼谷天书里的内容引诱她。
于是,文景经常能看到,龙汲君一边拼接榫卯,一边给她透露些天书的内容。慕紫苏在旁撑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给他递尺木,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龙汲君教她的‘智、信、仁、勇、严’,也为长生宫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龙汲君见她听得入迷,有些得意,“如何,老魔没跟你说过这些吧。”
……他怎么老跟肖贤比。慕紫苏很纳闷,因为曾经被肖贤打伤过吗?
慕紫苏尴尬的笑道:“夫君讲的一些也很有趣。”
一口一个夫君,龙汲君又不爽了。
慕紫苏不能按照他的想法做事,是他最不甘心的地方。
有时有个很具挑战性的肥差,龙汲君太了解她了,便堂而皇之的在太阿宫内问她,“又手痒了?”
慕紫苏乖觉笑道:“您最了解我。”
龙汲君便大手一挥,“让饕餮去吧。”
魏春阳难免又腹诽,跟文景说:“侯爷最近是不是太重用她了,张口闭口饕餮,那个让饕餮来,这个也让饕餮去打。咱们追随侯爷这么多年,合着还不如一个饕餮。找点由头就赏赐她,她还真不怕被撑死!”
但这还不算完。
慕紫苏之前领罚,刷一个月的毛。魏汀兰就想刁难她,偷偷给灵兽们下发狂的药。
那天慕紫苏出去打架,魏汀兰便悄悄进入围栏里,打算下药,谁知迎面就撞上龙汲君拿着大刷子在给一只火羚羊刷毛??
他是想着,慕紫苏若是没按时完成,一定会有人跑到他那里去告状,索性他就替她做了。他不仅帮她完成,还得让她知道,让她欠自己的。
魏汀兰傻了,也忘了请安,“侯爷,您这是……”
龙汲君涮了涮毛刷,“哦,闲来无事而已。你在此做什么。”
“没、没什么!您忙……”
果不其然,慕紫苏匆忙的赶来玄策府,她逗了逗灵兽们,刚要撸胳膊挽袖子,便听到玄策府士兵说了今日之事。
慕紫苏心想,侯爷真是好人!
于是她又跑去卖乖了。
玄策府帮了长生宫不少,慕紫苏总把报恩挂在嘴上,但龙汲君就知道她只是嘴甜罢了。
可他意外的发现,能看到她的笑,比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还要幸福。
——为了这个笑容,他已经等了很久。
长生十二宫第九宫
壁画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漏。在最后一粒洁白无瑕的沙子滴落下来时,巨大的沙漏瞬间颠倒。
“轮回重启,不知一千年后,人类是否还能有一个蓬莱,替他们挡下他们本该受的劫难。”
天香君突然癫狂的大笑。
“有何可笑。”
“你们怕了。区区一个凡人道祖,也能让天神感到恐惧吗?你看到了吗?千百年后,那个被凡人算计的神明用他的愤怒,将毁灭一切。——妄语者,天人共弃,不入轮回,五衰至死。你应当记得。”
………………
慕紫苏忽然明白了,天神摩罗的传说是从何而来。
那个被凡人无止尽索取,直到陨落的神明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
闭关的日子总是很无趣,肖贤唯一的色彩,便是和她的回忆。
那年虚境里,她仰望着漫天星斗。总是嘴上说着不得逾矩的他,分明是个端方君子,却还是要忍不住要偷偷看她一眼。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着,每一寸肌肤都如月华般皎洁。再明亮的繁星,都不及她诱人。
现在他的饕饕在做什么呢?一定热的动也不想动,光着脚,抱着冰玉趴在榻上看话本,旁边放着一碗冰镇紫苏汤。看到好玩的地方,便旁若无人的捧腹大笑。看困了,就翻个身呼呼大睡起来。像只慵懒又调皮的小猫。
想念她在长生宫,趁着他假寐时,偷偷在他脸上用毛笔画猫胡子。有时会给她抓个正着,有时他就装睡,然后看她带着汤圆他们笑话自己。
偶尔也会没良心,比如曾经遇到个俊俏的少年郎,就把他抛到不知九霄云外的哪里去了。可只要看到她笑,再说几句甜言蜜语,塞他两颗糖是最称心的,他就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他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出关与她重逢的那日。他希望这次重逢后,再不要与她分离。可以每天醒来时,第一眼都能看到她依偎在自己怀里,他就能摸摸她的小鼻尖,亲亲她的小脸,逗逗她,看她像小猫一样轻声呓语几句,不耐烦的要再睡一会。
五年后她就二十四岁了,饕饕会变成什么样子?即便日后为人母,生下九龄,他也只觉得,他有了两个孩子而已。不过他还是会多爱饕饕一些。
——“你究竟为何会喜欢我呢?”
许多年前,她问过他。
说起来,肖贤也觉得甚为有趣——因为她救过他。
数百年前,他还是皇子时,母后被害,浓稠的血池里伸出无数狰狞的鬼爪,父君像高耸的雕像,冰冷的俯视他,无法使用元气,甚至无法呼吸……恐惧像织成的巨网,在黑夜里无限蔓延,将他遮拢。
漆黑漫长的夜,就只有他一人。
直到那天。
就在父亲庞大的手掌向他伸来时,他痛苦的挣扎却无济于事时,一道白光刺入他的视线内,瞬间驱散了所有黑影。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少女缓缓转身,空灵般的容颜缥缈不真实,墨发轻轻飞扬。她伸出双手,拥抱住他的刹那间,好像化成了一道光,融入了他的骨血里,泪水从他的侧脸划过,他冰冷的周身渐渐温暖了起来。
他痛苦、不安的心,忽然有了依靠一般,安稳了下来。
是她激发了他体内太初之血的力量。
后来的百年间,他常常会在修炼之余想起那个少女,她究竟是谁。他也曾在人间试图寻找,那时他并非想坠入凡尘情爱,只是想——见见她而已,却始终无果。
肖贤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唯独对同为道门的好了仙人问起过此事。好了仙人只道:“一切乃因缘际会,时机成熟,自有果。”
只是这果,恐怕是苦果。
所以直至今日,他依旧无法忘记,当初慕紫苏在他元婴血滋养下得以生存并成长后,他初见她时的那一幕。
他看到她就笑了。
他认出了她,那个在他身处黑暗中,保护过他的少女。
——终于寻到了啊。
第1721章 少君的职责
后来的他每每从噩梦中醒来,都会看到那个在梦里为他抵挡黑暗的她在自己怀里熟睡着,一只手紧紧揪着他的里衣,还会在他怀里蹭啊蹭。
她纯洁美好,晶莹剔透,像极了天山上含着冰寒月色悄然半开的雪莲,又在酷烈的火焰下得以妖娆的绽放。那是千年一见的盛景,令他沉醉。
他不由自主的用力拥进她。
无论天涯与海角,此处心安即是家。后来也一样,只要握着她的手,他就能安下心来。
可肖贤不知,他将为这个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少女,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作品’,为了抓住这镜花水月般美好的幻像,仙骨落尽。
那时的慕紫苏十分痛恨这门亲事,一心只想变强,为家族带来荣耀,守护好族人,这是罗睺对她寄予的期望。她常常没日没夜的在罗睺特意为她打造的结界里修行,肖贤总能看到她遍体鳞伤。族人们都羡慕她继承罗睺血脉,羡慕她的强大和无法被摧毁的意志,只有肖贤会为她背负的东西而感到心疼,他永远也忘不了她的那双眸子,坚定而澄澈,无坚不摧。
现在亦然,每次看到她刻苦练功,他就想带她出去玩,吃好吃的。分明这天下间,还有更多如练功一样有趣的事物。
慕紫苏从不知自己除了守护家族外,还有一个她身为继承人更重要的任务——繁衍。这就是罗睺选中肖贤的原因,他要让肖贤帮他延续慕紫苏体内最强大而纯净的血脉。
这件事罗家一直瞒着慕紫苏,直到她成年后的一天。
罗家为了这一天等了足足十六年,她需在满月的精华下,施行最为古老而神圣的仪式。天蚕丝制作的帷帐外,许多身披月白纱衣的侍女在忙碌。
年长的三个嬷嬷,在为她讲解她需要做的事情。
肖贤在不远处凝望着她,他知道她定是不开心了。毕竟他们自从成婚后,就从未同床过。
“嬷嬷。”慕紫苏突然打断了她们的话语,却欲言又止。
“少君,这是您的职责所在。”
罗睺问肖贤,这不是你期盼的么。
肖贤没有作答,目光一直落在她沉沉的小脸上。
漫天的星斗如钻石般璀璨点缀在暗蓝而苍茫的苍穹之上,寂寥而神圣的大殿像置身于水晶匣子一般。
他按照规定时间进入殿内,看到她跪坐在印刻着繁复咒文的半透明圣石上,满月如水般落在她山茶花般美丽的肌肤上。她需在上面完成受孕的过程。
肖贤不慌不忙的坐在圣石上,静静的瞅了她半晌,想起她被五花大绑封住元气被押入洞房的那天,又看到她如今终于妥协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的笑了一下。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按照嬷嬷的教导,她要掌握所有的主动权,凌驾于阳性之上。
她深吸一口气,像即将受刑那般凛然闭上了双眼。然后缓慢的爬到他身边,伸出手,抽出了他的白玉簪,墨发瞬间散落了下来,衬着他清冷疏淡的神情,更似冰雕的美人。
她停顿了一瞬,似乎被他的容貌吸引住了。
曾经有人问她,你夫君哪里不好,你这般不喜欢他。
她挑不出他一分的不好,只是——
她将一条腿跨在他身上,然后用那双柔软的唇瓣,贴到他薄薄的唇瓣上,他一动不动任由她为非作歹,只觉自己的丹田处涌上一股温热的暖流。
她能感受到他平静似水的心,忽然跳的很快,目光也变得迷离,甚至那双拥着自己腰部的十指,都不自觉的更紧了。她知道他有多喜欢自己,简单的几下撩拨,就让他意乱情迷。
后来她同他接吻时,总会偷偷睁开眼看他,每次都是他闭着双眼,比她更为沉浸,更为用情。
在她想要进一步的做些什么时,肖贤忽然用双手扶住了她的肩头,躲开了她的吻。
他看到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的热烈,全是冰冷,甚至对于他的拒绝有些不悦。
肖贤脱下自己的道袍,披在了她的肩头,宽大的袍子将她瘦削的身子完全包裹了起来。
慕紫苏双瞳微眯,“你这是何意!你不想与我——”
他看她的目光,很是复杂,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怎会不想,他一直都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只是……
“我知道,你不愿。”他的语气同样冷漠,动作却很轻。他将她抱起来,放在一旁的圣石上,不理会她的错愕,而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月光无意中掠过他的眸子里,清冷中带着几许温柔。
慕紫苏惊讶的瞅着他,又垂眸道:“这是我的职责。”
他理了理被她扯乱的衣襟,拿起发簪在手里摩挲,从容的坐在她的身边,“少君,这世上,没有人能左右你的意愿——包括罗睺。”
那一刻,她心里莫名的,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从那之后,她的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她的手里。
她颔首咬了下唇瓣,“我不会感谢你。”
“我也无需你感谢。”他抬头看向漫天的星斗,眼睛微微弯起时,像月牙,“困不困?我给你讲故事。”
晚风吹进那深黯的殿堂内,变得柔软而温暖。他的声音很轻,不紧不慢,好像要流淌进她的心里。
他一直觉着,她能寻回那段两个人在虚境里的记忆和对他的依恋。所以后来,不管她怎样的负心,他都包容。她除了练功外,对生活琐事一窍不通,他就帮她收拾妥当,然后静静坐在庭前的落花里,品着茶,执着书卷,等她回来。
偶尔慕紫苏心情好,会突然从树上跳下来,端详他,“你自己一个人,在笑什么。”
他敛起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
——因为,我看到你笑了啊。
好了仙人曾说,五蕴六妄,是为最毒。
世人都说,一剑独秀如入化境之剑法,在于他无欲无求。
肖贤也不曾想过,占有她的欲望,像淬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割着他的心头肉。
因为他看到,她看着那个少年将军里的眼睛,好像落进了霞光,连同她唇畔的笑,都染上了温柔而动人的色泽。
他闭上双眼,脑海里闪过为他一人孤身面对罗睺千军万马的雪白身影,宽大袖袍里紧攥的十指深深刺痛掌心。
他第一次,动了杀心。
那时,什么天道自然,什么上善若水,什么因果轮回,他全然忘记了!他只想要苏苏像以前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揪着他的道袍,不放他离开半步!
第1722章 剑仙要和离
几个月后,罗睺将慕紫苏和肖贤传唤至大殿内,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他一袭暗蓝色盔甲,坐在玉阶之上的王座里,懒懒的用手臂支着脑袋,墨色长发倾泻至地,殿顶上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都显得格外冰冷。
众所周知,罗睺总是对慕紫苏宠爱有加,平日族人对罗睺基本是绕着走,她却总往罗睺的道场里扎。从小到大她只要对罗睺撒个娇,老祖就什么都遂她的意。
许是没有完成任务而心虚,慕紫苏低着头戳在那,一言不发。
而罗睺也只有看见她,冷峻的容颜上才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笑意,“怎么,贤婿,你惹着少君了么。”
出奇的是,肖贤今日没有像往日那般说笑,而是面色沉静的不言不语,目光如清水般冷冽。
罗睺道:“上次你说的那个话本才说到一半,今日便将后半段说与我听。”
慕紫苏一怔,见得了大赦,赶忙应道,“是。可……您不怪罪于苏苏么。”
肖贤忽然破天荒的道:“既然流水无情,您也无需大费周章。”
罗睺望向他,气压顺着目光铺天盖地的压了过去,肖贤依旧岿然不动,宁静无言。
“看来你们二人,是有缘无分。只可惜你这个剑仙,耗费了那般多的元婴血,只换来这个结局。当真令人唏嘘。”他看了看慕紫苏,“你当真不记得与他的过往了么。”
慕紫苏摇了摇头,又问道:“他为何会耗费元婴血?”
罗睺刚想说什么,却被肖贤打断了,“少君已无须知晓。姻缘和合而生起,姻缘离散而缘灭,世间诸事,不过如此。”
罗睺见他十分笃定,便道:“苏苏若想解除婚约,倒是无妨。但首先——你要能打过你的夫君。”
慕紫苏转身,望向他,说话时右手已经瞬间聚集元气,“是你说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肖贤知道罗睺的用意,他想给自己和慕紫苏机会。慕紫苏虽天资过人,却还青涩,尚且不是他的对手。
短短几个回合,慕紫苏便败下阵来。
慕紫苏撑起沉重的身子继续进攻,气脉紊乱,动作一次比一次笨拙缓慢,肖贤收了剑气,只顾躲闪不再进攻,越是如此,慕紫苏就越气,“你为何不出手!”
肖贤冷冽的瞧着她,她哪怕满身伤痕依旧死死的盯着前方的猎物。这曾经令他最为醉心的冷酷和薄情,现在却如同剑刃般刺穿他的心。
“我绝不会输给你!”
——真是个负心的丫头啊。
只为解除婚约,便要这般拼上性命吗。
她曾说过,要和所爱之人结为夫妻,那么现在,她寻到了,是吗?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好……
肖贤胸口发闷,他也是头一次因为被气昏头而导致气脉紊乱,他背着一只手,左手攥住她打来的拳头,慕紫苏试图挣脱,却动弹不得。
抬起头,正对上他冷冽的双眸。
他道:“你所做一切,究竟是为他,还是为你自己?”
慕紫苏不解皱眉,“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
她错愕的注视着他,她头一次看到他近乎失去理智。
——他是在生气吗?
骤然间,慕紫苏抽身后退,回手一道元气轰然在他胸口炸开,不偏不倚,滚滚浓烟消散后,他呛咳出血沫,伤口处汩汩鲜血喷薄而出,顺着洁白的皓碗从却邪剑的剑柄处流淌至剑刃。
他身经百战,却从未觉着这般疼过。
墨发飞散间,他低垂着双眸,哑声道:“你赢了。”
“你为何不躲!”她咬紧牙关,“我不需要你让着我!肖贤!你——!”
那时肖贤根本不知,慕紫苏不为任何人,她想告诉罗睺,她不是工具,她为了选择的权力,可以不惜一切。
可是,当他输了的那一刻——她似乎后悔了。
肖贤收起却邪剑,躬身揖礼,望着她的眼底,怒火消散无踪,升腾起了淡淡的雾。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他压制住胸口翻腾不止的血气,哽咽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今日一别,他知日后再难相见,他想再多看她一眼,却又不敢再多看,怕实在舍不得。
慕紫苏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也不知怎的,心里空落落的。
离开罗家后,肖贤回到了过去的一剑独秀,孑然一身独来独往,了无牵挂。只是爱好游山玩水的他,总觉得索然无味。
而在不久之后,他又见到了她。她本不该来此,因为族中有规定,族人不得擅自离开结界——除了向来我行我素的不怒荒神。
不问也知道,她肯定是跟着荒神来到地界。彼时地界动荡不安,上古遗留的妖兽时常侵扰人间,肖贤,沈七欢和不怒荒神三人经常除魔降妖。许是那位小祖宗觉着好玩,再加上不怒荒神也宠她宠得紧,时常给她撑腰,便带她来了此处。
那段时间,沈七欢总跟别人念叨,大剑仙变了,他的剑少了几分慈悲,多了几分无情。魔兽巨大的身躯在却邪剑下片刻间便化为灰烬,让人看着真是肝颤。
肖贤刚要御剑离开,沈七欢忽然叫住了他,“我说,你不去瞧瞧她吗?”
他假装没听到他的话。
沈七欢追了上去,聒噪道:“肖老道!你分明放不下她!连你最爱的紫苏汤都不喝了,你不是不爱喝,是怕睹物思人!反而找我讨酒喝,喝了酒,又说梦话,一口一个苏苏,听着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说起来,沈七欢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剑仙,也会喝醉酒,真是闻所未闻。
“你可以不来找我,不就听不见了。”
“……蛮不讲理!我还不是怕您想不开,寻短见吗。”
“她既然已有所爱,我又何苦跟自个儿过不去。”
如今那负心的小丫头,不定如何跟她的少年郎柔情似水佳期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