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坏王爷狠狠吻全文阅读 第18分节

第171章 封玥醒来

    叶笙笳,你傻不傻?!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还要往下跳?!”

    姜芷歌一拳头便捶打在了他的胸口,抬眼时,满眼都是心疼。

    “你看,你受委屈我不能不管是吧?封玥中毒无药可救,我亦不能坐视不理是吧?横竖我都无法置之事外对吧?”

    叶笙笳一把搂过了姜芷歌,将她熨帖在他的心口,轻声带笑地跟她半开着玩笑说道。

    “那你呢?万一你有事,那怎么办?”

    姜芷歌担心地皱眉说道。

    “放心。有爱妃这般不愿我死掉的心,我就是千方百计也得好好活着。我还想跟你洞房花烛呢。”

    叶笙笳坏笑着紧捏了一把姜芷歌的面颊,直到将她掐处了酒窝才傻笑着放过了她。

    “就你会贫嘴。谁要跟你洞房花烛了?”

    姜芷歌要从叶笙笳怀中挣脱而出,却被他一把抱得更为深紧了,一股异样的不安感随之而来席卷着她。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便够了。”

    叶笙笳将她埋在他的怀里,轻声在她耳畔呢喃着。

    “叶笙笳……”

    在那一刻,窗外的雨很深很深,窗棱的朱红色很美很美,他怀里的她,很温暖很温暖。

    “启禀陛下,封玥公主已经苏醒了过来。陛下要不要移步前去问个清楚?”

    何箫从一旁走出,眉头紧锁,轻声问道。

    “花了大价钱的,当然要前去问个清楚。不然,这脏水,还不知道怎么洗的清呢。”

    叶笙笳瞥了姜芷歌一眼,唇边一抹冷冷的微笑,轻声说道。

    “是。不过……现在天狼下了命令,不允许芷歌姑娘靠近玥殿,只怕,强行进去,有点困难。”

    何箫低头,如实禀报道。

    “哦?有这等事?那就更要去瞧瞧热闹了。走,丫头,带你去问个清楚。”

    叶笙笳微微一笑,便拉着姜芷歌出了门,不由分说地将她塞进了樱花红伞之中。

    “他既然不愿我去,那我便不去好了,何必跟他较真,弄僵了两洲的关系,反倒不好。”

    姜芷歌一路打着退堂鼓,迟疑不已。

    “怕什么。他能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委屈给你受,我还不能搅个他玥殿天翻地覆了啊?”

    叶笙笳霸道地揽过了姜芷歌的肩,一路跟夹小鸡一般,将她夹到了玥殿。

    落伞时,叶笙笳的肩膀已经湿了一大半,而姜芷歌一点雨滴都没有沾到。

    守门的太监一见是叶笙笳和姜芷歌来了,便唯唯诺诺地小声说道:“奉陛下之命,二位暂时还不能入……”

    “入内”还没说完,叶笙笳便一把推向了守门的太监,太监一个踉跄,便被打飞进了屋内,痛苦地倒地不起呻吟!

    “这天下,还没有我叶笙笳想进进不了的门。”

    叶笙笳凌厉地看了一眼太监,一脚便拉着姜芷歌踏进了殿内,瞬间被四个五大三粗的御林军给拦住了去路!

    “怎么,看这架势,不打一场架,还进不去了是吗?”

    叶笙笳冷冷一笑,扫过了四人,目光之中都是寒意。

    “退下。”

    沉默了些许时候,天狼从内殿缓缓走出,目光扫过了二人,说道:“让他们进来。”

    “是。”

    叶笙笳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才拉着姜芷歌进了殿,也不管天狼,径直便往内殿走去。

    却听到天狼低声道了一句——

    “叶兄且慢。小妹已经休息了。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叶兄讲。不知是否方便。”

    “哦?那便讲。”

    叶笙笳眉目间一挑,心知天狼此话有深意,亦按耐下了性子,低声回应道。

    “请坐。”

    天狼给四位御林军使了个眼色,四人便训练有素地各自去把风了。

    叶笙笳见天狼这阵势,皱了皱眉。

    姜芷歌亦坐下,心中却忐忑不已。

    “叶兄,芷歌,先受天狼一拜!”

    天狼见周围的环境已经安全,一拂袖,跪下便是帝王一礼!

    “这是唱得哪出?”

    叶笙笳眯起了丹凤眼,耐人寻味地问道。

    姜芷歌却早已上前,将天狼扶起,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必多礼。

    “实不相瞒。方才小妹已醒,道出了事情的经过,我仔细分析了一下,觉得,确实是我冤枉了芷歌。我有错。”

    天狼低头,满眼的都是愧疚之意。

    “我不关心这个,我关心的是,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姜芷歌急不可耐,她心知,封玥一定是说了些什么才让天狼一下子改变了看法。

    “下毒的人,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封玥的毒,不是在芷歌房内中的。是在出玥殿前往芷歌住处前,封玥饮下了一杯茶水,而端茶水的婢女,已经被灭口了。死无对证。”

    天狼低声说着,眼中都是忧虑之色。

    “这可有意思了。难道封玥身边的婢女并不是她的心腹?”

    叶笙笳亦意识到了事情的诡异,轻叹一声,笑着问道。

    “不。是她的心腹。而且自小跟着她。从未出过差错。所以,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地方。”

    天狼皱着眉说道。

    “从小跟到大的人都不能信了,只怕,之后的封玥会小心翼翼,过得很辛苦。”

    姜芷歌亦担忧地皱眉说道。

    “既然查人证这条路堵死了。为何不查毒物由什么构成?”

    叶笙笳将指关节轻轻在大腿上打着节奏,思忖着。

    “我命人查过了。可是,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御医的回答都出奇的一致——查不出毒物的构成。”

    “毒物可还在?”

    叶笙笳急切说道。

    “在此。”

    天狼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方巾帕,递给了叶笙笳,又说道:“我当时留了个心眼,特地将这方巾帕藏了起来。怕有人毁尸灭迹。”

    “何箫。出来。辨认一下。”

    叶笙笳对着空气低吼一声,接着何箫便从屋梁之上轻飞落了下来,跟凭空从空气之中冒出来一般。

    天狼一惊,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毕竟,叶笙笳身边有这样的人,也不足为奇。

    “启禀陛下,此毒,并不难辨认。是西域奇毒七步蛇加上了血滴草还有夺命散,唯一不同的是,似乎还加了点人血。”

    何箫仔细辨认,很快便说出了毒物的组成。

    “你确定这人血不是吐出来的血?”

    天狼惊觉!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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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何箫

    何箫十分笃定地又说道:“陛下,臣不会看错的。何况,这毒但凡有点经验的太医都能看得出,更不要说,臣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叶笙笳的目光紧紧盯着天狼,轻挥了手示意何箫退下,深锁。

    “为何我天土之原的太医,竟无一人看出?!”

    天狼瞬间怒了,他拔腿就要往外走,打算去治那些太医的罪,却不巧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哎呦,我的老腰……”

    兰姨一下子被撞得有些晕,忙扶住了身旁的婢女,才勉强撑住了身形。

    叶笙笳本想快步上前扶住兰姨,见她无大碍,便也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长公主!是天狼冒犯了。”

    天狼低头,道歉。

    “无碍。小事儿而已。不过,天狼你这慌慌张张地,是要去干什么?”

    兰姨弯腰扶起了天狼,慈祥和蔼地问道。

    “我!”

    天狼刚要说他要去治那些太医的罪,却被姜芷歌抢先一步上前,盈盈一礼,低眉顺眼地轻声说道:“天狼方才心急封玥妹妹的伤势,想去太医院问问还有没有什么补药可以进补一下的。走的太匆忙,才冲撞了兰姨。”

    兰姨缓缓点头,表示认同姜芷歌此番说法,又若有所思地说:“我那边,好像有北部进贡的千年人参,说是好得不得了。我一副老身子骨了,也没什么特别的用处,不如就给封玥吧。”

    天狼刚想拒绝,却又听得姜芷歌一笑,低着头,缓缓说道:“封玥妹妹大病初愈,怕是受不得这些进补之物。兰姨也年纪大了,又操劳了多年,该留着自己享用才是。”

    天狼刚觉得姜芷歌有些奇怪,为何今日总是抢自己话之时,却已经听到兰姨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芷歌这般说来,倒也真是这么回事儿。也罢,我看一眼玥儿,便回去歇着吧。”

    “启禀长公主,封玥公主刚睡下,怕是要让长公主,多跑了一趟。”

    姜芷歌再次拦住了兰姨的去路,低头恭敬却丝毫不退让地说道。

    兰姨见她这副架势,铁定是不让她进去了,虽然眼里有些许不满之意,但到底还是勉强一笑,和蔼地说道:“既然玥儿刚睡下,那我这老太婆也就不招人嫌了。巧了,蓝儿刚给我炖的燕窝汤也差不多该凉了。我便先回宫,玥儿你们有心了。”

    “不敢。此乃本分之事。兰姨慢走。”

    姜芷歌将双手交叠与眉齐平,一直送兰姨直至殿外,才使了个眼色,命叶笙笳关闭了殿门。

    “芷歌,我不明白,你为何连兰姨都防着?”

    叶笙笳一直沉默,并没有打断姜芷歌的做法,但,他心中亦是有疑问的。

    “对啊,方才一直在打断着我的话,害得我都不知道哪句话该讲,哪句话不该讲。”

    天狼亦抱怨着说道。

    姜芷歌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只是轻声道了一句:“封玥走了没多久,兰姨便来了。接着,便有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不可能是兰姨。”

    叶笙笳相当肯定地断然打断了姜芷歌的话。

    天狼亦连连点头站在了叶笙笳的一边。

    “等我说完再下定论好吗?”

    姜芷歌皱眉瞪了两人一眼,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道:“我不是说我怀疑兰姨。兰姨德高望重,自然不至于做这么龌龊的事情。但,当天进出我屋内的人并不多,而且,明显,太医院的人都已经被买通了。这件事便说明,此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兰姨,也不能透露。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封玥中的什么毒。”

    “否则,不仅仅是难以找到真正的下毒之人,更是会遭来无妄之灾。”

    姜芷歌眼眸一抬,望向了两人,说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谁也没有看到,在屋梁之上淡定咬着大水梨的何箫,突然在此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趣般地看了一眼姜芷歌,多看了好几眼,似乎眼眸之中多了几分赞许之意。

    “丫头,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

    叶笙笳深深地盯着姜芷歌看着,却有一丝担忧在眼中游动。

    她的进步,太快了。快得,跟当年的荏苒一般,从一张白纸,到满纸的缤纷色彩。

    然而,姜芷歌却不知道他所担忧的,只是调皮一笑,作揖道:“是师父教导有方。”

    “好你个丫头,变着法的说我狡猾吧?”

    叶笙笳被她逗乐了,上前一步便作势要去挠她的痒痒,却被她抢先一步躲在了天狼的身后,精灵古怪地朝着他连连做着鬼脸吐着舌头。

    “来呀来呀!老鹰捉小鸡啊!”

    姜芷歌玩心大起,笑嫣如花。

    偏生天狼又护着他,叶笙笳又怕伤着了她不敢硬来,一时间,倒是屋子内欢声笑语一片。

    屋梁之上的何箫终于将一个大水梨啃成了一个核,相当无聊地看了一眼屋内笑成一团的姜芷歌,抹了把唇角旁的梨汁,百无聊赖地叹气说道:“无趣。本来还以为,是个好玩的人。结果,白痴的很。”

    但,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姜芷歌的眼眸间,超过了一个大水梨的时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自言自语给自己解释道——

    “虽然白痴了点。至少还看得过去。不至于对着吃不下饭。”

    他邪魅一笑,索性闭起了眼,挂在屋梁之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咳咳咳——”

    内殿响起了封玥的咳嗽声,隔着屏风,她的身影缓缓坐起。

    “封玥醒了!”

    姜芷歌兴奋不已,掀开帘子就要去看封玥的情况。

    却被叶笙笳一把拉了回来,他嗔怪地说道:“人家大病初愈,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别咋咋呼呼的?吓晕过去了你可是真的逃不开干系了。”

    “叶兄说笑了。封玥哪有那般脆弱。”

    封玥淡淡一笑,脸色虽苍白得很,却倒是精神劲儿还可以,自己撑着便起了床。

    “哼!就是!”

    姜芷歌白了叶笙笳一眼,上前几步便搀扶住了封玥,替她披上了外套。

    “芷歌,我都听说了。不是你的错。冤枉你了。实在抱歉。哥哥也是爱护心切。”

    封玥诚恳地道着歉。

    “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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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熟悉的身影

    姜芷歌见封玥精神还可以,便爽快地答道。

    “有找到下毒之人吗?”

    封玥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还没有,可能的线索,都断了。”

    姜芷歌扶着封玥,又担忧地说道:“你大病初愈,先行歇着,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姜芷歌便与叶笙笳跟天狼、封玥道了声别,便离开了玥殿。

    雨,打了一路,滂沱不已。

    ***************

    自从封玥中毒的事后,叶笙笳便在姜芷歌身边加派了人手,将她的住处保护得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以至于最终的结果,便是姜芷歌第二天一直睡到了晌午。

    推开窗,已不再是阴雨绵绵,而是大好的艳阳天,明媚灿烂的阳光几乎要穿透她的身体洒进屋内来。

    她刚闭眼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再睁眼之时,面前便多了一支玫瑰花,娇嫩鲜艳无比,透过窗棱的一角伸进她的眼帘!

    姜芷歌见之甚为欢喜,唇边笑意顿生,故作傲娇状嗔怪道:“人未至花先开,阁下不打算一起赏花吗?”

    只听得一声克制了许久的笑声,叶笙笳从窗户后带笑走出,将玫瑰递给了姜芷歌后,坏笑道:“你这般来者不拒,我以后当真是要多几分心眼了。指不定哪天别人随便拿一朵花便将你骗跑了。”

    “早就知道是你了。整个宫内,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闲?”

    姜芷歌白了他一眼,凑近了花轻轻一嗅,满目陶醉状。

    叶笙笳见她果真欢喜,便微微一笑,缓声说道:“老将军胸口的伤还未好,我不放心宫内太医,打算亲自出宫一趟,去凉街打副药材。”

    说罢,叶笙笳顿了顿瞥了瞥姜芷歌——果然,如他所愿,她立马一脸期待花痴状眨巴着眼睛地看着他!

    看来,这丫头,已然在这深宫之中憋坏了。

    “叶笙笳~~小笙笙~~小笳笳~~~”

    姜芷歌嘟着嘴卖着嗲眨巴着眼睛不断地跟叶笙笳撒着娇,看得他一阵不习惯。

    “好了好了,想出去就出来。”

    叶笙笳无可奈何地摇着头似乎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哦也!就知道你最好了!”

    姜芷歌兴奋得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地便华丽丽地站在了叶笙笳的面前,笑嘻嘻地一昂头说道:“走吧!”

    “……”

    叶笙笳无语又无奈,小声嘀咕着:“还有没有一副端庄的样子……跳窗……”

    “你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姜芷歌猛的一个回头,瞪着叶笙笳,唬着脸贼兮兮地说道。

    “没什么啊!说你身手不凡,一看就是女侠风范。”

    叶笙笳忙接上了话桩,笑得一脸灿烂无比。

    “那当然。还算你有眼光。哼!”

    姜芷歌从鼻尖哼了一声后,便大摇大摆地在前开路,时不时地还嫌弃着叶笙笳走得太慢了。

    “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跑快点?”

    “哦。”

    某人加快了脚步,某人一下子被甩在了后面好远。

    “喂!你一个大男人的,跑那么快,有没有绅士风度啊?!”

    “……”

    “哦。”

    某人站住,某人只顾着走路,“砰——”的一声撞向了某人的后背,“哎呦——”一声叫唤!

    “你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走路跟个婆娘一样的,都不出声的?!”

    某人捂着脑袋,怨天尤人。

    “……”

    “要不,我背你走吧……”

    某人生无可恋地幽怨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变化多端的女人,幽幽地说道。

    他!叶笙笳!宁愿背着她走街!!!

    某人停了一下,眼珠子滴溜一转,一拍他的胸膛,豪气冲天地说道:“那还不快转过去!”

    叶笙笳照做,一脸生无可恋。

    “蹲下!”

    叶笙笳跟个猫一样地蹲了下来。

    “驾——”

    某人一跃而上,环住了叶笙笳的脖子,大喝一声,招摇过市!

    “……”

    “你这般欺负你相公,不会下地狱么……”

    “不会啊!欺负我这么善良又可爱的女孩子,才会下地狱呢~~”

    某人轻叹一声,只能忍气吞声。

    看来,忍字当头是一把刀,色字当头,还是一把刀啊!

    某人望天,心累。

    凉街之上,来往的商贩和行人车水马龙,吆喝声此起彼伏,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琳琅作响,看得姜芷歌眼花缭乱。

    一位苍老的老大爷扛着面糊的糖人经过了姜芷歌和叶笙笳的旁边,吆喝着:“糖人一钱一个咯!一钱一个咯!”

    姜芷歌被吸引过去了目光,她好奇地瞧了过去,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五颜六色的糖人旁边擦身而过!

    他一身青衣,眉宇间是怎样也藏不住的英气,脚下生风,手中却握着一把姜芷歌再也熟悉不过的青叶杖!

    “迟暮!”

    姜芷歌惊呆,慌忙从叶笙笳的背上挣脱了下来,剥开一连串的糖人便要去寻迟暮,却只看到了可爱的糖人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的景象,哪里还有迟暮的身影……

    “芷歌,你方才说什么?”

    叶笙笳紧紧攥住了姜芷歌的手,生怕人多她遭遇不测,皱着眉头问道。

    “我刚刚,好像看到迟暮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姜芷歌欣喜若狂,不顾叶笙笳的拦住,径直便往人群里钻去!

    汹涌的人潮被她一遍一遍地拨开,而她的心情也越来越急切,直到叶笙笳在她身后,被人潮渐渐吞没!

    而她却毫无察觉!

    正当她打算再次拨开人群之时,人群的缝隙之中却有一道兵器锐利的光芒折射着太阳的光芒,一晃,便贴近了她的要害之处!

    她惊恐地抬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道锋利的光芒往前以极其尖锐的一刺,逼近着她的眉心处!

    人群忽然地骚乱不已,尖叫着往一旁散去,叶笙笳的嘶吼声从她的身后绝望的传来!

    “放肆!”

    人群之中,忽然有一道青色身影凭空飞掠而出,以青叶杖硬生生地挑开了那道利剑!

    利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哐当——”一声落了地,蹦跶了几下,便没有了声息!

    姜芷歌已踉跄倒在了地面之上!

    她听到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的耳畔温柔阳光地响起——

    “姑娘,你没事吧?”

    她猛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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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清酒一般的迟暮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那个如沐春风的少年,满身荣光,长发垂扬,似从清酒之中走来,不念过往。

    微光之中,他淡淡一笑,唇角旁,是那经久不忘的酒窝,深陷而下去的,是姜芷歌记忆里熟悉的阳光的感觉。

    有琐碎细暖的阳光,不小心落在了他的眉眼间,他舒展剑眉,浓浓又是一笑,轻声说道——

    “姑娘,我长得,很好看吗?”

    姜芷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迟暮看了很久很久,她热泪盈眶,一个站起便环住了他的脖颈,欢喜地惊呼道:“你还活着就好!你竟然还活着!竟然还活着……”

    迟暮的面容之上却闪过了一丝尴尬,他轻轻拉开了姜芷歌,指了指她身后已经一脸黑色的叶笙笳,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你若再这般搂着我,只怕,你后面的这个人,要把在下给吃了。”

    “他?你不认识他?”

    姜芷歌听着迟暮的口气,好像一点都不认识了叶笙笳一般,便指着叶笙笳,满心期盼地问道。

    “在下乃是初到天土之原,人生地不熟,姑娘所指这人虽看上去确是人中龙凤,却倒是在下所未谋面的。”

    迟暮缓缓一笑,十分恭谨地说道。

    “不是吧……你这是死了一回脑子傻了吗?!那我呢?!我你总该认识了吧?!”

    姜芷歌睁大着眼睛奋力拍打着自己的面颊,一脸期盼地说道。

    “在下……确实觉得姑娘好生面善……”

    迟暮见姜芷歌跟个傻子一样地仰着头拍着脸蛋儿瞧着自己,忍不住想笑。

    “我就说嘛!没事!你不认识那个傻子没关系,认识我就成了。”

    姜芷歌一脸欢喜地要去捧迟暮的双颊,却听道他着急着慌忙说道:“在下只是觉得姑娘面善,却是……也是第一次谋面而已……”

    “你!谋你个头啊!你个呆瓜!”

    姜芷歌一时间被气得够呛,本来想去捧迟暮双颊的双手停顿在了半空之中,不甘心地“啪啪啪!”打了迟暮三下脸颊,朝天翻了个白眼,接着双手交叠于胸前,哼了一声。

    “姜芷歌。你在干什么啊?大街上的,你还嫌不够丢人啊!娃在家里要喝奶呢!跟我回家!”

    叶笙笳见情况有些不对,深深地打量了一下迟暮,拖住了姜芷歌,十分委屈又霸道地当街便说道。

    这下可好,周围没有完全散去的人群开始对着姜芷歌指指点点,说什么难听的都有,什么眼神都耐人寻味的很。

    “喂!叶笙笳!你给我说清楚了!咱俩几时有的娃?”

    姜芷歌一听便不爽了,捋了掠袖子,双手叉腰,便打算开始骂街了。

    却被叶笙笳单手环过了肩膀,扣得死死的!

    只见叶笙笳冲着她嫣然一笑,在她耳边低声暧昧着道到:“你若不介意,今晚就可以。”

    “你!”

    姜芷歌气结,伸出手肘便要去打叶笙笳,却被他灵巧躲过。

    叶笙笳在她肩膀上轻轻用力,便逼得她略略在迟暮面前弯了腰,姜芷歌只听得他道到:“这位兄台,实在不好意思,内人有些羊癫疯,发起来,就容易认错人。方才,大概是将兄台认成了她的一位故人,实在抱歉。”

    迟暮听了叶笙笳这番解释,颇为同情地看了姜芷歌一眼,缓缓点头,又缓缓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没有关系。幸亏方才那把剑没有伤到她。兄台看来亦是习武之人,既然嫂子……咳咳,还望兄台以后要照看好嫂子。”

    “那是自然。一定会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叶笙笳莞尔一笑,将姜芷歌扣得死死的,丝毫不顾她的反抗,索性点了她的哑穴!

    姜芷歌张牙舞爪地要拉住迟暮讲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急得要命,偏偏迟暮跟见了鬼一般地往后躲,最终迟暮终于挣脱了姜芷歌的手心,匆匆忙忙道了一声“告辞——”,方才得以脱身。

    等迟暮走远了,叶笙笳才解开了姜芷歌的哑穴,一脸凝重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叶笙笳!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凭什么不让我跟迟暮把话说清楚!他明明就是迟暮!”

    姜芷歌发飙一般地对着叶笙笳拳打脚踢,却听到叶笙笳轻声缓缓说道:“我知道,他就是迟暮。因为,一个人的气质,改变不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认不出你了?”

    叶笙笳的眼眸明亮又深邃,拷问一般地盯着姜芷歌,令她害怕。

    “为何……?”

    姜芷歌咽了咽口水,盯着叶笙笳,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笙笳叹息一声,负手而立,轻声说道:“我们只知道,他快死了被他师父救走了。但是,这中间并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不是吗?若是有心人,故意不让他记起之前的一切,而你,又非要让他记起之前的一切,你觉得,你的处境,还安全吗?”

    叶笙笳紧紧盯着姜芷歌,轻声问道。

    他的每一句话,都很透彻,带着关心,毫无保留地摊在了她的面前。

    姜芷歌缓缓低头,知道自己将问题想简单了。

    “还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今天恰好迟暮经过了你的身边,又恰好有那把利剑的出现,又恰好我被挤出了你的身边?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凑巧了吗?”

    叶笙笳深深锁眉,低声在姜芷歌的耳边说着,点醒着她,泯灭着她想要追过去的脚步。

    “你是说,这一切,有人在背后设计着这一切?”

    姜芷歌突然领悟了过来,惊诧地仰头看向了叶笙笳。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叶笙笳缓缓叹息一声,又说道:“我已命何箫派人盯着迟暮的去向了,相信我的人回来,便会有一些线索。先耐心等等吧。走吧,老将军还等着我们给他拿药呢。迟了,怕是这天色要晚了。”

    叶笙笳说完,便拉着姜芷歌的手,快步朝着城南的药材铺走去了。

    姜芷歌留恋地回头,朝着迟暮消失的方向,深深凝望,眼中尽是无限的重逢惊喜和留恋。

    有一缕新长出的柳叶嫩芽拂过了她的鬓发间,将她的思绪,长长地勾起。

    迟暮,是你吗?若是你,为何已忘了我们?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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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药材铺

    一路延着凉街回去的路上,姜芷歌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以至于撞了多少次行人她已经不记得了。

    直到,进了城南药材铺,一股浓厚难闻辛辣的中药材味才让她清醒了过来。

    那一瞬间,她以为她又回到了师灵玎的那个小屋,是那么熟悉的感觉。

    然,故人已不再归来。

    固儿若是知道了从小陪到大的娘亲已然故去,想必会万分伤心吧。

    姜芷歌正想着,掌柜的便迎了上来。

    掌柜是个有眼力劲的,一看叶笙笳气度非凡,便知是贵客,忙点头哈腰笑着一掌橘皮脸,问着:“客官可是需要哪味药材呢?”

    叶笙笳从怀里掏出了一掌药方,说道:“店家可以照方抓药。”

    “好咧!小六,来来来,抓药!”

    掌柜招呼着张罗着,便从内堂钻出了一个年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

    见这少年出来,掌柜有些不满地打了一下他的脑袋,喝道:“整个店里,就你整天慢吞吞的,一天到晚只知道在我这儿混吃混喝!”

    被他这么一打,少年连忙一猫腰,手脚麻利地接过了药方,便又风一般地钻进了内堂。

    但,他经过姜芷歌身边时,他瞥过了姜芷歌一眼,那一眼,令姜芷歌觉得都是仇恨之意,似有血海深仇一般!

    令她一时间,有些心慌,和难受。

    不出一会儿,内堂便传来一个声音:“方子配好了,自取!”

    话音落下,便有一打包好的药材从内堂飞出,扔到了柜台之上,药材在柜台上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

    方才那少年的身影,从帘后,消失不见了踪影。

    “嘿!你这小子!”

    掌柜见状便作势要去打少年,终究碍于面子,连忙点头哈腰地对叶笙笳赔礼道歉道:“孩子年纪轻不懂事,还望贵客见谅!”

    “无妨。年轻气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叶笙笳一笑,拎过了药材,便轻声跟姜芷歌说了一声:“走吧。”

    姜芷歌转身,便听到掌柜拿了把棍子冲进了内堂,气得直发抖地大喊着:“小六呢!?给我滚出来!”

    “那孩子不会有事吧?”

    姜芷歌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我看那掌柜,对那孩子,倒是照顾得很。”

    叶笙笳莞尔一笑,轻轻揽过了姜芷歌,将药包往肩上一甩,相当招摇得跟个二流子一样揽着她走街逛市,时不时还吹一两声口哨,惹得姜芷歌又想笑又想骂他。

    夕阳很漫长,漫长到将时光都锁住,柳岸堤水长街旁,是二人的身影渐渐被拖成了一个光点,融化在了这靛青紫红的晚霞之中。

    好美。

    ******************

    二人回到宫内,已是夜色轻画夜幕之上,零星几点星光淡写其上,好不温馨。

    还未等姜芷歌进屋,她便已经听到了老将军的剧烈咳嗽声。

    似乎,老将军这伤,伤得还不轻。

    叶笙笳放心不下其他人,便亲自熬了药,姜芷歌帮忙端了进来。

    姜芷歌一进屋,见老将军实在咳得厉害,赶忙放下了药碗,快步走过去扶起了老将军,连声问道:“老将军慢点,可还好?”

    老将军克制住自己只是轻微咳了几下,勉强笑着缓声喘气着说道:“老臣无碍,劳烦皇后娘娘亲自端药过来,倒是老臣的罪过了。”

    姜芷歌心知老将军心不安,眨巴着眼睛,调皮一笑,说道:“老将军言重了,若是没有老将军这般劳苦功高的将士,哪里还有什么天金之城?更别说什么皇后娘娘了。何况,我这不还不是皇后娘娘嘛……老将军不必拘礼。安心服药便是。”

    老将军慈爱地笑着轻拍着姜芷歌的手背,缓声道到:“我啊,是过来人。看着陛下瞧你那眼神,自然便知晓陛下是认真的了。何况,这陛下,可是老臣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思,我还能不知?你这皇后之位啊,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才不要嫁他呢……他那么厚脸皮!”

    姜芷歌脸一红,转身害羞地端过了一旁的药碗,吹了吹热气,细心地说道:“这汤药啊,是叶笙笳亲自去城南药材铺照着何箫的药房抓的,闻着是苦了点,但一定是良药。将军可以放心喝。”

    老将军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花,虽有些虚弱,却是频频点头,欢喜地应着姜芷歌的话茬。

    姜芷歌见这汤药有些烫,便低头想要抿一口试试温度,却于此时,从屋梁之上飞下了一粒梨核,径直穿过了她手指之间的缝隙,打在了汤药碗之上!

    只听得“啪——”的一声,瓷器裂开的脆响,药碗便咔擦一声碎成了几块,褐色的药汁顺着姜芷歌的指尖流淌了一地!

    顿时,满屋子都是浓郁泛苦的中药味!

    “烫!:

    姜芷歌忙向手心吹着气,胡乱地在衣物上擦着汤汁,沮丧着脸看着打了一地的汤汤水水。

    “给。”

    何箫从屋梁之上轻飞而下,从怀中掏出了一方白色巾帕,递给了姜芷歌,顺便颇为嫌弃地上下扫了她一眼。

    “何箫!你没事做打翻药碗做什么?!你闲得很啊?!”

    姜芷歌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头大地冲着何箫便是一顿乱吼!

    相反的倒是病床之上的老将军,只是微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何箫笑着,并未多言语,似乎早就意料到了这一切一般。

    “惊着老将军了。何箫道歉。”

    何箫不耐烦地对着老将军行了个礼,行完礼之后又侧头扫了一眼姜芷歌,不屑地低吼一声:“蠢女人。还不自知。”

    “何箫!你说谁呢?”

    姜芷歌怒意满满,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瞧着何箫!

    却不料何箫冷冷一笑,将手中的剑持于了交叉的臂弯之中,侧头居高临下地说道:“蠢女人。你若是真把这汤药给老将军喝了,非但不是在给他治病,而是在给他,下毒。”

    “你胡说!我才没有下毒!”

    姜芷歌不服气,昂着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瞪着何箫!

    却不料,何箫瞥了她一眼,便弯腰捡起了一片看起来很不起眼的药渣,挑衅般地在姜芷歌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轻蔑地说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是王不留行。这味药,本身无剧毒,却与我所配的药房相混合后,能致死。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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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老将军埋藏的秘密

    怎么可能……药是我们亲自抓的,也是叶笙笳亲自熬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姜芷歌万分不敢相信。

    “那若这一味药事有人故意加进去的呢?”

    何箫扫了她一眼,将剑换了个手持于手臂,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

    “你是说,那家药材铺有问题?!”

    姜芷歌惊觉!

    她慌忙转身打开药材包一味药一味药地数了起来!

    果然!

    药方之上只有二十味,而这药包之中却多出了一味!

    “是那个少年!”

    姜芷歌的脑海之中忽然晃过了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眼神,惊呼而起!

    “不行,我要去找他!”

    姜芷歌心中一慌,拔腿就要往外跑,却刚出门便撞在了叶笙笳的胸膛之上!

    “丫头,你这慌慌张张的,是要往哪里去?”

    叶笙笳一把拉住了姜芷歌不稳的身子,皱着眉头说道。

    “那家药材铺有问题!那个少年!在老将军的药材里,多加了一味药!!良药成了毒药!!”

    姜芷歌慌慌张张地说着,语速很快。

    “什么?有这等事?!那少年我们并不相识啊……”

    叶笙笳惊诧,难以置信地问道。

    一旁的何箫唇边一阵抽搐,似有无奈之意,缓缓上前一步,恭敬地低头禀告道:“启禀陛下,那少年,我后来派人去暗中跟踪过。应该确实是陛下的故人。”

    “故人?”

    叶笙笳眯起了丹凤眼,审视一般地盯着何箫,又缓缓说道:“名字?”

    何箫迟疑了一下,缓缓抬头,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是……固儿。”

    “什么?!”

    这下轮到姜芷歌惊呆了。

    “固儿不是被迟缓归劫走了吗?叶笙笳派人寻了许久都没有音信,怎么这会儿出现在我们去的药材铺?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加致命的药物?”

    “这……我便不知了。我的人寻过去没多久再去的时候,那药材铺便已经人去楼空,连带着掌柜的还有所有的伙计都一无所踪了。”

    何箫如实禀报着,低头说道。

    “哦?这般迅速?”

    叶笙笳若有所思,单手背于身后,对着老将军恭敬地行了个礼后,便道歉着说道:“老将军,此次是笙笳照顾不周,我再去准备一下药材,这里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说罢,叶笙笳便拉着姜芷歌往外走去,何箫也想跟着走出门之时,却见到老将军使了个眼色,他便晃了个身,隐没在了屋梁之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何箫隐身而去那一刻,叶笙笳的丹凤眼轻轻一皱,亦拉着姜芷歌以一个极快的身法晃过了眼,蹲在了拐角处,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姜芷歌不要出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合上了,透过窗纸,姜芷歌探了个头,老将军咳得更加厉害了。

    “师父!”

    何箫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急忙上前一步,却见到老将军咳出了一口血在地面!

    鲜红而刺目!

    姜芷歌几乎要惊叫起来!

    她连忙捂住了自己惊讶的嘴巴,她竟没有想到,竟有人将老将军伤成了这样!

    叶笙笳同样是凝眉紧锁的表情,一脸凝重。

    何箫更是怒气上头,一边扶着老将军,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师父!你为何不让我杀了那女人!以我目前的修为一定可以为你报仇!”

    “咳咳咳……箫儿大了,本领自然在那女人之上。只是,你若杀了她,她手下的势力,你能保证不伤害到陛下吗?我的时日怕是不多了,那日被她暗算的这一掌,怕是会要了为师的命了。”

    老将军艰难地撑着身子,勉强笑着安抚着何箫,轻声说道。

    “师父!我不明白,就算叶笙笳那小子对您确实不错,也不值得您这样为他卖命!又是保家卫国,还要替他铲除有心要害的人,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何必?”

    何箫咬着牙,愤愤不平地说道。

    “箫儿,你还没有经历过情爱,你不懂。在我看来,他既是我的君王,也是我视如儿子一般的存在。他的娘亲,已经被那个女人害死了。他的父王,亦被那个女人害死。你觉得,这个仇,我不替他报,他一辈子将被蒙蔽,这是一个义父应该有的做法吗?”

    老将军又轻咳了几下,雪白的巾帕之上又是血丝遍布!

    “直接告诉他,让他自己去处理不就好了!您都这样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您还这般护着他!”

    何箫不满地说着,却仍然心疼地拍着老将军的后背,生怕他再激动。

    “我希望,他无忧无虑的,永远都不知道人心的丑陋。也不想他知道一切的真相。就算我杀了那个女人他恨我也没有关系。我想,在我有生之年,他,能少操劳一份心。”

    老将军浑浊的目光里尽是慈爱的目光,穿过那样的眼,似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等待了他很久的人,在默默凝视一般。

    “师父。你这样,会苦了你自己。都一百年不止了,您每天提心吊胆地提防,替他着想,他却什么都不懂。这不公平。”

    何箫嘟囔着,像个被抢了棒棒糖的孩子。

    “孩子,为师这辈子觉得唯一对不住的人,便是你。自从你年幼捡到你,便一直对你苛责,还一直处心积虑地将你安排到陛下身边,让你保护陛下,却从未多考虑过你的感受。是为师的错。”

    老将军说道此处,眼中泛起了雾花,轻叹了一声。

    “师父对何箫恩重如山,没有师父,何箫早就冻死街头了。何况师父还教会了我本领,让别人轻易近不了我的身。就连高超的医术,也是师父传授于我。何箫,不敢再奢求什么。”

    何箫低头,说得很动情。

    “孩子……亏欠,就是亏欠了。你从小就懂事,这更让为师感到愧疚。为师的时日不多了,也该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老将军轻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你不是一直问你的爹娘是谁吗?”

    “师父您知道?!”

    何箫惊诧万分,几乎跳起!

    却不料,老将军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轻声缓缓说道:“我并不知道你的爹娘是谁。我捡来你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留下。但是你天赋异禀,又天资聪颖,就连脉象,都于常人不同。我也是听先人传说,这世界不止五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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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我叫七远,只风流不倜傥,

    或许,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的话,你大概并非我五洲内之人……即便如此,我还苛求着你去替我做事,为了笙笳,为了这天金之城,为了这五洲天下,你今后可会埋怨我?”

    老将军颤颤巍巍地向前伸着手,想要去抵达何箫的手心之上,满目净是,沧桑。

    何箫见状,急急忙忙上前一步,将老将军的手握住,笃定地笑着说道:“师父忘了。我自小,师父便告诉我,这国本就无界,这五大洲本也没有边界,天下大和,时间本无主。哪里还有什么今后埋怨之说?在何箫看来,师父的恩情已经抵过了一切。何箫,万死不辞,没有怨言。”

    何箫安抚着老将军,眼中一片澄净清澈,如同那山涧的泉水一般,清冽。

    “你能这般想,为师很是欣慰。但愿你永远这般与世无争,如箫清出竹水。”

    老将军轻叹一声,目光稍微掠过了窗边,竟瞥见了姜芷歌的脑袋的尖儿!

    叶笙笳赶忙将她往下一按!

    老将军先是一怔,接着脸色有些微微变,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雪白的巾帕之上,一抹鲜红!

    还没等何箫扶住老将军,他便一口气没有接上来,晕厥了过去!

    “师父!”何箫手忙脚乱不已,忙去搭老将军的脉象!

    然而,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惊觉轻声道:“师父这怎么是郁结攻心的脉象?难道是气着了吗?”

    何箫不敢迟疑,忙以金针刺于老将军的肝经,细细快速旋入!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叶笙笳一拍姜芷歌的脑袋,拉着还在恍惚的她便一溜烟跑开了去。

    直到一直抵达了姜芷歌的住处,叶笙笳才放开了她,而姜芷歌早已喘成了狗。

    “我说,我们又没偷,又没抢,就听个墙角而已,至于这么不要命地逃跑吗?”

    姜芷歌都快喘不过气了,半撑着大腿,沮丧地问道。

    “当然至于。万一被老将军和何箫发现了,老将军想要不让我知道的一番苦心,不就白费了?”

    叶笙笳眉头紧锁,一边替姜芷歌拍着后背,一边又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原先只是以为何箫是跟老将军走得近而已,老将军举荐他,我看他医道和剑术都无双,便留了下来,却没有想到他和老将军竟然还有这番渊源。还有,便是,他们一直提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我也觉得好奇怪。看老将军是说话的意思,他很是忌惮这个女人。我说,叶笙笳,你该不是在外面欠了什么风流债吧?”

    姜芷歌没头没脑地便踮着脚尖,双手撑腰,瞪大了眼睛瞅着叶笙笳,似要他将这“风流债”一五一十地道来。

    “我现在欠的风流债,活着的,就只有你了。怎么,你要自己跟自己算个清楚吗?嗯?”

    叶笙笳眯起了丹凤眼,邪魅地往前贴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姜芷歌意味深长地一笑。

    “不……不必了!”

    姜芷歌半弯曲着小腿,笑得一脸悻悻的模样,趁叶笙笳一个不备,便溜之大吉了。

    叶笙笳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深深一笑,轻声道到:“这丫头,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

    待姜芷歌走远了,叶笙笳才轻喝道一声:“七远,出来吧。”

    叶笙笳此话刚落地,便有一身穿百家衣的一位少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站在了叶笙笳的面前,伸手便是一摊,接着揉了揉鼻尖,一副无辜又无耻的模样。

    “知道了。一枚金叶片。记账上。下回一起找国库的老张去算。”

    叶笙笳白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说道。

    “老大,您这老记账的……弄得我很久都没有肉吃了啊……连隔壁家的小翠花都不跟我玩了。现结!现结!嘿嘿嘿……”

    少年无耻地一咧嘴,又无辜地伸出了手,睁着水灵灵又清澈的眼睛紧紧逼着叶笙笳。

    “现结你个头!上次老张被你诓了一片金叶子,这事儿,你当老大我不知道?!”

    叶笙笳一记打便上了少年的头顶,眼角却带着笑意。

    “这您都知道!这老张,嘴也太不严了……枉我还打算带他去逛逛窑子来着……”

    少年委屈地摸着已经被打疼了的头顶,偷偷瞥了一眼正在叹气的叶笙笳,又凑了过来,轻声又谄媚地问道:“老大,您这回问的事儿,是不是要加一片金叶子才能解决啊?”

    “加你个头!给爷过来说话!”

    叶笙笳四下确定了一下何箫并没有跟过来,揪着少年的耳朵便往屋内走,一直到了内屋才放下,恶狠狠地吓唬着他问道:“说,你跟着迟暮,然后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要加一片……哎呦哎呦!!!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七远揉了揉被叶笙笳揪得生疼的耳朵,不满地咕囔了一句脏话,才小声跟做错了事儿一样地说道:“我见他拐了个弯,便有个姑娘跟了上来,嗨!你还真别说!那姑娘那叫一个水灵啊……”

    七远一副沉醉遐想状。

    “你见哪个姑娘不水灵的!接着说!”

    叶笙笳不耐烦地摆了摆袖子,白了他一眼。

    “是真的水灵……”

    七远偷偷看了叶笙笳一眼,见他脸色已经黑了下来,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好好,说重点。重点就是,我跟着他们拐过了凉街,一直跟到了郊外,他们就忽然不见了。”

    七远很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这个真的是他要说的重点。

    “不见了?!你平时的饭都白吃了吗?!怎么就不见了?!你不是号称轻功天下无敌的吗?”

    叶笙笳气不过,忍不住一巴掌又敲在了七远的脑袋之上!

    “哎呦!老大!你要我跟踪的,可不是凡人!那可是天土之林的二少主!轻功自然也是不在我之下的!更何况,他旁边那小娘子实在是水灵,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七远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娇羞着推搡了一把叶笙笳,将自己差点扭捏成了一个桃花色的麻花。

    “等等,你说的那个小娘子,是不是和芷歌一般身高,然后袖口之中藏有一把短剑?”

    叶笙笳忽然明白了过来,皱着眉,一把拽过了“麻花”。

    “老大,你怎么知道她袖口藏有短剑!我跟你说,我可是研究了半天才发现的呢……欸,不对,老大,你这是要去哪儿?”

    七远一晃头,便已经不见了叶笙笳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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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一缕女儿香

    这抠门老大,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没意思。”

    七远撇了撇嘴,以手抹着唇边,开始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姜芷歌的房间来了。

    姜芷歌的房间虽不华丽,却也是天狼命人精心布置过的。一茶一盏都是烟雨小调,一落一姿皆为皇家风范。

    姜芷歌不喜粉黛,因而屋内反倒有一股花开的清香之气,甚是淡雅幽香。

    七远的好奇心很快便被一缕系发的丝带吸引住了。

    他凑近一看,丝带淡粉半透双锦绣,寥寥刻画这凤翔九天,羽化之间栩栩如生似要展翅欲飞去,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蜀绣。

    七远靠近了想要闻个清楚。

    他轻捻起丝带凑近了鼻尖,本以为会嗅到女儿家的独有香氛,却不料左闻右嗅也只有布料的香气,丝毫不带女香。

    倒是反而一旁一件青衫男装随意挂在一旁的桃木之上,若有似无地散发着女香。

    这香气不似春楼里那些姑娘身上的浓厚劣质水粉味。

    又不像深闺闺秀身上的清香泯泯一笑百媚生的味道。

    倒似在万里的大漠中在遥远的沙丘处,有一朵紫阳花挣脱花苞轻轻舒展而放,那般悠远淡淡传来,绕至鼻尖又撩人一般地散去的味道。

    让阅人无数的七远,丢了魂。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不爱女装。绾发高歌,一曲散罢,音香两留。有意思,有意思。”

    七远以指关节轻拂过青衫,唇边一抹深深的笑意。

    这样的女人,他七远,倒是头一回见。

    他的指尖捻着衣袖,凑近了闭上了眼,又使劲地嗅了几下,一脸陶醉状的时候,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好闻吗?”

    “好闻!”

    七远十分陶醉地回答道,却忽然意识到了哪儿不对,正要缓过神来的时候,姜芷歌已经拿了个酒坛子从他的头顶自上而下猛地一咬牙对准着他活生生的脑袋砸了下去!

    “死变态!去死吧!”

    姜芷歌狼嚎一般地狰狞着面庞猛地一用劲!

    只见七远眼间掠过了一丝惊喜,脚下却不动声色地移步而开,数秒之内便已经身在桃木之上了。

    “咔擦——”一声!

    酒坛碎,酒香,弥弥而散,满屋的桂花酒香。

    姜芷歌有点懵。

    这么近的距离,竟然没有砸死那个死变态?!

    竟然拉着她的衣物猛嗅,他是属狗的吧?!

    “在这儿呢……”

    七远一只脚在桃木之上晃荡来晃荡去,另一只腿已经弓起架着,而手中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几粒瓜子,边磕着便朝着姜芷歌咧嘴一笑。

    “放下!”

    姜芷歌怒遏道!

    七远见姜芷歌这般生气,以为是自己的腿坐姿不雅观,污了美人儿的眼,便有些尴尬地将双腿都放下了在桃木之间,荡啊荡。

    姜芷歌气结,憋了许久,一指七远,河东狮吼道:“我叫你放下!”

    “这……不是已经放下了吗?”

    七远见姜芷歌还不满意,委屈地耷拉着脑袋,将荡着的双腿交叠在了一处,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偷瞄着姜芷歌。

    “我是说……把瓜子!放下!!!”

    姜芷歌深吸一口气,吼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竟然先是闻她的衣物,接着又来抢她的瓜子!当她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哦哦哦!!!这个啊!!”

    七远见姜芷歌瞪大了眼睛吼着他,十分无辜地手一张,手心原本攥紧的瓜子稀里哗啦十分欢脱地洒了姜芷歌一脸……

    姜芷歌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阵轻微的疼,她沉住了气,缓缓闭眼。

    当七远以为此招已经制服了姜芷歌之时,姜芷歌的唇角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接着双眼忽的一下便睁开,倒退几步,接着便是一个箭步百米冲刺上前猛地抱住了桃木死命地一阵乱摇晃!

    “哎呦!啊啊啊啊!!!姑娘!姑娘!!姑奶奶!!!快停下!!我的腿被夹住了!!快停下!!!”

    “咔擦——”一声,桃木的中间,裂了一道缝。

    七远惊诧万分地惊悚地朝着身下望去,猛地一怔!

    “妈呀——今日果然不宜出行啊——”

    在七远的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叫声中,桃木直接断成了两截,可怜的七远脚紧紧地夹着桃木“轰——”的一声,笔直躺在了地面,一动不动。

    双目无神。

    生无可恋。

    死去活来。

    姜芷歌拍了拍手上的灰,一撩鬓发间的碎发,“哼——”的一声将头朝上仰了个六十度,睥睨地扫过了七远一眼,一副酷毙了的模样说道:“死变态就该是这个下场。”

    “噗——”

    七远双眼呆滞地吐了吐嘴里的木屑,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幽怨无比地扫了姜芷歌一眼,怯生生地说道:“姑娘,我只不过没件衣服穿,见你这衣物好生舒服又华贵,心生羡慕之意,并非姑娘口中的变态。”

    姜芷歌上下打量了他这一身的百家衣,怀疑又有些内疚地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当真没有衣物穿?”

    七远拼命点头,真的不能再真地说道:“姑娘一看便是心善之人!七远句句当真!”

    说罢,七远咧嘴憨厚一笑!

    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好生璀璨。

    姜芷歌有些愧疚地眼神闪躲着,泯了好几下下唇,左思右想了好几下,才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大手一挥说道:“看你确实可怜,这件衣服,便送你了!切记不可跟其他人说!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挑了你的舌头!”

    “姑娘真是大大大善人!”

    七远的眼角旁闪过了一丝捉弄的笑意,作势要去拿那件青衫,却在经过姜芷歌身旁的时候,将手中方才在地上抓的灰从她身后一绕手一探,便将灰尽数抹在了姜芷歌的干净面颊之上!

    “你!这个变态!!!”

    姜芷歌先是一惊,紧接着便知自己被捉弄了,再转身想要去揍七远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小叫花子的影子!

    就连原先桃木之上的青衫也不翼而飞!

    而她只听道屋外的半空之中传来了一阵轻快的笑声:“大善人!衣服我拿走了!我会抱着它睡觉的!回头有空来找你嗑瓜子!哈哈哈哈——”

    “呸!大变态!你把我衣服还我啊!”

    姜芷歌欲哭无泪。

    却道,屋内尽是女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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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画中画,话中话。

    夕阳。凉街。

    车水马龙。

    已是傍晚时分,幻变的晚霞将一整条凉街镀成了晚金色,余晖漫漫,日落下沉。

    不时已有小贩弯腰拾起斗笠,随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便扣在了头上,半蹲下,挑过担子,便哼着古老的田间民谣,一路步伐轻快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亦有今日生意不如意的。

    有人愁容满目地捏着零星的几个铜板,小心翼翼爱惜地用袖口擦了擦,重重叹了口气又塞回了钱袋之中,看了一眼一旁已经饿了一天的孩子,勉强一笑,一手缠过担子的绳子,便也只能这般回家。

    在苍老布满了褶子的手的一旁有一处铁质的钵盆,在他刚将钵盆端起打算装进担子里的时候,忽然从半空之中落下了一锭银子,“当——”的一声入内,在钵壁之上滚了几圈才安分地停了下来。

    那双苍老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发亮,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去,瞧见了一张清秀又阳光满面的少年。

    他剧烈地颤抖着一只手,极其缓慢地将银子拿出,急忙放在牙尖咬了咬,立刻欣喜若狂地拉着一旁的孩童“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响头,才老泪纵横地说道:“谢过恩公!谢过恩公!”

    “老人家不必沮丧,兴许明日的生意便好了呢?这锭银两拿去给孩子买点吃的,家里置备点家当。当是一份心意了。”

    迟暮淡淡一笑,伸手扶起了老人家,轻声安抚道。

    “好好好!!!谢过恩公!!”

    老人家千恩万谢地拉着孩子又磕着头,直到最后迟暮劝了许久才抹了把老泪,拉着年幼的孩童一摇一晃地担着担子亦有说有笑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了。

    人群,亦越来越稀薄,夜色,也渐渐往下暗沉。

    余晖将迟暮的身影拖得很高很漫长,董忆儿一身轻纱两手拿着两个雪白的白头缓缓朝他走了过来,见他又行善举,轻轻一笑叹道:“迟暮,你心地如此善良,就不怕有天遇到坏人被人给卖了吗?”

    迟暮接过了董忆儿递过的馒头,直接便往嘴里一塞,啃了个大半,口齿不清地答道:“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坏人,你看,你不就挺好的吗?”

    董忆儿一怔,手中的馒头差点一哆嗦落了地,她抬眼深深地看向了迟暮。

    余晖很美,他似骄阳。

    此时,一束金红色的日光从地平线挣脱而出,肆意地将最后的灿烂洒向了从皇宫到凉街的青石道路之上,在红光一片之中,一个绝美的身影亦一身艳红以一匹黑马策马奔腾而来!

    绝尘。

    他的身后,尘土飞扬,而他的眼前的十里之内,日落千丈光芒。

    叶笙笳远远地便瞧见了迟暮的身影,一声“驾——”高喝而起,飞马便欲近迟暮的身!

    董忆儿亦很远地看到了叶笙笳的身影,柳眉一皱,眼间透着敌意,转身拉过了迟暮的手,便若无其事地假装撒娇说道:“迟暮,我们回家吧。天色暗了,我有点怕。”

    迟暮的目光微动,朝着叶笙笳来的方向望了望,眼眸之间不知为何有一丝担忧,只是一瞬而过,便消失不见,继而拉过了董忆儿的手,轻声道了一句:“那便走吧。”

    “大胆妖女!”

    叶笙笳见董忆儿拉着迟暮便要走,心中一急,便从骏马之上飞踏而出,在空中掠过一道弧线,以指尖对准着董忆儿的咽喉处扣去!

    只见董忆儿的眼眸之中,有一股浓烈的杀意升腾而起,她左手轻纱袖口之中的短剑应声而落于她手心!

    正当董忆儿想要动手之际,迟暮却一把握住了她的左手,另一手以青叶杖持于手朝着叶笙笳的左肩点去!

    叶笙笳并未意料到迟暮会出手救董忆儿,更未想到昔日的好友竟会以熟悉的青叶杖与他为敌!

    他,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叶笙笳只觉左肩之上一沉,接着便是骨裂的声响,他闷哼一声,急忙捂住了左肩,不可思议地朝着迟暮望去!

    他的身影于半空之中坠落!

    迟暮目光微动,唇瓣轻轻张合,似说了一句什么。

    董忆儿见迟暮得手,大喜过望,上前便要将短剑刺入叶笙笳的心脏,却被迟暮轻拦了下来。

    只听道迟暮轻声道:“他已经被重伤了,想必也要调理些时日了,你就不要动手了,徒增杀戮对女孩子来讲不是件好事。”

    “好。听你的。”

    董忆儿想想亦觉得迟暮说得有道理,便退后了一步收回了剑,心情甚好地拉着迟暮转身往后走了!

    不远处叶笙笳的骏马通灵性的很,见叶笙笳受伤飞一般地赶来过来,恰巧接住了坠落的叶笙笳,不等停顿便调头带着叶笙笳往皇宫的宫门处飞快奔驰而去。

    叶笙笳趴在了马背之上,呻吟了片刻,便清醒了过来,除了脱臼的外伤,倒是没有伤到半分。

    迟暮的身影也愈来愈远,一步也没有回头,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叶笙笳一般。

    守宫门的侍卫一见叶笙笳受伤归来,立马脸色大变向内通报,很快,他受伤的事情,便传到了姜芷歌的耳朵里。

    当时,她正在嗑着瓜子,无聊地品着茶,一口茶一口瓜子,虚度着无妄的人生,却听身边的婢女惊慌失措地前来禀报,很自然的,瓜子洒了一地,很不幸地又打碎了一盏紫砂杯。

    “他人呢?现在在哪儿?被何人所伤?!”

    姜芷歌顾不上换鞋,便一路让婢女领着路,一边着急地问着,连前面的路都没有看,便“砰——”的一下撞在了一个软软的怀里。

    “大胆!你眼瞎啊!长公主你也敢撞!?”

    兰姨身边的婢女相当趾高气扬地朝着姜芷歌怒吼着,而兰姨被她这般一撞,似乎也有些惊吓到了,轻咳了两声才缓过了神。

    “墨兰,放肆!那是天金之城未来的皇后娘娘,岂容你在此放肆!拉下去,杖责二十!”

    兰姨以巾帕掩口,怒色喝道!

    “奴婢知错!奴婢不敢了!”

    那叫墨蓝的婢女吓得魂不附体,忙跪下磕着头!

    “兰姨,是芷歌走路没看路,这小婢女也是爱护您心切,我看,杖责,就免了吧。”

    姜芷歌悻悻拉着兰姨的袖口撒了个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今儿是芷歌替你求情。算你走运。杖责可免,面壁思过去吧。”

    兰姨经不住姜芷歌的撒娇,唬着脸吼着婢女,算是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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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何箫,恰好,我也自负。

    等婢女哭着去领罪了,兰姨才和蔼可亲地转过头来对姜芷歌轻声说道:“芷歌这般慌张是要到哪里去啊?看这小气儿喘的……”

    “兰姨难道不知,叶笙笳被人伤了卧病在床的消息吗?”

    姜芷歌觉得有些奇怪,不经意间地问着。

    兰姨轻轻攥了一下手中的雪白巾帕,在指尖微微绕了一下,才缓声说道:“兰姨老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消息大概兰姨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笙笳有事没?有没有叫御医啊?”

    “兰姨若是担心,便随我一道去瞧瞧他。他是兰姨看着长大的,想必见到兰姨伤痛能好很多!”

    姜芷歌拉过兰姨便带着她往叶笙笳的住处去了。

    还没进屋呢,何箫便持剑守在了门口,眼神扫过了兰姨和姜芷歌一眼,皱起了眉头,有些心情不爽地说道:“陛下正在休息,二位请回吧。”

    “何箫,让我看看叶笙笳的伤势,不然我放心不下。”

    姜芷歌说罢便要往屋内硬闯,却被何箫以剑挡了回去。

    何箫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了,陛下睡着。需要清静。二位请回吧。否则,刀剑无眼,伤到了谁,都不好。”

    兰姨见何箫态度坚决,便轻轻拉了一下姜芷歌,轻声说道:“既然笙笳睡下了,我们便明日再来吧。相信有何箫在,笙笳不会有事的。”

    “兰姨,要不你先回吧。我在外面待会儿。万一叶笙笳需要个什么,我就去帮帮忙。”

    姜芷歌虽平日里跟叶笙笳吵吵闹闹的,但他一受伤,比她自己受伤还要难过,哪里还走得了别处去。

    兰姨见姜芷歌执拗得很,又见何箫固执得很,心知这门今日怕是进不了的多了,便轻叹了一声:“那兰姨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儿差人来说声。我那儿还有上好的药材,我差人给送来。”

    “好。兰姨慢走。”

    姜芷歌轻声低头感激地说道。

    等兰姨走远了,姜芷歌也靠在栏杆之上差点睡着了。

    此时,屋外起了微微的凉风,拂过了她的发,她一阵蜷缩。

    房门在此时“吱呀——”一声开了,毫发无伤的叶笙笳目光凝重,缓缓走了出来,颇为心疼地看着已经受了些许风寒的姜芷歌,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横抱在了怀里,小声责怪了一声何箫说道:“屋外凉,怎么也不给她添个衣物。”

    “何箫怕节外生枝。”

    何箫愣了一下,才缓缓回答道。

    “进来说话。”

    叶笙笳的身影十分快速地便隐进了屋内,何箫亦跟着进了屋内。

    外面只留了一个心腹把守望风。

    叶笙笳颇为心疼地将姜芷歌的身子在怀里暖了又暖,才掀开了帘帏,将她脱去了鞋,轻轻盖上了云被。

    他见姜芷歌睡得安稳,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的样子,便负手走到了窗边,又关上了窗,才站到了何箫的面前,神色凝重,开门见山地说道:“何箫,你是老将军轩辕朗的徒弟,身负保护我的职责,对吗?”

    何箫的眼中没有任何惊讶的波澜,只是凝视着叶笙笳,笃定地道了一句:“陛下英明。”

    “那日,我和芷歌听墙角,老将军想必已经将事情告知与你了。我心知以老将军行事的小心,断然不会让我知道他暗中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我无虞而已。然而,现在事情不一样了。你我都知,老将军时日无多,我承蒙他的恩情百年,想必你也不想让我做无情无义之徒。”

    叶笙笳停顿,紧紧地盯着何箫,丝毫没有隐瞒地说道。

    “陛下想知道什么。又想做什么?”

    何箫的目光并不闪躲,而是神色同样凝重地回复道。

    “我今日因迟暮而伤,想必你是知道的。而为何我对外宣称伤重,你可知一二?”

    叶笙笳莞尔一笑,丹凤眼中一抹寒光掠过。

    “属下想,陛下定有自己的主张。何箫,不敢妄自菲薄猜测。”

    何箫的眉间一挑,面露难色。

    “好。就算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那我来跟你说我今日遇了个稀罕事儿。迟暮看起来完全跟失忆了一般的,什么人都记不起来了。甚至连芷歌和我都不例外。但为何他的身边却出现了董忆儿?而为何,在伤我之前,用唇语说了两个字?”

    叶笙笳微微一笑,目光深远地望向了何箫。

    “哪两个字?”

    何箫的眼神闪躲,低下了头,似在沉思着什么。

    “这两个字,想必你和老将军已经恨之入骨了。今后,大概也会换我恨之入骨了。我这般说,你可是明白了。”

    叶笙笳逼近了何箫一步,试探着何箫。

    “何箫不知是何二字。何箫只知道,师父的恩情大于一切。他老人家的话,我不可违背。”

    何箫低头,语速急促地说道。

    “何箫,你非要我说出那两个字吗?还是说,你们打算私底下处理掉了那个女人,让我继续懵懵懂懂地当一个罪人呢?嗯?”

    叶笙笳始终是微笑着的,可是,他眼中的哀伤,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清冷和悲凉。

    “陛下。请恕何箫不能将计划合盘说出。陛下如果有什么疑虑,大可以自己去慢慢发现。何箫的职责只有一个,便是确保陛下无虞。陛下知道的越少,越好。”

    何箫缄默,不再肯多说一句。

    叶笙笳见何箫如此坚决,心知此事离自己所想的已经不远了,便轻叹一声,缓声说道:“要我不问那个女人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告诉我,迟暮,到底怎么了。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说罢,叶笙笳便眼神之中一阵寒光,“飕——”的一声抽出了一旁的宝剑,对准了何箫的咽喉,狠狠说道:“你若这都不说,也不配保护我。我大可以杀了你。然后再跟老将军请罪。”

    “陛下言重了。何箫未必怕死。”

    何箫坦然一笑,冷冷地说道。

    “何箫你此话多虑了。应该是,你何箫未必会死在我的剑下。”

    叶笙笳凝眉一笑,高傲地昂起了头,半笑着说道:“何箫,我知道你是个自负的人。很抱歉,我叶笙笳也是。你当真觉得,你现在做的,都是对的,都是对我好的,对老将军好的吗?还有,奉劝你一句,以你一人之力,倒不如,我加入。水到渠成。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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