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锦鲤妻:带个傻子去开荒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十一章 荒郊野屋

    “唔哈哈哈哈……”

    “唔……”嘴上忽然被堵上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柔柔软软,雾草雾草,傻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曲小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张放大的还挂着彩的脸就在眼前,差了零点零一公分都不到!

    嘴上堵的软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傻子!你干什么!”曲小白奋力推开傻子的脸,气呼呼地,狠狠地擦了一把嘴巴,

    “你干什么!”尖锐的嗓音震耳欲聋。杨凌却是傻呵呵笑着,

    “米粒儿。”舌尖一伸,果然上面粘着个米粒儿。从她曲小白嘴角舔下来的。

    神他妈的米粒儿!

    “傻子,我告诉你,虽然我跟你成亲了,但你不可以随便碰我!男女授受不亲懂吗?”杨凌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媳妇儿……米粒儿……”

    “米粒儿也和你无关!”她要暴走了,

    “以后再敢碰我,扔了你!”

    “不要……”杨凌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要来抓她的衣角,她嫌弃地一躲,杨凌便很受伤的样子,

    “不要扔我……”到底是心软。曲小白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你以后听话,就不扔你,走,咱们回家。”杨凌这才推起推车,跟着她一起往南山脚下进发。

    “回家。”瓮声瓮气的却透着高兴。家,这样的字眼出口,曲小白心里一阵酸楚。

    从前原主活得如猪如狗,住的是杨兴茂家的柴房,吃的是连狗不如的剩菜剩饭,哪里有什么家?

    她前世倒是锦衣玉食,可有什么用?都是过去式了。想着想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转,她甩甩眼泪,吸了吸鼻子头,自己安慰自己:“我才不怕呢,我是越战越勇的小白哥!”杨凌听见声音,忽然又停下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嘟囔了一句:“不怕。”傻子的胸脯硬梆梆的,动作也不温柔,大手捏得她的胳膊很疼,可这回她没有躲,也没有骂,老老实实地伏在他的怀里,轻轻啜泣,

    “好,不怕。我有傻子凌哥哥,我怕什么?”傻子忽然一把把她抱到车上,

    “坐着。”曲小白待要挣扎,傻子态度却强硬:“坐着!”杨凌推起车,泥泞的田野小路,他走起来一点都不费事,力气大得很。

    曲小白不再挣扎,反正傻子有的是傻力气嘛,况她折腾了那么久,全靠一口气撑着,委实是没有力气了。

    身后有棉被,她怕身上的泥把棉被弄脏,小心翼翼地往前倾着身子。这样却正好与杨凌脸对脸,离得非常近。

    几乎是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唔,虽然他是傻子,可还是有些尴尬。

    “那个,傻子……啊,不,凌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听吧。”看见傻子又要跳脚的神气,忙改口

    “凌哥哥”。杨凌重重地点头,分寸没拿捏好,下巴正好磕在曲小白的头顶上,曲小白疼得捂着头咧嘴,却没有生气,笑嗔:“你个傻子!”

    “嘿嘿嘿……”

    “一个呀和尚挑呀么挑水喝……”她唱的是个儿歌。傻子么,不就应该爱听儿歌?

    原主的音色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甜美又有韵味。她以前是唱蓝调风格的,没有这样美的音色。

    歌声一出,杨凌整个人像被电流击中,麻了。这是什么歌?怎么这么好听?

    “你说这是为什么呀为呀为什么?为什么那和尚越来越懒惰……嘻嘻,凌哥哥,只要咱们都勤快点,就不愁没有饭吃,你说是不是?”

    “嗯……”傻傻的憨憨的声音。

    “嘻嘻。”曲小白爱笑。因为她一直笃信,人生无论顺境逆境,只要你爱笑,就会有好运气。

    三四里的山路,不过一刻钟便到,杨凌把小推车停在所谓的三间房子门前,曲小白从车上下来,打量眼前的荒地和房子。

    五亩地,看似很大的一片,但全是砂石地,上面连荒草都长得不多,更不要提种什么粮食了。

    农耕社会,这样的地就算是佃户都不会要。荒地的前面,有一条小河,小河对面是大山。

    换句话说,这五亩地,就是山脚下的一片无人要的荒地罢了。杨兴茂有四个儿子,冬天没什么事的时候会到山上去打猎,三间房子就是为了打猎方便盖起来的。

    说是三间房子,但房子格局很小,土坯房,房顶是稻草的,门板上的黑油漆已经斑驳剥落,但好歹这是个房子。

    曲小白走进去,只见中间的这一间有一口大锅,大锅的旁边还有一口小锅,黑乎乎的,锅里还有泥沙,余外再无别的东西。

    里面是一铺炕,与大锅隔墙相连。炕上有一张破破烂烂的席子,炕前还有一张瘸腿的桌子。

    曲小白退了出来,到另一间房里也看了一眼,是一间柴房,里面还有木柴。

    看完了三间房,曲小白走出来,脸上瞧不出表情,只是淡淡说道:“凌哥哥,你拿水桶去前面河里打桶水,我得先把家里收拾一下,然后再给你看看身上的伤。”傻子没有傻到听不懂人话,这是值得庆幸的。

    她至少可以和他交流。杨凌答应一声,拿了木桶颠颠去提水了。曲小白转过身来,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擦了擦,仰头,把剩下的眼泪咽回去。

    “曲小白,你能行的!”曲小白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这个很小的房子。杨凌提了水回来,开始帮她扫地擦桌子。

    曲小白干活很利索。这得感谢原主十几年的人生全都是在劳动。她前世可是没干过什么活的。

    花了一个多时辰,把屋里的灰尘沙土都清扫干净,两口锅也都刷干净,新被褥也铺上了炕,还打了一缸干净的山泉水,当然,水是杨凌提回来的,曲小白只是指挥他去提水。

    他是傻子又不是病夫,干点活累不死他。等一切搞定,曲小白略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凌哥哥,好了,现在,咱们去河里把身上的泥洗一洗,回来我就给你上药。”

    “嗯。”杨凌答应得很是痛快。曲小白拿了新衣裳,下意识地就挽起了杨凌的手,往河边走去。

    杨凌的身子略略在后,嘴角露出一点笑意。这小丫头,手虽然很粗糙很小,但是很有力呢。

    河边离房子不远,几步路就到,河水是山里流下来的,清澈见底,不太深,齐腰而已。

    曲小白一见水就美得合不拢嘴,探手握了一把水,好清凉呀!看看四野无人,她迫不及待跳到水里,连头都扎进了水中。

    太爽了!身上又是泥巴又是伤的,这下终于可以好好洗一洗了!

    “噗通”!声音入耳,身边溅起一大朵水花!

    “傻子!”曲小白的脑袋探出水面,很生气,却又不能真的跟个傻子治气,

    “你,去那边洗!”她指了指很远的地方。杨凌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不,怕。”

    “怕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谁还敢吃了你不成!”

    “守着你。”杨凌憨声憨气的。曲小白气得牙根痒,却不知该如何跟这个傻子讲男女有别,只能咬牙命令:“你,背过脸去,我不让你回头你不许回头,不然把你扔了!”其实生气之余,还有那么一丝感动。

    他说守着她。一个傻子,都比杨家那些个人强。

    “哦。”杨凌表示怕怕,转回头去。傻子很听话,这还不错。曲小白松了一口气,将身上的破烂衣裳扒了下来,扔到了远处的水里,破破烂烂的衣裳顺水飘远了。

    谁知,衣裳刚扔完,傻子就又跳了下来,而且这回,傻子的衣裳也都没了!

    就那么地站在了她的面前,还往她身上撩水——这是,要和她打水仗?

    神尼玛的打水仗!你个傻子!

    “滚上去!”尖锐的嗓音刺破天际。

    “玩……好玩……”最神奇的是,傻子的眼眶里汪出了两汪泪珠子!曲小白目瞪口呆,特喵的她不知该怎么对付傻子了!

    偏人家是傻子想的很纯洁,可她不纯洁啊!傻子那堪称完美的身材,那富有侵略性的特征,让她如何能视而不见?

    其实傻子纯不纯洁,哪里是她能瞧透的?杨凌撩一捧水她头上,

    “洗头……”曲小白:“……”又撩一捧水她身上,

    “有泥……”曲小白:“……”傻子,咱们不带这样玩的,我是正常人。

    傻子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呼声。但杨凌知道。瞧着她吃瘪的样子,小小的却挺拔的身板浸在清澈的水中,白嫩嫩的,初绽的花苞一般,他眸子里有些难掩热火。

    但必须得忍着,他现在是傻子。曲小白除了由着他往身上撩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岸上传来孩童的声音:“喔,喔,傻子和女的一起洗澡喽!喔,喔!”曲小白朝岸上瞧去,只见几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朝着这边又蹦又跳做鬼脸,嘴里说着一些脏兮兮的话。

    曲小白气血上涌,从河里捡起快石头要往岸上砸,杨凌忽然按住她的手,她一怔,杨凌已经接过了石头,将她往水里一按,护在了自己身后,奋力将石头往岸上砸去。

    看似笨笨的动作,竟然砸的奇准,正中一个小男孩的屁股蛋子,小男孩立时哇哇大哭。

    杨凌又从水里拣起几块石头,朝岸上一顿乱砸,砸的那帮野孩子又蹿又跳逃窜。

    “走,走!”杨凌嘴里呜呜着。野孩子们被砸得落荒而逃,心里却是气不过的,骂骂咧咧地:“傻子,你下次别让爷爷遇上!”

    “傻子和女人洗澡!”

    “傻子和女人睡觉!”

    “傻子那里好大!”神尼玛的好大!曲小白在水里窝着,听着岸上的骂声,真想起来去狂揍他们一顿,可奈何现在她没有衣服穿!

第十二章 烹活鱼

    诚然,野孩子们也没有捞到好处,被杨凌一顿砸,个个都中!野孩子们都跑了,杨凌将曲小白从身后捞到前面来,瓮声瓮气安慰她:“不怕,不怕。”曲小白:“……”同志,你有东西扎到我了。

    还知道安慰她保护她,丫挺的傻子。曲小白推开杨凌,胡乱地洗了洗,赶紧上岸穿衣,回家!

    回到屋里,曲小白打开从杨大鹏那里搜罗来的跌打药金创药,别说,数量还不少。

    因为当时有杨凌护着,她身上的伤多半在胳膊上腿上,自己能够得着上药,等杨凌回来,她已经把自己的伤处都上完了药。

    她听见杨凌回来的声音,便喊了一声:“凌哥哥,你回来了。”

    “嗯。”外面答应了一声。随着声音起落,人也进来了。雾草,傻子你这是干什么?

    就只见傻子穿了一条宽松的里裤,上面穿着里褂,但没有系扣子,露出他傲人的人鱼线。

    傻子竟然有人鱼线!这特么是引人犯罪呀傻子。不行,不能对傻子犯罪,那样跟亵渎儿童有什么区别?

    曲小白吸吸鼻子摇摇脑袋。她没注意到傻子的眼角有笑意。深邃的笑意。

    傻子手中还掐着一条大鲤鱼,活蹦乱扭的,目测能有二斤!

    “河里抓的?”傻子邀功似的嘴角含笑重重点头。

    “凌哥哥你真棒!”曲小白从床上跳下来,去摸那条大鲤鱼滑溜溜的身子,诚然,她夸人的口气和幼儿园阿姨夸小朋友的口气没什么两样。

    屁的凌哥哥,她就是哄傻子别闹腾就是了。

    “把鱼放木桶里,晚上我做给你吃,来,我先给你把药上了。”杨凌就把鱼放在了木桶里,听话地到炕上坐着。

    曲小白把药往他身边一推,坐到了他身后。他的伤多半都在身后,在和杨吉祥杨吉意撕扯扭打的过程里,后背多处伤口又迸裂了,胳膊腿上也受了些伤,但比起后背的伤算是小伤。

    虽然大凉朝对于男女大防不像有些朝代那样严苛,但也还是蛮严重的,曲小白到底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他的上衣给扒拉了,但她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是现代的观念,加上她是歌手,比寻常人又更开放些,犹豫了一瞬之后,就把杨凌的衣裳给扒了。

    杨凌感觉到她的犹豫,本来还想要怎么才能哄她动手,没想到不用哄,她就自己动手了。

    换作以前的曲小白,怎么可能这么有决断?杨凌心里很是疑惑,但疑惑归疑惑,这样的改变,他却是十分喜欢的。

    初初恢复正常的时候,他就在想,那个在他傻的时候嫁给他的小姑娘,要如何处理。

    他不会跟她做真正的夫妻,但他会护她一生无忧,算是补偿。他想。但是后来,曲小白的所作所为又是那么令人震撼!

    直觉她不是那个懦弱的曲小白。但她的样子,又的的确确是曲小白的样子。

    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他不确定。但现在有一件事是确定的,现在这个曲小白,他瞧上她了。

    泼辣、果敢、乐观、坚毅,她就像一个发光体,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后背的伤口都裂开了。上完药我就去做鱼给你吃。”身后的曲小白说话很温柔,像哄孩子一样,这种感觉……其实也蛮好。

    他从小就没享受过父爱母爱,冷不丁有个人这么温柔待他,心里暖暖的。

    “吃鱼。”他吭哧出一句。其实好想在她面前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但现在……再说吧。

    曲小白忍俊不禁:“好,吃鱼。做好吃的鱼给你吃。”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好吃。

    她以前倒是参加过一个美食类的节目,跟着一位大厨学了几招,但在这个缺少调料的贫穷如洗的家里能不能做出来,就难说了。

    伤口很难弄,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后背的伤弄好了,拿出在杨兴茂家里顺来的一块白布,给他把后背包裹好,然后就是胳膊腿。

    胳膊上多处淤青,但没有伤口,无需包扎。腿上……曲小白还没转移战场,杨凌忽然就主动把裤子给推到了膝盖处,指了指大腿里侧一处伤口:“这里,疼……”还做出极痛楚的表情。

    曲小白目瞪口呆,脸迅速胀红,

    “……”丫挺的我可以发火吗?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傻子你傻什么都不懂,可你面前这个大姑娘什么都懂啊!

    不要仗傻行银好吗?曲小白无语地扯了块白布将他的重要部位给遮盖了起来,单把伤口露了出来,开始给他上药。

    边上药边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傻子,你是十九岁的大人了,不是九岁的小孩子,以后你记住,不能随便脱衣裳,因为你是大人了,会被人笑话的。”傻子:“他们说,你是媳妇,可以。还有,凌哥哥……”

    “……”曲小白咬牙切齿,强力忍耐,

    “凌哥哥,他们不是好人,不要听他们的。”傻子不乐意了,着急地扯她的胳膊,

    “媳……媳妇,可以睡……”一扯,把药粉都扯得洒到了床上,曲小白那个气呀,一巴掌就拍在他脑门上,怒吼:“睡个屁睡!你懂个屁!以后再敢说,看我不扔了你,再也不管你!”完了,媳妇生气了。

    真想去哄,可是不能哄,只能继续装傻,

    “不气……”杨凌可劲儿摇她的小细胳膊。这胳膊太细了,要好好养一养才行。

    曲小白哭笑不得,又不能真的跟个傻子发火,只能咬牙,忍了,

    “你乖我才不生气。以后记得听我的话,只有听我的话,才能有饭吃。”

    “吃饭。”得,只要提到吃的傻子就来劲。好不容易上完了药,天色也不早了,曲小白下炕去生火做饭。

    原主没少干过生火的活,但她没干过,找到从杨兴茂家顺来的火折子,照着记忆里的方法,打啊打的,竟然真的让她打出火苗来了!

    照着记忆里的法子先点着了一些草蔓,再慢慢地放细一点的易燃的木柴进灶膛,等火着得旺了,再放大块的木柴进去,不时还得朝灶膛里吹吹气助燃。

    等下面的火点着了,上面刷好的锅也热了,倒入花生油——糟了,鱼没有杀呢!

    灶膛里火在狂烧,锅里的油已经冒青烟,眼看锅底就要烧红,一心要把日子过好的小白哥抓狂地吼了起来:“啊……怎么办怎么办,傻子,凌哥哥!火着起来了,你快跑!”杨凌一个高从炕上跳下来,连衣裳都顾不得穿,就跑到了外间,

    “怎么……”这种时候还不忘装傻,很敬业。曲小白望着身上干干净净只裹着一些白布的傻汉子,牙根又咬了起来,

    “没事,乖,回去等着,一会儿吃鱼。”从木桶里捞起鱼扔进锅里,顺手舀了一瓢凉水倒在锅里,兹啦,屋子里弥漫起白烟。

    杨凌眼底幽深幽深的。生火做饭,以前她挺拿手的呀。可能……偶尔失手?

    傻子继续发挥他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技,上前握住曲小白的手,

    “不吃了……”小小的手,满是茧子,握着都觉得扎手。杨凌心疼。曲小白的目光在他那壮观的部位一掠而过,眉毛无奈地垂下来,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拍拍他的肩头,尽量让看着他的目光坦荡:“凌哥哥,乖,回去,盖上被子等我,饭做得我叫你。”杨凌状若焦虑地看看锅,又看看她,她推他:“赶紧的,别耽误我干活。”外间呛得人直咳,曲小白到底把杨凌推进了里屋,回到外间,看看锅里的鱼,想着不刮鱼鳞去内脏应该也没什么吧,顶多是难吃一点,遂倒了酱油和盐进锅里,把锅盖盖上,灶膛里的火也添了几根柴。

    然后,又抽了两根燃得旺旺的木头到小炉灶里,锅里添了水,水烧着,她又去淘洗了一大碗米,按比例加了水,把大瓷碗坐在了小锅里,盖了盖子。

    鱼不会做,一锅米饭她还是可以做得出来的。杨凌在里间屋,把自己塞在被窝里,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就闻到鱼腥味儿,心里想着一会儿该如何才能吃下那一条去鱼鳞内脏的鱼。

    不大会儿,又有米香飘出。倒是很香。半个时辰后,鱼出锅,米饭也出锅。

    曲小白一脸黑灰地出现在里屋,杨凌缩在被窝里哈哈大笑,指着她的脸:“花猫……”神尼玛的花猫!

    傻子你这是在笑话我吗?曲小白张牙舞爪去掐杨凌的脖子,诚然,她并没有用力,也没有真的生气,就是和傻子玩笑,

    “傻子你是在笑话我吗?我给你做饭吃,你竟然笑话我!”洗过澡之后的曲小白,肤色很白,眉眼很秀气,算不得倾国倾城,却是透着那么股子灵秀,脸上沾了黑灰之后,也不掩姿容。

    唔,很想亲怎么办?很想现在就告诉她他不是傻子,想亲她抱着她,呵护她……杨凌最终还是忍住了。

    曲小白和他笑闹了一阵,拍拍他即便挂了彩轮廓也很英俊的脸,

    “唉,你说,杨兴茂一家长得都歪瓜裂枣似的,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标致的人?可惜了是个傻子。得,傻子,穿上衣服起来,洗手吃饭了。”杨凌很快穿好了衣裳下炕,没有饭桌,饭只能摆在灶前锅台上,两个人就站着吃饭。

第十三章 暗夜

    鱼很腥很臭,米饭倒是很香,曲小白怕杨凌个子大饭量也大,盛了一大碗给他,自己则盛了一小碗,夹了一点点鱼肉搁在嘴里,她立马吐了出来。

    太难吃了!

    “凌哥哥,”她不好意思,又有些难过,眼圈都有些泛红,

    “鱼不好吃,你别吃了,将就吃些米饭,填饱肚子先。”吸了一下鼻子,把酸气全都吸回去,

    “你放心,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曲小白又不比别人少胳膊少腿少脑子,我就不信我过不好。”她忍着眼泪不哭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她不是个软弱矫情的人,但眼下这般从高处跌落谷底的境况实在是……让人发愁。

    “不哭,吃饭。”杨凌语速慢,还用指腹去抹她的眼圈,样子有些滑稽。

    曲小白一下子被逗乐,

    “吃饭。”杨凌伸筷子吃鱼,她忙阻拦:“鱼就别吃了。”

    “吃……”看他大口吃鱼,一点没觉得难吃的样子,曲小白嘴角眉梢直抽:“那个,小心鱼刺,慢点吃。”吃完饭,曲小白打水刷碗刷锅,杨凌跑到她面前,傻笑着:“我来。”

    “你不会,还是我来吧。”但原主的记忆忽然浮上脑海,傻子其实是会干一些简单的活计的,曲小白就把碗交给了他,

    “好,你刷,我洗洗脸。”虽然他傻,可她养他可以,惯着他就不会了。

    杨凌刷完了锅碗瓢盆,曲小白也洗完了脸,顺便又洗了一把米扔在小锅里。

    因为灶膛还有余火,这样明早就有现成的粥可以喝了。因为下午已经洗过了澡,不用再洗了,便拉着杨凌上炕,

    “咱们也没有油灯蜡烛,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上炕睡觉吧。”她委实也累了。

    闹了一天,身上还有伤,还是早点睡的好。杨兴茂一家八口人伤了五口,只有杨吉祥和杨吉意的媳妇比较精明,躲过了她的魔爪,杨吉利是因为去叫郎中,躲过了一劫,料想今晚他们家不会好过,不至于连夜找过来,但她也没敢脱衣服,和衣躺在了被窝里。

    杨凌瞧她没脱衣服,自己也没有脱。其实他明白她的心思。杨家是不可能来了,但还有朱家。

    朱桂花被她捅成那个样子,势必不能善罢甘休。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漆黑,漫长。

    曲小白睡不着,便跟傻子说话:“凌哥哥,咱们这个家,家徒四壁,连个桌子凳子都没有,明天咱们去镇上赶集,买些必需品回来吧。”杨凌傻乎乎答应:“好。”可她身上只有二两银子。

    大凉朝战乱频发,物价很贵,二两银子也置办不了多少东西。她还是得赶紧想办法赚银子。

    “门前那片荒地我也看过了,也种不了什么东西,先在那搁着吧,以后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杨凌傻笑。

    曲小白也不是真的在和他商量,他是傻子,她不过是拿他当个倾诉对象罢了,跟现代时树洞的作用差不多。

    半晌,她又道:“凌哥哥,我以前的梦想,是能拥有一大座山头,造一个漂亮的度假村,在里面过着悠闲恣意的田园生活,现在田园生活是有了,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梦想,他也有。

    但度假村是什么东西?照杨凌的理解,那应该是一个漂亮园林之类的东西吧。

    小丫头原来是想过那样的生活。黑暗里,他的嘴角微微挑着,会给你的,以后,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说出来的话却是温吞:“山……山……”曲小白不由好笑。有个傻子在身边,其实也蛮有意思。

    说着说着话,曲小白渐渐就进入梦乡。她身子很弱,也很累,自然睡得就快。

    杨凌却是睡不着。窗外星光很盛,透过一格一格的窗棂子照进小屋,有一束落在曲小白的脸上,映得她白净的脸像蜜糖的颜色。

    那一定很甜。他掀开自己的被,蹑手蹑脚地蹭到了她的被子里。她小小的身板很柔软温暖。

    身上透着少女的馨香。杨凌俯下身,嘴唇贴住了她的嘴唇。忽然,窗前移动过两条黑影。

    杨凌一双眼睛似猎豹的眼睛一般,在暗夜里发着幽幽的光,他身形也似猎豹一般矫捷,一点都没有惊动曲小白,就跃下了床,潜至门外。

    那两条黑影贴着墙根,正密谋着如何进屋,

    “先把那个傻子拖出来扔河里,再把小娘们儿睡了,嘿嘿。”

    “等会儿哥们儿一起。据说那小娘们儿还是个雏儿,咱也尝尝滋味儿。”杨凌眸色漆黑,从地上捡了两颗小石子,朝着几个人的后脑勺打了出去。

    “嗖”,两声轻微的响声之后,两个黑影应声倒地,晕了过去。杨凌的嘴角弯出一个鄙夷的弧度,上前检视过,都认识,是朱家的人,朱桂花的两个堂兄弟。

    他一手一个,拎百来十斤的人跟拎个鸡子一般,拎到了河边,往下游走了很远,把人往河里一扔,

    “噗通”,

    “噗通”,星光下人顺着河水漂流而下。泡在冰凉的水里,不大会儿两个人便醒过来,懵逼地看看自己的处境,胆战心惊地朝岸边爬去:“有鬼啊!长贵,有鬼!”

    “他妈的,不好,快跑!”杨凌蹲在岸边石头的阴影里,看着两个人爬上岸,才就着河水把手洗了洗,返回小屋。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回到小屋之后,漆黑的夜空里,一道红光闪过,不偏不倚,正砸在两个人的头上。

    刚爬上岸往前走了没多远的两个人,

    “噗通”,

    “噗通”,又栽回了水里,再没能够爬上来。土炕上,曲小白睡得香甜,丝毫没有感知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凌满心里想的是,这回可以上床抱着软玉温香的媳妇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本来准备把自己塞进媳妇的被窝里,但想了想,又改了主意,他回到自己那一边,轻手轻脚把媳妇拖到了自己被窝里。

    这样的话,明天早上即便媳妇发现和他一个被窝,也不会怪到他头上。

    腹黑着呢。外面不会再有烦人精,杨凌轻手轻脚地把曲小白搂在了坏了。

    曲小白睡得依旧香甜,无知无觉。虽是春夏之交,夜里终究冷,那窗上又只有窗棂子没有窗户纸,夜风丝丝往屋里灌,曲小白睡梦里感觉到身边有一只大火炉,不由往火炉边上使劲靠。

    火炉不禁暖和,手感还不错。怀里被媳妇塞得满满的。一缕幽香入鼻,杨凌彻底清醒了。

    虽然媳妇睡得死,但杨凌也不敢有过多的动作,怕吓着了她。可是身体渐渐滚烫……真难受啊。

    一觉到天亮,曲小白餍足地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眼睛慢慢地睁大,睁大,

    “啊……”尖锐的喊声刺破屋顶。喊吧喊吧,荒郊野外也没人听见。杨凌心里都要笑出声来。

    她大姑娘家此时正跟个壁虎似的,爪子牢牢抓在杨凌后背,腿牢牢攀住了杨凌修长健壮的腿,脸么,是埋在杨凌胸前的。

    谁让她个子小来着。不过她还小,刚及笄,还能够再长的。杨凌似被她吓了一跳,

    “咋……咋了?”

    “没……没什么。”曲小白红着脸从杨凌身上下来,此地无银地跟他解释:“那个,昨晚冷。”慌乱中她都忘了质问他衣服的事情。

    傻子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曲小白就松了口气,好在他是个傻子。

    “软……”杨凌忽然蹦出来一个字。曲小白刚缓过来的脸色唰的又红了,牙根咬起来,

    “如果我今晚再到你被窝里来,傻子你一定要把我推回我自己的被窝里,听懂了吗?”

    “凌哥哥……”不忘讲条件,好傻子!

    “好……凌哥哥,起来,赶紧洗漱吃饭,吃完饭去镇上。”曲小白几乎要将牙根咬碎,傻子啊傻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曲小白起床,穿衣的时候猛然就想起衣服的事了——睡前她可是穿着衣服的!

    “傻子!”直穿屋顶的嗓门儿。傻子应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曲小白一进屋,擎天柱入眼——跟他的身材成正比的,简直是壮硕无比!

    她这厢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脸色红透跟小苹果一般,偏傻子还乐滋滋傻笑着,

    “穿……穿衣服!”她怒吼一声,又忘了进来所为何事了。为什么事也不重要了,他妈的就算是傻子做的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来。

    洗漱过,灶膛里烧了一把火,把粥热了一下,盛出来,依旧是一大碗一小碗,大的给杨凌,小的给自己。

    杨凌穿好了衣裳,出来也洗漱了,指着粥碗,意思她的太少,她说道:“我个子小饭量也小,这碗够了。”就那么点米,也没有经济来源,还是先省着点吃吧。

    等赚到了银子再说。可她不想饿着傻子。他人虽傻,心地却好,对她也好,好歹是她的个伴儿。

    喝完了粥,把碗刷了,曲小白拿上银子,拉着杨凌出门。杨凌挣开她的手,回里屋把昨天包扎剩下的布拿上才又出来,把布往独轮车上一铺,一把把曲小白抱到了车上,

    “坐车……”嘿嘿,傻子倒是有心。他有的是力气,曲小白也就没有拒绝。

    “哦哦,傻子推小媳妇咯!”经过村子里,一大群野孩子围着她二人的车,说着嘲笑的话。

第十四章 君子楼

    “傻子和小媳妇一起洗澡咯!”

    “傻子不要脸!”

    “小媳妇害羞咯!”曲小白绷着脸,不说话。她不和孩子一般见识,显得她也没见识。

    傻子却把车放下,也不知哪里弄的小石子,一大把,朝着那帮孩子就砸去,嘁哩喀喳,一个没落,全都中弹!

    “滚!滚!打死你们!”曲小白见傻子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也下车,安抚他:“凌哥哥,别气。都是野孩子,有娘生没娘养,不跟他们生气。”

    “哟,这不是傻子和小白么?听说昨晚睡一起了?傻子,搂着媳妇的滋味怎么样啊?”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扛着锄头,大概是准备下地干活。

    曲小白认识她,她就是刘老赖的老婆,夫妻两个嘴都贱,真应了那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杨凌正要气呼呼地挥拳头,曲小白把他往身后一拉,脸上拿捏出一点冷笑来,

    “老赖婶儿呀,你问傻子他能懂什么?你回家问问老赖叔搂着你啥感觉不就知道了吗?”

    “哟,昨儿个就听说傻子媳妇和以前不一样了,胆子大了,这是大了,连婶儿都怼得老脸害臊了。”刘老赖媳妇阴阳怪气地说道。

    “婶儿要知道害臊,就该管住自己的嘴巴,别出来找臊挨呀。”尼玛的说荤话怼人谁不会,咱们就看看谁的嗓门高吧,谁嗓门高谁才握着主动权。

    曲小白的尖嗓子简直直穿云霄,百米之内的乡邻都能听见,招得一大波人涌出来看热闹。

    满街筒子都是人。

    “哟,这不是小白吗?得了傻子的滋润就是不一样啊,小脸儿这个滋润哟,以前怎么没发现小白你还挺好看的呢!”杨兴勇家的说道。

    杨兴勇与杨兴茂是堂兄弟,杨兴茂是里正,杨兴勇夫妻两个自然是巴结他,图点小恩小惠。

    以前这个杨兴勇家的可没少刻薄曲小白原主。曲小白甩过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兴勇婶儿今天瞧着脸色不太好呀,是不是昨晚兴勇叔没有尽心把你滋润好呀?”人群里一阵哄笑,杨兴勇家的羞恼得脸胀红,

    “死妮子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跟长辈说的吗?”

    “兴勇婶儿也知道我说话不好听?有长辈没个长辈样儿,就不许晚辈反驳两句?街坊四邻可都听着呢,谁对谁错,自有论断。”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怂包曲小白,谁想辱她欺她,门儿都没有!

    杨凌一旁看着,没有插言。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好和这帮妇人们口角,但如果曲小白吃亏,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不过小丫头这嘴巴厉害!

    “哟,小媳妇子这回长本事了。”人群里也有酸的。

    “听说昨天两个人一起在河里洗澡,啥也没穿呢。小媳妇子真是不挑嘴啊,傻子都要。”

    “分了家,这还正经过上日子了!哈哈哈……”

    “你们这样可不好,小白是个好姑娘,杨凌虽傻,可也是个心地好的,你们欺负两个笨傻的,算什么本事?”人群里竟然也有好好说话的。

    曲小白朝说话的人望去,原来是赵元的老婆,一个村子里的人,虽然不是同一个姓氏,但也都能摆上辈分,按辈分她应该叫她一声嫂子。

    “哟,赵元媳妇,你是不是也瞧上傻子长得大了?”

    “呸!你他娘的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着,没得让人恶心!”好人坏人,曲小白都记心里了。

    这一次她不和他们计较,可有一没有二,下次若犯她手上,可别说她不讲情义。

    “凌哥哥,我们走。”曲小白不打算理这些人,拉了杨凌就走。没用杨凌抱,她自己就坐到了推车上。

    杨凌推车往前走,后面传来了十分不堪的嘲笑声,

    “哟,还叫上凌哥哥了,果真是不挑嘴呀!”

    “大概是傻子那啥的功夫好呗,听老黄家那小子说,可是大得很呢!”曲小白能忍,杨凌不能忍。

    杨凌把车一放,就要冲过去撕那几个老婆子的嘴,曲小白眼疾手快,死死拉住了他的衣袖,摇头说道:“我们势单力孤,今日不好与他们为难,凌哥哥,等我变强大了,一定要算回今日的账。”深吸了一口气,

    “咱们走吧。”小丫头的眼睛里忍着怒火。杨凌心疼她。但她说得对,现在他们还不能够与那么多人为敌。

    “好,走。”杨凌傻兮兮地说。曲小白略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又觉得很甜,傻子能听出好赖话,还知道护着她,这真好。

    杨凌推着她,很快出了村子,身后一片的哄笑声隐隐传入耳中。曲小白的脸色铁青,看杨凌气得脸都胀红了,她又缓了缓自己的神色,反过来安抚杨凌:“凌哥哥,别生气了。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咱们过咱们的日子,以后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看不羡慕死他们!”

    “嗯,红红火火。”杨凌傻兮兮附和。小丫头,我会给你好日子的,你且忍一忍。

    村子到镇上二十多里地,杨凌脚程快,半个时辰就走到了。曲小白盘算着以后赚了钱,一定要先买一辆牛车或者驴车马车,让杨凌也坐车上,不至于那么辛苦。

    今日正赶上镇子里的大集,卖什么的都有,曲小白坐在独轮车上,一边盘算该买什么,一边观察着有没有什么商机。

    她要赚钱,那片荒地暂时派不上用场,就只能从别处着手。二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曲小白买了一张炕席,原来的那张已经破烂得不能用,让她扔了。

    除了炕席,还买了一张小方桌,吃饭用,总不能一直站锅台前吃饭。凳子也买了两个,她又去布摊上扯了一些棉布,做床单用,顺便也缝两件换洗的里衣。

    她前世是个有洁癖的人,来了这个世界,没有条件,她也希望住的用的是干干净净的。

    看看杨凌身上只有一件从杨吉利房中顺来的粗布袍子,她狠狠心,又买了一丈墨蓝的布,以及针线等,打算回去给杨凌缝一件外袍。

    他是傻,可她不能因为他傻就对他不好。猪狗不如的事她曲小白做不出来。

    最后又去菜摊买了些时令的蔬菜,人不能不吃蔬菜,油盐酱醋也添置了一些,她在杨兴茂家拿的不多。

    面粉也买了十斤,她是爱吃面食的。买得差不多了,二两银子已经花掉了大半,手里只剩了一串铜板。

    曲小白望着可怜巴巴的铜板,微微叹了口气,一低头,瞧见杨凌脚上的鞋子已经破了个大洞,自己脚上的鞋子也已经是补丁摞补丁,鞋子也是必需品,她找到了卖鞋的摊子,用剩下的铜板添置了两双鞋子。

    “凌哥哥,来,把鞋子换上,你脚上的都已经破掉了。”给杨凌买的这双,鞋底是千层底的,他走路多,费鞋子,要买底子厚的。

    她自己的却是一双最便宜的黑布鞋。杨凌捧着鞋子,一时默默无语。从小到大,这是他的第一双新鞋子。

    老杨家待他刻薄,他都是穿杨家三兄弟穿剩下的,从未穿过一件新衣,一双新鞋。

    曲小白瞧他发傻,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

    “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啊?那你以后要听话哦。小白哥会带你过好日子的!”奔小康!

    对,奔小康!口号先喊起来。杨凌重重地点头,

    “嗯,听话。”曲小白从他手中接过鞋子,弯下腰去,把他脚上那双破鞋子脱下来,扔到一旁,将新鞋套到了他脚上,

    “怎么样,我选的码子合不合脚?”

    “嗯。”

    “另一只也来换上。”杨凌看着她亲自给他穿鞋,心里泛起酸楚。丫头,这世上没有谁比你的心地更好的了。

    穿好了鞋子,她自己也把新鞋换上,还调皮地跳了两下,

    “嗯,真舒服。是不是,凌哥哥?”

    “舒服。”只会蹦几个字的傻子杨凌。

    “回家我再给你缝件新衣裳。对了,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杨凌心里奇怪她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他推着车,跟着她,拐拐绕绕,从集市的摊子上出来。

    看见曲小白驻足的地方,杨凌的眼底不由发黑。墨染也似的黑。曲小白正站在一家名为君子楼的青楼前。

    还挺雅,叫君子楼,可里面招待的并没有一个君子。杨凌很想质问一下曲小白到这里来做什么,但他现在是傻子,不能问。

    因为今天是大集,君子楼白日也是营业的。里面隐约传出靡靡琴声。曲小白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跟门口小厮打招呼:“小哥你好,我想见一见你们的妈妈,能否代为通传一下?”那小厮见是个身板小小的小妇人,嘴巴一咧,手就要往曲小白下巴上捏,

    “哟,小妞儿?见我们妈妈什么事呀?要自卖己身吗?”杨凌站在曲小白身后,攒足了劲想去把小厮的爪子捏碎,但曲小白没给他这个机会,她狠狠拍开小厮的咸猪手,容色严肃:“我不是卖身,麻烦你通传一下,我找你们妈妈谈生意。”

第十五章 这一个,不卖

    “谈生意?你?”小厮上上下下打量她,嘴角衔着淫邪的笑,“小妇人,我们这里的生意,就是迎来送往皮肉生意,你这不是卖身又是什么?”

    曲小白手里还剩十多个铜板,虽然小厮未必将铜板放在眼里,但她还是把铜板往小厮手上一递,“麻烦小哥你,往里通传一下,生意做成了,妈妈想必会赏你更多,若是做不成,被别家抢了,你可别后悔。”

    曲小白容色很认真,那小厮天天站门口,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既有铜板拿,进去通传一声也不会掉自己一块肉,何乐而不为,便进去了。

    杨凌扯着曲小白的衣角,真想现在就把这妮子拽走,但他没有动弹。

    他也想看看曲小白到底想干什么。

    不大会儿工夫,这君子楼的鸨母摇摆着腰肢,甩着绣花的帕子出来了。是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眼角眉梢都透着风韵和精明。

    鸨母姓范,一看就是个厉害的女人。

    “这就是我们妈妈,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小厮介绍完,狗腿地站到了范鸨母的身后。

    曲小白裣衽福身,“姐姐好。”嘴巴很甜,人家都叫妈妈,她叫姐姐。

    “哟,小娘子长得倒不错,只是,卖身还要带着男人,姐姐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似你们这般,还是头一遭。”范鸨母如同挑货物似的目光打量着她,手中的帕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摆着,言语中不乏嘲讽讥笑。

    曲小白神色依旧很正色认真:“这位姐姐,我不是来卖身的,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合作?”范鸨母柳叶眉梢一挑,“我们这里只收卖身的,合作么,还真没有过。不过,你想法很新鲜,我倒是想听听,怎么个合作法。”

    曲小白挺着胸脯,眉眼中尽是傲气,气势倒比范鸨母还要凌人些,“姐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教曲小白,我会唱曲儿,想在姐姐这里搭个台子,赚的银子么,和姐姐五五分,姐姐看怎么样?”

    范鸨母瞧她长得不错,人也伶俐,本来还对她抱着挺大的好感,一听要唱曲儿,脸色就耷拉下来了,“原来是个卖唱的呀,姐姐我的店里呀,姑娘个个都会唱曲儿,小娘子,你来错地方了,去别的地方看看吧。那边,撂地也行,有的是大爷打赏。”

    范鸨母说着,就要往里走,曲小白伸手将她一拦,嘴角浮起一点傲气的笑,“姐姐打开门做生意,和银子总没有仇吧?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不能给姐姐赚大把的银子呢?”

    范鸨母瞧她神色间一股傲气,说的也算有道理,反正也不需她搭上些什么,就给她次机会,让她知道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也罢,想到这里,道:“行,姐姐就给你这次机会,进来吧。”

    曲小白嘴角一挑,笑了。心里却妈卖批都骂上了,想她曲小白,在现代虽不是一线的歌王,那也是身价很高的,请她唱一首怎么也得十万起,便宜这些油腻嫖客了。

    “麻烦这位小哥帮忙看一下车子。”

    “行,你进去吧,没人动这破车。”

    曲小白也没搭理小厮的无礼,从袖子里摸出方才买的一条丝巾,当成面巾往脸上一系,遮住了脸面。

    她可以给范鸨母看见长相,却不能让嫖客看见长相。

    杨凌跟着曲小白往里走,心里非常不舒服。大凉朝卖唱并不比窑姐的排面高些,一样是被人瞧不起的。可他现在也不能扯她回来。

    他暗暗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回头得去弄银子给她花,不然她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君子楼的规模不小。你道小镇之上怎么会有规模这么大的青楼?那是因为南平郡乃是边陲重郡,这里驻扎着十几万的朝廷戍边军,而虎岭镇是重中之重,驻扎着五万精兵。

    有那么多的军爷,妓馆歌肆的生意自然就好做。

    进到大堂里,一阵阵靡靡之音便传入耳中,曲小白眉心微蹙,一个长相油腻的男子寻上来,“哟,妈妈,这是新来的妞吗?开苞没?多少钱?”

    杨凌挡在曲小白身边,挡开了男子的咸猪手。动作非常巧妙,一点也让人瞧不出来他的身手。

    范鸨母摆了摆手中的丝巾,娇嗔道:“刘公子,您怀里可是咱们这里最好的姑娘,可别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这一个,不卖!”

    曲小白有杨凌挡着,什么亏也没吃,诚然,即便没有杨凌,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但她还是因为有杨凌的存在而觉得安心。

    虽然他是个傻子,但她就是莫名觉得他在身边她就安心。

    范鸨母将她带到大堂中央的一个台子上,道:“平时呢,咱们这里也有歌舞表演,你要是唱,就在这里唱吧。”

    台子上有一架瑶琴,曲小白便坐了过去,杨凌牵着她的衣角不放,她只好带他一起坐。范鸨母瞧着杨凌脸上一股傻气,没有阻拦。

    杨凌就席地坐在了曲小白身边。

    他现在心里很复杂。

    曲小白看来是要弹琴。可他不记得曲小白会弹琴。曲家那种家庭,也不可能有条件让曲小白学琴。

    曲小白端坐好,试了试琴音,是架音色还不错的琴,比现代那些粗制滥造的乐器可好太多了。

    “姐姐,这首不算,我送大家的,一会儿谁要想听,就只能花钱点了,一曲一百两银子。”

    好大的口气!

    不但鸨母惊讶,满场子的人都惊讶了,连身边的杨凌也微讶。

    虽然心里也对这个价码忐忑,但曲小白还是咬牙坚持了一下。青楼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能在这里贱卖自己。

    小白哥我以前可不止这个价钱,今日便宜你们了,小白哥我就挣个做生意的本钱,以后,你们想听都听不着了!

    琴音起,是这个世界的人们都没有听过的曲子。但也是一首很古意的曲子,曲小白怕这个世界的人接受不了,特意选了这么一首不太张扬的。

    过门儿之后,歌声起。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一首《笑红尘》,声音甜中略带沧桑,沧桑中又略带潇洒。这首歌还蛮适合歌馆酒肆中的人心境,曲小白是用心挑选过的。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单是曲子就已经将君子楼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得痴住了,再配上那宛如天籁的歌声,便是立刻在这曲子里醉死过去,也无怨无悔了。

    杨凌眸底幽深幽深的。但同时也是被这曲子夺了心魂的。

    而二楼的一间靠里的包厢里,有人也同杨凌一样,一双眸子幽深幽深的。

    那是个年轻的公子,模样儒雅斯文,只是眼底却藏着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狠厉。这曲子他听着有些耳熟,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曲小白只唱了短短盏茶工夫,便停了下来,看着鸨母,用只有近身之人能听得见的声音笑道:“姐姐,我便只能唱这么多了,接下来要有哪位客官想听,一首曲子一百两银子。小妇人我也是落难至此,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然,我是不能到这歌馆酒肆唱曲儿的。”

    说着落魄的话,神情却丝毫没有落魄人该有的忧愁,反而是眉梢眼角含笑,见识过太多人心的范鸨母心里升腾起疑惑。

    曲小白,她不敢小觑了。

    “各位公子老爷,咱们君子楼今日花重金请来了位世外高人,她的曲子呀,只能用一句天籁之音来形容,各位爷,您若是想再听,就开出价来,看高人能不能再赏一曲。高人说了,一百两银子听一曲,不过也不介意您多赏。”

    范鸨母实在是做生意的高手。

    没钱的客人都在大堂里吃酒,有钱的客人都在包厢里,一百两银子的起价,大堂里鲜少有人能出得起,曲小白也没指望他们能出得起。

    她刚才声音很大,为的就是让包厢里的贵人们都听得见。

    其实她歌声一起,就招了很多包厢里的人出来看。可惜她遮着脸,也看不见到底长什么样样。

    但就凭这歌声,人也应该美若天仙。这些成天混迹青楼的男人们开始yy她的长相。

    “我出一百两!”二楼的包厢里立刻有人喊价了。

    “我们爷出二百两,请小娘子到这里来!”连竞争的都有了。

    曲小白实在没有料到竟然有人为听一曲愿掷百两纹银。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人打的,可不光歌声的主意。

    “二百五十两!”有人喊。

    你丫才二百五。

    “三百两!”

    “一千两。请这位姑娘上来一叙。”二楼角落里的那个房间里,年轻的公子哥手执折扇,风流潇洒地站了出来。

    范鸨母心里那个美,眉开眼笑:“哟,原来是慕公子,公子真乃识货人,晓得咱们曲娘子这歌声琴声是百年难得一闻。”

    杨凌听见这些人喊价,就已经怒火中烧,他的娘子,凭什么要让这些人叫价?看到二楼那个一千两的风雅公子哥儿,他更是怒火旺了好几倍,这么骚气的男人,小丫头怎么能给他唱曲儿呢?

第十六章 慕南云

    杨凌傻哥哥,人家是风流俊俏,不是骚气好伐?

    慕南云,范鸨母也只是知道他姓慕名南云,具体做什么的,什么样的身家,却丝毫不知道。

    不过,这么年轻,又潇洒多金,多半是军中的高官就是了。范鸨母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杨凌却不管什么慕公子李公子,拉了曲小白就往外走,“走,走,回家!”

    尼玛的傻子你还知道吃醋,可吃醋能填饱肚子吗?咱们得吃饭呐!离了这个村,可上哪找这个店儿去!虽然她也觉得奇怪,一首小曲儿罢了,竟然有人出到了一千两,不是傻子么?

    或者是,有所图?那图什么呢?这个南平郡南平县,可真是卧虎藏龙!

    不管了,先把银子挣到手再说,都快揭不开锅了!曲小白一把甩开杨凌的手,假意嗔道:“凌哥哥!不是说好了听话吗?我就给慕公子唱这一首!唱完咱们拿了银子就走!”

    杨凌脸臭臭的,但曲小白不会吃他这一套,“你要是现在走,以后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原来是个傻男人,大堂里轰然而笑。

    杨凌的脸胀红了。

    范鸨母忙上来安抚这位财神爷:“我说爷,曲妹妹就唱个曲儿而已,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保证她的完好无损。”

    曲小白也安抚:“凌哥哥,我真的就是只唱个曲儿,你和我一起上去。”

    杨凌看拗不过她,只能退一步,脸上表情十分憋屈:“一首。”

    曲小白咬牙:“一首。”

    这不是傻子,这是断她财路的瘟神。

    不过她也没打算多唱,一千两银子,照约定,她可以得五百两,五百两银子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她可以用它作为基础资金,开启她的赚钱之路了。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原本她以为要赚这个钱并不容易呢。

    当然,她现在也没觉得在这个世界赚钱会有多容易,这五百两实属是意外,大大的意外。还有可能是个大大的阴谋!

    万一那人想要以五百两银子开她这朵小花苞呢?

    范鸨母在前面引路,曲小白在后面跟着,杨凌依旧扯着曲小白的衣角,怕丢了似的。二楼的慕南云居高临下朝下看着,眸光里充满着探究的意味。

    杨凌能感觉到那深沉的眸光,就在头顶上,但他没有抬头。

    上至二楼,绕到慕南云的包房前,曲小白裣衽一礼,“小妇人见过慕公子。”

    慕南云手中的扇子一开一合,潇洒风流利落,“姑娘里面请。”

    他称她“姑娘”,而不是“大嫂”或“夫人”,曲小白微微蹙眉,心里不悦,却没有说什么。

    横竖就一曲,赶紧唱完赶紧走。这些有钱的逛青楼的公子哥,可不是什么好人。她现在可惹不起他们。

    她默默地把手交给了杨凌,握住了杨凌的手。掌心传来一阵温暖。也不知为什么,傻子的手就是能给她温暖安心的感觉。

    可能,他一直护着她的关系?

    慕南云瞧见她的小动作,嘴角几不可见地动了动。也说不上是笑还是什么表情。

    鸨母将人带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退出了包厢。

    进了包厢之后,曲小白的目光大略一扫,房间的状况便了然。

    包厢里很简单,一道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里面应该就是床榻,外面是一张圆桌,并一列多宝格,多宝格上陈着几只彩绘瓷瓶,多宝格的旁边,是一架瑶琴。总的来说,简单,雅致。

    房间里不是庸脂俗粉的香,而是淡淡的檀香。

    可见这个慕南云非是俗人。

    桌前端坐着一位身着绫罗的姑娘,姑娘生得妩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能勾人魂魄似的。

    慕南云也不觉羞,大大方方地介绍:“这位姑娘是君子楼的头牌,绾然姑娘。绾然,这位就是方才唱曲儿的姑娘,曲姑娘。”

    绾然微微点头,算是行礼,大约在她的心里,曲小白不过是和她一样,卖艺罢了。唯一不同的是,她卖身,这个小妇人可能不卖身。

    仅此而已。

    “曲姑娘请坐。绾然想要听你唱曲儿,在下为讨绾然一笑,只得将姑娘请上楼来。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说得文绉绉的,还不是嫖客一枚。

    曲小白瞧不上这种公子哥儿,但眉梢眼角却是含笑的,她没有在桌前就坐,而是拉着杨凌到瑶琴前坐了,“绾然姑娘想听什么曲子?”

    她会弹古时流传下来的一些曲子,但这个什么大凉朝的曲子,她不敢保自己一定会,倘若绾然点了她不会的曲子,她想,就用不熟练搪塞吧,最终,她还是要弹唱自己熟悉的曲目,不会让绾然牵着鼻子走的。

    绾然没有回答,反倒问:“你怎么蒙着脸呀?这里也没有外人,何不把遮面的纱巾摘了?”

    曲小白道:“乡下妇人,容貌粗鄙见不得人,恐污了公子姑娘的眼目。姑娘还是先点曲子吧。”

    绾然桃花目含笑,樱桃似的小嘴微微一笑:“也不拘唱什么吧,我听着你的歌声甚是美妙。你就拣你拿手的唱一曲来。”

    曲小白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唱一首《倚阑边》给两位听吧。”

    那是她前世闲暇时填的一阙词,因为小令很简单,并没有正式发行过,但曲子却是她极钟爱的。

    轻拨丝弦,她缓缓唱道:“清风乱,晓月边。酒杯闲,断续笛声梅畔,意阑珊。剪断此生前世,从今不说当年。花落云轻阡陌上,渐无言。”

    此生前世,不说当年。却不想前世的词应了这一世的景。曲小白唱着唱着,心中感慨,不由将真情实感流露出来。

    一曲毕,慕南云合上折扇,搁在桌边,轻轻击掌,“好一句此生前世,不说当年,看来曲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他眼睛里流淌着温和笑意,只是,在曲小白看不见的某个瞬间,笑意有些幽深。

    曲小白没瞧见,杨凌却瞧见了。这姓慕的公子哥儿意欲何为?他打小白什么主意?

    曲小白站起身来,福身一礼,道:“乡野村妇,不过会些小曲小调罢了,慕公子所言,小妇人可不敢当。”

    杨凌听她唱完,又扯衣角:“走。”

    虽然他极喜欢听她唱曲儿,但不能是在这里唱!这个什么姓慕的,他不想看见媳妇和他多说一句话!

    “这位是……”慕南云指了指杨凌。

    杨凌冲他翻了个白眼,“哼!”

    “这是小妇人的相公。”曲小白本来要称杨凌为“外子”,但转念一想她一个乡下妇人,称“外子”未免引人注意,遂称为“相公”。

    杨凌听了美滋滋的。在外面小丫头竟然也不避讳他是傻子,向别人介绍傻子夫君。可见小丫头心里对他是无成见的。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夫君着急回家,那在下就不多留了。日后若有机会,希望还能听到姑娘的小曲儿。”

    曲小白本来以为这个风流公子哥会很难缠,却没想到他竟这样随和,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杨凌猛扯她的衣角,“走,走!”

    小丫头竟然多看那姓慕的骚人一眼,这不可以!

    曲小白心里那个尴尬啊,却还只能保持温和的笑意,“多谢慕公子,多谢绾然姑娘,小妇人告辞了。”

    从包厢出来,到楼下,范鸨母已经等在楼下,外面还有好几位客人等着点她的曲子,虽然曲小白还想多唱几曲多赚些银子,但无奈何杨凌已经急得要扛着她跑路了,她只得作罢。

    这个断她财路的瘟神哟!

    范鸨母满脸堆笑,“曲姑娘啊……”

    杨凌瞪着眼纠正:“媳妇……”

    范鸨母没明白他的意思,曲小白却是明白的,无奈地解释:“杨夫人。”

    范鸨母会意,脸上堆笑:“哦,杨夫人呀,你看这么多客人还等着听你的曲子呢……”

    曲小白无奈地打断她:“姐姐,真是对不住,我夫君他……”她指了指脑袋,“这里有些问题,如果再耽搁下去,我怕他会做出一些不当之举,以后如果有机会,咱们再合作,您看行不行?”

    范鸨母真想说,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干嘛要插在傻子这坨牛粪上,但她也是个玲珑剔透的,晓得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罢了,嘴上却是不能这样说,“那也成,杨夫人,期待下次的合作,这是你今日应得的银子,我已经称好,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当面再称一遍。”

    以后即便没机会合作了,今日也得了五百两银子的好处,抵得上一个月的利润呢。生意人既不知足,也知足。

    曲小白接了银子,笑道:“谢谢姐姐,不用称了,我信得过姐姐。”杨凌还在拉扯她,她只能尬笑:“那,我就先告辞了,有缘再会。”

    范鸨母瞧着摇钱树就这样被一个傻子拽走了,心里那个不痛快呀,可是楼上的那位慕小爷摆明有意这位杨夫人,他惦记的人,她又怎敢动?

    她瞧着慕南云的人尾随着曲小白出了门。

    就在曲小白和杨凌出门之后,楼上角落的雅间里,慕南云的眸子里像是饥饿的野兽遇见了肥美的猎物一般,绽放出光芒。

第十七章 回春堂

    绾然一边给他斟酒,一边絮叨:“公子,一千两银子啊,奴知道,您手上有的是银子,可也不至于对一个乡下小娼妇这样大方吧?”

    慕南云端起酒杯,眸子里的光彩难掩,“你懂什么?她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哪个人?”绾然的桃花目睁得大大的,水汪汪的。

    慕南云神色一敛,“不该你打听的,你不要多打听。”

    绾然立即噤声了。

    而慕南云的眸色,愈发幽深、难测。

    曲小白出门之后,将银子拿了两锭出来,剩下的揣进杨凌的怀里,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都要蹦起来了。五百两银子啊!她昨天看见那种状况,只感觉心都要凉半截了。却没想到五百两来的这样容易。

    杨凌起初不解曲小白为什么要把银子放他身上,但很快就明了,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放在个傻子身上才不会引人注意。

    诚然,曲小白也明白,这五百两只不过遇上了冤大头,以后想要在这个被战乱困扰的国家赚钱糊口,殊为不易。

    揣上了银子,推上了独轮车,曲小白却没有急于回家。

    她跟路上的行人打听了一下镇上有没有医术比较好的大夫,得知有一位姓李的老大夫,全名李景文的,医术很是不错,打听得住处,便拉着杨凌往那老中医的医馆的方向走。

    杨凌嘟囔:“回家。”也不知她要拉他去哪里,他忽然很怕她又去作什么妖。要是再换个窑子唱曲儿去,他受得了受不了啊!

    曲小白这回还真没有作妖,“凌哥哥,我听村子里的人说起过,你三岁以前,是不傻的,非但不傻,还很聪明,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变痴傻了。我想带你去看看大夫,看大夫有没有办法治你这个病。”

    若是真能治好他的病,她的负担也能轻些不是?

    杨凌一时没能言语。

    他以前是真的不傻,不过不是三岁以前,是十六岁以前。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人告诉他,要装傻,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只有装傻,才能保住命。那个神秘的人,有很高的武功,他说他会教他武功,他让他拜他做师父,他很想学,所以就听话地装傻,很听话地叫他师父。

    十六岁的时候,他在一次和人的打斗中,伤到了后脑,从那以后变得痴傻,直到和曲小白被扔到破屋去,他脑袋再次受到撞击,才又恢复神智。

    不管是真傻还是假傻,杨家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带去看大夫,因为他在杨家,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累赘,是能换取每个月二十两银子花销的物品,是能让杨兴茂长长久久做里正的保证。

    但因为三年前的那一次的打斗,他受了伤,那些人也全都殒命,再没有人交银子到杨兴茂的手上,杨兴茂的里正也做得顺风顺水无需人的扶持了,他也就没有丝毫作用了。

    杨兴茂恨不能立刻将他踢得远远的,而且几天前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曲小白,一个在他傻的时候嫁给他的女孩子,晓得他傻还对他不离不弃,她是不是傻?

    他的傻媳妇。

    曲小白拉着他找到了李景文的医馆,就在集市后面不远一条街上,黑色的牌匾上写着几个烫金的字:回春堂。

    古时的医馆无非是什么回春堂仁和堂之类的名字,既彰显医德医术又一眼能辨别出是医馆的名字,这个也不例外。

    里面店面不大,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抓药,没有坐堂的大夫,曲小白问那伙计:“麻烦请问一下,李大夫在不在?”

    医馆盛名远播,小伙计却倒也不是个仗势欺客的,笑着说道:“我们先生在后面坐堂,您是要看病吗?”

    小伙计一说要看病,杨凌就表现出十分惧怕的样子,摇头表示不看,曲小白劝他:“乖,我们让李大夫给看一看,病就好了,病好了你才能和我一起种地呀过日子呀。”

    “种地。”

    杨凌表现出对种地很感兴趣的样子。曲小白若是知道他说的种地非她说的种地,而是在她身上种地,她大概会一脚把他踢到南山南去!

    小伙计也瞧出了这位脑子不好,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把人往后堂引。

    后面的堂厅中,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老大夫面前还排了十几个病人。

    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夫,一指队伍,示意她二人排队。

    曲小白远远地瞧着那位大夫给人看病,很仔细认真,容色也很温和,心里对大夫也就有了个好印象,等终于排到了她们,她把杨凌按在座位上,主动给大夫说病情:“李大夫,我夫君的脑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变得比以前愚钝了许多,麻烦您给看看吧。”

    她说的虽然很委婉,但李景文听得很明白,后面排队的人也听得很明白,一大串异样的目光汇聚在杨凌的身上,杨凌就很受伤很憋屈,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嚣:媳妇啊,我没病,你这是在花冤枉钱!

    李景文的医术如何杨凌不知道,为了保险起见,他故意运起内力,阻住体内血气运行,李景文诊了半天的脉,面色逐渐深沉,曲小白很紧张:“大夫,怎么样?还有救吗?”

    杨凌:媳妇,怎么说话呢,我这又不是绝症。

    李景文思虑了很久,很温和地开口:“唔,这位郎君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小娘子你要做好准备,可能会花费很长的时间,花费很多的银子……”

    李景文话没说话,曲小白就高兴地蹦了起来:“大夫,您的意思是,他的病能好?太好了!傻子,咱们的病能好!大夫,花多少钱我们都治!一定请您给我们用最好的药!”

    若是能治好,她就算是再卖几回唱也愿意!

    也不知怎么就那么高兴。

    小傻子,其实严谨来说,她才认识他两天而已,为一个刚认识的人就不惜任何代价,如果细想一想,这很离谱。

    但曲小白哪里有时间细想,她已经被欢喜冲昏了头脑。

    杨凌心里却明白得很,这李景文,八成也是个沽名钓誉的主儿。但他也没办法阻止曲小白抓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卖唱的银子用来给他抓药了。

    李景文给开了七服药,七服药就是十八两银子,曲小白眼皮都没眨一下,还很欣喜地付了银钱。

    她心里想的是,毕竟是能治病的药,花再多的银子也是值得的。

    走的时候,李景文还嘱咐吃完了要继续来诊脉拿药,不能间断。曲小白自然是全都答应。

    买了药,又顺便买了煎药的砂锅,独轮车上已经装得满满的了,再买都没有她坐的地方了,但手上既然有了银子,她还是又去添置了一些东西。

    比如糊窗户的纱纸、窗帘、糊墙的纸等等,肉蛋也买了一些,因为天气热也没敢买多了,只给傻子解解馋便是。

    因为傻子之前在河里捞到了鱼,她又买了渔网,打算回去和傻子再去捕捞些鱼拿到集市上来卖,换点散碎银子花。

    一切都买完了,大集都散了,杨凌又把她抱到车上,推着她往回走。

    因为车上装得满满的,她只得到巴掌大的一小块地方容身,也幸亏她长得瘦,坐着倒也没有那么局促。

    一路上偶遇了好几个村子里的人赶集回来的,大家都调侃,“哟,傻子这是发财了呀,买这么多东西!”

    “傻子还知道心疼媳妇,不孬啊!”

    “傻子,把媳妇扛脖子上,扛回家去!”

    曲小白毫不客气地怼了几句,杨凌又要拿石头砸人,被她死死拉住。占点口角上的便宜也就罢了,真打坏了人,她现在可没有那么多钱去给人看病。

    没办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着,若我曲小白有发达的那一天,让你们就连仰望都不敢!

    不得已,两个人没有再走村子里的路,而是从野外绕了很远的路,绕回了小屋。

    但也正因为此,因祸得福,曲小白发现那片田野的田埂上长了许多的鱼腥草。她前世对中药学感兴趣,没少看中药学的书籍,她知道鱼腥草可是好药,《本草纲目》里说,它可以散热毒痈肿,疮痔脱肛,断店疾,解硇毒。

    《现代中医药》里也说,鱼腥草的叶子烘热外贴可以治疮廯,湿疹、腰痛等病,可以用它做浴汤泡澡,它的根生嚼,还能防止冠心病心绞痛的发作。总之就是作用大大!

    现在还是春夏之交,鱼腥草的根还没有长大,还需等些时日才能来采,曲小白几乎都等不及了。

    前世的她可从没有为钱财等物发过愁,顶级的唱功让她的出场费一度高得吓人,而且她家境好,父亲是企业家母亲是国家一级演员,父亲还一直巴巴地等她玩够了去继承家业呢。

    唉,现在已经沦落到为了一日三餐而殚精竭虑费尽辛苦,真是时也运也。

    回到家里,已经是午后时分,太阳还蛮灿烂,照得门前暖乎乎的。

    曲小白从车上把买的二斤葱油饼拿下来,剥了几根大葱,又倒出来一点酱,将买的小方桌小方凳也放下来,就放在门前阳光下,葱油饼大葱和酱料都搁到桌上,招呼杨凌:“傻子,来吃饭了。中午就将就吃点,吃完咱们把窗纱和墙纸都糊上去,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第十八章 小妖精

    杨凌脑子里出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被扔下锅的景象,忍不住就哆嗦,曲小白瞧出了他的想法,龇牙:“我那就是失手!我做饭还是蛮好吃的好不好?”

    杨凌在凳子上坐下来,拿起一张饼,用大葱蘸酱,卷到了饼里,大口吃了起来。

    曲小白笑:“还挺会吃。你个傻吃货。”

    她就是打趣,还带着点宠溺的语气,杨凌却一本正经纠正她:“不傻,哥哥。”

    曲小白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呵,好,哥哥,凌哥哥!行了吧?吃饭。”

    她也拿起一张饼,照杨凌的方法,用大葱蘸酱卷了吃。

    尼玛的,这在前世可是她从没体验过的吃法,前世,哪一顿她不是山珍海味来的?就连有时候进组客串个角色,都有家里的保姆给她送上各种好吃的饭菜!

    她是歌手,资源也很多,唱而优则演,她也是片场的常客呢。

    两个人正吃着饭,忽见那边小路上摇摇摆摆走来两个人,不是杨家的二儿媳李兰和三儿媳刘春霞又是谁?

    曲小白的脸色立刻沉下来。这是吃饭都不让吃素净。

    杨凌把饼往她的嘴里填,“吃,吃饭。”

    她狠狠咬了一大口,把饼接过去,咬牙道:“吃饭!谁要是敢来欺负我,我十倍百倍还回去!”

    真当她曲小白是好欺负的了,昨天没挨揍今天就上赶着来了!

    李兰和刘春霞很快就到眼前,看两人在吃葱油饼,眼睛都亮了,“哟,从爹那里拿了银子,就去买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我说,老四家的,你可是不会过,日子是不能这样过的!”李兰伸手就要拿饼,曲小白一巴掌打过来,将她的手都拍红了。

    “我的日子,我爱怎样过就怎样过,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家都分了,咱们再无瓜葛,你们还来做什么?”

    李兰被打得手疼,跳脚道:“唉呀你这个妮子,怎么这么狠呐?我好歹也是你的二嫂,嫂子如母,你这跟不孝有什么区别?”

    刘春霞也瞧着葱油饼是个事儿,酸道:“是啊,嫂子们都还没有吃上葱油饼呢,也不说孝敬孝敬嫂子们和爹娘哥哥们,倒是自己先吃上了!不孝啊不孝!”

    杨凌从地上捡石头,看样子是又要砸人了,曲小白忙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杨凌只能按压下火气。

    曲小白搁下手里的饼,冷肃地盯着她二人,盯得她二人心底都丝丝冒寒气,她才沉缓开口:“少拿什么孝道来压制我!我即便是孝也孝不到你们的头上!你们当初是怎么对我和凌哥的?没有兄友弟恭,今日也敢来和我讲孝道!赶紧给我滚!”

    什么兄友弟恭,她们农村妇女没有念过学哪里知道,但曲小白的气势委实把她们吓了一跳,李兰强撑着一点气势,“那个,你把我们家的推车推走了,爹娘让我们来要回去。”

    刘春霞这就要去推推车,车上的东西都还没卸下来,她一眼看见了车上的肉和鸡蛋,即便是在里正的家里,这两样东西也不是能够天天吃的,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得到。

    杨树屯村的日子,苦着呢。

    “你不孝顺我们可以,但爹娘总得孝顺吧,这肉和鸡蛋我们就拿回去孝敬爹娘了,你们吃葱油饼也已经很不错了。”

    “慢着。”

    曲小白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刘春霞面前,杨凌怕她身板弱吃亏,也跟了上来。

    曲小白一把将刘春霞手中的肉夺了过去,因为刘春霞握得太紧,曲小白又太用力,穿肉的麻绳将刘春霞的手生生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推车是我爹曲东子和我哥曲小黑费了很大的力气做出来的,也算是我的嫁妆,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了?今天车也别想推,肉也别想拿,识相的赶紧给我滚!不然我让凌哥拿棍子抽你们丫挺的!”

    杨凌很听话地就去柴堆里抽了一根又粗又长又趁手的,挥舞着就打了上来。

    刘春霞和李兰赶紧跑。

    那李兰趁着刚才三个人在说话,还偷拿了桌子上的两张饼,卷着大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跑。

    刘春霞边跑边喊:“你们把大嫂打成那个样子,朱家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等着吧!等着他们来弄死你们!”

    “娘的,真是晦气!”

    曲小白气得脸色煞白,胸脯一起一伏地,杨凌趁机就把大手伸了上来,边拍边安抚:“不气,不气,媳妇不气。”

    曲小白哭笑不得,把他的手拍开,“凌哥哥,以后不能对小白哥动手动脚哦。这样子是不对的。”

    “小白哥”又是什么鬼称呼?

    他自己的媳妇还不能动手动脚了?摆明欺负他人傻!

    可是又不能和她申辩!谁让他现在是个傻子呢?

    不,他已经急不可耐要恢复身份了!

    “来,继续吃饭。”曲小白拉着一脸憋屈的杨凌重新坐下,看着被李兰拿了两张之后所剩不多的饼,心里忍不住问候李兰她祖宗十九代。

    脸上却带笑:“凌哥哥,饼不够吃了,咱们少吃点,等晚上我早点做饭给你吃。”

    把剩下的两张饼一张给了杨凌,一张留给自己,依旧是卷了葱吃,杨凌吃得快,一张饼很快就吃进肚子里,她那张才吃了几口。

    小丫头吃饭慢吞吞的,也忒细嚼慢咽了些。那红红的小嘴唇一张一翕,看样子比饼还好吃。

    杨凌咽了口口水。

    “不够吃?我的给你吃。”曲小白把自己那一半饼递到杨凌面前。

    她饭量小,还可以忍一忍。

    谁知傻子杨凌动作倒是生猛迅疾,一弯腰,双手按在小方桌上,隔着桌子就在曲小白的嘴唇边舔了一圈!

    “酱。”还伸出舌尖来给她解释为什么有这一舔。

    唔,小丫头的嘴巴很好吃。软软滑滑的!

    曲小白眼珠子瞪了半天,几乎要瞪掉地上,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

    傻子你不能仗傻行凶!

    可她又不能真的跟个傻子治气。缓了半天,才把一口气压下去,语重心长地对杨凌道:“凌哥哥,我说过多少遍,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没有听懂吗?”

    杨凌委屈得窦娥似的:“动嘴,没,没动手。”

    老天爷,求求你,把这个傻子收回去吧!

    曲小白内心里疯狂地呐喊。

    “动嘴也不成!”

    “媳妇,睡……”

    杨凌急得满头冒汗,天地良心,那可是他用内力强行制造出来的汗珠子!

    曲小白心里直骂娘,一个傻子,还知道睡媳妇!谁他娘的教给他的?

    “乖,等你病好了,咱们再商量睡的事情。你现在病着呢,睡媳妇会睡出更大的病来的。”曲小白感觉自己把毕生能用的脑筋都用在了哄傻子上。

    这个比小孩子还难哄,小孩子是磨人的小妖精,这个傻子比妖精还妖精!

    杨凌心里那个哭笑不得。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身份太特殊?

    “来,吃完了饼,咱们开始干活。”

    杨凌三下五除二把饼吃完了,拍拍肚子,表示他饱了,幼稚的动作逗得曲小白的母性都要泛滥,也跟着拍拍他的肚子,说道:“好,咱们干活去。”

    两人将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杨凌这时候忽然想起了身上的银子,忙拿出来,郑重交到曲小白面前。

    整整还有四百七十两银子,在这个贫困的杨树屯村来说,她曲小白都算是有钱人了!但对于曲小白来说,这点钱实在不算什么。

    她是吃过见过的,她要过好日子,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得美美的,这点钱也就能做个创业的基础资金。

    踅摸一圈,只有炕洞子是个藏钱的好地方。炕洞子是冬天用来往炕底下添火烧炕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半尺见方的铁栅门,曲小白把银子搁进去,往里掖了掖,把门关好,告诉杨凌:“凌哥哥,咱们的银子都藏在这里,以后你要用就到这里来拿。”

    杨凌点头。心里却是比蜜甜。媳妇对他是一点都没设防,她是真的把他当亲人。

    藏好了银子,曲小白点着小灶里的火,用面粉烧了一锅浆糊,等浆糊稍微凉了,开始贴墙纸。

    外面灶间不用贴,只贴里屋住人那间就成,但曲小白那个身量,贴矮处的还行,高处的就实在无能无力了,她把那张瘸腿的桌子拖到墙根下,站上去,摇摇晃晃的,好歹能够着。

    她招呼杨凌:“凌哥哥,帮我拿墙纸。”

    杨凌在另一侧贴,一看她爬桌子上去了,还摇摇晃晃的,一只手就把她抱了下来,曲小白发懵:“你做什么?”

    杨凌傻乎乎地往外冒字儿:“我来,危险。”

    傻子还知道担心她,曲小白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酸酸甜甜,好笑道:“我会注意的。你能弄好吗?”

    杨凌重重点头,向她保证:“能!”

    “那好吧,你来贴高处的,我来贴矮处的。”

    墙面是土坯的,本来就不平整,贴墙纸无非就是遮一下墙面的土,太整齐是做不到的,曲小白看杨凌贴了一张,还不错,便去炕上贴了。

    炕周围的墙纸贴好,顺便又把炕席铺上,新买的布按炕的大小裁出一块来,把边缝了,当床单,缝完了以后她看杨凌墙纸也贴得差不多了,说道:“新买的布要洗一洗才能用,我去河边洗床单去,你贴完就歇一会儿。”

    河边离得那么近,杨凌便也没在意,就答应了一声。

第十九章 人命案

    曲小白抱着床单,拿了今天新买的胰子就去了河边。

    河水清澈又清凉,在现代,都已经见不到这样清澈的水了。曲小白挽起裤腿,站到水浅的地方,把床单在水里浸泡湿透,然后打上胰子,揉搓了一会儿,在水里投洗干净了。

    “凌哥哥,过来帮我一下,帮我拧干床单上的水。”

    她那嘹亮的嗓音跟黄鹂鸟似的,杨凌在屋里听见,往这边赶。

    曲小白刚想上岸,却见一群人从下游走过来,还抬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好像是人。

    很快走近了,曲小白发现,抬的果真是人!不但是人,还是两个泡得已经发胀的死人!

    曲小白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声尖锐的喊叫飙出喉咙!

    “啊……”

    杨凌听见声音不对,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就冲了过来,也顾不得装傻了。冲到曲小白面前,曲小白整个人抖颤得筛糠一般,腿都站不直了。

    杨凌眼疾手快地一把把她横抱起来,抱出了水面。曲小白一上岸,就开始呕吐起来。

    怕还在其次,主要那两个人的死相很恶心。

    杨凌把曲小白放下来,不停给她拍背,还安慰她:“不怕,不怕。”

    他眼角余光亦瞧见那些人抬的死尸,虽然已经泡得肿胀,但还是可以认得出来,就是昨晚那两个人。

    那些人很快走到近前,看见曲小白和杨凌,把死人往地上一放,其中一个指着两人道:“大弟和二弟昨晚就是来找他们两个人算账的!一定是他们把大弟和二弟推进了水里,抓他们去见官!”

    “对!长松大哥,你就是官,快把他们两人抓起来,他们两人是凶手!”

    曲小白一头雾水,杨凌心里却是明镜似的。

    这两个死人,就是昨晚被他扔水里的,朱桂花的两个堂兄弟。至于抬死尸的那七八个人,自然是朱家的亲戚。

    有一个他还认识,是朱桂花的哥哥,那位在县令手底下做笔吏的朱长松。

    杨凌看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饿狗一样扑过来,可曲小白这个样子,显然不能应付,他刚想为了护着曲小白这个傻不装也罢,却没想到刚才还吐得稀里哗啦的曲小白,这会儿忽然就满血复活,昂首挺胸叉腰,怒斥:“站住!”

    她嗓门儿赫亮,震得那几个汉子一懵,一时竟停住了脚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刁民放肆!”

    曲小白尖锐的嗓音、义正辞严不容侵犯的态度,震得那几条汉子又是一懵。

    杨凌见曲小白暂时未见吃亏,便改成了观望的态度,但他也没放松了警惕,站在曲小白身边,将她护得严密。

    懵逼也不过是一瞬,很快,有汉子就醒过神来,指着曲小白骂道:“熊娘们儿你凶什么凶?昨天你伤人在先,今天又害死了我们两个兄弟,你还敢嚣张?哥儿几个先上了你,再把你扭送官府,判你个斩立决!”

    汉子出言污秽不堪,作势又要扑上来,杨凌脚下微动,站姿改成防卫,只待那汉子一上来,便将他擒拿在地。

    曲小白却也是一心要先护傻子,汉子狗扑上来,曲小白脚下着力,一手拿住汉子的一条手臂,身形如同游鱼一般一拧,转到汉子身后,将汉子来了个过肩摔!

    小身板虽小,但也是经年劳动的,力量不小,汉子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半晌起不来。

    杨凌的目光幽深。小丫头是有身手的!上次他还不敢确定,但这次他确定了!

    后面几条汉子看自己吃亏,纷纷就往上冲,曲小白站定,怒道:“朱长松,你身为县令身边的笔吏,就这样纵容你的人白日行凶吗?”

    朱长松曾经到过杨家,曲小白原主倒也与他有一面之缘,但别的人她就不认识了。

    无非是朱家的亲戚。

    朱长松没想到曲小白能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摔地上,心中一惊,也顾不得什么道理不道理的,喝道:“小五,二龙,你们一起上,把这个婆娘给我绑了!”

    在他朱长松这里,权势就是道理!

    曲小白不由紧咬嘴唇。

    跑?不跑?这是个问题。

    跑了就是默认罪名,一辈子就得隐姓埋名再见不得阳光。

    不跑,这么多的壮汉,凭她可是打不过的!

    她还没想出个一二三,那帮壮汉就已经冲了上来,杨凌嗷嗷叫着,张开双臂,冲向那些壮汉。

    他看似迟钝笨拙,却赶在他们之前,一手拎起一个人的后衣领子,抡风火轮似的,扔进了河里!

    “噗通!”“噗通!”水花溅起多高!

    曲小白来不及多想,也和两个壮汉短兵相接上了。

    缠、贴、劈、错、锁、扣、蹬、踹,搏击技巧她运用得极其熟练,虽是应对两个壮汉,却也没有见处于下风。

    杨凌又分别将另外的几个壮汉都推到了河里,然后狠厉的目光对上了朱长松。朱长松是知道傻子这玩意儿不能跟他讲理的,看看水里扑腾的几个,他额上不由冒冷汗,“别,别过来,傻子,你要知道,我可是你大嫂的哥哥!”

    杨凌挥舞着拳头,嗷嗷叫:“走!走!”

    这时,曲小白也将那两个人打趴下,走过来,按住杨凌挥舞的拳头,握在手心里,先安抚他:“没事了,凌哥哥,没事了。”

    被小丫头握着手,杨凌这才安静下来,不闹了。

    曲小白冷静地看着朱长松,正色道:“朱老爷,我们和大嫂的矛盾,的确是有。都是一家人,哪有马勺不碰锅沿的?可能闹得大了些,那也是大嫂容不得我这个弟妹,对我下了狠手,朱老爷若不信,可找个婆子来验一验我和杨凌身上的伤。”

    “至于死的这两个人,我和杨凌都没见过,您还是抬回县衙,先验过尸体,看看到底是失足还是他杀再说吧。我和杨凌就在这里,不会逃走,你们若是还怀疑我们,尽管传召。”

    朱长松带那么多的人都没有占到便宜,心里很清楚今天是不可能捉拿这两个人去县衙了。

    虽然他很想把这两个人弄到县衙去先毒打一顿出口恶气,但他也知道,真闹到县衙去,妹妹朱桂花不占理,就算能将两个人打一顿关到牢里,也会有人说他仗势欺人,他脸上不好看。

    再者,瞧这杨曲氏的样子,是真的没有见过他这两个堂弟,看来极有可能是失足落水。罪名一时定不了,这事儿还得缓图之。

    到底他只是个笔吏,在乡下人眼中很有些派头,在县台老爷那里,可就算不了什么了。

    既然曲小白给他台阶下,他也就顺坡下驴了:“都爬上来,先把长贵和长联的尸身抬回县衙去验尸,你们留两个人守着这傻子和小娘们儿,别让他们跑了!”

    水里的人纷纷爬上来,甩一甩身上的水,听从朱长松的命令,去抬了尸首,骂骂咧咧地沿路离开了。

    朱长松留了两个人,也走了。

    他心里那个气呀,却奈何武力值干不过傻子和曲小白,只能回去申请县台,让县台派捕快来抓!

    曲小白嫌恶地瞥了留下的那两个人一眼,没理他们。床单还在水里,想到尸体也是从这河里捞上来的,她心里犯膈应,便不想要这床单了,杨凌却下水将床单捞了上来,拧巴拧巴水,递给她。

    “凌哥哥,这……还能要吗?”

    “能。”水是从山上留下来的,水流还挺迅疾,下流的水污染不到上游来,他倒没有小丫头那些纤细的神经。

    不过他也挺后悔把人扔水里的,害小丫头犯膈应。

    “好吧。”

    曲小白看看水流扑腾着往下流,也晓得上游的水并不脏,她也是心疼刚买的床单,毕竟她现在也不富裕。

    屋前有一棵大树,树上有一枝树杈很是光滑,曲小白让杨凌把床单晾在了树杈上,晾完之后,拉着他进屋,“天也不早了,中午你也没吃饱,我给你做饭。”

    两个留下来守着的人,因为见识了傻子的混不吝和曲小白的厉害,也不敢太靠近,只远远地盯着那栋小屋子。

    而在远处,一株大树下,一双深沉的眼睛朝这边观望着,曲小白与杨凌进屋之后,那双眼睛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树后。

    进屋之后,曲小白把杨凌拉到了里屋,很严肃地看着他,语气也严厉,声音压得有些低:“杨凌,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看杨凌一副懵逼样,她只好解释了一句:“就是那两个死人,是不是你打死了扔河里的?”

    傻子的傻并非傻到无可救药,他是有思维的,也懂得好赖话,还知道护着她,若说昨晚他发现有人悄悄潜进来,就背着她把人扔到了河里,她是相信他能干得出来的。

    他人傻,不知道轻重,不知道那样会闹出人命,只知道护着她。

    人死在门前那条河里,时间又那么寸,她不能不怀疑啊。

    如果真的是他,那可怎么办?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傻子杀人无罪,犯了罪,只要你没有足够的银子去销罪,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那点儿银子怎么够买一条人命的?

第二十章 小白哥的歌声怎么样

    杨凌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急得脸赤红:“不,不是!不是!”尼玛用内力把脸搞得赤红也是不易。很影响他俊美形象的好不好。

    看来要找个时间去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明明看着那两个人爬出水面来了的。

    曲小白松了一口气,安抚地拍了拍杨凌的肩膀,说道:“如果不是你,那就太好了。”想了想,她又嘱咐道:“凌哥哥,以后如果有人欺负我,你想打人,一定要注意轻重,不能把人打死了,知道吗?”

    杨凌重重地点点头,眼神里浮出一些怕怕的神色,曲小白又不得不安抚他:“行了,只要不是你做的就没事。到时候如果有人来抓咱们去过堂,你就咬死不认罪就行了,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人生地不熟,无权无势也无钱,能想什么办法?

    曲小白也愁啊。那什么的劳什子大礼包,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走岔了道,要是大礼包里能给点儿银子或者是别的什么宝贝,那也好啊,至少到时候可以打点一下那些贪官污吏。

    曲小白也厌恶行贿,但人在屋檐下怎么能不低头呢?

    “好了,凌哥哥,你休息一会儿,我做饭给你吃。”曲小白安抚地拍了拍杨凌的肩,哄他上炕休息。

    杨凌却摇头:“不,帮你。”

    “也好,那你帮我烧火。”

    曲小白没有拒绝杨凌,他有劳动能力,能帮她干点活,自然是好的。就像小孩子到了一定年龄,一定得教他们帮爸爸妈妈干活是一样的道理。

    杨凌乐颠颠儿地去生火,她则是先把杨凌的药洗了洗,泡在了砂锅里,准备吃完饭就给他煎上,然后才开始洗菜洗米。

    因为赚到了银子,她后来又多去买了一些牛肉,前世她可是最爱吃酱牛肉的了,当时问过杨凌,杨凌也爱吃,于是她就买了五斤牛肉。

    这个世界的牛肉倒是不贵,至少她现在是吃得起的了。

    曲小白去洗了肉,切成十厘米见方的肉块儿,然后大锅里添了凉水,把肉凉水下锅,等开锅了,锅里一层脏脏的浮沫,她把肉捞出来过水洗了,锅也重新刷干净,才开始把肉重新下入锅中。

    添了水,加入了在市集买回来的调料,大料、茴香、草果、肉蔻、陈皮等,有些调料找不齐,也只能将就一下,这些也不错了。最后再倒上酱油,盖上锅盖就齐活。

    “凌哥哥,你烧火,我把米饭蒸上。”

    “嗯。”

    曲小白去洗了米,昨天蒸了一顿米饭,已经获得丰富经验,今天做起来比昨天顺手多了,米的多少和水的多少控制得很精准。

    米蒸上了,火在锅底呼呼地烧,曲小白又去洗了一把菠菜,一把小白菜,切好了,打算牛肉酱好了之后,用牛肉汤汁涮一下就得。

    杨凌看样子非常高兴,一直咧着嘴巴笑,曲小白瞧他高兴,也很高兴,哼起了小调,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小调,是一首情歌,歌词大意是一个秀才看上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想约小姐后花园一见,小姐怕严厉的母亲发现了,不敢赴约,只能在帕子上绣了一首情诗,从后花园的墙上抛给秀才。

    以诗传情,何其美妙优雅的事情,哪怕是幽会偷情,都偷得这样有情调,令人向往之啊。

    杨凌起初听得“吾心甚悦”,但很快就回过味儿来,这丫头唱的是青楼女子才喜欢唱的“靡靡之音”!

    杨凌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杨凌绷起了脸,噘嘴道:“不好听。”

    其实他想说的是,丫头你这是哪里学来的调子,他不高兴的是丫头竟然会这种靡音靡曲,而不是丫头唱这样的调子给他听。

    这在本质上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而且丫头那表情,起初还是唱得很有兴致的,到后来,兴致就变成了……猥琐。

    是的,猥琐!

    丫头一边哼哼唧唧唱着,一边就把满是水的手捏上了他的脸颊,“小傻子,你说小白哥唱的不好听?小白哥的小曲儿可是换了五百两银子的哦,放眼大凉朝,有哪个女伶的轻歌一曲能换得这样多的银子啊?啊?”

    她贱兮兮地笑着,揉捏着杨凌还有些淤青红肿的脸颊,根本不看杨凌脸上怒哼哼的表情,继续贱兮兮地表演:“小傻瓜,你虽然傻了点,可也算得上是好看的美男子了,小白哥也不求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也不求什么绣帕传诗,你干脆就从了小白哥,咱们两个一处过活,似鸳鸯双栖,似青藤缠树,快乐似神仙,你说好不好?”

    她有点粗砺的手指捏着杨凌弧线堪称完美的下巴,弯月般的眉梢微微一挑,朝他抛过去一个媚眼:“怎么样啊?”

    媚眼如丝,声音如丝。杨凌那些个所谓的恼怒,瞬间化为一股热浪,从身上某个部位直窜至脑门,最后化为鼻血汹涌而出。

    变化只在一瞬间,杨凌一把推开了还在撩骚的曲小白,往小河冲去。

    曲小白张口结舌愣在锅台前。

    鬼晓得,她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她绝无这种猥琐的想要对一个傻子下手的欲望,她也是挑食的好伐!

    她是生性纯良的“抖m小白哥”呀!

    可是傻子,他好像已经懂了男女之事了……雾草,傻子,你不会吧?你是个傻子呀!

    曲小白前世也没和傻的人接触过,不知道他这个类群的人,对于男女之事需不需要,会不会也像正常人一样对房间事有所渴求,但看傻子这个样子,似乎是……有那么点身体需求的。

    其实傻子他也不像是别的傻子从里到外都傻,他能听懂好赖话,也稍微懂得些人事,甚至还有想要保护的人,只是他反应慢、有些一根筋,瞧着就很傻。

    看来要重新估量傻子了。

    小河边传来“噗通”的声音,傻子一去不回,估计是去灭火了。曲小白无语地笑笑,接过了烧火的重任。

    外面小河边,两个盯着小屋的人看见傻子冲出了屋子,正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忙朝傻子跳河的地方奔过去。

    “嗖嗖”两声轻微响声,两个人都倒地不起了。

    杨凌故技重施,用石子将两人给放倒了。

    小丫头没有追出来。灶膛的火需要看着,小丫头应该不会很快追出来了,他想着借此机会,去下游看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那两个人不是他弄死的。

    后来,是他们贪凉又回水里洗澡,还是又发生了别的什么事?他一定得先弄清楚,免得这事儿最后栽赃在他和小丫头的身上。

    看看身体被撩得火起的反应,他不禁又好笑,这小丫头……他已经等不及要把她给办了。

    “消停点儿,迟早会让你吃到的。”他拍了拍身体某处,自说自话了一句,健硕的身体往水里一扎,如一尾大鱼,朝着下游快速地游去。

    到了昨晚抛人的地点,他先是沿着水边细细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他又往水深的地方找了找,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可能真的只是那两人又回水中洗澡,溺水而亡了。

    时间大约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再晚点回去,恐怕曲小白会起疑心出来找,他赶紧往上游游去,顺便在上游摸了些河虾,如果曲小白问起他怎么在外面待这么久,他也好拿这些河虾搪塞。

    回到小屋前,他从水里浮出来,用衣袍兜了一大兜子的河虾,活蹦乱跳的,往屋里走的时候,看见那两个人还在地上躺着,一人给了一脚,把两个人给踢醒了,冲他们傻呵呵一笑:“嘿嘿。”

    “哎,你个傻子!”

    两个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晕倒,但看见傻子冲他们傻笑,就恨不能挥拳揍他,但杨凌岂会让他们得逞,一溜烟儿就跑回屋了。

    屋子里飘出一股牛肉的香气,还有米香,以及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曲小白做得米饭,已经开始给他煎药,这样饭后两刻钟他就可以及时吃药了。

    曲小白看他水淋淋的,刚要训斥,但见他把衣襟打开,露出一大堆活蹦乱跳个头肥美的河虾,她的眼睛一亮,“你捞的?真能干。”

    她温柔地揉揉他的脑袋,表示赞赏,然后把他衣裳里的虾子全都倒在一个盆子里,边用山泉水洗了,边吩咐杨凌:“你暂时没有换洗的衣裳,倒是有一件里裤是干的,先把湿透的衣裳脱下来,把那件里裤穿上去。好在现在天也不冷,光穿里裤也没事。”

    她脑子里其实还是现代的思维,女人都能穿比基尼什么的,男人穿条裤衩有什么的?只要不像傻子前几次那样什么都不挂就好。

    杨凌心里却琢磨着小丫头这样不避讳,是仍旧把他当傻子还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男人?他当然希望是后面的答案,但小丫头多半是前面的那种想法。

    不行,要想办法让小丫头意识到,他是她的夫君才行。

    杨凌去里屋换衣裳了,曲小白掀开锅盖,锅里的牛肉用筷子插一插,已经熟透,她找来盆儿,把牛肉捞到盆子里,然后把河虾菠菜小白菜一起倒进锅里的汤汁里,翻炒了几下,虾子很快变成亮红色,蔬菜则变得碧绿碧绿的,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

    等杨凌换好了衣裳出来,曲小白也把米饭和菜盛出来摆桌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