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锦鲤妻:带个傻子去开荒全文阅读 第21分节

第二百零一章戒心

    曲小白觉得,说到底,杨凌还是对慕南云戒心太重。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让找就不找呗,先一步一步来吧。

    于是,她的计划里,便把慕南云这个选项给划掉了。

    三天以后,杨凌已经可以下床随意走动,杨春那边也已经着手兴建仓廪,速度快得惊人。

    而吕筱筱并没有能够追上吕吾,到底被他给跑掉了,这似乎是在杨凌的预料之中,曲小白看杨凌神色间并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连一点困扰都不曾有。

    且慕南云的人几次三番找进屋去,询问要不要出动人手去追吕吾,都被他给拒绝了。

    曲小白也很好奇,问他为什么不派人去追,他道:“抓住他固然容易,但抓住以后呢?”

    曲小白当时想了想,但没有想出什么道理来,“不知道啊。就是觉得你们不就是来抓他的吗?”

    杨凌分析给她听:“如果抓到了他,最后也不外乎押解进京,但朝廷能拿他怎么办呢?作为筹码,和靖南王谈条件吗?很可惜,靖南王坐拥富庶的江南地,如今绝非江北可比,这个条件谈得拢谈不拢,都将会成为靖南王喉间之刺,他若发兵,朝廷势必要平乱,最后,遭殃的不过是百姓。”

    “这些我都不懂诶。你怎么想得这么远?”

    “傻子,这些谁都能想得到啊,怎么能是我想得远?”

    “你的那个谁不包括我诶。我就没有想到。不过,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呀,江南江北,迟早一战,我看那靖南王,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

    杨凌的目光放得有些辽远空旷,曲小白瞧着他,蓦然发觉,她和他扯得这些话,都是掉脑袋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可不得了。今日真是失心疯了,怎么和他扯起这些话来了。

    不过,好在屋子的周围都有杨凌布下的暗卫,一般人很难靠近,即便是靠近了,也能被杨凌发现的。

    “扯远了,咱们不要说这个话题了。”曲小白当即打住。

    可她心里到底是犯嘀咕。杨凌去参了军不说,还关注起时政来了,他是想要做什么?难道,他是想要去挣一番军功,好入仕当大官?

    不能吧……

    曲小白赶紧摇摇脑袋,好像这么一摇,就能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似的……

    杨凌只是淡然地一笑,眸光却有些深邃。

    因为吕吾逃掉,杀人案又迟迟找不出头绪,郭久泰只好撤了圈禁令,来往的客商全部放行。诚然,这里面也有崔坚的一份功劳。吕筱筱要离开了,但她不想正面和郭久泰杠,便让崔坚去说服郭久泰撤回禁令。

    崔坚找郭久泰一说这事,郭久泰立即同意了。

    虽然是布衣来的,可到底人家才是朝中的大官,高了自己好几个等级,不赶紧遵命行事还留待人家逼迫他么?

    于是,当天就把禁令撤了,各个路口的岗哨也都撤了。

    杨春傍晚放工,回到客栈,就急匆匆来找曲小白了,“外面已经撤了禁令,可以自由出入了,那边仓廪的事也都步入正轨,不用我盯着也能行,咱们是不是该离……”

    “开”字还没出口,碰上杨凌凉冰冰的目光,慌忙把脖子一缩,改口改得及时:“啊,我是说,等兄长好一些再离开。”

    见杨凌冷着脸不说话,他自说自话地打哈哈:“哎,我早上出门的时候遇到吕筱筱离开了,总算是走了,这回可以松口气了。”

    曲小白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我们和她住的是一个客栈,她离开我会不知道么?”杨凌早上的时候告诉她,连影卫都撤了呢。她不会武功没有内力,自然无法放出神识探知周围气息,但杨凌说的撤了,那就不会错。

    “也是哦。终于可以不用演戏了,呼……这下子感觉浑身清爽。”

    曲小白:“……”委屈你们了,一个个的戏精。

    不过,吕筱筱的离开,倒是真的让她松了一口气,她脸上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向杨凌,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睛里那满满的情意,分毫不差地落入杨凌的眸底。

    杨春瞧着她二人对视,完全就无视了他这个活生生的人,说不酸楚,那是骗人的。正当他要主动消失的时候,却听曲小白得意地喊了一句:“接下来,我要大展宏图咯!”

    杨凌忽然淡淡开口:“正好,我也要回战场了。杨春,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启程吧。”

    曲小白猛然一惊。

    “你的伤还没好呢!怎么能现在就走呢?”一急,把面前的椅子都带倒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杨凌面前,撩起他的衣裳,露出刚刚拆了线的伤口,伤口愈合处的肌肤都是新生,看着像是一戳就会破掉的样子,曲小白质问:“你这个样子怎么走?怎么走?”她话说得很急,一不小心,连舌头也咬了,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看在杨凌的眼中,倒添了几分楚楚的模样。

    杨凌凝着她,眸子里亦是不舍,但终究是要有个决断的,他忍着,用指腹轻轻擦拭过曲小白的眼角,“我只有早去了,才能早回啊。等你去京都云游一圈,返回南平的时候,说不定我也能回去了。”

    杨春觉得自己真的是多余了,讪讪道:“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两个人都没有来搭理他的,他只好默默地自动消失。

    曲小白疼得吸气,一时不能答杨凌的话,杨凌终于发现她不对劲,“你……你这是怎么了?”

    “咬到舌头了。”曲小白吐着舌头,吸溜着空气咬字不清地回答。

    杨凌:“……”他还以为那眼泪是不舍他离开而流的呢。

    杨凌也帮她吹冷气,半晌,疼痛才稍微减轻了些,但经了这一闹,离别的气氛倒是稍稍减了几分,两个人都冷静下来,曲小白抹了一把眼泪,道:“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你是去上战场打仗,又不是像我一样四处闲晃。”

    不能说是因为不舍,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要说不舍,杨凌可是半分不比她少的,她若要腻歪起来,杨凌怕是心里更纠结。

    杨凌道:“我带着云不闲一起走,有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云不闲对待病人那就像是当娘的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她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她……主要还是不舍。

    “嗯,有他在我自然能放心些。”曲小白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以掩饰心里头的酸楚。

    杨凌凝着她,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说些嘱咐她的话吗?可是他不想煽情,越是煽情,越是令两人难受罢了。

    曲小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房间里忽然就静了下来,静得掉根针地上都能听见声音,静得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默默无语,但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良久,还是曲小白先打破了沉默,“我给你收拾几件衣裳去。对了,那个凌寒香的酒,我给你带几坛子,记得要自己喝哦,别人一口也不许给,我可是为你买的。哦,对了,伤好以后再喝,现在不许嘴馋!”

    杨凌:“……好。”

    曲小白咚咚跑下楼去,到马车上抱了五六坛子酒,装在一个竹篓中,背着回到楼上房间,又去收拾衣物,杨凌看着她忙前忙后,小小的个子,灵动活泼,就像是一只小兔子,说不出的可爱。

    真想藏到口袋里带走怎么办啊?他想起他还在伪装成傻子的时候,她晚上给他讲拇指姑娘的故事,他倒想现在就把她变成拇指姑娘。

    只是那不现实。

    “明天早上才走,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怕记不住带什么,先收拾收拾。”她是怕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就会让离愁别绪打败了自己。

    杨凌自然瞧得出来,但看破不说破,他其实也不敢开口多说话。

    恰好伙计叩响了门,杨凌忙去开门,是掌柜亲自送了晚饭进来,有菜有肉,曲小白点的都是他爱吃的。

    掌柜端着食盘往里走,看见忙碌的曲小白,不由怔了怔。

    现在的曲小白是她本来的模样,因为吕筱筱走了,吕吾也不知所踪,她无需再扮着了。最重要的是,杨凌不喜欢她扮成别的模样。

    “夫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都没有注意到?”说着,目光往杨凌那边瞟了瞟,眼神里尽是不屑鄙视。

    曲小白道:“我刚刚过来的啊,在门口和掌柜打招呼,掌柜在忙着算账,没有听见。”

    掌柜的瞧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把饭菜摆到桌上,说了一句:“二位请慢用。”

    说完了,本该出去了,他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曲小白,连连叹气,但对上杨凌淡漠的目光时,马上就把所谓的怜悯收拾了起来,点头哈腰:“告退,告退。”

    曲小白待他走了,去把门关好,冲杨凌笑道:“他一定是以为,你这些日子左拥右抱,忽而抱个男的忽而抱个女的,花天酒地男女通吃,我这个正牌的夫人却是一个人孤零零在家里为你养胎,心里不定怎么可怜我呢。”

    别人说什么想什么,杨凌自然是不在乎,他端量曲小白片刻,一笑:“还是原本的模样好看。”

    曲小白假意嗔他:“你眼神有问题。”

    “那你当初和一个傻子在一起,还允诺要一直守护傻子又是什么?”杨凌反问道。

第二百零二章果然是个睁眼瞎

    曲小白抽了抽嘴角:“你是眼瞎,我是心瞎。”

    “那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无语。又开始胡扯了。

    其实想一想,当初怎么就肯带着一个傻子搬出去过活呢?若说怜弱,也不尽然,她并非是个一味善良没有底线的人。还是只能怪傻子演技太好,当时真的是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撒泼卖萌的,让她这个自视甚高的柳下惠都不能坐怀不乱了。

    尼玛的,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两人相对而坐,慢吞吞地吃完了晚饭,唤了伙计上来把杯碟收拾了下去,两人洗漱过了,躺到床上,无事可干,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这离别前的最后一晚,杨凌竟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也是奇了怪了。两人互相嘱咐了半天,无非衣食住行,杨凌此去目的地是军营,是一个基本杜绝了女人的地方,所以曲小白也无需担心他会斜逸旁出三两枝桃花,但曲小白此去的地方是温柔乡富贵地,杨凌显然不能淡定。

    “不许穿着招摇去逛街。”

    “嗯。”

    “不许化美艳的妆。”

    “哦。”

    “不许给我开一树桃花回来。”

    “我还结一树桃子回来呢。祖宗,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吗?还是你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易变心的?”曲小白眼望帐顶翻了翻白眼。男人婆婆妈妈起来真要命。

    “你是不会变心,奈何世道险恶,奈何人心不古。”

    “拜托,你以为我是吕筱筱那种绝色吗?我就一个中人之姿,谁能瞧上我?也就你个傻子把我当成宝了。”

    杨凌凑在她耳边:“你比她好看。”

    “天哪,果然是一个睁眼瞎。老天,你怎么给了我这么一个男人?”曲小白嘴上哀嚎着,心里却是甜如蜜的。

    甜言蜜语谁不爱听?尤其是自己男人说的。

    曲小白侧过身去,与杨凌面对面,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哎,说起吕筱筱,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这说走就走,也太突然了吧?她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我们呀。”

    杨凌抿唇思忖了片刻,道:“我让青君跟着你,他功夫不错,一则呢,可以保护你,二则,他熟悉生意场,你有什么事尽管让他去操办。”

    辛青君这个人,曲小白也是非常得意的,身手好,头脑好,长得也好,简直就是个极品,她拖长了声音:“君子不夺人所爱……”绝对不能让杨凌看出来她十分想留下这个辛青君,否则,他喝起醋来就不得了了。

    “你是君子吗?”杨凌睨着她,她黑色的瞳眸晶晶亮,像夜幕里垂在天边的星子一般。

    “我不是。”曲小白咯咯笑起来,“我就是一个小女人。”

    曲小白往他怀里窝了窝,“早些睡吧。”因为他身上有伤,曲小白并没有敢靠他太近,稍稍留了一点空隙,杨凌却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睡。”

    翌日,天刚蒙蒙亮,曲小白便爬了起来,杨凌睡眠轻浅,被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作给吵醒了。

    “怎么起这么早?”杨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煞是好听。

    “睡不着了,起来收拾一下。”

    曲小白不是个会收拾的人,这也难怪,她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前在家里是独苗苗,被父母宠上了天,即便每每有演出或活动,一应行礼也是都有助理打理,何劳她动手?

    昨天收拾一阵,这会子又窸窸窣窣收拾,也不知道都收拾些什么,杨凌坐了起来,半闭着眼睛醒神,“你从昨晚就收拾,怎的还没收拾完呢?”杨凌甚觉好笑。

    “也不知道该给你带什么,衣服、酒、还有牛肉干、果干……你还想要什么,我一会儿去买给你。”

    杨凌:“……你带那么多吃的做什么?”

    “牛肉干是吴侃的夫人送的,自己做的,干净卫生味道好,果干是王庆夫妇送的,你带着路上吃。记着,不要随便分给别人吃哦,我这一路来都没舍得吃多少呢。”

    杨凌:“……”虽然觉得她这种行为很幼稚,但心口却是暖暖的。

    被一个人关心着,爱着,原来是这种感觉。暖暖的,柔柔的,若置身阳光之中。

    杨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也起身去收拾洗漱。

    曲小白把包裹行礼打点好,推门出去,一眼就看见老胡在下面院子里,几日不见,他倒是一副好神采,看来被杨凌藏起来的这几天过的还不错。

    “胡戏精,你站院子里做什么呢?”

    “夫人啊,早,我去收拾一下马车。”

    老胡往牲口棚那边去了,曲小白下楼跟掌柜点了个早餐,复又回到楼上,一到门口,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她一推门,就看见房中多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劲装,身材魁梧,古铜肤色,脸上还有块疤,显得整个人很凶悍。

    曲小白一缩脑袋:“那个,你们聊,我去看看早餐得了没有。”

    “无妨,你进来吧。”杨凌忽然淡淡开口,曲小白又探头探脑地回来,“我可以进来?”

    杨凌冲她温和一笑,“你自己的房间,为什么不能进?”

    曲小白进门之后,把门又关上了,冲着那面相很凶的人点了一下头,便自顾自去收拾桌子了。

    杨凌对那人道:“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那人却迟迟没有动弹,他扫了一眼曲小白,曲小白低头收拾桌上的纸张,一副你们聊你们的我不鸟你们的样子,他又收回视线,看向杨凌:“你就没有别的指示?”

    说话的腔调是利落干脆的,曲小白眼角余光打量他,觉得他这身段,这举止,应该是个兵。

    大约是慕南云派来的人吧,她想。

    慕南云的这些下属,个个都一副眼高于顶瞧不上杨凌的模样,就这一个还顺眼些,没有摆出那种不屑的态度来,但骨子里也是有一股傲气的,说起话来不卑不亢。

    杨凌淡声道:“没有了。”

    那人双眸一眯,眼神锐利:“他若叛变,会泄漏很多机密事情的!也包括你的身份!”

    杨凌嘴角一撇,凉凉笑道:“我不过一介小小军士,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人错愕地看着杨凌,“那你这些日子处心积虑隐瞒自己的身份做什么?”

    杨凌以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你既是慕南云的近身护卫,当该知道,慕南云为什么会躲到南平那种边境之地去!”

    那人抿紧了嘴唇,眸光复杂地看着杨凌,最终却是只道出了一句:“先行一步了。”

    人影一闪,从后窗纵出去了。

    曲小白哀哀一叹:“唉,慕南云的人怎么都这么爱走窗户啊?”

    杨凌扯了扯嘴角。曲小白把桌上的一应书册都整理好了,拢入一个小书箱里,不经意抬头,看见杨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杨凌正要开口说话,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走过去开门,曲小白忍不住吼:“你慢点儿!伤刚好,走路能不能不要这么虎虎生风的?”

    杨凌:“……”她是不是太娇惯着他了?他感觉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被惯坏的。

    门打开,是伙计来送早点了,杨凌接下,端到桌上,“过来吃早点,不要再收拾了。”

    “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了。”曲小白又去净了一遍手,才坐到桌前来,杨凌夹起一只生煎,搁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多吃点。”

    曲小白也给他夹了一个,“你也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对了,你是往南平方向走吧?”

    “嗯。”

    “那我们方向正好相反,我下一站去神川口郡。”

    “嗯。”杨凌神色淡淡,咀嚼着一只生煎。脑子里还是总想把她变成拇指姑娘怎么办?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样一种仙法呢?

    杨春在大堂吃的早饭,吃完了之后,正要来叫曲小白,恰好在门口遇见了辛青君,青君在前面柜台结完了账过来的,两人便一道上楼。

    曲小白吃掉最后一口包子,又吸溜了一口粥,便宣告早点吃完,可以各奔前程了。

    杨凌也漱了漱口,正好杨春携辛青君进来,杨春望着桌上一只竹篓还有一个大包裹,外加一个小书箱,一个小包袱,问道:“都收拾妥当了吗?我先搬到车上去。”

    曲小白道:“竹篓和大包袱是杨凌的,小书箱和小包袱是我的,不要弄混了。”

    杨春不由念叨:“你这都给收拾的什么呀这么多。”双手一抱竹篓,险些没有摔了,“这什么啊这么沉!”

    曲小白急忙去扶,“你别给我打碎了!这是我给杨凌备的酒!”

    “你不会是把那几坛子好酒都给拿上了吧?”

    “谁说的?我还留了一坛呢。”

    杨春:“……”到底是两口子,好东西都给自己男人留着。

    杨春抱了竹篓,辛青君便拿起了大包袱和小书箱,只余一只小包袱,曲小白背到了肩上,杨春辛青君在前面走,曲小白在后面搀住了杨凌,“我扶着你,慢慢走。”

    杨凌一脸黑线。她真是拿他当婴儿般呵护呀。他手腕一番,握住了她的手腕,免去了她搀扶的姿势。

第二百零三章老庄主

    杨春要去结账的时候,掌柜道:“方才那位公子已经结过了。”他指了指正往外走的辛青君。

    “结账了也不知会一声。”杨春嘟囔一句,赶紧抱着酒坛子追上去。

    门外停了三辆马车,两辆车头冲南,一辆车头冲北。老胡和另一个车夫等在外面,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云不闲云大夫。

    杨春抱着酒,搁到了那辆将要北去的车上,辛青君把大包袱也放在了那辆马车上。

    杨凌挽着曲小白的手到她的马车前,温声道:“你先上车。”

    “不,你先上。”曲小白拉着他往他的马车走去。

    他现在伤势未痊愈,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杨凌拗不过她,只得在她灼灼双目的监视之下上了马车。

    曲小白走到云不闲面前,深深一礼:“劳烦云大夫一路多多照料他。”

    云不闲整个人是呆的。他见过男装的曲小白,也见过女装的曲小白,但那都是化过妆的曲小白,眼前这个,却不是那两个人。

    曲小白看他久久没有动静,自己就站直了身子,看到他发怔的表情她才恍悟,这是又没认出来,以为杨凌又换新宠了!

    “云大夫请上车吧。”曲小白并没有说破,做了个请的姿势。

    云不闲恍惚回神,看曲小白一直撩着车帘等他上车,忙上了车坐好。

    曲小白把脑袋探进车厢里,语调轻快地道:“夫君,再见咯。早日凯旋,咱们赶在新家落成的时候都回去,新家见。”

    杨凌坐在靠里的位置,整张脸都陷在阴影里,愈显得面容清冷。曲小白的话说完,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别无它话。

    该说的昨晚都已经说完了,再说也没什么新意,曲小白放下了帘子,对车夫道:“麻烦你把车赶得稳一些,不可一味求快。”

    对于这位温文尔雅的女子所说的话,车夫是连连点头答应。

    看着杨凌的马车离开之后,曲小白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老胡依然是驾着他那辆货车,而多出来的辛青君很自觉地就往老胡的马车走去。

    曲小白却叫住了他:“青君,你到前面来坐。”

    辛青君眸间闪过些什么,“这……于礼不合。”

    “我是有话问你,你和杨春坐前面。”

    曲小白倒是直接,丝毫不掩饰她的意图。

    辛青君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听从了曲小白的话,曲小白把一个棉垫给他垫在了车前,他道了声谢。

    于细微处见人品,这位主母,倒是个细心的人。

    杨春赶起了车,辛青君则端正而坐,清声问道:“不知主母要问在下何事?”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拉拉家常,互相了解一下,毕竟以后是要在一起共事嘛。”

    “呃……”辛青君一时语塞。他还以为她有什么大事要问他呢。

    “听杨凌说,你总理他的所有生意上的事,是吗?”

    “是这样的。”

    “你年纪这样小,也不过二十四五吧?却能帮他打理那么多的生意,真是厉害。”

    这话打她嘴里说出来,辛青君觉得,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什么叫他年纪这样小?她也不大好不好!算起来,他可是要长她七八岁的。

    面上却是笑着,“我二十四。其实也没有主母说的那样,有多厉害,不过就是尽我所能罢了。”

    “二十四呀,说起来,杨凌有十九了吧?你比他大五岁,还要管他叫主上,不觉得怪怪的吗?”

    所以,这位主母你是想说什么?难道要试探一下你夫君的属下对你夫君的忠诚度?

    曲小白怕他多想似的,未等他开口,又急忙补了一句:“我就是好奇而已,如果问的不得当,你别介意呀。我看你们这些人,都比他大,却都甘心听命于他,而且,他三年多不出现,你们还对他这样忠心,我心里特别感佩。”

    “没关系。看来主上没有告诉你,我们这些人,都是老庄主一手培养起来的,主上自幼天资聪颖,能人所不能,十二岁就能替老庄主打理所有生意了,于是,老庄主就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了主上。我们这些人,自然就唯主上的命是从了。”

    一旁的杨春不由侧目,老庄主,主上,主上自然是说杨凌了,这老庄主又是什么人?

    曲小白也糊涂,从没有听杨凌提起过这个老庄主,但他出身不详,老庄主肯定不会是他的爹,那就有可能是……她想着,便问出了口:“老庄主?是他的师父吗?”

    “他的确是管他叫师父。但老庄主待主上,犹胜自己的亲生儿子,偌大的家业全都交给了他。”

    “他自己没有儿子吗?”

    辛青君默了一瞬,才开口:“老庄主一生不曾娶妻。”语气很平淡,但让人听着不是很舒服。

    有那么大的家业,还不成家,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就太可惜了。反倒让杨凌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曲小白也明白,哪有天上掉馅饼就砸你面前的好事?杨凌身世之谜,子虚山庄灭门之谜,这些,怕是都跟他的那位师父,那个老庄主有关。

    “原来这样。我说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能有那么多财富呢。青君,你是只管他生意上的事情吗?”

    辛青君觉得,这位主母大人就是来打听杨凌身家的吧,怎么问的问题都这么叫人……生疑呢?

    虽然疑惑,但辛青君也照实答了:“每个人主理的事务不一样,我作为总领事,事关主上的,都要过问一下的。”

    “那昨晚发生的事,你们知道吧?”

    曲小白绕了半天,终于绕到了她想问的事情上来。没错,一大清早慕南云的人就找上门来,请杨凌的示下,杨凌为了不让她担心,故意放她进去,但实质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那个人迟迟不想走,原因无它,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主母是指哪件事?”辛青君却是比曲小白想象的要狡猾的多,没有上她的当。

    “能是哪件事?自然被吕筱筱摆了一道呀。”

    曲小白避重就轻,反正,现在不管出什么事,估计都是和吕筱筱有关的。

    辛青君诧异道:“吕筱筱不是昨天早上就走了吗?又回来了?我倒是没有收到消息,她是如何摆了主上一道的?”说到后来,他语调变得急促,似乎很紧张杨凌似的。

    只是辛青君演技还差些,被她这个老戏精一眼就瞧出了端倪,但她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是不可能从辛青君嘴里得到答案了。

    她想了想,道:“青君,他身边有可用之人吗?他如今伤势没有好利索,只怕吕筱筱若是反扑的话,对他极是不利,要不,你先跟他去吧,等把他护送到军营再来与我们会合。”

    不担忧是不可能的,但是她除了让青君去保护他,也没有别的法子。谁让她这样弱呢?

    她心里更加坚定了把生意做大的信念。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护住想要护着的人。

    辛青君道:“放心吧,我安排了人。我们好不容易盼回了主上,怎么会让他再受伤呢?”

    听辛青君如此说,曲小白的心才稍稍安了一些。

    “对了,青君,你认识施桥和褚芝人吗?”

    “施桥?褚芝人?什么人?我没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哦,没听过就算了。”

    一旁的杨春一言不发。不是不想发,是压根儿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两个所讲的,他感觉像是在听故事,明明是个农家傻子,明明是个懦弱的傻妻,怎么现在倒都成了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呢?

    他暂时还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窍。

    诚然,想不通的时候就不想,他也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顺其自然地往下过呗。

    马车往神川口郡的方向走去。

    此时,在青山县郊外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一名绝色女子面容冷肃地站在院子里,声音清冷地问道:“人呢?”

    绝色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离开了白马镇的吕筱筱。

    吕吾在前头引着路:“公主,在暗室关着呢。”

    “带我进去。”

    吕吾面露难色:“公主,里面腌臜,还是让下面的人去审讯,等审出了结果再来告诉你吧。”

    吕筱筱冷哼一声:“腌臜?那就带到正厅里来。”

    “可是……正厅没有刑具。”

    “本宫亲自审案,何须刑具?”她冷傲地睨着面前这座灰色的院子,眸中现出一丝狰狞之色。

    吕吾在前面,打开了正厅的门,厅不大,但很简洁干净,一张琉璃案几,几张椅子,一个多宝格,吕筱筱进去之后,在琉璃案几前坐下来,吕吾吩咐人去带人,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吕筱筱,“刚命人沏的,从宫里带过来的。”

    吕筱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人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那人一身青衣,虽然衣裳上都沾了泥,脸上手上也都是血道子,连头发都是散乱的,却掩不住他一身的傲气。

    两名黑衣武士押着他,手脚都被铁锁缚住,一走进来,一阵铁锁摩擦声。

    吕筱筱打量他一眼,“你就是慕南云派来的人?瞧着也就那么回事,慕南云这狗崽子,训练不出什么有用的人来。”

第二百零四章害人不浅

    那人冷哼一声,把头偏向一旁。其实从打一进屋,他就没有看过吕筱筱一眼。

    吕筱筱凉凉一笑,“还挺硬气。本事不大,气性不小。哎,你那天去那个褚芝人屋里做什么了?”

    那人咬紧了牙关,硬是不开口。

    吕筱筱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是心平气和,语气略有些阴森地道:“不说?那我换种问法,你和那个褚芝人不睦,是不是?”

    那人仍旧是咬紧了牙关。

    “还不想说?那不妨我去告诉慕南云,褚芝人在白马镇执行任务,你却在青山县优哉游哉地闲逛了数日,你猜慕南云会怎么对你?姚、谦、一。”吕筱筱一个字一个字吐出那人的名字,字字都似一根针一般,刺穿人的身体。

    “不要拿死吓唬爷!爷也不认识什么褚芝人!就算你去告诉慕将军,你以为,慕将军会听你的鬼话吗?”

    姚谦一终于开口了,粗嘎的声音,中气略显不足,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吕筱筱却是眉心一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他不认识褚芝人!

    是真?是假?

    如果是说的真话,那,庆云客栈那个人到底是谁?

    如果说的是假话,那就没什么了。

    吕筱筱眸光深邃地凝着姚谦一,猛不丁开口:“杨凌今晨已经离开了客栈,去往南平,他抛下你,不会救你了。”

    吕筱筱说这话的时候,一瞬不瞬地盯着姚谦一,她看到姚谦一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但瞳孔却是猛然缩了一下的。

    杨凌!原来那个人就是杨凌!

    那他身边的女子,按照她得到的消息来分析,定然就是曲小白无疑了!

    曲小白……她对曲小白的印象很深刻,因为打从见第一面起,她看她的眼神就非常复杂,似躲闪,又似嫌弃,还似恐惧,躲闪什么?嫌弃什么?恐惧什么?明明是素不相识,明明她外表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曲小白知道她!而且,知道的还不少!

    最近呈上来的消息说,曲小白就是南平郡一个偏僻小村子里的村姑,嫁给了一个叫杨凌的傻子,这曲小白也不知怎么和慕南云搭上了线,和慕南云合作开了一家成衣坊,而且最近她那傻夫婿忽然就不傻了,还去入伍当了兵。

    一个傻子忽然变成了武功高深的大兵,一个农妇忽然做起了生意,还和朝廷的将军合作,并且还和吕吾有牵扯,这不能不引起人的怀疑。

    吕筱筱想起那个令人头疼的木易凌,眼睛里就满是恼怒,木易凌,杨凌,杨字拆成木易,那个人果然就是杨凌!她果然就是曲小白!

    这个重大的发现令吕筱筱又惊又喜,惊喜之后,便是恼怒,“敢耍我!真是胆子肥了!曲小白,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吕浑茫然:“曲小白?”

    吕筱筱没有搭理他,自言自语般道:“看来,要再回一趟南平了。”

    吕浑依旧懵逼:“回南平?那这个人怎么办?”

    曲小白站起身来,阴冷地道:“拉去刑讯,问出战场上的真实情况,问不出来,就剁了喂狗!”

    “是。”

    吕浑命人把姚谦一往下带,姚谦一挣扎了起来,大概是吕筱筱最后一句话把他激怒了,他破口大骂起来,什么样的难听话都骂出口来,吕浑上前,捏住他的下巴一用力,就把他下巴卸了,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嗷嗷叫着,被拖了下去。

    吕筱筱命令身边的人:“收拾一下,去南平郡。”

    吕浑很快就刑讯出了结果,骑了快马去追赶吕筱筱,将结果告与吕筱筱知道。

    狄夷三十万大军压境,慕慈恩率军奋力抵抗,但终究难以取胜,朝廷的援军迟迟未到,他便想了个临时征兵的法子,实是无奈之举。

    吕筱筱听完将信将疑,“再回去问!这些话,必没有一句实话!慕南云生性狡诈,这一定是他出的馊主意,混淆朝廷的视听,想让朝廷给他爹兵马!”

    吕浑面露难色,“公主,那人,熬不住刑讯,已经死了。”

    “没用!”

    也不知是骂吕浑没用,还是骂姚谦一没用。

    吕筱筱的车马速度很快,然先她而行的杨凌的马车却是慢慢悠悠不疾不徐地走着,杨凌也没有催促马车夫,看似很听曲小白的话。

    午时,吕筱筱追上了杨凌。

    杨凌坐在马车里,她并不能确定那就是杨凌,但还是起了疑心,命人去叫停了杨凌的马车。

    杨凌撩开了门帘子,冷淡地看着车前站立的人,“做什么?”

    “我们主子让我来看看,车上到底是什么人。主子要找一个叫杨凌的人,哦,对了,他也叫褚芝人。”

    杨凌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吕筱筱?”

    那名护卫显然没料到杨凌能一下子猜出了他的主子是谁,一怔愣过后,随即大怒:“大胆!主子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杨凌倚靠在车壁上,慵懒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受伤不便行动,如果你家主子有话想跟我说,就让她下车过来。如果没有话说,那就各走各的路。”

    护卫勃然大怒,仓啷拔剑,剑尖直指杨凌心口位置,杨凌却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那柄剑,也没看见怎么动的手,修长手指却已经捏住了剑尖,看似轻轻一折,那柄剑就断成了两截,杨凌捏着断剑,忽然出手,断剑从车后壁的帘子缝隙里射出,直插在吕筱筱马车的横梁上,剑身没入三寸,只余一段断了的截面在外面。

    护卫们纷纷亮出刀剑,将吕筱筱的马车团团护了起来,喝道:“什么人胆敢行刺?快快下车受死!”

    杨凌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淡声道:“五公主,贵妃娘娘一向重名声,为表对先皇后的尊敬,甚至十九年不肯登皇后宝座,你莫不是想要坏了她的名声,落个滥杀的名儿?”

    既然她已经知晓他是杨凌,再否认就没意思了。不过,即便他是杨凌,也罪不至死,她要杀他,并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

    吕筱筱坐在马车里,看着露出在眼前的剑尖,眸子微微眯起来,迸出危险的光,语气却是冷淡的:“慕南云若是没做亏心事,他的下属又怎会一直躲避我?杨凌,你回去告诉慕南云,他别想耍什么鬼把戏!”

    杨凌撇嘴一笑,“这句话还是公主亲自去跟他说吧,我不过一介小小的士兵,见他的机会实在是少。不过呢,我也有一句话提醒公主,贵妃娘娘正派人四处寻找公主,已经急得快疯了,公主若再不回个信儿给她,只怕她会,忧心成疾。”

    吕筱筱紧抿着嘴唇。她虽未出嫁,但因为仗着父皇的宠爱,强行跟她的父皇要了一块地,在宫外建了府邸,平常宫里府邸两处住着,要出来,方便得很,只是这一次确实是私自出来,没有上禀。

    杨凌拿这话来压她,是在警告她,做事不要太出格。她眸中恨意汹涌,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威胁她警告她,即便是慕南云那个狡诈若狐的人,也不过是仓惶逃到了这边境之地,不敢正面忤逆她。

    也不知这杨凌,到底仗的什么,敢这么有底气!她冷冷地想,不过是仗着少年人七分血性,和三分那绝世武功罢了。

    “杨凌,咱们走着瞧!”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道。

    “公主,还有一件事。放走了吕吾的事,怕是需要你担着了。是公主自己上禀,还是让慕慈恩慕老将军上疏,公主自己看着办。”

    言外之意,若是自己承认错误,皇帝自然会从轻处罚她,若是等着慕慈恩老将军上疏,那就是在百官面前,就算不能从重,那也不会从轻的。

    吕吾不能抓,只能撵走,道理谁都懂,但为了皇家的面子,这个道理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大凉连个臣子的儿子都不敢抓,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诚然,谁来背这个纵走的锅,这里面的学问就大了。

    吕筱筱没想到,杨凌竟然敢让她来背这个锅。

    可她去没有办法不背这个锅。“走!”她咬牙切齿说了一个字。

    车马队伍越过杨凌的马车,疾驰而去,卷起一阵黄土,一丝尘烟透过帘子的缝隙,进了杨凌的车厢,杨凌挥手扇了扇,一脸嫌恶的表情。

    对面的云不闲一脸的惊讶,嘴巴一直就没合拢。

    杨凌淡声道:“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诸事与你无关,也不会连累到你的。”

    云不闲机械地点点头。

    无关?倒是无关,但真的不会殃及无辜么?那谁,杨夫人,你害人不浅呐!

    南下的曲小白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嘟囔了一句,“一定是杨凌想我了。”

    杨春慢慢悠悠接道:“一想二骂,只怕不是有人想你,是有人骂你。”

    “我去你的!现在竟然敢怼我了是不是?”

    “岂敢岂敢,我怎么敢怼嫂子。”

    曲小白翻了个白眼,“切……”杨春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至晚酉时末,才感到神川口郡,陈醉陈相早就迎接在城门口,曲小白这才知道,这原来是两兄弟,陈相为长兄,陈醉为幼弟。

第二百零五章我手笨

    但陈家兄弟两个人却是长了两副模样,陈相国字脸,大双眼皮,高鼻梁阔嘴唇,一看就是有福之相。诚然,这是相书上所说,曲小白其实不大相信那些相书上的胡言乱语。

    陈醉却是一副清秀模样,脸小肤白,尤其一双眼睛,透着机灵。搁在现代,那必是可以走小生路子的好材料。

    陈相是神川口郡的总负责人,兼任一家酒楼的掌柜,陈醉经营的是一家客栈,名为醉云轩。

    听起来很诗意,倒不像是客栈的名字了。

    互相见过礼之后,陈醉就开始打开了话匣子,“主母,我们从头几天就开始准备着了,昨天一接到你们要来的消息,我哥就跑到我店里,亲自指挥人收拾房间,把所有角落都收拾了一遍,所有用具也都是换的全新的。我觉得,就算是主上来了,他也不带这么勤快的。”

    曲小白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住几天就离开了。多谢陈掌柜了。”

    “主上可是提前就吩咐了,照顾不周的话,就是我们失职。再说了,主母到了我们这里,我们自然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主母多住些日子,我带您去逛一逛这神川口郡,这里可比那些边城繁华多了!”

    “多嘴!”陈相轻斥了一句,“不要胡说八道!”他转而笑对曲小白:“主母,不用听他胡说,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陈醉扁嘴:“我哪有胡说?主上对主母情深义重,自然是要让主母知道的。”

    陈醉的这个道理曲小白倒是赞同的。爱就要让对方知道。她心里笑开了话,嘴角眼底也都是笑意,“他呀,就是爱小题大做。谢谢你们的盛情。”

    辛青君道:“天色不早了,主母还是上马车吧,咱们赶到客栈再说。”

    “对对对,离客栈还得一段路呢。”

    几人重新上了车,往醉云轩赶去。曲小白上车之后,就开始想杨凌。他事事都为她安排妥贴,但她能为他做的,委实很少。她很想能为他做点什么,心里只希望这一趟南下,能帮助到他。

    但前途茫茫,殊为难料,她心里也只是有五成的底罢了。

    马车到醉云轩,已经是戌时初,一路行来,这神川口郡果然是比之前所走的地方都要繁华,沿街小贩络绎不绝,来来往往逛街的男女老少也是络绎不绝,还有街头卖艺杂耍的,更为城市的夜晚增添了不少热闹气氛。

    坐了一天的马车,曲小白的确是累了。这马车又不比她从前乘坐的交通工具,即便是舒服如飞机高铁,坐一天也还是累的,更何况这颠簸的马车。

    陈醉看着是个唧唧喳喳长不大的孩子,但实际却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回到醉云轩,就立刻带曲小白去了她的房间,“屏风后面已经准备了热水,主母先沐浴一下,解解乏,我这就下去准备饭菜,等吃完了,主母好好休息一下。”

    安顿了曲小白,他才去安顿辛青君杨春老胡几人。

    店里很安静,似乎没有多少客人,曲小白打量自己的房间,果然是焕然一新的,连窗纱都是换的新的。

    房间简洁明亮,没有过多的摆设,只有基本用具,顶多,也就是墙上的两幅仕女图,算是饰物了。

    这自然应该是杨凌提前吩咐好的,杨凌深知她不喜繁冗物事。

    走到屏风后面,才发现里面其实空间也很大,不像大多数客栈使用的都是浴桶,这里是一方琉璃池子,里面是满满的热水,清澈见底,水面上飘着一些花瓣,鲜花的香气逸出来,芳香怡人。

    曲小白看见水就喜不自胜,忙解了衣衫下到水里。

    热气顺着肌理直沁骨髓,甚是舒服。

    曲小白泡了半个多时辰才从水里上来,见旁边桌上已经准备好了衣裳,都是全新的,高雅的淡紫色软烟罗纱裙,中衣则是月白的真丝裙,不禁挑唇一笑,这陈醉,真是个周到之人。

    她穿好了衣裳,刚走到外间,便有人敲门,她开了门,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很干净,“夫人,我来收拾浴池的。屋中有太多水汽,会不利您休息。”

    “哦,好。”曲小白闪开了一条缝隙,让侍女进去,但她并没有立即进屋,因为她看见陈醉正端了一只食盘往楼上走来。

    “主母洗好了?正好可以吃饭,从我哥哥那里点的菜,看合不合您胃口。”

    “怎么还搞那么麻烦,我随便吃点就好的。”

    “哥哥管的酒楼离这里不远,也不算麻烦。主要他那里的厨子是宫里退下来的御厨,烧的菜,好吃着呢。”

    “御厨?这倒是要尝尝。”

    “明天带你去酒楼尝尝,这会儿就做了几道简单的菜。”

    曲小白看向食盘,确实只有几道菜,但都是很精致的,只有一道蒸云片火腿算是荤菜,其余皆是素菜,烧得色香味俱全。

    显然,也是了解过她的口味的。

    功夫下的是真足。

    陈醉把饭菜摆到桌上,笑道:“主母请慢用,一会儿吃完让珞珞收拾一下,这几天,就让珞珞贴.身服侍您吧。”

    陈醉话虽多,但不该啰嗦的时候,倒没有半句是啰嗦的。说完之后,便退出了房间,顺手把房门给带上了。

    珞珞就是里间收拾澡池子的姑娘。

    曲小白往里扫了一眼,她这个位置,其实只能看见屏风。

    她委实是饿了,端起饭碗吃了起来。御厨烧的菜味道很棒,她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珞珞收拾完里间,她正好吃完饭,揉着鼓鼓的肚子打着饱嗝。

    四目相对,略有些尴尬,珞珞立即福身一礼,“夫人用完餐了吗?”

    “嗯。”曲小白点点头,正式地打量了珞珞几眼,模样很标致,举止也很懂礼,“你叫珞珞?”

    “是的。夫人这几天就由我负责伺候着,有什么需要,夫人尽管说,我就在外边一直候着。”

    珞珞利索地把碗筷都收拾走了,房中便只剩下曲小白一人,去洗漱了,便躺倒在床.上。

    和杨凌缠.绵了数日,今晚又要开始没有杨凌的生活,忽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好在,她坐了一天的马车,很累很乏了,且这房间里似乎点了安神香,味道十分好闻,让人觉得身心都很放松,躺在床.上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天光大亮,才发现自己是穿着衣裳睡的,不由埋怨自己:“曲小白,你这睡觉死的毛病是不是得改一改了?怎么穿着衣服就睡着了?”

    一边揉着睡得酸疼的脖子,一边下床去洗漱,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曲小白去开门,却是侍女珞珞。

    “夫人,我来服侍您洗漱。”珞珞笑着说道。

    “哦。”曲小白其实不太习惯别人伺候,但没有拂了陈醉的好意,开门放了珞珞进来。

    珞珞手中端了水盆,搁到洗脸架上,拿了毛巾在水里浸湿.了,递给曲小白,“夫人,擦脸吧。”

    “我自己来吧,这样洗不干净的。”

    从前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对于形象的要求是很高的,对于护肤保养,也是很在意的,即便是到了这古代,这些已经养成的习惯也还是改不了的,洗脸么,也是需要讲究的。

    珞珞有些不知所措,拿着毛巾的手又缩了回去。

    曲小白见她不知所措,知她是把她当成难伺候的人了,遂温和笑道:“珞珞,我们女孩子的脸是很重要的,如果洗脸的方法不当呢,是会伤害皮肤的,那样可就不漂亮了。”

    珞珞偷眼瞧曲小白,发现她的皮肤果然是白白嫩嫩,吹弹可破的,不禁有些艳羡,曲小白继续道:“洗脸,还是要用水冲洗,不能光用棉巾擦。”

    “婢子知道了。”

    “你是伺候陈醉的婢女吗?”曲小白随口问道。昨夜太累,她并没有多作了解。

    “是的,奴婢是陈家的家奴。”

    “陈家在此地是个大家族吗?”

    “嗯,算是个大家族吧。陈家的人都很能干的。”

    她瞧着那兄弟俩也是不错。曲小白一边闲聊,一边洗完了脸,十七八岁的年纪,不用护肤品都是满脸的胶原蛋白,更何况她这原主的皮肤底子很好。但在照镜子的时候,她还是想着,要想办法弄一些护肤品了,女人的皮肤不保护会很容易苍老的。

    “晚上可以自制一些面膜来用。”她念叨了一句。

    “夫人说什么?”珞珞没有听清她念叨的什么。

    “哦,没什么。陈醉在下面吗?”

    “小少爷在下面,正等着您用早点呢。”

    曲小白把头发梳好了,她不会绾这古人的发髻,珞珞主动上前,“夫人,我帮你绾发。”

    “嗯,绾好了头发咱们就下去。”

    珞珞生了一双巧手,很快就给她绾了个漂亮的朝云近香髻,曲小白照了照镜子,赞道:“你手艺真好。我不会绾这种繁复的发型,常常都是拿根帛带绑了就算完事。”

    “这个不难的。”

    “对手笨的我来说很难啊。好了,咱们下去吧。”

    到楼下大堂,陈醉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主母,快下来用早点,我哥特意派人送过来的。”

第二百零六章留给娃娃

    曲小白眼睛亮了亮:“还是御厨做的吗?”

    说完,自己先就不好意思起来,她还从没为一口吃的这么激动过呢,显见得自己跟多没吃过见过似的。

    陈醉倒没这么想,能得主母喜欢,他高兴还来不及。

    “对,主母喜欢他烧的菜吗?”

    “喜欢。告诉你哥不用这么辛苦的,天天往这送,怪麻烦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横竖也不用他跑腿。我哥让我吃完饭陪主母去逛逛。”

    曲小白下到大堂,杨春和老胡已经在了,杨春看了她一眼,“嫂子今日总算梳了个好看的发髻了。”

    曲小白白他一眼:“是吗?那以前不会梳头发的嫂子碍了你的眼了,真是对不住呐。”

    杨春急忙改口:“不敢不敢,我只是赞嫂子今日的发髻好看,话说的不好听,嫂子别见怪。”

    “得了吧你。”曲小白走到桌前,陈醉将她往主位上请,她倒也没有谦让,坐下来道:“昨晚来的时候,就觉得你这客栈客人很少,平时也都这样吗?”

    陈醉道:“自然不是,收到主母要来的信儿之后,我就没有再接收客人了。”

    曲小白蹙眉:“这是为何?”

    陈醉不好意思地挠头:“这,就是为了让主母有个安静的环境休息嘛。”

    “胡闹!”曲小白嗔道,“我的身份有那么尊贵吗?至于你这样!今天起不许这么干了。”

    曲小白认真起来的样子,把陈醉吓了一跳。他见她两次面,每一次她都是一副温和含笑的模样,再加上她那张脸比较孩子气,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是个可爱少女,完全不像个已婚妇人。

    “那个……我……我不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我们这些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主上是我们的主心骨,您是主母,主上的女人,自然就是尊贵无比的。”

    ……曲小白倒是想不到,杨凌三年多不与这些人联系,他们竟然还是这么相信他尊敬他,三年多以前,他也就是个十五六的孩子吧?怎么就能将这么些人收服得服服帖帖的呢?

    果然是天赋异禀的人呀!

    曲小白缓和了一下语气,“咱们生意人,不讲那些俗套的礼制。”但接着就换了一种激情澎湃的语气:“天王老子来也不能耽误咱们营业,这就是咱生意人的基本准则。今天就恢复营业吧。”

    陈醉:“……啊,好。”主母这脾性有点火爆哈,怪不得要出来经商呢。

    杨春抬眉瞧了曲小白一眼,唉,百变女人啊。

    早点很丰盛,生滚海鲜粥、红豆馅春卷、红油抄手、清炒笋片、鸡汤煮干丝……满满一大桌子,曲小白对吃的倒没拒绝,“这么多好吃的,大厨辛苦了。杨春,老胡,快来尝尝。”她心里其实还是抗拒的,弄这么多,太浪费了,但碍于陈家兄弟的盛情,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陈醉看曲小白喜欢,也笑逐颜开,“对啊,快尝尝,这些,可比华凤楼的好吃呢。”

    曲小白边尝了一口海鲜粥,边道:“这粥里的虾仁倒是新鲜,在华凤郡的时候,他们说距海遥远,没办法弄到新鲜的海鲜,神川口郡离海也不近吧?你们怎么弄到的?”

    “比华凤郡还是要近一些的,快马加鞭就办到了。其实主要还是加冰运过来的。”

    曲小白诧异:“加冰?这么热的天,冰从哪里来?”

    “离此地二百里,有一座大山,山高万仞,山顶终年积雪,在山顶之上,有一个山洞,里面是千万年形成的寒冰,冰就是从那上面凿下来的。”

    曲小白惊呆了,“那一定很难往下运。”

    “是啊,那山高有万仞,极难攀登,所以,我们平时也是不太去凿这些冰的,酒楼只在有客人预订海鲜的时候,才差人去山上凿冰运送海鲜。这不是主母要来嘛,我们就寻思做点新鲜的给主母尝尝。”

    陈醉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曲小白不动声色,“其实我这一趟,要去很多地方,也会去海边的,到时候,什么样的海鲜尝不到?下次不要这样劳师动众了,只要尝尝你们的地方特色就好。”

    她语气温和,但陈醉是个人精,也听出她的意思来了,点点头:“知道了。主母怜惜我们,是我们的福气。主上看人的眼光可真好。”

    陈醉这句话倒是说对了。她来自现代,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对于世人所受之苦,虽然觉得难过,但也不会不顾自己而无限度地去帮他们,她只会在自己能力之内帮,并且是在不降低自己生活标准的前提下。这就像她在那个世界也会做的义捐义演一样。她主要还是觉得,为了一口吃的,要让人拼了命去凿那冰块运送,着实不该。

    杨春看了一眼曲小白。

    他其实有点看不明白曲小白。一路行来,她行为乖张,常常做出出人意料的事,但又心怀悲悯,对于弱势的人,宽厚仁慈,可是这仁慈是有度的,就像她看见讨饭的,不会施舍,但会帮助他们凭劳动去赚取生活用度。比如老胡那样被逼成恶人的人,她会劝他向善,并提供帮助,而不是直接送她去官府。但是对于陈树那样丑恶的人,她也不会拒绝与他打交道。可是遇见吕筱筱,她却不惧权势不惧生死与她站到了对立面,甚至是故意站到对立面的。

    就像今天,明明这种铺张浪费是不可取的,但她也没有深责。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曲小白哪里知道杨春想那么多,看他一直在发呆,没吃多少东西,便劝道:“杨春,吃呀,这么好吃的东西,可别浪费了。之前一路太辛苦,这一顿就当我借花献佛,你多多赏脸。”

    “胡说什么呢?”杨春嗔她一句,不过她说的不错,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不能浪费掉,他把心思转到吃上面来了。

    “那个,珞珞,你也坐下吃,太多了,这几个人吃不完的。”

    珞珞局促地摆手:“不不不,夫人你们先吃吧,我已经吃过早点了。”

    陈醉觉得很诧异。她带来的这两个人,杨春是她的助手,又是族弟,同桌吃饭没什么的,但那个老胡,貌似只是个马车夫吧?却也坐在一起吃,还很自在的样子,这就不大好了吧?

    尊卑不分嘛。

    曲小白眼中却是“生而为人众生平等”的。

    陈醉没有多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不能反对珞珞,那样会逆曲小白的意思,诚然,他不大赞成珞珞坐下来,只是没说。

    曲小白理解这些人所受的教育导致他们的观念里尊卑有别,所以也没勉强,继续品尝这一桌丰盛的早餐。

    曲小白今天没有安排自己的行程,因为昨天陈醉说要陪她逛逛,她自然是依陈醉的安排。

    饭后,陈醉带了她和杨春上街,侍婢珞珞也跟上,辛青君自然也相随,至于老胡,就放任他自由活动。

    老胡跟着他们也不自在,自己去逛了。

    醉云轩就在闹市区,几人步行出门,便看见路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一派繁华盛景,到底不是边境那些地方可比的。

    但这也只是表面的繁荣罢了,一路走来,依旧是遍地流浪者,城外的叫花子面黄肌瘦多不胜数。

    陈醉介绍道:“神川口最有名的就是铸造业,各种铁器、铜器、银器、金器,都是全大凉最好的,主母你看,这两旁店铺,都是卖金银首饰的,他们多半都是自己家就有小作坊,自己制作,自己售卖。”

    “那咱们去逛逛首饰店吧。”

    在曲小白的提议下,几人拐进了一家首饰店。

    这家首饰店以银饰为主,柜上摆满了各种银饰品,银钗、银镯、银项链,造型谈不上别致,但做工透着精良,“这也是自己家有作坊吗?”曲小白问了一句。

    “这位夫人有眼光,这的确是小店自己做的。”掌柜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曲小白注意到,他的手上都是深深浅浅的口子,口子里渗进去灰尘,都已经发黑,一看就是做过工的手。

    曲小白拿起一个银项圈,端量着上面精致的雕刻,“都是掌柜亲自做的吗?”

    “也不尽然都是,家里有一个帮徒,他也做。”掌柜挺实在。

    陈醉在后面跟上来,道:“主母喜欢什么首饰尽管拿,回头算我账上。”

    掌柜这才发现,忙笑着打招呼:“原来是陈掌柜,这几位是陈掌柜的朋友吗?”

    “你是不是傻?没听我叫她主母吗?这是我们主子的夫人。”陈醉朝掌柜翻了白眼。

    掌柜忙道:“失敬,失敬,那……夫人请细细挑选,小店的这些饰品,保证都是真材实料的。”

    曲小白还在端量那银项圈,“这个不错。将来可以给我家娃娃戴着。陈醉,我自己付钱,让你付算怎么回事?”

    杨春:“……”想得可真远。

    陈醉:“……我为什么不能付钱啊?”

    “因为你们主上是个醋缸,她怕他吃醋。”杨春代答。

    “我去你的吧,杨春,你是不是想杨凌回来弄死你?”曲小白朝着杨春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不在杨凌面前的时候,就是个猴儿,当着杨凌的面,就是只瘟鸡。

第二百零七章陈相的酒楼

    曲小白最终还是选定了那只银项圈,又选了个银锁,“杨春,这些都从你的工钱里扣,就当成是你送给未来侄子的礼物了。”

    杨春愕然:“为什么?”

    陈醉也表示不理解:“为什么他送就可以,我送就不可以?主母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主上的下属吗?”

    曲小白悠悠道:“你想送,就送份大礼,至于他么……”她瞟一眼杨春,“这是替你们醋缸子主上惩罚他呢。”

    杨春:“……”

    陈醉:“……”

    曲小白:“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她垫付了银两,心满意足地去了下一个店铺。

    果然是铸造业兴盛的地方,旁边的店,亦是首饰店,卖的亦是银器,款式么,和先前那家差不多,做工也是不错,因为没有喜欢的款式,曲小白没有再选首饰。

    “只有银饰店吗?”

    “前面有家金器店。”陈醉指了指前面不远的地方。

    几人便直奔了金器店。杨春和陈醉在后,曲小白和珞珞先一步进了店。

    这家金器店店面还挺大,里面也不主要卖首饰,金碗、金锞子、金佛像……各类金制品,曲小白端量一遍,发现大多是镀金的东西,因为金制品和其它金属掂在手里手感是不一样的。

    “掌柜,这只金碗多少钱?”曲小白指了指柜上一只小碗。

    “二百两银子。”

    “你一个镀金的碗,要二百两银子,真当我人傻钱多呐?”

    掌柜的不乐意了:“这位夫人,瞧你穿着打扮也算是上等人了,怎么说话这样不负责任?小店在这条街上经营多年了,什么时候欺诈过客人?你要买就买,不买就搁下走人!”

    掌柜的一脸凶相,上来就要推搡曲小白,珞珞站在曲小白的身边,忙一挡,挡在了曲小白身前,掌柜的一只手就落在了珞珞的胳膊上,曲小白正要帮珞珞,谁知珞珞抬起手,对着掌柜就是一巴掌,掌柜的脸上立刻浮起一片指痕。

    “你对谁动手动脚呢?且不管你卖的到底是真货还是假货,就你这个态度,是对待客人的态度吗?你爹娘没教会你做生意你就跑出来开张是不是?”

    曲小白:“……”猛。都不用她说话了。

    掌柜捂着半边脸,有心要反抗,却发现陈醉和杨春站到了曲小白的身后,陈醉他是认识的,在神川口郡,陈家兄弟的名号,那就是名帖,谁见了都要恭敬几分的。

    寡不敌众,掌柜捂着脸就哭诉:“你,你这小丫头怎么打人?”

    “打的就是你!不要以为你的假货做得逼真就没人识得出来,以往被你坑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就仗着你家小舅子在官府做事,就肆无忌惮吗?有本事,拿着这碗,咱们去郡府找郡守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嚯,又是一个狗仗人势的。

    曲小白一路走来见多了这种人,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珞珞这小丫鬟的胆识倒是令人佩服,和她早上见到的那个温柔和善的珞珞,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曲小白眼角余光瞥向陈醉,他不是个没城府的,带她到这种店来干嘛?

    陈醉也正在看她,两人目光相对,陈醉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他朝她靠近一步,小声道:“我让你去前面那家店,不是这家,你来错了,主母,这可不能冤枉我不会领路呀。”

    曲小白翻白眼:“……”这误会闹的。

    掌柜一听说要去见官,面上一喜,“去就去!谁怕谁啊?”但在一触到陈醉冷淡的目光时,立刻又怂了,“陈……陈掌柜,这丫头是你家的吗?”

    陈醉淡淡:“嗯,是我家的,疏于管教,要不,去让郡守大人替我教育教育?”

    “不,还是不用了吧,您府上的,怎么会疏于管教呢?”掌柜立怂。

    陈醉将曲小白手里的碗接过去,掂了掂,扔在了柜台上,“假货卖假货的价,真货卖真货的价,你这破玩意儿,再敢拿出来欺诈,小心我真的到郡守大人那里告你一状!”

    掌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忙不迭地应承:“好好,我知道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意人讲究个和气生财,曲小白也没有想要真的去官府,见陈醉摆平,便往店外走去。

    陈醉一出店,脸色就寒了下来,“狗仗人势的东西!”

    珞珞也紧紧跟了上来,低着头,垂着眼,和店里那个凛然的珞珞完全判若两人,“小少爷,我……我错了。”

    曲小白回过头来,挑眉看着珞珞,就只见珞珞胀红了脸,在陈醉面前不安地站立着。

    陈醉哼笑一声:“你犯的什么错呀?”倒听不出他语气里有嘲笑的成分。

    “我……我不该冲动,不该仗势欺人。”

    陈醉道:“知道错,等回去自己去领罚。”

    曲小白无意掺和人家的家事,但对于这个珞珞,倒是有几分赞赏,遂道:“冲动么,是有点,不过这个仗势,我觉得有时候还是可以用一下的。”她想起自己初来到这个世界,孤苦无依,又身无分文,仗着慕南云的势干的那些个事。

    “像这个奸商,仗势欺他一下,我觉得很好。人嘛,在这个世界上总有势孤的时候,利用一下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这叫生存之道,只要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就不算是错。”

    杨春道:“你总有些和别人不一样的论调。”

    曲小白道:“我这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杨春的眼眸便深了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陈醉看着两人,若有所思:“主母说的蛮有道理的。”他瞥向珞珞,“免了你一项罚,但你这冲动的性子,要改一改。”

    珞珞忙点头:“嗯,我一定改,一定改。谢谢夫人替珞珞说好话。谢谢小少爷不罚之恩。”

    曲小白不由好笑:“昨晚看你挺文静的,怎的却是个活泼的性子?这小嘴儿也甜,事也做得不错,看来,你们小少爷调.教的好啊。”

    珞珞的脸唰一下胀红了,“夫人,这算是夸珞珞吗?”

    曲小白好笑道:“算是吧。”

    几人又往前逛了几条街,在一家铁器铺子里,曲小白看上了一把匕首,匕首只有七寸长,刀身很薄,锋利无比,问了价格,要五两银子,算是很贵的了,曲小白想了想,还是买了下来,留作防身用。

    陈醉好奇:“主母买这个做什么?”

    “防身用啊。”

    陈醉笑道:“青君哥哥跟着你,哪里用你拿这些利器了?”

    辛青君道:“带在身上也不错。我也不是万能的。”

    陈醉:“……”好吧,你说行就行。

    逛了整整一个上午,果然都是以这些金属用具居多,偶尔的有关衣食住行的店,也只是提供基本的生活所需,没有什么花样。

    午时,几人逛到了陈相的知味楼,陈相和几个在神川口郡的掌柜都迎了出来,笑道:“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过来了,一上午逛得辛苦了吧?快进店里歇歇。”

    陈相的周到,却是与陈醉不同,虽然是哥俩儿,一个跳脱,一个就很稳重。

    “听说主母要来,大家一早就在这里候着了。”其中一个掌柜道。

    这几位在白马镇都没有见过,陈相都依次做了介绍,曲小白与大家一一见了礼,很坦然地迎接着大家好奇的目光。

    主上的女人,自然是想要好好瞧清楚的。

    大家都见过礼之后,进了酒楼。

    酒楼里客人都已经坐得七七八八,快要满了,酒菜的香气盈满整个大厅,曲小白看了几眼,无论是装修风格,还是服务人员,都和华凤楼不相上下,看来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她瞥了辛青君一眼,总负责人是他,想来,这是他的手笔?是个能人。

    陈相把众人迎到了早准备好的包厢里,这是一间很大的包厢,隔音条件很好,将外面嘈杂的声音全都隔绝于墙外。整个房间的色调偏暖,墙上挂了几幅名人字画,房间正中,一张红木大桌,足矣容纳十几个人吃饭,椅子是雕花的太师椅,曲小白心里咋舌,这一套若是放现代,得值不少钱,能用得起的人,怕是身价都不菲。

    在主位的对面,有一个小台子,上面放了两把椅子,一架瑶琴,想来,是助兴用的。

    华凤楼的包厢她没有去瞧过,但瞧过这个包厢之后,她只能感叹,真高级。

    陈相请大家依主次坐了,“主母,你们先用些小点心,菜一会儿就上。”他拍了拍手掌,打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一个年轻小生,生得眉清目秀,一个美丽女子,年纪也就在十五六上下,两人进来福身行礼,道了万福,便在台子的两张椅子上坐下。女子坐好之后,试了试瑶琴,男子也从腰间解下了一管洞箫,两个人叮叮咚咚演奏起来,声音不高不低,婉转悦耳,正是适合喝酒下饭的曲子。

    桌上摆了几款精致的小点心,并几个压桌的小菜,就连小菜,都是精致无比的。

    曲小白看着这般用心,过意不去,道:“陈管事,太费心了。”大型的宴会她出席了也不知多少,说什么样的话得体,她自然很是清楚。

第二百零八章繁华的夜

    陈相初次见她,她站在杨凌的床尾,小小的一个人儿,还不是现在的模样,那时化着比较美艳的妆,可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出色的,比起主上杨凌来,差得还远。现在再看,她端庄地坐在主座上,目不斜视,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

    陈相去安排了厨子上菜,便也坐下来,陪曲小白说话。有一年轻的小厮进来,给众人斟酒。

    曲小白嘴上虽没有说什么,对于陈相这样的铺张却是有些腹诽的。但大凉风气如此,也不仅是陈相如此,略有些资本的,谁不摆个场面?

    酒斟上,伙计先上了一道清蒸鱼上来,陈相作为主人,先发话了:“欢迎主母到神川口来,陈相代表所有在神川口的弟兄先敬主母。”

    曲小白道:“谢谢大家的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干了这一杯了。”

    “这酒真不错。”席间不断有人赞道。

    陈相顺势道:“要说好酒,还是在白马镇的时候喝过的酒好。”

    “哦?有多好?”

    “那可是主母买下的酿酒场产出来的酒,自然是顶好的。”陈醉言语间颇有些自豪。

    “不错。我听华凤楼掌柜张齐年说,要和主母订这上好的酒,主母,您看能不能也给属下这酒楼也供一些?”

    陈相话说的很委婉,但曲小白心里明白,他这多半还是要帮她销售的意思,但她真的无需他们帮忙。笑了笑,道:“我现在还要南下,酒的事,要等回来再做打算,可能要让陈管事失望了。”

    陈相听她话里有话,却是个不能给的意思,心下犯嘀咕,怎的帮她卖酒她倒还不乐意了?嘴上却没说什么,只道:“既是这样,那就等回来再说。”

    然有些人却听不下去了。其中一个掌柜道:“主母,恕属下说句僭越的话,陈管事这酒楼,可是咱神川口郡最大的酒楼,就算附近郡县一起比,那也是毫不逊色的,您的酒放在这里卖,那可是最佳的选择!”

    陈相道:“六掌柜,主母必是有别的安排,你我就不要插手了。”

    曲小白神色不变,淡声道:“打算么,还没有,实在是因为今年的酒还没有开始酿,总要等秋天收了高粱以后才开始酿酒,届时,还要看酒的质量,一系列的未知问题,所以,我现在也不敢跟陈管事把这件事定下来,一切等秋天再做决定。”

    那位六掌柜道:“原来是这个道理,倒是我不懂了,这隔行如隔山,主母,你别怪老六我多嘴。”

    “六掌柜快人快语,我就喜欢六掌柜这种性子,又怎么会怪罪你呢?我很希望大家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有什么顾忌,这样才能让我们能够知道自己身上的缺点和优点,扬长避短,有所进步。”曲小白捏起了酒杯,嘴角微微一挑:“等今年的新酒酿成,我一定请大家畅饮一番。这杯酒就借花献佛了,我和我夫君,敬大家。”

    曲小白的肚量让大家对她都有了新的认识,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六掌柜其实正如她所说,是个快人快语的爽快人,并不是那种喜欢挑人毛病的怪人,听曲小白一番话,立即举杯道:“主母心胸宽广不计较老六粗俗,令老六佩服。”

    陈相笑道:“那我们就静候这顿酒了!”

    曲小白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并非只如她口中所说,今年的新酒未出,没有酒供应。她要把这酒包装成高级酒,经营的对象是达官贵人,价格自然就会很高,但如果对杨凌这些下属给出的价格太高的话,必然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和非议。

    所以,她只能等自己打开了销路以后,等他们自己选择要不要这个酒。

    觥筹交错,大家渐渐熟悉起来,曲小白极擅谈吐,一张嘴很快就把一众人说的心服口服。

    其中,就有人好奇,问曲小白:“主上拥有的产业,已经很是雄厚了,主母您为什么还要出来辛苦做事呢?换做旁的女子,都是要在家里享清福的。”

    曲小白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他们,你们的主上曾经傻了一段时间,我要养活他,所以不得不出来做事?杨凌也是要面子哒。

    想了想,她道:“我自幼学习经商之道,若是不用,也可惜了的,你们主上愿意我出来做事,所以,我也就出来一试身手了。”

    “想不到主母的学识匪浅,只是,主上怎么就放心你一人出来呢?”

    “这不是有杨春和青君陪着呢吗?一路上又有各地的掌柜照应着,他自然放心。”

    杨春和辛青君同时瞥她。

    果真是这样的吗?

    杨春:难道不是先斩后奏的吗?

    辛青君:我也是到了白马镇才被派到您身边的好吧?之前是怎么回事,您自己心里清楚!

    虽然都极其鄙视她这种不说实话的行为,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揭她的底。

    酒散之时,已经是下午申时末刻,曲小白喝得也不少,陈醉雇了两辆马车,送她和杨春等人回客栈休息。

    杨春和辛青君陈醉三人同乘一辆马车,陈醉今日在陈相的监督下,并没喝多了酒,但杨春实实有些喝多了,倚在车壁上,双眸微微闭着,眼圈脸颊都有些泛红,陈醉问他:“杨大哥,你没事吧?”

    他两个论年岁,是同年,杨春比他大几个月。

    杨春摇摇头,笑着回应:“无事,只是喝多了酒,让你们见笑了。”

    辛青君瞥了他一眼,面色淡淡,道:“恕我说句不中听的,杨兄弟身为她的助手,实在不该喝这么多的酒。毕竟,酒喝多了,会误事。”

    杨春虽然喝得微醺,但神智尚在,闻言,微微睁开了眼,道:“你说的不错。我以后会注意的。”

    最为惊讶的要属陈醉。他很好奇地看着杨春,道:“主母怎么会选中了你做她的贴身跟班呢?你和我年纪也差不多大嘛。”

    杨春道:“她做的决定,我怎么知道?”

    “哎,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也让我跟着她?”

    杨春嘴角微微一挑:“我觉得,你无须找我说项,你可以直接去问问你们主上,看他愿不愿意让你跟随于她。”

    “难道你也是经他允许的?”

    “我虽不是经他允许的,但他的白眼和挤兑可没少吃。”

    陈醉一脸的苦涩,“你胆子还真不小,我可不敢直接找他说。算了,我还是做我的客栈小掌柜吧。”

    辛青君道:“如今主上复出,不愁没有你表现的机会,你还是好好练好你的本事,以备来时。”

    陈醉眼睛里放出光芒:“老大,您教训的是!”

    杨春瞥了一眼陈醉,这只跳脱得猴子一般的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一行人回到客栈,曲小白回房歇息,自是无话,睡了一个时辰之后,她便醒来,叫了杨春,要去逛一逛夜晚的神川口。

    陈醉想让她吃了晚饭再去,说是神川口最热闹的时候要在戌时,现在离戌时还差些时候,曲小白以中午吃得太饱为由,拒绝了他的好意,但还是征求了杨春的意见,问他饿不饿。

    杨春亦道中午吃的过饱,不用晚饭了,陈醉无法,只得依言行事。

    仍旧是上午的一行人,只是曲小白发现,小丫头珞珞走路一瘸一拐,似乎有些不大便利,心里一想便知,是受了罚了。她上午的时候确实是有些冲动,罚么,还是当罚的,有时候明知那件事是对的,却也不能去做,这是没有办法的。

    局势所迫,就是这样不近人情,不讲道理。

    她看她伤的也不是很重,便没有多问,只说道:“珞珞还是不要跟着去了,给我收拾一下房间,顺便烧点洗澡水,等我回来好沐浴。”她并没有直说让她休息,别跟着折腾了,但这么说,就是这个意思。

    珞珞道:“我可以跟着去的。”

    “主子的决定,就是你必须要执行的,明白吗?”陈醉淡声道。

    “哦。”珞珞低下了头。

    曲小白温声:“回去吧,有他们三个,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珞珞本想说,他们三个男人懂什么,哪里能照顾好人,但触到陈醉的目光,就没敢开口,低声应了句“好”。

    四个人出门,陈醉道:“主母,你对待珞珞,真是细心。”

    曲小白笑道:“小丫鬟蛮对我胃口的。而且,她今日挨的罚,也算因我而起,我不该鲁莽的。”

    辛青君道:“其实,驭下还是应该严厉一点的,不然,会纵容了他们的惰性。”

    曲小白笑笑,没有说话。

    每个人的处事方式不一样,辛青君那一套,也不能说是错的,但她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想因辛青君的话就改变了自己的原则。

    夜里的神川口,华灯初上,一片璀璨,曲小白本来还以为,像神川口这种以铸造业为主的城市,应当是个乏味的城市,却没想到,夜晚的城市是处泛着些旖旎风光,街道上出现了各种摊贩,吃的用的各种物件,都有售卖的,吆喝之声不断,来来往往的人群,则以青年男女居多。

第二百零九章陈家金器店

    陈醉带他们来的这条街,两旁的店铺则以歌栏酒肆为主,从里面飘出的歌声琴音,多有靡靡之风,和白日里见到的那些规规矩矩的各种卖金银铜铁器的铺子全然不一样。

    曲小白在度娘那里早已经了解过,此地有一座金矿,含金量极高,是朝廷主要的冶金矿之一,而在金矿山的里面,一条大河穿行,带出的泥沙里面也都含有金子,很多人便都去那条河里淘金,朝廷只管山里主要的金矿,对于那些含金量不高的河沙以及小矿,并不在意,是以,本地的很多人,都依靠淘金发了家,经营起了各种金器买卖,形成规模以后,各种银器铜器铁器客商也都往这边靠拢,久而久之,这里成了铸造业的基地。

    来往的客商多了,城市自然就繁华了。

    辛青君看看两边的歌栏酒肆,脸上神色微黑,“陈醉,你带主母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陈醉道:“晚上最热闹的就是这条街啊。主母不就是来看神川口的所有的风貌的吗?只有全都看过了,才能选择投资方向不是吗?”

    曲小白露出赞许的微笑,再看辛青君,显然是有些吃瘪,心里纵有不悦,也没有什么话怼陈醉了。

    曲小白笑了笑,道:“看看而已,咱们又不进去,青君,你不用太拘着。”

    辛青君还能说什么?

    其实,曲小白非常想进去看一看了,只是碍于辛青君在场,实在不敢。辛青君若是一纸书信告知杨凌,他媳妇儿去逛窑子了,回去之后杨凌饶不了她倒在其次,不过是她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好的事儿,主要她是怕杨凌会分心。

    战场之上生死都是难以预料的,他若为她分心,又岂能专心应战?

    逛了一会儿之后,又转到另一条街上,这条街仍是卖首饰为主,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陈醉介绍道:“这些也都是私人作坊加工的,因为含金量低,所以价格也就低一些,不过是挣些糊口的用度,和商铺那些大商贩还是有区别的。”

    曲小白问:“含金量低是因为手艺低吗?还是故意的?”

    陈醉答道:“并不是,其实他们的手艺都很高的。主要还是因为,附近的一些含金量高些的小矿山,都已经被大户们承包去了,他们就只能在河滩上淘些散沙里的金子,很辛苦,又淘不到多少,而且,加工作坊的赋税也重,勉强糊口罢了。不过,比起别处的百姓,生活还是好很多的。”

    看这里百姓的穿着打扮,便可知这里的百姓生活还是可以的。

    至于赋税徭役重,那是整个大凉朝所有百姓都要面临的残酷现状。

    “金银乃国之重器,管理这样混乱,实在太不应该了。”杨春嘀咕了一句。

    众人都看向他,他书生气上来,反倒放开了,继续道:“现状就像是一柄双刃剑。若不是管理混乱,神川口郡的百姓也会像其它地方的百姓一样,生活困苦。但也正是因为朝廷不作为,朝政腐坏,才导致了管理混乱,以致于百姓们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此恶性循环,百姓们再无翻身之日。”

    辛青君瞥他一眼,蹙眉道:“你这个样子,是会给你、甚至是她,招来杀身之祸的。”

    杨春却是没有苟同他的说法,他转而瞥向曲小白,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怕吗?”

    曲小白摇摇头:“倒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只是议来无用,议它又有何意义?不如还是看眼前,做些力所能及的吧。”她是个务实派,不喜欢说些无用的话。

    辛青君道:“主母说的是正理儿。”

    陈醉也道:“我也觉得主母说得好。”

    杨春一笑:“倒是我书生意气了。人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有时候想想,不白担这个骂名。”

    曲小白看他笑得有些苦涩,道:“此话差矣。书犹药也,可以医愚。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若是还找不到你的用处,只能说明你已经愚到药石无医。”

    杨春:“……”我不过一说,你至于这么认真怼吗?一点面子也不给留噻?

    “你说的对,所以我这趟出来,打算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治。”杨春瞥她一眼,面色不红心不跳地自我开涮了一把。

    陈醉不由看了杨春一眼。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是好命,竟能得主母青眼,跟着她游历四方,但他那个说话的调调,真欠揍啊。

    曲小白早已经习惯了杨春说话的调调,从一开始的一本正经,到现在的谈笑风生,他的改变是令她欣喜的。

    她的确是不太喜欢太过死板的人。

    当然,这不是人家的错,但她也有喜欢不喜欢的权利好伐。

    曲小白对这些首饰不太感兴趣,略逛了逛,问陈醉:“你们陈家好像在这里很有势力,那个在郡衙有亲戚的奸商都怕你。就没有承包几座小矿山?”

    说到这里,陈醉不由略嫌羞涩地笑了,“我家长兄倒是在做这件事,只是,我和我哥都是庶出,便没有参与经营,我们都分出来做自己的事了。”

    一般的大家族,都是不会分家的,抱团起来才会更容易成事,曲小白道:“怎么没跟着长兄一起做事呀?”看陈醉的脸色黯了黯,她忙道:“我无意探究你的家事,你若不好回答,便不用回答。”

    其实她是真的想探听一下他和他长兄的关系如何。不知是为什么,直觉告诉她,她应该这么做。

    陈醉叹了一声,“嗐,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大家族嘛,都是那么点子事。我长兄是嫡出,他呢,又有一位善妒跋扈的母亲,她见我和我哥哥两人都是有些本事的,就想办法把我们从家族的事业里给撵了出来。其实也不算撵我,只是撵了我哥哥,我气不过,就跟哥哥出来了。”

    “杨凌倒因此捡了个便宜。”

    曲小白笑了笑。

    “嗐,应该说,主上给了我们一条生路。”

    曲小白道:“你们若能力不够,他给你们生路你们也是不能够走下去的。”

    “被主母这么一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说,你们兄弟对于淘金冶金都是精通的?”

    “嗯,算是精通吧。这里面的道道,打从刚一出生就开始学了。”

    曲小白点点头,但没有说什么。

    “主母是打算涉猎这个领域吗?”

    杨春和辛青君也都看向了曲小白。他们都听出来曲小白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的确,这是个暴利的行业。

    曲小白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我不太想做我不擅长的领域,就是随口一问。”

    辛青君道:“没有也好。这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这个地方的矿藏,基本上都已经被人承包霸占,若是想在他们的饭碗里夺肉,只怕要经过一番惨烈的争斗。”

    曲小白点点头。她其实真的不是怕争斗。商业之中从来就不乏争斗,就跟政治上的争斗一样,需要的是勾心斗角步步为营,她既涉身其中,便是做好了思想准备。她只是真的对冶金对这个行业没有兴趣。

    “对了,陈醉,你家有没有金店?”

    曲小白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说好不打听他家的家事,却还是一直在打听。

    陈醉实话实说道:“有,就在前面不远的街道上。”看曲小白还有要继续打听的意思,他干脆就直接说了:“长兄的实力还是蛮强的,金器店在神川口郡来说也是数得上的。”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的金器店?”

    杨春和辛青君再一次看向她,这不还是有意向么?还是说,看上陈家的财富了?

    曲小白自然瞧出了他们的想法,但懒得搭理他们,还是笑眯眯看着陈醉:“方便吗?”

    陈醉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只是分家,又没有闹翻。”

    一行人便从这条街上转弯,跟着陈醉直奔他家的金器店。

    陈家的金器店,坐落在一条很宽阔的青石街上,街面修得很平整,亦很干净,不同于别的街道上的喧闹,这条街虽然也有华灯璀璨,但人相对却少一些,往来的,皆是一些穿着华丽的人,女子相对多一些。

    而街道两旁的店铺,也更为阔气些,门面干净整洁华丽,看来,这是一条高档商业街了。

    除了各种金银器店面,还有一些别的店铺,吃穿用度的皆有,且都是很高档的店面。

    曲小白顺便进去看了几家,也看到这条街有成衣铺子,但衣裳做工和料子虽好,款式却老套。

    杨春看她逛成衣铺子,心里便多少有了些数。便也细细关注了一些街面上的情况。

    很快便到了陈家的金器店,陈家的店也没有取什么特别的名字,就叫了个陈记金铺,这简单直接的名字,其实更多的代表的是一个家族的实力和品牌。

    店面很大,进去之后,目测一楼就有二百左右平米,所经营多是金银重器,也有金元宝这类东西,曲小白问陈醉道:“没有饰品吗?”

第二百一十章酒肆街

    陈醉道:“有的,在二楼。”

    店里的掌柜刚送走两个贵妇客人,见是陈醉来了,上来见礼:“原来是小少爷,今日怎么有兴致到店里?”

    陈醉道:“我的一些朋友要来选几件首饰,带他们来看看。”他以朋友相称,自然是不方便透露自己和曲小白几人的关系。

    大家族里的规矩森严,曲小白和杨春辛青君也都理解,因此都不计较。其实对于曲小白来说,这就是朋友。

    “杨夫人,这位是我族伯,也是店里的掌柜。”

    既是族伯,自然也是陈家人。这位陈掌柜见曲小白穿着虽算不是华贵,但胜在衣裳很好看,并没敢太怠慢,忙请她往二楼走。

    扶梯是厚重的红木打造的,外面刷了一层清漆而已,原木的花纹很高雅,可见店面的装修是费了心思的,也可见负责装修的人审美很高雅。

    上到二楼,只见铺面比楼下略小,但是布置很雅致,房中布置了十数个雕花的灯架,架上灯盏形状不一,有荷花盏、龙凤盏,还有萌宠盏,将房间照得非常明亮,各种首饰展在蓝丝绒上,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陈醉笑道:“本来想明天带夫人逛一逛这高档区的金银器店铺的,不想夫人今晚就要求来了。”

    “我倒是把你的计划打破了。不过无妨,今晚也逛不完,明天再继续逛。”

    陈掌柜陪着笑:“杨夫人想选什么样的首饰,可以告诉我。”

    曲小白就只是想来逛逛,但既然来了,不选几样首饰自然是说不过去,便挑选了几样简单的首饰,一对金手镯,一支金海棠的步摇,将近离开的时候,又看见一条织金腰带,觉得很配杨凌那好身材,于是也买了下来。

    只是付账的时候,陈醉和辛青君都要抢着付,曲小白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发了:“我有杨凌,你们确定要付这个账吗?”

    陈醉:“……”要不要老拿上面那位来压咱们?

    辛青君:“……”其实我可以不用管他吃不吃醋的。

    首饰这种东西,曲小白觉得还是自己男人买的比较好,如果自己男人没买,用自己男人的钱买也是一样的。

    付完了账出门,曲小白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问陈醉哪里可以吃到本地风味的小吃,陈醉带她去了小吃一条街,“主母不会怪我带你来这种地方吧?”

    曲小白对这种地方还挺有兴趣,毕竟在那个世界,她作为公众人物,是没有机会到这种地方吃东西的。“挺好的,我就是想尝一尝这种地道风味。”

    辛青君微微蹙了一下眉,他并不是嫌弃这种地方,只是怕这地方的东西不卫生,会吃坏了肚子。但看曲小白很有兴致,他便没有出声制止,只是横了陈醉一眼。

    辛青君这次没有让他们做主,他做主选了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摊位,挑了张桌子坐下来。摊位是卖面食的,每人要了一碗面,顺带点了几个小凉菜。

    陈醉颇有微词:“其实我知道哪一家的东西好吃的,为什么一定要在这家吃面?”

    辛青君瞪了陈醉一眼,陈醉不明所以,一副委屈模样。

    曲小白却一双眼睛黑亮:“都有什么好吃的?”

    “有一家的烤猪脚很好吃,还有一家的肉丸子很好吃,还有……”

    “有没有素的?”曲小白对肉委实提不起兴趣来。

    “那让我想想,结尾有一家梅干菜烧饼很不错。”

    “面还没做好,不如你去买几个烧饼来啊。”

    “好嘞,主母稍候。”

    陈醉从座位上蹿起来就跑没了影儿。

    不消一刻钟,陈醉便捧了一包热腾腾的饼回来了,正好赶上面条刚上桌,一人一碗面,一人一张饼,曲小白因为听陈醉说好吃,便先咬了一口饼,饼的味道还是不错的,梅干菜的香味混在麦香里,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梅干菜嫩嫩的,饼却是酥酥的,口感也好,但曲小白却不太适应这种口味,她搁下饼,又尝了一口面。

    面条细而筋道,融合了高汤的香味,里面又加入了辣椒,吃起来十分辛辣爽口。曲小白吃了第一口,便放不下筷子,直到一碗面吃完,才心满意足地用帕子擦了擦嘴唇。

    陈醉和辛青君两个人都看得愣愣的。

    陈醉:难道不是饼更好吃吗?

    辛青君:这面有那么好吃吗?

    曲小白发现大家都在看她,碗里的面都还没有动筷子,诧异道:“你们怎么不吃啊?这面好好吃的。”

    陈醉哭丧脸:“主母,这饼也好吃啊。”

    曲小白点点头:“嗯,是不错,但我觉得面更好吃啊。”

    杨春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道理很浅显。有时候,不是东西不好吃,只是人的口味不一样。有时候也不是东西很好吃,只是因为你爱吃。”

    陈醉道:“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能不能给点面子啊?”

    曲小白不由笑道:“我吃饱了。剩的这个饼我打包拿回去,做晚上的宵夜。”

    辛青君看看曲小白,又看看杨春,他忽然明白了曲小白此次南下之行的目的。同时,也对曲小白正视起来。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魄力,为了达到目的而进行一场漫漫的长途跋涉的,而且这途中艰难险阻,困难重重,危险重重。

    原来,她不是被主上骄纵坏了,一味出来寻新鲜感的?倒是自己错怪了她。他想起来在白马镇发生的事,虽然有些事他没有亲历,但也在暗桩那里听说了,她是如何戏弄那恶毒的吕筱筱的,当时只当是有主上罩着她便狐假虎威,现在看来,也全不是那么回事,她大概性子就是那样不服输的。

    辛青君忽然心情就好了起来,大口吃起了面。陈醉瞧着他,不由瞪大了眼:“老大,你这是中邪了吗?”

    他老大言简意赅:“吃你的饭。”

    陈醉委屈扒拉地啃着梅干菜烧饼,啃一口烧饼,就一口小凉菜,吃一口小凉菜,就一口烧饼,眼神却没有离开过认真吃面的他老大。

    杨春吃了几口面,又尝了几口烧饼,觉得都不错,又兼着他也是贫苦农家出身,一向不齿浪费,所以烧饼和面都吃完了。

    倒是辛青君,只吃了面,把烧饼让给了酷爱吃饼的陈醉。

    一行人吃完了宵夜,正是整个神川口最为热闹的时候,陈醉走着走着,又把大家领回了歌栏酒肆那条街上。

    辛青君:“陈醉,你想死是不是?”

    陈醉甚是委屈:“我也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这条街上来了,不然,咱们换条街走吧。”

    “我看你是走顺了腿,平时没少往这种地方跑吧?”辛青君怒瞪着他。

    陈醉最怕的除了杨凌和他哥陈相,便是这位老大辛青君了,看辛青君真的怒了,他急忙双手合十告饶:“顶多咱们在退出去就得了呗,老大,哥哥,你可千万别把那话说到我哥面前啊,他会砸断了我的腿的!”

    曲小白嘴角抽搐,敢情,是真的爱往这里跑?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小男孩么,总是会对一些事情产生好奇心,只是别学着有些没有自制力的人,把自己深陷其中就好。她一路看过来,发现这个地方是有区别于青.楼的,从那些酒肆的门里望进去,里面陪.酒的女子穿着还算是板正保守。

    当然,若是因此就把这些地方定性为不肮.脏的地方,那也主观了些。有些地方,就跟人心似的,外表上看,你是看不出脏来的。

    辛青君是看着陈醉长大的,他不会真的狠心折腾陈醉,但也是瞪了他一番:“回去再好好算账!”有曲小白在眼前,他自然不会当场教训陈醉。

    曲小白却又做出了一个让众人叫苦的决定:“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那就进去走走,找一家酒肆坐一坐吧。”

    辛青君急忙阻止:“主母,这种地方,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你没看里面坐的都没有女人吗?”

    曲小白道:“我又不是为着玩乐来的,我来是为了考察商机的。青君,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天下所有的地方,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商人不能去的,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不是君子爱财取之分地方。”

    辛青君仍然是没有为她的说辞所动,道:“主上的家业已经够大,主母又何苦执着于此事?其实,主母就算是现在回家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又有什么不可呢?”

    “我想做的事,你未必明白。我意已决,你若是再阻拦,就回客栈吧,我们三人去就好。”

    曲小白决然地往前走去,将几人甩在了身后,杨春自然是追了上去。他是最了解曲小白想做什么的人,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伴,已经将她的梦想视为了自己的梦想。

    陈醉为难地看看已经走远的曲小白杨春二人,又看看还兀自生气的辛青君,“老大,还是先跟上去吧,他们两个人又不会武功,万一有个什么事,那可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