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锦鲤妻:带个傻子去开荒全文阅读 第50分节

第四百九十一章一条船上的人

    新庄就是一个铁桶,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容与自以为她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宫中屈指可数的大人物,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却不想要栽在这小山沟里。

    栽在一群乡下农人手中。

    屈辱、愤怒、却又无可奈何,让容与心里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杨凌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步履轻缓从容地走了出去,只留了一个清绝背影给容与。

    出门之后,吩咐阿大:“守护好容女史,若是容女史受到一点伤害,拿你项上人头来见。”

    “是。”阿大垂首一揖,十分恭敬。

    容与气得把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部摔了,怒道:“原来是头大尾巴狼!杨凌,你给我记住了!今日我所受的憋屈,日后必然一样一样还给你!”

    阿大轻蔑一撇嘴,吩咐下面的人:“照顾好容女史。”他站了一夜的岗,需要回去补个眠了。

    杨凌回房接了曲小白,仍旧回了自己的府邸。至于曲家老夫妻,则被接到了庄子上,安排到了庄子外的一个小院里,小院其实不小,独门独院,除了两个跟随的小厮,又安排了一个侍卫进去,一则为保护,二则也为了防备曲家爹娘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

    杨二鹏一家也得了这样一个院子住,和曲东子家相隔不远,做了邻居,连杨柱子家也被迁了出来,但杨柱子被调去了新区,去帮助陈相陈醉哥俩了,毕竟,采矿区也需要他这样的建筑人才。

    他婆娘和家里的子孙也都跟着住进了新区。

    杨凌和曲小白撤走之后,杨树屯村整个就被孤立了起来,杨凌派了人,伪装成了慕南云的兵,将整个村子守了起来,至于村里的人,则都撤到了村外,只留了阿大带了几个人住在曲家,伺候的人也只有毛小桃和王芸香。

    路上,曲小白有些担忧:“留下王姐姐和毛姐姐没问题么?我怕容与会把气撒在她们两个身上。”

    杨凌安抚她道:“放心,有阿大在,容与什么也做不成。”

    曲小白这才略略放了心,但还是嘱咐道:“王姐姐和毛姐姐都是老实人,我怕她们应付不来容与,回头还是找个借口让她们回来吧。”

    “好。”杨凌答应了。

    回到府里的时候,慕南云正在和太子一起吃早饭。

    慕南云昨夜就住在了杨府,和他的小堂弟慕齐晟以及太子挤在了一个房间里。

    慕齐晟出现在深夜雪地里,的确是个意外,他是半夜睡不着跑出来,看见暴躁哥阿三出门,就尾随了上去,他不敢靠太近,怕阿三哥察觉,后来被阿三哥揪了回来,扔给慕南云,慕南云罚他五板子家法,到现在还下不来床,孟岩正陪着他呢。

    曲小白瞥他二人一眼,翻翻白眼:“你们两个懒人,怎么现在才吃早饭?为人师表的不为人师表,做将军的也没个身先士卒的样儿,都似你们这般,大凉凉矣。”

    慕南云尚好,大凉凉不凉,他不太关心,太子却是不一样,大凉是他家的,大凉凉,等同于他吕家凉,不由脸色不好看,但嘴上还是道:“师者也是寻常人,而且我这老师就是个半吊子,杨夫人你要是用为人师表的要求来规范我,我可能没资格做老师。”

    慕南云替他开脱:“你不要笑话他,他呀,生了一晚上的气了。”

    “哦?”杨凌挑了挑眉,把自己的氅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顺手也把曲小白身上的貂皮斗篷也解下来挂了起来,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袄子裙子,眉眼里有笑意,也没有催她去换衣裳。

    慕南云道:“他学生昨晚偷溜出去,要不是阿三哥,差点就冻死在雪地里了,他能睡得着么?”

    杨凌和曲小白都不知这个茬儿,互视一眼,都有些无语。曲小白道:“他的学生不是你的堂弟么?难道睡不着的不应该是你?”

    慕南云摊摊手:“所以我也是气得一夜没睡,到天亮才眯了一会儿啊。”

    曲小白:“……”

    慕南云瞥了她一眼,“昨天就忘了说你了,你是不是上了做戏的瘾了?怎么到现在还穿着这身衣裳?”又道:“其实都多余演这出戏,你早些告诉我,我给你把人拦下不就完了?现在还得费事养着他们。”

    曲小白忍不住又翻白眼:“我上哪里早知道去?你在南平坐拥三十万大军,难道不该是你先发觉,然后帮我们夫妻拦下这麻烦么?这大过年的,连个年都不让我们过热闹了。”

    “咳咳……我这不是近日忙于整顿军务,没有时间顾及南平城内么?你们一个口信儿,我就赶紧丢下军务来了。”

    杨凌正色道:“现在事情暂时就这样了,慕小将军还是尽快回军中吧,不要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人耽误了军中大事。”

    曲小白心下欣慰。她家杨凌是个公私分明的汉子。

    慕南云点点头:“军中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我下午再回去收收尾。你们这边人手够吗?要不要我再派些人来?”

    慕南云也就是客气客气,他知道杨凌是不会用他的人的。不过对于杨凌手下的力量,他还是有些震惊的,而且到现在他都不太知道,杨凌是什么时候开始蓄积了这么多的力量的。

    杨凌不简单。

    但他暗中调查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不得不叹,这是个谜一样的人啊。

    杨凌果然是谢绝了:“都是些坐井观天的酒囊饭袋,就不劳军中兄弟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跟慕小将军开口的。”

    慕南云点点头。

    曲小白也难得地和慕南云正色道:“现在是借你的名头一用,将来到京中,不会让你背这个锅的,毕竟,你背后是整个慕家军,伤不起。南平不能没有慕家军,一旦这里开了口子,大凉可就真的凉凉了。”

    她瞟了太子一眼。

    太子低着头吃饭,脸色不太好看。

    罢,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就差上去拧着太子的耳朵告诉他,慕家军已经是他唯一能抗衡容家的力量了,不要犯傻要紧紧抱住慕南云的大腿,若是太子还不能觉悟,那大凉该凉就凉吧。

    大凉啊大凉,这名字可起的真好。

    应该是开国皇帝不认识什么起名大师,才起了这么个废材名字。

    慕南云冲她龇牙:“你还是赶紧去换换衣裳吧,看你穿这身我太串戏了。”

    曲小白低头打量自己,问杨凌:“我穿这个不好看吗?”

    杨凌很正色:“好看。我夫人穿什么都好看。”一点都不违心,真的。

    “算了,不碍你们的眼了,我去换衣裳了。”

    曲小白走了,这厢杨凌又个慕南云说了些昨晚的情况,并没有背着太子,慕南云吃完饭告辞,杨凌将他送出门去,太子并没有起身相送,只是道了句告别的话。

    到大门口,慕南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杨凌实在瞧不下去了,道:“慕小将军有话直说。”

    “没什么。就是……关于煤矿的事。”犹豫了一下,看杨凌一脸淡漠,就知这话不好再说下去了,慕南云也很识趣,自嘲一笑,道:“有时间再细说吧,这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妥的。杨凌,你能信任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杨凌道:“信任也说不上,咱们现在,不是一条船上的吗?除了齐心协力,也没有别的法子。”

    慕南云心说,一条船上是你自己说的,我哪知道你上船是为什么啊,如果把锅都推给吕筱筱,说吕筱筱逼他们夫妻上船的,他是一点都不信的。他总觉得这里面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还没办法查证就是了。

    慕南云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送走了慕南云,杨凌回到院里,先去了一趟慕齐晟的房间。

    慕齐晟正趴在床上吱哇乱叫,孟岩守在床侧,手足无措地劝他。虽然只有五板子,但都是实打实打下去的,还是扒了棉裤打的,他一个几岁大的小童子,哪里受得住这个?

    孟岩替他疼得慌,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

    杨凌进来之后,孟岩有些怕,规规矩矩站在了床侧。

    “大哥哥。”慕齐晟一见杨凌来,心道不好,忙就作出一副委屈样儿来,甚至还飙出来两串泪珠儿,“大哥哥,你也是来罚我的吗?”

    忙认错:“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杨凌眼睛里有笑意,“你不适合做林先生的学生,你适合做你大嫂子的学生。”

    “啊?”慕齐晟到底是小孩子,一时没能明白他这话。

    “你大嫂子最擅长的是演戏,你跟她有一拼。”

    慕齐晟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哥哥,我不是装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哥打我也打了,你看,我屁.股还是肿的呢!呜呜……”

    “行了,别哭了。你哥罚你罚得没有道理吗?”

    “有。”他敢说没有吗?他们这一串大人要轮番上阵啊。

    杨凌道:“从今天起,罚你禁足,活动范围是这个院子的方圆半里,倘或出了这个范围,你就卷铺盖回你慕府吧。”

    杨凌本想说,禁足在这座院子里,但想一想,那样对小孩子也太残酷了些,这才改了口。

    慕齐晟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反抗,只能答应着:“好,我记住了,大哥哥。”反正这几天他也下不了炕,等到能下炕的时候,再去求大嫂子。

    大嫂子可比大哥哥好说话多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杨春回来了

    杨凌瞧着慕齐晟滴溜转的黑眼珠,岂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忍不住低笑了一声,道:“你也不要打你大嫂子的主意,不然,回头我罚的更重。”

    慕齐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了:“是,我知道了。”

    杨凌又对孟岩道:“监督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倘使他有违矩,就是你没有履行到自己的职责,你要担责。”

    孟岩慌道:“是。”

    “行了,好点儿躺着吧。”杨凌恶作剧地在慕齐肿得老高的屁.股上拍了一把,疼得慕齐晟“嗷”一嗓子。

    惹得杨凌大笑着出去了。

    杨凌出门,正好遇上了吃完饭回来的太子,太子看着杨凌大笑的模样,有点懵。他见过的杨凌,冷漠的傲娇的狠厉的腹黑的,反正没有个正常样儿,似这般笑得跟个正常人似的,还是第一次。

    有点儿不安呐。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曲小白换了家常穿的绫子袄,软绉裙,在书房里摆弄她的年底总结。杨凌进来,俯身在她发间一吻,“在弄什么?”

    “瞎弄。我看看今年都干了点儿什么成绩,结果发现,除了拿着你的银子霍霍,我还真没干成几件大事。”

    “怎么会没干成几件大事,你和慕南云合开了锦衣坊。”

    “那个我就拿一成分成呀。”

    “服装设计是你,制衣坊是你的,慕南云也就开几个卖货铺子,你还从他的铺子里抽一成干股,这一样就够你炫耀的了,何况还有酒肆,以及外郡的成衣坊,至于酒坊、庄子等,那些现在虽没有见利润,但前景很好。”说到这里,杨凌忽然挑眉瞧着曲小白,“你是不是故意等我说这些夸你啊?”

    曲小白一脸狡诈,嘿嘿干笑:“没有啦,我就是觉得,我可以做得更好。有你的资本给我做后盾,我所取得的成绩实在太一般了。”

    杨凌温和一笑,把她连人带椅子转到自己面前,双手按在她的椅子扶手上,俯身与她面对面,“如果是在太平盛世,你自然可以做得更好。在这个乱世里,还有我处处拖累你,你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别的女人望尘莫及。”

    这个姿势、这个角度,感觉就跟要被壁咚似的,实在太过撩人了,尽管成天介耳鬓厮磨甚至夜夜交颈而眠,曲小白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速度,简直跟飙高速似的,她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道:“不算拖累。我甘之如饴。”她其实想说,我也没少拖累你,但那样显得也太客套了点,哪有情话好听,她确没少付出,虽不想挟恩图报,但挟恩图个吻啥的还是可以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被壁咚在椅子上,杨凌细腻温柔又不乏霸气地吻她,似乎也没有多少情.欲,甚至她能感觉到来自他心底的感激和依赖,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可是却也让她更加想要怜爱他。

    现在的杨凌,虽然忘了一些事情,但他已经和原来的杨凌没有什么分别,霸道地爱她,又体贴地成全她,甚至他比以前做得更好,更温和从容了。

    曲小白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怜爱他吧,怜爱他吧。

    所谓怜爱他,表现出来其实就仨字:回吻他。

    正当曲小白卯足了劲要怜爱他的时候,门外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就跟她拍的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一样,男女主的吻戏总能被一些傻不拉唧的人给打断。

    杨凌看着曲小白那一脸的欲.求不满,嘴角露出一点戏谑的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晚上补给你。”

    曲小白竟难得胀红了脸。

    看来,脸皮还是不够厚,还需修炼啊。

    今天打断他们的这个人,其实也算不得傻不拉唧。说起来,还挺精明的一个人。

    “凌哥,嫂子,是我,杨春。”随着叩门声,外面的人说话了。

    “杨春!”曲小白一时激动,从椅子上弹起来,弹到一半,被杨凌冷冽的目光又给压了回去,“咳咳,他是你兄弟,又在外面为我们辛苦了大半年了,嘿嘿,关在外面不妥当,不妥当……”

    杨凌的俊脸几乎都贴在她脸上了,“每当这个时候,真想把你雪藏起来,不让你见任何男人。”

    “嘿嘿,这样不好,我从内到外每一块肉都是你的,别人又抢不走,你总不能把我像鸟一样关笼子里吧?”

    曲小白干笑着,一脸的狗腿样儿。

    杨凌甚是不悦地在她嘴角咬了一口,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开了她:“晚上弥补我。”

    啧,刚才是谁说的,“晚上补给你”的,这一会儿就成了“晚上弥补我”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书房,二位好歹注意些影响呀。”杨春的声音再次响起。

    曲小白抿嘴笑着推开了杨凌,“再不开门就太不像话了,他还不定怎么排揎咱们俩呢。”

    曲小白去开了门,杨春直戳戳立在门外,满身的尘色,衣裳上甚至还有几个刮破的洞,脸上也有些倦色,只是眉眼间比别时多了些沉稳冷厉之色,是倦色都掩不住的。

    杨凌并没有跟出来,他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整理卷宗。尽管嘴里说着不喜欢她见别的男人,心里也实实不愿意她见别的男人,但他还是没有真的禁止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杨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曲小白,神色复杂难言,时而是清冷的,时而是温柔的,时而是怨怼的,时而又是包容的……就那么一瞬间,就已经变幻了千万种色彩,到最后,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怪冷的,别冻坏了我大侄子,回去吧,我先去洗个澡换换衣裳。”

    曲小白一时只觉眼窝里热热的,温声道:“去吧,你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是现成的,衣裳都在你房间里,不急,洗完澡先吃点饭垫垫肚子,咱们一会儿见。”

    杨春深深看她一眼,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一个字:“好。”

    便半点也不留恋地转身而去。曲小白看着他的背影,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但更瘦了,也更挺拔了,连背影都透着坚毅和清冷。

    曲小白觉得挺欣慰。这样的青年,没有埋没在小书斋里,真好。

    她轻叹了一声,关了门,回到书桌前坐下,看着对面的杨凌正埋头于卷宗之中,抿嘴一笑:“你能看得进去么?”

    杨凌抬眸瞟了她一眼,淡声问:“怎么没多说几句?我未必会再给你们这样的机会了。”

    曲小白好笑:“神经病。”

    杨凌却是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句:“果然啊。”

    “果然什么?”

    “没什么。”杨凌似笑非笑,把手中的卷宗翻了一页。他精明的小妻子偶尔也是会糊涂的,比如现在。不过,糊涂着也好,事事清明,反倒少了许多快乐。

    他倒希望她是不谙世事的模样,可以让他永远宠在手心里。不过这不大可能就是了。

    曲小白手托腮,趴在桌子上,瞧着杨凌,“杨春长大了,我带他出去的时候,他还只是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子,现在已经很有点样子了。不过,他不像个商人。”她脑海里浮现出杨春的背影,不由笑了笑:“幸好,他没有变成个油腻的商人。”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嗯。就像你似的。容与大概现在很后悔,把你当成了傻不拉唧的二哈,谁曾想你竟是头不折不扣的大灰狼。”

    杨凌:“……干嘛突然捎带我?”

    曲小白撇嘴取笑:“你看你看,你个双标狗,就兴你腹黑,还不兴人家深沉了?”

    杨凌:“……”竟无话可反驳,“有道理。那就祝他永远不会油腻吧。”

    曲小白吃吃笑了:“瞧你这个不清不愿的劲儿,祝福得那么不情愿,干嘛还要为难自己?”

    “我不为难自己,那你就得为难我啊。”

    曲小白无语地翻翻白眼:“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了?你说这话也不嫌亏心。我一孕妇……”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杨凌的位置,斜对着门口,他一抬头,就看见吴侃站在了门口,忙做了个阻拦曲小白的手势,但没拦得住,“在床上都没有为难过你。”

    “咳……我一会儿再来。”吴侃尴尬又不失礼貌还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响起。

    曲小白脑子轰一声,炸了。

    “吴叔!你进来怎么不敲门!”曲小白胀红着脸,埋怨道。

    “咳……吴叔敲了门的。”

    “啊?是吗?我没有听见哎。吴叔,来都来了,就进来吧。”

    但凡换个女的,都不能这么脸皮厚的,但曲小白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做得四平八稳神色如常。

    吴侃倒也不以为意,小丫头一向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惯了,有时候,甚至还有点男孩子的豪爽气,放以前他可能会觉得这不太好,但他现在完全为曲小白的能力折服,强者就是道理,这话是不假的。

    他夹着一沓子账册进屋,反手关了门,道:“制衣坊的账目已经整理出来了,曲俊这孩子呀,太拼,说是年前这段时间衣裳好卖,非得加做一批,这不,这批衣裳出库以后,才总的账。”

    “曲俊是皮痒了。银子是一天能赚得完的吗?他是个工作狂,不代表别人不需要休息呀!”

第四百九十三章顺其自然

    曲小白起身去搬了张椅子放在书桌前,道:“吴叔坐。刚刚还和杨凌说起制衣坊的事,你就送账册来了。”

    “那我还算及时雨咯。”

    “及时,太及时了。”

    吴侃把账册递到曲小白面前,笑道:“曲俊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干起活来就没时间观念了。账册都已经整理好,你再核对一下。”

    “嗯。没有时间观念就不能把效率极大化,回头吴叔你让曲俊来一趟,我要好好跟他上上课。”曲小白顺手拿了一只细毛的水笔和一本空白册子,打开了账册开始对账。

    情义归情义,账册还是要仔细对的。

    刚对了一页,曲小白就搁笔,抬起头来,道:“曲俊和杨春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曲俊是个纯正的商人,杨春啊,他是个有理想且坚持自我的人。”

    吴侃讶道:“是杨春回来了吗?”

    曲小白点头,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吴叔今晚回家告诉锦儿一声,让她来我这里给我帮工。”

    吴侃多精的一个人啊,立即就明白了,不由笑道:“你这鬼机灵的丫头!”

    “嘻嘻,这是好事,我们乐见其成,乐见其成。”

    杨凌睨了曲小白一眼,道:“这事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好。吴叔不是外人,我就不说外道话了,杨春那孩子,心野,锦儿若是择了他,可能要吃些苦头。”

    杨凌这话说得还是委婉,曲小白没有听出来他的意思,但吴侃是个经过了世事的人,岂能听不出他的意思,他点点头,道:“我也只能尽一尽规劝的责任,但人心这东西啊,不是明白了就能做得了主的。锦儿将来是享福还是受苦,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吴侃说的,杨凌是深有体会的,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曲小白好笑道:“好好说着话,你们这怎么还悟起了人生?我啊,只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就算不成,也得去做,宁可是不完满,也不能到后来只后悔当初没有鼓起勇气去做。”

    曲小白倒也没有白痴到完全听不懂杨凌和吴侃的意思,只是每个人的人生信条不同,在她的人生信条里,喜欢的不去争取才是傻子。

    她瞟了一眼杨凌,其实他何尝不是个坚持的人呢?若是没有他当初的坚持,又何来她和他的今天呢?

    他这样劝吴侃,又是为什么呢?

    曲小白不是个爱多想的人,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多想了一步,他是觉得辛苦了吗?若非觉得太辛苦,又怎会这样规劝吴侃。

    “吴叔,我忽然想起来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你先去忙吧,回头我自己把账目对好了再让人跟你说一声。”曲小白忽然起身,把账目合上,收在了一旁。

    吴侃瞧着她脸色不对,也不好多问,点头道:“好,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让人去庄子上叫我。”

    “嗯,回头你让锦儿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些东西要给她。”

    “那行,就这样。”

    吴侃告辞出去,曲小白坐在椅子上,呆乜了片刻,杨凌打量她一眼,蹙眉:“你怎么了?”

    她这个样子,分明有事。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今年过年的福字对联没写,我去找林裴写对联去。”

    杨凌搁下笔来,深深地凝着曲小白,眉蹙得愈加深,“写对联的话,我也可以。”

    半晌,他道。

    曲小白笑了笑:“你赶紧忙你的吧,这种小事,还是让那个闲人来做吧。中午我回来陪你吃饭。”

    杨凌凝视着她。忽然把吴侃支开,账册也不想看,就只是去写对联?他才不信她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你怎么了?”

    曲小白笑笑:“什么叫我怎么了?快过年了,我总得准备一下过年的东西吧?”

    “我可以陪你一起准备。”杨凌很执拗地看着曲小白。

    曲小白一派善解人意的模样,“杨凌,你做你的事情就好,真没必要事事迁就我,咱们各干各的事,中午碰头。”她走到杨凌面前,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撑着椅子扶手,低头在他嘴角一吻,“杨凌,你不用刻意为我改变自己,也不用刻意讨好我,做你自己想做的,别让自己太辛苦,我在你身边,不会溜掉的。”

    杨凌眸光深邃,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的,那么……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探手把她揽到腿上,道:“我没有勉强自己,也没有刻意讨好你,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

    “你这样会让我压力山大的。”曲小白哭笑不得,心疼地看着他的眼睛,手指在他眼尾抚过,“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放弃你想做的事。”

    杨凌将她抱得紧了紧,温声说道:“不相信我的能力?”

    曲小白失笑:“这都哪跟哪呀?我怎么会不相信你的能力?你忘了,我可是你最大的迷妹!”

    “那就行了,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好一切的。”

    “不是,杨凌,我觉得这并不矛盾啊,我真的不需要你时时刻刻陪着,我也不会因为你不陪我就不喜欢你了。”

    曲小白觉得自己这张嘴今天一定是得罪了哪位过路神仙,一时间都不灵光了。

    “可我需要你时时刻刻陪着我,不然这心里空落落的。”他修长的手指帮曲小白抿了抿耳发,道:“小白,是不是我劝吴侃,让你觉得不安了?”

    曲小白被他戳穿了心事,低眉顺眼地点了点头。

    “你呀,什么时候也喜欢胡思乱想了?我劝吴侃,是因为我怕他家那位小姐会白白耽误了青春,并不是担心她为了那个得不到人辛苦。”

    “我不记得当初为了留下你费了多少辛苦,但我觉得,无论多少辛苦都是值得的。可是杨春不同,你可能不太了解男人,男人若是爱上一个女人,心里很难再容下别的男人。”

    “你的意思……杨春心里有别的女人?”

    杨凌心里轻轻一叹,这丫头果然是不自知。

    曲小白并不傻,有些事情,有人提点,她一想,也就明白了。

    “啊?你说的那个女人,不会是我吧?”曲小白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道。

    杨凌无奈地点点头。

    “我去……不会吧,我是有夫之妇,还长得不好看,他不至于这么没眼光吧?”

    杨凌道:“你是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曲小白懵逼了良久。

    这事儿她得好好想想,不然会害了两个好青年的。

    “光劝吴锦收心是没用的,我不了解男人,你也不了解女人。女人对于初恋那个人,心境是无法言说的,要不要往前进一步,只能锦儿自己说了算,咱们都不能替她做主。”

    “那咱们就顺其自然吧。”杨凌抿了一下嘴角,“这件事是我想简单了,我跟你和吴锦小姐认错。那……就麻烦夫人代我跟吴锦小姐说句对不起吧。”

    “你呀……好。”曲小白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蹭了蹭,嘴角一翘,笑了。

    杨春洗去一身的风尘,换了曲小白让人给他准备的衣裳。衣裳是曲小白亲自设计的,料子是上好的锦缎,选用的是月白的颜色,绣以云纹如意,一行一动之间,似流云暗动,就算是世家公子哥儿,也不过如此了。

    杨春又和那些公子哥儿不同,他身上有读书人的傲骨,也有些书卷气,但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之气,半年多的历练,又让他增添了稳重和凌厉的气质,这般,瞧着倒像是下凡的仙人一般了。

    分到他屋里的两个小厮和两个小丫鬟都是这些天训练好了的,懂礼又稳重,等他洗完了澡换好了衣裳,小丫鬟已经从厨房给他捧了糕点来,榴莲酥、红豆酥、蛋黄酥,还有一碟子蒸米糕,里面夹了紫薯馅料。

    杨春这些日子,也算见过吃过了,但在几样点心都没有见过,立刻就想到了,这定然是出自曲小白之手。

    虽然这些日子没有和曲小白在一起,但他越来越清楚地知道,曲小白身上,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身怀一些非这个世界的人所拥有的能力。

    他拈起块榴莲酥尝了一口,外皮酥中带软,馅料香甜适口,简直是人间美味。

    小丫鬟道:“这是夫人特意嘱咐给您留的,前些日子,慕小将军赖着要再要一些,夫人都没给呢!”

    杨春温和地笑了笑,小丫鬟就低头不敢看,脸都胀红了。这位爷,笑起来竟然是这般仙人一般的模样,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带着疏离之感。

    杨春只吃了一块榴莲酥,其余便让小丫鬟给打包起来了,小丫鬟也不知他是何意,反正,爷吩咐的,照做就是。

    杨春待小丫鬟打包好了点心,便让小厮提了,吩咐小丫鬟道:“一会儿去主院儿里跟主子和夫人说一声,就说我先回家去探望父母了。”

    说完之后,便和小厮出了门。

    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一队车马回来,装的都是各地的特产,各种有意思的东西都有,也有采办的年货,他拣了几样,一并让小厮提了,林虎头听说他要回去看父母,忙又给添了十几样东西,一并拾掇到马车上,又给派了个车夫。

    杨春谢过了林虎头,便和小厮一起,上车去了庄子,没有再去跟曲小白和杨凌打招呼。

    他和曲小白,还是少见的好,以后,若非是必要,便不用再见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疏漏

    小丫鬟去书房禀告了杨春回家探望爹娘的事,曲小白于是收拾了一笔筒的狼毫和红纸,“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一起去写对联吧。”

    杨凌从她手中接了纸和笔,欣然同意:“好,一起。”

    两人直奔太子的屋。

    明明知道那是太子还敢这么使唤的,大概也就他二位了。

    太子横竖无事,便接了这个差事,当然,杨凌和曲小白也没有太过分,他们充当了书童的角色,一个研墨一个铺纸,伺候着太子写对联。

    家里每个院子都需要,总算起来,需要好几十副对联,太子的才情在对联上也有所展现,几十副对联,句句精彩且没有重复的。

    曲小白瞧着,心里敬佩的同时,也不断腹诽,这娃真的是投错了胎了,如果他没有生在皇家,没有被选为太子,那他很可能就成为一个文学大家而名垂千古。

    但现在,她觉得他这个性子有可能会夭折在皇权倾轧的路上。

    而就她和太子的交情来说,不过是在心中替他轻轻一叹:可惜了的。

    府里每个犄角旮旯的对联和福字都写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了她和杨凌住的主屋的对联,曲小白道:“林先生辛苦了,休息会儿吧,最后一个,杨凌你来写吧。”

    她巴巴地望着杨凌。

    杨凌好笑地晃了晃脑袋,“虽然没有林先生的那一手绝技,不过,夫人有命,莫敢不从。”

    太子让出了桌前的位置,很识趣地后撤:“写得手酸,二位辛苦吧,我先去活动活动筋骨。”

    曲小白摆手:“辛苦林先生了,晚上给你加餐哈。”

    太子笑了笑,负手出了房间。

    杨凌的字,一笔一划间都透着锋利,曲小白笑言:“贴在门上可以当门神了,镇宅。”

    杨凌抬手在她脑袋上胡撸了一把,“调皮。”

    “就喜欢你的字。贴在门框上,每天进进出出看着,多养眼。”

    “夫人的情话真是已经到了信手拈来的高峰,能娶到夫人这样的女子,真是睡觉都能笑醒。”

    “啧啧,咱俩这商业互吹的,还要不要一点脸了。”

    “哈哈哈……”杨凌开怀大笑。

    杨凌这般笑起来,明媚如春光乍泄,看得曲小白心神一晃。

    杨凌写了两副对联,并几个福字,曲小白小心翼翼吹干上面的墨迹,等墨干了,收了起来,厉昀也帮忙把太子写的对联都给收拾了起来。

    曲小白看看天色不早了,才和杨凌回了书房。

    路上,曲小白笑言:“你说,林先生写的字这么好看,贴墙上是不是太可惜了?咱们应该把它们珍藏起来,将来或可很值钱的。”

    杨凌道:“物尽其用才是体现了它的最大价值。”

    曲小白:“……行吧,夫君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直到晚上,吃完了晚饭,杨凌和曲小白重新回到书房,青君来跟杨凌汇报这一年的账目,曲小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搞得青君都有些不好意思在这里打搅她好眠了。

    杨凌道:“无妨,你说你的,她还等人呢。”

    “是在等杨春吗?”青君问了一句。

    曲小白迷迷糊糊道:“嗯,等着他给我报账呢,出去大半年,总得让我看看成绩吧。死小子,一点儿都不体贴。”

    杨凌吩咐珞珞:“去看看杨春回来没有,回来就让他赶紧过来。”

    珞珞刚一打开门,就与刚回来的杨春撞了个满怀,珞珞红了脸,忙退至一旁,“春爷,您回来了,夫人正等着您呢。”

    杨春点点头,迈步进了屋,曲小白听见动静,站起身来,打着哈欠相迎:“吃晚饭了吗?你家大叔大婶这么久没见你,想坏了吧?”

    杨春笑笑:“还好。”

    曲小白瞧着他手中那厚厚一摞账册,就有些头疼,瞌睡就更浓了,但还是打起了精神:“咱们去小书桌吧。”

    比起杨春手中这点账册,杨凌和辛青君那边的才叫个可怕,六尺的书桌,被他们堆得满满的,曲小白回看了一眼,也就没有什么不平衡了。

    小书桌是最近年底忙了新添的,和大书桌隔了两丈远,中间有一道屏风,平时的时候,屏风都是半开半合,方便两人对望。

    小书桌都是曲小白用的比较多,桌面上放了几本她抄的手札,杨春坐下来之后,把账册放下,顺手拿了一本手札,饶有兴味地翻开,一看,却是孕妇手册,杨春哭笑不得地把册子放下了,打量了一眼她的肚子,眉眼中的神色不是太清晰,“时间过的还真是快,转眼间,我就要做叔叔了。”

    杨凌的声音飘过来:“不是亲的。”

    杨春挑起嘴角一笑,“胜似亲的。”

    曲小白:“……”能不要这么针尖对麦芒么?感觉火药味好浓的说。

    杨春并没有急着去碰那些账册,反而是眸光有些尖锐地看着曲小白,道:“你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偷偷溜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这一回来,村子也没有了,家也挪了地儿了,看上去就跟到了个陌生新世界似的。”

    “咳,一言难尽,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你说,咱们先看看账目。这大半年你辛苦了,让我看看,你都做出了哪些成绩吧。”

    曲小白伸手就要去拿账册,被杨春伸手按住了账册,道:“不急,反正都已经摆在这儿了,还怕没时间看吗?再说,看与不看,都已经不能改变了。”

    半年不见,这小子是进步了,但也更让人头疼了。

    曲小白不得不正视他,他想要这个解释,还得是她亲口说的解释,她的确是欠他一个合理的说法。

    她偏头看了看正埋首卷册里的杨凌和辛青君,没有外人,她的一些秘密,辛青君也是多少知道点的,斟酌了一下,道:“当日感受到杨凌有危险,我不得不去找他。”

    “感受到?”杨春挑了挑眉。

    “你就当是我的异能好了。我是有点和别人不一样的,你也应该察觉到了。”

    杨春是察觉到了,但是听她亲口告诉他,他眼眸里还是闪过一抹异色。就像是在推理一桩凶杀案,所有的推理都得到了证实,但最后证实给他看的是凶手一般的感受。

    杨春忽然就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把这个问题就略了过去:“后来呢?这大半年,应该发生了很多事吧?”

    曲小白把杨凌受伤,回到村里来养伤,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讲,说的不是很详细,但足够杨春听懂了。

    杨春听完,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发生了不少事情呀。既然是这样,那就看看咱们的成绩吧。”杨春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就跟听说书似的,听完了,至多不过一叹,也没甚可再留恋的。

    杨春自然不是没有什么可再留恋的,他只是不想再让耳朵受酷刑。

    尽管曲小白已经本着从简从平淡的初衷去说,但每一字每一句对于杨春来说,还是太过凶险和艰难了。而所有的凶险和艰难无比对杨春诉说着一个事实:她爱杨凌,胜过她的生命。

    罢了,不想听了,故事就终结在这里吧。

    杨春简单介绍了一下他这一趟的行程,自汀州城一别之后,他继续南下,经过了六个郡的十多个城郭,先后开了十一个成衣铺,成衣铺如今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凌白衣坊,不过是用了两个人的名字里各一个字,但听起来还挺有感觉,不算俗品。

    十一个成衣铺带十一个制衣坊,都已经开始盈利,并且有的铺子盈利已经很可观,杨春道:“所有的银票,我都已经兑换成了黄金和白银,委托了凌哥的镖局往回运,估摸着,再有一两天的路程吧。说起来,这回应该感谢宫里的那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要是没有他们在前面开路,我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来的。”

    宫里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指的当然就是吕浑和容与两队人马了。

    曲小白笑看着他,“你知道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现在在哪里吗?”

    杨春笑得有些莫名,瞟了杨凌一眼:“我听说了,被关在了村子里。当时还以为他们是来勘察灾情的呢,没想到,只是为了处理私事来了。”

    “勘察灾情?你不要想太多哦。”曲小白冷嘲了一声,她忽然一顿,脑子里似有什么闪过,极快,快得她都没有抓得住。

    她做了个不许杨春出声的手势,杨凌那边也注意到了,微微讶异地看着她,都没有出声。

    曲小白皱眉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杨春,你来的时候,可曾遇见吕浑了?”

    杨春微愕,继而眸中闪过一抹沉厉之色,摇摇头:“没有。”

    大书桌上,杨凌已经合上了账册,招呼了一声:“阿五。”

    曲小白就看见阿五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下来了。所以,他是一直在这屋子里吗?为什么一点声息都不出,搞得跟小影那帮人似的?他又不是影卫。

    “赶紧去容与的卫队里查一查,吕浑是否混在了其中。”

    “是。”

    阿五得命,急忙出屋去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狗急跳墙

    杨春扫了一眼杨凌。

    他以前竟不知,他思维竟如此敏捷。

    就算是在白马镇那段时间相处,他也只是表现出了他霸道的胆气和绝世的武功,至于脑子什么的,杨春还真没体会出来。

    现在,杨春终于知道,他连智商都碾压世人。

    他眸中一闪而过轻嘲的笑意。

    阿五离开之后,杨凌又埋首于那些账目之中。虽然有三年多的时间他因为生病没有经手子虚庄内部的事务,但这不代表他不是个会做生意的,相反,他在做生意这方面是十分有天赋的。

    当初他还是个小少年的时候,就一肩挑起了子虚庄大业,把它发扬光大,所以才有了子虚庄现在的模样。

    曲小白对完了手中的所有账目,核算出盈利额,竟然有近十万两之多。她不由惊叹:“没想到,大凉百姓的购买力竟然这么厉害!”

    杨春嗤笑道:“哪里是大凉百姓的购买力厉害,是那些朱门中的人购买力惊人。”

    曲小白也冷笑了一声,“那我赚起他们的钱来就没有负罪感了。”

    “另外,三家酒肆的账目是分开核算的,这小半年,酒肆的盈利要超过成衣坊的盈利,咱们调出来的酒特别受欢迎,成了当地达官贵人们休闲娱乐的首选场所。”杨春眉梢一挑,“你当初决定经营酒肆的时候,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吧?”

    曲小白揉.了一把倦意渐盛的眼睛,无语地笑了笑,“没想到。”

    杨春继续道:“三家酒肆的盈利有五万一千两。”

    “握草。”曲小白发出了一声国骂式的惊叹。那边杨凌沉声:“曲小白!”

    曲小白吐了吐舌头,赶紧认错:“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说脏话了!”

    一个时辰之后,阿五回来了,答案基本未出乎大家的预料:“吕浑果然混在了卫队里,咱们的人没有打草惊蛇,我已经让徐飞特别注意他了。”

    “很好。你下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人了。”

    刻漏的指针已经在亥时初刻了,杨春和辛青君整理了账册之后,告辞出来,曲小白已经瞌睡得哈欠连连眼泪连连,歪在杨凌身上埋怨:“怀孕怎么这么辛苦?我以前这个时间还是最精神的时候呢。”

    杨凌心疼得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你闭上眼睛睡吧,我抱你回房。”

    “还没洗漱呢。”曲小白半闭着眼睛,连声音都唔哝不清了。

    “你只管睡,剩下的事我来做。”

    曲小白迷糊中想,还有这种操作?不过,她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了,若是有他帮忙,那正好。

    她搂着他的脖颈,终于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杨树屯村曲家,容与的风寒症似乎是更重了,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章医女深怕药材上有人动手脚,都是亲自检视杨凌着人送来的每味药材,然后亲自煎药,亲自送到屋里去。

    但做得这般仔细,药对容与却没有起丝毫作用,傍晚时分,她反倒更严重起来。

    不但鼻涕眼泪交加,喷嚏不断,还发起高热,甚至在戌时还高热致惊厥,章医女给她施了针,这才平稳下来。

    金林一直陪在房间里。今天杨凌的人都已经撤出了院子,改在院墙外守卫了,金林的行动相对自由了些,但他也没敢在白天处理那具侍卫尸体。

    说起来,事情是如何诡异地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实在让人有些琢磨不透。照理,他们是容贵妃的人,容与还是女史,在宫中权利非常大,怎么到了这边陲僻壤就成了人家的俎上鱼肉了呢?

    是那些人太大胆?

    对,是那些人太大胆放肆!但问题是他们现在不敢有什么动作啊,不等他们有动作,那些恶狼一般的士兵,就会搞死他们——等等,他们果真有这个胆子吗?

    没有碰撞过,焉知他们不是虚张声势?就算是边陲僻壤,皇城的手伸不到这里,可这里也是王土,这些人,也需得臣服于王权之下,他们是皇家侍卫,敢动他们,那就是造反啊!

    慕南云怎么敢造反呢?他可是御封的驸马爷!

    想到这里,金林决定要试一试杨凌的虚实。

    他想跟容与商量一下,但容与已经睡着了。施针之后,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智,甚至连房中有尸体也顾不得,就沉沉睡了起来。

    二更天,房外万籁俱寂,连一丝风声也不闻。

    金林穿了斗篷,蹑手蹑脚出了门,鬼头鬼脑地四下张望一番,见院子里已经没有杨凌的侍守,便招来了两个自己的侍卫进屋,把墙角盖尸体的被子一掀,道:“赶紧的,处理了!”

    被子一掀,尸身的腐臭味儿扑鼻而来,金林忙捂住了鼻子,两个小丫鬟也都吓得背过了身去。

    从昨晚到现在,这屋就被烧得燥热,金林想要询问一下王芸香和毛小桃两人为什么要烧那么热,却发现这个屋子的烟道是通往厨房的,根本就不用刻意烧火,只烧水做饭的火就够取暖的了。

    他哪里知道,王芸香和毛小桃二人暗中又添了许多火,直把这屋烧得跟三伏天似的。

    两名侍卫用棉被兜了尸体,抬出了门外,金林跟着出来,他晓得一墙之隔的院外,杨凌的士兵依旧在,埋外边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在院子里处理掉。

    院子角落里堆积的雪有如一座小山包,金林指着雪堆道:“埋到雪里,埋深一点儿!”

    两名侍卫把尸体放下,寻了铁锹和铁镐来,开始刨雪,那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不像外面的雪那般松软,反而是如冰山坨子一般,十分坚硬难刨,铁锹和铁镐落在上面,发出极脆生的铿锵之声,声音在寂夜里格外清晰。

    墙外立刻有人问道:“里面在做什么?”

    金林这个时候脑子转得倒快,“容大人发了高热,章医女让取些冰雪给降温,我们刨点雪。”

    外面又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不过是取些冰雪。”金林朝墙外喊了一句。如果细听的话,还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点点颤音来,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

    外面再无声响,金林忙命侍卫凿冰雪,看看凿出来一个能把人装进去的窟窿,就赶紧把人给塞了进去,用冰雪覆盖上了。

    弄妥贴之后,金林捂着怦怦跳的胸口赶紧进屋,发现容与还在睡着,心里暗道这女人还真能睡得着,也不怕夜里闹鬼。

    他问一旁的章医女:“大人大概能睡多久?”

    章医女支吾着回答:“这可说不准,大人昨夜就没能好好睡,身体已经处于极度疲累倦乏的状态,这一睡,怕是得睡些时候。”

    金林皱起了眉头,咬咬牙,道:“照顾好她。”

    他一转身,出了房间,直奔自己的房间。

    换了一身夜行的黑衣,等到子时时分,他一闪身,身形如狸猫一般,出了门。来到墙下,他一抬手,扔出一块曲家随处都可捡拾的木头块,轻飘飘的木头块没发出多大的声音,但在暗夜里还是很扎耳。

    就听外面一声呼喊:“有刺客!警惕!”

    紧接着,便响起一阵脚步声,金林听着脚步声,起码有几十人,他脸上浮出一个狰狞的嘲笑,一猫腰,掠向另一边的墙头,身形一跃,便翻过了墙头。

    脚刚一落地,他就觉得身后冷风嗖嗖的,心里暗道一声糟糕,还有人!金林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他心里十分清楚,他一动手,对方就有理由对他动手,借口还会和之前一样拙劣:他是个刺客!

    但只要他不动手,对方必然也不敢动手。

    “金侍卫,深更半夜,这是要去做什么?”

    没想到的是,对方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根本就没打算用什么“刺客”的借口。

    金林强压住心头的起伏,用自认为冷静轻松的语调道:“我出来巡查一下外面的防卫。”

    后面的人淡然一笑,“金侍卫觉得现在还用巡查吗?”

    金林心下又急又怒,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你是阿大吧?”他其实看不见后面的人,只是凭直觉猜测罢了。

    后面的人轻笑出声:“阿大是我们老大,我们可不敢当,我就是老大手下一个小兵。金侍卫,这儿有我们守着,您就放心回去睡觉吧,保管一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言外之意,你也别想出来哦。

    金林咬咬牙,道:“我还要去看一下我的随从们。”

    “他们也挺好的。不过,金侍卫若是不放心,那就去吧。”

    “你不跟着我去?”金林有些诧异。

    “安全起见,我会跟着你去的,毕竟现在整个兵营都封禁了,那个刺客还没有抓到。但如果金侍卫实在不需要,那我就避避嫌,不过,若是出了什么事,金侍卫可不要带累我才好。”

    金林急于摆脱这些人的拘禁,以致于他话里许多的漏洞他都没有听出来,只拿捏得一副淡然口吻,道:“那就不劳了,去工棚的路,我晓得。”

    怕他会反悔跟上来似的,金林急急而走。

第四百九十六章混战

    冰冷的工棚里,燃着几蔟篝火,侍卫们都挤成了一团,报团取暖。

    虽然只是宫中最低等级的侍卫,但因为沾了皇家二字,他们的身份便不再一般,就算是在京中,他们出门也都是趾高气扬的,寻常百姓见了他们,都是远远躲着。谁想到了这里,竟受这样的腌臜气?

    侍卫们心里的怨气怒气和憋屈自不必说,都已经子时了,冻得睡不着觉的他们还在骂骂咧咧,咒骂声在暗夜里传得老远。

    各种污言秽语,让人不耐听之。

    金林老远就听见叫骂声,本来就恼怒的情绪,更如火上浇了油,火苗蹭蹭往脑门儿蹿。他脚下不由加快了脚步。

    “抓刺客!”

    斜刺里忽然一嗓子响亮的喊声,紧接着,数十条人影朝着金林扑了过来。

    人影带起的劲风就跟刀子似的往脸上划,金林一边抽出了剑抵抗蜂拥而上的攻势,一边认怂地喊道:“我不是刺客!我是容大人的侍卫长金林!”

    “就你,还侍卫长?你的功夫还没我的好嘞!”

    “是啊,你说你是侍卫长,怎么还穿夜行衣?是怕人认出来你是金侍卫长吗?”

    “哈哈哈,抓住这个毛.贼,咱们今晚就立了大功了!”

    一时间,调笑声、辱骂声此起彼伏,金林心中恼怒,但手中的剑并不似他想象中那般争气,面对蜂拥而上的“士兵”,没几下身上便中了彩,伤口一触及极冷的空气,就立刻凝结成冰,这滋味,简直不是人受的!

    金林受不住,再次大声呼喊:“我真的是金林!不信你们去问!不然,你们把我带到工棚里,让他们看看我是不是金侍卫!”

    “去,让你进工棚,好刺杀我们的大内侍卫吗?”

    刺杀大内侍卫?如果是在以前,金林会觉得这话非常可笑,但现在他一点都笑不出来。他们这些大内侍卫,自以为自己是强龙,谁曾想出来之后,落在这蛮荒之地,连条虫都算不上,被一群兵匪欺负得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我一个刺杀大内侍卫?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嘿,怎么不可能?说不定,你是在隐藏实力呢?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否则,今晚你是刺杀不成的!还有可能会丢了你的性命!”

    徐飞说话最是气人,还让金林找不出话来应对。金林气得脑子发懵,身上疼得让他脑子更懵,血液往身体外迸流,却瞬间冻成冰的感觉,让他几欲昏死过去。

    那些个“士兵”却还在戏弄他,用刀剑在他身上故意挑出一道一道的伤痕来,伤口不深,不至于致命,但却是疼得紧。

    工棚里终于有人听见了一点动静,一个离门口很近的侍卫道:“喂,你们静一静,我好想听见了打斗声!”

    另一个把耳朵凑近门框,听了一阵子,道:“好像是咱们侍卫长的声音啊。”

    “侍卫长?你不要胡说哦。”

    “真的,你快过来听听,怎么侍卫长像是在呼救啊?”

    “草,还真是!怎么办?”这个侍卫却是个怂的,不敢出去搭救。

    一个胆大些的,蹑手蹑脚地溜出工棚,靠近阵仗边缘,借着一点点星光,看见是“保护”他们的士兵们正在围攻金侍卫长,吓得心脏突突直跳,慌乱地又跑了回去。

    “那些士兵在围殴咱们金侍卫长,怎么办?”他战战兢兢说道。

    “还能怎么办?咱们一起杀出去,救出咱们的侍卫长!”

    忽然一道透着凶狠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都朝那个人望去。没有人认出来他是谁。其实,一百多的侍卫,抽调来的时候也不是一个辖制内的,不认识很正常。

    况且,大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互相求证这个人你认不认识他认不认识,本就处于愤怒边缘的侍卫们被他的话一激,脑子一热,都纷纷热血上涌:“走,杀出去!老子受够这个鸟气了!”

    “老子也受够了!不自由,毋宁死!”

    “草,你还会整这么文绉绉的词儿!”

    “咱们五公主说的嘛!”

    “行了行了,兄弟们,抄家伙,咱们今天要不就是破开这牢笼,逃出生天!要不就是做个不惧死的英雄!”

    先前那个最先怂恿大家的人举着手中的剑喊道。

    如果这些侍卫但凡平日里不那么嚣张,走路别总看天,大概应该有人能认得出,怂恿大家的这个人,他是五公主吕筱筱身边的红人,过去是侍卫,如今是阉人侍卫的吕浑。

    吕浑一马当先,举着剑就冲了出去,有几个性子火爆的,也都随着他冲了出去,后面的人便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都跟着冲了出去。

    一霎时,侍卫如同潮涌一般便冲向了“士兵”们。

    杨凌派在这里的人,都是极出色的影卫,就算是到战场上,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里面更不乏以一敌百的好手,这些侍卫养尊处优惯了的,论吃喝玩乐不输人,论上阵杀敌,那就是送人头。更何况还是面对这般厉害的对手!

    一阵混战之后,宫廷侍卫们多半都被伤于影卫之手,有些胆小没敢往上冲的,免了受伤之苦,但都被影卫扮成的士兵驱逐回了工棚里。

    “你们就别跟着起哄了,万一再被刺客连累了,岂不是连回家见父母妻儿的机会都没有了?老老实实呆着吧,顺便啊,你们再自查一下,互相对一对姓名,看是不是有刺客混进了你们之中。”徐飞对着这些胆小的侍卫们一通说教。

    他走之后,侍卫们面面相觑,几十个人忽然就开始了找朋友的游戏。但凡是认识的,都往一处挤,互相认识的、认识的人认识的……以此类推下去,竟然还真发现有单出来的几个人,互相都不认识,于是,这几个人被不分青红皂白地绑了起来,送交至外面看守的人手中,看守的人只不耐烦地道:“先绑一块儿吧,等我们头儿回来再说。”

    于是,这几个被孤立出来的人,就被捆成了团,扔在了角落里。

    外面,那些刚才还叫嚣的侍卫,此时都被捆成了串儿,一并押回了工棚里,徐飞跟着重新回到工棚,扫了一眼身上都挂着大大小小伤口的众人,道:“不好意思,各位兄弟,如果不慎伤到了自己人,我在这里跟各位告个罪。没办法,如今大战刚过,南平县藏了不知道多少敌人的探子,我们这些守兵,也是非常难,慕老将军还在京中,我们要是守不住南平,等老将军回来,我们哪里还有脸见他?”

    顿了一顿,又道:“嗐,如果真的被敌人里应外合包了饺子,能不能见得到他老人家还另说呢。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得小心行事啊?”

    侍卫们互看一眼,无语凝咽。人家说的,他们反驳不了啊!

    他们这些守在皇城的侍卫,哪里晓得,边境的大战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他们只知道每日里看看宫里的你争我斗,顶多就是从旁边搭把手,帮哪个嫔妃干掉哪个妃嫔的,抑或者宫外每日里斗酒耍横,见血腥的机会都少。

    都说是大凉朝外戚专权大厦将颓,但和他们这些小侍卫何干?换一个江山换一个主子,他们还是快活的小侍卫。

    但到了这边陲之地,他们虽然还没有见过战争,见过狄夷人,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残酷的氛围。

    徐飞一路走过去,在绳串的尾端,看见了金林,立即很惊讶:“金侍卫?真的是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金林浑身的伤痕,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都已经被冻住,不流血了,但看上去更可怖了。

    徐飞上前,出其不意地捏了一把金林胳膊上的伤口,金林疼得嘶了一声,徐飞忙假惺惺道:“怎么了?金侍卫疼得厉害吗?”他立刻朝外面喊道:“来人!”

    不多时,进来了两名守卫“士兵”。

    “带金侍卫回曲家大院儿里治伤。”

    徐飞的话刚落,就被金林拒绝了,“今晚的事,你就打算这样就完了吗?”

    徐飞一副恍悟的神情:“唔……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件事了。今晚的事,是得要个说法。各位侍卫兄弟,今晚,你们到底为什么会冲到外面?我想知道,你们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还是被什么人唆使呢?”

    他若不说后一句,有的侍卫说不得会站出来认这个英雄,但他说完后一句之后,就算是傻子,也不得不想一想事情的前后因果了。

    于是,有的人就开始找那个最先唆使他们的人。

    “我记得有一个人,他说什么来着,他说让咱们一起杀出去,救出咱们的侍卫长!”

    “对对对,他还让咱们抄家伙,说咱们今天要不就是破开这牢笼,逃出生天!要不就是做个不惧死的英雄!”

    “说起来,那个人呢?”

    大家四下里张望寻找,才发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不出徐飞所料,很多就开始了怀疑,“一定是那个人故意唆使我们的!”

    “对!那个人一定就是狄夷的探子!”

    徐飞凉凉笑着,看着金林,道:“金侍卫长,你也听见了,事情,就是这么个样儿的。”

第四百九十七章二十六,炖羊肉

    事情的真相似乎已经明了,徐飞又“好心”地提点了大家一下:点一下人数。

    几个小头目忙去清点了人数,加上那些个被捆起来的人,少了一个人。

    “少的那个人就是今天怂恿我们冲出去的人!他已经不见了,摆明是畏罪潜逃了!”其中一个道。

    “不对,大刘不见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侍卫弱弱地道。

    金林瞥了他一眼,有心过去踹他一脚,奈何无力施为,只能是恨得牙根痒痒的。

    金林虽未动弹,但有一个侍卫道:“你是不是傻?大刘不是调去守院子了吗?”

    徐飞看向金林道:“金侍卫,是这样吗?你那里是有个叫大刘的人吗?”

    金林想,这是个摆脱杀人嫌疑的机会,他立即道:“本来是调了大刘守院子的,但从昨天就没有再看见他了。”

    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就没找找?嗬!

    虽然他的回答漏洞百出,但徐飞还是顺着他的话道:“看来,是这个冒充侍卫的人把大刘给藏了起来,然后冒充大刘混进了队伍里。”

    金林道:“何以见得是藏了起来呢?那般丧心病狂的人,说不定是把大刘给杀了呢!”

    “金侍卫说的也有道理,但现在没有见到尸体,我们姑且当人还活着呢吧,现在,我要赶紧去通知上峰,让上峰赶紧派人寻找那个冒充的人。大家暂时在这里委屈一下,我不回来之前,再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话!因为,你们身边极有可能有敌人的内应!”

    徐飞的危言耸听奏了效,侍卫们竟然不觉得呆在这冰冷的工棚很苦了,一个个居然还道:“这位大兵兄弟,你要我们怎么配合调查都行!只要能查出内应来!”

    “娘的,竟然敢混到咱们皇家侍卫里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太他娘的腌臜人了!”

    徐飞静静地看着这些愚蠢的人装逼,淡淡地一笑,“现在,大家都暂且在此安顿,你们互相也可以继续甄别一下,把大家不认识的人都揪出来。”

    于是,又一次大规模的甄别行动又开始了。

    金林身上疼得厉害,心里的怒气更是翻腾,奈何他此时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来的人互相甄别彼此的身份,愚蠢得像一头头猪。

    徐飞睨了他一眼,道:“金侍卫长,今天把你伤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以后出来能不能找个人给你引路?咱们慕家军大营又不是没有人使用了,你说你这三更半夜一个人出来溜溜达达,不让人当成刺客奸细的才怪呢。”

    众侍卫:这个大兵说的有道理啊!

    大多数的侍卫心理都产生了变化:你说,咱们这侍卫长好好地呆在曲家院子里享受好吃好喝不好吗?干嘛非得要大半夜出了溜达呢?

    金林冷冷地撇开了脸。

    徐飞道:“行了,金侍卫,你也别觉得别扭了,赶紧跟着这两个士兵去住处治一治伤吧。”

    两个“士兵”上来架住了金林的胳膊,架着他往外走,金林心里那个别扭,却半点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与其在这里挨冻,还是赶紧回去治伤是正经。虽然是面子受到了侮辱,但呆在这里面子也捡不回来不是?金林倒想得开。

    徐飞扫了一眼众侍卫,此时的侍卫们,站着的躺着的歪歪斜斜的,哪里有一点皇家侍卫的样子?徐飞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很平静:“各位兄弟,天快亮了,我去军营找军医来给大家看看伤。”

    “多谢。”

    道谢之声此起彼伏。

    徐飞摆了摆手,离开了工棚。

    第一次和宫廷侍卫交手,本以为会碰撞出什么火花来,却没想到原来是这么愚蠢的一群猪,都浪费他们这些影卫的时间。

    也不知道宫里的是不是都这样。他忽然想到了景烈。

    那位号称是皇帝身边第一人的影卫,虽然武功是厉害,但脑子不也是愚蠢得没朋友吗?

    看来,皇宫大内的人,也不过如此嘛。

    徐飞一路想着,心情很是欢快,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吕浑,他的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混战之下,他一直派人盯着吕浑呢,主上的意思是,只盯不拘,主上派了最擅长跟踪的影卫去跟踪吕浑,也不知道现在跟到哪里去了。

    虽然这不属于他该负责的范围,但他心里也跟着担忧呐。

    回到府里,天刚微微亮,灰色的天空里又飘起了雪花。

    南平这个地方,一到冬天,就怪异得出奇,就算是晴天大太阳,也偶尔会有雪花飘落下来。今晨这雪下得十分没有劲力,难保白天不会是一个大晴天。

    院子里只有几个仆人在准备着早饭,徐飞路过主院儿,朝里探了探头,见主上那屋没有动静,便悄么声儿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杨凌和曲小白其实已经醒了。昨晚发生了暴乱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但在他们眼里,这事说大也不大,不过是预料中的罢了。

    曲小白倚在床头打了个哈欠,杨凌便道:“要不,你再睡会儿?”

    曲小白摇摇头,“你不用去处理事情的吗?”

    “这点小事也值得我去处理?”

    “也是。”曲小白觉得好笑,往他身上蹭了蹭,唔哝道:“今天都腊月二十六了。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写福字,二十五,扫尘土,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嗯,今天该炖羊肉了。可是你不爱吃羊肉,那咱们就改炖别的肉吧。”

    杨凌好笑道:“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歌谣?怪不得,要找林裴写福字呢。”

    “嗯……是我们那里的歌谣啊。有意思吧?小时候,我也和别的孩子一样,很盼着过年呢,因为一过年,我就有很多压岁钱收。我去年还收到了很多的压岁钱呢。”

    这会是她离开父母过的第一个年,没有了父母的庇护,她就是个大人了。曲小白强抑制住赖床的冲动,爬将起来,“起床,你去处理你的事情,我要炖肉去。”

    杨凌箍住了她,又把她拉回了臂弯里,“等我醒醒神儿,一会儿和你一起去炖肉。”

    曲小白哭笑不得:“大哥,你昨天那一桌子账册还没有处理完呢!容与那边的事也没有处理完!”

    “不急,晚上加班。”杨凌身子一矮,把脸埋在了曲小白胸前。

    曲小白:“……”夫君你堕.落至此真的好吗?

    “夫人这些日子吃了什么?为什么身上不见丰.腴,这里倒是丰.满了起来?”

    曲小白被他的呼吸弄得痒痒的,气得哭笑不得:“托慕南云的福,吃了很多木瓜炖雪蛤。”

    “以后想吃什么都告诉我,不许再吃外人送的东西。”

    “你这么拈酸吃醋真的好吗?”

    “反正不许。”

    “行行行,不许,以后我不管吃什么,就只吃你送给我的。”

    杨凌朝她身上伸出了魔爪,曲小白都没眼看了,闭上眼睛无奈地应承他的无理要求。

    一折腾,又是过了早饭的时间才姗姗迟起,曲小白一个孕妇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但餍足之后的杨凌却是一派从容模样,还亲自去厨房帮她把早饭给端进了房间。

    曲小白在床.上用完了早饭才懒懒散散地爬起来,穿好了家常的袄子裙子,去厨房找关娘子了。

    杨凌不吃羊肉,但其他人却是吃的,厨房里备了一整头牛和两只羊的肉,以及各种山中走兽的肉,先前慕南云送来的鹿、狍子、山猪等,还有庄子上的猎户们自己上山猎到的各种野味,堆满了厨房。

    关娘子做肉食不太拿手,辛青君把擅于做肉食的福源居大厨给调了过来帮忙,那位大厨姓方,大家都管他叫方大厨,曲小白去的时候,几个打下手的小厮已经洗好了好几大盆肉,关娘子正负责用调料腌渍各种肉类,方大厨则在灶台和烤架两边忙活着。

    烤炉里已经冒出了烤肉的焦香,大锅里也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方大厨掀开了锅盖,就只见大锅里肉汤沸腾着,着了酱色的肉泛着明亮的光,曲小白上前瞧了一眼,口水差点没飙出来。

    她以前不说是素食主义者吧,但也是不怎么吃肉的,自打怀孕之后,也不知是怎的,就那么馋肉,这大约真的是原身对肉食的极度喜爱。

    既然是身体发出了信号,那她就不会太苛责自己,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因为要保持体形不得不对饮食严格要求,现在她是个孕妇,大可不必为了身材为难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方大厨是个可亲又圆滑的人,看曲小白的样子,温和笑着拿了个大碗,从锅里插了一块比较嫩的牛肩部的肉,盛在碗里,道:“小主母,肉得是大块吃着香,我就不给您切了,您就这么吃,最是有滋味了。”

    “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可惜我现在不能喝酒,那就大口吃肉吧。”曲小白没有拒绝这种野蛮吃法。

    从前雅致惯了,偶然尝试一下放纵的滋味,倒也不错。曲小白吹了吹滚.烫的肉,一口咬了上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神医董朗

    一大块的牛肉,曲小白吃了一小半,另一大半就赏了小雪狼奶糖了。

    奶糖最近猛长,体形已经有成年土狗那么大,毛色纯白如雪,连一根杂毛都没有,白雪团子似的,漂亮得紧。它成了这座府里最得宠的。

    当然,杨凌有令,宠归宠,不许任何人给它喂食,连慕齐晟和孟岩那两只小孩子,也不允许给小雪狼喂食。喂食的事,一向是他和曲小白亲自来做的,这是为了训练小雪狼对主人的忠诚。

    奶糖吃了肉之后,满院子撒欢儿去了,曲小白这厢又尝了一小块烤鹿肉,鹿肉烤得外焦里嫩,酥香无比,她让方大厨给她挑了一大块,切好了码在碟子里,用食盒装了,直奔书房。

    杨凌依然在和辛青君搞账目的事情,从前杨凌病着,一直就没有管子虚庄的事务,如今也算是把这三年的营业状况都通看一遍,该做出调整的一并就做出调整。

    曲小白拎了食盒进书房,笑得跟花儿似的,“我给你们端了考鹿肉来,快来趁热吃,鹿肉大补呢,你们这几天用脑过度,正需要进补。”

    她端了一碟子放在辛青君面前,又端了一碟子奔杨凌而去,连筷子都懒得用了,直接用手捏了一块递到杨凌嘴边,“快尝尝,好吃着呢。”

    杨凌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块,煞有介事地品了品,点头:“嗯,的确不错,青君,你也尝尝。”

    辛青君哭笑不得地看着碟子里的鹿肉,鹿肉补脑?他没听错吧?

    不管是补脑还是补别的地方,总之是挺补,小主母给的,能不吃吗?那不行啊。

    辛青君搁下了笔,拿起了筷子。

    曲小白喂杨凌吃了两块,便不想再打扰,“你们慢慢吃,一会儿让珞珞来收拾碟子。”

    杨凌才刚吃过了早饭不久,哪里就能吃得下烤肉了?他稀罕的,不过是红袖添香在侧,看曲小白要走,便取笑道:“你这么忙着走,是去做什么?”

    “我去炖肉啊。”曲小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杨凌无情地拆穿她:“你?去炖肉?你去吃肉还差不多。”

    曲小白龇牙:“你这样说真的好吗?净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她自以为做出的姿态很凶悍,但落在杨凌眼里,却是小女儿的娇憨。

    杨凌道:“肉你也吃过了,就不要过去凑热闹了,弄得一身的肉味儿,回头还得洗。过来,帮我磨墨,还是手染墨香更好些。”

    什么手染墨香更好些,分明就是想留她在身边,以为她瞧不出来么?

    放在平日,曲小白乐得在他身边给他打打下手,但那是在不忙的时候,现在他手边没做的事积压了很多,她看着就头疼,就不打算给他添乱了,“我去跟方大厨学学怎么炖肉,以后炖给你吃。”

    杨凌道:“我不是很喜欢吃肉,想吃的时候,让厨子炖便是。”

    曲小白见他实在缠人,只能罢了离开的心思,拖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你再吃几块肉吧,这个很补的。”

    杨凌眸光很淡然地瞧了她一眼,“夫人觉得我需要补?”

    虽然目光很淡,但这话听着味儿就不对,当是时,曲小白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牙根一咬,反攻回去:“别的方面不需要补,我觉得你脑子需要补。”

    对面的辛青君:不,我不在,我是透明的,我没有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就跟听懂了辛青君的内心独白似的,杨凌丝毫就没有看见他的存在,“万一连别的方面一并补了,我怕我会吃不消。”

    曲小白却不能无视辛青君,她气得牙根痒痒,却又奈何不得杨凌,抓起一块鹿肉,狠狠咬了下去。

    杨凌看她吃了一块,便把碟子推开,道:“你现在是孕妇,身体状况不太适宜多吃鹿肉,吃一点过过瘾也就罢了。”

    “啊?还有这一说?”

    曲小白瞧着那一碟子烤得外焦里嫩的鹿肉,抿了抿嘴角,“不吃就不吃了,反正我刚才在厨房里已经吃了一块牛肉了。我帮你们磨墨吧。”

    肉香太浓郁,勾得她时不时便往碟子里瞟一眼,辛青君瞧着这两碟子惹祸的鹿肉,忙道:“我刚吃完早饭,还不太饿,吃两块解解馋也就罢了。我先把碟子送回去吧。”

    辛青君抱着碟子赶紧跑路。

    曲小白在后面喊道:“你早些回来,你的活计没有人能帮你干呀。”

    “遵命。”辛青君的话远远地飘回房中。

    早点?不,他才不会傻得早点回来碍眼。这么好吃的鹿肉,还有厨房里飘出的卤煮的香气,此时不去享用更待何时?

    辛青君去到厨房,又往食盒里装了几样卤肉,又吩咐小厮再装几食盒烤肉,送到他的院子里。他先拎着食盒回自己院子去了。

    他院子里住着好几位呢,闻到肉香,岂能不循着味儿找来?倒不如他就主动地交出肉和酒,还能赚个好人缘儿。

    辛青君原本只打算在自己院子里搞一个小范围的聚会,却不想方大厨手艺一绝,整个府里都弥漫起了肉香,先是董朗和云不闲,闻着肉香就来了,刚好撞见了辛青君拎着适合往院子里走,便都跟了去。

    太子和杨春也不甘示弱,循着酒肉香气就奔了辛青君的院子。

    到最后,除了杨凌和曲小白腻在书房里,其余人全去了辛青君的屋里。

    一场嗨吃嗨喝如火如荼搞了起来。

    珞珞到书房里去送茶水,忍不住就道:“辛老大那里已经热闹得跟过年似的了,又是酒又是肉的,大家都挤那个院子里去了。”

    曲小白有心想去凑热闹,又想着她和杨凌去了未免会让大家拘束,只能忍了,横竖过年这几天,会有很多机会和大家一起热闹的。

    杨凌道:“珞珞,你去跟厨房说一声,多炖些肉,一会儿送去给村子里执行任务的兄弟们。”

    珞珞答应着,不敢怠慢,赶紧去了。

    杨凌挑眉看着曲小白,温颜笑道:“想不想去跟他们热闹一下?”

    “不要,我还是帮你处理一下这些文件吧。”

    曲小白把椅子拉开一点距离,抱了一摞卷宗过去,“我帮你整理分类,这样你看的时候就会容易多了。”

    杨凌看她利落翻册子的动作,心里一热,瞧她的目光便有些炙热。

    曲小白对于生意上的事越来越熟练,整理起卷宗来丝毫不比辛青君差,她甚至在一些卷册的后面提出了整改意见,有些点子,连杨凌也不得不拍案叫绝。

    村子那边,金林被抬回了自己屋,抬他回去的人问他是让他们的章医女给他治伤还是找个军医来,金林想了一瞬,道:“找个军医来吧,女人给男人治伤不方便。”

    两个“士兵”二话不说,回府中禀告杨凌了,杨凌道:“你去辛管事院子里找董朗过去吧。”

    为什么是擅长内科和毒药的董朗而不是擅长外科的云不闲呢?曲小白眨巴着眼睛瞧着杨凌。

    杨凌好笑出声,“应该给董朗一个锻炼的机会。”

    曲小白:我去,那金林可能要遭点罪了。

    想想他们助纣为虐平日里定然一点好事都不干,曲小白没那么多的怜悯生出来,只是替他感叹一下罢了。

    董朗正和大家吃喝得痛快,忽然就被派了任务,还是这么个破任务,心头的不爽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猛灌了一碗酒,他出门骑了马直奔村子。

    到曲家,在门口遇上了阿大,董朗跟他打招呼:“阿大哥,辛苦了。我来给姓金的看看伤。”

    “在后院呢你去吧。”

    董朗点点头,直入后院,在皇家侍卫的带领下到了金林屋里,金林躺在床.上,疼得迷蒙着双眼,一见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不由冷笑:“我就知道,不会派什么好大夫过来!”

    董朗:“……”他小神医的名头看来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啊!

    尚需努力,尚需努力!

    他放下药箱,走到床前,一探手,就掀了金林身上的被子。屋里很暖和,但金林的伤口一触及空气,还是疼得他猛然一缩身子。

    董朗的语气很是气人,颇一暗幸灾乐祸的意思,“哟,伤得不轻呀。英雄,你这回去可以跟贵妃娘娘请战功了。”

    请战功?请个屁的战功!不是所有的仗打得都是光荣的!

    金林紧咬着牙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请你来,是让你给我看伤的,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的!你若是再敢胡说,小心我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哟,果然是皇宫大内出来的侍卫,就是他娘的拽,小爷我走南闯北行医也有几年了,敢这么嚣张对小爷的,你还是头一个!”

    “就你一个毛头小子,还敢说行医几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董朗摸着自己还光洁无须的下巴颏,一副自恋模样,“我天天照镜子,自认为这模样还不错,至少,比你这个宫廷侍卫是强了很多的。你说你长这么磕碜,宫里的皇上和贵人们都不嫌你无法入眼吗?”

第四百九十九章女史之病

    这话其实戳到了金林的痛处。他一个七品侍卫,在宫中行走,虽算不得是品级最低的,但也是比不上那些禁卫军,别看出了宫都是人五人六横着走的,平日里在宫中守卫,那都是得低着头走路见人就行礼的。

    金林抖开了嗓子刚要骂街,谁知董朗却在他胳膊的伤口处以捏,疼得他“嗷”一嗓子,梗在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董朗的声音清冷起来:“别动。小爷要给你清理伤口了。你记住了,小爷的招牌不能砸,虽然你是块烂泥,可小爷也得给你治好了。”

    作为一个大夫,董朗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只要是自己经手的病患,那一定是要竭尽全力救治的,就算他是敌人,但在是敌人之前,他首先是个病患。

    金林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都不致命,但瞧着就够疼的。董朗从药箱里拿了个软木塞,不太温柔地塞到了金林的嘴里,冷笑道:“是老爷们儿的就忍住了,别吭气儿啊。”

    金林就是个宫廷侍卫,一无江湖人的血性,二无战士视死如归的精神,哪里就真能扛得住疼痛了?但好歹他也是个男人,董朗如此说,他只能紧咬木塞,心里告诉自己,一会儿疼的时候,千万不要出声,让这个毛头小子笑话。

    说来也奇怪,他嫌弃这个毛头小子,觉得他没什么医术,却没有拒绝他给他治伤。

    可见,他内心里还是觉得这个桀骜的毛头小子是有本事的,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董朗先拿纱布蘸了烈酒,开始给金林清洗伤口。虽然动作显得很粗暴,但该细致的时候,却是极细致的,连一点点伤口上沾染的灰尘都不放过。

    他手法很熟练,尤其在跟云不闲切磋了这么久的医术之后,对于外伤的处理就更是得心应手了。十余处的伤口,很快就清理完,接着便是缝合。

    最近他和云不闲已经研究出了比较好一点的缝合线和缝合用的弯针,虽然还没有研究出曲小白说的那种蛋白线,但他相信,只要不懈努力,总有一天,会做出那种线来的。

    缝合的时候,他把金林身边的侍卫都遣了出去。侍卫们起初不肯,董朗便嗤笑道:“你们所有人的命现在都掌握在我们的手心儿里,你们还怕什么?”

    有道理。

    几名侍卫就都退了出去。

    伤口虽然可怖,但的确不是什么致命大伤,董朗缝合得丝毫不费劲,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缝合完了所有的伤口。

    金林起初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后来就干脆疼晕了过去。董朗用纱布把伤口都包扎好,轻蔑地忿了一句:“什么玩意儿,一个大男人竟然疼晕了过去!”

    拾掇了他的器械,董朗走出屋子,吩咐侍卫道:“回头我会让人送药来,你们进去把那些带血的被褥和棉球什么的都打扫干净,给他换一套新的被褥,注意,这几天不要让他剧烈活动,免得撕裂了伤口。我倒是不怕再来一回,就是他,得再受一场罪了。”

    侍卫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董朗背着药箱,骑马回府,从来到回,也不过用了半个时辰,刚好能赶上酒桌扫尾。

    工棚外,杨凌让人送来了数个大砂锅,砂锅里自然装的是炖得酥烂的各种肉类,还有数坛子好酒。

    砂锅和酒都抬到了工棚里,守卫们掀开了砂锅盖子,一阵肉香立即弥漫整个工棚,守卫们拿大海碗盛了酒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在这倒一锅热水就能立刻结冰的大冬天里,别提有多过瘾多滋润了。

    宫廷侍卫们打从住进了工棚里,虽然每顿也有热饭菜吃,但都是萝卜炖白菜,白菜炖萝卜,难得见几块肉腥,酒就更不用说了。眼睁睁看着“士兵”们吃喝得热火朝天,闻着那醉人的肉香和酒香,一个个的侍卫都伸长了脖子,有的连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有几个大胆些的,就凑了过来,不要脸地问道:“那个,兄弟们,大家都是大凉朝的兵,也算是有同袍之谊了,能不能,给我们也吃块肉,喝口酒?”

    守卫里今天当值的头领也是个影卫,说话比徐飞还要阴损些,立即道:“哟,说谁呢?谁跟你们同袍?我们上战场拼命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们说同袍呢?我们戍边军和狄夷兵抗衡了数月,死伤无数,你们在京都吃香的喝辣的睡软.玉温香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同袍呢?哦,有酒有肉的时候就是同袍了?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滚滚滚!”

    侍卫们昨夜就被下了刀剑,此时都是赤手空拳,面对那些配着大刀长剑的守卫兵,都不敢造次,一问不得的情况之下,只好都退了回去。

    馋么?真馋。

    怎么办?忍着。

    谁让他们不是戍边军?谁让京中手握兵权的那些大人,在戍边军最危难的时候未出一兵一卒?

    在来南平之前,他们对此没有任何想法,他们想的就是哪个楼里又来了漂亮妞儿,哪个赌坊的玩意儿比较新,但来了之后,大多数人才醒悟,戍边军是在怎样恶劣的环境里守卫边境的。

    若是没有戍边军,他们这些京都人,又如何过得上纸醉金迷的日子呢?

    怜悯吗?是有点儿。

    悔吗?和他们有半分干系?他们就是个小兵,一不掌权二不掌兵的。

    守卫们一番吃喝,身体都冒汗了,吃喝完之后,便把砂锅和海碗都收走了,半滴酒半块肉也没有给宫廷侍卫们留。

    工棚里的肉香酒香一直到晚上都没有散去,来自.宫廷的侍卫们,呆在在冰冷的工棚里,就越发煎熬了。

    但是没办法,他们群龙无首,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能憋屈地待在这冰冷的工棚里。一百多个侍卫,十之八.九都起了思乡情,只盼着上司们能大.发慈悲,赶紧下令撤退。

    诚然,现在已经不是他们想不想退的问题了,而是杨凌让不让他们走的问题。而愚蠢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是被杨凌扣住了。

    想回京?过了年再说吧。

    曲家,容与一直到傍晚才悠悠转醒,醒过来之后,只觉得头疼得厉害,鼻音也更重了,嗓子疼得干裂了一般,颂玉倒了一杯温水,里面加了蜂蜜,调和之后,端着到床前,把容与扶进自己怀里,声音放得轻柔:“大人,先喝杯水润润喉。”

    容与就着她的手,把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一下去,还是觉得干,嘶哑着嗓子道:“再给我倒一杯。”

    颂玉又去倒了一杯水,给容与喝了下去,容与这才觉得嗓子好些了,但头还是疼得紧,颂玉埋怨道:“这里的鬼天气,可太折磨人了,大人,奴婢看着您受这份罪,真想替您受了。”

    小丫鬟说话实在是可人疼,容与心里十分熨帖,连带得病也觉得好了几分。

    深宫寂寞,不但妃嫔寂寞,太监寂寞,宫女也寂寞,容与又早过了婚配的年纪,容贵妃宠信她,不许她出宫,且瞧那意思,是不打算再让她出宫了,她就被迫早早自梳。如今已经二十有六,日日汲汲营营的生活背后,难免就有点畸形的心思。

    譬如,喜好面容姣好长袖善舞的小丫头。

    当然,长相俊俏心思玲.珑的小厮她也挺喜欢。还挺不挑食,并不限男女。

    这些糜烂风气并非从她而起,皇宫之中,头一个,就是当今的皇上。皇上至中年以后,大权旁落,心思也就越发地灰颓,天天只流连于宫闱之内,凡有些姿色的,都逃不过他的魔爪,这个“凡”字,包括了宫中所有的活人。

    不拘是妃嫔、宫女、侍卫、宦侍,只要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便都上得了他的龙床。

    由皇帝而下,朝中大臣、京都的世家公子、甚至连那些世家的女儿,都好这种不正之风。

    所以,容与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是每每有种掌权者威风八面高高在上的快.感。

    颂玉得她的心,她便多疼爱她几分。在她看来,这种疼爱不过是掌权者对爱宠的施恩罢了。她是掌权者,颂玉就是她手中的玩.物而已。

    容与喝了蜂蜜水,感觉能坐起来了,颂玉吩咐梅儿去把章医女叫来把脉,章医女两天也没能治好容与的风寒,反倒是越治越重,这让她吓破了胆,过来的时候战战兢兢的。

    容与在后宫掌权,手段狠辣那也是出了名的,由不得章医女不害怕。

    进屋之后,章医女行了跪礼,然后才起身给容与把脉。

    容与面色蜡黄,嘴唇没有血色,一双眼睛无神地瞟了章医女一眼,道:“你觉得,我的病如何?”

    章医女探手在她额头试了试,道:“大人已经退了热,脉象也比睡觉之前好了些,等会大人先用点饭,用完之后再喝药。”

    她没敢说喝了药就会好。立这样的军令状无疑是给自己挖坑。

    “章医女,你在宫里也算是做了几年医女了,你说,风寒难治吗?”

    容与的语气陡然阴沉起来。

第五百章小吃货跑腿

    章医女吓得急忙跪下,大气儿不敢出,连连告饶道:“容大人饶命,非是小的医术不精,实在是,这里的气候恶劣,药也没有宫中的全些,质量也不及宫中的药材,所以才导致大人您缠绵病榻,久医不好。”

    章医女甩锅的技术倒是比医术更精湛些。

    颂玉忧心容女史的嗓子说不得话,但代为道:“你的意思是,因为那杨凌给的药材不够好,还缺药材,所以才导致大人的病迟迟不好?”

    章医女战战兢兢,匍匐在地,脸几乎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停顿了一瞬,才点点头。

    她知看见了眼前的危险,却不知被她甩锅的这个人,更危险。

    容与凝着她,无神的双眼忽然裂出一抹锋芒,就如同是阴云密布的天空里突然划过的闪电,透着杀气,但这样的肃杀一闪即逝,她又恢复了无神的状态,沉声问道:“金林呢?”

    不提金林还好,一提金林,连颂玉都有些无措了。

    颂玉脸色一沉,道:“金侍卫受了点伤,如今正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养伤呢。”

    “受伤?”容与眸色一沉:“怎么回事?他和谁动手了?”

    “大人先不要动怒,容奴婢禀来。”颂玉说道,“金侍卫昨天夜里想要去侍卫们住的工棚去巡查一下,结果,在路上,那些士兵就把他当成了刺客,打斗了起来,金侍卫被那些士兵围殴,他一个人势单力孤,受伤颇重,后来,侍卫们听见了打斗声,都出来帮助金侍卫,但那些士兵都是十分厉害的,很快就制服了所有人,金侍卫也被抬了回来。”

    颂玉说得还算是没有偏颇,只是陈述了事实,至于孰对孰错,容与自己辨别去。容与是个权利欲极强的女人,她不喜别人影响她的思维、干预她的决策,在她的圈子里,她就是唯一的决策者。

    颂玉私心里觉得,金林这回可能触到了女史大人的底限。所以,她没敢替金林开脱。

    容与听完之后,脸色过然是黑沉了不少,但并没有立即爆发,或许是她病体太沉重,根本就没有力气发火了,她只沉默了一瞬,便又把目光挪向匍匐在地上的章医女,沉声道:“你也看见了,我一日昏迷,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若不能尽快好起来,你们怕是都要丧命于此。你跟我说明白,到底是药材出了问题,还是你医术的问题?”

    章医女浑身颤抖着,脑子里正进行着天人交战。说实情?实情就是她该用的药都已经用了,但是对容与的病就是没有一点儿效力,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根本就不知道。

    若是不说实情,直接甩锅给杨凌和慕南云,那如果女史大人找杨凌和慕南云理论,这件事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她依稀知道女史大人是奉了贵妃的懿旨,为杨凌而来。据说那位五公主看上了杨凌,一定要把杨凌纳入自己的府中。

    她和慕南云有婚约在着,平日里闹得再不好看,但是因为慕南云远在边塞,容贵妃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不同了,慕慈恩打了胜仗回朝,若是五公主在慕慈恩眼皮子底下闹出笑话来,那这桩联姻,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五公主被退了亲,容家的脸面、皇家的脸面,哪里还能挂得住?

    章医女猜测,女史大人此来,怕是要对杨凌不利。而杨凌不是个简单的,先下手为强,已经把容与等人都控制了起来,这里又是慕南云的地盘,有数十万的兵马,那杨凌又和慕南云看上去交好,那她是否可以赌一把,容与会折翼在南平?

    她一个小小的医女,也不曾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那么,是否可以在夹缝中求得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她道:“奴敢打包票,奴的诊脉没有问题,药方没有问题。”

    她自以为聪明地没有说药材有没有毛病,她只是引导容与往那方面想了而已。如果届时对证起来,她也大可不承认,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说过这话。

    毕竟,她这不完整的话,还可以有其它的意思,比如,女史大人体质太差。

    章医女说完了,反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容与脸色沉如霜雪。她不是傻子,岂会不知道现在是被人家拿捏在手心里了?而第一天的时候慕南云就曾经来过,摆明是要给杨凌站场子,也就是说,她现在孤立无援。

    就算找杨凌拼个鱼死网破,到最后的结果大概也只是鱼死了,而网还完好。

    她还在沉默着,颂玉忽然道:“章医女姐姐,你说,是药材出了问题?”

    章医女心里咯噔一下,暗骂道,这小贱蹄子,嘴巴还真是快。

    容与阴沉地瞥了她一眼,问道:“章医女,是这样吗?”

    章医女的退路已经全都被堵死,她一咬牙,道:“大概是的吧。”

    “什么叫大概?你要知道,如果不是药材出了问题,我去找杨凌要说法就会被他反将一军。”

    “是……是吧。”章医女吞吞吐吐说道。

    容与看了一眼颂玉,道:“你去告诉外面的人,我要见杨凌。”

    颂玉答应一声,赶紧裹了大衣出来,在大门外找到了守卫的“士兵”,问道:“你们的头领在吗?”

    守卫道:“我们头儿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大人要见杨凌,有话要跟杨凌说,麻烦你给杨凌传个话吧。”颂玉无疑是个聪明人,懂得什么时候该张扬跋扈,什么时候又该低声下气。

    但杨凌手底下的人,说来很怪,似乎都不太对女人有感觉,饶是颂玉娇声软语地说话,守卫还是不懂怜香惜玉,“行,知道了,等我们头儿回来,我就替你转达。至于见不见,我们却说不了算。”

    颂玉福身一礼,“那就多谢大哥了。”

    这里不是等级森严的皇宫,这里也没有她们的外援,有的只是冰冷的雪和冰冷的士兵,显然,想要威吓是不能的,只能是委曲求全低声下气。

    守卫不再搭理颂玉,颂玉只能转身回去了。

    颂玉走后,一名影卫悄然出现,冷冷地嘲笑了一声,“还想耍什么花样?切,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站在明处的岗哨道:“要不,我回去跟主上说一声儿?”

    明哨道:“我呸,你是想回去吃肉吧?我可听说了,今天那边在炖年肉呢,工棚那边的人都得了好几坛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咱们这里给忘了。”

    暗哨道:“怎么可能忘了呢?估计就是觉得咱们这里有厨房,能吃上热乎饭,不像工棚那边,比咱们这边苦。得得得,你要实在想吃肉,就回去吧,我替你守一会儿。”

    “嘿嘿,还是你够意思,放心,我会带肉给你的!”

    明哨嘻嘻一笑,嗖一声就没了影子。留下暗哨站到了明处,顶替了方才明哨的位置,笑骂道:“你个吃货,饭桶。”

    小伙子腿脚十分快,很快就到了府里。正是晌午时分,杨凌和曲小白正在书房里吃午餐,没有繁复的菜式,就是烤肉炖肉各切了几块,两碟子青菜,一人一碗清粥。

    影卫在外面敲门,曲小白道:“自己进来,门没关。”

    影卫进来,行了个礼,看两人在吃饭,就立在一旁没有上前打扰,杨凌道:“有什么事说吧,无妨。”

    曲小白则更随意:“哎,你不是那个小吃货吗?过来吃点肉,今天厨房在炖肉,你边吃边说。”

    影卫瞧瞧杨凌,没太敢上前,摸着脑袋笑得憨厚:“我……我可以吗?咕咚……”咽口水的声音。

    曲小白瞧着他那哈喇子都要流下来的样子,甚觉好玩儿,“有什么不可以的?快过来。你叫什么名字来的,小影?”

    “他叫余进。”杨凌代为答道。

    余进激动了。

    主上从未过问过他们的名字,他们这些人,自从做了子虚庄的影卫也就不再有名字,没想到主上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杨凌温淡地一笑,“既然你们主母邀请,那你就坐下吧。”

    余进激动得已经同手同脚,但吃货的世界永远是先有吃的后有其它,此刻的他眼睛里先看到了肉,各种各样散发着迷人香气的肉。

    曲小白把碟子都往他面前推了推,又吩咐珞珞去端一大碟子肉来,余进也不知是被肉感动到了还是被杨曲二人感动到了,边吃边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曲小白扔给他一个帕子,笑话道:“吃个肉就给你感动成这样,好像你主子平时苛待你不给你肉吃似的。”

    “不……不是。”余进满嘴都是肉,话都说不清了。

    曲小白不由摇头笑道:“我们又不和你抢,你慢点吃。”

    杨凌也不由一笑,“你先吃,吃完再说事情。”

    完了,主上这是不是在说反话啊?吃货的脑子里一个激灵,忙奋力把嘴里的肉囫囵吞了,道:“容与想要见主上您,她说有话想要跟您说。”

    杨凌指了指他面前的碟子,“先吃,吃完再说。容与有什么要紧,就是个宫女罢了。”

    嘎?真的是让先吃肉啊?吃货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塞的都是食物,以致于连正反话都分辨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