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全文阅读 第15分节

第139章 还打我吗?

    几家勋贵府上的事她大体上还是还是有印象的。

    李南风跟何瑜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都已经不太记得。但她确实记得姚家有个姓何的表姑娘出家了,是宋国公夫人的外孙女。

    何瑜出家这件事还是宋国公夫人来府串门时,跟李夫人私下说起,而后由金瓶处传到她耳里的。她记得那段时间宋国公夫人为此还病了一场。

    闺秀正儿八经出家的不多,因为很容易被人谴责不孝,但何瑜父母双亡,纵然有个外祖母有养育之恩,但终究又不靠她奉养,因而也不算什么大事。

    原来这位何姑娘在姚家还有这样的遭遇。

    “如今可没出家,是姚家很体面的表姑娘呢。”唐素搔了搔脑袋。他不知道李南风这话从何说起。

    “那这姚韵之跟何瑜又有什么纠纷呢?”

    “也谈不上什么纠纷,”唐素道,“只是姚家这位二姐儿没读过多少书,何姑娘的父亲却是个读书人。

    “何姑娘跟姚家众姑娘不一样,就是方方面面都比较出挑那种。姚家二姐儿有父母兄长纵着,心眼儿小。”

    说到这里李南风就明白了,这姚韵之是嫉妒着何瑜!

    “那这何姑娘性情如何?”她又问。

    “据他们家下人议论,倒是挺低调,平日里没声没响,喜欢带着丫鬟看书写字,制点胭脂什么的。”

    李南风暗道一声难得。但世间假模假式的小姐她也看得多了,难保何瑜不是故作姿态。

    不过这姚韵之也真是蠢,自己一个正经的国公府小姐,还怕将来图不到前程?

    “偏做出这等下作样子去坑人,结果人没坑着,自己落了疼,还一肚子龌龊心思都露出来了,也叫自作自受。

    倘若何瑜是个心计深沉的,趁机再在宋国公夫人面前卖卖乖,她这个亲孙女眼见着就要给落后边了。

    不过,从何瑜狠得下心出家来看,理应也不该是那等满腹算计利益的人。

    “怎么着,还盯不盯?”晏衡下巴扬了扬。

    “那当然,”李南风道,“这裴氏理应不至于为这么点事负气回娘家,裴家就是算是官身,又哪里够底气撑着她跟姚家对抗?我猜这里定然还有事。”

    晏衡倒没说二话,摆摆手让唐素又出去了。

    李南风想起先前没办的事儿,又跟晏衡道:“一事不烦二主,索性再帮我去大理寺打听个人……”

    晏衡问:“那你下回还打我不打?”

    “你惹我我当然要打!”

    “那我不去。”

    李南风扬声:“王妃娘娘——”

    晏衡扑上来捂她的嘴。

    李南风抬腿踹过去,晏衡刚抓住她脚脖子,门外已经有脚步声响起来了。

    ……

    戏园子里的事究竟如何告诉李夫人,这是个难题。首先在李夫人自己没赴约的情况下李南风她们却跑去了,让人怀疑。

    其次程大太太与许夫人那番话怎么会落到她们耳里,也得费一番思量。

    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是由李舒实情告诉梅氏,再由梅氏去透露给李夫人。

    此计果然行通了,李夫人听说后,拿定主意但凡可能有程家出没的场合都暂不加入。

    但那日爽了宋国公夫人的约,终究还得顾顾面子情,过去坐坐才像话。

    恰好听说她又病了,便就带了些点心到了姚家。

    宋国公夫人起先还要推辞,毕竟儿媳妇闹着回娘家,让她这个婆婆脸上也没光,但正因为裴氏又回了娘家,让其余儿媳出来接待未免怠慢,便还是亲迎到了花厅。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这头疼的毛病犯了。”宋国公夫人解释说。

    其实连头疼病也算不上,不过是被老大两口子给气着了,只不过家丑不可能外扬,她自然是不会在李夫人面前提起。

    李夫人望见她眉间郁色也不点破,只道:“上回靖王妃给了我个治头疼的方子,倒挺有用。回头我让人送给您试试。”

    “那敢情好。”宋国公夫人称谢,又伸手请茶。茶端在手里,到底想起早前要寻她的那件事来。

    原本还只是单纯地想替外孙女寻个靠谱的人家,让她能好好生活,对李夫人这边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

    可经历过裴氏这一闹,她反而多了几分坚定,眼下她还在世呢,这裴氏就这么甩脸子,若她将来闭眼升天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这么一看更加得给何瑜找个门第高的夫家了,如此才能避免她将来受牵制。

    当下心一横,便把茶又捧回了手上,往外道:“表姑娘不是才制了有胭脂么,让她送两盒过来。”

    等丫鬟下去,她又微笑跟李夫人解释:“我外孙女瑜姐儿平日里爱捣鼓些小玩意儿,她那儿有自己亲制的胭脂,郡主带回去给蓝姐儿玩玩儿。”

    丫鬟到了何瑜房里,何瑜听闻传话就挑了两盒品相至好的胭脂,拿着要往上房来。

    走到门口却忽然问:“是哪位官眷来了?”

    “是郡主来了。”

    何瑜微微顿住,攥了胭脂半刻,随后递了给丫鬟,道:“烦你拿过去,我昨夜着凉,染了些风寒,免得过了病气,就不去了。”

    丫鬟道:“这怎么成……”

    “你去吧,回头我再跟太太解释。”

    丫鬟无奈,便就拿着胭脂回到上房。

    家里放着个香饽饽没议成婚,近来往李夫人跟前凑的太太小姐不知道有多少,宋国公夫人一开这口她就察觉到什么意思了。

    暗道自己跟她关系这样好,她也使这些心计,也太把人瞧低了。便不说话,等着看那何姑娘是否又是第二个谢莹。

    不料人却没来。

    “着了风寒?”宋国公夫人蹙着眉头,显然不悦。

    丫鬟颌首,宋国公夫人倒也不好在李夫人面前追究。

    便笑着将胭脂推过来,道:“昨儿夜里我留她多说了会儿话,想来是回房路上吹了风,竟不能来见礼了。改日我再带她过府给郡主请安。”

    李夫人只觉好笑,面上不动声色,接了胭脂待要不咸不淡回两句,开了盖子后却见这胭脂竟是成色极佳,无论是色泽还是细腻度,都比得上街头口碑好的铺子里卖的成品。

第140章 心意相通

    但凡制物,无论大小,不沉心去做总是难以有成就的。能沉下心的人,要么是心机格外单纯,要么是心机格外深沉。

    李夫人细看了两眼,交了给银簪拿着,说道:“表姑娘手这么巧,可见夫人教导有方。”

    又道:“也坐了不少时候了,我就不扰夫人静养,先告辞。等夫人大安了,咱们再约吃茶听戏。”

    宋国公夫人送了她到门口。

    回到房里,她即沉脸道:“把表姑娘请过来。”

    何瑜就在房里等着呢,丫鬟传了话就往上房来了。

    “你是怎么回事?郡主到咱们家来,让你出来见个礼,你怎么还装病推托了?”宋国公夫人指节叩着桌子,“这满朝之上,谁不对宜乡郡主客客气气的?你居然还在她面前托大,往日你学的规矩可都学到哪里去了?!”

    与其说是气愤,倒不如说是恨铁不成钢,之所以没直接寻媒人说合,就是生怕李家瞧不上她是姚家的表姑娘而不是本家小姐,到时候令她难堪了。

    如今好容易有个这样的机会让她先在李夫人跟前露露脸,先博个好感,她却是白白浪费了她一番心思!

    “外祖母息怒。”何瑜不慌不忙跪下来,磕了个头说道:“瑜儿不孝,惹外祖母生气,是瑜儿的不是。”

    宋国公夫人忍下怒气,扯她一把想让她起来,她却没动,而是接着往下说道:“我知道外祖母怜惜我,心疼我,一心想让我能有个好归宿。

    “也知道李家世子当下炙手可热,您老人家挑中的人家,绝对不会坑我。

    “可是,我跟李家世子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再者,我是表姑娘,就是要联姻,也应该是姚家的姑娘联姻才是,推我上去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来日也容易落人口实——”

    “没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你是我的外孙女,如今的姚家还是我和你外祖父当家!只要我们答应,没有人敢有意见!”

    宋国公夫人痛心地道,“你能摆出万般理由,难道你以为外祖母就是傻的吗?倘若你真不合适,我会送你过去受苦?那样我对得起你母亲吗?!”

    宋国公夫人说着已忍不住淌起眼泪来:“都怪我当年一念之差,害死你母亲,不然的话你又哪里需要我来替你张罗婚事?都是我的罪过!”

    “外祖母!”何瑜无语了,“您别这么说!”

    “可我方才让你出来你都不来!”

    “高家本是高门大户,郡主那样的家庭出身,又嫁入世族多年,必然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什么事情能瞒过她的眼睛呢?

    “方才那样的情形,她能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么?瑜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要连累外祖母成为别有用心之人呢!”

    “能嫁出去,可嫁的人家没这么好!”

    何瑜叹气,轻扶着她膝盖说道:“婚姻之事本因由天成,彼此心意相通才好,刻意为之,便是成了也未免牵强啊!

    “李家的世子夫人必将是万中挑一之人,咱们就不去凑这个趣儿了,可好?”

    宋国公夫人收了眼泪,道:“原来你不是退缩,是想跟李世子心意相通。”

    何瑜:“……”

    宋国公夫人又叹气:“说的也是,要是夫妻不睦,来日也是麻烦。”

    说完她轻拍了下扶手,又道:“这么着吧,我让你表哥去问问他喜欢哪样性子的姑娘,要是要求眼界,那就算了。

    京师里品行好的高门子弟也还有不少,我再给你相去!”

    “外祖母!……”

    ……

    靖王妃请李南风过府,除去是着实喜欢这姑娘,欢迎她多到家里走走以外,其实也是有点小忙想让她帮帮。

    “我想编一本医书,关于外伤方面的,我和阿檀字都写的不好看,想请你到时候帮我抄录,不知道你可方便?”

    李南风不假思索:“当然方便!”

    别说梧桐的腰伤还用了她的药,只说行医用药本就是济世利民之事,她能出力的,当然义不容辞。

    “那敢情好,等我回头整理完了初稿,到时候就请你润色!”靖王妃很高兴。

    两厢这么说好,早就把跑腿的晏衡忘去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

    本着礼尚往来,饭后李南风又带着晏衡写了几页字,照旧由晏衡护送她回府。

    下马车的时候前院里也有人在,仔细一看是金嬷嬷。

    李南风喊了她一声,正走过去,金嬷嬷倒先迎上她走过来了,笑眯眯道:“靖王妃给姑娘做什么好吃的了?”

    在李家人眼里,李南风还是那个需要宠着哄着的小姑娘。

    李南风回答了,又探出身子去看她身后:“是谁来了?”

    金嬷嬷引着她往院里走,说道:“庄子上的采办。姑娘快进屋去,这风刮的,怕是要变天了。”

    李家原先在京的田产,因为战争早就失了地契田契,但建国后皇帝又重新把各府原有的家产赐还给了原主,东郊有极大一片的田产都是属于李家。

    李南风倒也确实是冷,回到房里添衣,衣裳里又掉下块玉佩来。拿起来一看,记起是那日在戏园子里捡到的。

    玉佩上刻着很平常的“富贵吉祥”四个字,而后下方刻着朵梅花,品相倒是不错,就不知道是谁的。

    她把玉佩给了疏夏:“去拿给世子,让他找找看主人是谁?”

    早段时间宫里下旨让礼部准备给太子择婚,大家忙得热火朝天,但最近又说不急,太子觉得还可以再缓缓,于是李挚手上大半事务搁置,又开始了例行公事阶段。

    李挚得了妹妹授意,替她写了张告示出去。

    正因着天气冷了,衙门里几个年轻官员便又提议夜里去聚福庄煮古薰羹。

    还没商量好去哪儿,衙役忽然说姚家小公爷来找李大人了。

    姚凌走进来,笑呵呵跟在座几位抱了拳,就走到李挚跟前道:“秦老二弄了两头小羊羔,邀咱们还有杜祈他们几个上家里烹着吃,赶紧地,去迟了要罚酒!”

    “都哪些人?”李挚笑问。

    自打被胡霁月缠过一回,他如今便是参加酒局也要仔细看清人才去了。若不是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一概不应。

第141章 肉都凉了

    “就咱俩,还有杜祈,秦陆,顶多还有秦家几个子弟,其余没了!”

    杜祈是东乡伯世子,秦陆是英国公府的二爷,倒都是熟人。

    “成!”李挚拿着披风起身,“夜里秦家见。”

    姚凌拉住他:“你还上哪儿去?”

    “回去换个衣裳,总不能穿着官服去吧?”

    姚凌道:“我跟你一道去!”

    ……

    李南风刚出门口,就遇上进门来的李挚和姚凌。

    “姚大哥来了?”李南风看到姚凌就想起程大太太想把程晔嫁给她的事情来,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姚凌比李挚还小一岁,性子大约随他老子,大大咧咧,不是个能藏事的人。

    她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去英国公府烹羊肉吃!”姚凌乐呵呵地。李挚想起来来问她:“你去不去?”

    “都是男人?”

    “那当然。”李挚笑道。

    “那我不去,”她说道,“你要是吃着好吃就着人给我送点回来。”

    李挚答应了,换了衣裳出门。

    秦陆在湖心水榭里设的席,原本幽香雅致的几间小舍弄得满是羊膻味儿,李挚到来就指着他们道“暴殄天物”。

    但冷风嗖嗖地吃着热乎乎的烫羊肉确实舒坦,东乡伯世子杜祈忽然把李挚请到了旁侧说话:“我知道你是个正经人儿,但今儿哥几个高兴,咱们喊两个姑娘来唱两曲儿,可成?”

    李挚知道这杜家兄弟都属荤素不忌的,说是唱两曲儿,哪里只“唱”两曲儿这么简单?

    不作兴搭理他,手扶着酒杯,说道:“小曲儿配羊肉,未免太奇怪。改日另寻个风月之地,弹琴奏曲,岂不乐哉?”

    在座里他身份至高,既不答应,杜祈也无法。几个人喝了一轮,见窗外寒月正好,湖风虽凉,湖面上波光粼粼却也颇为养眼。

    便移了桌到窗台下,置了茶炉,烹起茶来。

    姚凌恰巧与李挚坐一方,四面唠磕声起的时候,一路都没找到机会的时候他碰了碰李挚胳膊:“听说你在议婚?议成什么样了?”

    “不还是那样?”李挚道。

    便也想起来李南风拍着胸口说过要给他谋个好佳侣,这都几个月过去了还没音信,也不知道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这回事儿!

    回去得问问她!

    姚凌就道:“怎么总也说不成?别不是要求太高了?”

    “哪有什么高要求,能持家理事,敬奉公婆爱护小姑,关起门来两厢坐着也能有些话聊便就罢了。”

    这说了等于没说。谁家挑媳妇儿不是这些要求呢?

    姚凌不擅干这些话儿,硬着头皮问到这儿,也不知该怎么往下问了。

    那边厢李挚却又让人烤了半边羊排,仔细包着着人送回去给李南风吃。

    李南风不敢独享,屁颠屁颠又奉去上房给李存睿,恰好李夫人也还在,便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李夫人皱眉:“尽吃这些燥热东西。”

    李南风不吭声。

    李存睿拿起根排骨来笑道:“儿女们的孝心,再燥也得领情啊!来,尝一口,挺香的。”

    李南风凑到他耳边:“是我让哥哥多加的孜然。”

    李夫人横了一眼她。忽然又想起来,跟银簪道:“把那两盒胭脂拿过来。”

    胭脂拿来了,李夫人示意拿给李南风。“姚家那位表姑娘制的,拿去吧。”

    李南风不过是个小黄毛丫头,用什么胭脂,但听说是何瑜做的,便打开胭脂盒子,一看也心生赞叹了。胭脂水粉这些,自制的话是极需要耐心细心的,何瑜一个将来要出家的人,居然还有这么一门好手艺,不能不说是出色。

    不过她又疑惑起来:“姚家的表姑娘怎么会给我送胭脂?”

    李夫人低头望着丈夫伸到跟前来的小羊排,接在手里道:“宋国公夫人给的,我去姚家拜访,她跟我说起外孙女有手艺,让她送胭脂来,结果胭脂来了,人没来。”

    其实不必把话和盘托出,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她心里觉得疑惑,看宋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要把那何瑜往人前推的,从胭脂来看也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姑娘,那她没来,是否想以退为进?

    李南风这才算明白过来,敢情日前宋国公夫人邀约李夫人的目的,莫不是想跟李家结亲?

    “姚家表姑娘的母亲,倒是个铁骨铮铮的女子。她父亲也不差,虽是个文士,但是深明大义,只可惜亡得早些。

    “早年大军打到他们家乡,遇敌撤退的时候为掩护姚家人,她母亲被敌军捉住,当场遇难了。”

    李存睿听到这里说。

    李夫人道:“父母端正,也不见得儿女一定是好的。”

    李存睿笑道:“夫人说的有道理。”

    李夫人之前与丈夫分居两地,带着孩子清心寡欲过日子,自打重聚后,常有这类言语听起来,还没习惯回来。

    便略有不自然,说道:“你还要去书房吗?天色不早,要去可快去。”

    李存睿笑望着她摇头。

    李南风看着都替他们脸红了,大晚上的眉来眼去,这不是嫌她碍眼么!

    当下起身,清着嗓子往外走:“羊肉都凉了!我也回房吃了!”

    ……

    李南风捧着羊排边啃边回房,路上因着李夫人的话转起了心思。

    早前答应给李挚相个媳妇儿回来,与李夫人约定好的一年都去了三四个月了,也没想到什么特别合适的。

    主要一条是外在条件合适的人选大多都有自己本来的姻缘,剩下那些命苦过得不好的女子,她又看不上她们后来向命运屈服。

    总觉得将来能跟李挚比肩撑起李家的女子,应该是个有沟壑有手段有主见的人。她可以不张扬强硬,但必须内心充满力量。

    这何瑜前世出了家,没许过亲,倘若嫁给李挚那也不算坏人姻缘,再有她有这样的好手艺,行事也知道不盲目听从,不会是个傻女子。

    宋国公夫人既能替她跟李夫人动这个念头,又想必相貌也没什么可挑之处。

    那么她的聪明,究竟是另有打算,还是当真冷静清醒?

    她如今住在姚家,被姚韵之嫉妒,想必不是一日两日,她对此处境又是什么态度?

    看着手里的胭脂盒子,她对姚家这位表姑娘,倒起了些许好奇之心。

第142章 千金来了

    唐素给李南风带来新打听到的消息。

    “裴氏回来了,是她母亲送着回来的,在宋国公夫人面前赔礼认错了。过程不清楚,反正这事儿好像就过去了。”

    “那程家跟姚家的婚事在议不曾?”李南风问。

    “没听说有什么进展。这几天程家太太往许家去的次数多,但许夫人没往姚家来。”

    李南风听着靠谱。就是两家要议婚,也不会有这么快。三个国公府算是当朝权贵里的第二层级,姚凌的婚事不会那么轻易决定。

    这么想着,她就打算放学后上街去挑些姑娘们爱的花儿粉儿,或者笔墨纸砚什么的。

    晏衡问她:“眼下你个小丫头片子,就买这些做什么?”

    “何瑜送了两盒胭脂给我,我正好礼尚往来,登门拜访,直接打入姚家内部。”

    晏衡顿了下:“这么直接?”

    李南风挑眉。接而又让疏夏回府拿来两枝羊毫,仔细检查完之后递回去让她包起来。

    晏衡看着,手指勾勾鼻梁,也道:“改日也给我挑两枝笔,我笔坏了。”

    ……

    李南风邀上了李舒,随后下帖到姚家,没多会儿就被人请着过府了。

    姚家这边,姚凌跟李挚见过面后,即回来把话回了给宋国公夫人。

    宋国公夫人听完李挚那番择妻的“条件”,一时也不好怎么抉择,她虽是相中了这个外孙女婿,但也得人家家里答应。

    李太师与宜乡郡主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条件苛刻些也在情理之中。

    但若不去试试,她也不甘心。

    行武之家嘛,都是不擅长那些弯弯绕的,何瑜那些话她也听了进去,就琢磨着再找个什么机会直接问问李济善的夫人梅氏。

    李家这些妯娌们都要好,又齐心,李济善两口子素来唯兄嫂之命是从,这婚事究竟中不中,梅氏肯定有数,而且还免去了直接询问的尴尬。

    总之尽人事听天命。真不行,那当然也只能算了。

    她能这么想,何瑜也暗暗放心。

    说句实在话,哪个姑娘不想嫁个能干又出色的夫君呢?

    宋国公夫人疼她,她也不见得就得低声下气过日子,素日与姑娘们往来唠唠家常也是常有的事,李世子也好,晏世子也好,还有各府的优秀子弟也好,她纵然没见过,也听说过。

    但姑娘们私下里唠家常是一回事,真要费尽心机去争取又是一回事。

    刻意谋求,便是来日成了亲,她也自觉矮了一头,这婚姻来得不坦荡。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将来夫婿薄情,到时候控诉人家都没有底气。

    她连李挚面都没见过,没什么放不下的。

    这里安定了,裴氏又回来了。

    裴氏许是被她亲娘训过,住了两天不见姚霑去接,也冷静下来,回来不但是给婆婆斟了茶,也带了些吃的玩的到何瑜房里,重新找回了当舅母该有的亲切。

    随后姚韵之也跟何瑜赔了不是,何瑜不想太着眼,知道她不擅女红,也给姚韵之做了双鞋。

    虽是瞧着她不大稀罕的样子,但心意到了她就问心无愧,也懒得理她是留着穿还是拿去丢了。

    日间刚打算把自己手里几笔流水账算一算,这当口就接到了太师府两位小姐要来拜访的帖子。

    李舒倒还好,何瑜曾经在姚家见过她,有过浅交。只这位素来不怎么出来串门的李太师的千金让人意想不到。

    她虽然与李家人不熟,但宫里没有公主,靖王府又只有三个男儿,纵然晏家有小姐,那也不属靖王一脉,这一看身份最耀眼的就属太师府的小姐了。

    就连莺儿有些慌张:“这要怎么招待?”

    何瑜也没有头绪,只因当初李南风跟晏衡在相国寺打架,把人禅房都给炸了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她想,一个会跟少年打架炸禅房的姑娘,怕不是个好相处的吧?

    但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收拾整齐迎到前门下,就见压下来的轿子里,走出来个身量未足的女孩儿,梳着双丫髻,脸庞儿微圆,白里透着红,健康又漂亮。

    一双眼睛尤其有神,即使目光无意扫过,也隐有迫人之势。她披着雪白的披风站在成群的仆从前,气势浑然天成。

    果然大有权贵千金的气派!

    而后头出来的姑娘高出大半头,一身蔷薇色的织锦披风,十分温雅里又含着两分娇俏,这是李舒。

    何瑜立刻迎上去先行了个万福,而后道:“大冷天的,姑娘们来时可冷?”

    李舒笑道:“冷,但因为是来讨姑娘的茶喝的,也就不怕了。”

    何瑜含笑回应,又看向还没出声的李南风。

    李南风打量她,笑起来:“你就是何姑娘。”

    何瑜笑着颌首:“南风姑娘好。难得二位光临,快请进屋。”

    虽然是来“深入暗访”的,当然绕不过宋国公夫人这边。

    进门见礼,宋国公夫人也没想到李南风会来,说起来宋国公与李存睿是极熟的了,这大半年里两家女眷也算是处熟了,可这个乖乖肉,一双脚简直比她母亲还要矜贵呢,少不得吩咐好好招待。

    李南风走进何瑜院落,只见是个精致小院儿,仆人也都个个衣着体面,不慌不忙。门窗漆迹完好,窗纱是细密的碧纹纱,就连墙角一蓬秋菊,也开得精神奕奕。

    看得出来姚家在吃穿用度上是不曾亏待她的。

    “请入座。”何瑜让着她进了屋,在软榻上让了坐,便亲去掏靠墙橱上几个大罐子。

    一会儿几个小玻璃盏,盛着杏干,话梅,桃脯,以及糖渍梨片等果脯,拼成一朵梅花状,装在一只雕着缠枝花鸟纹的圆托盘里端过来了。

    李南风细看着,别的不说,刀工不错,看着也清爽。“是姑娘自己做的?”

    “正月里跟外祖母去兰郡王府赴过一回宴,吃到他们厨子做的果脯,特地跟他们请教的方子,夏天就做了。这天时,没有什么新鲜果子吃,权当解解牙痒吧。”何瑜接了碗茶给她说。

    因为不知禀性,索性就放开手来,尽自己的诚意了,反正李家人什么稀罕物儿没见过?

    :。:

第143章 哪壶不开

    李舒尝了一口桃脯,笑道:“这可不得了,酥香弹牙,手艺好得很,回头得找个时间过来偷师了。”

    “三小姐可别笑话我了,你们不介意我班门弄斧才好。这京师,谁又不知道你们才是真风雅呢?”

    何瑜笑着也在桌旁落座。

    李南风看她言笑自如,并不如想象中寄人篱下的孤女那般忧郁勉强,想来宋国公夫妇是真疼她。

    再看手里这茶,选的是秋茶,秋茶的浓烈刚好可扫果脯的甜腻,很是相得益彰。

    她想起来,跟疏夏接了笔,递上去道:“上回得了姑娘的东西,就想着得回点儿什么才好,猜想你既擅作胭脂,定然也爱写写画画。我带了两枝笔,给你日常用。”

    何瑜双手接过,细看后忍不住凝神:“姑娘太有心!竟是竹心庵的笔!”

    李南风展颜:“你果然识货。”

    “竹心庵的住持檀心法师极擅制笔,但她所制的笔并不对外售卖,只做相熟的生意。据说前朝王公贵族要求她的笔都得论先后,我久居乡野,但进城之后,也很快就听说了!”

    何瑜一口气说下来,眉眼之间浮现欣喜。

    李南风道:“那要不要写写看?”

    何瑜点头,当下就拿纸过来,把笔尖润开,沾墨写字。

    李舒就近,看见她这笔字,锋芒微露,落笔成书,很是有些功底。便看向李南风。

    李南风没动声色,等她写完了才拿着纸在手里细看。

    怎么说呢,字写的比她好的姑娘也不是没有,但李家人读书习字的起点不比平常人,何瑜这笔字,也强过很多闺秀了。

    大方,手巧,通文墨,再度细看她容貌,远山眉,杏仁眼,鼻子很挺,但鼻梁并非笔直到底,鼻节细看之下有微微的突起,脸庞微丰,肤色红润。

    其实长相并非才子们86小说顾盼生资的妩媚仕女,但另透着气质,大气,端方,没什么可挑嘴之处。

    但李南风却觉得还差了那么点意思,毕竟有个表面功夫做的也一点都不输人的谢莹在前啊。

    她问:“何姑娘平时都做些什么?”

    何瑜搁了笔,刚要回答,这时丫鬟忽然打了帘子,屈膝跟屋里道:“姑娘,二姑娘过来了。”

    李南风闻言看向门外,就见走廊下站着个露出半幅秋香色百褶裙的人。

    何瑜立时起身:“是我们家韵姑娘,想来是听说二位姑娘在此而过来的。”

    李南风当然知道来的是姚韵之,甚至可以说她预料到了姚韵之会出现,不然的话为什么她要和李舒亲自登门,而不是在外旁观呢?

    正要看她们姐妹到底是何情形呢,闻言便把纸放下来:“既然是府上的姑娘,那就请进吧,我年纪小,认识的人不多,正好多亲近亲近。”

    何瑜颌首,把人请进来。

    姚韵之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长得跟裴氏有六七分相似,装扮倒是得体,要不是一双眼睛间距稍嫌窄了点,走出去也是个颇养眼的漂亮姑娘。

    姚韵之进来后目光先落向李南风,何瑜走上前:“韵姐儿来见过二位李姑娘。”

    李南风和李舒站起来,行过平辈礼,复坐下,姚韵之坐在了何瑜旁侧,视线正好对向李南风,年纪稍长的她看起来颇有几分大人范儿:“姑娘们来访,我都不知道,方才还是去给祖母请安才听到消息。

    “瑜姐儿素日往我们那边去的少,方才招待不周,南风姑娘你别见怪。”

    这姑娘语气中肯,神态也是和气的,就是姿态看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才是主人似的。

    李南风跟李舒对视了一眼,就往何瑜看去,何瑜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微笑道:“姑娘们来还不久,没得及去告诉,可巧你就来了。大姐姐在做什么?怎么没也过来坐坐?”

    看这其乐融融的样子,要不是李南风相信晏衡手下不会有弱兵,定要怀疑是不是她们不和的消息有误了。

    李舒笑道:“姚姑娘客气,瑜姑娘拿她自制的果脯招待我们,我们都很喜欢。我们来串个门,也不图什么,大家坐着说说话就挺好。”

    姚韵之也笑看了何瑜一眼,说道:“二位姑娘锦衣玉食,什么好物儿没吃过,这些自制的粗食也敢拿出来待客,回头姑娘们回去只怕要笑话我们国公府寒酸了。

    “我院子离这儿不远,又暖和,我早让人备了暖身茶还有点心,还有前儿皇上赏的一篮子柿子,不如姑娘们都去我那边坐吧?”

    李南风道:“坐哪里都是一样的。”

    姚韵之又笑望着何瑜:“可是你怕我抢了你的贵客?”

    姚韵之这话一般人也不太好回答,不去,这话听着也还在理,总不能明摆着人家有好招待,还拦着不让去?也显得小气了。

    答应去,那也太跌份了,她这可不就是明摆着要下她的脸面?

    何瑜浑若未觉,与姚韵之笑道:“还是我们韵姑娘想的周到。只是这大风天的,姑娘们千金之躯,哪里让风里走动?

    “既是另备了有点心,那倒不如着丫鬟们把茶点小心挪过来,还好过来回折腾。

    “姑娘们的身子,比起咱们家几口吃的可要矜贵多了不是?”

    姚韵之刹时抿唇。

    李南风知她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这是不知该怎么驳何瑜的理儿了!

    旁边莺儿又道:“请韵姑娘示下。”

    韵姑娘能不答应嘛!

    她道:“听你姑娘说的,去拿吧。”又瞪她一眼:“仔细点,别弄洒了。”

    李南风唇角微扬,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说道:“早知道姚家姐姐们这么和善,我真该早些结识。

    “只可惜先前不知,带了两枝笔给何姑娘,忘了给姚姑娘。你不会怪我失礼吧?”

    姚韵之掐着手,看了眼桌上,咧嘴笑道:“怎么会?我们两家长辈素日往来就挺多的,我就盼着你们多来家里玩玩呢。笔一类的,我的倒有很多,不差什么。”

    “那就好。”李南风点头。

    何瑜好容易压平了姚韵之的气焰,听李南风又偏偏提到笔的事,只觉这个小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姚韵之挑着这时候来,明摆着就是不服气李南风来拜访她这个表姑娘,而不去拜访她这个正经国公府小姐,眼下她还特地挑明送了笔,这会儿人家肚子里还不知怎么冒酸水呢。

    但再想想,她跟李南风无冤无仇,人家也没道理针对她,再说便是没有这一出,姚韵之素日也没怎么服气她,有什么区别?

第144章 他比我强

    当下就装傻:“是南风姑娘太客气才是。”

    丫鬟把茶点端了过来,一时间吃着茶说着话,气氛又缓和了。

    但李南风是有备而来啊,眼看着何瑜不动声色化解了姚韵之的挑衅后,又稳如泰山地吃起了茶,仿佛任凭风云来去,她目光便又不经意地打量起了这屋子。

    只见靠近帘栊的茶几上摆着两本厚厚蓝皮簿子,是半开着夹在一起的,显然是她们到来之前正在看。她收回目光,便就又开口了:“何姑娘日常也要看账?”

    何瑜闻言,下意识就往帘栊下看去,立觉账簿是让她给瞄见了。

    她一个未婚姑娘家,住的又不是自己家,正常来讲哪里有什么账可管?可是她偏偏就有!

    她父母亲也留给她有家产,虽然称不上雄厚,但养活她自己是绝无问题的。

    再者,她母亲为掩护宋国公夫妇撤退而身亡,宋国公在拜官之后,也分了一笔财产给女儿,母亲不在了,这笔产业也就由她继承。

    如今这些产业就由大舅舅姚霑着掌事代为打理,但每月都有账本到她手上。

    方才她看的就是铺子里总给她的账目,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眼睛这么尖!

    她不觉地看了眼姚韵之,果然她脸色又显黑了。

    姚韵之是孙小姐,将来所得的嫁妆却只是府里公中出,不像她这里,除了父母亲留给她的家产,外祖父母给她的财产,更还有当着三个舅舅舅母的面许诺给她的一份嫁妆。

    这样无论如何将来到了夫家都比姚韵之要更体面,而这就是姚韵之真正不服气,认为宋国公夫妇偏心她的地方!

    当然,李南风一个外人,是不可能会知道她自己还有一份家产的,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偏在姚韵之面前提及这出,不是诚心挑起他的嫉妒心吗?

    ——她刚才怎么就没想着把账簿收起来呢?!

    她沉了下心,笑着道:“我这吃现成的,哪里需要看什么账?不过是舅母们素日也教我们些管家的道理,我觉着新鲜有趣,平日里又无事,便胡乱记些花儿粉儿的,不值一提。”

    李南风当然不会知道姚家还有家产分给她,可她明明自己都擅作胭脂,哪里还用得着拿几个本子来记花儿粉儿的?

    就说道:“何姑娘长得这么漂亮,铅粉不施都很好看了,哪里用得着很多花儿粉儿?我看你这账本竟很厚哩!”

    李舒在桌子底下掐了她的腿一把。

    她这到底是来相嫂子的还是来挑事儿的?没看到她这番撩拨之下,姚韵之脸色都臭得三里外都闻得见味儿了!

    李南风气定神闲,反过去掐了她一把。

    世间小姑子横竖都不招嫂子待见的,她为什么不把这股讨厌劲儿搁在刀刃上呢?

    何瑜过了她这关,日后李夫人要为难儿媳妇,她怎么着还能帮着她呢!

    李舒扶额无言,一手抚着大腿肉,把后脑勺调过来对着她了。

    何瑜听完,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放松得太早了,这李大千金搞不好就是冲着她来的吧?

    但她着实想不起来自己哪得罪她了,难道上回送的胭脂品相太差,令她觉得有辱她身份,埋汰了她?

    可她回礼送来的羊毫笔又是货真价实的好货,要是真恼她,也不必这么实诚吧?

    她斟酌道:“何瑜蒲柳之姿,哪堪当姑娘谬赞?真说起来,南风姑娘才真正叫芳华国色。

    “方才乍见姑娘下车,令人顿觉门庭生辉。不过我倒觉得,姑娘的底蕴涵养比起外在容貌更加让人仰慕,容貌是学不来了,这内在修为,是真要好好跟二位学学。”

    凭你怎么冲着我来,反正我又没必要针锋相对得罪你,把你往死里夸总不会错……

    李舒听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她棉里藏针,只字不回应账本的事,只是把涵养修为扣过来堵李南风的嘴,李南风总不能再好意思纠缠账本?关键是这话还说得体面,不得罪人。

    李南风瞥了眼猪队友,却也不能不赞赏何瑜。

    但她夸得也太假了吧?阿谀起来都不认真,她就对宋国公夫人想把她嫁给李挚一点想法也没有?将来出家当姑子就真有那么好?

    她哥哥长得美,脾气好,家世又好,嫁给他不比伴着青灯古佛要她?

    她说道:“何姑娘此言差矣,要论人品修养,我哥哥比我强多了。”

    怎么说也是那么多姑娘争着抢着想要的红烧大蹄膀,话都说到这会儿了,好歹也露点意思出来表个态?

    话锋突然拐到李挚身上,何瑜饶是看得开,也禁不住脸色一滞。

    姚韵之一直没做声,这时也不禁挺起了腰杆:“早就听说李世子年少有为,姑娘这话想来不假。”

    李南风笑望她:“可不是?我可不骗人。”

    姚韵之道:“我哥哥跟世子是小友。从前在战地就认识,我时常听他说起世子。”

    李南风笑而不语。

    何瑜这便就扭头:“给姑娘们换杯热茶。”又笑道:“别光顾着说话,也吃点什么。”

    这姑娘真是的,说话就说话,扯她哥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还嫌这把火烧的不够旺?

    李南风见她不接招,差不多也死心了。但凡何瑜对李家世子夫人的位置有那么点想法,也不至于这么沉得住气。

    想想也没别的好问的了,就说道:“坐了不少时候了,我也该告辞了。只是姑娘这些小食儿做的是真好,不知我跟你讨些回去就茶吃可好?”

    何瑜当下站起来,满口应下:“难得姑娘不嫌弃,哪有不好的?我这就去给二位装些儿。”

    说完让丫鬟去里间取了几个苹果大小的,带盖的挑金描纹漆木小食盒,每样分装了些进去,又仔细地放进去两只小提笼,分别交给了疏夏和李舒的丫鬟鸣琴。

    李南风起身告辞,笑道:“改日再邀请姑娘们过府吃茶,你可要赏面。”

    “您二位有空再来!”

    何瑜送了她们出去。

    姚韵之咬着下唇,不甘心地也跟了上去。

第145章 要命一条

    前院门下,李南风站定回头,看到一脸不豫的姚韵之,笑道:“韵姑娘是个爽快人,我也认得姚大哥,改日一块出来吃茶看戏。”

    姚韵之听闻,心头阴霾方一扫而尽,笑应道:“一言为定!”

    李南风笑着点头。

    何瑜见状也松了口气。

    李南风又深深看了眼何瑜,屈膝道:“今日得罪了。”

    何瑜忙扶起她:“姑娘哪里话。”

    李南风又跟姚韵之说了几句,这才上轿。

    何瑜看着轿子出了门,仍有些怔怔地。

    这个李家小姐城府可真是让人看不透,明明只有十一二岁人儿,偏生气势迫人。说她待人接物礼数周到吧,她又头次相识就专挑人的麻烦戳。

    可你要说她怀着什么恶意吧,又总觉得不像。她最后那句“得罪”,让人听着,倒像是知道她自己干了什么似的?

    姚韵之被李南风邀约吃茶看戏,心下舒畅。但看到何瑜,她还是忍不住道:“你脸面大了,连李家小姐都专程来拜访你了。”

    何瑜侧首:“哪里是我脸面大?这还不是沾了姚家的光?

    “我要不是国公府的表姑娘,不是你韵姑娘的表妹,李姑娘哪里能看得见我呀。”

    姚韵之微哼:“你知道就好。”

    何瑜微微一笑,抬脚回房。

    姚韵之又拉住她:“你是不是故意拿胭脂,拿果脯这些在李姑娘面前展示自己,好接近李世子?”

    何瑜停步,眨巴眼道:“咦?你不是说我做的粗食上不得台面?我怎么会那么傻,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出来展示?”

    姚韵之噎住:“你!”

    ……

    李南风下了轿,与李舒同路到了房里,李舒解开披风道:“老实交代,你方才为何提到二哥?”

    李南风坐下来:“我只是想看这事有没有成算。”

    “这话怎么说?”

    “咱们不就是冲着看她对宋国公夫人那番打算究竟怎么想而去的吗?她行事说话毫无破绽,我不提到哥哥,又怎么知道她到底什么态度呢?”

    “那你如今可知道了?”

    李南风凝眉:“有点不太妙。”

    “怎么?”

    “我觉得她好像对嫁李挚这事没什么想法。”

    李舒笑道:“那可难了。有想法不成,没想法也不成。”

    “我可从来没说过不能有想法。”李南风道,“我又不排斥姑娘们想高嫁,我只是不喜欢不顾体面地往上贴,不喜欢被算计。

    “再退一点说的话,一点小算计也可,只要不阴暗下作。毕竟嫁到咱们家,确实不会亏待人啊,为什么不能允许别人想嫁呢?

    “但她完全无动于衷,未免让人担忧。”

    不是说只有嫁给李挚是条好出路,何瑜不嫁就是不识好歹。

    首先要知道,这念头不是她李南风先生起来的,也不是李家生起来的,是宋国公夫人透露出来这个意思,她才会登门。

    不然她会无端端找过去跟人家大姑娘提李挚?

    她是李挚的妹妹,当然要替他着想。

    何瑜前世可是出了家的,那么她为什么要出家?

    如果是厌烦了姚家某些人的针对,那好说,这些事情还是可以改变的。

    她怕的是何瑜压根没有嫁人生子的念头才出家!

    看看姚韵之,她也跟李挚不熟吧?她的反应就比较正常。

    何瑜丝毫不上心,在常人眼里当然再正常不过。可已知她结局的李南风却不能不担心就算是凑成一对,到时候她还是不能坚定心意跟李挚相濡以沫走完这一生。

    真勉强了,来日岂不又是悲剧一场?

    “说的也是。”李舒道,“要不让她见见二哥?二哥这边怎么想也还没准呢。

    “真没一点可能,就死心得了。”

    正说着,门外丫鬟道:“世子来了。”

    门开处,李挚挟着一股凉意走进来,披风下还穿着官服,看起来是才自衙门回来。

    李南风让人沏茶,望着他道:“不是说近来不忙吗?怎么又这会儿才回?”

    李挚坐下来:“你让贴的那个告示有人来问了,是个少年。玉佩的模样和遗失的地方都对得上号。刚才就在衙门里盘问了他几句,约着让他明日来衙门取。对了,你把那玉给我。”

    “少年?”李舒道:“那莫不是当年打架的那少年?”

    李南风也立刻想到了他。只不过那少年看着并不富裕,怎么身上还藏着这么好的玉?

    她起身准备去取玉,半路又坐了回来:“明儿我跟你一道去。”

    “你去?”李挚觑着她,一面伸手揭开桌上的小提笼,拿出里头的小食盒来看了看,然后拧开,拈了一小撮杏脯丝进嘴里,“你认识他?”

    李南风瞅着他又往盒子里捞第二回,说道:“不认识,就是去看看。”

    李挚没拒绝,又捞了一嘴吃了,然后才撑桌站起来:“我还有事,你们说话。”

    李南风看他走了,拿着食盒来看了看,半晌才放下来。

    ……

    晏衡一早到了学堂,看到屋里只有李南风正在发呆,便走过去问她:“你相嫂子相得怎么样了?”

    李南风瞪他:“你小声点说话会死?嗓门跟脚踩了鸭脖子似的!”

    晏衡最近长身体,被他母亲天天鲍参肚翅喂得,已经比刚重生那会儿高出了小半个头,唇上也有了一层薄薄的绒毛,嗓子也慢慢进入变声期,总之除了五官没变丑,很多方面都正处于很尴尬的时期。

    但是对于李南风的表述他还是很不认同,继续扯开脖子说道:“我已经很小声了。”

    李南风瞥他一眼,把撑额的手收回来。一想,又睨向他:“你哥也还没娶亲,你不去相个嫂子?”

    这话没问题啊,作为重生回来强势主掌命运的人群,任何家庭新成员的加入对自己来说都是很要紧的。

    就比如晏家如今这样子,看着也挺好,至少没人敢出夭蛾子了,晏驰就算贼心不死,也已经摆在了明处,轻易不敢擅动。

    可要是晏弘娶个会来事的,眼前的平衡必然被打破,晏衡自己无所谓,关键是得考虑靖王妃!

    这话是没问题,但她这么问出来就听着很别扭了!

    “会不会说话?”晏衡睨她,“你能相不代表我能相!”

    他给晏弘相媳妇那叫什么事儿?

    他将来还要娶妻生子,活到八十九的呢,让人知道他暗地里给晏弘相媳妇儿,还不得怀疑他跟“嫂子”有一腿?到时候他家宅能安宁呢?

第146章 斗不过她

    李南风冷笑,没理他。

    李挚的婚事挂在她心头,不能明确何瑜出家的原因,始终是根大刺。

    她想,李舒那话也对,成不成也应该让李挚和何瑜见上一面再说。

    但这事儿还不能刻意,毕竟还得考虑到万一不成,两人日后碰面尴尬呢。

    看到晏衡已经坐了回去,她又起身跟了过去:“打个商量,再借你家唐素给我用一用如何?”

    青春躁动中的晏衡瞥她:“凭什么?你是我谁啊?”

    李南风揪住他胳膊上一撮皮肉,下猛力拧起来:“就凭姑奶奶我是你人命债主,你还欠我一条命!”

    久未寻他算这笔账,这小子是不是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晏衡大怒:“你想杀人就直说!”

    李缘和李絮手拉着小手蹦蹦跳跳走进来,蓦然听到晏衡震天价的鸭公嗓,当下又倒出去把晏弘拖了进来:“晏大哥,他又大嗓门凶我四姐姐!”

    晏弘早在门外就听到晏衡声音了,当下皱了眉:“学堂里还有弟弟妹妹呢,你就不能带点好头?”

    “说的对!快削他!”李南风道。

    晏衡拍桌:“谁大嗓门了!”

    “你!”

    小姐妹俩手指头齐齐指向他:“就是你大嗓门!”

    晏衡站片刻,索性一手挟起一个放到门外去了。

    ……

    死婆娘虽说变成了豆丁大点的人儿,但是心肠还是那么狠,晏衡胳膊肉被揪红了一片,看着可真残忍。

    阿蛮道:“爷还是算了吧,您是斗不过李姑娘的。”

    晏衡横眼:“嘴不会说话就缝起来!”

    阿蛮捂嘴了。

    晏衡其实也觉得该在李南风面前得甘拜下风,因为她心太黑了!他就不,他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唐素是午饭后找到李南风的。

    把事情交代给了他,李南风就拿着玉佩去找李挚。

    六部衙门都在承天门内,按说非公务往来不得进入,但李南风是谁?她是个小姑娘!而且她还是个肉嘟嘟的胎毛都没除尽的小姑娘!

    她爹娘哥哥全都那么有背景,这样的姑娘要进来吃杯茶,没道理不通融通融吧?

    六部五品以下官吏们的公事房是大通间,就算是李挚也不能例外。

    李南风找到他,取玉的那少年还没来,便坐到公案旁看起衙门里办公的同僚们来。

    其实每一间都有屏风遮挡的,只能从拳头大小的缝隙里往外瞅。有十几个人在,大多是二三十岁之间,也有几个年长的,像李挚这样的年岁,暂时没发现第二个,但每一个人都没有太在意她的闯入,而是忙于自己的事务。

    李挚送回卷宗回来,给她带了点瓜子核桃,剥了两颗,外头就说有人找李大人。

    李挚摆了摆手,一会儿人就进来了,这一打照面,果然是那日戏园子打架的少年。

    只是那日形容狼狈,今日倒是收拾的齐齐整整,虽然仍是一身布衣,好歹干净整洁,头发也是梳好了的。

    先在衙役指引下坦然地给李挚行了礼,随后看到李南风,他目光顿了下就收了回来。

    这么瞧着就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不是李南风亲眼看到过他有副好身手的话。

    “你瞧瞧,这可是你要的玉?”李挚把玉推过去。

    昨日已经盘问核实过,今日自然就不必再多费口舌。

    少年拿了玉,飞快地看了看两面,而后又看了下边缘,跪下磕了个头:“正是小民遗失的玉,多谢大人。”

    李南风等他起来,问道:“你那日找陈将军的侄儿是为什么?”

    “他强占了我姑姑的一匹马,先说是借,我去跟他讨要的时候他不还,我就寻到戏园子去了。”

    李南风感到疑惑:“是什么样的马?”

    强占别的还好说,一个显武将军的亲戚,显然不至于还要强占平民的马,除非这马十分珍贵。

    “是匹汗血马的后代。”

    果然。李南风看着他打扮:“你们怎么会有汗血马?”宝马可不常有,李家目前也就两匹,还是皇帝赐的。

    少年抿了抿唇,说道:“是我爷爷在世的时候,留给我姑姑的一匹马,那匹马其实也是匹战场走失了的无主战马,被我爷爷牵了回来。

    “后来我爷爷过世,就给了我姑姑,再后来它也怀了崽,老马死后,姑姑就骑着这匹马了。”

    那就难怪了。

    听起来被强占的马想必也不是纯种汗血,但必然也是极出色的。而对于少年的姑姑来说,又是父亲留给她的念想,这就更不能失去了。

    李挚瞅她:“还有别的要问吗?”

    李南风想想,也没别的了,想见见这少年不过是好奇他身怀武功却又受人欺负,既知来由,别的也不必深究。

    最后就道:“那你的马要回来了吗?”

    少年皱眉,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沉默良久,说道:“不知道。”

    李南风就看了眼李挚。

    李挚不想理会。但她还在看,他也就只好唤来小厮宜姜:“带袁公子去大理寺,核实一下是不是陈将军的侄儿夺了他们的马匹,如是,便与袁公子去趟陈家,请陈将军出面替他把马给他要回来。”

    宜姜领命。

    少年颇意外地看了眼他们兄妹,随后又伏地磕了几个头:“多谢大人!多谢姑娘!”

    李南风看着他们出去,问李挚:“他姓袁?”

    李挚点头:“叫袁缜。缜密的缜。”

    李南风觉得,这也不像是个小老百姓会取的名字。

    ……

    李南风回到府里,唐素就给她回讯了。

    “何姑娘不常出府,但是每个月也会有一两日上街挑些小物什,去寺庙里上上香什么的。”

    李南风点头,抛了个金锞子给他:“拿去买酒喝吧。那边要是有她出门的消息,记得来告诉我便是。”

    唐素给她办过这么多回事,也熟了,爽快接了锞子,匿去了。

    李南风已打定主意,让何瑜见见李挚,真要是心如止水,就实话告诉李挚罢了,让他也心里有个底,免得宋国公夫人没死心,下回还想出别的什么法子来,李挚又被绕了进去。

第147章 她过生日

    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天气阴了几日又晴了几日,眨眼到了九月底。

    李南风生日在十月初一,姐妹们张罗着让她作东请客,也许因为这是团聚后的第一个生日,消息不知怎么传到李存睿耳里,他便下令让安如晦取了二十两银子,给李南风过寿用。

    有李存睿拍板,李夫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嘱着金嬷嬷盯着点儿,别让她们闹得太过。

    这日大伙正商量着这二十两银子怎么花呢,疏夏来说唐素找她。

    到了门外,唐素直接道:“何姑娘翌日下晌要去绸缎庄挑冬衣料子,已经提前去铺子里跟掌柜的说过备料了。这里是铺子位置还有铺子名儿。”

    说完他递了张纸给李南风。

    李南风看过,点头道:“会有人同行吗?”

    “如今还不清楚。”唐素沉吟,“不过何姑娘素日与姚家大姑娘关系较为亲近,寻常去哪儿两人都是一道,或有可能会邀她。”

    李南风点头,又要赏他钱,唐素笑着推辞,拱手道:“姑娘有吩咐,只管说就是了,就跟我们世子吩咐行事是一样的。偶尔赏几个酒钱小的就很高兴,总是赏,小的就惶恐了。”

    李南风亦笑道:“那回头有什么难处,你也直说。”

    唐素拱手告辞。

    拿着纸条回房,兀自琢磨了会儿,李南风喊来疏夏:“请三姑娘过来。”

    李舒正写着菜名呢,半路不见李南风,正找她,正巧扶风院的丫鬟就过来了。到了李南风房里,李南风看到她便问:“三姐跟姚家大姑娘熟不熟?”

    “姚馨之?”李舒坐下来,“见过几回面,她也随她母亲到过我们家,人还挺随和,跟姚韵之不同。”

    “那就好。”李南风点头,又道:“三姐明儿约姚家大姑娘出去逛个街吧。”

    ……

    李挚也记得妹妹生日,早好几天就请将作监里相熟的工匠帮忙打了只八宝璎珞,年底宫里定有宴会,各家各户也有不少应酬,小姑娘也需要几件华丽的佩饰出场。

    约好了下晌去拿,刚入承天门,迎面遇到在广场内纵马练弓射的太子。偌大广场内少年气宇轩昂,骏马飞驰,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看起来。

    太子跑了两圈,停下来抹汗时听到喝彩声,扭头一看就看到了击着掌走过来了的李挚。

    当下笑着下马,说道:“是你啊。”看着他一身常服,又道:“看着可不像是有正事进宫。”

    李挚点头,拢手笑道:“再过两日蓝姐儿过生日了,我在将作监打了件首饰,进宫来取。”

    太子擦汗的手停下来,随后才也笑了:“小丫头要过生日?”

    “是啊。哎,小姑娘家家的真是烦死了,一天到晚不是闹这个就是闹那个。再大点儿只怕给首饰都不依了!”李擎叹气摇头,又笑起来。

    太子想想,笑道:“好好珍惜吧,再过两年想让你疼都疼不着了!”

    “那是!”

    表兄弟俩浅谈了几句,太子目送他离去后,也转身回宫了。

    李挚取了首饰,回到府里直接去寻李南风。

    李南风拿着这只前世后来当宝贝一般传给了女儿的璎珞反复看了看,爬起来把自己的金锁取出来挂在上头,再往脖子上一挂,镜子里的她看起来就立时华丽了。

    前世璎珞给了并不亲近她的女儿,这辈子回到了手上,她再也不会把它送出去了。

    她摘了璎珞,坐回来道:“这寿礼好看是好看,可早几年我生日你在外都没给我送礼,光有璎珞哪够?你得补回来才是。”

    李挚一听,眯起眼来了:“我这花了快三百两银子给你打的,你还嫌?”

    “除了首饰,你再送我几身新衣裳我就不嫌!”李南风道,“我一年才生日一次,你难道都不去绸缎铺子挑几身时兴衣料子给我?”

    李挚冷眼:“姑娘,你这是打劫。”

    “不对!”李南风道,“我是你妹子,疼我是应该的。你要是不买,我就哭,我就满地打滚!”

    李挚横眼看她,半晌后合了茶碗:“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完了抻身道:“要什么缎子?”

    李南风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纸条给他:“就去这儿买,我已经跟掌柜的说好了,你明儿下晌等我消息,我让你去的时候你再去,然后拿绸缎付钱便成!”

    李挚皱眉接过纸条,看了眼她:“你这是早就算计着要敲我一笔了?”

    李南风耸肩。

    翌日学堂里,晏衡直瞅着李南风跟李舒俩人凑成一堆嘀嘀咕咕,简直没眼看。

    也是太惹眼了,连晏弘都忍不住问他:“她们俩这是干什么?”

    晏衡总不能告诉他人家正谋划怎么给李挚娶媳妇儿?他道:“死丫头要长尾巴了。”

    “南风过生日?”晏弘显然是才知道。

    晏衡回府后到了靖王妃屋里,拿起她桌上的点心吃。

    靖王妃说:“怎么就回来了?”

    晏衡停嘴瞅她:“李南风要过生日了。”

    “南风生日了呀?”编着医书的靖王妃抬头,当下道:“那我得送点什么给她。她喜欢什么呀?”

    “这我哪知道?”

    “瞧你这破锣嗓门儿!”靖王妃骂道,“好好说句话是会噎着还是怎么着?”

    晏衡拍拍屁股出门了。

    真是的,他嗓门招谁惹谁了?怎么走哪儿都有人嫌弃他嗓门儿!

    “世子!”

    刚出廊下,管卿即匆匆赶过来:“刚才收到的消息,沈家老太爷不日到京!”

    晏衡骤然停步:“人到哪儿了?”

    “只有两百里了!”

    靖王打发侍卫去蜀中接沈家老太爷,晏衡未得准确消息,也一直没开始什么动作,如今既确知人接上来了,那么沈家这边也该关注起来了。

    他问道:“沈家近日有无人到府来?”

    “有,基本上都来投过帖了,但最终被沈侧妃让人引进门的只有沈翼夫妇。沈侧妃还留过沈翼媳妇儿两顿饭呢。”

    晏衡对沈家人大致品行有数,他道:“沈家再来人,你再来告诉我。”

    管卿称是离去。

    晏衡在门下站了站,溜达回房了。

第148章 这是礼数

    靖王妃因着要请李南风编抄医书,特意选了一套茶具给她做寿礼。

    晏衡觉得有些隆重,一个小丫头片子过生日,用得着送什么礼?再说了,那丫头看着就不像是个能安安静静坐着喝茶的人。

    “不是啊世子,”阿蛮说道,“学堂里都在议论着怎么给南风姑娘送礼,就连咱们大爷也在寻思着了,目前就剩世子您和驰二爷没表示了。”

    “真的吗?”晏衡道。

    阿蛮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晏衡不以为然:“晏驰向来不跟任何人亲近,他不送也在情理之中。李南风跟我晏衡是公认的死对头,我不送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就凭他们俩这你死我活的关系,不送礼才正常。

    吃了饭他站在房里看着四面,想不起来要干什么,便无聊得这里翻翻。那里翻翻,跟在后头收拾的阿蛮忍不住又说道:“爷还是送点什么礼物给南风姑娘吧。”

    晏衡侧首。

    阿蛮立刻解释:“您今儿见人就说南风姑娘要生日,难道您不是惦记着这事?”

    晏弘问他话时,他说李南风生日,靖王妃问他话他也说李南风生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其实您就是送了也不会有人笑话您。”

    “多嘴。”晏衡道。

    “爷,”阿蛮又绕到他前边儿,“大家都送,大爷也送,二爷多半也要被劝说送,就您不送,您不觉得太扎眼了吗?您还在太师府读书,总不好一点表示也没有,那样显得您多不知礼数。”

    晏衡望着博古架,半晌道:“也有点道理。”

    被夸奖的阿蛮高兴起来:“就是啊!您总不能被了大爷二爷给比下去吧?外头如今可都说大爷温文敦厚,是个谦谦君子。反倒是您……”

    反倒是他这位世子爷,进京快一年了,还没露出任何锋芒让人称道,这真是让人急死了,明明他们世子只是字写的差了点,其余文韬武略都很出色啊!

    以至于阿蛮对晏衡多出来的这两个哥哥也有着难以擦除的敌视的执念。

    总而言之,就算晏衡不能大展风彩,也绝对不能在这种事上落了后。

    “这可是你求我送的啊。”

    晏衡望着架子上的大裂纹瓶,青花瓷,以及玉璧,又搓手道:“送点什么好呢?”

    抱个大瓷缸过去够懂礼了吧?但这东西太危险了,万一被那婆娘拿着砸过来,他脑袋还不得开花?最好是轻巧点的,打起来不疼。

    阿蛮忙道:“姑娘们都喜欢花儿粉儿的。”

    “我一大男人,送个小姑娘花儿粉儿,你是想让我被李太师打死呢,还是被王爷打死?”

    阿蛮噎住。

    晏衡把瓷瓶放下,想了下道:“大爷送的啥?”

    “不知道。”

    “他在哪儿?”

    “藏书阁里呢。”

    “世子!”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谈话,管卿快步进来:“世子,沈亭来了!”

    ……

    当沈家有了沈翼夫妇入驻之后,沈栖云一房这一个月便是在闷声闷气里度过的。

    沈翼夫妇那番话撂下来,沈亭就知道是再也瞒不住蜀中那边了,这段时间他们百般收敛,也写了信回去解释,但都如石沉大海。

    提心吊胆过了个把月,这日却忽然接到卢氏自蜀中写来的信!

    原来沈老太爷进京了,卢氏也跟着一道进京来了!信是卢氏走之前写的,称靖王亲自派了侍卫前去送书信,且还带去了马车接老太爷进京!老太爷雷霆暴怒,二话没说下令让带上她一道来了!

    沈栖云是真慌了,老爷子自己来便罢,自己也有了准备,想来老爷子再生气,也不至于让他丢官或逐他出门墙,但他却还把卢氏带来,这明摆着是要当面对质就地裁决啊!

    关键是,他们进京还不是因为沈翼夫妇告状,是靖王直接派侍卫请人,这就不是他们找找沈翼能解决得了的事了!

    父子一商量,只有能寻沈侧妃来转这个弯了。

    沈侧妃又怎么会答应见他呢?晏驰闹事之后,沈栖云还大张旗鼓地要找证据给许家看,后来是沈翼夫妇坚持给蜀中去了信,他们这才没再揪着不放。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见的必要?又有什么谅解的必要?

    “早前话就已经说的很明白,让他们不必来了。”

    沈侧妃放了话,一概不见。

    晏衡到中庭的时候,就碰上匆匆自藏书阁回来的晏弘。

    晏弘未及打招呼,先进了昭华堂。

    没多会儿晏弘又换了身衣裳出来,还披着披风,匆匆出了门。

    晏衡瞅了两眼,想了下,也唤人备了马,跟了上去。

    晏驰原本不打算给李南风送礼,他跟李家每个人都没什么交情,唯一有过接触的只有李絮,那个嘴巴一天到晚吃个不停的肉球,刚去读书的时候有一天她分了颗糖给他。他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糖?不过还挺甜的。

    扯远了。

    他跟李南风真没交集,虽然她一天到晚在眼前晃,跟晏衡说不到两句话就能打起来。但晏弘交代让他买点什么,那他就从命好了。

    他在书局里挑了颗松烟墨,拿着出门的时候就让人给堵住了去路。

    “驰弟!”

    面前站着个人,语声急促。

    晏驰看清来人面目,脸色瞬即冷下,别开他就要出门。

    “驰弟!驰哥儿!”沈亭追上去,“表哥跟你说几句话,你行个方便!”

    晏驰停步斜睨:“表哥最近不是挺忙么?忙着找人散播谣言的证据送去许家?这是找着了还是没找着?怎么还有这工夫来堵我呢?

    “是来找我讨还那十七年恩情的?可我怎么记得我父亲都一次还了给你们了?这还不依不饶了?”

    “表弟!”沈亭咬起牙关,看看左右道:“我们上车说话可成?”

    “有话就在这里说,为何要上车说?我与你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晏驰抱起松烟墨在怀里,上下觑着他。

    沈亭忍耐着,压声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老太爷进京来了,家母也一道下令进京了。

    “之前种种都算表哥和你舅舅对不住你们,我也不求你别的,你就看在日后大家还要长往来的份上,带我进王府,让我与姑母见个面,有什么话咱们面对面说清楚可行?你们想我们怎么赔礼道歉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