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工业时代全文阅读 第1分节

第一章 疯了

    第一章疯了

    “哐当、哐当、哐当........”

    老旧的绿皮车厢在车头的带动下缓缓的在铁轨上前行,窗外一片片绿的色景色由远而近,然后便飞逝而过。

    绿水、青山、田野、骑着老式三角架自行车的行人.......让黄贺有种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黄贺揉了揉眼睛,脑袋有些发昏,不过很快就被封闭的并不是很严实的车窗缝隙里吹过来的寒风冷的打了个哆嗦,以至于这时候黄贺才从记忆力和现实连上线。

    “黄贺,你醒了!”

    正当黄贺出神之际,一道温婉悦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黄贺回过头一看,那是一张让他曾经即心痛、又不敢面对的精致脸庞。

    “小姨!”看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精致小脸,黄贺不禁惊呼出声。

    这可不就是在他那沉寂的记忆中沈秋云的模样吗?

    这一刻脑海中再次翻腾起来,曾经早已经被封存的画面也犹如放电影一般重新在脑海中闪现,从而也让黄贺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重生到了那个让他彻底走向了深渊的岔路口!

    1992年!

    这一年深圳被特批成为了中央直属市开发区。

    这一年蜀中迎来了下岗狂潮,无数国企职工离开了他们工作了多年的工作岗位拿着买断工龄的安置费投入了社会。

    也是这一年黄贺那个眼红了的老爹黄山做起了发财的春秋大梦,将家里的房子卖掉然后承包下了早被掏空的县毛毯厂。

    也正是这一年毛毯厂着火,自己这个刚满18岁却早已经被填写成毛毯厂企业法人的高中生被数百个工人推让着走进了派出所,可老爹黄山却拿着厂子里仅剩下的四千块工人工资跑路了…….

    黄贺知道,黄山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为他留下最后一笔算的上可观的财富,或者说他日东山再起的资本,也有可能是为了当日卖掉房子承包工厂失败后的不甘。

    然而这样的做法在情理之上固然没错,但是行为却构成了犯罪。

    只是可惜的是直到判刑,黄山也没弄明白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工人,哪怕对毛毯厂的生产熟的不能再熟,依然改变不了他不懂管理的事实。

    所以他成了别人吃饱喝足后最喜欢的接盘侠,以至于日落西山的毛毯厂入不敷出到了上个月已然难以为继的地步。

    以至于厂里保卫科的几个保卫内外勾结偷取成品仓之后做贼心虚的点上了一把火……成为了压垮这个曾经辉煌了数十年国营大厂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后毛毯厂倒闭,作为工厂法人黄贺被起诉,然后判刑,紧接着挪用公款的厂长黄山也在广州被抓获、判刑、就这样父子两又被发派到同一个劳改农场….成为了狱友!

    失去自由的监狱生活一直到三年后,当初参与了盗窃的一名保卫喝醉说漏了嘴,把他们如何偷盗毛毯如何放火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件事才真相大白。

    可是…..

    黄贺为此在监狱里已经呆了整整三年,他错过了高考,错过了大学,错过了中国经济腾飞的初步积累阶段、错过了创业最关键、最重要的三年。

    等他再次踏入社会,沐浴在阳光下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条毫无进取之心的咸鱼,浑浑噩噩的蹉跎着光阴。

    只是让黄贺没有想到的是,幸运之神对他如此眷顾他重生了,而且恰巧的正是他人生中最关键的这一天。

    想到这儿,黄贺心里一个激灵,转瞬间便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根本就不应该学着黄山跑路,相反的应该接下毛毯厂这幅重担。

    的确,毛毯厂现在可以说是一毛钱都没有了,甚至还遭受了火灾,可是真没救活的希望了吗?

    不可能!

    事实上毛毯厂作为一家风光了几十年的大厂固然被掏空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没有点儿家底?

    至少黄贺就知道,比如库房这边,原材料仓有三个,半成品仓有两个,而成品仓则有足足五个之多。也就是说,抛开原材仓以及半成品仓不多的剩余以及成品仓被烧了一个之外,还有不少前些年积压下来的成品毛毯存货。

    想一想,几十年的积压,哪怕是残次品,也多多少少有一定的价值,只要将这些积压成品销售出去,那么一切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在黄贺的模糊记忆中,为了给毛毯厂的工人发工资,政府当时将那些成品全部打包给了蜀中省轻纺1厂,其数量竟然高达8W多床毛毯,然而价格却只有10万块不到。

    也就是说当时这批毛毯平均一床才一块多钱一床,简直比白菜价还要白菜价。

    要知道这样一床毛毯原本在市面上的零售价最低的也是200多元一床,哪怕是积压品打个折,中间也是数十倍、上百倍的利润。

    也正是因为这一波回血,原本和毛毯厂一样上气不接下气濒临破产的蜀中省轻纺1厂竟然靠着毛毯厂的这波毛毯来了个华丽的转身,不仅扭转了亏空更是凭借卖掉毛毯的利润对工厂设备进行了更新换代,奠定了未来几十年高速发展的基础。

    所以对于黄贺来说现在非但不应该跑路,反而应该直接回到毛毯厂以毛毯厂现法人的身份来掌控大局。

    只有这样才能捅破他们父子即将入狱的死局,同时也能以毛毯厂为基础开拓出一份事业。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然,如果换做是以前的黄贺即便是有这种机会也把握不住,可谁叫现在的他是重生回来的黄贺呢?

    一想到这儿,黄贺就再也坐不住了,他对旁边的沈秋云道:“小姨,刚才我想了一下,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回厂。”

    黄贺的眼中带着一丝坚毅,固然前路困难重重,可对于他这个有着数十年后世预见性的人来说,这些困难算是困难吗?

    “你疯了?”沈秋云一脸惊讶,她想不通昨晚两人才千辛万苦的从厂里跑了出来,怎么一下子黄贺就想着回厂了?

第二章 黄贺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第二章黄贺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她可是知道,黄山是真的卷款跑路了,不仅如此就连通知她和黄贺跑路的电话也是黄山打的。

    更何况,作为毛毯厂的财务,沈秋云早就知道厂里账面上连一百块钱都没有了,一旦现在回去不仅起不到作用甚至因为救子心切连黄山都要搭进来。

    而这样的犯罪,起码也够判刑的。

    沈秋云急道:“黄贺,你千万不能回去,听小姨的,咱们去广州,和姐夫汇合!他....他会有办法的!”

    说到底沈秋云只是一个女人,哪怕她平日里再精明,也掩盖不了情急之下病几轮投医的本性。

    理性的来讲,其实她也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黄山也是自身难保,被抓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是正因为黄山在逃,所以才给了沈秋云一种错觉,或者说是平日里黄山所表现出来的稳重让她觉得只有和黄山汇合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黄贺看向了沈秋云,这个比他仅仅只大了三岁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姨此刻无疑心情有些复杂,不过考虑到周边还有外人也不好直说,只好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在这儿也不好解释,等到了下一个小站我们就下车吧,直接买返程票回L县。”

    “可是....”沈秋云还想说点儿什么。

    然而黄贺打断道:“小姨,听我的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黄贺已经想到了破局的办法,那就是先把库存的毛毯处理掉用来维持工厂目前缺少资金的麻烦。

    价值几百万的货,哪怕款式老旧一点,甚至因为积压在仓库太久会产生一些霉味儿,可是这些问题重要吗?

    事实上92年虽然国家已经进入了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过度,但是事实上因为各种原因很多二三线城市也仅仅只是过度而已并没有完全取代。

    这对于黄贺来说就是机会!

    毕竟要想从一个所有人原本都熟悉的经济架构发生改变,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太多太多,哪怕是普通民众潜意识的都觉得好,但是从内心上来说一般情况下还是很保守的。

    毕竟物资匮乏的年代已经让他们深深的重视到了钱的重要性,从89年包产到户至今也仅仅只有不到3年时间,3年时间能积存多少财富?

    就拿一个普通3级工工资来说,一个普通的3级工工资大约为37.5元,一年不吃不喝也就400元左右而已,再除去人情过往、日常开销,一年之余能存下来的能有200块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更何况大多数家庭也并没有家庭成员是工人,哪怕是土地包产到户,可光从地里能刨出多少钱来?

    所以归根究底,短短的三年时间虽然开放了市场经济,但实际上人们所能承受的消费还有待提高,即便是有一部分先富裕起来的人也是极少数。

    但无论如何,经过三年的积攒,人们手里终于有了闲钱,或许还有人因为计划经济形成的节约习惯,但消费的基础已经构建在生活必需品的刚需情况下市场经济的走向就成了必然。

    不管是纺织1厂的成功案例,还是市场分析,黄贺觉得自己这一把盘压下去赢面很大,最不济解决掉父子两人身上的麻烦事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咱们就回去,不过也别直接回厂,现在厂子附近打探下情况再说。”沈秋云本想再劝慰几句,可被黄贺的话一堵却发现根本就说不出什么来。

    正如黄贺所说的那样,黄贺已经18岁了,这个年纪在当时严格的来说已经算得上成人,哪怕尚在学校读书。更何况沈秋云现在也真的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她本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这一次工厂出事能跑出来完全也是因为黄贺的缘故,这短短十多个小时的经历早已经让她身心疲惫,尽管觉得回去很是不妥,但在黄贺的坚持下最终只能保持让步。

    “嗯,先回去再说!”

    黄贺点了点头,随意敷衍了一下。

    回去之后只是观望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现在答应一方面是为了安抚沈秋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有时间好好计划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情。

    90年代的火车很慢,犹如坐着快速摇摇车一样让人昏昏欲睡,在黄贺心急如焚中终于停靠在了位于GZ省GY市的火车站。

    下了火车,黄贺又赶忙买票,在又等了将近三个小时之后坐上了广州开往成都的这列火车,如是,两人在逃亡了将近24小时之后又回到了L县。

    两人无论是在候车室还是火车上都是换着睡的,所以固然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方面却没有任何问题。

    一下了火车,黄贺就便带着沈秋云朝毛毯厂赶。

    现在刚好早上8点多一点,正是打探消息的最好时机。

    只是让黄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人刚走到不到毛毯厂两百米的距离,甚至连找个熟人问话都来不及立马就被三五个厂里的工人家属给围住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杀千刀的黄贺准备带着他的小姨跑路了!”

    顿时,整个毛毯厂附近就如同小宇宙爆发一般整个儿便沸腾起来。

    “大家赶快了啊,黄贺要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了!”

    “什么?黄贺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了?”

    “黄贺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了,大家伙赶紧的一起去堵住他们这对狗男女!”

    ........

    无数的工人,连同着工人家属蜂拥而至,下的沈秋云小脸一白,幸亏黄贺在一旁扶着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不过即便是这样,沈秋云依旧吓得全身发抖。

    废话!

    一道道愤怒的身影有工人、有工人家属、更有附近看热闹的人,加在一起快上千人了,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加中,比起往年厂里开职工大会人还多。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么多人全部是冲着他们两人来的,看着他们愤怒的表情,和吃人般的眼神,要说不害怕那完全是假的,即便是黄贺也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第三章 年关难过

    第三章年关难过

    饶是前、今两世为人,见惯了大风大浪,黄贺心里也一直打鼓,但是一想到如果不解决问题黄贺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甚至他还装模作样的在旁边卖小面的摊贩手里大咧咧的借了根长条板凳拉着沈秋云一屁股坐了上去,仿佛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对不断汇聚的人群冷眼旁观。

    不断汇聚而来的人流仿若百川汇海,短短的不到二十分钟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熙熙攘攘、咒骂声、喊打声,声声不绝于耳。

    不过众人虽然愤怒,事实上根本没人动手。

    沈秋云是个女人,作为大老爷们自然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

    至于黄贺.....虽然是厂长黄山的儿子,可是....同样是毛毯厂工人子弟,都是大家伙看着长大的。

    试问,谁能真正下的了手?

    再说了,从发生火灾,到现在也就一天时间,事情到底如何大多都只是以讹传讹,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定论。

    所以,即便是传闻黄山带着钱跑路,面对沈秋云和黄贺的时候他们更多的还是职责以及静观事态发展。

    “黄贺,你爹黄山拿着咱们的工资钱跑路了,你就不给个说法?”

    终于,有人等的不耐烦了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是啊,黄贺,你给大伙说说,你爹到底在哪儿?”

    “对,黄贺赶紧说出你爹的下落,不然别怪我们把你送到公安局里去!”

    .....

    顿时!

    场面就有了不受控制的趋势。

    现在已经到了腊月,算是临近年关了,就意味着很快就要过年。

    有道是有钱没钱过个好年!

    这个时代的年味还是很重的,一年辛苦下来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对于年这个字都有着特殊的含义。

    对于小孩来说过年就意味着新衣裳、新鞋、零花钱还有鞭炮。

    而大人们却意味着人情来往的送礼和年货,这是一批不菲的巨大开销,更有年后孩子报名所需的学费......

    所以每当临近年关,大人们往往都是愁眉苦脸,心里打着算盘算上一笔小账,看看如何能利用有限的经济过个体面不算寒酸的新年。

    然而毛毯厂的日况逾下让工人们的生活本来就受到了严峻的冲击,现在毛毯厂着火,黄山携款失踪,无疑让所有人感到绝望。

    这个年到底该怎么过?

    哪怕是一向懦弱的老实人,现在也被逼得红着脖子上前找黄贺理论,讨个说法。

    看着越来越激动的人群,黄贺心里估算了一下,厂里的人几乎都来了,他这才示意沈秋云起身,而他自己也顺势站了起来朝着厂门口的方向走去。

    厂门口外是一大块空旷的坝子,靠近厂门的位置还有两尊大石狮子。

    这两尊石狮子说来也是有来历的,据说毛毯厂的厂址以前是乱葬岗,这两尊狮子是镇邪之用。几十年来石狮子历经风霜见证了毛毯厂的建厂、也见证了毛毯厂的兴旺,也见证了毛毯厂走向了衰败。

    随着黄贺向前,人群也知道黄贺将要说话,虽然依旧不少人骂骂咧咧,但都很自觉的给黄贺和沈秋云两人让出了一条路来供两人前行。

    黄贺也不客气,在在这个场合下他唯有装出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才能给他自己和所有工人一个希望。

    没钱,并不可怕,反正再穷还能穷到刚开厂那会儿去?

    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都能干的热火朝天,现在吃的抱饭反而干不动了?

    不存在的!

    两者的区别只有一个,那就是信念和信心。

    只有给出所有人一个能够过个好年的希望和信心,黄贺觉得一切的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石狮并不太高,大约也就一米二上下,加上下面的墩子约莫一米五、六。走到石狮下面,黄贺助跑了两步然后往上一跃,用手扶着顶部翻了上去,然后站在了上面。

    他这一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黄贺的身上,原本还吵吵嚷嚷交头接耳的人们也都不自觉的停止了交谈,而是全都全神贯注的看向了站在石狮上的黄贺。

    场面一时间变得压抑起来,饶是人数将近千人,却静的可怕!

    黄贺看了看下面的人群,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张回程的火车票朝着众人扬了扬,大声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我相信,在场的不少人都应该清楚,这是一张火车票!它不但是火车票,而且还是一张返程火车票!也就是说我刚从外地回来。刚刚不少的叔叔、伯伯、大妈、大婶都在议论,说我带着小姨子跑路了!在这里我想先说明两点。

    第一,我没有跑路,如果跑路了我需要回来吗?第二,我今年刚满18岁,小姨到时有一位,至于小姨子,完全是造谣。你们想想,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传出小姨子了,那不就成了二婚头了吗?对于这些造谣生事的人各位一定要帮我找出来,要是因为这个原因以后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就找他们家的姑娘顶上!”

    他这一开口顿时引起在场众人哈哈大笑。

    黄贺一边说,顺手还将火车票递给了下面一位工人。

    这位工人他也熟悉,是针车车间的搬运工吴海。

    吴海接过了火车票,朝上面一看,还真是一张返程火车票,旁边不少的工人也侧过头观看,并且纷纷向后面的工人传达,很快工人们便接受了黄贺并不是跑路的事实。

    正如黄贺所说的那样,既然跑路怎么可能回来自投罗网,它不符合逻辑啊!

    “黄贺,那你说说,你爸上哪儿去了?”

    “是啊,黄厂长上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

    固然接受了黄贺并未跑路的事实,但是黄山却还在外面,甚至根本毫无音讯。

    最重要的是黄山才是他们认定的罪魁祸首。

    毕竟从财务室卷款私逃的是黄山,并不是黄贺。

    顷刻间,下面再次嘈杂起来。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黄贺赶忙扯开嗓子吼了一声。

    目前的情况对于他来说算是开了一个好头,虽然众人尚有疑虑,但是起码他目前的压力减少了许多。

    看到众人又安静下来,黄贺赶忙抓住机会接着道:“刚才有人问我父亲,也就是你们的黄厂长,问他去哪儿了。他不仅了不音讯,而且还带着咱们财务室最后的几千块钱。要知道,原计划这笔钱是作为咱们这个月工资的。他这么做到底是携款私逃还是另有目的?相信不仅是你们非常关心,甚至各位的家属也非常关心。

    毕竟咱们不是要过年了吗?一过年就需要购买年货,油盐酱醋茶.....一样都不能少。可是,这些东西都需要钱。”

第四章 过个肥年

    第四章过个肥年

    “是啊!就指望着这点儿工资过年了啊!”

    .......

    黄贺一说,场下人群都不禁黯然起来。

    四千多块钱三百多个工人分,能分多少?可再少也是工资,加上平时积攒的勉勉强强也能糊弄过去。可是如果黄山真的卷款私逃了,就这点儿钱他们都拿不到!

    “可是这四千多块钱就能让大家伙过个好年吗?”看着场下突然黯然的众人,黄贺高声的自问自答道:“不能!四千多块钱虽然不少,可是分到每一个人的手里也就十几块钱,十几块钱能做什么?现在的猪肉已经1块多钱一斤了,能买到十斤吗?如果买了猪肉,那么粮食呢?小孩的学费呢?人情来往送礼呢?不够!真的不够啊!”

    说到这儿,黄贺摇了摇头,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道:“所以我父亲带着钱去了广州,因为在广州那边他有一位发了财的战友,他去借钱了。希望靠着战友之间的情分借一笔钱过来让大家伙过个好年。另外也抱着考察的目的,希望在广州那边能够为厂子找到一条门路,在开年后有班可以上,有钱可以挣!”

    “哎,看来是我们误会黄厂长了!想不到他居然为了咱们去找他的战友借钱!”

    “我早就知道黄厂长不会携款私逃,就是你们在哪儿瞎起哄....”

    “还说,刚才就张铁嘴你闹腾的最厉害!”

    .....

    下面,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算松了一口气。

    对于黄贺的解释大家伙都是愿意相信的。

    毕竟黄山的儿子黄贺这不就在跟前吗?再说了,黄山真要跑路难不成连儿子都不带?

    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黄山带着钱去广州为厂里开辟前途,去找战友借钱,就成了最合理的解释。哪怕有人觉得这个解释还有些牵强,可是很快就被黄贺描绘出来的美好的前景给忽略了。

    大家都在想,黄厂长那位有钱的战友到底有多有钱?这次黄厂长过去到底能借到多少?会不会有小一万?还是更多?

    哪怕新的路子没找到,只借到几万块钱回来,有了这笔钱大家也能过上一个好年。

    至于明年.....明年的事情自然是明年再说了!

    然而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发现,现在的他们竟然对黄贺建立起了绝对的信任,或者说对黄山建立起了绝对的信任,哪怕黄贺只是一个传话的对于他们来说也绝对值得看重。

    黄贺当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可是累的不行,人太多,哪怕每个人都只发出一点声音汇聚起来也嘈杂无比。

    等到声音再次沉寂下来,黄贺这才道:“根据昨天和我父亲联系的情况来看,现在情况非常好,他那边现在已经借到了一笔钱,但是因为正在考察广州方面的市场所以会回来的晚一些。我相信,有了这一笔钱咱们全厂的工人绝对能过上一个好年,一个肥年!”

    说到这儿,场下的工人都激动了。

    过个好年!过个肥年!

    这的是借了多少钱?

    当然,黄贺也没有说具体数字,而是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父亲那边已经全权委托我代理他厂长一职,重新组织生产,所以从现在起将由我来安排厂里的生产事宜。不过在我上任代理厂长之前我觉得应该先解决一下咱们厂发生火灾的事情。”

    他一字一顿,说到解决火灾的问题的时候目光却是看向了外围正有意无意看着他的几名保卫科的保卫。

    毛毯厂不断亏损,黄山拿钱跑路,最后父子俩成为狱友按照黄山的性格来说似乎是一种必然,但是如果没有保卫科那帮子监守自盗的家伙盗窃成品仓的毛毯,然后点上的那把火,黄贺相信哪怕并未重生,他们父子的情况也许都不会那么糟。

    正是这场火,让毛毯厂成为了典型,也正是这场火把黄山携款私逃的问题放大了无数倍,被当成了典型。

    如果没有这场火,黄山固然会被判刑,可是他黄贺绝对不会以此受到牵连错过人生最关键的三年。

    哪怕在三年之后一切真相浮出了水面,哪怕黄贺也因此提前释放.....可是,人生有几个三年?他错过了计划经济朝市场经济过度的最关键的三年,他错过了高考,他错过了黄山为他铺路有很大希望腾飞的毛毯厂,他.....错过了太多。

    而现在既然一切都回到了原点,黄贺其实心里早有决定,先解决了这帮子蛀虫再说。

    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

    有了这帮子蛀虫在不但要时时刻刻担心工厂货物再次被盗,更重要的是心里滔天的恨意!

    都说多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那么毁人前途呢?

    不共戴天!

    “本来按照我父亲的计划,他去广州借钱、开辟新的出路,而工厂这边根据广州的实际情况进行生产。如此一来便足以改变我们工厂的就面貌,从而走向新生!大家都知道目前的广州是我们国家目前最大的对外、以及对内的综合型国际贸易市场,可以说一旦打通了广州之路就意味着我们将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刚才我说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即、马上组织恢复生产,可是在恢复生产之前我觉得很有必要解决一下我们工人群体中的一些害群之马。正是这群害群之马不仅偷盗咱们工厂的货物,还为消除痕迹不惜放火烧厂。有这样的害群之马存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咱们可以被偷一次、两次,难保不会被偷三次、四次!甚至当偷盗货物都不能满足他们的时候,大家想想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把咱们的设备都偷出去卖掉?”虽然没有话筒,可是黄贺的声音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此刻都不由得变得愤怒,和担忧!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作为工厂的一员,平日里拿点儿厂里的边角料给小孩做条毛裤或者紧身的内衣都无可厚非。

    毕竟作为厂里的子弟,享受这么一丁点小小的福利那是也是可以的。

    可是,偷盗厂里成品仓的货那就不同了,毫无疑问这就是犯罪!

第五章 监守自盗

    第五章监守自盗

    然而不仅仅是盗窃,还丧心病狂的放火烧厂,简直颠覆了工人们忍受的极限!

    要知道厂里新旧两代工人那可都是早已经把毛毯厂当成了自己的家的存在。

    他们第一代人用自己的双手创建了毛毯厂,他们的子女也就是第二代人接过了父辈的岗位依旧战斗在这个他们从小生长的地方。

    这里不仅仅有着他们美好的回忆,还有着他们值得一辈子坚守的东西。

    所以,他们愤怒了!

    “黄贺,你是不是知道谁放的火?说出来,看劳资今天不打死他!”

    黄贺话音刚落,一道威严的声音就在人群中响起。

    这时候只见一位约莫六十上下,穿着一身破旧中山装的老人从人堆里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却不怒自威,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虽然中山装很破旧,但是却洗的非常干净,上面十数个补丁非常显眼。

    黄贺定睛一看,心里顿时便连最后一点担心也随着抛之而去。

    这位老人可不简单,乃至于在整个蜀中省都是声名远播大名鼎鼎的人物——毛毯厂前前厂长李前进!

    虽然李前进早已经退休,但哪怕是现在在省轻工系统里也流传着他的传说。

    这位爷想当年可是敢和厅长拍桌子、耍板凳的狠人。

    毛毯厂不仅在他手里一手创建,而且作风也是相当正派,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把蒸蒸日上的毛毯厂交到了前毛毯厂张扬的手里,那曾想最后弄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因此,本该安享晚年的李前进在得知毛毯厂失火的事情之后一大早搬到了毛毯厂宿舍开始组织工人灾后重建。

    “李厂长!”黄贺赶忙应声道:“你怎么来了?”

    “哼!我要是再不来,毛毯厂就被那帮孙子给弄没了!”李前进哼了一声,他到不是对黄贺不瞒,而是对毛毯厂或者说毛毯厂的一些领导有些失望。

    想当年毛毯厂在他手里的时候虽然赶不上那些省厅级企业,可起码在市县级这个级别的国营企业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厂。这才八年不到,等他回到毛毯厂的时候竟然到了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的程度,要知道毛毯厂可是凝聚了他一辈子的心血,现在见到如此破败的模样要说不心寒那绝对是骗人的。

    李前进道:“小黄,你说说,到底是那些王八蛋放的火!”

    顿时间,鸦雀无声!

    这时候一位老厂长的威严镇压全场,就连先钱交头接耳的声音此刻也完全消失逸尽!

    李前进说要打死放火的.....那可不是开玩笑!

    他一发话,就算不活活打死,弄个养小半年的伤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先钱黄贺还在担心自己说出保卫科那帮子人会有意外,现在李前进来了那就根本不成问题了。

    要是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在他这位老厂长面前耍花枪,那就是寿星公面前找死。

    能熟悉毛毯厂情况的人自然是毛毯厂内部的人,能够顺利的避过保卫科,还能准确的找到成品仓,并能从里边将成品拿出来再顺利运送出厂,要说没内鬼用膝盖想都知道不可能。

    显然,这一次盗窃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并且里应外合的一场集团性作案,作为普通工人可能没有看到一些问题,但是作为一名管理了工厂几十年的老厂长却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到底有多大。

    看着李前进黑着一张脸,不怒自威的模样即便是他心里也有些心虚。不过黄贺定了定神,还是朝李前进道:“老厂长,咱们毛毯厂虽然近期业务锁紧,但是我父亲考虑到要在广州那边打开渠道所以并没有停止生产,所以到昨天发生火灾的时候依旧是两班倒。以此类推,不仅是生产车间两班倒,甚至后勤其他部门同样也是两班倒。据我所知,成品仓那边有一个仓库发生火灾,而盗窃也正是发生在那个仓库,按照仓库的账本里面应该是满仓,一共存放着三万多床的毛毯,除开被抢救出来剩下的一万多床完好的之外,烧掉一半的还有6000多床,而烧成灰烬的按照成灰的比例大约是4000多床。”

    “也就是说只是这么一晚上,成品仓那边就被偷了将近一万来床的毛毯?”李前进强压着怒火看着黄贺。

    一万多床毛毯,放在一起能装满满当当两卡车了。

    厂里有保卫,还有那么多进进出出上下班的工人,难不成这些毛毯是长了翅膀飞出去的不成?

    不过李前进却没有立刻爆发,通过黄贺所言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现在想要看的无非是黄贺接下来怎么处理。

    眼前这个半大的娃子给他的感觉有些特殊。

    一般而言,当下这样的小年轻那个不是成日里想着怎么谈对象、看电影或者打桌球?别说当着黑压压的好几百人的指责坦然从容的讲话,就算是看见他这个老厂长估计早就躲到一边玩去了,哪儿还能有条有理的分析?

    对于这样一个少年老成的娃子他还真有些好奇了。

    “是啊,被盗的毛毯足足有一万余床!”黄贺点了点头,叹息道:“咱们厂的毛毯一直以来就是以用料足、质量好打响的口碑。一床毛毯按照检验科给出的标准重量是3.5公斤,那么一万床毛毯加起来就应该是35000公斤,合计3.5吨,再加上毛毯本来就是抛货体积过大,运输也相当不方便.......”

    说着,黄贺的眼神就看向了站在外围的保卫科长赵德柱。

    黄贺清楚的记得,上辈子正是这位保卫科科长谋划了盗窃一案,而作案的成员则盖晗了整个保卫科,在事发当年可谓是轰动了整个L县!

    就在黄贺看向赵德柱的时候,场下顿时就如一颗炸开了的炮弹,人群纷纷冲向了赵德柱的方向。

    “赵德柱,劳资早就知道是你这个龟儿子搞得鬼,昨晚就是你带着保卫科的人用翻斗车在仓库那边拉东西!”

    “我昨晚也看见了,就是他们一车一车的往外拉纸箱。”

    ........

    顷刻间,群情激愤!

    常言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都是厂里的工人或者工人家属,大家都是天天照面的相互间那是最熟悉不过了。一群保卫科的人拉着翻斗车晚上拉货,哪怕是当时没有引起人的主意,现在被点了出来谁还绕不过这个弯?

    根本就不需要证据,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赵德柱只见蜂拥而来的人群哪儿还敢站在这儿,原本他还想解释两句,可脚下却根本不听使唤一溜烟的就往外边跑。

    他这一跑,就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当头的跑了其他保卫科的成员哪儿有不跑的道理?

    现在不跑,难不成留下来被火冒三丈的工人们活活打死吗?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保卫科全体上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拼了命的跑路,后边还有一大群年轻力壮的工人在后边追.......

第六章 我和老厂长商量了

    第六章我和老厂长商量了

    赵德柱虽然是保卫科科长,可毕竟人到中年难免发福,再加上这些年毛毯厂平静的生活也实在是不需要他有什么强健的体魄去处理偷鸡摸狗的琐事。

    所以才没跑多远就气喘吁吁实在是跑不动了,被追上去的工人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打,那叫一个凄惨,虽然没朝死里打,也着实狠狠的被收拾了一番,这才像拖死猪一样拖了回来。

    眼看着赵德柱被打的凄惨模样,其他保卫科的人更是一路狂奔,分散开溜,最后只抓住了两个,都被胖揍了一顿拖到了厂门口,一个个哭爹叫娘的惹得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

    “女.马.的!这些杂碎!”

    哪怕是被揍的鼻青脸肿,看到赵德柱三人工人们还是难泻心头之恨,毛毯厂这场大火要不是抢火及时指不定就被烧的一干二净了。

    作为工厂的一份子,他们的身家性命全都维系在毛毯厂上,对于这帮子监守自盗的保卫科人员哪儿有不恨的?

    当下几个工人跳出来朝着三人又是一顿猛揍,而且其他众人也有上前的架势,真有点儿不把三人活活打死不罢休的气势。

    不过赵德柱几人当保卫多年也不是白干的,嘴里叫的凄惨,模样也狼狈,实际上都抱着头以后背来承受击打,实际上轻伤不少,重伤到是不至于,不过一想到还有那么多工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心里也隐隐发寒,不住地朝李向阳和黄贺求饶。

    “哎哎哎!干啥呢?”眼看着工人们蠢蠢欲动,黄贺赶忙制止道:“都停手!都停手!别在厂门口打,来几个人直接送到派出所去!”

    听到黄贺的话,李向阳不由得又看了黄贺一眼。

    别看黄贺嘴里嚷嚷着都停手,可下一句确实别在厂门口打。换句话来说只要不是在厂门口那就可以打了,反正送到派出所的时候别缺胳膊少腿就成。

    如此一看,这小子鬼心思还不少!

    不过黄贺的话还是少了点儿分量,纵然他爹是黄山,在这群情激愤的时候依旧有不少气愤的工人拨弄着人群想要冲进来。

    李向阳收回目光,终于还是出面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随意的点了几个人名,立刻就有几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李向阳道:“小黄的话听见了吧?别再厂里打,送派出所去!”

    有了李向阳这位老厂长出面,工人自然买账,随着赵德柱几人被扭送去了派出所人群也渐渐恢复了嘈杂。

    虽然放火烧厂、监守自盗的元凶被抓到了,但是毛毯厂如今经过了这场人祸也渐渐的失去了最后一口生气,满场的众人的心思也回复到了年关这个难题上,一个个愁眉苦脸、交头接耳不知如何是好。

    “姓黄的小子,你就不再说两句?”李向阳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信心十足的黄贺,没来由的原本焦急的心思也缓和下来,没好气的朝黄贺问道:“有本事就耍出来,难不成让老头子我跟着你在坝子里站一上午?”

    黄贺自然不敢让李向阳久站,更何况自从决定回厂解决问题开始他就一直在思索如何处理毛毯厂如今的局面。

    他深深的知道,目前所困扰毛毯厂的主要在于三个方面。

    第一,工人的工资问题。

    第二,重新组织生产问题。

    第三,库存毛毯的销售问题。

    三个问题看似分为三个方面,实际上说到底还是一个钱字。

    有了钱就能解决工资问题,有了钱就能解决重新组织生产的问题,而想要凭白无故的变出钱来拿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毛毯厂如今最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尽快的将库存毛毯销售出去,变出钱来。

    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想到这儿,黄贺也不在矫情,当下也不再和李向阳商量当下便站在石狮子上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讲!”

    黄贺的声音不小,再加上众人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他和李向阳说了什么,还以为两人早有商量,顿时嘈杂声渐渐平复了下来。

    黄贺大声道:“之前我说了,我父亲已经在广州借钱了,相信在过年之前就应该能到账,所以工资的事情大家是不用担心的。但是大家想想看,一两个月的工资能有多少?六十块还是七十块?一年到头这点儿钱能给家里置办几身衣裳?能买多少斤肉和大米?还有年后孩子的学费?

    所以咱们不仅要拿到工资,咱们还必须的拿奖金,高额的奖金!只有拿到高额的奖金咱们这个年才能过的好,过的肥!可是有人要问了,这奖金怎么来啊?我就要告诉你了,想要拿奖金,可以啊!两个字,上班!再加两个字,加班!

    咱们凭劳动,凭咱们的双手富裕起来!我和老厂长商量了,从下午起,咱们就恢复生产,至于现在,各班组长、以及厂部的领导各自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清理现场、保养好机器,迎接接下来繁重的工作任务!另外等下各班组长安排好工作之后立刻到厂部会议室开个小会!”

    他这一席话完全就是扯虎皮抗大旗,有李向阳这只大老虎在他就不信工人们还会有疑虑。

    毕竟李向阳的面子还是很值钱的!

    说完话,黄贺又转过头朝李向阳笑了笑,问道:“老厂长,您看我这么安排可好?”

    李向阳那个气啊!

    “好,好的很!”尽管心里狂骂小王八蛋,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出了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站在石狮子下边笑脸盈盈,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这一老一少商量过什么一样。

    这个档口他可不敢再闹出点儿什么幺蛾子,要是那样的话刚刚才稳定下来的局面立马又得完蛋。

    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李向阳觉得目前的局面还是能够接受的,至于黄贺.....等会让找他算账!

    如是,工人以及工人家属便又如来时一样朝厂里走去,那些看热闹的也三三两两的闪人,现在可没热闹看了现在不走也没人请吃饭不是?

第七章 雨前..龙井

    第七章雨前..龙井

    尽管黄山跑路了,实际上如果他不是把最后那点儿钱拿走的话他在不在都不重要。毕竟毛毯厂是一个建制完全的企业,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总归还能正常运转。

    在得到了黄贺的保证,老厂长李向阳的站台后,毛毯厂这台陈旧的机器又换发出了生机,各班组长带着各自班组的工人安排打扫卫生、保养机器.....后勤科那边也选出了几个人临时充当保卫科保卫,一切又回到了正常中来。

    毛毯厂厂务办公室。

    李向阳老神在在的坐在最上位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对于面前黄贺刚刚亲手泡好的茶看都没看一眼。

    “老厂长,您看我这手艺怎么样?”黄贺现在活脱脱的就像个拍马屁的二鬼子,不仅上蹿下跳的找来了茶叶、茶杯和开水,还小心翼翼的给李向阳泡好了茶双手端到了李向阳面前。

    刚才借了李向阳的虎皮,现在到了赎罪的时候了。

    “不喝!”李向阳把脑袋侧向了一边。

    “别啊!”黄贺赶紧快走几步,又出现在李向阳面前,讨好道:“这可是我专门为老爷子您泡的,看见没,雨前龙井,放在以前那可是皇帝老子喝的玩意儿,咱们厂都是帮俗人,就您才配得上这茶!”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李向阳更来气。

    雨前龙井,好大的口气!

    他看了看瓷杯里飘飘浮浮的那点儿茶沫儿,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厂部招待客人剩下来的,经过这小子的手居然就敢吹龙井,还是雨前的。

    不过转眼一想,毛毯厂现在也确实没条件买好茶,能让这小子点头哈腰的服软这气也就消了。

    坐直了身体,李向阳端起了茶杯,这一上午给闹得还真有点儿口渴了,茶叶晾了一会儿现在喝温度刚刚合适。

    “咕噜!”

    一口茶下去,温热的茶水顿时让这把老骨头都暖和了几分,可是下一刻李向阳嘴里的茶水就狂喷了出来。

    特么的!

    茶杯里居然还有只小虫子....此刻正在茶沫儿里飘着,随着茶杯的晃动一漾一漾的,像极了叶圣陶写《多收了三五斗》船夫送米上岸时老河边漂浮的烂白菜......那个恶心!

    “啊!老厂长,您慢点儿!”黄贺还是比较醒眼的,赶忙帮着拍后背,嘴里还不忘劝道:“茶是好茶,可您也慢点儿喝啊!没人跟您老抢!”

    他这一句话下来,李向阳气的牙痒痒。

    鬼知道存了多少年的丢出去狗都不屑看一眼的茶沫儿,你还好意思说好茶!

    当下李向阳茶杯往前一推,指着那摊子连着小虫儿的茶沫狠狠的瞪了黄贺一眼。

    “你自己看!”

    黄贺放眼看去,只见那茶沫儿中间一条、两条....尼玛啊!好几条小虫子,亏他还振振有词的吹嘘雨前龙井,没想到立马就被打脸,实在是有点儿走背运。

    不过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化解!

    黄贺拿着茶杯也不管茶水烫不烫,直接倒进了会议桌上面的花盆里。

    “老厂长,刚才您是看错了!那就是点儿茶沫儿!呵呵!”黄贺拿起水壶往茶杯里倒了点水,把茶杯涮了涮,顺手又倒进花盆里,讪讪一笑道:“既然您不喜欢喝茶,那就喝白开水吧!茶这东西喝多了伤神,还是喝白开水好,养胃!”

    先前还觉得小子是个可造之才,现在才发现黄贺根本就是个没节操的,现在证据都被消灭了李向阳也懒得理他。

    再次端起茶杯,朝里面看了看,确定真的是白开水没有小虫之后,李向阳才又小口的喝了一口热水。

    他本来年岁就不小了,又忙活了一大早上,连饭都还没吃呢。在外面好歹还能走上几步活络下身子,现在坐在会议室里一久身子就有些发冷,一口热水下去暖洋洋的感觉总算好受了许多。

    接连又喝了好几口,李向阳才看向黄贺道:“说说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千万别告诉我你没想法!”

    “嘿嘿,是有点儿不成熟的想法,我这不是找您老商量吗?”黄贺嘿嘿一笑,打蛇随棍上,笑道:“我觉得吧咱们厂子目前最缺的就是钱,一旦有了钱其他的事儿根本就不是事儿。所以我准备下一步先把仓库里的那些老货给处理出去,哪怕只是处理处一部分,也够咱们厂子发工资了!”

    “库存的老货?”

    听黄贺这么一说,李向阳也沉默了下来。

    成品仓的库存一直以来就是个老难题,说是库存还不如说是积压年久卖不掉的淘汰品,如果哪怕能够卖掉也不至于放在仓库吃灰。

    然而黄贺却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库存货上面,这无疑让李向阳有些吃惊。

    但是.抛开卖不卖得掉的问题不谈,...也不得不说这也是一条出路。在李向阳的原本计划里是由他出面去找轻工厅那边作保向银行贷款来给工人发工资和组织明年生产的,如此一来既然黄贺想清库存他也就不做声了。

    卖的掉自然更好,立刻就能解决厂里边的各项问题,卖不掉的话也可以走贷款的路子。

    “是啊!就是那些库存!”黄贺肯定道:“当然,这些货还需要一些加工,不然的话您也知道,光是那一大股霉味儿就算是有人想买也不敢买。所以我就想着把那些毛毯拿出来先浆洗一边,顺便再在上面秀点儿花什么的,稍微再整点儿广告啥的,相信多少也能卖点儿出去。”

    “嗯!理是这个理!”李向阳眉头微微皱起,思索了一番,重新浆洗去除异味,然后秀点儿花色的确能有点儿卖相,沉吟了一下,他才道:“可咱们厂没绣工啊!再说了,找绣工还的花钱,你别给我说让我这把老骨头豁出老脸帮你找人。就算找到了,你拿什么给人发工资?这都快要过年了,不好办啊!”

    说到绣工,就不得不提一下蜀中省闻名中外的蜀绣,同样是省轻工厅的下属部门,李向阳如果豁出老脸来个驴打滚儿耍无赖,还真能借到人。

    但是正如李向阳所考虑的那样,借人能借到,可是钱呢?

    这年头,国企的日子都不好过,没钱,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再说了,人家好心好意的给你帮忙,你连工资都不给,你还想在行业里混吗?

    所以啊,问题又回到了钱这个问题上了。

第八章 包装

    第八章包装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黄贺能想到这个主意自然早有算计,笑道:“老厂长,你可别忘了咱们厂里还有不少工人家属,平日里纳点儿鞋底什么的也没见技术差到哪里去。再说了,反正是用人,与其把钱给别人赚咱们还不如让厂里的家属赚。”

    毛毯厂双职工毕竟是少数,大多的家属都是全职的家庭妇女。当然,有人说既然工资不高又是单职工家庭,那么工人家属完全可以在农村生活,这样一来消费自然要低得多。

    可是夫妻之间两地分居真的好吗?

    姑且不说夫妻之间关系和睦的问题,那么有了小孩难道还在农村念书?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望子成龙的古语,老人们辛苦一辈子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给下一代创造更好的生活。

    所以在城里念书,就成了每个家庭最期盼的事情,那么有一个家庭妇女掌管家务,负责孩子的日常也是重中之重。

    种种原因结合下来,这帮子工人家属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了。

    当然,因为工资少,不够家庭的开支,实际上这些工人家属往往也会在闲暇的时候搞点儿小活儿来贴补家用。

    比如看见进城卖菜的老农她们会花极低的价钱将菜批发过来,然后再零售出去。

    虽然一天下来或许就赚个几毛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因此,黄贺就觉得其实将工人家属这批生力军用起来绝对也是一股强大的战斗力。

    更主要的是,用工人家属.....不用掏现钱!

    听黄贺这么一说,李向阳也是眼前一亮。

    还别说,用工人家属来作业还真是个好法子。

    “法子到是个好法子,可是.....”李向阳顿了顿,他还是有些心虚,这几年毛毯厂在县里名声可不太好,固然有国企受到市场经济竞争的因素,更多的还是毛毯厂在走老路,或者说在退化。

    产品质量下降,款式老旧......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产品越是卖不出去,厂里越是没资金进行开发,越是没资金开发越是销售捉襟见肘。

    现在从黄贺的嘴里听到在毛毯上绣花,固然有了那么点儿创新的味道,可是顶着毛毯厂的臭名声,能卖得出去才怪。

    李向阳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道:“你就这么有信心?”

    “那是当然!”黄贺也清楚李向阳的担忧,不过他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难题。就像后世里,一盒几乎没有疗效只要吃不死人的保健品都能卖出天价,那批库存毛毯要说质量问题差无非是和以前产品对比之下的结果而已。事实上即便是这些显得质量差的毛毯在他眼中也比很同类产品优秀。只要卖点足、噱头够,他就不相信产品卖不出去。

    如果说真的卖不出去,那只能说销售人员不够给力。

    所以黄贺想了想,又道:“厂子这几年的名声的确不太好,不过也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之所以卖不出去主要还是咱们自己不争气。不过纵然如此,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咱们厂的产品在群众中一前以后的反差太大了,如果咱们这次的产品能够颠覆大家的直观印象,我想绝对能够卖的出去。当然,这里边肯定少不了老厂长您老出马,BR县包装厂那边您看是不是您老出面给厂里赊点儿包装?

    您也知道,常言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我一半大娃子去人家见不见都不一定呢,还别说赊账。可您不一样啊,您老在咱们整个蜀中省轻工系统里边都算的上这个,您出马肯定没问题!”

    黄贺一边说着,还不忘给李向阳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在他的计划环节中就有包装这一项,而且比重还相当大。正愁着怎么弄钱搞一批看上去高档一点儿的包装,现在有李向阳在他当然是极力怂恿李向阳出面。

    就如他说的那样,李向阳作为省轻工系统的名人,固然现在没当厂长了,可是余威尚在啊。由他出面,即便是包装厂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看在李向阳的面子上多多少少就算是意思意思也得赊点儿货吧?

    只要能够先包装出第一批毛毯销售出去解决掉目前的燃眉之急,以后拿都不是事儿!

    更何况,毛毯厂可是李向阳当年带头干起来的,每一砖每一瓦都凝聚着李向阳的心血,黄贺就不信李向阳能看着毛毯厂就这么倒闭。

    “咱们不是还有包装嘛?”李向阳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问了一句。

    他这些年其实已经很少抽烟了,也就是烟瘾犯了的时候才抽上一根,黄贺的话再次让他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现在他对黄贺这娃子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最开始在厂门口看他解决问题只是觉得这娃子为人处世老道,可现在显然已经不是老道两个字能说明的了。无论是从毛毯厂目前的死局中寻找卖库存毛毯这条生机,还是利用现有工人家属的自身优势都说明黄贺有着很庞大的大局观,能够从大局出发来进行思索,找出关键点。

    而这些东西绝对不是黄山那个“车间厂长”能想出来的玩意儿!

    (车间厂长:在这里说一下车间厂长,所谓车间厂长其实算是一个中性词。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其实是一个年代现象。在那个时代的有着一批厂长和管理干部,他们以厂为家,把自己的青春和汗水都流淌在了生产线上。正是因为他们这种以厂为家,踏实肯干的精神,让他们成为了企业的管理者。但是因为文化程度低,他们除了踏实、肯干,往往目光局限在某一个车间或者一个环节,缺乏了一个管理者应有的大局观和世界观。有这样的管理者管理企业,说实在的,尽管他们几乎付出了全部,但是企业依旧病态发育。)

    然而现在黄贺又提到了包装,李向阳就算不用思考也知道,黄贺在这里边肯定还打着什么主意,现在说出来他正好想要听听黄贺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九章 计划

    第九章计划

    毛毯厂的毛毯要说有包装其实就等于没包装。

    当然,在这个时代其实很多产品都差不多,也没人为了产品之外的东西下功夫。

    一根透明的塑料口袋上面印刷着L县毛毯四个红色大字,既没有鲜明的产品介绍,也没有醒目的封画,而且最让人纠结的是就连塑料口袋的质量也是差的可以,没拆封还好,可要是一拆封绝对立马成皱还不了原活脱脱跟个山寨产品没啥两样。

    这样的包装,不包装还好,一包装产品档次立马掉三级。

    就在这个关键点,一来想要卖出量,而来还想打出品牌效应,如果还用原包装黄贺不敢想象最后是什么结果。

    就好比在后世中,一件产品的成本,研发占3成,生产占2成,最后五成全放在了推广上。虽然这推广的五成不一定全部用来做包装但是比例绝对不会少。

    毕竟对任何人而言,在面对一件事物的时候往往美丽的外表总是能给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哪怕不买心理评价不会低。

    可若是在美丽的包装下再投入广告呢?

    这无疑就成了爆款。

    就比如说史巨人的脑白金,你说它疗效如何?

    这个问题说实话大家都懂,至于广告,也确实是一个非常洗脑、非常完美的策划。

    然而如果把包装换成毛毯厂的包装呢?

    估计广告再好也卖不掉。

    你一土里吧唧的山寨样儿,谁收礼收你那破玩意儿?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黄贺知道,不仅仅是包装,还有随之而来的广告效应也必将成为一个造就明星品牌的机遇。

    就比如当年火爆全国的浏阳河酒,一首浏阳河那可不就是借助了电视广告而被人熟知吗?

    不只是现在,纵然在几十年之后人们都会记得有一种白酒名叫浏阳河,也记得有一首歌同样名叫浏阳河,穿过了几道弯......

    而这就是品牌,也是一种底蕴,更是一种文化。

    想要办企业,想要在这个野蛮生长的年代走出新出路,就必须赶上潮流。

    固然毛毯厂现在不具备在电视台打广告的资本,但是并不妨碍黄贺的广告计划。

    比如就在这短短一晚上之间以L县毛毯厂所传出来的老板黄贺带着小姨子跑路的黑料黄贺就觉得可以利用一下。

    毕竟无论怎么说他黄贺也算是一个名人,哪怕是坏名声,那也是名声不是?

    和李向阳商议了一下去包装厂的事宜,然后黄贺就找到了沈秋云。

    都说巧妇难做无米之炊,黄贺没钱,但并不代表沈秋云没钱。在黄贺的记忆中沈秋云是四年前通过他的母亲进厂的,家里父母虽然住在农村也基本能自给自足,加之沈秋云又比较节约,所以这几年来存了不少钱。

    “小姨!”

    黄贺来到财务室,沈秋云正在打扫卫生,因为火灾的原因财务室里虽然没有受到波及但是前来查账的工人却不少,进进出出、翻箱倒柜,财务室早就成了一锅粥。

    毛毯厂比较小,自从黄山承包了毛毯厂之后沈秋云的职务一直就是会计简出纳,整个财务室就她一个人。

    “小贺,你怎么来了?”沈秋云回过头,发现是黄贺,今天黄贺的表现让她发自内心的高兴,原本她以为黄贺正在和老厂长商议事情却没曾想黄贺居然来了财务室,于是问道:“找小姨有啥事儿?”

    此时的沈秋云显得有些疲惫,坐了整整一晚上火车,又接着打扫卫生,苍白的脸上散落着些许尘灰,那叫一个让人心疼。

    黄贺原本挺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是考虑到现在确实没有办法关上门之后才不好意思道:“小姨,我想在你哪儿借点儿钱!”

    借钱主要是黄贺想买几瓶香水。

    这年头香水还是奢侈品,哪怕普通一点儿的也要十块钱,而更高级一点的就更贵了。但是哪怕是普通的香水对于一个工人来说都意味着将近半个月的工资。

    可即便是这样,整个L县也只有县供销社才有卖,一般的个体户根本连进货都不敢。

    但是事情总有两面性,正因为香水昂贵的价格以及稀有性,往往在人们的认知中但凡是沾着香味儿的物件都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所以为了提高毛毯的13格,黄贺早就决定在将库存毛毯改头换面以后将香水按照比例稀释以后通通浸泡一遍再重新包装。

    如此一来毛毯上便会带着淡淡的香水味,固然香味不会很持久,但确实即便是包装被拆开并且使用之后都能保持不断的一段时间。

    试问,包装精美,还带着香味的高级毛毯突然因为老板跑路的问题,原价588、688的毛毯突然只需要300块带回家,这将会是什么概念?

    绝对火爆!

    毕竟,人总是盲目的,这个时代也还时没有出现忽悠神功的,人们的诚心也还存在的,所以结合种种因素之后黄贺可谓是信心满满。

    “借钱,要多少?”沈秋云继续清理着角落里的杂物。

    “借五百块,你哪儿有吗?”黄贺念出了心里计划中的数字。

    五百块差不多就是这些年来沈秋云能存下来的总和了,更多她也拿不出来。

    当然,黄贺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是接下来让黄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沈秋云根本连想都没想一下便答应了黄贺的要求,而且还问够不够,这无疑让黄贺心里一阵的颤动。

    约好了中午下班去银行取钱,黄贺就再次强打起了精神前往了会议室。

    虽然毛毯厂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问题都不简单。

    来到会议室,后勤科、销售科、生产部以及各班组长都三三两两的朝会议室赶,里边也已经坐着五六个人了,有前前老厂长李前进、后勤科科长白少泽、以及供应科科长钱旭东等人。就连一向每次开会都最后出场的副厂长郑金山也端着茶杯和李前进严肃的交流着什么,显然他早就收到了风声。

第十章 怒火

    第十章怒火

    十一点半,人到齐了。

    整个会议室被挤爆了,原本厂务会只有科长级以上干部才有资格参加,现在加上各段班组长差不多三十多号人,就像个菜市场热闹非凡。

    现在的干部们早已经没有了早上的茫然和无助,相反的现在充满了干劲。

    因为除了黄贺给他们带来了厂长已经借到巨款发工资的同时,老厂长李前进也亲自回厂指导工作。

    他们相信,一切的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黄山这个厂长就不必说了,能在外面借到钱绝对是牛人一枚,而老厂长更是历经风风雨雨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有他出山主持大局,毛毯厂不红火才怪!

    甚至不少人都觉得,沉默已久的毛毯厂崛起的希望已经来临了,大家伙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

    只是不经意看到老厂长花白的头发的时候,不少人也心里有些打鼓,老厂长实在是太老了,六十多岁快七十的人了,也不知道能顶多久!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毛毯厂就如冬去春来,充满了生机。

    李前进敲了敲桌子,会议室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

    “这次的厂务会按理说我这个早已经退休的老头子是不应该掺和进来的。”看了看群情激昂的众人,李前进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啊!咱们毛毯厂57年建厂,到现在已经走过了35个年头了,在场的有不少是当年和我老李一起甩开膀子干的老兄弟,也有不少当年还是奶娃子的后生。35个春秋啊,有的已经老了,也的也成了厂里的骨干了,可是咱们的毛毯厂却走起了下坡路了。

    到了如今这个局面,的确厂里边存在着不少的问题,可现如今咱们最要紧的却是如何解决发不出工资、无法生产的大问题。”

    他这一说,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每一个人对毛毯厂都有着深厚的感情,厂子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固然掌舵人有一定的原因,可是他们这些中层干部何尝没有问题?

    随着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他们在一边羡慕民营企业拿高工资的同时,对于自身却是磨洋工,混一天算一天。

    甚至其中就有不少人凭借着职务之便给自个儿谋取好处。

    这样的例子不少,甚至成为了普遍现象。

    所以说毛毯厂落魄成这样,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责任的。

    “上午的时候,我去原材料仓看了看,咱们的原材料基本上已经见底了,半成品仓的半成品也不多,加在一块我估摸着最多只够半个月的活计。莫说开年的活计,就算是今年也过不下去!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说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去找轻工厅?”供应科科长钱旭东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副厂长郑金山开口道:“咱们是省轻工厅的直属企业,他们总不能不管我们吧?再说了,省里那么多纺织厂,随便调一批材料过来就够我们生产大半年了的。”

    “是啊,轻工厅不会不管我们的。咱们厂再怎么说也是有着300多名干部、工人的大厂,虽然承包给私人了,但咱们国营企业职工的身份可没变。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学县印刷厂派几十个人去轻工厅门口闹。”

    这一次说话的是后勤科科长白少泽。

    他也是毛毯厂的老人了,一直做的就是后勤工作,和其他相关的轻工系统有合作的兄弟企业人脉那是相当的好。近几年轻工系统不少企业都走在破产的边缘,他们的操作白少泽也是知道的。

    现在毛毯厂遇上了难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上轻工厅耍死狗的办法。

    这样的办法虽然是无赖了一些,但是效果却无疑非常好。

    正如他说的那样,毛毯厂虽然承包了出去,但严格上来说企业依旧是国营企业,工人也是国营企业的职工,轻工厅还真的没办法放任不管。

    无论是贷款,还是借债,总得让工人们吃上饭不是?

    “对,咱们找轻工厅去。以前咱们厂效益好的时候,厂里可没少上交利润,现在厂子有了困难,轻工厅怎么说也应该扶持一把!”

    .......

    赞成求援轻工厅的人不少,别的厂就是这么干的,他们自然也没觉得那里不对。

    可是正是这种不负责任,麻烦来了就推出去的做法看的李前进是一嘴的苦涩。

    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这些老兄弟和他一起留着汗水,挥舞着热血建设毛毯厂的画面。那个时候毛毯厂从无到有,比现在不知道困难了多少倍。

    可即使是那样,毛毯厂都挺过来了,建成了!

    可是现在....一个个的根本就没想过如何的想办法解决,全部都指望着轻工厅。

    他很想问一句,轻工厅是你爹啊?

    然而话到嘴边,李前进却是说不出口,更多的还有心寒。

    毛毯厂35年,就养出了这么一帮玩意儿?还干部,还领导,还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他尽量的压住心里的怒火,不让自己在会议上爆发出来。

    只是李前进粗重的呼吸声和颤抖的双手无一不显示着他此时的愤怒。

    黄贺就坐在李前进的旁边。

    作为现厂长黄山的儿子,也作为黄山目前的代理人,黄贺当仁不让的成了副角,甚至这次会议就是他主持的。

    黄贺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李前进的异常,心里非常清楚,再这么说下去估计这场厂务会开到明天估计也是个扯皮事儿,当下便站了起来。

    黄贺清了清嗓子,笑了笑才道:“刚才白科长、钱科长说的很对,有困难就应该找领导。毕竟,领导们的眼界比我们更加宽阔,说不定咱们觉得棘手的问题,在他们看来其实都是小问题,动一动小手指就能解决。”

    “小黄说的对啊,果然不愧是念过书的文化文,看问题就是能看到重点!”钱旭东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满脸堆笑。

    他是副厂长郑金山的人,当时前厂长调任本就应该郑金山接任厂长的,可后来轻工厅突然学北方搞了个承包责任制,结果承包给了还是工人的黄山,让郑金山失去了当厂长的机会。

    如果当时郑金山能够更进一步,作为铁心支持者的钱旭东自然而然一个副厂长的位置是少补了的。

    可以说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郑金山一系吃了个哑巴亏还没办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