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谣全文阅读 第195分节

第一百零五章 狰

    “你……认识我吗?”

    面对着洵音的目光,嬴抱月有些不知所措。

    洵音神情无比复杂,苦笑了一声,“如今在山海大陆上,稍微有点修行境界的生灵,可是都知道你的名字。”

    哪怕她隐居在深山老林中,都无法幸免。

    不少高阶神兽都关注着人类修行界,但事实上即便对人这种东西毫无兴趣的神兽,这半年来都能不断听到嬴抱月这个名字。

    只因此人不光和修行者打交道,和兽神之间也多有交集。

    初阶大典和中阶大典在山海大陆上都不是第一次举行,但兽神们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地出现却十分罕见。

    尤其在东吴举行中阶大典之时,消失的应龙神以邪化的姿态出现,这样的事件在神兽的世界中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切让原本不关注这两场大典的神兽都开始关注,而只要关注这两场大典,就必然会听到一个名字。

    前秦公主,嬴抱月。

    女人在修行界中一直都举步维艰,在大司命陨落之后修行界对女修的迫害更是变本加厉。虽然作为神兽还很年轻,但洵音的寿命比人长很多,人类修行界这些年来针对女修的荒唐事,她一直都是冷眼旁观。

    在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洵音和其他人一样,都认为这个叫嬴抱月的女修会命不久矣。

    如今的山海大陆根本不适合女子修行,她一人想和整个世界对抗,实在是不自量力,最后只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但谁都没想到,这名女子不但活了下来,还成为了初阶大典的魁首。

    这个时候,洵音认识一些神兽之中,有些存在开始正视这名少女。

    就在她成为了中阶魁首的时候,神兽界也开始出现些许震动。

    直到从未举行的高阶大典宣告将在西岭雪山举行,洵音认识的一些高阶神兽几乎就没几个还能坐得住了。

    西岭雪山是如今山海大陆上聚集了最多神兽的地方,可以说是许多走投无路的神兽最后的家园。

    白虎神允许参加的修行者踏入自己的领地,必然会冲击到这些神兽的生存之所。

    洵音也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萌生出要前往西岭雪山的念头。

    她原本只想躲在深山中心无旁骛地提升自己,有朝一日为化蛇一族报仇,但高阶大典的举办让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交代。

    她从未见过的“父亲”很可能就在西岭雪山。

    虽然对自己那个父亲嗤之以鼻,但如果那个老家伙在高阶大典中被人类修行者给一剑捅死了,那洵音还是会觉得有点遗憾。

    她虽然对父亲什么的感兴趣,却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神兽,毕竟这关系到她是否能彻底了解自己,也影响到她接下来的修行方向。

    但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迈出家门,直到西岭雪山有化蛇的消息传来。

    有了这个消息,她终于也不用犹豫了。

    她选择离开家园北上,就在路途之中,洵音听说了高阶大典结束,嬴抱月成为高阶魁首的消息。

    修行界什么反应她不知道,但整个神兽界是彻底沸腾了。

    只因成为高阶魁首,不仅仅意味着此女赢过了其他修行者,更意味着这名名叫嬴抱月的女子,通过了神兽所设的关卡,通过神兽的考验。

    这可就了不得了。

    在前外北方的路上,洵音也曾设想过那个叫嬴抱月的女子是个什么模样。

    不说有三头六臂,总该是个身体健壮,心机颇深的女子。

    她很难想象人的肉体居然能胜过西岭雪山上的神兽。既然硬拼做不到,那么肯定是狡猾的人类哄骗了那些神兽。

    故而她觉得高阶大典的魁首必然很有心机。

    可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少女称自己就是嬴抱月,洵音心中只有震惊。

    说实话,就在一刻钟前,她还觉得这名少女脑子恐怕有问题。

    既莽撞又胆大,还有着近乎愚蠢的执着。这种人如果是修行者,洵音觉得她在修行界估计都活不过三天。

    所以就在禅院长老赶到并对这名少女出手之时,她心底鬼使神差地涌出要保护这名少女的欲望。

    可没想到,却是这名少女保护了她。

    “果然是你这妖女!”

    这时黑袍老者冷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今晚运气不错。

    他贪婪地看着嬴抱月,就像是看着即将到手的大功劳。

    他现在不禁希望那些赶来的同僚们的步伐能慢一点,让他能一人活捉这个女人。

    黑袍老者深吸一口气,浑身上下都开始泛起雷光。

    “大长老?”

    青衣弟子呆呆地望着面前的老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三步,他意识到长老是要动真格了。

    “这老狗!”

    察觉到不远处节节攀升的气息,洵音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这黑袍老者身上的气息,已经上升到了天阶修行者的巅峰。

    天阶修行着不能向天阶以下的修行者出手,这是修行界中不成文的规则。可现在这名禅院长老很显然是要违背这个规则了。

    不行的,赢不了的,要逃才行。

    “快逃!”

    望着整个人都快变成雷团的黑袍老者,洵音头皮发麻,伸手就想去抓嬴抱月的肩膀把她丢出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五颜六色的东西迎面飞来,洵音下意识地抓住,察觉到对方的触感后,她立刻松了松手掌。

    她不用低头看都知道这是什么。

    “嘶!”

    小花从洵音的手掌中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猛地窜上对方的肩膀,看着对面将自己丢过来的嬴抱月,满眼惊恐。

    “你……”

    洵音捧着小花蛇, 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

    “你带着这个孩子先走吧,”嬴抱月握紧手中剑鞘,笑了笑,“我大概能挡住一会儿,趁这个时间,你带它先走。”

    洵音面色一白,张口就要拒绝,这时嬴抱月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还要去西岭雪山么?”

    嬴抱月轻声道。

    “洵音,我大概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了。”

    洵音脑袋嗡的一声。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是谁?”

    嬴抱月望着她头上的角和身上泛红的皮肤,轻声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父亲,应该叫狰”

第一百零六章 拔出

    “狰?”

    洵音整个人都呆住了。

    狰是什么东西?

    “嗯。”

    嬴抱月点了点头,眸光闪了闪。

    虽然她不知道西岭雪山上现在到底还有没有狰,但洵音的父亲很大概率应该就是这位了。

    嬴抱月原本还无法确认,直到看到洵音之前为了和黑袍老者拼命而展现出这副姿态,她觉得她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山海经·西山经》中有云:“章莪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

    声音如击石般铿锵,额头中央长角,有五条尾巴,全身赤红,身形似豹。

    这些就是狰的特征。

    除了长着一张人面,尾巴也没有五条那么多之外,洵音这副姿态基本上都和狰吻合。

    《山海经·西次三经》中又曾提到,“四皇移位,天降赤心。逐天下,服四兽,然者‘狰’也。”

    嬴抱月之所以记得这种神兽,都是因为在八兽神出现前,狰在神兽中地位极高,位列四兽之一。

    这也算是能解释为什么洵音会长成这个模样。

    同时如果她没有记错,狰和八兽神一样,也是那种独一无二的神兽,全天下只有一匹。

    如果西岭雪山真的有狰,那么很大可能就是洵音的父亲。

    “你走吧。”

    空气中已经响起电流激烈摩擦的声音,嬴抱月握紧剑柄,目光坚定地望着洵音。

    “离开这里,去西岭雪山。”

    “你……”

    洵音呆呆地望着挡在她面前的少女。

    嬴抱月想掩护她离开?

    不是让她在这挡着,而是想掩护她这匹神兽离开?

    “你还在等什么!”

    瞧见洵音不动弹,嬴抱月眼中第一次腾起怒气,厉声喝道,“快走!”

    “可是……”

    洵音有一瞬间的呆愣,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一声冷哼。

    “哼。”

    黑袍老者望着远处争执的一人一兽,眼中泛起冷意,“看来老夫还真是被人给小瞧了。”

    他原本还想准备好了直接一击决定胜负,可现在他却不想蓄力了。

    不过区区两个等阶四,居然还敢在他面前煞有介事地讨论谁先走。

    既然如此,那干脆一个都别走了。

    黑袍老者冷笑一声,一挥手中剑。

    “你们谁都别想走!”

    半人高交缠着雷光的一剑猛地袭来,可这一剑的真元威压和上次的根本不是同一级别。

    属于天阶修行者威压扑面而来,洵音一时间甚至觉得呼吸困难。

    这一剑比上一剑更快!

    嬴抱月猛地握紧剑柄,眼前瞬间亮如白昼,她只来得及闭上双眼,单靠感觉将剑身向前一横。

    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炸裂声,洵音眼睁睁望着嬴抱月握着剑迅速后退,直直撞入马棚的废墟中,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她猛地吐出一口血,但下一刻用剑柄支撑柱了身体,缓缓站起。

    这是挡住……了?

    塌陷的马棚外飞沙走石,洵音愣愣望着站在废墟前的少女。

    嬴抱月她刚刚挡住了天阶级别的一击?

    “你这妖女……”

    黑袍长老也死死盯着她,满眼难以置信,但这一次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嬴抱月横于胸前的那柄剑上。

    “这是谁的剑?”

    黑袍长老眯起双眼,凝视着嬴抱月的眸光危险至极。

    那柄剑至今还没有出鞘,但哪怕隔着剑鞘,却能接连不断地承受他这两击,这绝不是一般的剑能做到的。

    同时嬴抱月也绝不是故意不拔剑出鞘。

    黑袍长老冷笑了一声,他一眼就看出这是天阶修行者才能使用的剑,这柄剑虽然不凡,但以嬴抱月的境界,她根本拔不出来。

    一个修行者拔不出剑,也就意味着他无法发起攻击,只能在别人的攻击下闪避,或者被其他人攻击至死。

    “区区等阶四的修行者,拿着一柄拔不出的剑,”黑衣老者再次挥剑,他不再蓄力,第三剑接踵而至,同时响起的还有他的大笑声。

    “老夫看你能撑到何时!”

    嬴抱月猛地向前冲去,但这一次是她没赶上。

    洵音将小花往天上一丢,倏然闪至嬴抱月身前。

    这次,是她离得比较近。

    轰隆一声,洵音的身体瞬间被雷光所包裹。

    “洵音!?”

    嬴抱月站在废墟前,怔怔看着眼前的画面。

    灰尘散去,露出趴伏在地上的神兽。

    咔嚓一声,洵音额头上的角折断,鲜血从断角上流下,血流满面。

    “嘶?”

    噗通一声,被丢到天上的小花落下,掉落在洵音身上的皮毛之中。

    小蛇的嘴死死咬住嘴边的毛发,惊恐地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神兽。

    “咳咳咳,我没死。”

    洵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睁开被血糊住双眼。

    她拾起地上泡在血中的断角,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真正经历过一次,她才知道嬴抱月刚刚一口气挡下两剑有多离谱。

    连她的角都撑不住的一剑,嬴抱月拿着一把拔不出来的剑却撑住了。

    嬴抱月冲到她身边,撕下裙角为她包扎。

    “不用费事了,等下就会愈合,”洵音看着身边的少女,感叹了一声,“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等阶四。”

    望着眼前神兽血肉模糊的身体,嬴抱月死死咬紧牙关。

    她站起身,再一次挡在洵音面前,握着剑柄做了一个出剑起手式。

    “哦?你难道还想攻击我不成?”

    黑袍老者大笑起来,目光阴冷地望着嬴抱月手中那把剑。

    “你还不如在这人面兽身后多躲一会儿,比赶着送死强多了。”

    “送死吗?”

    嬴抱月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轻声重复道。

    她两只手一起用力,果不其然和之前每一次一样,剑身依旧卡在剑鞘内,纹丝不动。

    “别管我,逃啊!”

    洵音向身前少女怒喝道,可一切再次为时已晚。

    黑袍老者再次挥出一剑,剑光还是那么快,嬴抱月猛地挡在洵音身前。

    前所未有的激烈的风吹来,嬴抱月瞳孔微微收缩。

    就在这时,她手心忽然传来声响。

    看到这一幕,黑袍老者和洵音都愣住了。

    嬴抱月抓着的长剑,剑身忽然咔嚓一声,脱出了剑鞘的卡口。

    嬴抱月自己也愣住了。

    巨阙剑,拔出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守护

    一道明亮的剑光从嬴抱月手心亮起。

    那道剑光澄澈,锐利,却又温柔。

    清新的水汽滋润着满是血腥味的空气,洵音怔怔睁大双眼,看着身后握着剑闭目而立的少女。

    无数水珠在嬴抱月的身边浮现。

    叮咚,叮咚。

    天地间静默无声,一声极为悦耳的水声响起,沁人心脾。满是沙尘的土地上,丛丛干枯的草叶上,一滴滴露珠浮现,从叶间滑落。

    连站在黑袍老者身边的青衣弟子都瞪大双眼,呆呆望着眼前这一幕,动弹不得。

    这是他从未在西戎,在禅院见到过的画面。

    如此生机盎然,美不胜收。

    “水法……剑?”

    洵音看着眼前执剑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嬴抱月的剑?

    她之前搜集过初阶中阶大典的战报,知道嬴抱月是如今修行界少见的水法者。但她却没有想到,嬴抱月的水法剑居然是这般的模样。

    在那柔和的剑光下,洵音仿佛在大漠的深处看见了一泓清泉。

    这一幕,只能用美来形容,却不只有美。

    侧脸倒映在锋利的剑锋之上,站在水珠中央的少女身上,难以想象的真元威压浮现,这些真元汇入她手上的长剑,腾起剧烈的杀气。

    “巨阙!这不可能!”

    黑袍老者盯着嬴抱月手上那柄底蕴深厚的古剑,脸上完全失去了天阶修行者的雍容和沉稳。

    “不可能,巨阙不可能认地阶修行者为主!”

    嬴抱月手上拿着昭华君李稷的剑,这一点并不足以让他惊讶,但哪怕是李稷本人在这里,都不可能强行让巨阙剑认一名地阶修行者为主。

    只因巨阙是一把属于神子的剑。

    神子们的佩剑无论是在长城内外的修行界都十分有名,可哪怕和太阿、越王这些神子佩剑相比,巨阙有一点都十分特殊。

    原剑主东方仪如今已经退境,但他毕竟曾经是青龙神子,巨阙这把剑传说曾被青龙神的眼泪所浸润,沾染了龙神的气息,而龙神的个性……

    黑袍老者很久之前听云中君提起过,以青龙神为首的龙之一族,个性都十分执着倔强,对于认定的人和事都绝不会放弃。

    就像当初即便知道和白犬神争斗会两败俱伤,青龙神还是执意死磕到底。

    说的好听叫作执着,说的不好听叫认死理。

    而巨阙这把剑也继承了青龙神的骄傲,据说非天阶水法者不认。

    禅院中人之所以对这把剑如此了解,只因神子的剑向来让人趋之若鹜。在东方仪退境后,不少天阶修行者趁火打劫,都打过巨阙剑的主意。禅院和暗部曾经也想插一手,却被云中君以上面的理由阻止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国师是正确的。

    巨阙剑最终没有被任何人夺走,被东方仪安安稳稳地传到了唯一的义子李稷手中。

    黑袍老者盯着眼前站在水珠中的少女,脸上神情变幻不定。

    嬴抱月身上属于高阶修行者的气息已经恢复,虽然她的气息古怪的,调动的天地元气多得惊人,但尚未越过地阶和天阶那道分界线。

    那么她一个地阶,到底为什么能拔出巨阙?

    “认主吗?”

    听见黑袍老者的怒喝,嬴抱月低头看向手中的长剑,目光有些恍惚。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是认主。

    巨阙剑并没有认她为主。

    这些天她日里夜里几乎都抱着这把剑,但这把剑一直都十分安静,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可就在刚刚,嬴抱月听见了一个细小的孩童的声音。

    “想救她吗?”

    她还以为是她的幻觉,来不及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在心中默默念道,“想救。”

    再然后,一直纹丝不动的长剑,就有了动静。

    这把剑,不是认她为主,而是选择了帮她。

    嬴抱月心情复杂起来。

    此时此刻,她无法控制地想起了那个远在天边的人。

    从未说过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只是遵循她的心愿,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一直选择帮她。

    嬴抱月闭了闭双眼。

    “来吧。”

    她握紧手中雪亮的长剑,看向不远处的黑袍老者。

    “我们要从这里出去,”她静静道。

    “你能让一下么?”

    ……

    ……

    “是吗?居然拔出来了么?”

    黎明破晓的前夕,草原上无比黑暗。

    漠北草原上一处破败的马棚内,一个正在喂马的马奴抬起了头。

    凌乱的须发下,男人的眼睛明亮如星。

    “不错。”

    他低哑地笑了一声,“东方仪,你儿子的眼光,似乎也还行。”

    在丁零草原上遇见那名少女,看见她居然拿着巨阙的时候,他原本觉得暴殄天物,但现在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龙神自然是骄傲的,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巨阙是一把守护之剑。

    当修行者心怀强烈的想要保护他人的意志之时,古剑亦会受其感召。

    只不过这可不是一般人的意志能够做到的。

    马奴直起身体,看向南方。

    他摸了摸自己原本挂着狼牙的胸口,神情无比复杂。

    “原来,你真的是我们在等的人。”

    ……

    ……

    “妖女!”

    黎明前的草原是寂静的, 但禅院内马棚的废墟之上,一场大战正在爆发。

    黑袍老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身上的黑袍上此时也全是剑痕,布条一缕缕飘在风中,让他看上去衣衫褴褛。

    他手中的长剑不断喷洒着剑光,但两道不同方向的攻击分别从他身前和身后袭来,让他一时间分身乏术。

    勉强挡住身前一击,但他后背中剑,身上又多了一道剑痕。

    肉身虽然迅速愈合了,但他身上的布条又多一条。

    黑袍老者气得双眼血红。

    他一个天阶,面对两个等阶四,就算不能碾压,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却没想到嬴抱月和那头野兽居然配合了起来,不断整出花样百出的攻击,围攻于他。

    “混账!”

    面对两个分别在他身前身后游走,不能给他致命一击却不断骚扰于他的身影,黑袍老者心中无比烦躁,手中的剑招也渐渐出现破绽。

    “洵音!”

    有些鲜血从嬴抱月指尖流下,但她望着黑袍老者身后的一个空档,双眼发亮,“上!”

    ------题外话------

    御兽小达人上线

第一百零八章 回来

    一个眼神,洵音就明白了嬴抱月的意思。

    身形为豹的神兽四爪腾空,身影化作一道流星,冲向黑袍老者身侧的空档。

    “孽畜!”

    黑衣老者一声怒吼侧身回剑就向她砍去,但尖锐的碰撞声响起,水汽拂来,嬴抱月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架住了他的剑。

    黑袍老者彻底被激怒,之前一人一兽远距离围攻就罢了,他没想到嬴抱月胆大包天,居然敢近他的身!

    黑袍老者衣衫鼓起,他准备真元爆发将此地变成一片血海。

    可只一瞬的阻拦对豹子而言就已经够了,就在黑袍老者的剑被嬴抱月挡住之时,洵音已经冲过了他的身侧,一跃跳出了栏杆。

    “抱月!”

    就在跳出去的瞬间,洵音猛地转身,她先冲出去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开路。

    她转身向嬴抱月伸出手,正想拉她出栏杆,可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股剧烈的真元波动。

    “洵音!”

    嬴抱月看向洵音的身后,瞳孔剧烈收缩。

    “嗬!”

    对危险的本能让洵音向侧面躲去,只见一团火球如流星般冲向她原本所在的位置,栏杆被打出一个大洞,熊熊燃烧起来。

    洵音倒在地上,愕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嗯?居然打偏了?”

    “这人面兽有点本事么?谁给她喂的解药?”

    一个轻佻的男声从远处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可怕的真元威压,嬴抱月浑身毛骨悚然,足尖一点迅速后退,重新退回废墟之上。

    洵音也猛然后退,重新退回栏杆内,落到她身边。

    嬴抱月看了一眼,没有责备她。

    因为前路已经不通。

    无数脚步声响起,马棚外出现了一片火把的海洋。

    嬴抱月闭了闭双眼,之前黑袍老者所呼唤的其他禅院弟子,到了。

    一百多名禅院弟子打着火把将马棚团团围住,三名长老打扮的高阶修行者站在队伍之前。

    一位身材清瘦的年轻人站在最前方,举着的手还尚未放下。

    之前那个火球就是他发出的。

    这人单看年纪只有三十岁左右,身上的气息并没有黑袍老者那般身后,整个人干瘦得就像一匹公山羊,可太阳穴微微鼓出,眼神锐利阴冷。

    嬴抱月心中警铃大作,本能地觉得此人是个狠角色。

    “兰长老,”年轻人走到黑袍老者身边,微微一笑,“晚辈还是第一次看到您如此狼狈呢。”

    “你闭嘴!”

    黑袍老者恶狠狠地瞪着他,“老夫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评说!”

    外人?

    嬴抱月心中咯噔一声,这人身上穿的分明是长老的服饰,为何会被叫作外人?

    “您这么说我就伤心了,”年轻人镇定地微笑着,“我好歹也是十八长老之一,您不至于这么对我吧?”

    “你们中原人有句老话,”黑袍老者冷冰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外面的狗崽,混进狼群也成不了狼。”

    年轻人嘴角笑容一淡,看向站在废墟上的嬴抱月和洵音。

    “看来兰氏一族对我都很有意见啊,不过真正的外人都混进禅院了,兰长老想找我麻烦能不能等一等呢?”

    黑袍老者眸光一凝,看向嬴抱月,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和暗恨。

    既然其他人都来了,这一人一兽注定是插翅难飞,他也不用做什么了。

    可想到他的功劳居然要和这个外来的野种去分,他就气不打不一处来。

    黑袍老者一脸气恼,他身边的年轻人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的微笑。

    比起其他禅院弟子望着马棚内一人一兽惊奇的眼神,他目光十分冷淡。

    察觉到此人看过来,嬴抱月握紧了剑柄,但这人只是凉凉地扫了她和洵音一眼,淡淡道,“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好了,一切到此结束。”

    年轻人猛地一拍手,看向身边的弟子,“去把新笼子拿来。”

    “可是,十三长老……”

    “你只管去拿,”年轻人打了个呵欠,“笼子来了,我自会负责将这两只兽装进去。”

    嬴抱月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她是个人,这人这么说,要么是故意的,要么就是在他眼里,人和兽没有不同。

    几个弟子离开了去取笼子了,年轻人站在栏杆前,只是负手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嬴抱月和洵音。

    “喂,你不动手么?”

    他不急黑袍老者却急了,忍不住想重新抽出长剑。

    但咔哒一声,他的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住,在剑鞘口来回颤抖,就是拔不出来。

    “兰长老不用那么心急,”年轻人淡淡道,“我不是说了么,等笼子来了我会装的。”

    明明一直打到现在的人是他,这小白脸只是出了一颗火球,却像是什么都要由他来安排似的!

    黑袍老者眉毛一挑就要发怒,年轻人瞥了他一眼。

    “兰长老不会是忘了,禅主说过,要活捉这个女人吧?”

    黑袍老者一下子僵住了。

    “您如果做不到活捉,不妨交给晚辈?”

    年轻人瞥了一眼他身上的破布,笑了一声,“您战斗到现在想必也累了,接下来就交给晚辈吧。”

    黑袍老者瞳孔收缩,恨不得一脚踩死此人。

    嬴抱月远远看着二人争执, 心中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弄。

    她有一种预感。那即是绝不能等新的笼子运来。

    嬴抱月注视着栏杆前的两名长老,一只脚微微后撤。

    “哦?还挺不老实的?”

    她的动作很隐秘,却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猛地看了过来。

    “笼子还没来,既然你这么不安分,就和我们其他弟子玩玩吧。”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猛地一挥手。

    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声,洵音望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禅院弟子,满眼绝望,如同置身冰窖。

    这么多人,她们根本逃不出去了。

    嬴抱月咬紧牙关,心中也有些悚然。

    “啧,怎么就惹上他了。”

    她有一种预感。那即是绝不能等新的笼子运来。

    嬴抱月注视着栏杆前的两名长老,一只脚微微后撤。

    “哦?还挺不老实的?”

    她的动作很隐秘,却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猛地看了过来。

    “笼子还没来,既然你这么不安分,就和我们其他弟子玩玩吧。”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猛地一挥手。

    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声,洵音望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禅院弟子,满眼绝望,如同置身冰窖。

    这么多人,她们根本逃不出去了。

    嬴抱月咬紧牙关,心中也有些悚然。

    “啧,怎么就惹上他了。”

第一百零九章 伪装

    嬴抱月脚底生根般站在废墟上没有回头。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少年偏凉的体温从后背传来,她的喉咙有些嘶哑,“为什么?”

    为什么回来了?

    不,从这人措辞来看,他从一开始就没走。

    “你别误会,”淳于夜凝望着眼前人僵硬的脖颈,漫不经心道,“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我自己。”

    总之不是为了她。

    他瞥了一眼嬴抱月手中出鞘的长剑,眸光冷淡,“毕竟你要是被活捉了,第一个要供出来的估计就是我。”

    毕竟她想他死很久了。

    他之前虽然揣着一股怒气离开了她,但没走几步,夜风一吹他脑子就清醒了。

    人是他带来的,只有禅院弟子知道如何进入禅院。只要嬴抱月被捉后说出他的名字,那么禅院一定就会对他起疑。

    从他选择带她一起入禅院时开始,两个人的命运就绑到了一起。

    他一个人离开又如何呢?

    他现在能回到的地方只有白狼王庭,可如果禅院那边对他起疑,白狼王庭对他而言就极为危险。

    如果嬴抱月真的被抓住,那么他的处境反而陷入了被动。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不知道禅院到底是否真对他起疑的情况下,那群人跟他玩阴的,他反而更麻烦。

    还不如跟着嬴抱月,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会遇到什么。

    只是淳于夜没想到,跟踪嬴抱月比呆在她身边更加惊险,对人的心脏是一种考验。

    之前好几次他都差点觉得她要不行了,他得跳出来收拾残局,却没想到这人却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又撑了过去。

    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

    说实话,如果今晚来的不是这个小怪物,即便禅院弟子包围了这座马厩,他都觉得这丫头搞不好能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淳于夜目光阴沉地盯着马厩外领头的那年轻人,“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能招惹麻烦。”

    嬴抱月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变化,不是他平常说话的声音。

    淳于夜,变声了?

    变化的还不只是他的声音,这人抵在她后背的胸膛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嬴抱月微微仰起头,眼角余光瞥见淳于夜脸上的面具,怔了怔。

    “格仁,你这是做什么?”

    这时站在黑袍老者身边的青衣弟子盯着她背后之人,满脸震惊,“你之前跑哪去了?你师兄都被人杀了,你怎么才回来?”

    嬴抱月一怔。

    她瞬间明白了这青衣弟子在叫谁。

    淳于夜脸上的面具已经换了一张,正是之前被他俩暗算的那个矮个弟子脸上曾带过的面具。

    此时此刻,淳于夜伪装成了那名弟子。

    望着认出他这个身份来的青衣弟子,淳于夜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他并不知道自己伪装的这名弟子的名字,不排除那名青衣弟子在诈他的可能。

    淳于夜摸了摸脸上新的面具和身上塞满的稻草,碧瞳微暗。

    虽然想通了不打算放任嬴抱月自生自灭,可他现在还不能和禅院闹翻。

    禅院里的人都十分熟悉他的面具和身形,他如果顶着原本的这副模样出现,即便蒙着面也会被认出来。

    他只好认命地返回了之前打晕那名矮个弟子的地方,将那家伙从供桌下掏了出来,剥了个精光。

    他佝偻起背,在衣衫中塞了些干草作为肥肉,勉强模仿了个七八成。

    在夜色映衬之下,他推测远远看上去至少能有九成相像。不是离得很近的情况下,即便是亲近之人大概也无法分别。”

    他的努力是有回报的。

    见他没有回应,那名青衣弟子却着急地大叫起来,“格仁,你抓着的那个女人,她是……”

    “我知道。”

    淳于夜这下知道对方不是在诈他了,环着嬴抱月的肩膀淡淡道,“就是她杀了我师兄。

    “哦?”

    这时站在栏杆前的年轻人眯了眯眼睛,“格仁?这家伙是禅院弟子?”

    他虽然是长老,但下面那些小喽啰他不是都认识。

    身后人气息一变,嬴抱月察觉到,此人一说话淳于夜就倏然紧张了起来。

    “禀十三长老,是这样没错,”青衣弟子答道,“只是……”

    他望着以挟持的姿态抓着嬴抱月的格仁,心中纳罕,格仁这小子的本事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怎么了?”

    年轻长老瞥了他一眼。

    “没,没什么,”青衣弟子将心中的想法吞了下去。

    远处那个人影,从身形、面具和说话的声音来看,怎么看都是格仁。

    “好,格仁是吧?”

    年轻长老眯了眯眼睛,挥手让其他向嬴抱月冲去的弟子停下。

    他的目光落到淳于夜抵在嬴抱月侧腰的手上,那只手里握着一柄短匕首。

    这人看上去就是用刀挟持了嬴抱月,但只凭这样一把匕首,这女人就这么乖乖不动了?

    年轻人望着淳于夜淡淡开口。

    “格仁,你这次立功了。将这女人带到这里来,我会将此事报给禅主给你请功。”

    淳于夜目光闪了闪,手中握着匕首抓着嬴抱月退后一步,“可惜了,弟子并不想要功劳。”

    “格仁,你在说什么?你疯啦?”

    青衣弟子望着他目瞪口呆。

    “我没疯,”淳于夜咬了咬牙,“如果将这女人交给长老,她是不是就死不了了?”

    “这倒是如此,”年轻人淡淡道,“禅主亲口交代过,你手里这个女人务必要留活口。”

    “那可不行!”

    淳于夜故意大喊了一声,浑身激动到颤抖,“这女人害死了我师兄,我要亲手杀了她!”

    四周弟子一阵震动。

    “那你可能搞错了什么,”年轻人轻笑一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杀死你师兄的,是你身边那匹人面兽,和这女人可没什么关系。”

    淳于夜微怔,但下一刻他心头一动,装出失魂落魄的模样,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

    “什么?不是她?”

    他愣愣道,看向一边的野兽。

    “没错,”年轻人循循善诱道,“你把这个女人交给我,我等下捉住那匹人面兽捆住给你……”

    男人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猛地看向天上。

    一个雷团猛地砸下,砸在废墟上那对男女所站的地方。

    哗啦啦,塌陷的马棚彻底化为齑粉。

    灰尘散去。

    原地已经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题外话------

    下一章麻烦00:30后观看

第一百一十章 逃亡

    消失的不只是那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还有那匹人面兽。

    灰尘彻底散去,彻底塌陷的马厩后面的砖墙上露出一个大洞。

    年轻人望着那个洞,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洞,而是有人用真元掘出来的。

    那位“格仁”在出现之前就事先挖了这个洞,并借助断壁残垣掩住了它。

    随后这人跳出来和他们这些人说废话,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

    在他将注意力放在这名可疑弟子身上的时候,忽视了另外两个家伙的动作。

    一个是那匹人面兽,她一开始就在悄悄往那个洞的方向移动。

    另一个就是嬴抱月。

    她看似被抓住后什么都没做,但就在雷光砸下的那一刻,正是她执剑挡住了他想要追击的一击。

    就在那一击之后,两人一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洞口。

    “这……”

    看着这一幕,其他长老们面面相觑,都有些傻眼。

    尤其是黑袍老者,望着年轻人的目光简直能喷出火来。

    “楚彦!”

    “你是故意的?”

    之前让包围在外面的弟子进来攻击嬴抱月的是他,轻信格仁让其他弟子停止攻击的也是他。

    这直接导致此时马厩后面那个位置根本无人围着,那三个家伙就这么穿了过去,

    老者一声怒喝,“我要上禀禅主,你居然故意放走那两人?”

    “我没有故意放走。”

    年轻人淡淡道,但他原本闲适地笼在袖子里的双手倏然握紧了。

    “我还是那句话,您要找我麻烦等所有的事结束后。”

    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年轻人的目光倏然锐利了起来。

    “这两人跑不了多远,封锁所有出口,给我搜!”

    “传我的命令,”年轻人看向身后自己的弟子,面无表情道,“通知院内所有的奴隶和杂役,一个打杂的都不要放过。”

    “就说是十三长老说的,谁提供这两人的线索,赏百金!”

    此话一说,周围其他弟子们都震动了起来。

    “你们也一样,”年轻人淡淡道,“你们找到,我也赏这么多金子。”

    禅院弟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争相恐后地散开,向院内各个地方拼命跑去。

    “势头不错。”

    看着众人纷纷散开,年轻人心情愉快了一些。

    关门打狗,他就不怕找不出那两个人来。

    ……

    ……

    天边泛起鱼肚白,最早的一缕阳光打在禅院阴冷潮湿的地面上。

    以天气而言是个好天气,但对正在逃亡的人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行么?”

    “不行。”

    嬴抱月躲在墙角后,望着不远处同样躲在墙角后的淳于夜的背影。

    “这个出口也被封了。”

    淳于夜打量着外面的出口,一切正如他所料,就在他们出逃后,。

    (之后的请在00:30后观看)消失的不只是那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还有那匹人面兽。

    灰尘彻底散去,彻底塌陷的马厩后面的砖墙上露出一个大洞。

    年轻人望着那个洞,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洞,而是有人用真元掘出来的。

    那位“格仁”在出现之前就事先挖了这个洞,并借助断壁残垣掩住了它。

    随后这人跳出来和他们这些人说废话,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

    在他将注意力放在这名可疑弟子身上的时候,忽视了另外两个家伙的动作。

    一个是那匹人面兽,她一开始就在悄悄往那个洞的方向移动。

    另一个就是嬴抱月。

    她看似被抓住后什么都没做,但就在雷光砸下的那一刻,正是她执剑挡住了他想要追击的一击。

    就在那一击之后,两人一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洞口。

    “这……”

    看着这一幕,其他长老们面面相觑,都有些傻眼。

    尤其是黑袍老者,望着年轻人的目光简直能喷出火来。

    “楚彦!”

    “你是故意的?”

    之前让包围在外面的弟子进来攻击嬴抱月的是他,轻信格仁让其他弟子停止攻击的也是他。

    这直接导致此时马厩后面那个位置根本无人围着,那三个家伙就这么穿了过去,

    老者一声怒喝,“我要上禀禅主,你居然故意放走那两人?”

    “我没有故意放走。”

    年轻人淡淡道,但他原本闲适地笼在袖子里的双手倏然握紧了。

    “我还是那句话,您要找我麻烦等所有的事结束后。”

    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年轻人的目光倏然锐利了起来。

    “这两人跑不了多远,封锁所有出口,给我搜!”

    “传我的命令,”年轻人看向身后自己的弟子,面无表情道,“通知院内所有的奴隶和杂役,一个打杂的都不要放过。”

    “就说是十三长老说的,谁提供这两人的线索,赏百金!”

    此话一说,周围其他弟子们都震动了起来。

    “你们也一样,”年轻人淡淡道,“你们找到,我也赏这么多金子。”

    禅院弟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争相恐后地散开,向院内各个地方拼命跑去。

    “势头不错。”

    看着众人纷纷散开,年轻人心情愉快了一些。

    关门打狗, 他就不怕找不出那两个人来。

    ……“你们也一样,”年轻人淡淡道,“你们找到,我也赏这么多金子。”

    禅院弟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争相恐后地散开,向院内各个地方拼命跑去。

    “势头不错。”

    看着众人纷纷散开,年轻人心情愉快了一些。

    关门打狗,他就不怕找不出那两个人来。

    ……

    ……

    天边泛起鱼肚白,最早的一缕阳光打在禅院阴冷潮湿的地面上。

    以天气而言是个好天气,但对正在逃亡的人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行么?”

    “不行。”

    嬴抱月躲在墙角后,望着不远处同样躲在墙角后的淳于夜的背影。

    “这个出口也被封了。”

    淳于夜打量着外面的出口,一切正如他所料,就在他们出逃后,。

    ……

    天边泛起鱼肚白,最早的一缕阳光打在禅院阴冷潮湿的地面上。

    以天气而言是个好天气,但对正在逃亡的人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行么?”

    “不行。”

    嬴抱月躲在墙角后,望着不远处同样躲在墙角后的淳于夜的背影。

    “这个出口也被封了。”

    淳于夜打量着外面的出口,一切正如他所料,就在他们出逃后,。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变幻

    “鳞片?”

    嬴抱月怔了怔,低头端详起手中的东西。

    这是一块半月形的片状物,比起她印象中的鳞片质地更接近于玉,半透明的表面流动着暗红色的光泽,看上去十分漂亮。

    只不过……

    嬴抱月目光忍不住落到洵音的身体上,化蛇是人面蛇身,有鳞片并不奇怪,可洵音的身体是豹子的身体,她是哪地方长的了鳞片啊?

    察觉到她的视线,洵音眯起双眼,“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嬴抱月收回目光,握紧手里的鳞片,“你给我这做什么?”

    “你救了我,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洵音轻声道,“这鳞片我十年才长一枚,虽比不上化蛇的鳞片,但应该能帮上你。”

    化蛇的鳞片?

    嬴抱月怔了怔,她知道神兽身上会有一些特殊的部位有特别的功能,比如腾蛇的翅羽和麒麟的角。这么说,难道化蛇的鳞片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她不禁问道,“那这鳞片要怎么用呢?”

    “我不知道,”洵音淡淡道。

    “啊?”嬴抱月愣住。

    一边冷眼旁观的淳于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给的东西你不知道怎么用?糊弄谁呢?”

    他本还以为这人面兽能为他们逃出禅院做点什么,现在看来嬴抱月就只是救了个累赘。

    嬴抱月瞪了他一眼,“你别说话。”

    这人向来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淳于夜皱了皱眉,别过脸去。

    洵音却对淳于夜表现出的恶意并不在意,她望着嬴抱月的眼睛,“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娘还没来得和我说就死了。”

    她只是隐隐记得在她小的时候阿娘和她提起过,对于化蛇一族而言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在特殊位置生长的鳞片,还说她将来大概也会长,等长了之后,会教她如何使用。

    可她没等那一天了。

    虽然她之后的确长出了那样的鳞片,却没有人能教她了。

    “这鳞片的用法,大概西岭雪山上那只化蛇会知道,”洵音眸光闪了闪。

    化蛇一族覆灭之时,她听说兽坑之中丢了一个婴儿,族长推测是被修行者偷走的,如果她没猜错,那个婴儿就是西岭雪山上的那只化蛇。

    所以他大概也等不到自己的母亲教他,可作为真正的化蛇,有些印迹是铭刻在本能中的,那只化蛇大概凭本能会知道如何使用。

    “我明白了,”嬴抱月握紧手中的鳞片,心情有些复杂。

    从洵音的口气中,她隐隐察觉了什么。

    “洵音,”嬴抱月轻声道,“你能逃出去对吗?”

    “什么?”

    原本不打算再说话的淳于夜眉头皱了起来,眸光不善地看向嬴抱月,“你这话什么意思?”

    嬴抱月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凝视着红发女子的双眼,“如果你能逃出去,不用顾忌什么,你一个人快逃吧。”

    “喂!你在说什么疯话?”

    淳于夜气得一把抓住嬴抱月的肩膀,”外面都是禅院弟子,你是想让她将其他人都引来吗?”

    嬴抱月被拽得一趔趄,却只平静地瞥了他一眼,“她能不被人发现地走出去。”

    她看回洵音的眼睛,眸光闪动,“我说的对吗,洵音?”

    红发女子抿紧唇,“我交给你这鳞片,不是因为我想一个人逃。”

    她只是担心之后会没有机会交出去。

    嬴抱月将她救了出来,陷入被全禅院搜捕的境地,她却想甩下他们一个人逃走,那她未免太过卑鄙无耻。

    “我明白,”嬴抱月笑了笑,专注地凝视着洵音的眼睛,她正色道,“但你既然有这样的能力,我希望你能自己一个人逃走。”

    “喂,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淳于夜有些忍无可忍。

    “外面的所有出口可是都被封了,嬴抱月,你要是再敢乱来……”

    这次嬴抱月没有无视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的母亲是化蛇,而至于化蛇能做到什么,你不是在西岭雪山上见识过么?”

    淳于夜一愣。

    “你既然欺骗过化蛇,自然应该了解化蛇的能力,”嬴抱月淡淡道,“对化蛇而言,由人组成的防线根本没有意义。”

    说实话,如果不是被黑泥侵蚀了身体,洵音根本不会被抓住。

    化蛇的能力放在人堆里简直就是无敌的。

    “外面有再多的人,你都能如履平地,对吗?”

    嬴抱月望着洵音的脸,轻声问道。

    “我不是很擅长这种事,”洵音眸光闪烁了一下,“但为了你,我可以试试。”

    她凝望着嬴抱月的脸庞,深吸一口气。

    屋内泛起淡淡的红光。

    下一刻,红光散去,屋内有了两个“嬴抱月”。

    饶是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看着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淳于夜还是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隐隐明白了为什么化蛇一族会被灭族。

    能化为任何人的模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拥有这种妖孽的能力,简直轻而易举就能搅得天下大乱,哪怕再怎么隐居也不会让人安心。

    “等等,我不是要你变成我的模样!”

    嬴抱月早猜出了洵音也有变幻模样的能力,可看她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她还是方寸大乱。

    “这个模样不好么?”

    洵音平静道,“我可以出去将禅院弟子们都引开。”

    “不好!”

    嬴抱月咬牙,她是希望洵音变成外面禅院弟子的模样混出关卡,不是要她代替她去吸引追兵。

    “洵音,你要是被抓住了,我还要再去救你一次。”

    嬴抱月一字一顿道,“你希望之前的事再发生一次么?”

    洵音不禁哑然,这种事,嬴抱月也许还真能做出来。

    “我明白了,”她低头叹了口气,“我不会被人抓住的。”

    “我会顶着你的样貌出去,之后伺机而动,快要被抓时再进行变幻。”

    “我变幻模样需要其他修行者的记忆,躲在这里也变不出来,”洵音认真道,“出去后,我会观察外面的人后再变成他们的模样,你不用担心我被抓住。”

    这个计划的确合理很多,但嬴抱月倏然想起淳于夜说过,禅院弟子之间也常常不知道对方面具下的真容。

    这要怎么变?

第一百一十二章 化身

    “弟子们的确大多都戴面具,但有一种人不在内。”

    听完嬴抱月的担忧,淳于夜忽然开口。

    “什么人?”

    屋里两个一模一样的“嬴抱月”几乎同时开口。

    淳于夜头皮微麻,瞥了离他较近的女子一眼,淡淡开口,“楚彦之前说了,不管是弟子还是奴隶,只要找到我们的人都有重赏。”

    也就是说,此时在外面到处搜寻的并不只有正牌弟子。

    禅院之中,除了长老和弟子,还有很多奴隶。

    这些奴隶专门负责服侍长老和弟子还有牲畜,同时还负责运送外来的物质,故而也是能够走出禅院的。

    但这些奴隶只能出去,如果要进来,会有专门的禅院弟子负责来接。

    奴隶自然不配戴面具,为了方便区分并防止奴隶逃跑,禅院会直接在他们的脸上烙上印记,这样即便离开禅院去办事的奴隶也很少有人敢逃跑,脸上有烙印十分容易被发现,一旦被抓住就是生不如死。

    洵音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扮成奴隶?”

    “你到时候找个记忆里出去过的奴隶扮一下就行了,”淳于夜淡淡扫了她一眼,“别小看奴隶,在禅院里,有些奴隶知道的出口比弟子还多。”

    虽然知道再多也只是奴隶。

    在西戎给奴隶烙上烙印很常见,但之前国师规定过,只有禅院能直接将印迹烙在奴隶脸上。这就导致禅院的奴隶在奴隶之中都是最下等,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出去都只能过猪狗不如的日子,唯有一辈子呆在禅院。

    “我明白了,”洵音点了点头,她看向嬴抱月,“这下你能放心了么?”

    嬴抱月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可看着洵音伪装成她的模样,她还是觉得别扭。

    “你要不先变成禅院弟子?”

    她瞥了一眼淳于夜,“你既然摘下了那个叫格仁的弟子的面具,应该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吧?”

    淳于夜目光瞬间变冷,“我可不会让这野兽看我的记忆。”

    看着两人之间又要剑拔弩张起来,洵音向嬴抱月摆摆手。

    “我就这样出去吧,至少能将这间屋子外面的人引开。”

    这样嬴抱月和淳于夜就能趁机离开这里,尽快找到出去的法子。

    “可是……”

    “没有可是,凡事都有风险,”洵音看着嬴抱月,心中感叹。

    这人来救她的时候,不见这人有多顾忌,可两人位置一交换,她却一点不愿意让别人为自己冒风险。

    “你不用担心这么多,”洵音认真道,“没有那些黑泥,这里没有人能抓住我。”

    “好,”嬴抱月神情复杂起来,“你出去后,直接去西岭雪山,不要在这附近逗留。”

    洵音点了点头,望着嬴抱月也有些百感交集。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

    她从怀里掏出小花,重新放到了嬴抱月的肩头,“这孩子还是想跟着你,我就不带它去西岭雪山了。”

    就像是怕被人抛弃一般,小花嗖的一声钻进嬴抱月的领子里。

    “这……”

    嬴抱月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望着对面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你路上小心。”

    这一次,希望她可以顺利到达西岭雪山,找到自己想见的存在。

    “我知道。”

    洵音看了一眼嬴抱月,眼中露出一丝惋惜和不舍。

    但她知道此情此景容不得她儿女情长,洵音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向门边。

    就在她推门的前一瞬,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嬴抱月,还顺便扫了淳于夜一眼。

    “怎么?看我做什么?”

    淳于夜冷笑一声。

    此人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洵音没有说话,只是视线在他和嬴抱月之间打了个转。

    淳于夜自己大概都没有发现。

    因为是面对面的模仿,她这次发挥出色,从外貌来看她和嬴抱月是真的一模一样,之间两人站在一起时位置也时常变换,可淳于夜却每次都能准确地找出嬴抱月来。

    这实在是……孽缘啊。

    洵音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大门。

    唰的一声,外界的光线射入。

    ……

    ……

    “快!往那个方向跑了!”

    “就是那个女人,快追,但记住了,不能用剑!”

    屋外像是被丢进了一颗炸药,无数脚步声拥挤踩踏,一时间乱成一团。

    嬴抱月心里也乱糟糟的。

    淳于月不分白衣黑衣夜集中全身的注意观察着外围。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好了!”

    她从怀里掏出小花,重新放到了嬴抱月的肩头,“这孩子还是想跟着你,我就不带它去西岭雪山了。”

    就像是怕被人抛弃一般,小花嗖的一声钻进嬴抱月的领子里。

    “这……”

    嬴抱月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望着对面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你路上小心。”

    这一次,希望她可以顺利到达西岭雪山,找到自己想见的存在。

    “我知道。”

    洵音看了一眼嬴抱月,眼中露出一丝惋惜和不舍。

    但她知道此情此景容不得她儿女情长,洵音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向门边。

    就在她推门的前一瞬,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嬴抱月,还顺便扫了淳于夜一眼。

    “怎么?看我做什么?”

    淳于夜冷笑一声。

    此人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洵音没有说话,只是视线在他和嬴抱月之间打了个转。

    淳于夜自己大概都没有发现。

    因为是面对面的模仿,她这次发挥出色,从外貌来看她和嬴抱月是真的一模一样,之间两人站在一起时位置也时常变换,可淳于夜却每次都能准确地找出嬴抱月来。

    这实在是……孽缘啊。

    洵音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大门。

    唰的一声,外界的光线射入。

    ……

    ……

    “快!往那个方向跑了!”

    “就是那个女人,快追,但记住了,不能用剑!”

    屋外像是被丢进了一颗炸药,无数脚步声拥挤踩踏,一时间乱成一团。

    嬴抱月心里也乱糟糟的。淳于月不分白衣黑衣夜集中全身的注意观察着外围。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好了!”

    淳于月不分白衣黑衣夜集中全身的注意观察着外围。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楚彦

    “在哪?”

    淳于夜扫视着眼前一个个坟包,挺直腰杆,“我不知道。”

    这……

    嬴抱月很想将他之前说洵音的话还给他。

    但想到这人之前莫名没有选择一个人离开,她就没那么缺德地开口,况且她大概也猜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这地方真有禅院弟子都知道的出口,那这里早也该被封锁了。

    可既然此地此时廖无人烟,要么就是这里根本没有出口,要么就是这出口没几个人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

    嬴抱月打量着眼前除了坟包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墓地,“我们自己去找?那出口大概是什么模样,你有头绪吗?”

    淳于夜目光沉下来,“我听说的只有出口就在这片坟地里。”

    “就在这坟地里?”

    嬴抱月皱起眉头,“可这里除了坟包什么都没有啊,等等……”

    她心中忽然咯噔一声,“不会是说就在某个坟包里吧?”

    “有可能,”淳于夜淡淡道,“本来禅院出口就是一个阵法,任何看上去像个洞的地方都可能是出口。”

    坟包地下埋着棺材,也许哪个棺材打开底下就是个洞。

    原来如此,果然正如那个人所说,这里的出口的确是全禅院最隐蔽的。

    “那、那我们要去挖坟么?”

    即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嬴抱月此时心情也无比复杂。

    且不说掘人坟墓有损阴德的问题,她还记得之前躲在棺材里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话。禅院会给死人准备棺木好好埋葬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人都是惨死,如果不得安葬有可能尸变。

    嬴抱月注视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坟包,后背泛起鸡皮疙瘩。

    也就是说,这里躺着的都是些生前备受折磨,积攒了大量怨气的阴灵。

    在这种情况下,她和淳于夜一个个去掀人家的棺木……

    这么多坟包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先放到一边,她担心他们还没找几个,她和淳于夜就会这片土地的住民们所攻击了。

    同时嬴抱月也明白了为什么如果这里真有出口却无人看守,因为这片土地根本就自带看守。

    “挖坟么?”

    淳于夜目光阴沉地盯着眼前的坟包,他自然知道嬴抱月语气为什么如此异样。如果真的惹出了睡在地下的那些东西后果可是致命的。

    他不禁怀疑那个人告诉他这个出口的位置,是不是根本就是想设计他。

    “淳于夜?”

    身边人久久不回应,嬴抱月看向他,“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被人骗了,”淳于夜淡淡道,“也许那家伙是在骗我,出口根本不在这里。”

    “谁告诉的你这个出口的位置?”嬴抱月不禁问。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淳于夜这般不自信的模样。

    淳于夜眯起双眼,“楚彦。

    楚彦?

    说起来之前好像就听过这个名字,就在淳于夜说有人悬赏他们的时候……

    嬴抱月怔了怔,“楚彦……难道就是之前在马棚时,打头的那个年轻长老?”

    “没错,”淳于夜道,“之前说封锁所有出口,悬赏百金让弟子和奴隶都在找我们的就是他。”

    楚彦这名字听起来可不像是西戎人。

    想起之前那个人和黑袍长老的争执,嬴抱月目光闪了闪,“他是中原人?”

    “一半吧,”淳于夜淡淡道,“他父亲是个从中原来的奴隶,母亲倒是个西戎的贵族。”

    父亲是中原人?这倒是有点罕见。

    嬴抱月心脏收缩了一下,从中原来的奴隶,还是个男人,如果不出意外,很可能就是在战争中被俘虏的中原士兵。

    “可如果他母亲是贵族的话,那按照你们西戎的风俗他不是应该和母亲姓吗?”嬴抱月不解地问道。

    西戎是贵血制,父母双方谁的血统高贵和谁姓。

    “那就是那家伙古怪的地方了,”淳于夜目光微凉,“那家伙以中原人自诩,坚持要和他那个奴隶父亲姓。”

    在西戎待着却以中原人自居,除了自讨苦吃之外,他简直想不到别的可能。

    “以中原人自诩……”

    嬴抱月沉吟了一声,忽然轻声问道,“那个叫楚彦的人,他的母亲难道是姓兰么?”

    淳于夜一愣,“你怎么知道?”

    果然啊。

    淳于氏、须卜氏、呼延氏和兰氏,这就是西戎的四大贵族。

    嬴抱月想起和楚彦争执的那个黑袍长老被叫作兰长老,想必正是兰氏一族的贵族。

    楚彦在和他争执时曾提过一句“看来兰氏一族对我都很有意见”,现在看来一切都有缘由。

    那位兰长老针对楚彦并非只是因为他是个中原人。

    不过嬴抱月没想到,那两人居然是亲戚关系。

    察觉到淳于夜一直盯着她,嬴抱月发现他果然十分重视这个叫楚彦的人。

    “之前在马厩前,我听他和那个兰长老争执了几句,”嬴抱月道,“那两人看上去结怨颇深,我就猜他是不是和兰家有关系。”

    “你还真能猜,”淳于夜皱了皱眉,“他母亲的确是兰家的人,还是嫡出的长女。”

    嬴抱月微微睁大眼睛。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兰长老那么讨厌楚彦。哪怕是西戎这般开放的地方,嫡长女和奴隶生了孩子大抵也是家族的污点。

    只是以楚彦的父母身份之悬殊,那位嫡长女大抵也不可能是被人强迫的吧……

    淳于夜大概能猜到嬴抱月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你倒也不用同情那家伙,那家伙的母亲宠他的很,不然也轮不到他在禅院当长老。”

    淳于夜目光阴郁起来。

    如果没有母亲撑腰,一个孩子如何能决定自己姓什么?

    楚彦选择从父姓本来就是那位兰家大小姐支持的。在他和兰氏一族闹翻后,那位兰家大小姐更是直接将楚彦送入了禅院,并用家族势力支持他当了长老。

    嬴抱月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她猜淳于夜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这么看来,那位兰家小姐,是乌日娜一般的人物,而不是稚云公主一般的人物。

    “总之,那家伙身上的关系复杂的很。虽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但之后如果遇见,你记得离那家伙远一点。”

    淳于夜目光沉沉地盯着嬴抱月。

    禅院之中让他心怀忌惮的人除了禅院主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乌禅胥。

    另一个就是楚彦。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守墓人

    “乌禅胥……”

    听到淳于夜的话,嬴抱月忽然想起了这个人,“话说乌禅胥他人现在如何了?死了吗?”

    乌禅胥身上长出眼珠的画面至今她还历历在目。

    嬴抱月握紧剑柄,她现在人在西戎,可以说几乎拜乌禅胥所赐。

    “我回到白狼王庭后没见着他人,”淳于夜眯了眯眼睛,“但大概没死。”

    之前在西岭雪山时,他的身体受损程度超过了乌禅胥,连他都没死,那个祸害怎么可能死得了。

    “是吗?没死么。”

    嬴抱月抿了抿唇,对她而言这绝不是个好消息。

    “既然你还记得乌禅胥,那你应该能明白楚彦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淳于夜眯起双眼,“乌禅胥之前也想争夺十三长老之位,然后他败在了楚彦手下。”

    乌禅胥是楚彦的手下败将?

    “等等,”嬴抱月莫名心中一凉,“乌禅胥他是天阶吧?可我记得那个叫楚彦的长老他是……”

    那人身上的气息并没有黑袍老者那般深厚,应该不是天阶才对。

    “他本来也是天阶,”淳于夜冷笑了一声,“但他升入天阶之后又自行退境,退回了等阶四。”

    自行退境,这都是什么操作?

    “用那家伙的话来说,天阶杀人没有等阶四方便,”淳于夜淡淡道。

    虽然西戎的天阶修行者大多也不会遵守什么不对天阶以下修行者出手的规矩,但多少还是会有些束手束脚,一般的修行者看到天阶第一时间都会逃跑,根本不会与之对战,但以这种理由退境的绝对是个疯子。

    “别被那人的皮囊给骗了,”淳于夜冷笑了一声,“他外皮看上去像是你们中原的儒生,内里却是个怪物。”

    能让兰家嫡长女不管不顾追着为他生孩子的奴隶自然有一副好相貌,楚彦也继承了他父亲那张好脸。可在那副皮囊下,藏着的却是和他那个父亲截然不同的内里。

    淳于夜说完,却发现嬴抱月目光古怪地看着他。

    他皱起眉头,“你这什么表情?以为我在诋毁他?”

    “不是,”嬴抱月神情微妙地望着他,“我还以为你在说你自己。”

    说起禅院内的怪物,她第一反应就是淳于夜。

    再说了,她虽还没见过那个楚彦面具下的脸,但她不认为此人会生得比淳于夜还要好看。

    不然西戎鬼华君大概就是他了。

    “说我?我……”

    淳于夜眉头拧紧正要发怒,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时语塞。

    嬴抱月这话这口气,是她对他的这副皮囊也很满意的意思?

    她……

    “好了,可以不提这个人么?”嬴抱月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要看这个楚彦有没有骗你对吧?他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以前骗过你么?”

    “这倒没有,”淳于夜目光沉下来,“但他说的话总有别的目的。”

    楚彦最擅长的,就是通过自己貌似不经意的言行去诱导和操纵别人。

    嬴抱月大概能明白那是个什么人了,但不管他将此事告诉淳于夜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消息本身有一定的可信度。

    “那我们也只能去找了,”嬴抱月咬了咬牙,“真要去翻坟包和棺材么?”

    “先别这么作,”淳于夜眯起双眼,“如果有一处坟包下是出口,那么它一定有和其他坟包不一样的地方。”

    不管是棺材、还气息,还是周围生长的东西,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

    “那我们先检查一个个坟包,”嬴抱月当机立断道,“两人个负责一边,想检查一下四周,如果有发生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们再一起辨认。”

    也只能如此了,淳于夜点点头。

    “对了。还有个法子。”

    就在嬴抱月准备向一边坟包走去时,他忽然叫住她。

    “可以将剑插入棺材的位置附近,”淳于夜道,“如果下面能感觉到稍许反抗的气息,那么恐怕就不是出口。”

    嬴抱月有点毛骨悚然,反抗的气息……什么人的反抗气息?

    “对了,还要小心,不要被人抓住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淳于夜又忽然加了一句,他盯着她的背影幽幽到,“如果剑被人从下面拽住了,就立即叫我。”

    嬴抱月这下是彻底的后背发凉。

    “好了,快点,不然这个地方也会被人发觉。”

    淳于夜摆摆手,走向另一边。

    嬴抱月闭了闭眼睛,认命地走到一个个坟包前,开始观察周围的摆设和植物,同时用剑往下面戳一戳。

    就在她戳了十几个坟包之后,她没想到先发出求救呼唤的居然是淳于夜。

    “嬴抱月!”

    淳于夜的声音远远传来,“过来!”

    这么快就找到出口了么?

    嬴抱月激动了一下,却忽然察觉到淳于夜语气不对。

    那可不是找到出口会有的语气。

    “怎么了?”

    “是找到了么?”

    嬴抱月足尖一点,向淳于夜所在的方向而去。就在她看见坟包中淳于夜的身影之时,她正要说话,却忽然停住。

    她明白了淳于夜为什么要她过来。

    就在淳于夜所立的坟丘之下,黑泥正如如同岩浆一般一点点流淌开来。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嬴抱月一愣,忽然毛骨悚然。难道说禅院的黑泥就是在这里制作的?

    用这些地下的尸体炼制出来的?

    “好了,先别想这些东西从哪来的了,你去检查下这块坟头有没有,”地上的黑泥弹射飞起,淳于夜猛地将嬴抱月拉到身前。

    噗的一声,飞到天上的黑泥落到地上,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气,向这个流淌着黑泥的坟包走去。

    黑泥纷纷从她脚下分开,嬴抱月走到坟头前,蹲下身,将剑插入地中。

    剑尖下传来一缕虽淡但还是有的气息。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看来这里也不是。

    “没有,”她回头道。

    可就在这时,她发现淳于夜忽然僵住了,目光穿透她的肩膀,死死盯着她身后的位置。

    嬴抱月感觉到了什么。

    她缓缓侧过头去。

    一张硕大的,黝黑的,生满瘤子的脸出现在她的脸边,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