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谣全文阅读 第52分节

第三百五十六章 情仇

    “北寒阁中按照境界的高低来划分辈分,”贺兰承闻言看了一眼嬴抱月道,“以她的境界,大部分弟子都是她的师兄。”

    这个她是谁不用多。自然是指许冰清。

    但端看刚刚许冰清对贺兰承的态度,却是一点都没看出师兄妹的关系。嬴抱月心道。

    按照境界划分辈分高低也算是修行界比较常见的作法了,许冰清是生的修行者但没有修行,境界不过是等阶十,按照贺兰承的这个法,她的确算是他的师妹。

    不过北寒阁内普通地位的弟子想必是不敢叫她师妹。

    “倒是看不出你们俩有这层关系。”嬴抱月静静道。

    “在她心中,能配的起被她称一声师兄的只有一人吧,”贺兰承淡淡道。

    这爱恨情仇的味道真是更浓了一些……

    嬴抱月看着一边的贺兰承,之前在搜身棚初见,她只是觉得这个北寒阁弟子不太聪明的样子,但现在看来之前更像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

    而许冰清的抛弃,似乎让他清醒了一些。

    但不管怎么,之前在林中这人可没干什么好事。

    “你之前……事先到底猜到了么?”这时贺兰承看向嬴抱月再次问道。

    “如果是你会被当成弃子一事的话,”嬴抱月淡淡道,“猜到了一些,但倒是没能完全肯定。”

    她当时不能确认贺兰承在许冰清心中的分量,当然是作为弟子层面的。

    毕竟谁知道你们这些北寒阁弟子有什么爱恨情仇。

    但当然最后许冰清的狠厉超过了所有饶想象,嬴抱月目光冷下来。

    “你一切都是你的独断专行,”伴随着结束的钟声,其他修行者纷纷离开,其中还包括那些在林中拦她的南楚和北魏修行者,看着这一切嬴抱月淡淡道,“那你做好承受所有后果的觉悟了么。”

    想也知道当时调动那么多人,这件事背后一定有北魏圣女的授意。且北寒阁弟子能带毒进入青淖山,还需要有人打通考官那边的门路,虽然也有南楚那边也想阻拦她的关系,但这依旧不是一般饶身份能做到的。

    起码北魏贺兰氏的分量不够。

    但北魏许氏就难了。更何况许冰清的母亲出身北魏王族,而北魏王族耶律氏的分支拓跋氏,和南楚叶氏的关系不错。

    这些都是她前世得知的一些情报,这辈子……嬴抱月看向不远处考官所在高台下的包厢,这辈子她发现北魏圣女许冰清最近和叶静姝越走越近了。

    以许冰清的身份想搭上南楚朝廷内部,不是没有可能。连李梦阳都只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着身边少女的眼神,贺兰承本能地意识到她已经猜到了所有事发展的经过。

    这个女子,是另一种可怕。

    “公主殿下,我担下所有罪责,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最好的结局。”贺兰承深吸了一口气道。

    “处置一个我没什么,我技不如人罪有应得,”他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但以后你就会知道,子我只是北寒阁弟子中最弱的一个。”

    无论是能力境界还是家世,正因为他弱,才会被没有境界的许冰清所控制。

    真正高阶的修行者,是不会甘于在低阶修行者手下的。哪怕是给自己套上了层层光环的许冰清。

    “最弱的一个?”嬴抱月看向周围四散开来其他修行者,“虽然你的确不强,但和他们比倒也不算弱。”

    “不强……”贺兰承闻言只觉心口中了一箭,但看了一眼逐渐散场的其他弟子,他将袖子伸到了嬴抱月面前,嬴抱月惊奇地发现他袖子上绣着一株药材模样的花纹。

    “柴胡?”

    贺兰承闻言点头,他扫了一眼外围的其他弟子,“那些只不过是普通弟子,而在北寒阁内,得到阁主承认获得一定地位的弟子会被赐予药草。”

    被赐予的药草会绣在他们的衣服上,这是每个北寒阁弟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被赐予的药草越名贵,代表在北寒阁内的地位越高。”

    “至于我……”贺兰承扬了扬袖子上的柴胡的花纹,“看这个你也该明白了吧。”

    柴胡是治疗风寒的常见药材,的确称不上名贵。不过嬴抱月没想到北寒阁还有这种划分地位的方式,倒是挺有意思的。

    而正如贺兰承所,嬴抱月仔细端详了之前被许冰清召集过的其他弟子,的确没在他们的衣服上发现药材的花纹。

    “有这样纹饰的弟子也被称之为药草弟子,”贺兰承淡淡道,“这一次师妹她被允许带出来的药草弟子只有我一人。”

    “那她还……”嬴抱月神情微妙地看着面前神情灰败的少年。

    “如果我死了,北寒阁还会派别的药草弟子来,”贺兰承静静道。

    这一人看来是限额,多退少补的意思啊。嬴抱月心道。

    “在药草弟子中我差不多是最弱的,所以换谁也没差别,”贺兰承道。

    这样看来北寒阁的药草弟子至少都在等阶六以上。

    而这样的弟子,还有很多。

    “初阶大典不过打闹,虽然这次你赢了,”他淡淡道,“但之后碰上其他弟子,你绝无胜算。师妹她的确行为欠妥,但你追究我可以,最好别想去追究她的责任。”

    “你!”嬴抱月身边的归辰闻言愤怒地看向他,“你这人怎么恩将……”

    “我正是谢公主殿下你的解药,才会和你们这些。”贺兰承深深看了嬴抱月一眼。

    她事先并不知道许冰清会大张旗鼓出手阻拦送解药,却依旧还在林中将解药留在了他身上。

    这一点让他意想不到,心情复杂,才有了如今的对话。

    然而他原本以为他都到这个份上,这个女子会害怕,但却发现她连眼神都未曾有一丝变化。

    “你的话的确要追究,”嬴抱月看着面前的少年扬起手来,“毕竟你欺负了我的人,我还没找你算账。”

    贺兰承愕然睁大眼睛,却只见面前少女看向身边的少年护卫,“你们害归辰多中了一次毒,就想这么完了是在做梦。”

    “那你的……”贺兰承僵硬开口。这人开口居然不是为自己算账。

    “你毒了我一次,我也毒了你一次,算扯平了,”嬴抱月淡淡道。

    “那你准备……”贺兰承看向胳膊上只一道擦赡少年。

    “今日你这身体再被下毒就废了,可以改日。”嬴抱月淡淡道。随后带着归辰向场外走去。

    “我走了。”

    贺兰承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但一息之后,他屏住呼吸看向北寒阁弟子所在的包厢,准备迎接自己的风雨。

    但就在这时北魏的包厢内,北魏圣女许冰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暴怒。

    “阿恒,”她叫过身边的一个弟子,将一封信交给了他。

    “把这信发出去,”昏暗的光线下,许冰清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送给,拓跋寻。”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月光

    北魏圣女和北寒阁弟子的交谈此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因为她已经离开了众多贵女聚集的那个包厢,进入了北魏人专属的包厢。

    这一场个人战已经彻底散场,高台下达官贵人们也纷纷从包厢中走了出来。并没有等到北魏圣女回来的叶静姝神情阴沉地进入叶家的马车,后方的李堇娘静静看了一眼她的神情,随后看向远处和她们身处不一样的空旷天空下那个少女的身影。

    “前秦公主……嬴抱月吗?”

    她低声喃喃道,在身边侍女的催促下登上李家的马车。

    旁观者们带着满腹心事和谈资离开,赛场上的修行者们也各治各伤,各回各家。

    “没想到这一届医毒战,明明是题目是最难的一次,反而伤亡是最少的一次。”高台上沐浴着夕阳的姜元元看着远方四散开来的修行者们不禁感叹道。

    “因为榜首是她吧。”正准备离开的姬嘉树转过身看向他道。

    越往上恶性竞争越激烈的医毒战,这一次的榜首却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那个少女的存在从上至下扼杀了恶性竞争的苗头,而原本应当出现的伤亡,在她的手下更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消失。

    世有亘古长夜,但有暗的地方就会有光。一个人的存在可以正本清源,连北寒阁弟子都愿意为其作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姬嘉树看向夕阳下那几个少年并肩走下场外的那个少女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安静的笑意,向高台边缘走去。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她了,”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姬嘉树淡淡道,“如果做到的是别人,我也会如此说。”

    “作为考官,我自认为做到了公正不阿。”少年认真道。

    “等等,谁在说你作为考官合不合格了?”姜元元闻言无语看着显然某些地方还没开窍过于清风明月的某个少年,摇头道,“我又不是说这个……”

    “等等,你往哪走呢?”下一刻他眸光一顿看向姬嘉树走下高台的方向有些意外,“国师府的马车在另一个方向吧?”

    “不劳二殿下费心了,”姬嘉树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我要去接个人。”

    说完他走下高台,融入赛场上的修行者离开的人群之中。周围碰到他的修行者们纷纷目光惊异不自觉地让开脚步,仿佛河流被一颗石头分开,看着那个少年逆行而去的方向,姜元元眸光一怔随后不禁摇头感叹。

    “这可真是……”

    ……

    ……

    “话说送你们来的车应该已经回去了,”

    (后为防盗)

    北魏圣女和北寒阁弟子的交谈此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因为她已经离开了众多贵女聚集的那个包厢,进入了北魏人专属的包厢。

    这一场个人战已经彻底散场,高台下达官贵人们也纷纷从包厢中走了出来。并没有等到北魏圣女回来的叶静姝神情阴沉地进入叶家的马车,后方的李堇娘静静看了一眼她的神情,随后看向远处和她们身处不一样的空旷天空下那个少女的身影。

    “前秦公主……嬴抱月吗?”

    她低声喃喃道,在身边侍女的催促下登上李家的马车。

    旁观者们带着满腹心事和谈资离开,赛场上的修行者们也各治各伤,各回各家。

    “没想到这一届医毒战,明明是题目是最难的一次,反而伤亡是最少的一次。”高台上沐浴着夕阳的姜元元看着远方四散开来的修行者们不禁感叹道。

    “因为榜首是她吧。”正准备离开的姬嘉树转过身看向他道。北魏圣女和北寒阁弟子的交谈此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因为她已经离开了众多贵女聚集的那个包厢,进入了北魏人专属的包厢。

    这一场个人战已经彻底散场,高台下达官贵人们也纷纷从包厢中走了出来。并没有等到北魏圣女回来的叶静姝神情阴沉地进入叶家的马车,后方的李堇娘静静看了一眼她的神情,随后看向远处和她们身处不一样的空旷天空下那个少女的身影。

    “前秦公主……嬴抱月吗?”

    她低声喃喃道,在身边侍女的催促下登上李家的马车。

    旁观者们带着满腹心事和谈资离开,赛场上的修行者们也各治各伤,各回各家。

    “没想到这一届医毒战,明明是题目是最难的一次,反而伤亡是最少的一次。”高台上沐浴着夕阳的姜元元看着远方四散开来的修行者们不禁感叹道。

    “因为榜首是她吧。”正准备离开的姬嘉树转过身看向他道。

    越往上恶性竞争越激烈的医毒战,这一次的榜首却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那个少女的存在从上至下扼杀了恶性竞争的苗头,而原本应当出现的伤亡,在她的手下更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消失。

    世有亘古长夜,但有暗的地方就会有光。一个人的存在可以正本清源,连北寒阁弟子都愿意为其作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姬嘉树看向夕阳下那几个少年并肩走下场外的那个少女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安静的笑意,向高台边缘走去。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她了,”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姬嘉树淡淡道,“如果做到的是别人,我也会如此说。”

    “作为考官,我自认为做到了公正不阿。”少年认真道。

    “等等,谁在说你作为考官合不合格了?”姜元元闻言无语看着显然某些地方还没开窍过于清风明月的某个少年,摇头道,“我又不是说这个……”

    “等等,你往哪走呢?”下一刻他眸光一顿看向姬嘉树走下高台的方向有些意外,“国师府的马车在另一个方向吧?”

    在可以正本清源,连北寒阁弟子都愿意为其作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姬嘉树看向夕阳下那几个少年并肩走下场外的那个少女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安静的笑意,向高台边缘走去。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她了,”姜元元闻言一怔,随后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姬嘉树淡淡道,“如果做到的是别人,我也会如此说。”

    “作为考官,我自认为做到了公正不阿。”少年认真道。

    “等等,谁在说你作为考官合不合格了?”姜元元闻言无语看着显然某些地方还没开窍过于清风明月的某个少年,摇头道,“我又不是说这个……”

    “等等,你往哪走呢?”下一刻他眸光一顿看向姬嘉树走下高台的方向有些意外,“国师府的马车在另一个方向吧?”

    “不劳二殿下费心了,”姬嘉树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我要去接个人。”

    说完他走下高台,融入赛场上的修行者离开的人群之中。周围碰到他的修行者们纷纷目光惊异不自觉地让开脚步,仿佛河流被一颗石头分开,看着那个少年逆行而去的方向,姜元元眸光一怔随后不禁摇头感叹。

    “这可真是……”

    ……

    ……

    “话说送你们来的车应该已经回去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云雾

    “你说这个?”嬴抱月瞥了一眼肩膀上的伤口笑了笑,“不疼。”

    “是吗。”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微深。

    “嗨!这丫头喊疼时的那个场面,倒是很想让春华君也见识一下,”而就在这时嬴抱月身后忽然响起赵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

    “我记得你当时不就猜出来了么”嬴抱月转头凉凉地看着他,“我那是装的,”

    “我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赵光举起一只手。

    “嗯,”嬴抱月点头看向姬嘉树笑了笑,“所以真的没事。”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姬嘉树闻言眸光一顿,下一刻轻声开口。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是好了。他心道。

    他真的希望她真的是装的。

    嬴抱月闻言一怔,却仿佛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既然她不说,姬嘉树不再追问这件事,而是向她走近一步,看着那边缘都发黑了的伤口,“是毒?”

    “嗯,有一点,”嬴抱月点头,“但我已经吃过解药了,毒性已解。”

    “可这伤口……”姬嘉树眉头皱得越发的紧,“还在流血。”

    “等回去将边缘剜去,很快就会愈合的。”嬴抱月笑了笑道。

    剜去……归辰在后面听着头皮一麻,他只是擦破了点皮伤口都因有毒微微腐烂,刚刚却还真的相信身中剑伤的她没事。

    “是我没看出来,”姬嘉树闭了闭眼睛,看向嬴抱月道,“我……”

    一边的赵光闻言有些惊讶,姬嘉树只是看了一眼嬴抱月的伤口,居然就猜出了之前在林中发生的事,包括北魏人带毒进场一事。现在正在为未曾查出北魏人带毒一事内疚。

    “如果诚心要作假,这种事防不胜防,”嬴抱月看向姬嘉树道,“这怎么能怪你。”

    “况且这不过是小伤。”她静静道。

    “你也该相信我配药的手段了,”嬴抱月看着姬嘉树笑了笑,“很快就能治好。”

    的确很快就能治好,但她……

    这个人总是这样。

    姬嘉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嬴抱月,“那我们抓紧时间回去吧。”

    嬴抱月笑着点头,看向身后的赵光,“赵公子你呢?”

    “把我也捎带上吧,”赵光看向她和姬嘉树笑眯眯道,“我护卫不在一人实在害怕。”

    “护卫不在……”姬嘉树眸光一顿,“说起来你身边那位公子最近的确没见到。”

    “家里临时有些事,他回东吴处理了。”赵光笑了笑道,“现在估计已经快到了东吴了吧。”

    快到东吴了么?

    嬴抱月一行人离开了青淖山,等坐上马车之时太阳已经下山。

    而坐在摇晃的马车里,看向外面山林上撒下的淡淡月光,嬴抱月看向一边念念有词的赵光。

    “也不知二哥他现在到哪了……”

    她抬头看向外面月光笼罩下的山林,仿佛能看见那个在山林间穿梭的影子。

    “我要回一趟东吴。”

    当初在天目山下,那个男子如此说道。

    看惯了这两兄弟形影不离,现在看赵光一个人坐在那,嬴抱月还真有些不习惯。

    当初李稷离开之时并没有和她说要去做什么,而现在赵光说他是回老家办事。

    那他现在,到底到哪了呢?

    ……

    ……

    不管到了何方,天上总是同一个月亮。

    在南楚和东吴边境的交界处,此时也有人在眺望月亮。

    但那个人影只是停下极短的时间,随后再一次如鬼魅般在山林中迅速的穿梭。夏虫在夜晚剧烈地鸣唱,而伴随着他的脚步,耳边夏虫的声音逐渐消失,最后连一丝声音都不曾耳闻。

    宛如踏入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与此同时,浓重的大雾从他的脚底升起,戴着面具的男人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出现在面前庞大黑暗。

    云雾缭绕,巨树参天。黑暗笼罩的整片森林仿佛能够吞噬一切,连月光都照不进去,耳边不闻一丝风声,一切安静得近乎诡异。

    现实与虚幻,仿佛在这里分界。

    这里的的确确是另外一个世界。

    李稷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仿佛看不到边缘,长年被云雾环绕的黑色森林。

    南楚前秦东吴三国交界,山海大陆三大绝境之首。

    云雾森林。

    云雾森林、云梦泽和西岭雪山被称之为三大绝境,也被称之为三大无人之境,既然是无人之境,意思就是说这三个地方对人而言极为危险。

    而这三个地方里,云雾森林的传说更是尤为可怕,传说人一旦走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哪怕是修行者都无法从里脱身。

    夜色下的黑森林比白日时更显阴森,然而面对着这一片全大陆修行者都忌惮不已的古老森林,李稷只是静静凝视着,月光下少年面具下漆黑的双眸中,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仿佛眼前不是令人闻之色变的死亡山林,而是属于他的故乡。

    李稷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入了这一片云雾之中。

    雾气缭绕,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依然信步而行,仿佛他熟悉这里每一寸土地,每一棵老树,每一条道路都刻在他的心中。

    李稷静静走,甚至没有踩断一根树枝。他一路静默而行,脚步未曾停歇,在如此偌大的森林里不见丝毫彷徨徘徊,仿佛一开始就知道他要去的地方的路。

    他就这样走着走着,直到面前出现了一条溪流。此处已经是云雾森林中相当深的地方,出现溪流并不奇怪,然而眼前的这一幕也许所有人都不曾想到。

    溪流深处,居然有一条长长的青石桥梁。

    桥面已经全部被青苔所覆盖,几近与森林融为一体,但青苔深处,依旧能看见石板的底色,甚至有些地方还能看见几缕剑痕。

    岁月的痕迹从上面拂过。

    李稷站在桥的一头,静静看向笼罩在雾气深处另一头。

    随后他抬起脚,向桥的另一端走去。

    桥上的雾远比森林内更浓,给人走不到尽头之感,一路上李稷走走停停,仿佛是循着某种看不见的阵法。

    最终他走到了石桥的尽头。

    尽头的石阶下,雾气渐渐散去,出现一条小径,两边都是参天大树,曲径通幽。

    李稷静静走了进去,在小径的尽头是一棵四人合抱的巨树。

    而树下,坐落着一栋青瓦白墙的小院。

    李稷走到院门前,推开了门前缠绕着药草的篱笆,轻声开口。

    “打扰了。”

    ------题外话------

    传说中的云雾森林终于登场。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木屋

    李稷的声音很轻,推开篱笆的动作也很轻,仿佛有什么人住在这里,他归来的太晚,生怕打扰了那个人。

    然而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林间回荡,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小院中静悄悄,没人任何人回答他的话。

    李稷微微垂下视线,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厚重的青铜面具之中。

    他静默了三息,院中依旧一片死寂,这才彻底推开篱笆走入了院中。他像是知道会这样,又像是期待着有什么不同,这样进门的流程他像是重复了无数次。

    但终究没有人回答他。

    如此黑暗的森林深处中居然会有这样一座已经足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然而这座小院却没有丝毫的人气。

    走入院落之中,一切的景致没有丝毫变化,但如果是陌生的人见到眼前这一幕定会相当惊讶。

    周围一片死寂,别说人烟,此处连一丝活物的呼吸都不曾耳闻,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此地无人居住。

    然而这座小院虽然无人居住,但却十分干净整洁。

    此地是无人之境,当无人踏足,但眼前的景象却十分具有生活气息。

    院中不见一片落叶蛛网,屋顶砖瓦不见一丝破败疏漏,院中地面纤尘不染,屋外的台阶上还放着一个竹编的簸箩。

    明明像是多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但这座小院的一切却并不是尘封的状态。

    这座院落中的一切仿佛都停留在一个瞬间。

    它的主人不像是收拾好了一切出了远门,却只像是短暂离开一般,又或者像是。

    在一瞬间消失了。

    而后有人经常来这里打扫,将一切维持在了那个瞬间。

    李稷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一切,袖中的手指有极细微的一丝颤抖。下一刻他走进院落,拿起靠在墙角边的一柄竹扫帚,将台阶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扫去。

    再然后,又将竹扫帚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登上台阶,将手放到了主屋的木门之上。

    吱呀一声,没有落锁的门被推开,李稷神情没有丝毫意外地走入其中。

    屋内陈设和屋外一般,都还保留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李稷走进厨房拿来一块干布,将屋内陈设上的灰尘拂去,明明是个等阶四的修行者,他做这一切却非常熟练。擦完后他照旧将布洗净放回了原处,推开后门走到了院后。

    院后便是那棵四人合抱粗的巨树,这棵树高耸入云,树龄不知有多久远,树冠如同一把巨伞张开,树冠上巨大枝杈都有两人合围那么粗。

    李稷站在树下,看向树顶。

    这棵树在整片云雾森林中也十分特别。

    那就是这样一棵树上,居然还有一处小屋。

    这是一座木屋,就架在树顶的巨枝之间,周围垂着藤蔓,全部由圆木打造,式样古朴。

    李稷抬起头,看向树冠深处那处小屋,木屋门前的枝干上垂下了一条粗壮的藤蔓,一直从树顶垂到了树下,不难看出是专门为帮助攀爬进入木屋所设。

    李稷走到这根藤蔓前,将手放了上去轻轻握了握,然而却没有上手攀爬。

    他只是静静吸了一口气,一拉手中的藤蔓,下一刻他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树顶之上。

    李稷的神情有一瞬的复杂。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需要这根曾经专门为他所设的藤蔓。

    李稷站在树杈之上,穿过藤蔓所编的门帘,来到木屋门前推门而入。

    和树下的小院比起来,这树顶小屋内的陈设格外简单,只一桌一椅一榻,就像只是个睡觉的地方。但即便陈设简单,每件家具却都像是由人精心打造,简单的式样中透露出别具一格的野趣雅致,看上去非常舒适。

    外面的森林阴冷森沉,但这座小屋的内部却像是透露出无尽的暖意。

    木屋的墙角最惹眼的摆设就是一张木床,床下铺着不知是何等绒羽织就的地毯,床上铺着一整张雪白的熊皮,看上去格外柔软。

    而床头挂着一张式样同样简单的木弓,黄杨木所制模样再普通不过,却仿佛被其主珍惜地擦拭过无数次,弓臂上都有了包浆。

    李稷站在门口,看着木屋内同样和以往别无二致的景象。走到了床边,坐到了熊皮之上。

    他向床头的那张弓伸出手去,手指静静从上面拂过,下一刻,他轻声开口,说了进入林中的第二句话。

    “我回来了。”

    木屋窗外依旧寂静,只能听到枝叶摇曳的簌簌声。

    依旧没有任何人回答他,李稷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气,似是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坐在床上说完这句话,他忽然伸手摸了摸脑后代替发带的草绳,随后看向四周没什么摆设所有地方几乎都一目了然的木屋内部。

    他静静打量着这一切,随后站起身来,走向屋内各处,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每一处墙角缝隙他都仔细找过,像是在找什么细小的物事,这样的动作他不知做过多少次,原本就空荡的木屋内部都被摸了个遍,但直到最后他似乎也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然而李稷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的神情,像是在做什么例行公事一般,找完每一个角落后他直起身来,自言自语道。

    “果然是找不到啊。”他再次摸了摸脑后的草绳。

    那个东西丢了后,他就再也找不到了,到底是去哪了呢?

    然而能找的地方已经找完了,每一次到这个地方他能做的惯例的事,也已经做完了。

    李稷静静看向自己的掌心,随后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了他左手的手腕之上。

    当然,他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他握紧了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木屋内推门而出,随后手扶藤蔓直直落下,回到树下。

    就在藤蔓垂地略往后的地方,是这棵巨树的露出在地面的根系,就在两根根系之间,能看到微微凸出的泥土。

    一切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树根,然而李稷走到最粗的那根树根下,不顾膝头沾上泥土单膝跪地,伸出手开始挖土。

    明明动用等阶四的真元能瞬间将这附近的泥土夷为平地,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真元的流动,也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只是用手掌不断往下挖。

    他身前堆积的泥土越来越多,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然而李稷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反而越来越快。

    就在泥土堆积到他胸口的之时,指尖忽然触到一处平滑的物事,李稷眸光微顿,停下手来。

    他微微垂下头,拨开身前的泥土。

    月光穿透层层枝蔓,落到他身前。

    就在他身前的土坑中,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盒子。

第三百六十章 藏剑

    那个盒子呈长条状,材质非金非木,看不出是什么打造的,黝黑无比。

    如果不是修行者的眼力比寻常人要好,在夜色中甚至难以发现它。

    然而就算眼睛看不见,只要是有点等阶的修行者都无法忽视这盒子散发出的气息。

    明明是个死物,但却透露出深邃如渊的气息。

    这盒子埋得极深,就在它出土之时,这栋小院附近安静的空气忽然颤抖了一下,仿佛安静的世界开始被什么所扰动。

    原本笼罩在这棵巨树上的寂静开始出现波澜,四周远远响起了不少躁动的脚步声,甚至还能听见窸窸窣窣游动的声音。

    这便是这座森林中那些危险的野兽。

    月光下李稷静静凝视着躺在泥土深处的那口盒子。这座小院这棵树十分安静,从未有过什么毒虫凶闯入过这里。这里就像是这片森林中的净土一般,然而这份安静并不是这座森林的常态。

    之前这片土地之所以能保持之前那般安静的氛围,都是因为有这个东西在。

    正是有这个东西镇在地下,云雾森林中的凶兽们才不敢靠近这里,桥外的阵法也能一直正常运作,寻常人根本就算经过也看不到此处的桥梁和桥梁后的风景。

    一切,都是因为它。

    月光下,李稷向土中的盒子伸出手去,将手指放到了盒盖上,他的手指忽然有些僵硬。但静静注视着打到黝黑盒盖上的月光,他闭了闭眼睛,一把将盒盖掀了开来。

    浓郁的杀气如箭一般从中冲了出来,随着而来的还有拂面而来的热浪。就在盒盖掀开的一瞬间,李稷感觉到周围原本对这里蠢蠢欲动的凶兽们又收回了脚步。

    这盒子里东西的气息就是如此强大,然而其中所放东西的模样却和它的气息有些不相符。

    月光洒落,黝黑盒子中放着的物事却仿佛比盒子更加漆黑。

    这是一把通体生锈的长剑。

    说是通体生锈也许还说轻了,只因这把剑实在锈的太过厉害,不光剑鞘和剑柄锈到了一起,整把剑都被厚厚的锈所覆盖,根本看不见剑原本的模样,只能凭借形状判断出这是一把剑。

    单从外表看和神兵利刃什么的根本不沾边,就像是被在地下埋了一百年那样即将被土壤腐蚀殆尽。

    然而就是这样一把剑,镇压了这个地方许多年,让这里即便在云雾森林深处也不受凶兽毒虫侵扰,一直持续不断地保护着这个地方,也保护着他。

    “听话,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去。”

    “只要待在剑阵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进来,你就是安全的。”

    那个人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李稷眸光微深,身侧左手握成拳。下一刻他向那把生锈的剑柄伸出手去。

    锈剑静静躺在盒子中,看上去已经失去了锐气,然而就在他的手掌碰到剑柄瞬间,李稷瞳孔一缩。

    空气中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从李稷和剑柄相触的地方飘起几缕青烟,再然后是烧焦的味道。

    李稷收回手,看向掌心的烧痕。

    就只是这短短一瞬,他的手心就已经被灼伤。

    “果然,”李稷看向漆黑盒子的中长剑轻声开口,“是我还不够格,还是不让我用呢?”

    能回答他的问题的人,已经不在。

    李稷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叠早就准备好的布条,将盒中长剑细细地裹了起来,而裹完之后他终于能触碰这把剑。

    但就在他把这把剑从盒中拿起的瞬间,周围其他凶兽的威压再次逼来,这一次气势汹汹凶相毕现。

    李稷没有放下手中的剑,下一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调动全身真元。

    庞大的威压从他身上升起,向四周渗出,而周围包围而来的其他凶兽四散开来。

    这一次没有再回来。

    “你看,我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这样的事了,”李稷看着拿到手中的剑轻声开口。

    他积攒的真元已经足够,他等待的时机已经到了。

    虽然他依旧还是无法使用这把剑,但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一切真等事情到了不可挽回时候。

    他希望能至少死在这把剑下。

    李稷将自己的真元注入了黑盒之中,随后将盒子重新埋回了土里。该挖的剑已经挖了出来,但他却没有立刻带着剑离开。

    他带着裹上了布条的剑,再次跃上了树顶。

    但他没有进入木屋,而是坐在了一边大树的枝杈之上。

    李稷坐在树杈上,静静抬头看向了天上月亮。

    他就这样孤身一人在树上坐了一整夜。

    如果不出意外,他也许是最后一次回到这里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什么都没找到,也什么都没做到。他能做到的,也许就是最后拼上一把。拼上自己所有的一切去手刃仇人。

    月光下,他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山海亦可平,难平是人心。

    他曾经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变强,想要快点长大,拥有保护一切的力量。

    但当他真的拥有了能横跨山海的力量之后。

    他却哪里都找不到她了。

    ……

    ……

    人虽然不能随随便便横跨山海大陆,但随着被修行者驯化的黑鸽红鸽两种实用信鸽的大量采用。

    如今的山海大陆上,哪怕一南一北,信笺传递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就在南楚拂晓的晨光刚刚划破黑夜之时,永夜长城最北端,北魏尚且处于黑夜之中。

    而此时就在北魏国都的一件房间里,一个北寒阁弟子匆匆走来,将手中信笺交给了房间中的另一个人。

    “师妹的信?她这是又要要做什么?”

    房间的主人一声轻笑,“念念吧。”

    身边弟子念完后,目瞪口呆地看向身边人,“圣女大人这是想要大师兄去南楚?”

    “初阶大典没必要那么多人吧?”那弟子愕然道,“圣女大人也没有让师兄出门的资格。”

    “只不过不去的话,之后又是一番折腾。”那人淡淡道。

    “师父闭关了,但这封信估计另一个人也收到了。

    那人看向窗外,嘴角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

    “还是去看看吧。”

    ……

    ……

第三百六十一章 拓跋

    北魏的夜色下,少年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他坐在椅子微微抬起头像是要看向窗外,身边的北寒阁弟子闻言一怔随着他的动作同样抬起头,两人的视线穿透窗户,看向窗外长城下的万家灯火。

    看向属于他们的,北方第一强国。

    北魏国都,洛阳。

    北魏,长城内六国三大强国之一,在太祖皇帝嬴帝的铁蹄尚未踏足之时,于前朝四分五裂之际由第一代北魏王拓跋云在北方建立,成为名副其实的北方第一强国。

    北魏的国姓原本为拓跋,后太祖皇帝嬴帝统一大陆,吞并各国,当时的北魏王拓跋燕战败宣告臣服,北魏自此成为大秦的诸侯国。

    秦帝国一统天下百废待兴,在骤然变大的疆土的统治难度下,太祖皇帝嬴帝拒绝了国师大司命林书白提出的将分封制改为郡县的提议,决定在帝国建立最初的十年内依旧实行分封,保留归顺的长城内五大诸侯国。

    同时又因为秦王室到了嬴帝那一代本身人丁稀少,嬴帝自己只有两个公子,实在没什么人选足以分封。

    于是嬴帝选择暂时替换臣服各国的王室,从各国原本王室分支中选择对其效忠的家族成为各国新的王室,帮助他管理偌大的国土,待江山稳定后,再慢慢收服各国。

    这种先打江山再消化的战略本来没什么问题,太祖皇帝嬴帝靠他这样的过渡性的措施保证了帝国建立初期的稳定,各大诸侯国内的新王室都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没时间搞分裂,要么和原来的王族打好关系,要么就彻底诛杀原本的王族以绝后患。

    其中北魏的新王室选择的是前一种。

    作为游牧民族,全民皆兵的北魏长期以来实行的就是贵族制,拓跋氏虽然是原王室的,但几大北方贵族世家的势力一点也不比其小。

    在太祖皇帝嬴帝的支持下登上北魏新王之位的是耶律氏,而登上王位的耶律氏之所以没有诛杀战败的拓跋氏,就在于耶律氏和拓跋氏两家之间世代通婚,本就互为分支。

    拓跋氏当王的时候,耶律氏是拓跋的分支,而耶律氏称王后,拓跋氏就成为了耶律氏的分支。

    顺便一提,当初太祖皇帝选择各国新王的时候选择都是年纪较大的世家家主,曾有人猜测太祖皇帝此举是准备让这些老家伙干几年,死了之后正好收回诸侯王权。

    但世事总是出人意料,之后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在七国之主中,最先死的反而是太祖皇帝。

    当然在太祖皇帝死后,也有几位一代诸侯王撒手人寰,如今的山海大陆上,长城内六国只有三个国家还是当初太祖皇帝分封的异姓王当政,其他两个已经替换到二代,前秦最特殊,是唯一一个替换到三代的。

    当然,也正因为前秦的后继无人,才导致了如今山海大陆当初的诸侯王反叛自立为王,帝国破裂,七国林立的局面。

    大陆局势暂且按下不表。

    现如今的北魏王耶律宏已经年过六旬,是山海大陆唯三的老王之一。其嫡长子耶律朗也已经四十了,耶律氏一族人丁兴旺,耶律宏有八个儿子,三十余位孙儿,随着耶律宏的年老多病,北魏内部关于下一任北魏王的人选的争夺也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而在北魏王位之争中,影响力最大的势力不是北魏原本的贵族世家,却是另一个势力。

    北魏,北寒阁。

    站在窗边的北寒阁弟子收回视线,看向坐在椅子上被他唤作“大师兄”的少年。

    窗外经过这个房间的北寒阁弟子都会在门口驻足行礼,足以显现出这个房间主人在北寒阁中的地位。

    南有稷下,北有北寒。

    稷下学宫和北寒阁如今已经成为了修行界最大的两股势力。

    虽然在这样的北寒阁拥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坐在椅子上的这个少年看上去却不过弱冠年纪。

    北魏人大多人高马大,再加上经常骑马射箭,一般都身材魁梧,肤如古铜。

    但这个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容颜如玉,身形匀称,皮肤是不常见日光的白皙,看上去不像是北魏人,更像南方的水乡公子。

    而更不同寻常的是,不知是何等原因,他的双眼之上系着一条白绫,布条直直系到脑后,将双眼完全盖住。

    刚刚这人抬起头看似是看向窗外,但他身边的这个北寒阁弟子心中很清楚,这人应该是看不见才对。

    但即便如此,每次看到这人抬头,他依旧会觉得这人仿佛是在看着什么,面对自己的时候,更是仿佛被这人看到了心底。

    到北寒阁已经两年了,每次看到这一幕,这位名唤王竹升的普通北寒阁弟子依旧会心头一紧。

    “阿升,怎么了?”注意到了身边弟子的视线,坐在椅子上眼缚白绫的年轻公子微微一笑,“看”向他问道。

    王竹升背后泛起一阵寒意,果然如之前那些老弟子所说,他们这位大师兄虽然是真的看不见,但凡事还是当他能看见为妙,不然很容易被他“看”出破绽来。

    “我是在想……拓跋师兄,你真的要去南楚?”看着眼前人隐在白绫后的那双眼睛,王竹升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错,拓跋。

    也不怪他会紧张,只因他眼前的这位少年不光是北寒阁内举足轻重的等阶五修行者,更是北魏境内仅次于王族的第二大世家,原王族现后族拓跋氏的人。

    拓跋氏在退下王位之后,在与南楚叶氏交好的同时,也开始效仿南楚叶氏,专注于联姻,成为了山海大陆有名的后族。

    现如今老北魏王拓跋宏的第六任王后就是拓跋氏的女儿,王竹升听说拓跋氏也曾想将嫡女嫁给拓跋宏的长子耶律朗为妻,但不知耶律朗使了什么手段,最终只是纳了庶女为侧室。

    拓跋氏的联姻大业虽然在耶律朗这里受挫,但其实其在联姻一举上至今取得的最大成就不是在北魏王室,而是在这里。

    在这个地方。

    王竹升环视着这间屋子,这里是北寒阁十二阁中最宽敞的一间,也是北魏国师北寒阁阁主大弟子拓跋寻的房间。

    坐在椅子上的这个眼缚白绫的少年,正是北魏拓跋氏的子弟。

    拓跋氏第十八代家主四房之子,拓跋寻。

    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不是我想去南楚,”坐在椅子上的拓跋寻看向王竹升微微一笑,“只是师妹既然敢将信直接送给我,她肯定事先也送信给了姑母。”

    没错,姑母。

    王竹升闻言瞳孔一缩。

    之所以说北魏拓跋氏联姻上最大的成就是和北寒阁不是和王室,就在于拓跋氏的老家主曾经慧眼识珠,将嫡女嫁给了一个北魏境内没有世家背景的无名青年。

    这个无名青年没有在北方代表贵族地位的复姓,更没有家族助力,当时所有人都笑是拓跋老家主犯蠢,现如今却没人再能笑得出来。

    只因这个无名青年,他姓许。

    正是如今的北魏国师,玄武神子,许沧海。

    拓跋寻的姑母,世称容夫人的北魏拓跋氏家主之妹拓跋容,正是北魏国师许沧海正妻,北寒阁的阁主夫人。

    “如果师父没去闭关这事还好说,但现在师父闭关阁内夫人做主,”拓跋寻看向王竹升无奈地摊开双手道。

    “姑母向来对师妹听之任之,我要是不去,别说北寒阁恐怕都要被赶出拓跋家了。”

    “这……怎么可能……”王竹升闻言一惊,愕然开口。

    “毕竟,”拓跋寻摸了摸眼上的白绫,看向他微微一笑,“在拓跋家眼里,我不过是个缺陷品罢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洛阳

    听到拓跋寻带着自嘲意味的话,王竹升难掩脸上的惊讶。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拓跋寻的时候,也实实在在惊讶了一把,以为是带路的弟子在跟他开玩笑。

    当时眼前的那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北寒阁阁主的大弟子,北魏第一公子拓跋寻,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从一般人的常识看来,这件事乍一听的确匪夷所思。

    只因北寒阁大弟子这样的名号并不是一个虚名,而是必须要有能够傲视群雄的实力才能坐上的位置。

    而在寻常人眼中,瞎子走路都看不见,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何谈能够成为以一敌百的修行者?

    想也知道没有可能。

    在进入北寒阁之前,王竹升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并不是个真正的北魏人,而是为了逃脱徭役从前秦逃到北魏的难民。父母都累死在徭役之中后,他再也无心服役,仰仗身上有的那么一点境界,他一路逃出了前秦,但当他逃到北魏洛阳却被同伴出卖一时间走投无路。被众多修行者围攻,即将中毒身亡的时候,是北寒阁救了他。

    而救了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盲眼公子。

    他当时奄奄一息并没有看清救他之人的容貌,等他清醒之时已身处北寒阁之中。当醒来央求普通弟子带他去见他的恩公之时,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北魏大汉。因为虽视野模糊,但他当时看见救他的人一击便击退六名修行者。

    能做到这样的事,必然是位草原上的壮士。他如此作想。

    然而但被弟子带到那人面前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壮士,而是个白绫蒙眼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的公子。

    那一幕简直震惊他一整年。

    (后为防盗)

    听到拓跋寻带着自嘲意味的话,王竹升难掩脸上的惊讶。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拓跋寻的时候,也实实在在惊讶了一把,以为是带路的弟子在跟他开玩笑。

    当时眼前的那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北寒阁阁主的大弟子,北魏第一公子拓跋寻,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从一般人的常识看来,这件事乍一听的确匪夷所思。

    只因北寒阁大弟子这样的名号并不是一个虚名,而是必须要有能够傲视群雄的实力才能坐上的位置。听到拓跋寻带着自嘲意味的话,王竹升难掩脸上的惊讶。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拓跋寻的时候,也实实在在惊讶了一把,以为是带路的弟子在跟他开玩笑。

    当时眼前的那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北寒阁阁主的大弟子,北魏第一公子拓跋寻,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从一般人的常识看来,这件事乍一听的确匪夷所思。

    只因北寒阁大弟子这样的名号并不是一个虚名,而是必须要有能够傲视群雄的实力才能坐上的位置。

    而在寻常人眼中,瞎子走路都看不见,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何谈能够成为以一敌百的修行者?

    想也知道没有可能。

    在进入北寒阁之前,王竹升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并不是个真正的北魏人,而是为了逃脱徭役从前秦逃到北魏的难民。父母都累死在徭役之中后,他再也无心服役,仰仗身上有的那么一点境界,他一路逃出了前秦,但当他逃到北魏洛阳却被同伴出卖一时间走投无路。被众多修行者围攻,即将中毒身亡的时候,是北寒阁救了他。

    而救了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盲眼公子。听到拓跋寻带着自嘲意味的话,王竹升难掩脸上的惊讶。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拓跋寻的时候,也实实在在惊讶了一把,以为是带路的弟子在跟他开玩笑。

    当时眼前的那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北寒阁阁主的大弟子,北魏第一公子拓跋寻,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从一般人的常识看来,这件事乍一听的确匪夷所思。

    只因北寒阁大弟子这样的名号并不是一个虚名,而是必须要有能够傲视群雄的实力才能坐上的位置。

    而在寻常人眼中,瞎子走路都看不见,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何谈能够成为以一敌百的修行者?

    想也知道没有可能。

    在进入北寒阁之前,王竹升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并不是个真正的北魏人,而是为了逃脱徭役从前秦逃到北魏的难民。父母都累死在徭役之中后,他再也无心服役,仰仗身上有的那么一点境界,他一路逃出了前秦,但当他逃到北魏洛阳却被同伴出卖一时间走投无路。被众多修行者围攻,即将中毒身亡的时候,是北寒阁救了他。

    而救了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盲眼公子。

    他当时奄奄一息并没有看清救他之人的容貌,等他清醒之时已身处北寒阁之中。当醒来央求普通弟子带他去见他的恩公之时,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北魏大汉。因为虽视野模糊,但他当时看见救他的人一击便击退六名修行者。

    能做到这样的事,必然是位草原上的壮士。他如此作想。

    然而但被弟子带到那人面前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壮士,而是个白绫蒙眼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的公子。

    那一幕简直震惊他一整年。

    他当时奄奄一息并没有看清救他之人的容貌,等他清醒之时已身处北寒阁之中。当醒来央求普通弟子带他去见他的恩公之时,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北魏大汉。因为虽视野模糊,但他当时看见救他的人一击便击退六名修行者。

    能做到这样的事,必然是位草原上的壮士。他如此作想。

    然而但被弟子带到那人面前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壮士,而是个白绫蒙眼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的公子。

    那一幕简直震惊他一整年。

    而在寻常人眼中,瞎子走路都看不见,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何谈能够成为以一敌百的修行者?

    想也知道没有可能。

    在进入北寒阁之前,王竹升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并不是个真正的北魏人,而是为了逃脱徭役从前秦逃到北魏的难民。父母都累死在徭役之中后,他再也无心服役,仰仗身上有的那么一点境界,他一路逃出了前秦,但当他逃到北魏洛阳却被同伴出卖一时间走投无路。被众多修行者围攻,即将中毒身亡的时候,是北寒阁救了他。

    而救了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盲眼公子。

    他当时奄奄一息并没有看清救他之人的容貌,等他清醒之时已身处北寒阁之中。当醒来央求普通弟子带他去见他的恩公之时,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北魏大汉。因为虽视野模糊,但他当时看见救他的人一击便击退六名修行者。

    能做到这样的事,必然是位草原上的壮士。他如此作想。

    然而但被弟子带到那人面前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壮士,而是个白绫蒙眼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的公子。

    那一幕简直震惊他一整年。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光华

    擅长?”王竹升闻言一愣。

    他进入北寒阁是两年前,拓跋寻参加初阶大典是三年前,所以他并不了解当年那届初阶大典上发生了什么。

    再加上他自认为出身卑贱境界低微,参加初阶大典基本上第一轮就会丧命。他只想留着小命报答恩公,并没有其他野心。所以即便他今年刚刚晋升了等阶七,但却一直以来没有动参加初阶大典的念头,也就一直没有了解相关之事。

    初阶大典也好中阶大典也好,最有名的都是最后一轮的对战,其他轮次在南楚以外的国家并不出名。

    换言之,一般人并不知道这南楚初阶大典这个人战第二轮要比些什么。因北魏圣女带队参加了这一届的初阶大典,前面几轮发生的事他多少有些耳闻,但再往后么……

    “师兄,这第二轮到底要比什么?”王竹升问道。

    “怎么?”拓跋寻笑起来,“你不会猜不出来吧?”

    “毕竟在我眼里,师兄你什么都擅长啊,”王竹升看着拓跋寻真情实感地说道。

    “那你可太抬举我了,”拓跋寻闻言一笑,“不提别的国家,就单说来过北寒阁的这些修行者里,论境界我不如昭华君,论天赋容貌我不如耶律华,论对战剑法我不如孟施,哪来什么都擅长一说。”

    王竹升闻言心头一紧,这些的确也都是事实。近十年来修行界人才辈出,拓跋寻说的这些人除了那位神秘的昭华君他都见过,hi不过……

    “天赋容貌……”他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之前所说的境界剑法什么的他还好理解,怎么还有容貌?

    “开个玩笑,”感受到他的无奈拓跋寻哈哈笑起来,“毕竟光华那张脸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了。”

    “的确。”虽然混在修行剑法里面这个标准有些奇怪,但谈起北魏王嫡长孙战国六公子之一光华君耶律华那张脸,没有人会不印象深刻。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太阳之子,耶律华。

    在来北魏之前,他从茶馆酒楼听到这个名号,觉得北魏人不愧是出身蛮夷实在是没见过世面,这种名号也敢往一小公子身上搁。

    (后为防盗)

    “擅长?”王竹升闻言一愣。他进入北寒阁是两年前,拓跋寻参加初阶大典是三年前,所以他并不了解当年那届初阶大典上发生了什么。

    再加上他自认为出身卑贱境界低微,参加初阶大典基本上第一轮就会丧命。他只想留着小命报答恩公,并没有其他野心。所以即便他今年刚刚晋升了等阶七,但却一直以来没有动参加初阶大典的念头,也就一直没有了解相关之事。

    初阶大典也好中阶大典也好,最有名的都是最后一轮的对战,其他轮次在南楚以外的国家并不出名。

    换言之,一般人并不知道这南楚初阶大典这个人战第二轮要比些什么。因北魏圣女带队参加了这一届的初阶大典,前面几轮发生的事他多少有些耳闻,但再往后么……

    “师兄,这第二轮到底要比什么?”王竹升问道。

    “怎么?”拓跋寻笑起来,“你不会猜不出来吧?”“擅长?”王竹升闻言一愣。他进入北寒阁是两年前,拓跋寻参加初阶大典是三年前,所以他并不了解当年那届初阶大典上发生了什么。

    再加上他自认为出身卑贱境界低微,参加初阶大典基本上第一轮就会丧命。他只想留着小命报答恩公,并没有其他野心。所以即便他今年刚刚晋升了等阶七,但却一直以来没有动参加初阶大典的念头,也就一直没有了解相关之事。

    初阶大典也好中阶大典也好,最有名的都是最后一轮的对战,其他轮次在南楚以外的国家并不出名。

    换言之,一般人并不知道这南楚初阶大典这个人战第二轮要比些什么。因北魏圣女带队参加了这一届的初阶大典,前面几轮发生的事他多少有些耳闻,但再往后么……

    “师兄,这第二轮到底要比什么?”王竹升问道。

    “怎么?”拓跋寻笑起来,“你不会猜不出来吧?”

    “毕竟在我眼里,师兄你什么都擅长啊,”王竹升看着拓跋寻真情实感地说道。

    “那你可太抬举我了,”拓跋寻闻言一笑,“不提别的国家,就单说来过北寒阁的这些修行者里,论境界我不如昭华君,论天赋容貌我不如耶律华,论对战剑法我不如孟施,哪来什么都擅长一说。”

    王竹升闻言心头一紧,这些的确也都是事实。近十年来修行界人才辈出,拓跋寻说的这些人除了那位神秘的昭华君他都见过,hi不过……

    “天赋容貌……”他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之前所说的境界剑法什么的他还好理解,怎么还有容貌?

    “开个玩笑,”感受到他的无奈拓跋寻哈哈笑起来,“毕竟光华那张脸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了。”

    “的确。”虽然混在修行剑法里面这个标准有些奇怪,但谈起北魏王嫡长孙战国六公子之一光华君耶律华那张脸,没有人会不印象深刻。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太阳之子,耶律华。

    在来北魏之前,他从茶馆酒楼听到这个名号,觉得北魏人不愧是出身蛮夷实在是没见过世面,这种名号也敢往一小公子身上搁。

    “毕竟在我眼里,师兄你什么都擅长啊,”王竹升看着拓跋寻真情实感地说道。

    “那你可太抬举我了,”拓跋寻闻言一笑,“不提别的国家,就单说来过北寒阁的这些修行者里,论境界我不如昭华君,论天赋容貌我不如耶律华,论对战剑法我不如孟施,哪来什么都擅长一说。”

    王竹升闻言心头一紧,这些的确也都是事实。近十年来修行界人才辈出,拓跋寻说的这些人除了那位神秘的昭华君他都见过,hi不过……

    “天赋容貌……”他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之前所说的境界剑法什么的他还好理解,怎么还有容貌?

    “开个玩笑,”感受到他的无奈拓跋寻哈哈笑起来,“毕竟光华那张脸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了。”

    “的确。”虽然混在修行剑法里面这个标准有些奇怪,但谈起北魏王嫡长孙战国六公子之一光华君耶律华那张脸,没有人会不印象深刻。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太阳之子,耶律华。

    在来北魏之前,他从茶馆酒楼听到这个名号,觉得北魏人不愧是出身蛮夷实在是没见过世面,这种名号也敢往一小公子身上搁。

第三百六十四章 意趣

    “见……”

    王竹升愕然重复道,脑海中最近经常在情报中看到的名字忽然在他脑子里打起转来。

    那个名字便是。

    前秦公主,嬴抱月。

    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个陌生的名字。

    虽然逃亡到了北魏,但他姑且是个前秦人。纵然是个无关紧要的公主,但秦王室人丁稀少,公主更少,他逃到北魏之前就记住了这所谓帝国日月中这位公主的名字。

    但他记忆中的前秦公主,和他在北寒阁情报中看到的前秦公主根本不是一回事。

    正如他进入北寒阁发现很多事都被颠覆了一般,王竹升不明白,怎么他到北魏之后,他记忆中的前秦公主怎么也发生了翻地覆的改变。

    是改变……其实也不准确。

    因为在山海大陆上,几乎也没什么人知道这个女子原本的模样。

    没有丝毫存在感的花瓶公主。

    他们这些前秦百姓也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公主,却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也没人关心这些。

    虽然是王室成员,但王子关系着一个国家的命运,公主在国力昌盛之时能享受荣华富贵,国力衰弱之时不过是用来和亲联姻的道具。

    这位前秦公主,也本该如此。

    被前秦王草率地送出去和亲,后和南楚春华君定下婚约,这原本是王竹升能想到的,是这个公主这辈子能发生的最大一件事,也山海大陆唯一能让人感受到那个前秦公主存在感的事。

    谁能想到……王竹升看向手中的第二页信纸。

    谁能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

    嫁妆队伍被袭击,原本被世人认为将死在云梦泽里的前秦公主带着身边仅剩的四个冉达了南楚边境。

    稷下学宫上四宫筛选,那个女子击败限制境界的水法剑剑主许义山,成为稷下学宫水院史上第一位女弟子。

    订婚宴与稷下之宴,那个女子连挑十六场为水院拿下第一,更是第一次打败了北寒阁弟子。

    同时最重要的是,在这场宴会上,她以拿到魁首为筹码,和南楚二殿下姜元立下血盟,获得了参加初阶大典的资格。

    那个时候,所有人觉得还没什么。

    直到初阶大典开始。

    众人战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直到现在的个人战第一轮。

    四轮,三个榜首。

    第一轮的那个榜首还不是她拿不到。

    虽然只是初阶大典,但前秦公主嬴抱月的名字的确开始在各国情报之间流传。而前秦公主和北魏圣女之间的争端因为涉及到另一个人物,更受市井传言的喜爱。

    “恕我直言,师兄你想见这女子是因为她与圣女大人……”王竹升迟疑地问道。

    虽然前秦公主拿到了三个榜首,但她不过是个等阶七的修行者,而拓跋寻是上一届初阶大典的亚魁,如今更已经是等阶五的修行者,单以修行者的实力而言,这个前秦公主还不足以引起他的这位师兄的注意。

    拓跋寻之前提起了许冰清的怒火,难道他去北魏是想为北寒阁找回场子,解决北魏和前秦之间的恩怨?

    但至于许冰清为什么会那么愤怒……

    “你想多了,”拓跋寻笑了笑,“我可无意介入那两个女子抢未婚夫的事。”

    “抢……”王竹升总觉得这话哪里有些不对,但下一刻拓跋寻忽然放下了手上的信笺,抬头再次面向窗外,“你知道关于这次初阶大典的消息,有个国家是不知道全部的么?”

    “什么?有这样的国家?”王竹升闻言愕然不已。

    初阶大典虽只是初阶,但对各国而言也十分重要。即便是在南楚举办,但其他各国一般都会派专人记录全部过程,再通过各国的情报网传回本国。

    实在难以想象会有哪个国家不关心初阶大典到如簇步。

    “对了,这个不知道并不是那个国家没有收集情报,”拓跋寻语出惊人,“而是那个国家的情报网被人截断了。”

    “什么?”王竹升闻言更加震惊,“这到底是哪个国家……”

    “你肯定想不到,”拓跋寻闻言一笑,摸了摸眼上的白绫,“是前秦。”

    “前秦?”王竹升不仅想不到,更加想不通。

    “前秦三轮众人战都拿邻一,按理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情报线怎么会……”

    “截断的并不是整条情报线,”拓跋寻道,“而是每条线上的一部分内容。”

    王竹升看着眼前少年的神情忽然有了预福

    “这部分内容就是和初阶大典相关的内容,尤其是……”拓跋寻顿了顿道,“提到前秦公主的部分。”

    王竹升浑身一震,心中为自己浮现出的猜想心头一跳。

    “世人皆我们北魏和前秦和亲后,如今的前秦公主不过是一枚弃子,”拓跋寻淡淡道,“但我觉得事情有点奇怪,按理前秦公主到南楚也有些时日了。”

    他顿了顿道。

    “她做了那么多事,至少该有一件两件传入了前秦王耳中,”少年静静道,“可至今为什么前秦像是对这一切毫无反应,还对这女子不管不问?”

    一股寒意忽然从王竹升背后升起。

    “我顺着这条线去查,查出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拓跋寻拿过身边一叠刻着字的书简,指尖拂过,抬头开口。

    “我们北寒阁掌握的前秦情报线,总共十二条,这十二条我挨个找人去查过了,空无人烟,但林间却有打斗的痕迹。

    “后来有幸找到一位装死活下来的人,”那人是踏入林中忽然闻到一阵毒烟,毒烟让它们视线模糊失去了自觉。但醒来还记得那个背影。

    “而根据他们所,释放毒烟的人有些眼熟,正是当初负责运送前秦嫁妆的护卫统领。”

    “这实在是……”

    王竹升不出话来。

    是那个女子自己截断了前秦的情报线。

    不过也不知她是如何靠那几个人就做到了这件事。但事实证明她做到了。前秦的确没收到相关消息,于是才没有联系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弃子之时,没想到是她自己,制造了所谓的弃子。

    ……

    ……

第三百六十五章 谍网

    王竹升被心中升起的这个猜想搅得浑身发凉。

    “师兄,你是说截断前秦情报线的人是那位前秦公主?可这……”

    这可能吗?

    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公主能够截断本国的情报线,本国的朝廷还真就这样不知道自家和亲公主在外面干了什么。

    如果真能做到,可不是一句蒙蔽圣听那么简单。

    “前秦王最近忙着娶新王后,据说已经十几天没有上朝了,”拓跋寻淡淡道。

    “前秦向来对情报什么的也不上心,情报线并不多,如果抓住这个空子想截取情报比其他国家难度要低不少。”

    拓跋寻抚摸着手中竹简目光微深。

    长城内六国情报做得最好的是东吴人,连北寒阁都要甘拜下风,其次便是南楚姬家的情报网,其庞大程度甚至能和一个国家媲美。

    据说姬家情报网的前身是由大司命林书白所设计,姬墨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完善,才能如此强可敌国。

    但同样出自大司命与其弟子林抱月之手的秦国情报网就要倒霉的多。大司命少司命开了个好头,但在两人死后,嬴晗日把军费全放到了别的乱七八糟的地方,裁减了大量细作,把自己变成了瞎子聋子都不自知,前秦的情报网自此一蹶不振。

    “古往今来,真是没见过像这位前秦王这么败家的继承人,”拓跋寻嘲讽地笑道。

    “前秦情报网的确是不行了,”王竹升闻言皱眉道,“可我记得前秦通往南楚的情报线是最强的。”

    “没错,”拓跋寻嘴角笑容愈发讽刺,“毕竟嬴晗日什么都可以不防,却得防着那一位呢。”

    南楚通往前秦的情报线是前秦情报网中最强大的一环,只因嬴晗日唯一的心腹大患嬴珣流亡在南楚,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那一位回来抢他的王位,情报上自然上心。

    但就是这前秦最能拿的出手的这条情报线,如今被人截断了。

    前秦如今积贫积弱,如果不是这条线出了事,还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正因这条线前秦安排的人最多,他们北寒阁才能放进去那么多探子。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拓跋寻抚摸着膝头竹简,“但据我们安插在情报线中的探子所说,情报线终段收到的消息里,的确是没有提及前秦公主在南楚所作的那些事。”

    王竹升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终段?都已经动用到了这个位置的探子?”

    初段,中段,与终段。

    这是前秦情报线中独有的三个词,也是那位造出了无数稀奇古怪东西的大秦国师,大司命林书白的创举。

    大司命林书白设计的情报线由三个部分构成,第一部分负责搜集,中间部分负责传递,最后一部分则负责在国内接收情报。

    这三个部分都采用不同的人员,各司其职互不干预,极大程度上避免了间谍渗透造成的危害。

    比如中段负责传递消息的细作,携带的信笺必须用只有初段搜集情报者才懂的特殊方式密封,传递者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容。

    信笺一旦有被破坏的痕迹就会中止传递,而情报传到终段,也就只有终段的修行者懂得怎么打开那份情报,一旦打开方式错误那份信笺就会自燃销毁。

    这就大大降低了传递者泄密和被收买导致情报泄露的风险。

    寻常国家传递消息的探子一旦出了问题都是祸害一整条线,但前秦这种方式出问题只会出在一部分上,不会影响大局。

    王竹升之前也听闻过前秦这种独特的情报传递方式,毕竟这一举措也大大增加了北寒阁安插探子的难度,他曾听其他负责情报的师兄们恼火地抱怨过。

    遇此严防死守,北寒阁也只好分出三拨人分别安插入这三个部分的情报网中。可这么做虽然能窃取到一切情报,但想要篡改便难上加难。

    换言之,哪怕势力强大如北寒阁,都无法截断前秦的情报网。

    可如今安插进终段的探子都说没收到情报,那就证明拓跋寻的推测是正确的。

    前秦公主的情报是真的被人为地拦截了。

    而从拓跋寻之前说的中段看到的那个背影来看……无论是利害关系还是从出手的人选来看,居然都指向了那位前秦公主。

    纵然前秦人手不足,但截断如此严密的情报网……

    “她到底具体是怎么做到的?”王竹升愕然问道。

    “这一点连我们的探子都没有查清,但我有一个猜想,”拓跋寻握着竹简的手微微一紧。

    “那就是前秦初段细作封存信笺和终段细作打开信笺的方法都被破解了,等等,不对。”

    说着说着拓跋寻自己反而一愣。

    “不对,不光是初段和终段,要做到这件事,必须破解所有的环节。”他怔怔开口。

    他原本以为是那个女子不知是从何处搞到了前秦封存信笺的作法,但现在想来不对。

    前秦情报网分为三段,为了安全这三个部分细作的本领并不互通。

    也就是说会封信笺的人不会打开那个信笺,会打开信笺的人封不上,而封不上的信笺中间的人不会传。

    这就是前秦的严防死守。

    如果想如那女子所作这般修改信笺中的内容,那就既要会打开特制的信笺,还要会原封不动地封上。

    这就已经囊括两个部分细作的本事了。

    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掉情报,还要知道中段传递者所走的路线,提前埋伏一击即中。

    即便安插探子时间已久,但拓跋寻还从未看过能同时做到这三件事的前秦修行者。

    “这事看来比我想象的还可怕,”拓跋寻想通后微微一笑,而听着他的解释,王竹升脸色也有些发白。

    “可这些事……真的是那个前秦公主做的吗?”他怀疑地问道。

    “虽说是护送嫁妆的校尉统领下的手,但那校尉也是前秦士兵吧?会不会是那个校尉自作主张,或者是前秦遗老或者是嬴珣公子指使的?”

    拓跋寻摇了摇头,“前秦在细作一事上管得极严,普通兵士不会懂这些,嬴珣公子一方更不会已经破解了这些。”

    不然那些前秦遗老早就能把嬴珣送回前秦了。

    刺探情报是君王手中利剑,一国情报网只会交给国君,按照传统所有人员和手段都只会传到前秦王嬴晗日一人手中。

    拓跋寻之前不是没猜过嬴珣,但实在想不出可能,心中才忽然浮现出那个本不可能的人选。

    此时却越想越可怕。

    王竹升闻言一怔,“那前秦公主……”

    “到底是不是她,总之得先见到她才好推论,”拓跋寻闻言一笑。

    那女子做出的那些事太出人意料,世家情报中写那个女子的都没什么人敢相信,许冰清送来的信笺中更是将其写的一无是处。

    但真正那个前秦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还需亲眼所见。

    “所以我想去见见她,”拓跋寻微笑道。

    “准备一下吧,我们今晚就出发。”他站起身,拍了拍王竹升的肩膀道。

    “今晚?”王竹升肩膀微微一震,“不先和阁主说一声吗?”

    “师父正在闭关,初阶大典不过些许小事就不用去打扰他老人家了,”拓跋寻静静道,“毕竟如今神子们都在为位阶之战做准备,与位阶之战比起来这些都不值一提。”

    “位阶之战?”王竹升闻言瞳孔一缩,“难道要举行位阶之战了吗?”

    神子之间的战争,等阶二位阶之战。

    和定期举行的初阶大典不同,是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举行的对战。

    山海大陆上一届位阶之战还是在九年前,昭阳郡主林抱月晋升等阶二之时。

    可近十年来没再诞生新的神子,怎么会突然要举行位阶之战?

    他之前就听说南楚国师也在闭关,连初阶大典都没有出席,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怎么?你不知道?”拓跋寻闻言一怔,“也对,以你的境界的确感觉不到这些。”

    “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你也别出去告诉别的弟子。”

    拓跋寻蒙着白绫的眼睛静静看向窗外。

    “大司命和少司命相继去世也已经接近十年了,”拓跋寻神情复杂道,“据我推测,按照如今的形势最迟在明年山海大陆会举行新一轮位阶之战。”

    少年的声音如最深邃的潭水。

    “是时候选出,新的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