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谣全文阅读 第75分节
第五百八十六章 登临
在登上高台的阶梯之上,姬嘉树和莫华相遇。
“你怎么还不下去?你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看着像一根棒槌直挺挺杵在台阶上的莫华,姬嘉树停住了脚步。
“春华,你……”莫华和他并肩而立,却不敢去看这个少年的眼神。
“你……你还好吗?”
“还好,”姬嘉树淡淡道,“你们打了那么久,我不过要打这最后一场罢了。”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北魏少年。
就在一刻钟以前,他以为终战开始了,然而他没有想到,一切却并非如此。
他之前一直等待的最终一战,不是莫华和她,而是他和她。
“春华,你难道……”
看着身边少年的眼神,莫华猛地一愣,下一刻忽然明白,这个少年也许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
那么这一切……未免太过残酷。
看向台上静静而立的那个少女,莫华握紧了手中剑柄,只觉造化弄人。
他咬紧牙关看着身边比他年纪要小,却要承受如此命运的少年说不出话来。如果这一切易地而处,他恐怕无法像姬嘉树这样还能维持面上的平静。
莫华很清楚,这个少年看着身份光鲜,从小却没有过过太多真正快活的日子。
有那样的父母,姬嘉树还能长成如今这样的品性,简直堪称奇迹。
但他的父母和这世间却一直致力于毁掉这一切。
莫华曾听他父亲说过,姬嘉树和年轻时候的姬墨性格其实很像。
可是如今的南楚国师已经……
看着身边少年的侧脸,莫华心底发寒。
今日过后,这个少年还会是这个少年吗?
“春华,你……”莫华刚想要开口,身边人却打断了他的话。
“你赶紧下去吧,接下来的事已经与你无关了。”姬嘉树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下一刻看着莫华自责的神情他的语气放缓了一些,“快下去吧,她还在等你呢。”
莫华一怔,看向台下北魏人中仰头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孟施,他闭了闭眼睛向台下走去,“祝你好运。”
两少年于楼梯上擦肩而过。
“谢谢。”
姬嘉树背对着离开的好友轻声开口,下一刻抬头看向台上正低头看着他们告别的那个少女,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起运气,他就不提了,但她……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好。
姬嘉树一步步走上楼梯,登上高台,站在那个少女的面前,拔出春雷剑,抬头,看向嬴抱月。
嗜剑如痴的他以前也想过和她切磋时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他和她的对战是什么样子。
但真的开始了,他却发现,其实也不会有什么特别。
人被杀就会死。
和谁对战,也不过是将剑穿透谁的身体。
他不害怕,他不……
“要开始么?”姬嘉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比他预想的还要冷静。
姬嘉树觉得自己的肉体和灵魂此时已然分离,他像是在旁观着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在动作。
他是他父亲的儿子,也许早就继承了那份冰冷的心性。
“可以开始了。”
嬴抱月看着对面的少年点了点头,下一刻姬嘉树的剑上腾起庞大的真元。这是真正等阶五的力量,和之前的慕容恒靠药物催动的真元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看着他的真元笼罩对面少女的全身。
他的父亲在台下冷冷注视着他,他知道他哪怕有一丝放水,都瞒不过他父亲的眼睛。
而他如果使出全力,只一击,他就能让面前人粉身碎骨。
他连留个全尸都做不到。
为什么不是打败她,而是杀了她。
因为,他从一开始,只要出手,就没法控制不杀了她。
而他如果不出手,他父亲真的不顾道义出手的话,她会死的更痛苦。
他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
他的父亲也好,她也好,从最开始,就没有给他选择。
这样也好,他也不用再烦恼如何和她说出那句话了。
他们的一切都还没开始,但已经走向结束。
没事的,没事的,就像以前一样,他根本就……
姬嘉树看着面前少女认真地举起剑,像是毫不在意实力的悬殊朝向他,这时他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害怕?”
这是有些颤抖的,少年人的声音。
握紧断水剑的嬴抱月闻言一怔,怔怔地看着眼前面上的平静忽然被打破的少年。
伴随着这一句话,姬嘉树像是被猛地拉回了自己的身体。看着面前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犹豫的少女,他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你是不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姬嘉树直直注视面前的少女。
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发现她的眼中从未有过恐惧。
她不害怕受伤,不害怕疼痛,不害怕他的父亲,不害怕和熟人对战,不害怕面对远比她强大的对手。
他甚至觉得……她可能根本都不怕死。
因为心中奔涌的各种情绪姬嘉树闭上眼睛,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
“不,我还是有害怕的东西的。”
姬嘉树睁开眼,看着对面少女忽然垂下了手中的剑,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害怕什么?”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姬嘉树闻言一愣。
“比如说,我害怕你受伤。”嬴抱月道。
“我……”姬嘉树想说以他的境界根本不可能被她伤到,然而就在这时他面前少女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心口。
“不是你身上,而是这里。”
姬嘉树彻底愣住了。
“姬嘉树,你现在很害怕吗?”嬴抱月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轻声问道。
姬嘉树闭上眼睛,最后诚实地点头,“没错,我很害怕。”
“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你死。”少年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少女坦白道。
他害怕她死去,死在他的手下。
“我不会死的,我还没保护好你呢。”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嬴抱月开口如此说道
“你……”
姬嘉树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在山崩之时,挡在他身前支持他决定的那个少女身影。
“没关系,我不会死的。”
嬴抱月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后背感受着台下那个男人冰冷的目光。
姬墨为什么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也要姬嘉树亲手杀了她,她其实比谁都要明白。
不能成为第二个我,这根本就是他对自己儿子的一句诅咒。
哪里是不能成为,这根本就是在逼姬嘉树成为第二个他。
杀手组织培养杀手之时,为了让弟子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会从让他们对身边人下手开始。
嬴抱月注视着面前握着手中剑,神情难掩动摇的姬嘉树。
她并不知道她在姬嘉树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但以这个少年君子洁白无暇的性格,她应该也能有那么一点位置。就像关爱家人一样,这些天的相处他对她恐怕还是会有一些感情。
那么如果此时如姬墨所愿,姬嘉树真的杀了她,恐怕会留下终生的阴影。
但就算此时他们不打,姬墨早晚都会逼迫他们相杀。
她能做到的,就是让他杀不了她。
“抱月,你……”姬嘉树咬紧双唇看着面前女子,眼中难掩担忧。
嬴抱月伸手摸了摸面前少年的面颊,笑了笑道,“别怕,我怎么会死呢,我还没有保护好你。”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她师父那句话的意思。
林书白曾对她说过,她没有保护好姬墨。当然一切都不可能是她师父的错。但这句话的重点不是保护好人。
重要的,是保护好那个人的心。
如果此时此刻如姬墨所愿,姬嘉树在这里杀了她的话,这个少年的心就会坏掉。
能对相近之人下手的人,不会再有什么下不了手。
就像如今的姬墨一般。
手刃心爱之人,会毁掉那个少年。
即便为了他,她也不能死
对这个少年而言,踏入修罗的道路还太早。
她想要。
保护那个少年的心。
说完,嬴抱月闭上了眼睛,而就在这时,高台上起风了。
看着面前的少女,感受着她身上骤然提起的气机,姬嘉树瞳孔一缩。
“抱月,你要做什么?快停下!”
台下响起修行者的惊呼,所有人愕然看着台上骤然汇聚起的天地元气。
没有人想到,这个女子居然在这个时刻选择……
破境等阶六! 第五百八十七章 破境
天地元气如同那个少女剑上腾起的水雾,滚滚而来。
台下高阶修行者看着台上汇聚起的大量天地元气,瞪大了眼睛。
哪怕是等阶五的修行者在对战都不可能聚集这么多的天地元气,那么此时此刻这个画面只有一件事可以解释。
那就是。
破境。
“这……这是破境……谁在破境?破哪个等阶?”
“这……只有一个可能了吧?”
虽然难以置信,但天地间的确只有这一个可能。
赵光站在树下,张大嘴巴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姬嘉树已经是等阶五,再往上只能是等阶四,他如果破境地阶巅峰,动静虽然不会像李稷那样惊天动地,但也足够把这个台子给掀了。
虽然眼前这个破境的动静对等阶六这个等阶而言也太过庞大,但赵光还是一眼就能确定,这是那个少女,正在破境等阶六。
赵光深吸了一口气。
等阶五神舞境的前一个等阶。
太祖皇帝嬴帝所开创的修行体系中倒数第五个等阶。
等阶六,神影境。
正如这个境界的名字一般,等阶六是隐藏在等阶五之下的影子。因为等阶五神舞境实在太光彩夺目,人们常常忘记这个等阶的名字,只是等阶六等阶六地叫来叫去。
但对于修行者而言,这却是修行道路上极难突破的第一道坎。
人阶之上,天阶之下,是为地阶。
等阶十九八七是为人阶,而从等阶六开始,修行者将进入地阶。
作为地阶的第一个等阶,虽不能和神舞境相比,等阶六的破境却也相当凶险。作为低阶进入高阶的分水岭,等阶六是修行者在晋升过程中遇到的第一个危险的关卡。
之前几个等阶晋升虽然也需要高手护法,但至少相对还是安全的,至多是破不了,但至少不会死人。
可从等阶六开始,一切都会不一样。
离开人阶,等待着修行者的就是非人的领域。
修行者的破境从这一阶开始变得凶险万分,每一次堪都称渡劫。
也正因如此,谁都没想到那个少女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选择破境。
“这风暴……是破境的风暴?”
“这风也太大了,她不是水法者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
“这规模真的是要破境等阶六么?怎么感觉比之前有仙官突破等阶五的规模还要大?”
“对战场上破境?果然是在开玩笑的吧?”
周围修行者议论纷纷,但嬴抱月身上的动静没有停止。随着她身上真元即将提升到极致,台下民众这才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
没人任何人护法,也不是算好的良辰吉日,对面甚至还站着要杀她的对手,台下这女子却选择当场破境。
这简直不是能用凶险来形容了。
然而对这个少女而言,此时破境,又岂是一个凶险能形容她要面对的一切?
“抱月!快住手!你经脉会撑不住的!”姬嘉树想要伸手阻止,但腾起的天地元气却挡住了他。
听到他的声音,周围有民众反应过来。
“等等……前秦公主上一次破境有到一个月吗?”
“这动静真的是在破境等阶六吗?”
她真的是在破境等阶六。
大树下的赵光吞咽了一口唾沫,在心中如此喊道。
因为眼前这个破境的画面,他不是第一次见到。
他昨晚已经见过了一次。
而就在那一次之前,他还见识了一场更疯狂的破境画面。
赵光捂住自己胸口,没想到他居然会接连两天看到如此离谱的破境场面。他本以为他那个二哥已经足够乱来,但这个少女简直比李稷更加乱来。
就像李稷所说,她根本没资格说他……
看着台上伸手想要阻挡那个少女,却被嬴抱月突然破境带来的大量天地元气给挡住浑身冒汗的姬嘉树,赵光心跳加速。
他知道姬嘉树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因为姬嘉树和他一样,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画面了。
“抱月!你快停下!你不能再破境了,这样会压不下来的!”台上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撕心裂肺,就如同昨夜他挡在那个少女面前之时。
“殿下这是怎么了?居然能破境等阶六了吗?”
“她破境速度也太快了吧?这正常吗?”
“嘉树他又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那么紧张?”
耳边传来其他少年无措的声音,赵光握紧双拳,指甲扎入掌心。
“二哥……”他低低唤道,看着台上的画面也愈发慌乱。
周围的陈子楚许义山等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赵光很清楚,姬嘉树在害怕什么。
嬴抱月破境等阶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昨晚为了阻挡乱来的李稷,她临时将等阶提到了等阶六,最后冲入了天阶破境掀起的龙吸水中。
只不过当时她只是临时的破境,赵光还记得她和姬嘉树的对话。
“你经脉会撑破的!”
“我之后会再把境界降下来。只是冲上去一小会儿,我撑得住。”
只是短暂的时间,就需要那个少女去强撑,然后她说的她撑得住。
那完全升上去又如何能撑住?
赵光不止一次听李稷说过这个少女短时间内不能破境了。低阶修行者的肉体尚且脆弱,经脉长成需要时间,李稷早就警告过她,在半年内绝不可破境等阶六。
半年。
但距离这个少女上一次破境才一个多月的时间。
昨晚她临时破境已经足够凶险,赵光记得后来李稷恢复神智第一时间做的事就是把她的境界给压了下来。
好在她当时只是临时破境,赶在经脉破裂之前就停了下来。
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赵光只觉如果李稷在这里,大概会被这个乱来的少女气死吧……
临时破境极难控制,不是每个修行者都能做到,就算有擅长控制内气的修行者能做到。
每一个等阶,终生也只有一次机会。
这意味着,这一次嬴抱月再尝试破境,哪怕是大罗神仙在这里,都没人能把她的境界再压下来。
她的筋脉必须永远承受等阶六真元的冲击,然后,要么她真正的升上等阶六。
要么……
赵光看着高台上聚集起的天地元气,死死咬住了嘴唇。
要么她全身筋脉破裂,破境失败而死。
而就在此时此刻赵光看着高台之上越汇越多,甚至没有停下迹象的天地元气,心惊胆战到无法呼吸。
虽然见过她临时破境,但他没有想到她正式破境的时候,规模居然如此之大。
这动静都快赶上等阶五了!
不怪李稷不敢让她破境,这个少女破境的规模和寻常修行者比起来实在是太特殊了!
“她似乎有在压制境界和压缩真元,如果筋脉宽度跟的上,她一旦破境会比同境界的修行者强上好几倍……”
李稷的话在赵光耳边响起,少年睁大眼睛。
那个男人之前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那个少女是如何积累起这么大量的真元的?
她到底有多强?
积蓄已久,喷薄而出,谁都没想到会是如此可怕的画面。
然而此时她汇聚起的天地元气越多,她的破境就越危险。
如此大量的天地元气全部涌入那具纤细的身体,到底会发生什么?
赵光难以抑制自己的心跳,越跳越快,只觉快要跳出心口。
到底,要发生什么了?
就在这时,高台上空的天地元气终于停止了汇聚,全部涌向那个少女的身体! 第五百八十八章 杀招
这是,只能用惊涛骇浪来形容的画面。
大量的天地元气进入了那个少女的身体,她整个人宛如被风暴吞噬。姬嘉树调动全身真元向风暴中心的少女拼命伸出手去,下一刻却被那个少女破境产生的风浪给冲到了一边!
看到这一幕所有修行者都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姬嘉树破境神舞境也有好一段时间了,境界早已巩固。在此之前谁都没有见到过,区区等阶六破境的风暴居然能把等阶五修行者都给冲开!
而这样的风暴,全部进入那个少女的体内,到底会发生什么?
天地元气的规模如此之大,大到修行者们难以置信。看着那些天地元气汇聚的画面,所有人都怀疑那个等阶低微的少女在破境之前就会被这风暴彻底撕碎!
但没有人敢停止这种画面,修行者的破境带来是天地之威,等阶不够用谁敢去触这种霉头?
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吗?
就如昨夜虽然也有不少人看到城外的龙吸水,但没人想去靠近一般。
这么可怕的画面,就算这个少女有仇家,都只会等在外面看她自取灭亡。
场间唯一有底气阻止这一切的,就只有天阶的修行者。
站在台下的姜元元焦急地看向姬墨所在的方向,却只见南楚国师负手站在台下,静静看着被风暴包围的那个少女,眼中是他看不懂的黑沉情绪。
国师不动,其他仙官也不会动。
看着那些人仙官中有些老者阴沉的目光,就在这时,姜元元忽然明白了。
他们在等她失败。
他们在等她自取灭亡。
这样这个少女的死就可以归结于天道,也许这些人还能推出一个女子果然不该修行的推论!
那个少女最后结局如果是这样,对这些仙官而言,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没有人会阻止这一切。
所有人只是惊呼着看着这幅画面,看着台上风暴边缘的那个少年一次次尝试,却无力阻止。
眼看着悲剧就要发生,那个少女的身影在风暴中摇摇欲坠,有人露出惋惜的神情,有人露出快意的神情,以为自己卑劣的心思就要实现。
然而下一刻,感受着天地间初初诞生的那一抹气息,所有高阶修行者浑身一僵。
所有人看到了开始,却没有料到结局。
就在这一刻,伴随着一声脆响,那些全部的天地元气进入嬴抱月体内。感受着高台上那个少女浑身瞬间提升的气机,高阶修行者们,感受到了那个等阶的存在。
不是破碎四散的气息,而是升华初生的气息。
就在这一刻,有什么诞生了。
站在风暴边缘的姬嘉树握着手中的春雷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之前莫华和嬴抱月对战之时,太阳正要落山,暮色夕垂。
天地昏暗。
而就在这时,明月初升。
于狂风之中,所有人的惊呼之中。
风暴中心的那个少女,静静睁开了眼睛。
她的嘴角沁出了不少血丝,但她只是抬起手静静抹去,随后看向自己的手心。
溢散的天地元气发出极为清新的气息,嬴抱月看向自己手心,轻声开口。
“我回来了啊。”
兜兜转转,她终于回到了原来的境界。
她的目光往下移,看向手心下方手腕上肉眼唯一能看到那条经脉,能看见有些发红,但并没有破裂。
这是她的右手,她的左手手腕缠着布条,那下面被那道疤痕挡住了看不清手腕。
但能看清右手就足够了。
经脉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全身的经脉,终究没有破裂。
“为什么……”姜元元正愣愣抬头看着台上这一幕,这时耳边却传来男人低低的质问声。
他一愣随之侧目,看见不少南楚考官仙官看着台上这一幕神情震惊。
“为什么?明明已经感觉到破裂了,这女人为什么没有经脉寸断!”
有人不甘地嚷道。
姜元元眸光一顿,虽然后面那句话是其他考官说的,但他发现第一声为什么,出自姬墨的口中。
他瞳孔一缩,难掩心中震惊。
居然连神子都不明白吗?
而就在这时,姜元元从远方感受到了一道更为冰冷怨毒的视线,他猛地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北魏人的方向,来自混在孟施带来的北魏人之中的……北寒阁弟子中央。
北寒阁在之前的山崩救援之中率先逃之夭夭,结果在姬墨出现后居然混在没有逃跑的北魏人之中回来了,这脸皮之厚也是姜元元没有料到的。
北寒阁弟子中央摆着一顶小轿,而看着从纱帘中透出的那股挡都挡不住的怨毒嫉恨的目光,姜元元轻而易举地就能猜出那目光出自于哪位。
但不管周围的视线有多震惊,多不甘,多惊喜,多复杂,破境结束已经三息了,那个少女已然牢牢地在台上站立着。
没有倒下,没有吐血,没有像某些人期望的那样猝然扑倒。
她身上甚至没有刚刚破境的修行者破境会有的真元紊乱。
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仿佛那就是她原本的模样。
这其实就是她原本的模样。
站在高台之下的姬清远仰望着万人目光中央的那个少女,轻轻闭上了眼睛。
少司命林抱月,天生等阶六。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能成功的破境,那个少女自己恐怕都没有想到。
她是真心的为他那个弟弟,赌上了性命。
苦心人,天不负。
也许这个世上终有奇迹。
她就是天地间的奇迹。百折不挠,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奇迹。
不管经历多少磨难,不管路有多长,她终将回到原本的位置。
姬清远松开姬安歌的手,在所有人看不到的方向,向高台上的那个少女,微微拱手一礼。
他在心中轻声开口。
“恭喜你,姐姐。”
好像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声音,站在高台上的嬴抱月倏然回头,看向台下仰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她微微的笑了。
“谢谢。”她轻声开口。
“你在,和谁说话?”站在她面前一直在发愣的姬嘉树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少女问道。
“这是秘密。”嬴抱月笑了笑道,下一刻看向对面少年,“对了,也要谢谢你。”
“我……”姬嘉树深吸一口气,“我没做什么。”
“但你刚刚想要来救我不是么,”嬴抱月道,认真道谢,“谢谢。”
“你……”姬嘉树凝视着面前少女,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只是怔怔看着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整的,会动的。
真好。
“你没事吗?”他怔怔问道。
“好像是没事,”嬴抱月看向自己的手心,随后看向面前似乎是被刚刚那一幕吓得都有些傻气的少年笑了笑,“好像是成功了。”
成功了……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那你经脉还好吗?”
“还好,”嬴抱月点头。
虽然之前有撕心裂肺地痛过,但此时居然已经全部平息,让她觉得。
她似乎可以做到,之前想做却不能做到的事了。
------题外话------
恭喜我们的抱月同学回到了她刚出生时的水平(单境界),鼓掌! 第五百八十九章 诅咒
姬嘉树看着面前嘴角边犹带血迹气息却已经稳定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台下高阶修行者都忍不住发出的惊呼响在他的耳边。
他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惊呼。
因为就在刚才风暴之中,距离最近的他确实是感受到了被天地元气冲击后这个少女身上经脉破裂的迹象。
经脉是真元运转的通道,一旦破裂修行者身上的真元就会全部紊乱,修行者也许能藏住其他伤痕,却唯独藏不住经脉的所受的伤。
而此时他面前的少女身上真元的运转是稳定的。
那这代表……她的经脉至少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然而他之前在风暴外感受到的那股紊乱和破裂也并不作假,而这意味着……她的经脉的确破裂过。
台下修行者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树下的赵光睁大眼睛。
他曾经,看过一次这样的画面。
姬嘉树凝视着面前自己也正难以置信地端详着手臂上经脉的少女。
破裂过,却还能如此完好的站在这里。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两边说的话都是对的。
那就是这个少女之前已经破裂的经脉,在断裂之后就迅速地恢复了。
“你的经脉……”姬嘉树定定注视着嬴抱月的手腕,下一刻她抬起头笑了笑道,“你的感觉没错,最开始的确是破裂了。”
“那……”即便知道结果姬嘉树还是顿时瞪大了眼睛。
“但之后它又自己愈合了。”
姬嘉树看着面前嘴角边犹带血迹气息却已经稳定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台下高阶修行者都忍不住发出的惊呼响在他的耳边。
他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惊呼。
因为就在刚才风暴之中,距离最近的他确实是感受到了被天地元气冲击后这个少女身上经脉破裂的迹象。
经脉是真元运转的通道,一旦破裂修行者身上的真元就会全部紊乱,修行者也许能藏住其他伤痕,却唯独藏不住经脉的所受的伤。
而此时他面前的少女身上真元的运转是稳定的。
那这代表……她的经脉至少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然而他之前在风暴外感受到的那股紊乱和破裂也并不作假,而这意味着……她的经脉的确破裂过。
台下修行者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树下的赵光睁大眼睛。
他曾经,看过一次这样的画面。
姬嘉树凝视着面前自己也正难以置信地端详着手臂上经脉的少女。
破裂过,却还能如此完好的站在这里。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两边说的话都是对的。姬嘉树看着面前嘴角边犹带血迹气息却已经稳定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台下高阶修行者都忍不住发出的惊呼响在他的耳边。
他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惊呼。
因为就在刚才风暴之中,距离最近的他确实是感受到了被天地元气冲击后这个少女身上经脉破裂的迹象。
经脉是真元运转的通道,一旦破裂修行者身上的真元就会全部紊乱,修行者也许能藏住其他伤痕,却唯独藏不住经脉的所受的伤。
而此时他面前的少女身上真元的运转是稳定的。
那这代表……她的经脉至少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然而他之前在风暴外感受到的那股紊乱和破裂也并不作假,而这意味着……她的经脉的确破裂过。
台下修行者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树下的赵光睁大眼睛。
他曾经,看过一次这样的画面。
姬嘉树凝视着面前自己也正难以置信地端详着手臂上经脉的少女。
破裂过,却还能如此完好的站在这里。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姬嘉树看着面前嘴角边犹带血迹气息却已经稳定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台下高阶修行者都忍不住发出的惊呼响在他的耳边。
他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惊呼。
因为就在刚才风暴之中,距离最近的他确实是感受到了被天地元气冲击后这个少女身上经脉破裂的迹象。
经脉是真元运转的通道,一旦破裂修行者身上的真元就会全部紊乱,修行者也许能藏住其他伤痕,却唯独藏不住经脉的所受的伤。
而此时他面前的少女身上真元的运转是稳定的。
那这代表……她的经脉至少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然而他之前在风暴外感受到的那股紊乱和破裂也并不作假,而这意味着……她的经脉的确破裂过。
台下修行者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树下的赵光睁大眼睛。
他曾经,看过一次这样的画面。
姬嘉树凝视着面前自己也正难以置信地端详着手臂上经脉的少女。
破裂过,却还能如此完好的站在这里。姬嘉树看着面前嘴角边犹带血迹气息却已经稳定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台下高阶修行者都忍不住发出的惊呼响在他的耳边。
他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惊呼。
因为就在刚才风暴之中,距离最近的他确实是感受到了被天地元气冲击后这个少女身上经脉破裂的迹象。
经脉是真元运转的通道,一旦破裂修行者身上的真元就会全部紊乱,修行者也许能藏住其他伤痕,却唯独藏不住经脉的所受的伤。
而此时他面前的少女身上真元的运转是稳定的。
那这代表……她的经脉至少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然而他之前在风暴外感受到的那股紊乱和破裂也并不作假,而这意味着……她的经脉的确破裂过。
台下修行者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树下的赵光睁大眼睛。
他曾经,看过一次这样的画面。
姬嘉树凝视着面前自己也正难以置信地端详着手臂上经脉的少女。
破裂过,却还能如此完好的站在这里。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两边说的话都是对的。
那就是这个少女之前已经破裂的经脉,在断裂之后就迅速地恢复了。
“你的经脉……”姬嘉树定定注视着嬴抱月的手腕,下一刻她抬起头笑了笑道,“你的感觉没错,最开始的确是破裂了。”
“那……”即便知道结果姬嘉树还是顿时瞪大了眼睛。
“但之后它又自己愈合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两边说的话都是对的。
那就是这个少女之前已经破裂的经脉,在断裂之后就迅速地恢复了。
“你的经脉……”姬嘉树定定注视着嬴抱月的手腕,下一刻她抬起头笑了笑道,“你的感觉没错,最开始的确是破裂了。”
“那……”即便知道结果姬嘉树还是顿时瞪大了眼睛。
“但之后它又自己愈合了。”
两边说的话都是对的。
那就是这个少女之前已经破裂的经脉,在断裂之后就迅速地恢复了。
“你的经脉……”姬嘉树定定注视着嬴抱月的手腕,下一刻她抬起头笑了笑道,“你的感觉没错,最开始的确是破裂了。”
“那……”即便知道结果姬嘉树还是顿时瞪大了眼睛。
“但之后它又自己愈合了。”
那就是这个少女之前已经破裂的经脉,在断裂之后就迅速地恢复了。
“你的经脉……”姬嘉树定定注视着嬴抱月的手腕,下一刻她抬起头笑了笑道,“你的感觉没错,最开始的确是破裂了。”
“那……”即便知道结果姬嘉树还是顿时瞪大了眼睛。
“但之后它又自己愈合了。”
第五百九十章 追梦
少年的声音清淡,周围听见的其他修行者却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春华君这是在做什么?”
“你……”姬墨冷冷注视着台上的小儿子,袖子下拳头握紧,“你在威胁我?为了一个女人威胁我?”
“不是为了她,”姬嘉树摇头,“今日对战的不管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看着她,他只是更清楚了,他到底是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从小只有一个梦想,他想成为一个君子,成为一个清清白白的修行者。
这个少女身上有很多特别的地方,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个特质,就是她的始终如一。
她不会因为环境和周围人的阻挡改变她自己的原则。
她可以,那他也可以。
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反抗他父亲的决定,当初这个少女还未来到南楚之时,他就冲开了自己的院门不顾禁足的禁令去了南楚国境接她。
要知道他院子的大门现在都还没装上呢。
姬墨看着台上幼子没有一丝犹豫的眼神双眸眯起。
某种意义上不愧是他的儿子,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虽然周围人吓得不敢说话,但无人知道此时姬嘉树的眼神,某种意义上却更让他满意。
而就在这时,姬嘉树忽然感到自己朝向臂膀的剑上出现了一股阻力,他随着看去,却只见嬴抱月不知从哪扯下了一块布包着手握住了自己的剑。
“你……”他一愣,却只见她看向他摇头苦笑道,“不至于,这真的不至于。”
不过是一场对战,她怎么可能让这个少年废掉自己的肩膀。
不过她没想到姬嘉树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来对抗姬墨。
某种意义上,这种对姬墨还是挺有效的,因为……
“父亲,请您允许,你知道她是阻拦不了我的。”姬嘉树看向台下的姬墨,男人黑沉沉眼睛盯着他,下一刻一甩袖子,“随你吧。”
“但如果你的剑还出现犹豫,我会亲自出手。”姬墨冷冷开口。
等阶五是全部修行等阶的分水岭,其提升的力量可不止两倍,要知道等阶五可比等阶六要稀罕上上百倍。
就算姬嘉树封印了他的一只手,刚刚破境等阶六的那个少女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只封印一只手,也比这小子畏手畏脚要好。
“好。”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看向台下的男人轻声开口,“我不会再犹豫。”
他也是个修行者,如果再犹豫,他对不起他的剑。
他看向他身前的少女,眸亮如星。
“我不会再犹豫。”姬嘉树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嬴抱月点头,松开了他的剑。
她也很清楚,这个少年不会再收手。
她能看懂他此时眼神的意思。
因为这是修行者的眼神。
他一开始就知道,他此举会让姬墨妥协。
“没想到你会想到这种法子,”嬴抱月用只有姬嘉树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开口,“不过下次不要这样了,实在是没必要。”
“没事,我不会真的有事,”姬嘉树同样轻声开口,神情无比复杂,“我父亲那个人,他不会允许他的作品出现任何瑕疵。”
姬墨的确是如此。
嬴抱月眸光一顿,但这时她忽然明白,姬嘉树其实很了解他的父亲。这对父子其实非常相像,姬嘉树的心性是在他了解一切现实之下的选择。
这个少年是自己选择在黑暗的世道下活得无暇。
哪怕,这意味着他要走上和他父亲对抗,和这世事不平对抗的,更难更苦的一条路。
他不是被养得无暇,而是他自己选择活得无暇。
他是少年,更是自己选择活得像个少年。
“你父亲是这样,但是你呢?”嬴抱月看着他问道。
“我不知道,”姬嘉树看着面前的少女,用他唯一的一只右手握紧了手中的春雷剑,“我只求坦坦荡荡,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啊,”嬴抱月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两人从位置上再一次恢复了修行者正面对战的姿势。
“只是你这么纯良,倒是让我有些难办,”嬴抱月握紧右手的剑,神情有些微妙。
“难办?”姬嘉树闻言一愣,封印一只手是在他父亲监视下能做到的极限,但某种意义上他依旧比她占据优势,依旧不能算是平等地对战,他还是在欺负她,她怎么会难办?
“因为我接下来,可能要欺负你了。”嬴抱月轻声开口。
姬嘉树瞪圆了眼睛,却只见眼前的少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竹罐,倒出了一堆药丸。
嬴抱月静静凝视着那堆药丸。
都是最后一轮了,她也该拿出最后的手段。之前和慕容恒对战的时候,因为她不能向身份不明的对手透露太多,她还没走到这一步。
但此时不一样,她如果再不这么做,也是对她对手的不尊重。
看着有些眼熟的竹罐,台下的赵光瞪大了眼睛。
“国……”他失声开口,下一刻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终于晓得李稷跑回东吴除了挖剑还干了些什么了。
这药丸的模样对他而言实在不陌生,看到时他嘴里就泛起一股苦味,这可怕的模样……赵光百分百确定这药丸绝对是他们家那位东吴国师做的。
“欺负我……这是什么意思?”姬嘉树看着那堆药丸怔怔开口,“抱月,你要做什么?”
“你封印了一只手,但我现在,要解封一只手。”嬴抱月轻声开口道。
不这样她赢不了他。
说完她看着手心的那堆药丸,数了数吞入了口中。
“喂!”赵光的尖叫从台下冲上来,“那种药一天只能吃三枚!”
赵光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女吃下了六枚,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李稷不可能没告诉过她一天最多吃三个!
但那个少女还是一次吃下了双倍的剂量。赵光捂住胸口,看着那个少女淡定地将药咽下去,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枚蜜饯含入口中,然后才看向台下大张着嘴的他。
赵光很清楚她现在绝对是被苦得说不出话来,但问题不光是苦的问题,这种药能强力地止痛,但超剂量服用对修行者身体的负担太危险了!
李稷要是知道真是能被这个丫头气死,等等……他二哥好像也这么干过……
就在这时,赵光看着台上的嬴抱月将蜜饯咽下,看向他笑了笑。
“没办法,不这么做,我压不下来。”
压不下来?她要压制什么?
赵光心头一跳,而就在这时,他看着那个少女第一次在对战之中,抬起了她的左手。
少女纤细的手腕上,不知为何缠着厚厚的布条。
赵光瞪圆眼睛,他很清楚,在那个女子左手缠绕的布条之下,有着一条鲜红的疤痕。
那不光是疤痕,更是诅咒。
是让这个少女只有一年寿命的根源。
那条无时无刻不在剧痛的疤痕,更让她极少用左手去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看着台上那个少女抬起左手,换左手握住了断水剑。
台下的姬清远看着这一幕,睁大了眼睛。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但他却心跳如鼓。
因为他知道。
少司命林抱月,上辈子用剑的惯用手。
是左手。
------题外话------
伏笔回收:之前归辰掉山崖,嬴抱月下意识伸出手去救他用的就是左手,一般在危机时刻,人第一反应用的就是她的惯用手。 第五百九十一章 强者
就在面前的这个少女用左手握住剑的时候,姬嘉树忽然觉得仿佛有一阵清风从他的面前拂过,带着一股他并不熟悉的气息。
她只是换了一只手拿剑,但姬嘉树却恍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紫华山上原本给世家准备的包厢已经塌得差不多了,但重新上山后还是有不少人站在那旁边。
看着台上看着面前少女一怔的姬嘉树,混在世家子之中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人微微抬起了笠檐,露出一双黑沉的眼睛。
如果正面有人看到他一定会有百姓惊叫,毕竟谁都没想到南楚大司马陈岩居然放着高位不做,居然会这样扮成普通人藏在人群里,站得位置比自己儿子还偏。
但陈岩并不在乎自己藏在哪里。之前山崩之时他也偷偷出手帮助了不少百姓下山,看见姬墨出现之后,他只能庆幸他今日是隐藏身份来了这里。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台上的少女。
看着那个他叫了很多年将军的女子,一步步走回她原来的位置。
“不愧是姬墨的儿子,居然能察觉到?可惜阅历太浅还是不懂么。”
看着站在高台之上怔住的姬嘉树,陈岩喃喃开口。
看着少年被剑气拂动的额发,中年男人眸亮如星。
如果这个少年上过沙场,就会明白这是真正的杀伐之气。
这是属于沙场的,气息。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看着左手握剑的那个少女,陈岩此时才觉得真正回到了沙场,见到了那个曾经握剑站在永夜长城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少女。
她的剑,此时才真正地拔出。
“你……”姬嘉树看着换手握剑的少女,迟疑地开口,“我们开始吗?”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她是真的要用左手使剑还是只不过换个手拿拿。
毕竟在之前的对战中这个少女一直用的都是右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左利手。
惯用手不是一天两天能调过来的,修行者换手用剑不是一件小事。因为换手整个剑法都会反过来,而这世上根本没有多少为左手剑使用的剑法。
“可以开始了,”嬴抱月点头,看着少年的目光盯着自己左手狐疑的目光她笑道,“不用在意,我本来就是左手右手都可以使剑的。”
上辈子她上战场用左手更多,因为左手剑和寻常人习惯的御敌挡剑的方向都相反,最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左右手都可以……”姬嘉树深吸一口气。
那她为什么之前一直用右手?
左手剑作为少见的出剑方向,在对战中肯定是占优的,他父亲曾经在小的时候也想培养他左手用剑。只不过他做不到而已,况且雷法剑里也没有左手剑法,他小时后改剑法的能力也不够强,最终还是随大流地学了右手剑。
(后为防盗)
就在面前的这个少女用左手握住剑的时候,姬嘉树忽然觉得仿佛有一阵清风从他的面前拂过,带着一股他并不熟悉的气息。
她只是换了一只手拿剑,但姬嘉树却恍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紫华山上原本给世家准备的包厢已经塌得差不多了,但重新上山后还是有不少人站在那旁边。
看着台上看着面前少女一怔的姬嘉树,混在世家子之中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人微微抬起了笠檐,露出一双黑沉的眼睛。
如果正面有人看到他一定会有百姓惊叫,毕竟谁都没想到南楚大司马陈岩居然放着高位不做,居然会这样扮成普通人藏在人群里,站得位置比自己儿子还偏。
但陈岩并不在乎自己藏在哪里。之前山崩之时他也偷偷出手帮助了不少百姓下山,看见姬墨出现之后,他只能庆幸他今日是隐藏身份来了这里。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台上的少女。
看着那个他叫了很多年将军的女子,一步步走回她原来的位置。
“不愧是姬墨的儿子,居然能察觉到?可惜阅历太浅还是不懂么。”
看着站在高台之上怔住的姬嘉树,陈岩喃喃开口。
看着少年被剑气拂动的额发,中年男人眸亮如星。
如果这个少年上过沙场,就会明白这是真正的杀伐之气。
这是属于沙场的,气息。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看着左手握剑的那个少女,陈岩此时才觉得真正回到了沙场,见到了那个曾经握剑站在永夜长城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少女。
她的剑,此时才真正地拔出。
“你……”姬嘉树看着换手握剑的少女,迟疑地开口,“我们开始吗?”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她是真的要用左手使剑还是只不过换个手拿拿。
毕竟在之前的对战中这个少女一直用的都是右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左利手。
惯用手不是一天两天能调过来的,修行者换手用剑不是一件小事。因为换手整个剑法都会反过来,而这世上根本没有多少为左手剑使用的剑法。
“可以开始了,”嬴抱月点头,看着少年的目光盯着自己左手狐疑的目光她笑道,“不用在意,我本来就是左手右手都可以使剑的。”
上辈子她上战场用左手更多,因为左手剑和寻常人习惯的御敌挡剑的方向都相反,最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在面前的这个少女用左手握住剑的时候,姬嘉树忽然觉得仿佛有一阵清风从他的面前拂过,带着一股他并不熟悉的气息。
她只是换了一只手拿剑,但姬嘉树却恍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紫华山上原本给世家准备的包厢已经塌得差不多了,但重新上山后还是有不少人站在那旁边。
看着台上看着面前少女一怔的姬嘉树,混在世家子之中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人微微抬起了笠檐,露出一双黑沉的眼睛。
如果正面有人看到他一定会有百姓惊叫,毕竟谁都没想到南楚大司马陈岩居然放着高位不做,居然会这样扮成普通人藏在人群里,站得位置比自己儿子还偏。
但陈岩并不在乎自己藏在哪里。之前山崩之时他也偷偷出手帮助了不少百姓下山,看见姬墨出现之后,他只能庆幸他今日是隐藏身份来了这里。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台上的少女。
看着那个他叫了很多年将军的女子,一步步走回她原来的位置。
“不愧是姬墨的儿子,居然能察觉到?可惜阅历太浅还是不懂么。”
看着站在高台之上怔住的姬嘉树,陈岩喃喃开口。
看着少年被剑气拂动的额发,中年男人眸亮如星。
如果这个少年上过沙场,就会明白这是真正的杀伐之气。
“左右手都可以……”姬嘉树深吸一口气。
那她为什么之前一直用右手?
左手剑作为少见的出剑方向,在对战中肯定是占优的,他父亲曾经在小的时候也想培养他左手用剑。只不过他做不到而已,况且雷法剑里也没有左手剑法,他小时后改剑法的能力也不够强,最终还是随大流地学了右手剑。
第五百九十二章 追逐
以雷奔鬼谲开场,所有以前看过姬嘉树和其他世家子切磋的修行者都屏住了呼吸。
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对面是实力悬殊的对手,第二剑他们的春华君就能结束战斗了。
雷法者的战斗是很快的,甚至不给台上台下的人喘息的时间。
姬嘉树的第二剑紧邻着第一剑而来,削向的还是对手一定会躲避的方向,然而下一刻台上的一幕却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睛。
因为那个少女已经不在那里。
或者说,她的脖子不在那里。
就在姬嘉树第一剑碰到她的头发之时,那个女子不是被吓到僵硬,而是往左一步后仰。
下一刻,少女白嫩的脖颈正好擦过姬嘉树预判的位置
春雷剑如同一股春风从嬴抱月的侧颈擦孤僻,留下一颗红豆般的血珠。
那个少年的剑还是太快,看到她闪躲变招的速度也快,但嬴抱月闪躲的位置更偏,察觉到她的动向姬嘉树临时改换位置,但只留下一颗血珠,连太多的油皮都未曾擦过。
台下的人看得喘不过气来。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寸寸险恶,令人屏息。
“春华君的剑,居然刺空了?这……”然而人们的惊呼声尚未出来,那个少女的剑已至,人们长大了嘴看着台上喘气险些厥了过去。
那个少女的剑才是真的没有一丝停留。
或者说,真的鬼谲。
姬嘉树还在刺她出,但那个少女根本没有像正常修行者那样抬剑去抵挡,像是笃定自己的身体能够躲过,她一边后仰,断水剑却从春雷剑下擦过!
朝向的,是姬嘉树的小腹。
“这两人是有两双眼睛么?!”禁军中姜元元险些跳起来,“要不要打得那么急?”
他就没见过有人能一边闪躲一边攻击的!
且无论是哪个人的剑速都极快,下一刻众人只见两人身形相交一阵寒光,甚至没几个人看清了一瞬之间台上两人到底出了几剑。
但有一点是肯定。
那就是台上至今没有响起哪怕一声刀剑碰撞的声音。
台上两人身形交错,拉开距离,各自停留。
台下一片死寂。安静之中陈子楚听见自己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声刀剑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那两人单靠身体能力就能躲开对方的攻击,并接连不断地向对手出剑。
以……人的肉眼都看不清的刁钻的角度。
看着台上错开身影的那对少年男女,陈子楚心中腾起一个有些滑稽的想法。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这……还是人吗?
“到底结果如何?谁得手了?春华君的剑速应该更快才对!”他身边响起不少无知者无畏的修行者的疑问声。
根本没有谁得手,但应该有高低。
台上的两个少年男女虽然错开身形但依旧站立,没有像之前人们看过的那些对战,错身之后就有人倒下。
空气中没有一丝血花。
然而,就在台上响起极其细微的两声嗤嗤声,陈子楚怔怔看着姬嘉树外衫的腹部和右肩裂开两道口子。
夜风之中,背对着那个少女的少年抿紧了嘴唇。
“怎么回事?嘉树他……”陈子楚看着姬嘉树衣服上的那两道口子和只缺了一缕头发的少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看着居然像是姬嘉树落了下峰?
“左手剑在近身对战中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时陈子楚身边传来他另一位剑痴朋友的声音。
许义山怔怔看着台上的姬嘉树和嬴抱月,侧目看了陈子楚一眼,“你说的没错,在近身对战中,春华如果只用一只手,刚刚落了下峰。”
虽然没有见血,但那个少女确确实实刺中了他。
她的剑精准,角度刁钻,更可怕的是,像是一张笼罩姬嘉树的,避无可避的大网。
精心编织的陷阱,预判对方的预判,专门为不同对手设计的角度和剑招。
如果要选择和人对战,许义山只觉得那个少女给人的感觉更可怕。
这种可怕甚至甚于在修行者以剑法精准刁钻著称的姬嘉树。
“位置偏了一点么?”而就在这时台上那个少女转过身来,看向身后少年破开的衣服,看向姬嘉树轻声开口,“你是不是瘦了?”
姬嘉树心头一震,看向自己的腰腹。
“你事先记下了我的身体尺寸?”他是神舞境的修行者,只需只言片语他就能懂得那个少女的剑法意味着什么。
那个少女的剑法,居然是根据每个人的身体大小事先进行的调整!
但人的身体尺寸穿上衣服后会有些许差异,单靠目测精准度是有限的,她能记的这么精准是……
“不要误会,我记这些只是职业病,”嬴抱月笑了笑,“我记这些之前不是为了干什么。”
“之前有一次你穿的比较少,”姬嘉树看着台上的少女凝视着他有些可惜地开口道,“你比之前一起睡的那晚瘦了一点啊。”
台下的赵光听到这句话险些原地栽倒。
虽然他知道换这个丫头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但他还是很庆幸李稷现在没能来。
如果不是在对战场上,姬嘉树觉得他一定会僵住,但他觉得自己不愧于自己的境界,僵住之后第一反应是为这个少女调整和计算的能力感到惊愕。
因为他,的确是瘦了一点。
如果不是,那么他现在身上已经见血了。
而他的剑,除了哪滴血,却没能碰到那个少女一根毫毛。
“你之前的第二剑挺好的,”姬嘉树看着嬴抱月将一缕头发挂到耳后,看向他神情平静道,“但你需要注意,我比你以前的对手要瘦小一些。”
姬嘉树拿剑的手微震。
如果他的剑收敛三分,就可以刺中。
她是在教他。
她……
这注定是一场不同寻常的对战。
寻常的方式对她而言不可能奏效。
以剑客的高度,她已经站得比许多人都要高。
第二回合的剑气已来,姬嘉树转身看向那个少女,闭了闭眼睛。
下一刻他退后了一步。
磅礴的剑气和真元从他的剑上倾泻而出,嬴抱月的身影在一瞬之间被冲到了外围!
高台之下响起百姓的尖叫,“春雷剑!”
这是姬嘉树第一次对等阶五以下的对手使用春雷剑。
纵然他只用了一只手,但在对战场上看见真正的春雷剑法,还是让整座紫华山都沸腾了!
“春华要赢了么?”陈子楚心都快要从嗓子眼中跳了出来。
“还早,”就在这时他身边忽然想起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陈子楚和他不远处的陈子寒转头愣住,“爹……”
看着那个人头上的斗笠两兄弟止住了惊叫,下一刻陈子楚只见中年男人注视着台上的少年男女沉声开口。
“春华君是要扬长避短了。”
姬嘉树在第二回合避免了和这个少女近身对战。
陈岩很清楚这是个正确的选择。在没有境界压制下,这个少女近身搏斗的能力简直无敌,无敌到了不做杀手都可惜的程度。
那么。
男人注视着台上的两人沉声道。
“这场对战的关键,就在于姬嘉树会不会被那个少女近身。”
------题外话------
高端局 第五百九十三章 绝学
这注定是一场特殊而又让许多人终身难忘的对战。
就在台下修行者惊呼出春雷剑的名字,台上姬嘉树的剑上腾起实实在在的剑光之时,高台上少女瞬间被狂暴的风雷压倒,以剑撑地但身形还是高高飞起,猛地一把撞在外围的大阵上!
嗡的一声,大阵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蜂鸣,台下人看得更加心惊胆战,嬴抱月后背抵在石栏之上,吐出一大口血。
鲜血再一次将她的衣襟染得鲜红,在月色之下格外醒目。
没人看不出她在这一击之下受了重伤。
“春……”
台下北魏人的队伍里,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台上的莫华手臂上忽然传来压力,侧目只见身边的孟施眼睛盯着台上手一把抓紧了他的胳膊。
“孟……师兄,你怎么了?”
察觉到身边女子下意识的动作莫华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然而不管少年是否有什么遐思,北魏继子此时全部的心神都在台上的对战上。
“他……春华君难道是真想杀了她吗?”孟施死死盯着台上撑着剑缓缓抬起头的少女,胸口起伏气得快说不出话来。
姬嘉树刚刚那一剑下手有多重,身为等阶六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只用了一只手,但姬嘉树刚刚那一招却没有丝毫留手,甚至可以说是尽了全力。
春雷剑法,赋予了这一代雷法剑名字的剑法。其作为南楚春华君的成名剑法有多强大,根本不用言说。
如果不是刚刚嬴抱月在半空中用自己的剑招抵消了部分力道,姬嘉树那一剑就足以打断她的全部肋骨。
可即便骨头没断,那个少女的心肺已经受了重伤。
之前两人都在台上好好的说话,孟施从未想过他们真的打起来会这般剑拔弩张。
听到莫华的问话她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下一幕孟施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嬴抱月抬起头的瞬间,姬嘉树又抬起了剑,看上去居然是想趁其身形不稳再来第二剑。
“春华君到底在干什么?!”莫华感觉到孟施捏着他手臂的手指有一瞬间的颤抖,因为药物发生改变的嘶哑声音因为焦急更为嘶哑,“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孟施看着台上惊险的场景咬紧了牙关。
姬嘉树是认真的。
然而这么下去。
那个比她勇敢百倍,孤身一人挑战这世间世俗的少女会死!
推动这一切的居然是她之前从未想到的人。
“春华君……他不是他的未婚夫吗?他……他不是……”
他不是……看上去很喜欢她吗?
孟施在心中嘶吼,
人的真心是这么靠不住的么?
难道说男人都是……
莫华看着身边少女动摇的眼神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需要在这个时候及时改变孟施的误会,但有些事,他并不会为了自己的情路来抹黑姬嘉树。
“孟师兄,这是修行者之间的对战,不是什么切磋,也不是什么友情局,他们两人都是修行者。”
听到身边人的声音,孟施一怔。
“即便是未婚夫妻,但站在这个台子上,他们就是修行者,他们各自有各自的骄傲。”
莫华的声音平静,虽然台上的对战惨烈到让他见惯骨肉相残兄弟相杀的铁石心肠都没法那么平静,但他还是竭力让他的声音平静下来。
因为这才是对台上两个真正的修行者的尊敬。
“我敢说,如果姬嘉树放水,那位前秦公主绝对会更生气。”
莫华完全相信那个少女会有这种反应。
看着孟施眼神发生了变化,他知道孟施其实也有这样的骄傲,也懂那个少女的骄傲,只不过刚刚是对那个少女关心而乱了。
说实话莫华看到这一幕心底有些嫉妒,因为性子其实很冷的孟施很罕见地对她妹妹之外的人付出了真心。
但看向台上那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少女,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少女值得。
咔嚓一声,姬嘉树的第二剑已出,尚未站稳的嬴抱月一个翻滚躲开了这一剑,高台上顿时裂开一道一丈深的裂口。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春雷剑,总共七招,招招惊人。
且春雷剑法以中远距离的攻击为主,攻击的强度惊人,同时其剑招变化,更加惊人。
姬嘉树只用了前面两剑,就几乎将那个少女逼入绝境。
台下的陈子楚因为紧张瞪大眼睛,姬嘉树的这两剑算是真正打出他名声的两剑,虽然台上少年没有喊出其名号,但他都能认得。
这是春雷剑法的第一剑惊蛰和第二剑春分。
姬嘉树为自己创造的剑法起名起得相当朴素,但它们的威力却并不朴素。
即便刚刚嬴抱月滚地躲过了能把她一分为二的春分剑法,但仅仅是擦过的剑风已经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好几道深入皮肉的擦痕。
高台上留下新鲜的血迹,陈子楚屏住呼吸。
看着台上身上再添伤痕的少女他眼中难掩担忧,心中祈祷着她快点认输。
而这么希望的,不止他一人。
春分剑紧临着惊蛰剑之后,春雷剑法本像是春风一般连续不断的剑法,姬嘉树面对还没能爬起来的少女本可以再补第三剑,但第三剑就是收割性命的剑法,作为修行者这时候也能问上一句。
看着那个少女身上的伤痕,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所见的情绪,最后隐藏在属于修行者眸光之中,姬嘉树闭了闭眼睛看向地上的嬴抱月,“你已经闪躲到尽头了,抱月,我问你,你认输吗?”
嬴抱月翻过身用剑撑地,支起上半身回头看向虽然已经让她流血,但剑上却未曾见一丝血迹的少年,轻声开口,“你觉得可能吗?”
他知道不太可能。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这个少女是绝不会认输绝不会放弃的人。
在这漫长的初阶大典中,她从未放弃,死都不会。
他真是,遇上了什么人啊。
“你知道,我不能放水,不能手下留情。”姬嘉树将左手死死背在身后,看着面前的少女说道。
“我知道,”仅仅是短暂的间歇,嬴抱月已然爬了起来。她看向姬嘉树笑了笑,“对战场上,各凭本事。虽然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但能和你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我很开心。”
她说,她很开心。
姬嘉树定定看着面前的少女,耳边传来他手中剑的蜂鸣。
不知为何,他的剑也很高兴。
明明他们的等阶并不平等,但他的剑也的确感受到了势均力敌的高手对战带来的酣畅淋漓。
而在刚刚的过招中,他心底那种古怪的感受也越来越深。
看着两剑之后依然能够站起的少女,想起刚刚他的剑法既针对她也被她躲过的感受,姬嘉树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台上起惊雷。
而看着那不同寻常的雷法的颜色,台下的陈子楚瞳孔微缩,失声出口。
“七玦?”
为什么?
看着眼前的电光,陈子楚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台下传来其他修行者疑惑的声音,陈子楚看着姬嘉树手中的剑心神俱震。
很少有其他修行者认识这一招剑法,因为这一招姬嘉树在与修行者的对战中从未使用过,他也只是在国师府见过姬嘉树练习而已。
这一招剑法,名为七玦。
而它,正是春雷剑法从未在世人面前的第七剑。
姬嘉树之所以之前前从未用过这个剑法,陈子楚曾听说是因为这招剑法是他和他父亲为了一位特殊的对手准备的。
只为一人而准备的一剑。
陈子楚难以抑制心中的惊惧。
为什么,姬嘉树现在会使用这最后一剑? 第五百九十四章 心障
电闪雷鸣中,映衬出少年专注又神情复杂的侧脸。
台下传来陈子楚的惊呼,姬嘉树知道他在惊呼什么。
他从未在公开的对战之中使用过这一招,也就陈子楚他们几个朋友撞见过几次练习罢了。
虽然这一招剑法不适合外露,但他曾经练习得太多,总是难免会被撞见。
从未使用过的剑法。
但无人能知道,这是他练习次数最多的一招的剑法。
姬嘉树握紧春雷的剑柄,看向手中剑颤动的尖端。
这是他练习次数最多的剑法,也是春雷剑中唯一一招不完全属于他,而是他父亲最上心的剑法。
因为,这是他父亲从小对他灌输的剑法。
这一招原本的名字,叫做七绝,而不是七玦。
但姬嘉树实在不愿叫它七绝,因为这里面的绝,是绝杀的意思。
七绝,是为绝杀之剑。
这一招剑法,是他的父亲专门为杀一个人准备的。
只为了打败一个人设计的剑法。
然而他的父亲,从未和他说过,那个人是谁。
“把剑再压低三寸!这么短的距离那人轻而易举就能变招刺过来!”
“剑气太弱了!这点剑压反手就能被掀过去!”
“角度必须到这才行,十岁孩子的剑就能到这么刁钻的位置,你为什么不行?!”
儿时的那些叱骂声在耳边响起,听着记忆中的那些声音,姬嘉树屏住呼吸,看向对面盯着他的剑法神情严峻的少女。
姬嘉树从小到大都觉得他父亲在让他追逐一个身影。
他从小虽然天天在他父亲嫌弃他天资不够,剑法不够精准的责骂声渡过,但随着他长大,随着他进入稷下学宫和各种各样的人切磋……他不傻,他还是能逐渐意识到。
他的水平其实没那么差。
只是他父亲想要他追逐的那个人,他父亲提出的那些标准有些太高了。
那个人,也许不是他父亲让他追逐的人,而是他父亲一直在追逐的人。
不知为何,后来将追逐的希望寄托到了他的身上。
在今日之前,姬嘉树曾经一直怀疑,那个人是否真的存在。
七年前,秦帝国解体,整个修行界天翻地覆,而他的父亲已经成为天底下的最强者,这世上根本已经不存在他父亲想要追逐的人。
但他的父亲却从未放松对他的培养。
即便已经贵为最强的神子,但他的父亲一直也从未放松过修行。然而七年过去了,他的父亲也一直未能再上一步,未能成为他夙愿已久的人神。
可每次闭关回来,他的父亲也必定会检查他这一招剑法。
“破境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我怎么就有你这个没有天赋的儿子!”
即便他十五岁已经登上了等阶五,但他的父亲似乎永远不能得到满足。
姬嘉树握紧手中的剑柄。
七年或者说更长的年月过去了,但他一直在他父亲的鞭策下追逐着那个冥冥之中的存在。
与其说是追逐的人,那个人更像是已经成为了他父亲的心魔。
是永远跨不过去的心障。
他是谁?
或者说,她是谁?
姬嘉树静静凝视面前着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
从和她对上第一剑开始,他的心中就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受,他以为是他的错觉,但第二剑,第三剑,那种感觉愈发强烈。
“离远一点再刺!用剑气!你这点近身能力剑招还没用完,肚子都被划开了!”
“剑要下到左下七寸!只有打那里才有效果!什么?你做不到?你不下这么深就会被她躲过!”
他父亲曾经的怒吼,却如同如今他对战的画面。
姬嘉树静静注视着对面的少女。
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他父亲的要求下在追逐那个身影。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如今,他是在和那个身影对战。
那到底,是不是呢?
夜空中落下球状的闪电,少年振手一挥,手下雷霆万钧。
春雷剑法第七剑,最后一剑,七玦。
这是他的七玦。
这是一个少年人的成长,是多年修行的汗水,也是他对多年追逐的回答。
台下响起民众的惊呼,在电光之中众人张大嘴巴,看着台上少女的身影被电光包围。
“她在干什么?!”台下响起赵光的惊叫,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在如此可怕的电光中,那个少女不退反进。
没错,是这样。
姬嘉树睁大眼睛,看着毫不犹豫靠近他的嬴抱月。
“不让她近身的确不能让其发挥优势,却也很难给那个人致命一击。”他还记得他父亲说这句话时冰冷的眼神。
七玦剑气势虽盛,但外围的剑压较低,能让一直无法靠近的那个少女靠近过来,
如今在等阶不够的情况下,她一定会选择近身。
姬嘉树看着在雷光中,向他静静走来的少女。
周围的剑风狂暴,他们各自都看不清各自的眼睛。
剩下的,唯有修行者的本能。
咔嚓一声,高台上响起这一夜第一声刀剑碰撞的声音,高台下所有修行者浑身一震,比听到雷声还要震惊。
“水法第八剑,似水流年。”
“水法第四剑,镜花水月。”
那个少女提着剑走近,无数招水法剑的剑招在雷鸣声中亮起。
乌云堆积,天地间响起惊天动地的雷声,下起铺天盖地的暴雨。
水花四溅,电闪雷鸣。
台下所有修行者瞪大眼睛,看着台上剑与剑的对抗。所有人此时毫不怀疑,这一场对战是年轻人中最为强大的雷法者和水法者之间的对战。
不过数刻之间,两人已经过了百招,无数曾经轻视过那个少女的修行者也说不出来话。
即便姬嘉树封印了能力,但那个少女居能在其手下走过百招,这已经是绝对了不起的成就。
然而就算她使出了那么多的水法剑,但姬嘉树的春雷剑却还没有走完。
七绝,招招未绝。
在刀光剑影里,姬嘉树终于看到了那个少女的影子,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得不能再近,近到像是他低下头,唇就会碰她的额头。
那个少女用数百剑,杀到了他的身边。
剑招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刻,下一刻就是决胜的时刻,他们互相注视着,谁都知道接下来那一剑的意味。
姬嘉树知道他走到了要决定的时候。
他父亲的七绝和他的七玦,只有一个差别,就是最后一剑。
情况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他已经不得不选,在剑风之中,姬嘉树猛地将剑拉向自己的脖颈!
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姬嘉树看着他面前的少女收缩的瞳孔。
“七绝最后一招,先伤己再伤人,前面的招数伤不到她,但这一招一定可以。”姬嘉树眼前浮现出她父亲说这一剑之时眼中冰冷的神情。
“看着你要自刎,那个女人绝对会动摇先挡剑去救你,你的剑就可以回旋趁机刺她的脖颈。”
姬嘉树注视着面前少女的瞳孔,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心情。
这哪里是剑法,只是利用那个少女的善良。
但这一招怎么可能成功,哪有高阶修行者会在生死对战中同情自己的对手。 第五百九十五章 真我
没有哪个高阶修行会在生死对战之中救自己的对手。
他们不是懵懂天真的孩童,他们是吞噬资源,用刀剑拼杀,心越狠才能走得更远爬得更高的修行者。
他们从一开始就走在修罗道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这种情况下,哪里会有人还能去为让自己流血的对手操心。会在对战之中分心的修行者,早被这世界淘汰了。
他们都是登上高位的修行者,他们都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
姬嘉树咬紧牙关。
哪怕那个少女和他见过的所有修行者都不一样,但他之前已经摆明了态度,他没有对她放水,他现在是随时会杀了她的敌人。
那么他无论是什么下场,都罪有应得。
想到这姬嘉树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无数想法浮动在他的脑海里,电闪雷鸣之中,少年静静看着手中剑刺向自己的少女。
他相信她一定懂得,所以她也一定会……
姬嘉树心中充满了笃定,但下一刻,换作他瞳孔一缩。
他的耳边传来了剑与剑碰撞的声音,他慢慢地睁大眼睛。
时间的流速像是在瞬间变得极慢。
姬嘉树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女的剑,不顾他朝向她的剑锋,先用侧面勾住他的剑往外拉。
嬴抱月微微侧过脖颈,但谁也不知他的下一招会伤她到何处。
但她还是如此做了。
闪电熠熠,雷声訇訇,姬嘉树的耳边却传不来任何声音。
她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她的动作在他眼中是慢的,但高手过招只在转瞬之间,那个少女的剑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的犹豫。
春雷剑上传来断水剑往外勾的压力,执着,又坚定,宛如那个少女的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人生第一次,姬嘉树发现他握不住他手中的剑。
他深吸一口气。
真是,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人呢?
他真是败给她了。
他的剑犹豫了,但那个少女的剑却从未犹豫。
哪怕知道她要受伤,哪怕知道他的目的,她依旧没有改变。
在雷声之中,姬嘉树闭上眼睛。
他所喜欢的,果然从始至终是七玦而不是七绝啊。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姬嘉树再一次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睁大了眼睛。
嬴抱月往外勾他的剑,之后那个少女居然像是像是在玩杂耍一般,左手握住了他的剑锋往她身前拉去,在那之前断水剑瞬间被她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剑锋回转,剑气碰撞,砰的一声!
台上腾起了巨大的水雾。
在电与光中,人们听到了一把剑落地的声音。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台上的那团水雾,看着在一瞬之间变得一片死寂的高台之上,朦朦胧胧浮现出两个人的身影。
两人的身影离得极近。
水雾静静散去。
人们看见一把剑落在地上,而另一把剑悬于空中。
落在地上的,是春雷剑。
悬于空中的,是断水剑。
所以人屏住呼吸,愕然看着台上的那对少年男女,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姬嘉树知道,之前的那一刻快得好似做梦,唯有身前那个少女的温度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少年微微低下头,看向近在迟尺的少女的侧颈。
在一片死寂里,他没有回头,看向嬴抱月的眼睛轻声开口,“我输了。”
感受着身后的那道剑意,他觉得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所有人怔怔看着这一幕。这一刻水雾彻底散去,人们终于看清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台上两人的身形是静止,看上去居然像是在相拥。
那个少女右手执剑,手臂绕过姬嘉树的后背,断水剑静静悬于台上少年的后心。
姬嘉树闭上了眼睛,想要静静渡过这一刻。
明明是十岁后的第一次败北,但奇妙的是他并不感到不甘。
她从一开始,就既能救他,又有后招能赢他。
她是温柔的,她也是强大。
在最后的那一刻,她选择轻轻拥住他,用身体挡住他再一次可能伤害自己的剑锋。
于是最后一刻,败局已定的他松开了自己的剑。
她是他从未见过的修行者,却也是他曾经想要追逐的修行者。
听到姬嘉树的话,肩膀搭在他肩上的嬴抱月回过头来,侧目看向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她眼中居然有些意外。
“你,应该还没有……”她缓缓开口,低头看向地上的剑。
“输了就是输了,哪怕只输半招。”
姬嘉树同样看向地上的春雷剑。他的剑的确刚刚能穿透这个少女的身体,但她已经侧颈避开了要害,而同样的时间她的剑到达的是他的后心。
如果那一剑他们都扎下去,输的人也是他。
“是我输了。”姬嘉树坦然道。
“这样说倒是也行。”嬴抱月想了想点头,松开了手看向面前少年,伸手拍了拍姬嘉树从始至终背在身后的左手认真道。
“不过你不要太在意,强还是现在你比较强。你用两只手我输多赢少,你用一只手我赢多输少。”
她怎么还安慰起他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刚升等阶六的她打成这样更厉害好么?
姬嘉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他要是再不努力,再过不了多久搞不好真要变成只有现在比较强了。
但这一次,他应该可以朝新的方向努力了。
姬嘉树看向台边愣住的考官,再一次开口,“大人,敲钟吧,是我输了。”
“这个结果好吗?”嬴抱月看向他问道。
说实话这个少年并没有被她打倒,他为了他的名声其实是可以用其他剑法再战的。
“这样最好。”姬嘉树道,“我说过,输了就是输了。”
最后那一刻,他选了那一招剑法,就注定了他和他的父亲要输得一败涂地。
但这样他也终于,可以和那一套剑法说再见了。
可以走向新的开始。
他很开心。
“好,”嬴抱月看着他点头,“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一直以来。
姬嘉树闻言一怔,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像是看到了许多年前,在烈日和斥责下练剑的一个个的小人儿。
她为什么总是像什么都知道。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忽然伸手,再一次拥住刚刚离开的少女。
“姬嘉……”嬴抱月一怔,却只听耳边姬嘉树认真开口,“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嬴抱月怔了怔,下一刻她的神情平静下来。
“我不能。”嬴抱月轻声开口。
姬嘉树的身体一僵,下一刻却听见身前少女认真地开口道,“姬嘉树,不属于你的仇恨,不要加入进去。”
“你认识的人,从始至终只是你看到的人。”
姬嘉树一愣,忽然释然一笑。
她说的没错。
也对,他从始至终认识的,他喜欢上的,都只是那个从前秦远道而来的少女。他看见的是嬴抱月,从始至终,都是现在的这个她。
只是嬴抱月。
“抱月,我有句话想对你说。”姬嘉树松开手,认真看向对面少女的眼睛。
嬴抱月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她忽然瞳孔一缩猛然回头重新抽剑!
同时正要开口的姬嘉树也察觉到了那股气息,透过嬴抱月的肩膀看着她身后的一切浑身一震,猛地弯腰去抓地上的春雷剑!
少年的话再也没有了说出来的机会。
就在考官要敲钟宣布结果的前一个瞬间。
天地间忽然涌动起了巨大的真元气息,姬嘉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亲站在台下,向那个少女的后心抬起手来。
男人的手心,已经燃起烈火,这不是一般的火,是朱雀神的火。
那股火焰没有丝毫犹豫地向那个少女冲来,带着必杀的气息。
不!
姬嘉树心神俱震,但神子的一招,来速极快不容任何人反抗。
只是瞬息之间那股火焰已经穿透阵法来到了台上!
嬴抱月的剑在手中,反应速度更快。她即刻抬剑阻挡,断水剑上涌起她能调动的最大的水流。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人绝望。
在等阶二神子的火焰之前,那个少女的水流只如同一条小溪。
下一刻,那道烈火就要将其吞没。
姬嘉树目眦尽裂。
然而就在这时。
一股更大的水流忽然从侧面冲出,吞没那条小溪,如同巨大的海浪,挡在姬墨的烈火之前。
姬嘉树一怔,所有人都一怔,所有人顺着那道水流了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青衣人。
一个人站在高台的侧面抬起手,这庞大的水浪就来自于他手中。
看着挡在她身前那一片水幕,嬴抱月睁大眼睛。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台下的姬墨看着那个人咬牙怒吼道。
“东方稷!”
------题外话------
辣个男人,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