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谣全文阅读 第74分节

第五百七十六章 命运

    站在空荡荡的清安院门口,季二看着站在门槛外静静望向院内的男人的背影,有些百感交集。

    姬墨说他有段时间没有来看过姬清远他们,这不是有段时间。

    而是一年零三个月十八天。

    作为姬家的老下人,季二的脑筋并不算灵光。但被姬家老家主看中派到独子身边,甚至还曾当过国师府的管家,全靠他记性比寻常人要好。

    从小到大姬墨做过的每一件事,遇见的每一个人,他都记得。

    也许是他年纪大了,最近总是会想起许多往事。

    都说人老成精,其实季二并没觉得他上了年纪多了多少智慧。

    老人只是比年轻人多知道一些秘密。

    比如他记得姬墨每一次到清安院的时间。

    更记得姬墨自己也许都忘记的,他将姬清远抱回自己的书房时,与儿子相处时最初的模样。

    姬清远是姬墨的第一个儿子,来到国师府的时候才刚刚满月,那时候国师府也才建好,很多现在有的院落如今都没有。

    比如清安院。

    清安院是以姬清远和姬安歌两人的名字命名,顾名思义是在姬安歌也来到国师府后才建起来。

    而在姬安歌出生之前,姬清远其实一直住在姬墨的身边。

    “清远和他妹妹,谁允许他们出去的?”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季二听见面前的男人冷冷问道。

    男人的声音冰冷,冰冷到简直不像在唤自己的孩子。

    甚至,从他回府开始,姬墨甚至一次都不愿意提起姬安歌的名字。

    姬墨不喜欢姬安歌,更不喜欢她的名字。

    然而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季二心中却有一丝唏嘘。

    “大公子他们,如果真想出去,老爷您是知道的,这院外的阵法不是用来拦他们的。”季二在姬墨身后躬下身说道。

    老人深深地弯下腰,感受着面前人身上骤然腾起的冰冷威势,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年刚刚知道自己当爹了的少年无措的神情。

    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啊。

    二十年前,那个决绝的女子丢下孩子就走了,主子尚未娶亲府内却忽然有了孩子,顿时乱成了一团。

    因为姬墨本人只有小厮和书童伺候,别说女主人了国师府内连个丫鬟都没有。突如其来的一出打得国师府内一众糙汉措手不及。

    季二作为唯一老成持重些的,连忙跑出去给姬清远找奶娘,至于小主子暂时谁来带……那就只能交给他爹去解决了。

    而等他满头大汗地找到人回到国师府内,就看见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姬墨坐在书房里打坐,孩子放在他的腿上,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很长一段时间,这就是这对父子相处的日常。

    已经及冠的姬清远可能不知道,他人生最初的那段时光,根本不是下人带的。

    在姬清远懂事之前,在姬清远没有记事之前,姬墨可以将他放在腿上一动不动看他一整天。

    “季二叔,他怎么不哭了?”

    “公子……小公子这是睡着了……”

    “季二叔,你说他长得像我么?”

    季二记得他端详了一下襁褓中孩子的面貌,不太违心地点头,“像您像您。”

    而连当时的他也没预料到,姬清远后来会和姬墨那么相像。

    也许是因为姬清远是唯一一个被姬墨带大的孩子。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姬清远的长大而改变。

    姬清远的身份并没有得到姬墨的父亲姬家老家主的承认,并未入姬家族谱。这注定了姬清远这辈子只可能是个私生子。

    秦国在北方的胜仗越打越多,姬清远生母在秦国太子面前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关于那个女子和嬴帝的各种传言也越来越多。

    甚至有人说那个女子早就进入了嬴帝的后宫。

    姬墨变得越来越沉默和冰冷,对姬清远也越来越冷淡。

    季二还记得姬墨曾经盯着腿上婴儿的脸问道,“季二叔,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她总会回来看他吧。”

    他点头。

    事实上林书白却并未经常出现。

    但到底这两人私下有没有接触他也不知道。

    虽然是姬墨的身边人,但季二对姬墨和林书白之间的事并不是完全了解。

    毕竟他都不知道姬清远是怎么来的……

    而姬清远三岁后姬墨找来了下人带他,让其搬出了自己书房,季二原本都以为姬墨和林书白早就断了。

    然而后面又出现了姬安歌。

    好吧,这对男女之间的事老人家是真的搞不懂。

    然而,姬墨对林书白的感情他搞不懂,但姬墨对另一个少女的厌恶,季二却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份厌恶从始至终,从未改变。

    姬墨站在清安院外没有进去,然而男人的目光从院中的一草一木拂过。

    他看向地面上刻着的棋盘,看向厨房里多了许多的碗筷,看向挂在西院窗棱上女子编制成的饰节,眸光越来越黑沉。

    季二随着他看去,心也越发沉了下去。

    只是看着这些痕迹,就能知道这片院落多了多少欢乐的时光。

    然而他不知道这些痕迹看在姬墨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之前说,嘉树想为那个女子换住处。”姬墨站在院门口淡淡开口,“怎么,嘉树很喜欢她么?”

    季二一愣,这话他该怎么回答?

    然而更让他惊恐的问题还在后面。

    “你不好回答,那我换个问法,”姬墨淡淡问道。

    “清远是不是很喜欢她?”男人静静开口,眸光中是季二看不懂的情绪,“喜欢她到只要她出现眼睛就钉在她身上?”

    喜欢她到只要她出现眼睛就钉在她身上。

    男人的声音平静,季二却听得后背发凉。

    这都是在问些什么。

    问姬嘉树对那个女子是什么感觉他能理解,毕竟姬嘉树和那个少女有婚约,这个婚约还是姬墨他自己安排的,问下两人之间真实的相处情况无可厚非。

    但怎么换个问法……居然就换到了姬清远身上?

    这两兄弟之间能一样吗?

    季二愕然看着面前面无表情问出这句话的男人,所以他现在居然是在问……

    未来弟媳和大伯兄之间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这个问法也实在太过可怕。

    喜欢她到只要她出现眼睛就钉在她身上……这个问法简直就像是曾经无数次看到过这样一幕一般。

    季二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心跳如鼓。

    他想起了什么?

    他……猜到了什么?

    ------题外话------

    闭关一次回来发现被偷家了。

    命运就是养大的儿子心早就送人了。

    然而姬墨同学不知道,他二儿子的心也没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介绍

    整个院落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容貌依然年轻的男人站在院门口,甚至没有跨入院门一步。

    季二踮起脚也看着院子里的景象,院内景象虽然有了一些变化都是极细微的,但他实在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纵然从小看着这个少年长大成人,但季二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姬墨只看了这些痕迹怎么就能察觉到什么。

    更何况姬墨已经一年多没有再踏进清安院一步,普通人连这院落原本是什么样子恐怕都不记得了。

    但姬墨不但记得,甚至连一丝蛛丝马迹都记得。

    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看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子的影子。

    一个人到底要对另一个人有多了解记忆多深刻,才能做到此等程度?

    看着静静注视着院内风景的男人,季二只觉后背寒意越发深重。

    “怎么?既然她住在这里,你没见过清远和她在一起的情景?”

    这时许久没等到回答的姬墨回头看他,冷冷问道。

    “老奴……”季二低头开口,“老奴进不了这个院子,公主殿下也甚少出去,见的不多……”

    “进不了?”姬墨看着他淡淡开口,“你是进不了,但你不是会找你大哥么?”

    季二肩膀一震,头低得愈发下垂,“我大哥他最近又……”

    “哼,”姬墨冷笑一声,“又行踪不明了?”

    季二无奈点头,看着眼前男人闻言神情愈发冰冷。

    “得了,当我不知道你们兄弟那些心思,”姬墨负手看向清安院中,眸光微沉,“你不是说清远和他妹妹去看初阶大典了么。他们不在就算了,但那前秦公主人呢?”

    男人的眼睛看向他,“她不会也跟着去了吧?”

    季二一个激灵勉强点头,“公主殿下的确也一起去……”

    只不过不是跟着一起去旁观就是了……

    他不过是想着蒙混过关,却只见姬墨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一起去干什么?”

    还能去干什么……肯定是去看……

    这么简单的推脱理由季二却说不出口,之前信鸽送来初阶大典的战报还在他的怀中发烫。

    纸是包不住火的。

    “公主殿下她……”季二艰难开口。

    下一刻,却只见姬墨转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他怀中的战报,身上的气息变得比冰还要寒冷。

    “那个女人,是去参加初阶大典的?”

    季二瞳孔一缩,他说出来尚且觉得匪夷所思的事,他不明白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段时间发生那些事的姬墨为什么会一下子就猜到。

    一下子就猜到……那个所有人都觉得不可为不敢猜的可能。

    “看你的表情我说对了,”姬墨淡淡开口,“我是闭关不是死了,居然有人敢放女修参加初阶大典。”

    “这是二殿下做主的,其实原本也只是……”季二充分相信姜元元原先只是想开个玩笑。

    谁都没想到那个女子能走到最后。

    然而……

    “原来她真的参加了,”姬墨静静看着他,“然后她赢到了最后,对么?”

    刚刚收到的战报……

    (后为防盗)

    (内含防盗,早八点替换)

    整个院落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容貌依然年轻的男人站在院门口,甚至没有跨入院门一步。

    季二踮起脚也看着院子里的景象,院内景象虽然有了一些变化都是极细微的,但他实在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纵然从小看着这个少年长大成人,但季二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姬墨只看了这些痕迹怎么就能察觉到什么。

    更何况姬墨已经一年多没有再踏进清安院一步,普通人连这院落原本是什么样子恐怕都不记得了。

    但姬墨不但记得,甚至连一丝蛛丝马迹都记得。

    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看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子的影子。

    一个人到底要对另一个人有多了解记忆多深刻,才能做到此等程度?

    看着静静注视着院内风景的男人,季二只觉后背寒意越发深重。

    “怎么?既然她住在这里,你没见过清远和她在一起的情景?”

    这时许久没等到回答的姬墨回头看他,冷冷问道。

    “老奴……”季二低头开口,“老奴进不了这个院子,公主殿下也甚少出去,见的不多……”

    “进不了?”姬墨看着他淡淡开口,“你是进不了,但你不是会找你大哥么?”

    季二肩膀一震,头低得愈发下垂,“我大哥他最近又……”

    “哼,”姬墨冷笑一声,“又行踪不明了?”

    季二无奈点头,看着眼前男人闻言神情愈发冰冷。

    “得了,当我不知道你们兄弟那些心思,”姬墨负手看向清安院中,眸光微沉,“你不是说清远和他妹妹去看初阶大典了么。他们不在就算了,但那前秦公主人呢?”

    男人的眼睛看向他,“她不会也跟着去了吧?”

    季二一个激灵勉强点头,“公主殿下的确也一起去……”

    只不过不是跟着一起去旁观就是了……

    他不过是想着蒙混过关,却只见姬墨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一起去干什么?”

    还能去干什么……肯定是去看……

    这么简单的推脱理由季二却说不出口,之前信鸽送来初阶大典的战报还在他的怀中发烫。

    纸是包不住火的。

    “公主殿下她……”季二艰难开口。

    下一刻,却只见姬墨转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他怀中的战报,身上的气息变得比冰还要寒冷。

    “那个女人,是去参加初阶大典的?”

    季二瞳孔一缩,他说出来尚且觉得匪夷所思的事,他不明白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段时间发生那些事的姬墨为什么会一下子就猜到。

    一下子就猜到……那个所有人都觉得不可为不敢猜的可能。

    “看你的表情我说对了,”姬墨淡淡开口,“我是闭关不是死了,居然有人敢放女修参加初阶大典。”

    “这是二殿下做主的,其实原本也只是……”季二充分相信姜元元原先只是想开个玩笑。

    谁都没想到那个女子能走到最后。

    然而……他不过是想着蒙混过关,却只见姬墨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一起去干什么?”

    还能去干什么……肯定是去看……

    这么简单的推脱理由季二却说不出口,之前信鸽送来初阶大典的战报还在他的怀中发烫。

    纸是包不住火的。

    “公主殿下她……”季二艰难开口。

    下一刻,却只见姬墨转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他怀中的战报,身上的气息变得比冰还要寒冷。

    “那个女人,是去参加初阶大典的?”

    季二瞳孔一缩,他说出来尚且觉得匪夷所思的事,他不明白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段时间发生那些事的姬墨为什么会一下子就猜到。

    一下子就猜到……那个所有人都觉得不可为不敢猜的可能。

    “看你的表情我说对了,”姬墨淡淡开口,“我是闭关不是死了,居然有人敢放女修参加初阶大典。”

    “这是二殿下做主的,其实原本也只是……”季二充分相信姜元元原先只是想开个玩笑。

    

第五百七十八章 认输

    “她是前秦长公主,嬴抱月。”

    姬嘉树笑着说完这句话,然而他不知道是他哪句话说错了,在他说完之后,他看见他父亲浑身气息发生了变化。

    下一刻,注视着他身边的那个少女,男人静静开口。

    “嬴抱月。”

    姬嘉树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嬴抱月。”

    下一刻,姬墨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看着面前男人眼神,姬嘉树不知为何心跳加速起来。

    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抱月这个名字怎么了?

    姬嘉树的确知道嬴抱月这个名字有些特别,更和他父亲的一个故人重名。但这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了,嬴抱月比他年纪还要小,不可能和他父亲有什么过节。

    更何况南楚国师这些年不问世事,连上门寻仇挑战的修行者都置之不理没有兴趣,他已经很久见过他父亲产生过情绪波动。

    就算那些个传言是真的……姬嘉树忽然想起之前他小时候听过的一些关于他父亲年轻时候的传言。

    嬴抱月是不太可能和南楚国师有什么过节,但她的祖父和他的父亲当年曾是一对仇敌。

    或者按照传言里说的……是一对情敌。

    太祖皇帝和南楚国师姬墨虽然年纪相差将近十岁,但当年的仇怨相当深。

    据说他父亲登临天阶之后第一个挑战的人就是太祖皇帝嬴帝。太祖皇帝嬴帝成为天阶的时间虽然比姬墨要早一些,但那位老者一生的境界都只停留在等阶三,未能再上升一步。

    而那个时候的姬墨,算得上年少有为,谁都能看出来他和他那位创下无数记录的前未婚妻一般,有再往上升的能力。

    虽然天阶有挑战同阶的自由,但那个时候的嬴帝已经自封为帝独步一方,眼界远的人都能看出这位从秦国走出的王子可能会成为全大陆的主人,哪个天阶刚升阶会想着去挑战他?

    嬴帝虽然自身修行能力有限,但在修行方法和技术上是绝对的天才,身份更是尊贵,挑战不成他完全可以杀了挑战者。

    更何况姬墨南楚国师的地位还需要这位未来帝王的承认。

    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得罪他?

    但当时还没到三十岁的姬墨就是这么做了,而更让南楚人心惊胆战的是,嬴帝接受了这场挑战。

    这一场挑战的消息一出,整个大陆都为之震动。

    那两人还真的打了一场。

    据说场面非常可怖,两人都动了真格,如果不是最后比这两人境界都要高的大司命林书白出手拦下了失去理智的两个男人,最的结果恐怕不堪设想。

    虽然嬴帝最终还是承认了姬墨南楚国师的地位,但谁都知道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有多恶劣。

    想起这些传言,姬嘉树看着面前容貌远比他现实年纪要年轻的父亲,神情有些复杂。

    他原本是不相信这些坊间戏言的。毕竟他很难想象,从他记事起就浑身冰冷不苟言笑像个冰块的父亲会有那么……堪称血气方刚的年轻时光。

    但不管过去是如何,如今他的父亲的确像是对世事没有丝毫感情。

    从七年前开始。

    就算过往曾和嬴帝有那样的仇怨,但他父亲似乎也不在意后代的事。毕竟公主和祖父的关系离得够远的,他和嬴抱月的这个婚约还是他父亲自己为他接下的。

    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会有这样的反应?

    “嬴、抱、月。”姬墨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女,再一次重复道。不知道是不是姬嘉树的错觉,总觉得他父亲在念后面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些奇怪。

    “抱月。”

    姬墨看着小儿子身边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再一次冷冷重复了这个名字。

    而这时,姬嘉树只见他身边一直低着头的少女忽然抬起了头。

    “南楚的国师大人,”她第一次看向那个男人的眼睛静静开口。

    “请你不要念这个名字。”

    这已经不是他的错觉。

    就在她的眼睛看向他父亲之时,姬嘉树清楚地看见他父亲瞳孔一缩,身上忽然浮现出了陌生的气息!

    “你……”

    下一刻,身着黑衣的男人向眼前那个少女的脖子伸出了手。

    “父……”姬嘉树不知所措浑身一震正想开口,却只听山下忽然传来一声嘶喊。

    “爹!”

    姬嘉树猛地回头,看向山下那个猛然站起的和他父亲酷似的身影,愕然开口,“大哥?”

    “哥?”被护在身后的姬安歌看着身前人正在发抖的肩膀,声音也有些颤抖,“你怎么了?”

    她其实也在发抖,但她发抖是正常的,因为她素来害怕她的父亲。

    但与此相对的,她的大哥是唯一敢反抗他们父亲的人。在她面前,她的同胞兄长面对父亲绝不会表现出丝毫畏惧。

    然而刚刚就在山腰上那个黑衣男人出现之时,她却感受到了身边兄长瞬间的僵硬,下一刻他猛地转身拉上了她的面纱。

    “安歌,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绝对不要说话,不要出声。”

    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

    姬安歌心跳如鼓,看着山腰上的男人听见姬清远的嘶吼停下手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男人的声音冷冷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说过,不要在外面这么叫我。”

    “国师大人。”

    姬清远身形一震,下一刻跪下开口道,“在下只是想说,这一场初阶大典还没有……”

    因为胸膛起伏气息不稳,姬清远一时没能说完。

    “这一场初阶大典还没决出胜负来呢。”

    就在这时姬嘉树听见他身边的少女轻声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没有丝毫摇晃。

    他闻声一怔,看着身边少女静静看向浑身散发着胆寒气息的黑衣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无论国师大人有什么事,今天是初阶大典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场还没打,让我们先把魁首决出吧。”

    魁首……

    这时山下僵硬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发生这么多事让人应接不暇,这时冷静下来人们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今日最重要的那件事。

    “魁首?”姬嘉树看着他父亲眸光一顿,冷冷看向他开口,“现在打到哪了?”

    “最后一场,”姬嘉树深吸一口气,看向已经看不见人的崖底。

    “北魏慕容恒已经消失,刚刚的半决赛由前秦嬴抱月获胜。”

    那么初阶大典就剩下最后一场。

    最后,他事先就知道有个人会认输的一场。

第五百七十九章 决战

    紫华山上滚落的山石已经停下,之前的慌乱已经平息。此时听到那个少女的话,尚未跑远的人们终于想起了今日的正事。

    想起了之前最后一场半决赛的结果。

    姬墨的存在给了民众足够的安全感,这时人们回过神来也不再跑了,再一次议论起之前的对战来。

    “说起来山崩之前好像没听见考官敲结束的钟声,那一场到底算谁赢啊?”

    “刚刚那场对决,按照春华君的说法……是算前秦公主赢?”

    “还能是谁,慕容恒人都没了,也只能算前秦公主赢了……”

    “那这样话岂不是意味着这个女子进了决赛?”

    “不管决赛结果如何,这女人最低的成绩都是亚魁,已经比肩上一届的拓跋公子了……”

    初阶大典的第二名被称之为亚魁,虽然比不上万众瞩目的魁首,但亚魁也是年轻强者的象征。就像上一届的拓跋寻,虽然最后惜败于姬嘉树,但在修行界的地位经此一役彻底巩固了下来。

    之前人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山崩之上,忽略了结果。此时众人回过味儿来,纵然刚刚经历了那样的大风大浪,依旧难掩震惊。

    “这前秦公主最差已经是亚魁了啊……”

    “那魁首到底会是谁?”

    “这半决赛都搞成这样……决赛又会发生什么?”

    “不过说起来……”这时人群里响起有人的困惑声,“这决赛还能打吗?要怎么打?这会战台不是已经碎了么?”

    没错,站在姬墨面前的姬嘉树也有些发愣,只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座山峰经历大起大落,会战台就是第一次遭殃的地方。

    原本举行决赛的场地就这么没有了。

    这一切足以让考官焦头烂额。

    这要到哪打?

    (后为防盗)

    紫华山上滚落的山石已经停下,之前的慌乱已经平息。此时听到那个少女的话,尚未跑远的人们终于想起了今日的正事。

    想起了之前最后一场半决赛的结果。

    姬墨的存在给了民众足够的安全感,这时人们回过神来也不再跑了,再一次议论起之前的对战来。

    “说起来山崩之前好像没听见考官敲结束的钟声,那一场到底算谁赢啊?”

    “刚刚那场对决,按照春华君的说法……是算前秦公主赢?”

    “还能是谁,慕容恒人都没了,也只能算前秦公主赢了……”

    “那这样话岂不是意味着这个女子进了决赛?”

    “不管决赛结果如何,这女人最低的成绩都是亚魁,已经比肩上一届的拓跋公子了……”

    初阶大典的第二名被称之为亚魁,虽然比不上万众瞩目的魁首,但亚魁也是年轻强者的象征。就像上一届的拓跋寻,虽然最后惜败于姬嘉树,但在修行界的地位经此一役彻底巩固了下来。

    之前人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山崩之上,忽略了结果。此时众人回过味儿来,纵然刚刚经历了那样的大风大浪,依旧难掩震惊。

    “这前秦公主最差已经是亚魁了啊……”

    “那魁首到底会是谁?”

    “这半决赛都搞成这样……决赛又会发生什么?”

    “不过说起来……”这时人群里响起有人的困惑声,“这决赛还能打吗?要怎么打?这会战台不是已经碎了么?”紫华山上滚落的山石已经停下,之前的慌乱已经平息。此时听到那个少女的话,尚未跑远的人们终于想起了今日的正事。

    想起了之前最后一场半决赛的结果。

    姬墨的存在给了民众足够的安全感,这时人们回过神来也不再跑了,再一次议论起之前的对战来。

    “说起来山崩之前好像没听见考官敲结束的钟声,那一场到底算谁赢啊?”

    “刚刚那场对决,按照春华君的说法……是算前秦公主赢?”

    “还能是谁,慕容恒人都没了,也只能算前秦公主赢了……”

    “那这样话岂不是意味着这个女子进了决赛?”

    “不管决赛结果如何,这女人最低的成绩都是亚魁,已经比肩上一届的拓跋公子了……”

    初阶大典的第二名被称之为亚魁,虽然比不上万众瞩目的魁首,但亚魁也是年轻强者的象征。就像上一届的拓跋寻,虽然最后惜败于姬嘉树,但在修行界的地位经此一役彻底巩固了下来。

    之前人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山崩之上,忽略了结果。此时众人回过味儿来,纵然刚刚经历了那样的大风大浪,依旧难掩震惊。

    “这前秦公主最差已经是亚魁了啊……”

    “那魁首到底会是谁?”

    “这半决赛都搞成这样……决赛又会发生什么?”

    “不过说起来……”这时人群里响起有人的困惑声,“这决赛还能打吗?要怎么打?这会战台不是已经碎了么?”紫华山上滚落的山石已经停下,之前的慌乱已经平息。此时听到那个少女的话,尚未跑远的人们终于想起了今日的正事。

    想起了之前最后一场半决赛的结果。

    姬墨的存在给了民众足够的安全感,这时人们回过神来也不再跑了,再一次议论起之前的对战来。

    “说起来山崩之前好像没听见考官敲结束的钟声,那一场到底算谁赢啊?”

    “刚刚那场对决,按照春华君的说法……是算前秦公主赢?”

    “还能是谁,慕容恒人都没了,也只能算前秦公主赢了……”

    “那这样话岂不是意味着这个女子进了决赛?”

    “不管决赛结果如何,这女人最低的成绩都是亚魁,已经比肩上一届的拓跋公子了……”

    初阶大典的第二名被称之为亚魁,虽然比不上万众瞩目的魁首,但亚魁也是年轻强者的象征。就像上一届的拓跋寻,虽然最后惜败于姬嘉树,但在修行界的地位经此一役彻底巩固了下来。

    之前人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山崩之上,忽略了结果。此时众人回过味儿来,纵然刚刚经历了那样的大风大浪,依旧难掩震惊。

    “这前秦公主最差已经是亚魁了啊……”

    “那魁首到底会是谁?”

    “这半决赛都搞成这样……决赛又会发生什么?”

    “不过说起来……”这时人群里响起有人的困惑声,“这决赛还能打吗?要怎么打?这会战台不是已经碎了么?”

    没错,站在姬墨面前的姬嘉树也有些发愣,只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座山峰经历大起大落,会战台就是第一次遭殃的地方。

    原本举行决赛的场地就这么没有了。

    这一切足以让考官焦头烂额。

    这要到哪打?

    没错,站在姬墨面前的姬嘉树也有些发愣,只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座山峰经历大起大落,会战台就是第一次遭殃的地方。

    原本举行决赛的场地就这么没有了。

    这一切足以让考官焦头烂额。

    这要到哪打?

    没错,站在姬墨面前的姬嘉树也有些发愣,只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座山峰经历大起大落,会战台就是第一次遭殃的地方。

    原本举行决赛的场地就这么没有了。

    这一切足以让考官焦头烂额。

    这要到哪打?

第五百八十章 惊雷

    你有资格参加么?

    这句话还是出现了。

    听到这句话姬嘉树心底咯噔一声。

    嬴抱月的确是一路赢到了现在,但这个少女其实当初能参加初阶大典,有国师闭关群龙无首的原因在。

    当初那个少女的确满足了所有参加初阶大典的条件,一般仙官也不愿和姜元元当众说出的话作对拂了王室的面子,想着她估计参加了就会被刷下来,就让她参加了。

    可姬嘉树莫名觉得,如果当时他的父亲在,也许一句话就会让她参加不了。

    姬嘉树看向远处考官高台上重新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梦阳先生,如果有考官能预料到这个少女现在取得的成绩,恐怕当时也会有人全力阻拦。

    而他们能找到的理由只有一个。

    姬嘉树藏在袖子下的拳头死死攥紧。

    那就是,她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女修。

    女修不得修行。

    他小的时候第一次听到这个禁令因为年纪小,只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没太多在意,如今他才意识到。

    这是一个多么不公平,又多么残忍的禁令。

    没有资格。

    为什么她没有资格。

    姬嘉树闭上了眼睛,却能想起之前的每一轮她走过的每一步,受过的每一道伤,救过的每一个人,使出的每一剑。

    她没有资格?

    作为修行者,她比这场间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

    但他父亲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否认了她的所有努力。

    “没有资格……说起来的确不太好啊……”

    “之前那些小打小闹就算了,但这最后如果真的选出个女的魁首来,其他国家要怎么看我们南楚?”

    “最后赢的是个女人,感觉这样初阶大典都要失去威严了……”

    这时听到姬墨的话,也有些唯国师是从的修行者小声议论起来,姬嘉树心情愈发复杂。

    他睁开眼睛,看着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挡在那个少女面前的男人,心中不甘。

    为什么偏偏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这个人出现了呢?

    老天对她到底有多不公平?

    为什么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呢?

    要知国师的质疑,等阶二神子的质疑,对天阶以下的修行者而言和神灵说的话没什么两样。

    姬嘉树不敢去看嬴抱月的表情,不敢想象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任何一个修行者如果到这个少女这般境地,估计都会彻底绝望。

    看着那个站在国师面前的少女,围观众人的议论愈发响亮,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天地间响起一个清淡的声音。

    “我有没有资格,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了呢?”

    这……

    天地间一片死寂。

    所有耳朵没问题的人都目瞪口呆。

    在最近的距离听到这句话的姬嘉树也彻底愣住了。

    姜元元瞪大眼睛,姬嘉树不在身边,不然姜元元此时一定要将他抓来拼命摇晃。

    “姐姐她……殿下她……说了什么?”站在归辰身边的归离和躲在姬清远身后的姬安歌同时抓住了她们的兄长,愕然开口。

    山下被家丁护院保护的贵女丛中,李堇娘护着身边的孟歌也猛然抬起了头。

    所有人愣愣看着那个少女站在那个天底下最强的神子面前,语气清淡地再次开口。

    “国师大人,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还是这个语气,足以证明刚刚所有人的耳朵没出问题。

    “她……”陈子楚抓紧身边的许义山,猛地摇晃,“她……刚刚的确说了国师大人有什么资格说她没有资格了吧?!”

    一长串的话和资格绕得许义山脑壳发晕,但少年依旧猛地点头。

    面对神子的质疑,那个少女却反过来质疑了神子。

    姬嘉树后背发凉,此时他发现他之前错得彻底。

    她哪里是不怕他父亲……她是根本不在意他父亲说的话……他就没有见过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父亲说话。

    当然,场间有人见过。

    衣袖险些被妹妹抓烂的姬清远神情复杂地看向山腰上的少女,眼中没有震惊只有担忧。

    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被他父亲质疑会对那个少女的心境造成什么影响。

    她不对他父亲的心境造成什么影响就不错了……

    如果是放在以前,姬清远从不担心她吃亏。

    然而此时的她,只是一个等阶七的修行者。

    姬清远死死握紧双拳。

    前世她有足够的力量与他父亲对抗,可如今的她,如今已经伤痕累累的她,要如何反抗这一座大山?

    两人的境界差距太大了。

    听见她说的话,看着那个少女站在男人面前的身影,姬嘉树险些调动全身真元,他真怕下一刻他父亲忽然向她伸出手将其碾碎,之前那一幕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还在。

    “你说什么?”而就这时听到她的话,在一片死寂和围观众人觉得这个少女死定了的目光中,姬墨看着看向那双眼睛,眯起了眼睛。

    姬嘉树只觉周围空气中的压力越来越大,然而那个少女的身形没有摇晃一分。

    “我说的足够清楚,”嬴抱月淡淡道,“我是遵循了所有的规则走到这里。”

    她抬起头没有丝毫犹豫和那个男人对视,“就如同国师大人你不能一句话就让赢不了的修行者去打决战一般,你也不能一句话让赢到现在的修行者失去资格。”

    “天道有常,”嬴抱月静静看着容貌没什么变化的男人的脸,“你一句话就想推翻,就不怕道心受损么?”

    “我赢了,我没有输,”她看向山下另一个少年的脸孔,“那么,我就还能继续战斗。”

    周围的温度仿佛降到冰点,身着黑衣的男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周围围观的修行者是真的不敢说话了,连考官高台上等阶低一些的考官也在空气中莫名的压力下双股转战战。

    真的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和国师如此说话。

    姬墨看着面前的少女。

    一个女子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一如他午夜的梦魇。

    “天道有常,如果你做不到,阿墨,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人神。”

    永远都不可能。

    “你居然敢……”姬墨看着面前的少女眸光彻底冷下来,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山下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国师大人,小子还剩最后一场,北魏请求出战!”

    这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响彻整座紫华山。

    众人闻声看去,从人群中走出了那个其貌不扬的少年。

    莫华看了一眼身边眼中浮出担忧的孟施,向已经破碎的石阶走去。

    一边登山,他一边抬头看向山腰处那位南楚国师,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姬墨的眼睛。

    “初阶大典由六国参加,已经进入了最后一场,南楚的国师大人,您的确不能一人就让其停止。”

    走到姬墨面前,莫华躬身一礼,等阶二神子的压力对他仿佛不存在,少年抬起头眸光坚定。

    “还请继续对战。”

    莫华看着这个如今天下最强的男人,却没有丝毫畏惧。

    他违背规则走到现在,这个少女遵守规则走到现在。

    他要做完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题外话------

    明天……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第五百八十一章 终战

    随着莫华重新登上山,其他胆大的爱看热闹的民众也开始纷纷重新往上爬。

    虽然不知初阶大典是否还会继续进行下去,但这个北魏少年的举动毫无疑问带动了场间的气氛。

    风向,正在发生改变。

    第一个发声的人相当重要,同时需要莫大的勇气。

    还有底气。

    “你是……”

    看着那个穿过人群第一个走到他面前的少年,看着这么北魏少年眼中毫无畏惧的目光,姬墨眯起眼睛。

    男人的目光扫过莫华的脸,尤其在他面颊上的疤痕上停了一下,下一刻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能打败北魏继子,原来是你。”

    男人的声音带着了然和嘲讽,像是能洞悉这个少年所有的秘密。

    姬嘉树心底发寒,看向他那位故人,只见莫华闻言瞳孔剧烈摇晃了一下。

    下一刻他看着眼前能看穿一切无比强大的男人,微微低头。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姬大人,”莫华抬头看向姬墨点了点头,“是我。”

    姬嘉树心头一紧,莫华等于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你居然在这里,”姬墨眼中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下一刻看向站在嬴抱月身边的这个少年神情愈冷。

    “怪不得你敢在这时候跳出来。”

    嬴抱月看着姬墨上下打量着莫华,语气冰冷彻骨,“怎么?你是笃定以你的身份我不会杀你么?”

    “晚辈不敢,”莫华低头拱手,“晚辈只是想有始有终,既然参加了就好好结束这一切。”

    莫华看向不远处再一次热闹起来的民众和看姬墨出现没有退场的世家贵人们,沉声开口。

    “无论是初阶大典还是中阶大典,举办至今还从未有过最后一场决战未曾举行的情况,”莫华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南楚难道是想开这一层先河么?”

    南楚在修行界并不是一手遮天。

    更高一层的中阶大典是在东吴举行,后辽还有更神秘的高阶。

    姬墨本人的确很强大,但活在世俗之中,不可能完全忽视他国的眼光。

    不管最后谁胜出,初阶大典最后一场不举行是说不过去的。

    “有始有终?”姬墨冷笑一声,看着面前在他的压力下依旧能保持平静的少年,“但今日会战台已毁,依然无法举行最后一场。”

    “不,有一个地方可以。”莫华深吸一口气,指向山上姜元元等人所在的考官高台。

    “那里就很合适,”莫华静静道。

    (后为防盗)

    随着莫华重新登上山,其他胆大的爱看热闹的民众也开始纷纷重新往上爬。

    虽然不知初阶大典是否还会继续进行下去,但这个北魏少年的举动毫无疑问带动了场间的气氛。

    风向,正在发生改变。

    第一个发声的人相当重要,同时需要莫大的勇气。

    还有底气。

    “你是……”

    看着那个穿过人群第一个走到他面前的少年,看着这么北魏少年眼中毫无畏惧的目光,姬墨眯起眼睛。

    男人的目光扫过莫华的脸,尤其在他面颊上的疤痕上停了一下,下一刻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能打败北魏继子,原来是你。”

    男人的声音带着了然和嘲讽,像是能洞悉这个少年所有的秘密。

    姬嘉树心底发寒,看向他那位故人,只见莫华闻言瞳孔剧烈摇晃了一下。

    下一刻他看着眼前能看穿一切无比强大的男人,微微低头。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姬大人,”莫华抬头看向姬墨点了点头,“是我。”

    姬嘉树心头一紧,莫华等于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你居然在这里,”姬墨眼中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下一刻看向站在嬴抱月身边的这个少年神情愈冷。

    “怪不得你敢在这时候跳出来。”

    嬴抱月看着姬墨上下打量着莫华,语气冰冷彻骨,“怎么?你是笃定以你的身份我不会杀你么?”

    “晚辈不敢,”莫华低头拱手,“晚辈只是想有始有终,既然参加了就好好结束这一切。”

    莫华看向不远处再一次热闹起来的民众和看姬墨出现没有退场的世家贵人们,沉声开口。

    “无论是初阶大典还是中阶大典,举办至今还从未有过最后一场决战未曾举行的情况,”莫华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南楚难道是想开这一层先河么?”

    南楚在修行界并不是一手遮天。随着莫华重新登上山,其他胆大的爱看热闹的民众也开始纷纷重新往上爬。

    虽然不知初阶大典是否还会继续进行下去,但这个北魏少年的举动毫无疑问带动了场间的气氛。

    风向,正在发生改变。

    第一个发声的人相当重要,同时需要莫大的勇气。

    还有底气。

    “你是……”

    看着那个穿过人群第一个走到他面前的少年,看着这么北魏少年眼中毫无畏惧的目光,姬墨眯起眼睛。

    男人的目光扫过莫华的脸,尤其在他面颊上的疤痕上停了一下,下一刻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能打败北魏继子,原来是你。”

    男人的声音带着了然和嘲讽,像是能洞悉这个少年所有的秘密。

    姬嘉树心底发寒,看向他那位故人,只见莫华闻言瞳孔剧烈摇晃了一下。

    下一刻他看着眼前能看穿一切无比强大的男人,微微低头。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姬大人,”莫华抬头看向姬墨点了点头,“是我。”

    姬嘉树心头一紧,莫华等于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你居然在这里,”姬墨眼中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下一刻看向站在嬴抱月身边的这个少年神情愈冷。

    “怪不得你敢在这时候跳出来。”

    嬴抱月看着姬墨上下打量着莫华,语气冰冷彻骨,“怎么?你是笃定以你的身份我不会杀你么?”

    “晚辈不敢,”莫华低头拱手,“晚辈只是想有始有终,既然参加了就好好结束这一切。”

    莫华看向不远处再一次热闹起来的民众和看姬墨出现没有退场的世家贵人们,沉声开口。

    “无论是初阶大典还是中阶大典,举办至今还从未有过最后一场决战未曾举行的情况,”莫华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南楚难道是想开这一层先河么?”

    南楚在修行界并不是一手遮天。

    更高一层的中阶大典是在东吴举行,后辽还有更神秘的高阶。

    姬墨本人的确很强大,但活在世俗之中,不可能完全忽视他国的眼光。

    不管最后谁胜出,初阶大典最后一场不举行是说不过去的。

    “有始有终?”姬墨冷笑一声,看着面前在他的压力下依旧能保持平静的少年,“但今日会战台已毁,依然无法举行最后一场。”

    “不,有一个地方可以。”莫华深吸一口气,指向山上姜元元等人所在的考官高台。

    “那里就很合适,”莫华静静道。

    更高一层的中阶大典是在东吴举行,后辽还有更神秘的高阶。

    姬墨本人的确很强大,但活在世俗之中,不可能完全忽视他国的眼光。

    不管最后谁胜出,初阶大典最后一场不举行是说不过去的。

    “有始有终?”姬墨冷笑一声,看着面前在他的压力下依旧能保持平静的少年,“但今日会战台已毁,依然无法举行最后一场。”

    “不,有一个地方可以。”莫华深吸一口气,指向山上姜元元等人所在的考官高台。

    “那里就很合适,”莫华静静道。

第五百八十二章 相杀

    历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场原本并不算长,却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给人以漫长之感的初阶大典,终于走到了尽头。

    除了最初的第一场众人战,姬嘉树还是第一次站在台下看那个少女战斗。

    以往都是他站在考官高台上远远地看着她。但没想到最后一场,却是他站在台下,看着那个少女站在考官高台之上。

    姬墨虽然让人难以捉摸,但南楚国师一旦开口便一言九鼎。他发话了,山上山下的人就迅速动作了起来。

    原本考官高台上的姜元元还有李梦阳等一众考官都从考官高台上撤了下来。也不知道禁军从哪找来一个棚子,以极快的速度拆了搭了起来,让姜元元和一众考官至少有了个待的地方。

    环境简陋,其他考官民众看向这位南楚二殿下神情都有些不忍,然而姜元元的神情却是兴奋的,看着同样走到棚子下的姬嘉树招手,“好久不见,你又回来了。”

    “也没有多久……”姬嘉树神情一言难尽,“我下山救人不到一个时辰……”

    然而就在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整座紫华山都险些天翻地覆。

    看着回到他身边的姬嘉树姜元元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姬嘉树身后,姜元元却立即闭了嘴。

    看着来人身上暗绣着朱雀纹样的黑衣,姜元元微微额首,“国师大人。”

    “二殿下,”虽然面前是王室,但两人实际的地位悬殊,姬墨不过拱了拱手看向他淡淡道,“委屈你在这待了。”

    “不委屈,在下也想知道最终的果如何。”姜元元看向一左一右登上考官高台的少年男女笑道,“最后一场了嘛,想必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是花不了多少时间,而是会很快结束。

    看着敲钟的考官走向高台,姬嘉树心跳加速起来。

    敲钟考官从侧面走上考官高台,敲响了唯一剩下没被毁的一口钟。

    钟声不算大,却震动着许多人的心。

    姬嘉树看向高台上站在嬴抱月面前和他有过约定的北魏少年,松了一口气。

    这场历经波折的终战,终于能开始了。

    而那个少女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开始吧,”莫华看着面前伤痕累累的少女,象征性地拔出了腰间的铁剑。

    嬴抱月点头,也拔出了腰间的断水剑。

    看到这把剑,台下的姬墨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这剑……”

    “嗯?”姬嘉树看向身边男人,迅速解释道,“父亲,这剑是义山借给她的,不是她的。”

    “是么?”姬墨淡淡开口,收回了目光。

    姬嘉树松了口气。树大招风,如果被他父亲误会她成了水法剑的剑主不知还要生多少波折。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身边男人所意外的并不是这把剑的归属。

    季二看着这对父子的背影,眼中腾起一丝忧虑。

    姬墨注视着台上少女手中的水法剑,眸中闪过不明的情绪。

    这时台上传来了双剑相碰的声音,台下所有民众精神一震抬目看去,只见台上两人的剑撞在了一起。

    断水剑上有水花,莫华的铁剑上有雷鸣。

    水雷相交,腾起大片水雾。

    这个场面很好看,但看在高阶修行者眼中,却有些不一样。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台上的少女眼中的惊讶。

    “你……”嬴抱月握紧手中剑,看向剑对面的少年神情有些犹疑。

    因两人离得极近,虽然神子耳力好,但说点私语隔着屏障应该也不会被察觉。

    “你这么惊讶是做什么?”莫华有些意外地看着一剑之隔的女子,有些好笑道,“春华没和你说过吗?”

    那小子安排了那么多,不会真就害羞到连底细不跟她透露吧。

    “倒是有说过一句话,”嬴抱月道,“他说我可以把之前那场当作最后一场来打。”

    “这话说的没错,因为我……”莫华看向对面真是神情无比正直的少女,觉得自己的决定没做错,在心底笑了笑,下一刻他一个旋身。

    台下响起民众的一片惊呼。

    宛如惊雷中绽放的彩虹。

    莫华的剑和嬴抱月的剑相撞,摩擦,最后在水雾之中,落于地下。

    那个少年的声音在嬴抱月耳边回荡。

    “因为,我会认输。”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台下所有的民众都睁大了眼睛,没人想到战国七年南楚初阶大典的最后一场战斗,会结束得如此迅速。

    嬴抱月握着手中的断水剑,怔怔看着地上的铁剑,就像看着之前嬴珣伸手丢在地上的剑一般。

    虽然看着这一幕是他们在对冲之中莫华的剑被她打落的,但实际上根本不是如此。

    这个少年是自己把自己的剑撞落的。

    “你……”

    “不要误会,前秦公主。对于你我而言,这样才公平,”看着不远处愣住的少女,莫华低头向她一礼。

    少年的脊背挺直动作流畅优美,像是经过了无数次训练。

    “你已经打败了你在这一届初阶大典中的所有对手。”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一届。

    少年站得笔直,看向对面远比他等阶要低的少女,眼中却露出了敬意。

    “你是当之无愧的初阶大典魁首。”

    说完不等嬴抱月回答,莫华看向呆在台边的考官,“考官大人,这一场是小子输了,您怎么还不敲钟?”

    “敲……”考官反应过来,台下的民众也骤然炸开。

    “魁首……”

    “莫华公子认输了……那前秦公主赢了?!”

    “那这魁首岂不真的是这个女子了?”

    周围的议论声起,一直守望着那个少女离她最近的陈子楚赵光等人却愣住了,怔怔看着台上的少女,因为过多的喜悦反应不过来。

    “最后一场战斗,真的结束了……”赵光喃喃开口,有些庆幸他二哥没来,也有些惋惜他没能看到这一幕。

    姬嘉树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看着台上那个少女嘴角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一转头,却发现他的父亲正直直看着他的脸。

    远处的姬清远看着这一幕心底咯噔一声,他看到姬嘉树看着那个少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感情,看到这一幕正好被姬墨捕捉到,姬清远顿时如同置身冰窖。

    糟了。

    “谁说,这是最后一场对战?”

    而就在这时,在喧闹的高台下,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不是最后一场对战?”

    所有正在议论惋惜的民众一愣,看向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原本心生疑虑然而在看到说这句的人之时,所有人却闭上了嘴巴。

    “国师大人?”

    正要走下考官高台的莫华脚步一顿,愕然看向台下身着黑衣的男人。

    “莫华么?你这对战是在糊弄谁?”姬墨冷冷开口,“这根本不算对战。”

    莫华本来就没打算能糊弄过这位神子,闻言咬牙低头,“小子的确学艺不精,但如何对战是由小子自己做主。”

    换言之是要放水还是要认输,这都是修行者自己的决定,他心甘情愿认输怎么不行了?

    “是吗,你不想打没关系,”姬墨冷笑道,“但我们南楚初阶大典魁首,可不能这么轻易产生。”

    男人看向台上的嬴抱月眯起眼睛。

    “更何况女子不能修行,这么简单就想成为魁首,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所有人听到都愣住了,此时台上却传来那个少女的声音。

    “那国师大人意欲如何?”嬴抱月静静看向台下的男人。

    她自然知道没那么简单。

    然而听到姬墨接下来的话,她却猛地怔住,不敢再看,台下另一位少年。

    “我可以承认你为魁首,”姬墨冷冷开口让姬嘉树心底腾起希望,然而下一刻,他的话却让他身边的姬嘉树心神俱裂。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能打赢上一届的魁首。”姬墨淡淡开口,仿佛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打赢,上一届的魁首。

    姬嘉树怔怔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看向他的父亲。

    “嘉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男人的声音清淡,但每一句话都击打在少年的心上。

    姬嘉树看着他的父亲,就这么看向他前不久才明白他已经喜欢上的少女,微笑着对他轻声开口。

    “嘉树,杀了她。”

    ------题外话------

    未曾相爱,却要相杀。少年一直盼望的最终一战,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他们之间的一战。

    虐到自己了……

    但大家不用担心,这不是套路文,不会为虐而虐,我的剧情没那么容易被猜到滴。

第五百八十三章 选择

    杀了她。

    姬嘉树怔怔站在高台之下,亲耳听见他父亲对他如此说道。

    神舞境的修行者耳朵不会出问题,但这一刻他真的觉得是他听错了。

    不光是他如此觉得,周围其他人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回事?最后一场是春华君和前秦公主打?”

    姬墨冷不防说出的这句话,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初阶大典举办至今,的确是没出过女魁首,但也没出现打到最后让考官上场和考生对打的。

    更何况谁都知道姬嘉树的实力和三年前他拿魁首的时候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升上了神舞境。

    “可春华君是等阶五啊!等阶五不是不能参加初阶大典么?”

    “哎哟你还有心情管这些,这一届不正常的事还不够多么?”

    人群中有性急的人看着台上台下的这对少年男女跺脚,“你忘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国师大人居然让春华君去杀未婚妻么?!”

    这一语堪称惊醒梦中人。

    人们看着孤身一人站在高台之上的少女睁圆了眼睛。

    在考官和考生对打之前,人伦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说起来春华君的确是挺照顾她的……居然最后一场是要这对未婚夫妻反目么?”

    “居然有人都忘了她是姬嘉树的未婚妻么?”和陈子楚姬清远等人站在一棵树下的赵光从最初的惊愕中缓过神来,看向周围的民众不禁心生感慨。

    他和李稷是看着嬴抱月如何突破重重阻拦进入来到南楚,如何在南楚官员的反对下进入丹阳城的。

    这个国家原本没有任何人欢迎她的到来,寻常民众知道有她这个人不过都是因为姬嘉树。

    曾几何时,这个从前秦而来的花瓶公主在南楚人眼中不过是姬嘉树的附庸,谈起她都是“那个配不上春华君却空有一纸婚约的女人。”

    但如今人们提起她,第一反应却已经不再是春华君的未婚妻。

    经此提醒,人们才意识到此时这座高台之下,正在发生什么。

    首当其冲的不是初阶大典的参加资格问题。姬墨曾代替姬嘉树同意了和前秦的和亲,此时却让两人对战,还明言让儿子杀了她,如果姬嘉树真的照办了……

    这岂不是意味着……南楚准备单方面撕毁那一纸婚约?

    但这件事开始之前没有丝毫征兆。

    “怎么回事?小老儿记得当初同意这个婚约的就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这难道是……后悔了?”

    “虽然莫华公子的确是放水了,这前秦公主的魁首之位嘛,是有那么一些名不正言不顺。但这女人再讨人厌,也不至于让儿子杀了她吧?这是有什么仇怨么?”

    民众们和旁观的修行者面面相觑。

    “难道是前秦做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国师大人是要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迟疑地从人群中响起。

    “不管国师大人想要做什么,春华君他……应该下不了手吧?”

    高台下再次一片死寂,所有人目光都投到了那个僵硬地站在自己父亲面前的少年。

    姬嘉树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些投到他身上的视线。

    他知道这些人在问些什么。

    而这根本就是问都不用问的问题。

    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命令做这样的事。

    他父亲虽然性情阴晴难定,但这个婚约本来就是他父亲安排给他的。所以他刚刚才心情雀跃想着拉着嬴抱月向他介绍,就算不能获得祝福,但他以为他父亲一定能接受。

    却万万没想到,不仅没有接受,却等来这样一个结局。

    一定是他不好,一定是他做错了什么。

    姬嘉树抬起头看向他亲生的父亲,听见自己的脖子嘎吱嘎吱和自己有些嘶哑的声音。

    “父亲……您刚刚说什么?”

    “你耳朵什么时候出问题了?”姬墨声音清淡,像是完全没看见儿子的震惊,“我让你杀了她。”

    “可……”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姬嘉树死死握紧双拳,低头面对着这个从小到大在一只手就能决定他命运的男人,艰难地开口,“是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是……”

    他从小到大就知道,如果他父亲生气了,那一定是他做错了。

    他资质太低,他练剑不够用功,他……

    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改。

    只要不要让他伤害她。

    姬墨静静看着面前低头的小儿子,一言不发,像是故意在晾着他。

    姬嘉树越发煎熬。

    “姬嘉树,”然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没有错,赶紧抬起头,毕竟错的是你爹。”

    那个少女的声音和姬墨一样清淡,说出的话却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远处树下的姬清远听到这句话喉头咕咚一声,看着那个少女开口被吓得不清。

    老天爷,真的别让她再和他爹说话了。

    嬴抱月趴在高台的栏杆之上,注视着远处的姬家父子,再次开口。下一刻姬清远真是万般庆幸下面那句话她没说出声。

    因为嬴抱月接下来那句话的口型是,“是你那个父亲脑子有问题。”

    “嘶……”不少人看见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她没说出声,但在场的修行者看口型都知道她在说什么,场间一瞬间更加安静,近乎鸦雀无声。

    姬嘉树也看见了,他怔怔看着那个少女,看着她身上纵然带着许多伤痕,却在他父亲冰冷的目光中对他笑了笑。

    随后他看着那个少女看向他的父亲,神情瞬间冷下来。

    “别那么多废话,要打就打,但你要说清楚,凭什么让我们打。”

    “凭什么?”听到那个少女的话,姬墨脸上不怒反笑,看向站在不远处阶梯处的莫华,“我刚刚说的很清楚,初阶大典是在厮杀中产生的,你们刚刚那场战斗根本不能算数。”

    “之前有人放水认输就算了,但初阶大典的决战,从未有修行者会放水。”

    男人摆出的理由倒是堪称冠冕堂皇。

    “你可以不打,”姬墨看着嬴抱月淡淡道,“但我作为南楚国师,不会承认你的魁首之位。”

    姬墨注视着台上那个如今自称嬴抱月的少女。

    “来吧,”他冷冷笑道,“选择吧。”

第五百八十四章 知晓

    初阶大典的魁首必须在全力对战的厮杀中产生。

    “这……”周围民众听到这句话,再次面面相觑。

    “这么说起来倒也有道理……以前是没见过最后一场还放水的。”

    “上一届拓跋公子和春华君打了整整一天,那叫一个激烈,可莫华公子刚刚应该没尽全力……”

    “的确如果这样拿到魁首,感觉是有点水啊……”

    看着周围在姬墨一句话下陷入动摇的民众,姬清远握紧了姬安歌的手。

    他知道他父亲在逼她做什么选择了。

    “这……”陈子楚和许义山也面面相觑,都察觉到了他们本国国师这堪称险恶的用心。

    这样下去,即便嬴抱月拒绝和姬嘉树对战,她拿到了这个魁首,那也只是名义上的。在民众心中她这个魁首会失去威望,永远是德不配位。

    人们不会记得她之前那么多场的艰辛,只会记得她最后一场战斗是对手放水才赢的。

    姬嘉树握紧双拳,指甲扎入掌心。

    他父亲用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否认了这个少女这么多天的努力。

    “等等!”就在这时阶梯上的莫华止住脚步,咬紧嘴唇看向姬墨叫道,“那我就和她再打上一场,不要牵扯其他人上来!”

    他和姬嘉树当初商议的时候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事实上刚刚那些话如果是其他人说,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所谓天阶,所谓神子,所谓强者,就是这样一种分量。

    他们的一句话,往往就能决定一个修行者的命运。

    这也是年轻的修行者都会对这些人卑躬屈膝言语讨好的原因。

    毕竟如果姬墨说一个年轻修行者资质不行品德不端,那么不管事实如何,那在修行界这个修行者的名声就毁了。

    大人物的一句话,抵上千百个小人物的话。

    品德不端也许还会有人质疑,但涉及修行的事没人会质疑南楚国师的看法。

    这就是权威。

    看着远处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莫华心中充满了无力之感。

    他们这些小辈,没有能力和这样的大前辈对抗。

    而姬墨,显然很懂得利用他言语上的这些优势,轻描淡写就引导了民心。

    姬墨说他放水了,那所有人就都会认为他放水了,姬墨说嬴抱月这个魁首来得不正当,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她不配当这个魁首。

    可事实明明不是这样!

    莫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想不起哪里不对。

    话是说的通,那个男人也是面上一派冠冕堂皇,但如果不是面前那人是个神子,是姬嘉树的爹,莫华真的想要骂上一句!

    然而他却骂不出口,这时他才意识到他身后那个境界比他低的少女到底多有勇气。

    这世上真是没什么人敢像她一样和南楚国师说话。

    他也只敢委曲求全。莫华深吸一口气,看向姬墨说完上面那句话,然而他的提议却只换来男人的一声冷笑。

    “重打?”姬墨看着没完全走下台的那个北魏少年眯起眼睛,“现在改主意了?晚了。”

    “现在谁会再相信你不再放水?”男人淡淡道,“莫不是想把戏演得更周全一些?”

    莫华的脸孔有些涨红,“我……”

    不等他开口,下一刻男人冷冰冰一句话传来,“况且你根本没法尽全力不是么?”

    莫华瞳孔一缩,姬墨身后的姬嘉树闻言也浑身一震。

    他早该想到,他们身上这些小伎俩根本无法瞒过神子的眼睛。

    姬墨转身看向身后的小儿子冷笑道,“嘉树,你说对不对?”

    这是对的,姬嘉树很清楚。

    因为莫华本身就限制了自身的能力,只要他如今还是莫华,此人就的确不能算尽了全力。

    况且……

    “况且这小子如果真敢解开他的限制,”姬墨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他上场和你上场,有什么太大分别么?”

    没有什么分别。

    姬嘉树握紧双全。

    境界差距太大了。

    对于那个才等阶七的少女而言,都是一个死。

    “莫华信誉已失,他不管是输还是赢,都没人会相信那个少女有登临魁首的实力。”

    姬墨看着姬嘉树淡淡开口,“除非那个丫头能打败此间最有声望的年轻修行者。”

    那个人是谁,已不用言说。

    他们的父亲声音清淡,但听在少年的耳中却如同魔鬼的诱哄。

    姬清远站在树下,远远看着这一幕,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父亲,无论是从身为修行者的能力,还是玩弄人心的能力,都不愧于他坐上的这个位置。

    然而……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这时台上却再次传来那个少女的声音,嬴抱月握紧了手中剑,看向不远处的姬墨淡淡开口,“你不是让我选么?怎么又变成让你儿子选了?”

    姬墨的眸子一沉,看向站在台上的那个少女,“前秦王室果然好教养。”

    没人告诉她不要随便说话的么?

    “教养我的人不是前秦人,”嬴抱月淡淡开口,“况且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父亲。”

    姬墨是在逼姬嘉树选择。

    逼原本性格清白的姬嘉树走入绝路。

    在姬墨塑造出的这样的大义名分下,如果姬嘉树自己选择和她对战,那么她无论在对战中发生什么,姬嘉树都会无比自责后悔。

    那份追悔,视她受伤的程度,足都以将那个少年的内心摧毁。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选的。

    但她不会让他选择。

    这是前人的罪孽和恩怨,和这个少年无关。

    “姬嘉树。”

    少女清越的声音传来。

    姬嘉树听到那个声音怔怔抬起头,看着站在台边的少女看向他一笑,握紧手中剑向他伸出一只手。

    “上来吧,让我们结束这一切。”

    “结束这一切……”姬嘉树浑身僵硬,觉得他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你不要选,我来选。”

    他看着她深深地看向自己的眼睛,声音是冰冷的,足以激发起民众对她的所有怒气。

    但那双眼睛,却清澈美到让他说不出话。

    “你记住,是我为了魁首的名声,不自量力地想向你挑战。”嬴抱月注视着那个少年的脸庞轻声开口。

    她……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心头一跳。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下一刻嬴抱月看向站在姬嘉树身边的姬墨淡淡道,“姬大人的条件放出来了,我可以接受,但我也有我的条件。”

    姬墨冷笑道,“你居然也敢提条件?”

    “这也是配合姬大人提出的条件啊,”嬴抱月看向他粲然一笑,下一刻她的眸光冷冷看向姬墨的衣襟。

    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有着一枚鲜红的翅羽。

    “我可以与令公子对战,但姬大人提出的这个条件本来是不合理的,”嬴抱月冷冷开口,“初阶大典不允许等阶五参加。”

    “不合理?”姬墨冷笑一声,“女子不得修行,你站在这里就是合理的?你以为你拿到魁首之位,就能得到其他修行者的承认?”

    “我自然能得到会承认我的人的承认,”嬴抱月淡淡开口。

    但的确,如果她今日不再打上一场,关于她魁首之位的争议就不会结束。

    就算此时压下,姬墨本人对她和姬嘉树关系的挑拨也不会停止。

    说实话,如果姬墨真想杀她,此间无人能阻止,她也不会有任何活路。

    她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应付这个目前境界比她高的男人,最好就是趁如今他还没完全认清她这辈子的状态之时,利用他的傲慢解决这一切。

    她的路,因为是这世间的第一条路,向来是崎岖的。

    但生命只能向前。

    “我可以和姬二公子对战,”嬴抱月看向姬墨静静开口,“但国师大人必须承诺,如果我赢了,就要无条件地向整个山海大陆承认我的魁首之位。”

    向整个大陆承认她的魁首之位。

    姬嘉树闻言一怔,如果这件事成真,的确不会再有任何人会质疑她的地位。

    就算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他的父亲也不好再向她下手。

    代价越大,得到的东西也越多。

    反之亦然。

    姬墨眸光一顿,下一刻看着台上境界低微的少女他冷笑道,“姑且可以先答应你。”

    “没有姑且,”嬴抱月看着他衣襟中的翅羽静静开口,“我要你发誓。”

    “以朱雀神的名义。”

    ------题外话------

    理论上来说,是姬墨被套路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保护

    “发誓?”

    “敢这么要求国师大人,这丫头真是好胆量啊……”

    “不过如果她真能打败春华君……这种誓言也没什么了……”

    “不过不可能吧,果春华君不放水……这种誓言也算是给她一个安慰了……”

    少女的话掷地有声,周围的民众听到再次喧闹起来。看着周围动静姬墨眸光愈冷,盯着台上的嬴抱月冷笑道,“你还真敢说。”

    “比不上国师大人,”嬴抱月平静地注视着台下的男人,“既然要小女上死路,国师大人也该给出一点诚意。不然不管我赢了还是输了,这结果看上去也没什么分量不是么?”

    少女这句话一出,周围民众再起喧嚣。

    树下原本以为嬴抱月是疯了的赵光听到这句话眸光一顿。

    他身边的归辰陈子楚等人听到她要和姬嘉树对战,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子不清醒,但听到这句话,赵光忽然发现。

    也许是他们错了,这个少女的脑子其实清醒得不得了。

    比他们在座所有人脑子都要清醒。

    她和姬嘉树境界水平悬殊,就算姬嘉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没什么好夸耀的。对于谁到底有资格当魁首这个问题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赵光握紧双拳,姬墨明面上说的冠冕堂皇,但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证明魁首的分量。

    南楚国师想要的从来不是公道。从一开始他就是想要姬嘉树亲手杀了那个少女。

    但姬墨把公道摆在了明面上,那个少女也就把公道摆在了明面上。

    姬墨提出的这个条件高得匪夷所思,是很明显的不平等条约,她选择用另一个平常也很难达到的条件与之交换,让这场对战多了一份公道。

    这样双方的条件才基本上达到了平等,达到了明面上姬墨拿出来诱导民众的公道。

    赵光直直注视着台下的黑衣男人,这意味着,姬墨必须接受她的这个条件。

    “既然你如此狂妄,那本国师就让你死的明白。”姬墨冷冷注视着台上的嬴抱月,下一刻从怀中拿出了那枚鲜红的翅羽。

    “父亲!”姬嘉树伸出手想要阻止,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父亲真的动用了朱雀神,那么这件事就再也无法改变。

    他就真的要和那个少女生死相搏。

    然而他的父亲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姬嘉树就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好好地站在那里,”姬墨淡淡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今天是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被等阶二神子的威压彻底笼罩的姬嘉树听见自己的骨节被压得咯吱咯吱的声音,于模糊的视线中他死死凝视着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一定要他亲手去杀他喜欢的人?

    “真没用,”然而他面前的男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从口中吐出他从小听到大的那句话。

    伴随着他从小看到大的,那失望的眼神。

    “都修行到等阶五了,居然还如此优柔寡断。”姬墨看着小儿子冷冷道,“你真是永远都没什么长进。”

    “怎么?下不了手?”

    姬墨瞥了一眼台上的少女冷笑一声,“你现在也该明白,那是个多么无情的女人。”

    “那种女人为了地位可是一点都不会在意你在想什么,”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姬墨的眸光变得冰冷彻骨,姬嘉树看着更是觉得寒意透入了骨髓。

    过去,他父亲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真是个废物,我原本想着你资质太差,费点心思教养也许能派上用场,谁想到你这般没用,“看着姬嘉树握着剑有些颤抖的手,姬墨眼中神情更加厌弃,冷冷开口。

    “你大哥就算现在废了,心性上面都比你要强。”

    听到这句话姬嘉树浑身一震,树下姬清远猛地抬起头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

    这个男人居然又对姬嘉树说这样的话!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他天生的等阶只有等阶八,比天生等阶七的姬清远要低。

    他一直记得他觉醒之时他父亲的神情有多失望。

    然而他天生等阶七的兄长因特殊的身份不被允许修行,他父亲能培养的,只有天赋不行的他一个。

    姬嘉树很清楚他父亲一直很嫌弃这一点,他深知他的资质的确也是比不上他大哥,如果他大哥可以修炼,肯定会比他……

    “得了吧,南楚国师,你也真是够了。”

    这时不远处再次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姬嘉树猛地睁开眼睛,他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他只见台上那个少女居然嫌弃地看着……他的父亲?

    “天赋天赋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说这些,”嬴抱月看着台下真正毫无长进的那个男人淡淡开口,“你天赋和嘉树不是一样么,到现在不也就修行成这样么?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儿子?”

    修行成……这样……

    姬清远真的怀疑她本来是想说你不就修行成这个鬼样子……

    树下的赵光等人听到这句话简直大气都不敢出。

    “你……”姬墨眼中涌起滔天怒意,然而台上少女的神情毫不在意。

    “天赋哪有那么重要。明明天下所有天生修行者的成就都比不上一个天生没有等阶的普通人,都在这说什么说。”

    这个少女这句话一出,场间真的鸦雀无声。

    因为她这句话是对的。

    谁都知道,山海大陆上唯一一个登上修行等阶顶点等阶一的修行者,大司命林书白,她并不是天生的修行者。

    在那个女子面前,所有天生的修行者都要低头。

    而提起那个女子,所有人又忍不住看向姬墨。

    虽然这少女这话太不客气,但谁也知道,他们这位南楚国师天赋虽然比林书白要高,但这一生在修行境界上,从未超过林书白。

    听着那个少女的话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少女戳人痛点实在是太不客气……

    “你……”姬墨一直冰冷的神情终于发生了松动,而台上嬴抱月的神情冷下来看着他道,“还请南楚国师快点发誓吧,别说些什么与之无关的。”

    姬墨不想和这个早该死去的女人计较,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翅羽说完了誓言。

    天上属于朱雀神的红光一闪而过,浑身动弹不得的姬嘉树目眦尽裂地看着这一切结束,下一刻他浑身压力一松向前扑去。

    “好了,赶紧站起来,上台把你要做的事做完,”姬墨冷冷看着地上的儿子。

    “不允许放水,如果你不动手,我就会动手,还是说你想看着我亲手杀了她?”

    姬嘉树的后背闻言微震。

    “父亲,我最后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姬嘉树翻身站起,也许是心已死,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的少年脸上之前的动摇已然平息,只是最后看着他的父亲问道。

    “不管你此时怎么想我,但你毕竟我的儿子,”姬墨看向姬嘉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归于冰冷。

    男人注视着他静静开口,“你不能成为第二个我。”

    第二个我?姬嘉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南楚国师,我也很想问,”这时台上传来那个少女的声音,“为什么你一定要你儿子杀了我。”

    “很简单,”姬墨转身,静静凝视着台上少女的眼睛,眼中是姬嘉树看不懂的情绪,“因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活着。”

    从见到她的第一个瞬间,他的脑海中就只浮现出这一个想法。

    她死了,为什么她还活着?

    凭什么?

    “是吗,我也不明白。”嬴抱月站在台上,注视着台下第一次不是在那个人身边见到的这个男人。

    她曾无数次看到那一对男女并肩而立,此时却只余一人。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活着。”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还活着。

    嬴抱月的耳边响起那个女子曾说过的话,“月儿,你不要怪他,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你没有保护好他,可为什么,你死了,他还活着呢?

    看着台下男人眼中饱含恨意的眼神,嬴抱月闭上眼睛。下一刻她睁开眼,看着那个男人推了一把姬嘉树,而那个少年登上阶梯,向她走来。

    ------题外话------

    这世上很少有人能懂得大司命的爱。

    在世人眼中她大概是一个抛夫弃子的人,但事实上,她才是这世上最无私最值得心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