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谣全文阅读 第81分节

第四十五章 启程

    少女的声音静静在书房中回荡。

    “决定了?”

    姬嘉树看着面前神情再没有一丝摇晃的少女,看向桌上的地图若无其事地点头,“嗯,那我去通知子楚和义山,我们也走这条路吧。”

    “哎,等等,”嬴抱月听到这句话却慌了神,“你们也要走?”

    “嗯?”正向系在窗边的信鸽走去的姬嘉树回过头来看她,“不然呢?我说过我要和你一起走的吧?”

    “我们可以一起从南楚出发,”嬴抱月微笑,“但你们可以从云雾森林外面绕路而行,那附近的路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虽然李稷画出了路线,但这条路的确也没人走过,走的人越少越好。不过李稷忙都帮到如此,他对云雾森林中的路线又如此熟悉,如果她再一个人落跑,估计依旧会被他堵回去。

    原本嬴抱月只是打算通知她自己的那四位身边人。如果归辰归离不害怕,她就和姚女官楼校尉两个大人商量着,还保持着当初他们去南楚时的那个阵容,五人组一起去东吴。

    人少嘛,也方便。

    嬴抱月低头看着地图上李稷画的路线,单看直线长度,从云雾森林中穿过的确也是最快速的一条路。其他的路线包括官道都若有若无地避开了这片森林,说白了就是都绕着走。

    如果顺利,他们也许能成为最早到达南楚的修行者也说不定。

    而从云雾森林外绕着走时间也绝对是够用的,毕竟这本来就是正常的路线。

    “嘉树,你们大可以走官道,”嬴抱月看着姬嘉树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伏击你和子楚他们。”

    虽然说针对她的那些伏击很奇怪,数量也过多了一些,但放在大环境下其实也不算什么稀奇。

    只因各国声名远扬的修行者在参加中阶大典的路上,往往都会遭到伏击。

    中阶大典是高手们和神舞境之间的对战,争斗从修行者离开自家府邸之时就已经开始。

    为了排除那些可能的高手,各国王室和世家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这也是这些天里南楚官道上发生的那些袭击并未引起其他国家注意的原因。

    只因这本来也是中阶大典开始前的家常便饭。

    但即便那些世家再心比天高,也应该很少有杀手组织和世家走狗敢伏击南楚国师的儿子。

    “不会有人伏击么?”姬嘉树静静看着嬴抱月,“那你为什么不敢和我一起走?”

    她……

    她在的话,就天知道有没有人敢了。

    嬴抱月眼前浮现出崩塌的紫华山。

    在黑暗中向她伸出手的那群人里,可是有着不惜让所有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全部陪葬的疯子。

    “我在的话,就不知道了。”嬴抱月看向他无奈地笑了笑。

    姬嘉树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不过她以为他今夜为什么站在这参与她和姬清远有关出发的路线的讨论?

    “我不干预你的选择,”姬嘉树看向桌上的那条路线,“但我现在也想走这条路线,你也别干预。”

    嬴抱月闻言一怔。

    “昭华,”姬嘉树看向李稷问道,“你画的这条路线,会遇上什么猛兽或者神舞境无法解决的凶兽么?”

    “很少。”李稷淡淡道。

    出林的路线其实有不少条,而他选择的是最安全的一条。

    当然他不会告诉其他人这条路线是他精心挑选的。

    嬴抱月闻言眸光微顿,在李稷建议的时候她也多少猜到了,况且就算有她也并不惧怕。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人远比凶兽可怕。

    “嗯,那既然如此,我也就选这条最快的路了,”姬嘉树闻言煞有介事地点头,“正好早点到东吴也能早点安置下来,找找住的地方。”

    姬家和陈家在东吴都有別馆,就算没有难到你们这几个世家公子会找不到住的地方?

    你们急在那几天吗?

    嬴抱月暗暗腹诽。

    眼看着姬嘉树就要打定主意,嬴抱月深吸一口气,“但是你不是要和师兄还有子寒子楚一起走么?”

    她还有一丝侥幸,“他们愿不愿意走你还没问呢。”

    “是啊,我本来准备问的。”正要放走信鸽的姬嘉树看着手上刚刚飞进来的一只信鸽。

    “但现在看来不用问了。”他笑了笑开口。

    嬴抱月一怔,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少年们大步流星的脚步声。

    “春华,你明天怎么走定了么?”

    嬴抱月抬头望去,只见背着个包裹的许义山和陈家两兄弟大步跨进了清安院的院门。

    “走这条路?”少年们听完姬嘉树解释完的原委,端详着桌上的地图,相顾一眼笑道。

    “不愧是春华,胆子够大,那我们也就走这一条!”

    屋内响起少年们的笑声,嬴抱月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书案后的姬清远一眼,后者抬头向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和他们一起去吧,”姬清远道,“祝你们一路顺风。”

    ……

    ……

    明日出发。

    这是她在南楚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么?”

    书房里许义山姬嘉树陈子楚等人还在讨论明日出发的细节,下面不断传来少年们笑声。

    嬴抱月坐在屋顶之上,看向身边的姬清远问道。

    “父亲不会允许我和安歌离开南楚。”姬清远抬头看向头顶的月光静静开口,“我在南楚等你回来。”

    这么多年,姬清远已经习惯于等待。

    他是生活在这片夜空下的人,而她是天上的月亮,她能照亮这片夜空,却无法只属于他一个人。

    “清远,你……”

    嬴抱月看着身边人的侧脸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见他看了下方吵吵闹闹的书房一眼,“话说这一次你离开,身边有那么多人想和你一起走,我还挺放心的。”

    姬清远看着身边少女道,“你和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嬴抱月一怔,也侧耳聆听着下面少年们的声音。

    的确是不一样了。

    在南楚的日子像是一场漫漫长夜,但她终于捅破了这天,让光,照了进来。

    就像当年那个女人于追杀中弯腰向她伸出手。

    “我叫林书白,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师父,如今她将带着新的希望和力量从这里出去。

    “我当初从前秦来南楚,不光是想提升自己的境界,”嬴抱月看向姬清远道,“师父曾经和我说,她给我取名为月,是想让我找到自己的星星。”

    姬清远闻言一怔,“那你这一辈子,找到了吗?”

    “我想我找到了。”嬴抱月看向屋檐下星星点点的灯光,笑了笑道。

    “你们在说什么?”

    一边的归辰背着自己妹妹也爬上了屋顶,赵光在下面嚷着也要上去,李稷伸手将他也拉了上来,赵光又伸手把姬安歌拉了上来,屋顶上一时间热闹起来。

    “我们在看月亮。”嬴抱月笑了笑道。

    “是吗?”李稷走到她的身边,“这是你在南楚看的最后一个月亮。”

    嬴抱月笑了笑,向他招手示意他在她身边坐下。

    李稷弯腰坐下,却只见她向他的脸伸出手去。

    他漆黑的眸子一顿,却没有动弹。赵光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摘他面具,却只见坐在屋顶上的少女却只是伸手在那青铜面具上一敲。

    叮的一声,嬴抱月一笑,继续敲了下去。

    嬴抱月用手指敲在李稷脸上面具的不同位置,居然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好似编钟一般。

    “你做什么?”李稷愣了愣问道,却只见面前的少女笑颜如花。

    “真好玩,就像空灵鼓一样。”嬴抱月笑了笑道。

    “那是什么?”男人问道。

    “我老家的一种乐器。”嬴抱月道。

    姬清远看着被敲着面具的男人不再问,一动不动任她敲击。

    那个少女手指弹出的声音极为空灵悠远。

    在悠扬的乐声中,姬嘉树结束了讨论,爬上房顶抱着剑坐在一边,同样仰望着星空。

    姬安歌和归离趴在她们哥哥的膝头,有些犯困。

    乐声笼罩在整个清安院中,这个世界显得格外清宁和美丽。

    姬清远很早就知道,她会敲编钟。

    但她以前只会敲给他的母亲听。

    如今第一次体会,他才明白母亲想要独占的心情。

    只因这样的声音太美,让人舍不得与其他人分享。

    声音空灵,如钟如磬。

    直上云霄。

    少年少女们注视着远方的一缕朝阳。

    南楚的夜结束了。

    明日,是东吴的天空。

    ------题外话------

    南楚夜,露从今夜白。这就是她在南楚所讲述的故事。

    如果说前秦卷的主题是新生,那么南楚卷的主题是蛰伏和涅槃。

    东吴卷的主题,将是绽放。

    空灵鼓:空灵鼓的创造起源于中国古代西周乐器编钟,音色优美动听,空远,深沉,醇厚音质特色最适合陶冶情操,净化心灵。空灵又叫做空灵鼓、空灵鼓、色空鼓忘忧鼓。空灵是新时代的一种现代民族乐器,学习简单没有复杂的理论,最适合喜欢乐器爱好者的入门乐器。

    感兴趣的读者君们可以搜搜空灵鼓的音乐听听看,我很喜欢。

第四十六章 相伴

    清晨,众人收拾行李装车。

    有两辆马车停在南楚国师府的正门。一辆镌刻着国师府的徽记,一辆镌刻着大司马府的徽记。

    一辆是姬家的,一辆是李家的。

    “义山和东吴继子跟我家的车,然后你和公主殿下一辆是么?”

    站在门槛外,陈子楚一边指挥着下人们搬行李一边向姬嘉树问道。

    姬嘉树点头,但随后看向自家被塞得有些满的马车神情有些无奈。

    因此次路途遥远,即便是轻装简行,但要带的东西依然不少。虽然他昨日已经决定不带下人,但没想到六个人坐一辆马车此时看上去却有些拥挤。

    “我不需要那么多行李,”少年看向门内还在不断往车上搬东西的下人道,“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我不记得我有这些东西。”

    “回二公子,是夫人吩咐一定要让您带上的。”一个正在搬行李的小厮被拦下,看着姬嘉树道。

    “母亲……”姬嘉树看着车上堆满的东西深吸一口气,他今日清晨已经去拜别了自己的母亲,并表明了不需要她送他出门,如果她要携叶静姝来送,他就从后门提前离开。

    姬嘉树看着马车上成堆的行李神情有些复杂。

    对于他在紫华山上要求保留婚约一事,他的母亲一直都十分愤怒,甚至不止一次想到清安院找嬴抱月的麻烦。只不过这么多年,他母亲想进清安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清安院的结界她是绝对进不去的,在国师府被剑劈后,姬嘉树也很清楚他母亲没那个胆量硬闯。

    所以这一个月国师府内也算相安无事。

    但他没想到临走了还要来这么一出。

    这么多的行李堆进去,嬴抱月等人直接没有了坐的地方。

    不如说这就是他母亲的目的。

    但姬嘉树实在不知道在这些小事上下这些绊子有什么意义。

    看着他母亲的侍女拿着巨大的包裹直接堆在了坐人的位置上,姬嘉树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这时门内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

    “姑母说了,既然堂哥死活不愿带下人,一人坐一辆马车这些东西足够放了。”

    叶静姝从门内走出,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门外姬嘉树身边的嬴抱月。

    姬嘉树看着这一幕眸光一顿,却发现叶静姝紧紧盯着嬴抱月,他身边的这个少女却没有看她。

    对于门口装车的这场闹剧嬴抱月像是毫不在意,只是看着门内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甚至没有让人往车上装什么东西,就只有不远处的姚女官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她什么都没有带的来到这个地方,除了腰边的一把剑,也几乎孑然一身地离开。

    看着没有反应甚至不看自己一眼的嬴抱月,叶静姝只觉拳头又打到了棉花上。她眼中腾起不甘和恼怒,可既然她刚刚的话中将嬴抱月一行人视于无物,嬴抱月没反应她又不好喊她,只得怒气冲冲看着姬嘉树。

    “堂哥第一次离家,居然不许姑母来送,真是好狠的心!”

    姬嘉树神情平静,“我今晨已拜别母亲,礼数齐全,秋风寒凉,何须让老人家在门口吹风。”

    只不过听到叶静姝的话他微微一怔。

    原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家么?

    看向身边神情平静的嬴抱月,他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对于这个少女而言,这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许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分离了吧。

    然而这是姬嘉树却发现,嬴抱月听到叶静姝的话也一愣,随后她看向门内。

    少女目光所及的那个方向是……清安院的方向。

    她一直像是在等什么人,但她等的人一直没有来。

    看着这一幕姬嘉树眸光微微一顿。

    他是第一次离家,但有的人却一直无法离开南楚。

    ……

    ……

    “你不去送她么?”

    清安院内,姬清远静静坐在书案前看书。听到男人的声音,他握着书卷抬起头看着站在书房门口男人脸上厚重的面具。

    “你不是也没去么?”姬清远低下头重新看着书卷上的文字,淡淡开口,“东吴的……昭华君。”

    “我并没有送她的理由,”李稷站在门槛外淡淡开口,“我们本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旅人,偶然在旅途中遇见,因为互相的不忍心出手相助有了牵绊,但人情还完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我也没有,”姬清远抬头看着门口将真容掩在面具后,过于强大却坚持着一个执念的男人静静道,“她是我弟弟的未婚妻。”

    “是吗?”李稷道,“可是她似乎也想你一起去。”

    这男人对自己身上的事不敏锐,对其他人的事那么清楚是要做什么?

    “她也想和你一起去,”姬清远抬头淡淡地看他,“可你发现了么?”

    李稷面具里眸子愣了愣,随后道,“没有。”

    本来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从始至终嬴抱月就没有说过一句这样的话。哪怕挟恩让他这个天阶去当个护卫的话都没有提过一个字。

    姬清远说完这句话就低头继续看书,这话显然也是此人说来呛人的,显然当不得真。

    “姬大公子说笑了。”李稷道,随后他看向姬清远道,“在下这次是来向这个院子的主人告别。”

    既然赵光已经离开,他也就没有留在清安院的理由。

    “是吗,你要走了?”姬清远闻言重新抬起头。

    “这些天承蒙姬大公子和姬小姐的照顾,”李稷向姬清远行了一礼。

    “谈不上照顾,”姬清远神情复杂地开口道,“先前不知昭华君和郡王身份,多有怠慢。”

    “那是我等刻意隐瞒,”李稷静静道,“姬大公子已经足够照顾。”

    “那么,就此别过。”说完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转身准备离开。

    “你之后……要去哪里?”男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姬清远注视着门外这个被东陵郡王一直称作“二哥”的男人的背影,只觉他身上实在有太多秘密。

    东吴只有两个王子,为什么赵光要称他为二哥?

    东吴国师明明姓东方,这个男人为什么一直自称自己姓李?

    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天,但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却并没有揭露多少。

    这位如今山海大陆上最年轻的天阶,到底在追寻这什么?

    李稷闻声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要去找一个人。”下一刻他静静开口。

    在南楚的这段时间,他渐渐明白他真正想找的人不是那个传言中罪大恶极的少司命。

    他也许真正想找的根本不是他的那个仇人。

    他只是要靠复仇的理由支撑他的内心,支撑知道他得知他想要的那个人不在人世之后的绝望。

    但他必须要找那个仇人问清楚,问清楚她杀害他最重要之人的理由。只有结束了过去,他才能真正的开始。

    他的时间早已停在了八年前,如今他想要它重新转动。

    李稷抬头看向清安院外的天空。

    他想找的人,到底在哪呢?

第四十七章 星月

    李稷的背影消失不见,清安院再一次变得空空荡荡,姬清远低头继续看他手上的书。

    “我要去找一个人。”

    那个男人说这句话时的坚定不知为何一直浮现在他眼前。

    他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吧?

    就在李稷说那句话时,姬清远像是又看到了七年前那个浴血向他父亲发起挑战的东吴少年。

    现在他已经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更知道李稷要找的人是谁。

    但姬清远是打死也不会将少司命的去向告诉那位天阶修行者。

    想起那个夜晚,身受重伤嬴抱月向他追问水法者破境天阶地点时的情景,姬清远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嬴抱月有没有猜出李稷就是他提过的那个寻找少司命下落的东吴少年,但姬清远已经下定决心不把这件事告诉她。

    想起这两人这辈子的关系和相处的那些细节,姬清远只觉造化弄人。

    虽然如果有李稷阶在身边她这一路上定能安全许多,但此时姬清远非常庆幸李稷没有跟着一起去。

    如果那两个人继续在一起,终究有一天是会出事的。

    只不过李稷留在南楚,是不可能找到他要找的那位仇人了。

    因为真正的少司命,今日就要离开南楚了。

    注视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姬清远神情复杂。

    虽然他迫不得已瞒着那个男人这个关键的消息,但姬清远很清楚,李稷进行的本就是一场无望的寻找。

    姬清远坚信嬴抱月不管有没有失忆,都不可能错杀好人。

    李稷的仇人应该另有其人。

    同时不管李稷怎么寻找,他心中的那个人都不会回来了。

    只不过他到底找了多少年?他又是如何做到那么多年都不曾改变的呢?

    就算他能找到所谓的少司命,但他一个天阶又能对原本的神女做些什么呢?

    姬清远不知道那个已经二十出头的男人为何会如此坚如磐石一般地去追寻根本做不到的事。

    但他钦佩这个男人的勇气和坚定。

    只因他已经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姬清远静静看向堆满书卷的书案。这才是他这么多年来熟悉的世界。

    他年幼的时候不顾一切都想离开这个院子,哪怕被他父亲威胁要打断他的双腿也要偷跑出去,跟在那个少女身后去看这个世界。

    但直到他发现,他越喜欢她,越想追逐她,他的父亲只会越恨她。

    恨到想要杀了她。

    于是他学会了等待。

    只因这是他弱小不能修行的他,唯一能够保护她的方式。

    这一方书案就是他的世界。

    而就在九年前,他在这里等来了她的婚讯,八年前,等来了她的死讯。

    七年前,等来了母亲的死讯。

    他的母亲至死都在保护那个少女,而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他甚至连复仇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碌碌无为地过了七年,直到那一束光,自己照入了这一方书案。

    是她自己回到了这里。

    那个少女谁都没有倚靠,她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回到这里,又走出这里。

    七年来什么都没做的他,又怎么有资格再跟在她的身后?

    他早已不是那个纯白无瑕的他了,而她却还保持着最初清澈的模样。

    这让他情何以堪。

    姬清远静静注视着书案上那些书籍,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有些明白了他那个父亲年复一年愈演愈烈无处发泄的愤懑。

    只因她们富有四海,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飞出这片天地,用自己的双脚丈量这片大陆。

    但他们却只能困于这方天地,终身不得解脱,被越丢越远,无法触及她们的世界。

    也许他和父亲也是同一种人。

    姬清远注视着案上的书卷,书卷上有一个字被泅湿的痕迹,但他看不清这是什么,他也不想明白这是什么。

    姬清远静静坐在昏暗的室内,这时案前投下一片阴影。

    “人都走了?”头顶上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姬清远抬起头看着这些年唯一和他相依为命的人。

    “安歌。”

    姬清远看向面前的妹妹道,“我以为你会和她一起走。”

    “她邀请过我,”姬安歌静静道,“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姬清远问道,“你最近看上去很喜欢她,你要是担心父亲那边,你可以先走我,会和他说的。”

    “没有为什么,我一个不能修行的女子去参加修行者的大典做什么?”姬安歌摇头道。

    姬清远眉头一皱,“你不是不能修行。如果你想要修行,我可以帮你去争取。”

    “可你呢?”姬安歌闻言只是直直看着面前的男子,“大哥,你为什么从不为你自己去争取?”

    姬安歌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大哥,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你不敢修行?”

    姬清远一愣,却只见眼前他一直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的妹妹俯身直视着他的眼睛。

    “怕你比不上其他公子?”

    “怕你赶不上她?”

    “怕自己成为第二个父亲,被她嫌弃?”

    “我说你们男人真是没用,”姬安歌冷冷一笑,“就算比不过她又有什么?母亲也从来没有嫌弃过父亲,只不过是父亲他自己想不开罢了。”

    “安歌,你……”姬清远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女,“你难道已经……”

    “没错,我猜出来了。”姬安歌深吸一口气,“她应该……就是你心里的那个她吧?”

    姬清远闻言浑身一震。

    “能让你目不转睛一直凝视着的女子,这世上我不知道有第二个,”姬安歌注视着眼前的兄长神情复杂,“大哥,她就是她的吧。”

    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但在成长的过程中却一直存在于他大哥的思念之中的女子。

    “是,”想起姬安歌这些天对嬴抱月的称呼,姬清远自责于自己的迟钝,他抬头看向姬安歌道。

    “你应该叫她姐姐。”

    “果然啊,”姬安歌淡淡地笑了,“可惜我之后没机会再叫了。”

    “我……”姬清远眸光一顿有些自责,却只见姬安歌看着他道,“我不可能把一你个人丢在这里,况且没有你在我也没有出门的勇气。”

    “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少女环视着这间堆满书卷的书房,环视着这个她从小长大的院落。

    他们是被全大陆人注视着的大司命之子。

    兄长是不能越过嫡子的私生子,她是必须恪守闺阁之训的女子。

    女人没资格修行,她要长成一举一动柔美典雅的世家贵女,精通人情往来针织绣艺,却唯独不需要走出宅院的勇气和力量。

    也许这样就好,过去看到的那些浴血拼杀,那个女子在高台之上华美的身影,只是一瞬的云烟。

    是她做过的一个很美的梦。

    那个女子尚且自顾不暇,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她不想拖累她,不想轻易打碎那个梦。

    因为她是这片大陆上所有女子的梦想。

    姬安歌向紧闭的房门伸出手去。

    然而就在她准备收回手心之时,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被砰的一声打开。

    炫目的光线一瞬间涌进来,姬安歌被刺得眯上眼睛。

    就在日光之中,她看见了那个纤细的身影。

    “果然你们都在这。”

    嬴抱月站在门口,向屋内的少年和少女伸出手去。

    “走吧。是时候离开了。”

    她微微一笑。

    “我来带你们走。”

    ------题外话------

    有的时候真的只要一句。

    我来带你走。

第四十八章 恣肆

    姬安歌怔怔看着推开门的人,手还保持着向前伸的姿势。

    下一刻不等她收回手,就只觉她的手被收入滚烫的掌心。

    “你……”

    姬安歌像是被烫到一样想缩回,但却手却已经被紧紧握住。下一刻注视门槛外站在光之中的少女,站在门槛内阴影之中的姬安歌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反手握住了向她身来手。

    嬴抱月握着她的手笑起来,随后将她猛地往外一拉。

    “走喽!”

    姬安歌往外扑出去一步,在日光之中回头,发现嬴抱月向书案后的姬清远伸出了另一只手。

    姬清远和她一样猝不及防,但下一刻也被这个少女一把拉起。

    她像是丝毫不顾忌任何事情,一手一个将他们一起拉出了小小的书房,拉出了清安院。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被拉着一路小跑,姬安歌无措地问道。

    “一起去东吴啊!”嬴抱月回头向她一笑,“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么?”

    姬安歌愣住,“可我昨天说了大哥不去我也不去了,再说了我一个女子去那里又能干什么……”

    “没关系,你不是都已经握过剑了?”嬴抱月的脚步没有一丝停留,“况且就算你不喜欢修行,就不能去看中阶大典了?”

    “女子怎么了?”

    “你不想看我再拿一个中阶大典魁首吗?”

    姬安歌怔怔看着前方回过头满脸笑意的少女,心中不禁感叹。

    这人也是真敢说。

    姬安歌的目光落到嬴抱月拉着他们的手。

    这人也是真敢干。

    但这世上,也就只有她敢这么说这么做。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幕,姬安歌也是真的想看到。

    但这少女突如其来的一出真的是乱七八糟,将姬安歌原本计划的一切都打乱。她愣愣看着前方一往无前的背影,这人居然就想这样将国师府的私生子带出南楚吗?

    “我……”姬清远被嬴抱月另一只手拉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姬安歌看向他大哥,只见他也是一脸怔愣,此时他回过神来,急着开口。

    “殿下,我说过我不能离开国师府,我多年未曾修行,只是你的累赘……”

    嬴抱月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牵着的已经比她要高的男人,下一刻她轻声开口。

    “清远,你想要星星吗?”

    姬清远闻言一怔,忽然想起第一见面他在生辰之时他向这个少女索要星星的画面。

    “我不能把星星送给你,”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如今以我的境界甚至不能再一瞬间带你爬上屋顶。你会因为这个怪我么?”

    “怎么会!”姬清远脱口而出,却只见面前少女莞尔一笑。

    “所以同理,不管你有没有修行,你能不能成为高阶修行者,我难道就会抛下你么?”

    姬清远闻言身上的真元有一瞬的涌动。下一刻他低下头道,“我不一定要在这一次离开这里,我可以等。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他日后会修正,但他需要时间。等他这一次好好修行变成强者,他会等着她回来。

    “但这一次,我不保证我能回来,”嬴抱月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的寿命还剩多少你知道。”

    姬清远闻言瞳孔一缩,姬安歌在一边瞪大眼睛,“姐姐,你……”

    “但那又如何,”嬴抱月笑起来,笑容中没有丝毫阴霾,“我现在还活着。”

    她要用尽全力而活。

    和他们一起,用尽全力而活,快乐恣肆地活。

    “所以走吧,”嬴抱月猛地一拉双手边的兄妹,“别想那么多,你们俩都闷了十多年了,就当出去逛逛见世面了!”

    “可是……可是还有我爹他……”

    姬清远被拽得一个趔趄,忍不住难掩忧虑地开口。就算万般忧虑全不管,但想起不允许他们离开南楚的父亲,姬安歌目光一黯。

    却只见日光下奔跑的少女大声笑起来。

    “管他呢!”

    “我们这一次就去把天给捅破了,那又怎么样?”

    天塌不下来。

    如果姬墨真有本事,就去南楚跟她要人啊!

    “天塌下来有姐姐给你顶着!”

    少女在日光下洒脱地笑,笑容耀眼得姬清远和姬安歌移不开眼。

    什么啊,真是乱七八糟。

    然而下一刻姬安歌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自己在笑。兄妹俩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这真是一个乱来的人。

    但他们却从未觉得有这么开心。

    少年人们的笑声越过深墙大院,日光明媚鲜妍,璀璨夺目。

    远远听见墙内的笑声,墙外正离开南楚国师府的一个男人停住了脚步。

    就在清晰地听见笑声中那个少女的声音之时,男人古井无波的眸光动了动。

    下一刻站在路边的男人抬起面具,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不管发生什么,她开心就好。

    ……

    ……

    不远处国师府的门口,正等待着的姬嘉树也听见了笑声。他微微一怔,随后看着嬴抱月拉着姬清远和姬安歌走来。

    最初的怔愣后,少年嘴角也泛起笑意,看向走来的姬清远和姬安歌行了一礼。

    “大哥,长姐,我们一起去吧。”

    看着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弟弟,姬清远神情有些复杂,“要挤着你们了。”

    “可不是!”姬嘉树还没开口一边响起一个尖刺的女声,“堂哥你们还要加人?那干脆把这些前秦人踢出去算了,马车根本坐不下!”

    姬嘉树看向一边被塞满的马车和神情挑衅的叶静姝,望向门口守望这一切的季二。

    “季二叔。”

    “哎,二公子你要什么?”姬墨今日并没有出现,但取而代之季二却一直候在门口,闻言上前。

    “我记得家中还有一辆带家徽的马车?”姬嘉树问道。

    不等季二回答,叶静姝就已经大声开口。

    “姑母说了!那是姑父大人上朝用的,没有姑父大人的允许哪里都不能去!更不可能给一些不知道什么的人用!”

    季二闻言神情有些无奈看向姬嘉树,“二公子,一切正如叶小姐所说。”

    叶静姝双眸一喜,挑衅地看向嬴抱月,却发现端详着马车的少女一脸无所谓。

    “无事,”嬴抱月看向姬嘉树道,“不过马车罢了,国师府没有可以随意租一辆,归辰,我们去车马行看……”

    然而就在这时,不等她说完门前忽然传来马车车轮辘辘的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却只见一辆双轭双驾的马车行来。马车铺陈繁华,车厢体积也比寻常马车大上一倍,通体价值不菲,一看就不是南楚的风格。

    “这是……”见过这马车模样的陈子楚从一边自家的小马车上跳下来,愣愣开口,“中唐人?”

    这时双轭马车停下,从上面走下一位身着华锦的年轻公子,看向嬴抱月微笑道。

    “中唐继子宋谦,特来请前秦长公主同行。”

    ------题外话------

    有钱人来了

第四十九章 逃婚

    少年清隽的声音在国师府前回荡。国师府前的一行人闻言却都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然而听到他的话,看着他身后堪称华美的马车,无人会怀疑这个少年就是中唐继子。

    中唐继子宋谦。

    嬴抱月注视着站在马车前的年轻公子。

    这个人,这些天来嬴抱月也不是第一次见。之前她和楼小楼重伤之时他送来了许多药材,也拜访了国师府。

    之前在看顾楼小楼的间歇,她和他短暂地攀谈过,但每次问及为何要送这么多东西来,宋谦却只是说碰巧带了这么些药材,懒得再搬回中唐,觉得不如就送给有需要的人。

    这种财大气粗的回答,很中唐。

    但翻检着那些药材,嬴抱月却有不同的发现。此时看着又在恰好的时机出现,指着身后的马车向她招手的宋谦,她走下台阶来到宋谦面前。

    姬嘉树等人也随着她围到了那辆马车边。陈子楚摸着这辆马车,发现它不光是外观巨大,内里更是另有乾坤,藏着各种机关让他都不敢乱碰。

    和这辆马车比起来,陈子楚只觉得自家马车都顿时寒酸了起来。

    他看向马车前那位身着铜钱图案袍子的少年,只觉这小子像是浑身上下都缀满了闪闪的钱币。

    也不知中唐人是对铜钱图案有什么执念,普通商人穿也就是罢了,连宋谦这样的王族也穿。只不过他年纪尚轻眉清目秀,穿上这样的袍子不但不显得俗气,反而有种别样的喜气。

    中唐继子宋谦就是给人这样一种印象。

    “承蒙中唐继子邀请,”嬴抱月道,“不过马车我让护卫去车马行再租一辆就行了,路途遥远,不好打扰。”

    “不,不,这哪里是打扰,”宋谦微笑拱手,“能与长主同行是在下的荣幸,你也看到了,我家这马车过大,正缺人坐,还请长主不要嫌弃用上一用。”

    他年纪尚轻又是财大气粗的中唐王室成员,但却礼数周全和气恭敬,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长主……”嬴抱月身边的归离没有听过这样的称呼,闻言一愣。

    “长主这称呼还是帝国统一之时的叫法了,”这时嬴抱月看着面前的中唐少年道,“我已不是帝姬,还请宋继子随意称呼即可。”

    嬴抱月目光微深,管长公主叫长主还是秦帝国一统天下时的说法,如今她这身份只是前秦的长公主,这种叫法已经不常见,起码在南楚没人这么叫。

    “殿下不用介意,”然而宋谦却并未改口,“等长主到了东吴就知道,南方有很多地方都还保留着这样的叫法。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么在下就不再叫。”

    “不过这马车还请殿下坐上一坐罢,”宋谦看着她微笑道,“车内有给殿下准备的礼物,如果殿下没有看到,家中长辈可是会责怪于我的。”

    “长辈……”嬴抱月闻言一怔,她的视线微微下垂,落到宋谦的衣摆上,下一刻出乎姬嘉树等人的意料,她点了点头。

    “好,那就先打扰继子一段路了。”

    ……

    ……

    今日风和日丽,适宜出行。

    经过一番兵荒马乱,国师府前的马车终于全都上路了。

    因为中唐的马车实在是大,宋谦后又邀请了姬嘉树和姬清远姬安歌一行人上车。原本国师府的马车最终变成了差点变成专门装行李的,最终嬴抱月在上面铺了一张床,给尚未完全痊愈的楼小楼卧躺,姚女官留在上面照顾他,年轻人们则都上了中唐的马车。

    车夫们马鞭一甩,将叶静姝愤恨的目光丢在了后面。

    “该说不愧是中唐的马车么,”姬嘉树坐在马车内的隔层,看着前方摆着的茶案酒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内部居然如此别有洞天。”

    他面前除了宋谦外,端着茶盏的少年们俱是点头。

    之所以都是少年们,就在于这辆马车的内部,居然是男女分开的。

    嬴抱月和姬嘉树等人进入这辆镌刻着中唐王室徽记的马车中后发现,这辆马车体型巨大,内里简直如同一个小房子。更为巧妙的是,马车内部一层貌如屏风的隔板将马车一分为二,半边是女子闺房的陈设,另外半边则是男子书房的铺陈。

    屏风上开有小窗,打开能看见两边人的侧脸,关上则是两个隔间。

    此时姬嘉树、姬清远、归辰和宋谦就坐在男子这一边对坐饮茶,而归离姬安歌则陪着嬴抱月待在女子的那一边。

    “这马车在中唐也不多见,”宋谦一边饮茶一边微笑着道,“这是我叔父设计的,他说男女同车常见,但若不是夫妻多有不便,可若是分开两辆车,护卫难免有些照拂不到。不如这样设计既安全女孩子们也舒服许多。”

    “原来是琼华君设计的。”姬嘉树闻言点头,“他果然周到。”

    他掀开车帘看向车外随行的其他中唐护卫和下人,只觉那人在心思细腻缜密上的确是修行者之最。

    “那你刚刚对殿下说的那位长辈,也是琼华君?”这时姬嘉树看着身边的兄长放下茶盏,盯着宋谦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姬嘉树眸光一顿,也看向宋谦。

    之前嬴抱月愿意上中唐人的马车,让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只因这段时间的相处,姬嘉树已经知道嬴抱月素来不愿麻烦其他人,也很少接受其他人的礼物。初阶大典结束后,虽然有不少人还在诋毁她,却也有不少惯常攀高踩低的世家给新魁首送来了贺礼,嬴抱月言语客气但将所有贺礼都退了回去。

    仔细一想,姬嘉树发现最终她接受的除了嬴珣送来的东西,居然就只有中唐的药材。

    然而听到姬清远的问题,宋谦却只是笑而不语,他看向屏风上的的小窗,“长辈就是长辈,在下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

    就如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对这个少女如此上心。只不过在中唐没人能看透那个人,他也习惯于执行而不是怀疑。

    “春华君不用担心,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希望能让公主殿下暖暖和和地到达东吴,”宋谦看着姬嘉树微笑道,“只希望这路上别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快抓人!”

    “二殿下,人往那边跑了!”

    “把那个逃婚的女人抓回来!”

    ------题外话------

    没有意外?那是不可能的。有抱月在,每日都能过得精彩。

第五十章 闺秀

    此时一行人的马车已经离开了丹阳城,正行在林间的官道上。突然传来这样的喧哗,车内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只因车窗外马蹄阵阵像是来了大批人马,除了马蹄声外居然还有箭镞穿过林间的声音。

    但就在箭镞声响起之时,传来的还有一个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

    “混账!谁叫你们射箭的!”

    “可是二殿下……陛下说了生死不论……”

    “外面到底怎么了?”车厢内宋谦听到动静神情紧张,敲击马车向车外的中唐护卫问道,“难道是刺客?是冲公主殿下来的?”

    “不是……”车厢外传来护卫们的粗嗓门,然而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古怪,“三殿下,不是冲我们的马车来的。像是有大户人家在追逃奴……等等,是在追一个女人!”

    “三殿下,像是有女子逃婚,夫家在追人!”

    “逃婚?”宋谦闻言一愣,随后疑惑开口,“谁家女子这么胆大?”

    要知道按照南楚的律令,未出阁的女子逃婚是重罪,更会让夫家颜面无存。如果夫家权势稍微大一些甚至可以将那女子打杀。

    “想来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夫家吧,居然还喊打喊杀的,”宋谦摇头感叹着伸手去开男子一侧的车窗,却没有注意到车内气氛的诡异。

    听到车厢外护卫的回答,车厢内出身南楚大典少年人们神情各异。听着外面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姬嘉树神情更是微妙。

    “宋继子,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外面的人应该是……”

    这时宋谦已经推开了车窗,姬嘉树定睛一看发现另一边嬴抱月等人所在的隔间也打开了车窗。

    而就在众人推开车窗的瞬间,一副极为惊险的画面涌入他们眼前。

    只见在林间一个少女正在奔跑,她的身后追着十几匹马,马背上上居然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正在张弓搭箭向那个少女射去,但那个少女居然借助地形一路躲开后方的箭镞。

    眼前的画面大大超过众人预料,少女的举动堪称悍勇,打扮像是个大家闺秀,在山间跃动逃跑却如同精灵。

    然而即便如此嗖嗖冷箭穿过林间,那少女看上去逐渐体力不支,场面愈发惊险。

    “都说了,谁许你们射箭的!”

    而就在这群禁军之前还有一匹骑着白马衣着尊贵的少年,看着身边禁军不听劝阻继续向那个少女射箭,那个少年火冒三丈冲上前伸手夺过一个禁军的弓丢在了地上。

    “全给我住手,我是让你们来抓人不是杀人!”

    看清那个白马少年的容貌,车内传来一阵惊呼,“二殿下?”

    夺弓的少年正是众人许久不见的南楚二殿下姜元元。

    此时一行人的马车已经离开了丹阳城,正行在林间的官道上。突然传来这样的喧哗,车内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只因车窗外马蹄阵阵像是来了大批人马,除了马蹄声外居然还有箭镞穿过林间的声音。

    但就在箭镞声响起之时,传来的还有一个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

    “混账!谁叫你们射箭的!”

    “可是二殿下……陛下说了生死不论……”

    “外面到底怎么了?”车厢内宋谦听到动静神情紧张,敲击马车向车外的中唐护卫问道,“难道是刺客?是冲公主殿下来的?”

    “不是……”车厢外传来护卫们的粗嗓门,然而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古怪,“三殿下,不是冲我们的马车来的。像是有大户人家在追逃奴……等等,是在追一个女人!”

    “三殿下,像是有女子逃婚,夫家在追人!”

    “逃婚?”宋谦闻言一愣,随后疑惑开口,“谁家女子这么胆大?”

    要知道按照南楚的律令,未出阁的女子逃婚是重罪,更会让夫家颜面无存。如果夫家权势稍微大一些甚至可以将那女子打杀。

    “想来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夫家吧,居然还喊打喊杀的,”宋谦摇头感叹着伸手去开男子一侧的车窗,却没有注意到车内气氛的诡异。

    听到车厢外护卫的回答,车厢内出身南楚大典少年人们神情各异。听着外面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姬嘉树神情更是微妙。

    “宋继子,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外面的人应该是……”

    这时宋谦已经推开了车窗,姬嘉树定睛一看发现另一边嬴抱月等人所在的隔间也打开了车窗。“想来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夫家吧,居然还喊打喊杀的,”宋谦摇头感叹着伸手去开男子一侧的车窗,却没有注意到车内气氛的诡异。

    听到车厢外护卫的回答,车厢内出身南楚大典少年人们神情各异。听着外面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姬嘉树神情更是微妙。

    “宋继子,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外面的人应该是……”

    这时宋谦已经推开了车窗,姬嘉树定睛一看发现另一边嬴抱月等人所在的隔间也打开了车窗。

    而就在众人推开车窗的瞬间,一副极为惊险的画面涌入他们眼前。

    只见在林间一个少女正在奔跑,她的身后追着十几匹马,马背上上居然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正在张弓搭箭向那个少女射去,但那个少女居然借助地形一路躲开后方的箭镞。

    眼前的画面大大超过众人预料,少女的举动堪称悍勇,打扮像是个大家闺秀,在山间跃动逃跑却如同精灵。

    然而即便如此嗖嗖冷箭穿过林间,那少女看上去逐渐体力不支,场面愈发惊险。

    “都说了,谁许你们射箭的!”

    而就在这群禁军之前还有一匹骑着白马衣着尊贵的少年,看着身边禁军不听劝阻继续向那个少女射箭,那个少年火冒三丈冲上前伸手夺过一个禁军的弓丢在了地上。

    “全给我住手,我是让你们来抓人不是杀人!”

    看清那个白马少年的容貌,车内传来一阵惊呼,“二殿下?”

    夺弓的少年正是众人许久不见的南楚二殿下姜元元。

    而就在众人推开车窗的瞬间,一副极为惊险的画面涌入他们眼前。

    只见在林间一个少女正在奔跑,她的身后追着十几匹马,马背上上居然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正在张弓搭箭向那个少女射去,但那个少女居然借助地形一路躲开后方的箭镞。

    眼前的画面大大超过众人预料,少女的举动堪称悍勇,打扮像是个大家闺秀,在山间跃动逃跑却如同精灵。

    然而即便如此嗖嗖冷箭穿过林间,那少女看上去逐渐体力不支,场面愈发惊险。

    “都说了,谁许你们射箭的!”

    而就在这群禁军之前还有一匹骑着白马衣着尊贵的少年,看着身边禁军不听劝阻继续向那个少女射箭,那个少年火冒三丈冲上前伸手夺过一个禁军的弓丢在了地上。

    “全给我住手,我是让你们来抓人不是杀人!”

    看清那个白马少年的容貌,车内传来一阵惊呼,“二殿下?”

    夺弓的少年正是众人许久不见的南楚二殿下姜元元。

第五十一章 梅花

    此时一行人的马车已经离开了丹阳城,正行在林间的官道上。突然传来这样的喧哗,车内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逃婚?”宋谦闻言一愣,随后疑惑开口,“谁家女子这么胆大?”

    要知道按照南楚的律令,未出阁的女子逃婚是重罪,更会让夫家颜面无存。如果夫家权势稍微大一些甚至可以将那女子打杀。

    “想来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夫家吧,居然还喊打喊杀的,”宋谦摇头感叹着伸手去开男子一侧的车窗,却没有注意到车内气氛的诡异。而就在众人推开车窗的瞬间,一副极为惊险的画面涌入他们眼前。

    只见在林间一个少女正在奔跑,她的身后追着十几匹马,马背上上居然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正在张弓搭箭向那个少女射去,但那个少女居然借助地形一路躲开后方的箭镞。

    眼前的画面大大超过众人预料,少女的举动堪称悍勇,打扮像是个大家闺秀,在山间跃动逃跑却如同精灵。

    然而即便如此嗖嗖冷箭穿过林间,那少女看上去逐渐体力不支,场面愈发惊险。

    “都说了,谁许你们射箭的!”而就在众人推开车窗的瞬间,一副极为惊险的画面涌入他们眼前。

    只见在林间一个少女正在奔跑,她的身后追着十几匹马,马背上上居然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正在张弓搭箭向那个少女射去,但那个少女居然借助地形一路躲开后方的箭镞。

    眼前的画面大大超过众人预料,少女的举动堪称悍勇,打扮像是个大家闺秀,在山间跃动逃跑却如同精灵。

    然而即便如此嗖嗖冷箭穿过林间,那少女看上去逐渐体力不支,场面愈发惊险。

    “都说了,谁许你们射箭的!”

    而就在这群禁军之前还有一匹骑着白马衣着尊贵的少年,看着身边禁军不听劝阻继续向那个少女射箭,那个少年火冒三丈冲上前伸手夺过一个禁军的弓丢在了地上。

    “全给我住手,我是让你们来抓人不是杀人!”

    看清那个白马少年的容貌,车内传来一阵惊呼,“二殿下?”

    夺弓的少年正是众人许久不见的南楚二殿下姜元元。

    只因车窗外马蹄阵阵像是来了大批人马,除了马蹄声外居然还有箭镞穿过林间的声音。

    但就在箭镞声响起之时,传来的还有一个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

    “混账!谁叫你们射箭的!”

    “可是二殿下……陛下说了生死不论……”

    “外面到底怎么了?”车厢内宋谦听到动静神情紧张,敲击马车向车外的中唐护卫问道,“难道是刺客?是冲公主殿下来的?”

    “不是……”车厢外传来护卫们的粗嗓门,然而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古怪,“三殿下,不是冲我们的马车来的。像是有大户人家在追逃奴……等等,是在追一个女人!”

    “三殿下,像是有女子逃婚,夫家在追人!”

    “逃婚?”宋谦闻言一愣,随后疑惑开口,“谁家女子这么胆大?”

    要知道按照南楚的律令,未出阁的女子逃婚是重罪,更会让夫家颜面无存。如果夫家权势稍微大一些甚至可以将那女子打杀。

    “想来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夫家吧,居然还喊打喊杀的,”宋谦摇头感叹着伸手去开男子一侧的车窗,却没有注意到车内气氛的诡异。而就在众人推开车窗的瞬间,一副极为惊险的画面涌入他们眼前。

    只见在林间一个少女正在奔跑,她的身后追着十几匹马,马背上上居然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正在张弓搭箭向那个少女射去,但那个少女居然借助地形一路躲开后方的箭镞。

    眼前的画面大大超过众人预料,少女的举动堪称悍勇,打扮像是个大家闺秀,在山间跃动逃跑却如同精灵。

    然而即便如此嗖嗖冷箭穿过林间,那少女看上去逐渐体力不支,场面愈发惊险。

    “都说了,谁许你们射箭的!”而就在众人推开车窗的瞬间,一副极为惊险的画面涌入他们眼前。

    只见在林间一个少女正在奔跑,她的身后追着十几匹马,马背上上居然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正在张弓搭箭向那个少女射去,但那个少女居然借助地形一路躲开后方的箭镞。

    眼前的画面大大超过众人预料,少女的举动堪称悍勇,打扮像是个大家闺秀,在山间跃动逃跑却如同精灵。

    然而即便如此嗖嗖冷箭穿过林间,那少女看上去逐渐体力不支,场面愈发惊险。

    “都说了,谁许你们射箭的!”

    而就在这群禁军之前还有一匹骑着白马衣着尊贵的少年,看着身边禁军不听劝阻继续向那个少女射箭,那个少年火冒三丈冲上前伸手夺过一个禁军的弓丢在了地上。

    “全给我住手,我是让你们来抓人不是杀人!”

    看清那个白马少年的容貌,车内传来一阵惊呼,“二殿下?”

    夺弓的少年正是众人许久不见的南楚二殿下姜元元。

    而就在这群禁军之前还有一匹骑着白马衣着尊贵的少年,看着身边禁军不听劝阻继续向那个少女射箭,那个少年火冒三丈冲上前伸手夺过一个禁军的弓丢在了地上。

    “全给我住手,我是让你们来抓人不是杀人!”

    看清那个白马少年的容貌,车内传来一阵惊呼,“二殿下?”

    夺弓的少年正是众人许久不见的南楚二殿下姜元元。

    听到车厢外护卫的回答,车厢内出身南楚大典少年人们神情各异。听着外面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姬嘉树神情更是微妙。

    “宋继子,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外面的人应该是……”

    这时宋谦已经推开了车窗,姬嘉树定睛一看发现另一边嬴抱月等人所在的隔间也打开了车窗。

    而就在众人推开车窗的瞬间,一副极为惊险的画面涌入他们眼前。

    只见在林间一个少女正在奔跑,她的身后追着十几匹马,马背上上居然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正在张弓搭箭向那个少女射去,但那个少女居然借助地形一路躲开后方的箭镞。

    眼前的画面大大超过众人预料,少女的举动堪称悍勇,打扮像是个大家闺秀,在山间跃动逃跑却如同精灵。而就在众人推开车窗的瞬间,一副极为惊险的画面涌入他们眼前。

    只见在林间一个少女正在奔跑,她的身后追着十几匹马,马背上上居然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正在张弓搭箭向那个少女射去,但那个少女居然借助地形一路躲开后方的箭镞。

    眼前的画面大大超过众人预料,少女的举动堪称悍勇,打扮像是个大家闺秀,在山间跃动逃跑却如同精灵。

    然而即便如此嗖嗖冷箭穿过林间,那少女看上去逐渐体力不支,场面愈发惊险。

    “都说了,谁许你们射箭的!”

    而就在这群禁军之前还有一匹骑着白马衣着尊贵的少年,看着身边禁军不听劝阻继续向那个少女射箭,那个少年火冒三丈冲上前伸手夺过一个禁军的弓丢在了地上。

    “全给我住手,我是让你们来抓人不是杀人!”

    看清那个白马少年的容貌,车内传来一阵惊呼,“二殿下?”

    夺弓的少年正是众人许久不见的南楚二殿下姜元元。

    然而即便如此嗖嗖冷箭穿过林间,那少女看上去逐渐体力不支,场面愈发惊险。

    “都说了,谁许你们射箭的!”

    而就在这群禁军之前还有一匹骑着白马衣着尊贵的少年,看着身边禁军不听劝阻继续向那个少女射箭,那个少年火冒三丈冲上前伸手夺过一个禁军的弓丢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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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酥饼

    暮色夕垂。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姜元元神情有些恍惚,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怎么?二殿下你回过神来?”靠在马车壁上练完一套剑诀的姬嘉树看过来,“你饿了么?刚刚宋继子说今夜没有合适的地方生火造饭,你吃糕点么?”

    姜元元点头,姬嘉树就递来一块点心,姜元元拿在手上,看向隔壁的车厢。

    “你在担心李姑娘?”姬嘉树看了一眼车厢夹层关着的小窗微笑,“不要担心,她都会安排好的。”

    跟那个少女在一起可不会饿着。

    “谁担心那个逃婚的女人了!”然而姜元元闻言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离开夹层的隔板一丈远,环视着坐在他旁边喝茶看书的少年们,他一刻钟前的记忆逐渐复苏。

    “你就一起来吧。”

    就在禁军们虎视眈眈要车中少女交出李堇娘之时,车厢内的少女不但没有开门交人,反而向窗外骑在马上的他伸出手去,“正好一路上你们培养一下感情。”

    培养感情?

    “你都在说些什么?”

    当时姜元元听到这说法只觉荒谬,却只听嬴抱月看着他不慌不忙道,“我等正要前往东吴参加中阶大典,我记得二殿下也有参加的资格吧?干脆和我们一起去吧?”

    “中阶……”姜元元记得他闻言一愣,这说法不是说不过去,但也太突然了。

    姜元元怎么也没想到,他追个逃婚的未婚妻,却把自己给搭上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少女看着他轻声开口,“二殿下,你也不想闹出人命吧?”

    嬴抱月看向马车外不愿退后的南楚禁军淡淡开口,“只要李二小姐一路上都和二殿下在一起,又何谈逃婚?诸位没有资格再缉拿她,还是请回吧。”

    整个过程极为诡异,但看着车厢内那个前秦少女身后露出的那一片衣角和那个女子倔强的目光,姜元元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不过看着嬴抱月要将他拉进全是女子的车厢他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跳下来,最后还是姬嘉树救了他,宋谦和姬嘉树起身将他迎入了少年们的车厢。

    然而姜元元还是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贼窝。

    暮色夕垂。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姜元元神情有些恍惚,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怎么?二殿下你回过神来?”靠在马车壁上练完一套剑诀的姬嘉树看过来,“你饿了么?刚刚宋继子说今夜没有合适的地方生火造饭,你吃糕点么?”

    姜元元点头,姬嘉树就递来一块点心,姜元元拿在手上,看向隔壁的车厢。

    “你在担心李姑娘?”姬嘉树看了一眼车厢夹层关着的小窗微笑,“不要担心,她都会安排好的。”

    跟那个少女在一起可不会饿着。

    “谁担心那个逃婚的女人了!”然而姜元元闻言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离开夹层的隔板一丈远,环视着坐在他旁边喝茶看书的少年们,他一刻钟前的记忆逐渐复苏。

    “你就一起来吧。”

    就在禁军们虎视眈眈要车中少女交出李堇娘之时,车厢内的少女不但没有开门交人,反而向窗外骑在马上的他伸出手去,“正好一路上你们培养一下感情。”

    培养感情?

    “你都在说些什么?”

    当时姜元元听到这说法只觉荒谬,却只听嬴抱月看着他不慌不忙道,“我等正要前往东吴参加中阶大典,我记得二殿下也有参加的资格吧?干脆和我们一起去吧?”

    “中阶……”姜元元记得他闻言一愣,这说法不是说不过去,但也太突然了。

    姜元元怎么也没想到,他追个逃婚的未婚妻,却把自己给搭上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少女看着他轻声开口,“二殿下,你也不想闹出人命吧?”

    嬴抱月看向马车外不愿退后的南楚禁军淡淡开口,“只要李二小姐一路上都和二殿下在一起,又何谈逃婚?诸位没有资格再缉拿她,还是请回吧。”暮色夕垂。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姜元元神情有些恍惚,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怎么?二殿下你回过神来?”靠在马车壁上练完一套剑诀的姬嘉树看过来,“你饿了么?刚刚宋继子说今夜没有合适的地方生火造饭,你吃糕点么?”

    姜元元点头,姬嘉树就递来一块点心,姜元元拿在手上,看向隔壁的车厢。

    “你在担心李姑娘?”姬嘉树看了一眼车厢夹层关着的小窗微笑,“不要担心,她都会安排好的。”

    跟那个少女在一起可不会饿着。

    “谁担心那个逃婚的女人了!”然而姜元元闻言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离开夹层的隔板一丈远,环视着坐在他旁边喝茶看书的少年们,他一刻钟前的记忆逐渐复苏。

    “你就一起来吧。”

    就在禁军们虎视眈眈要车中少女交出李堇娘之时,车厢内的少女不但没有开门交人,反而向窗外骑在马上的他伸出手去,“正好一路上你们培养一下感情。”

    培养感情?

    “你都在说些什么?”

    当时姜元元听到这说法只觉荒谬,却只听嬴抱月看着他不慌不忙道,“我等正要前往东吴参加中阶大典,我记得二殿下也有参加的资格吧?干脆和我们一起去吧?”

    “中阶……”姜元元记得他闻言一愣,这说法不是说不过去,但也太突然了。

    姜元元怎么也没想到,他追个逃婚的未婚妻,却把自己给搭上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少女看着他轻声开口,“二殿下,你也不想闹出人命吧?”

    嬴抱月看向马车外不愿退后的南楚禁军淡淡开口,“只要李二小姐一路上都和二殿下在一起,又何谈逃婚?诸位没有资格再缉拿她,还是请回吧。”

    整个过程极为诡异,但看着车厢内那个前秦少女身后露出的那一片衣角和那个女子倔强的目光,姜元元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不过看着嬴抱月要将他拉进全是女子的车厢他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跳下来,最后还是姬嘉树救了他,宋谦和姬嘉树起身将他迎入了少年们的车厢。

    然而姜元元还是觉得自己仿佛觉得掉进了贼窝。

    整个过程极为诡异,但看着车厢内那个前秦少女身后露出的那一片衣角和那个女子倔强的目光,姜元元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不过看着嬴抱月要将他拉进全是女子的车厢他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跳下来,最后还是姬嘉树救了他,宋谦和姬嘉树起身将他迎入了少年们的车厢。

    然而姜元元还是觉得自己仿佛觉得掉进了贼窝。

第五十三章 北寒

    “真的是梅花。”

    听到姬安歌的叫声,归离也凑了过来,看着姬安歌手上盒中的糕点啧啧称奇。

    盒中里放的的确是糕点,但一眼看去却仿佛一树栩栩如生的梅花。

    盒底刻着树枝的枝叶,每一茎枝头上都缀着一朵五色梅花,花瓣薄如蝉翼,花心油润甜美,就在盒子打开的瞬间清香扑鼻,车厢中弥漫着甜美的糕点香味。

    “这是糕点?这花能吃?”归离惊奇地问道。

    姬安歌也算是见过不少精致糕点,但做的这般巧夺天工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

    “这是梅花酥,”这时李堇娘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看着姬安歌手中的糕点少女神情复杂,“这糕点一般的师父做不出来,我记得只有中唐宫里最好的点心师傅才能做。不过……”

    看着盒子里的糕点她欲言又止,静静看向她身前少女安静的侧脸。

    不过梅花酥保存时间不长,不太可能是宋谦从中唐带来的,这盒梅花酥的品相看上去更像是刚做好不久快马送来的一般。

    这份用心不同一般。

    这样精巧美丽的点心,又不像是给男人准备的。

    “殿下以前和中唐继子认识?”李堇娘看着嬴抱月试探地问道。

    宋谦的确身份贵重,但他只是中唐王三子,李堇娘觉得那个少年就算有这个心也没那个力。

    “和宋继子?”嬴抱月看向身前出身见识不凡的李家贵女道,“我们并无私交。”

    “这样,”李堇娘看着她的脸庞若有所思,“不过这盒酥饼有钱都难买到,这位中唐继子真是有心了。”

    “原来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么?”看着李堇娘的神情,归离看着盒子里的点心顿时不敢吃了,这时嬴抱月起身探身将姬安歌手中的漆盒接了过来。

    “不管贵不贵重,点心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嬴抱月道,但看着手中漆黑里栩栩如生的梅花,她的眸光一顿。

    不过如果她知道这种糕点如此难做,她一定不会告诉那个人她爱吃这个。

    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他记得她爱吃什么。

    “车内有给殿下准备的礼物,如果殿下没有看到,家中长辈可是会责怪于我的。”

    宋谦之前说过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嬴抱月静静收紧拿着盒子的手指。

    原来这就是送给她的礼物。

    那个人啊……

    这份糕点是谁准备的她在看到之时就明白了。

    她没有父母,在她师父离开后,会给她送梅花酥的人,这世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盒中一角梅花上落下一颗露珠。

    “殿下?”李堇娘看着面前少女低头注视着盒子的侧脸,少女的神情很宁静,但她看着却不知为何心尖一颤。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这时嬴抱月神色如常地抬起头,从盒子内拈起一朵粉色的梅花塞入了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归离嘴中。

    “都吃吧,”嬴抱月笑道,“这不同颜色的梅花味道不一样,看你们运气如何能撞上哪种口味。”

    归离咽下口中糕点,随后瞪圆了眼睛,“酸的?”

    她没想到这糕点粉粉嫩嫩,居然是酸的。

    不过这酸也酸的恰到好处,就像是清明时节的酸梅,让人胃口大开。

    嬴抱月按照年龄顺序给姬安歌和李堇娘也塞了一朵,两人也神情惊奇。

    “咸的?”

    “这味道,云腿?”

    “这里面的梅花,大概三分之二是咸的,三分之一是甜的。”嬴抱月笑了笑道。

    “这……这是为什么?”李堇娘问道,她虽然知道梅花酥各花各味,却知道大部分应该是甜的,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咸陷的。

    “因为……”嬴抱月笑了笑道,“我其实不是那么爱吃甜的东西。”

    至少她小的时候是这样。

    “是么?”姬安歌没意识到她话中别样的意思,皱眉看着嬴抱月道,“但之前我经常看你吃蜜饯,原来你不爱吃甜的?”

    “蜜饯……”嬴抱月闻言目光一顿,“那是别人送的。”

    “谁啊?”姬安歌好奇地问道。

    “吃你的吧,别问了,”嬴抱月没有回答,继续给车厢里的小女孩们塞糕点,李堇娘在一边笑了起来。

    “你还笑,”嬴抱月回过头看着她身上包着的那些药布瞪她,“你知道你之前差点就没命了么?”

    这个女子被她拉进马车的时候几乎浑身是伤。

    淤青、箭伤、擦伤,数不胜数。

    没一个像是世家小姐身上会有的伤。

    这也是归离和姬安歌一直用惊喜又敬佩的目光看着她的原因,甚至都有些不敢靠近。

    “你肩上那道伤再深三寸就要伤到颈动脉了,”嬴抱月恼怒地看着她,“你何苦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不想嫁,当初就不要答应啊!”

    “当初是不过是权宜之计,”李堇娘被凶了却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她当初不答应,还不知南楚王要折腾些什么。

    嬴抱月目光一顿,随后叹气,“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样,我们也不熟。”

    “是啊,是不熟,”李堇娘坦然道,“我刚刚不过开个玩笑,我是自己当时想当王后才答应的,你不用在意。”

    “想当王后?”嬴抱月打量着口是心非的少女浑身的伤,“所以现在为什么不想了?”

    “这个嘛,”李堇娘看着手上的梅花淡淡开口,“我发现我还是不喜欢他,干嘛要嫁他。”

    这个他是谁车内少女都清楚。

    “二殿下……”姬安歌原本对那位心机颇深的王子也没什么好感,但之前看着姜元元拦着禁军不让他们伤这女子性命却又多了几分好感,“但二殿下好像人也不错,况且年轻有为和你……”

    “很般配是吗?”李堇娘看她一眼,“况且还是我们李家高攀了。”

    姬安歌闻言一怔,却只见面前少女淡淡道,“可就算是般配,是天赐的好姻缘,我就不能拒绝吗?”

    这是哪来的道理?

    姬安歌看着面前清瘦的少女,心中只能感叹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李家大小姐的妹妹,“你和你姐姐真像。”

    “怎么,我说的有错么?为何要提起我姐姐?”李堇娘闻言却眉头一皱,这时身边传来嬴抱月声音。

    “李二小姐,你说的没错,”嬴抱月看着身边某种意义上比她姐姐更烈性的少女,“如果她当初也能如此拒绝就好了。”

    李堇娘闻言一愣,却没有敢问那个“她”是谁。

    嬴抱月眸光有一丝怔忡。

    姐姐吗?

    听到身边少女们的对话她却忽然想起了另一对姐妹。

    “话说李姑娘,你之前似乎和孟继子的妹妹孟歌相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嬴抱月问道。

    “孟歌?”李堇娘闻言道,“她和她大哥直接从南楚去东吴了,应该前两天就出发了。”

    “原来如此,”嬴抱月点头,这时她身边的姬安歌却奇道,“北魏人前两天才出发?我记得之前住在嘉树院子里的那个北魏人一个月前就走了。”

    “是么?”李堇娘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姬小姐所说的那位北魏人莫不是北寒阁弟子?”

    姬安歌点头。

    “那就是了,”李堇娘道,“北魏人不知为何兵分两路,听说跟着北魏继子的人是直接从南楚去东吴,但北魏圣女许冰清带着北寒阁弟子却是先回了北魏,说是要从北魏去东吴。”

    “先回一趟北魏?”姬安歌闻言不解道,“北魏距离东吴那么远,那个圣女她先回北魏做什么?”

    嬴抱月眸光一顿。

    北魏圣女许冰清。

    这个名字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了。

    只是事情的确奇怪。

    北寒阁弟子,为什么要先回一趟北魏?

    ------题外话------

    大家还记得许冰清么~明天大家需要点心理准备了

第五十四章 归阁

    南方只是秋寒乍起,北地却已经是遍地萧瑟。

    “师兄,咱们到家了。”

    北魏国都洛阳城外,王竹升将拓跋寻的轮椅从马车里搬出来,看着眼前高大巍峨的城墙说道。

    双眸之上都缚着白绫的青年淡淡点了点头,脸上却无半点喜色。

    “阿承呢?”

    “贺兰家已经安排马车来接他了,”王竹升遥望着不远处车队中最大的一辆马车。能看见尚且还不能行走的贺兰承从圣女许冰清所在的马车上抬下,被赶来城门口迎接的贺兰家人小心翼翼地抬入马车中。

    “他气色如何?”拓跋寻皱眉,“冰清不是说要将他带入秘阁休养的么?”

    “看着还成,已经能直起身子了,”王竹升看着不远处在初阶大典上身受重伤的北寒阁大弟子贺兰承,“说是贺兰家本身有治伤的秘药,先带贺兰师兄回家治疗一日。”

    “是么,”拓跋寻淡淡应道,“看来那果然只是她的借口。”

    “借口?”王竹升一愣,却只见拓跋寻朝着一个方向沉默不语。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一眼看到伫立在马车车头的白衣女子,王竹升神情有些僵硬。

    “师兄你是长途跋涉太累了吧?”王竹升注视着一直坐在轮椅上没有自己站起来拓跋寻,勉强笑笑,“还是太担心贺兰师兄的病情了?”

    从南到北是最远的路。为了不影响之后的中阶大典,他们这一路从南楚赶回北魏可以说是风尘仆仆,每个弟子都疲惫不堪。

    王竹升怀疑拓跋寻是舟车劳顿太累了,累到疑神疑鬼。

    居然担心到开始怀疑北寒阁中最不能怀疑的那个人。

    要知道这里不是南楚,而是北魏啊。

    “是圣女!”

    “是北寒阁的车队!”

    “圣女大人回来了!”

    这时洛阳城外的百姓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北寒阁的马车,不少上了年纪的百姓纷纷向许冰清所在的马车下跪礼拜。

    看着这一幕王竹升心中感慨。

    对于看不起病的穷人而言,北寒阁就是救他们命的地方。而以圣女之名代表北寒阁一直布施让众人看见其身影的许冰清,就是他们心中的仙女娘娘。

    这时王竹升环视周围其他同样满脸疲惫的北寒阁弟子,发现有其他弟子和正在向许冰清下跪的北魏民众也已经注意到了拓跋寻的存在,纷纷看向他们。

    王竹升心底咯噔一声。

    就在之前拓跋寻询问贺兰承情况之时,就有不少弟子在注意这边的动静了,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和圣女许冰清走得近的。

    这时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审视视线,王竹升连忙大声开口宽慰拓跋寻道。

    “贺兰师兄一定会没事的。”

    少年拍着拓跋寻的肩膀,脸上满面笑容,“圣女大人带我们先回北魏就是为了给贺兰师兄治伤,圣女大人这般用心又一路照料,大师兄一定不到一周就能痊愈,和拓跋师兄你一起去东吴给那帮南方人好看!”

    听到王竹升的话,周围弟子纷纷点头,百姓们看向马车上那个白衣女子的神情愈发恭敬。

    “原来圣女大人此次归来,是为了给拓跋公子治伤。”

    “在外真是受苦了,这样看来拓跋公子还准备参加这一届的中阶啊……”

    “拓跋公子定是中了南人的奸计!南楚把持初阶大典多年,听说今年更是全是黑幕!”

    “可不是嘛!魁首居然是个女人,这真是……啧啧!”

    “就是!女人怎么可能拿的到魁首,尤可见这届初阶大典有多乱了!强捧遭天谴,小老儿非得去东吴看看,到底那个女人会有什么下场!”

    南方和北方是两个世界。

    因为过远的距离,消息从南传到北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听着周围民众的议论,拓跋寻放在膝上的手一寸寸收紧。

    而对于有些人而言,真相其实并不重要,他们只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看着拓跋寻攥紧膝上的长袍,王竹升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下一刻听到耳边马车响,他一眼看去如释重负。

    “师兄,阁里来借我们的人来了了!”

    无数镌刻着北寒阁徽记的马车从城内驶来,汇成一道长龙。

    “恭迎圣女回城!”

    “恭迎北寒阁弟子回城!”

    夹道两边站满了熙熙攘攘的民众,王竹升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终于有了回到了北魏的实感。

    这就是北寒阁弟子在北魏拥有的气派。

    “师兄,”王竹升将手搭到拓跋寻的轮椅椅背上。

    “我们先回阁再说吧。”

    ……

    ……

    南有稷下,北有北寒。

    听到王竹升的话,周围弟子纷纷点头,百姓们看向马车上那个白衣女子的神情愈发恭敬。

    “原来圣女大人此次归来,是为了给拓跋公子治伤。”

    “在外真是受苦了,这样看来拓跋公子还准备参加这一届的中阶啊……”

    “拓跋公子定是中了南人的奸计!南楚把持初阶大典多年,听说今年更是全是黑幕!”

    “可不是嘛!魁首居然是个女人,这真是……啧啧!”

    “就是!女人怎么可能拿的到魁首,尤可见这届初阶大典有多乱了!强捧遭天谴,小老儿非得去东吴看看,到底那个女人会有什么下场!”

    南方和北方是两个世界。

    因为过远的距离,消息从南传到北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听着周围民众的议论,拓跋寻放在膝上的手一寸寸收紧。

    而对于有些人而言,真相其实并不重要,他们只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看着拓跋寻攥紧膝上的长袍,王竹升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下一刻听到耳边马车响,他一眼看去如释重负。听着周围民众的议论,拓跋寻放在膝上的手一寸寸收紧。

    而对于有些人而言,真相其实并不重要,他们只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看着拓跋寻攥紧膝上的长袍,王竹升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下一刻听到耳边马车响,他一眼看去如释重负。

    “师兄,阁里来借我们的人来了了!”

    无数镌刻着北寒阁徽记的马车从城内驶来,汇成一道长龙。

    “恭迎圣女回城!”

    “恭迎北寒阁弟子回城!”

    夹道两边站满了熙熙攘攘的民众,王竹升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终于有了回到了北魏的实感。

    这就是北寒阁弟子在北魏拥有的气派。

    “师兄,”王竹升将手搭到拓跋寻的轮椅椅背上。

    “我们先回阁再说吧。”

    ……

    ……

    南有稷下,北有北寒。

    “师兄,阁里来借我们的人来了了!”

    无数镌刻着北寒阁徽记的马车从城内驶来,汇成一道长龙。

    “恭迎圣女回城!”

    “恭迎北寒阁弟子回城!”

    夹道两边站满了熙熙攘攘的民众,王竹升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终于有了回到了北魏的实感。

    这就是北寒阁弟子在北魏拥有的气派。

    “师兄,”王竹升将手搭到拓跋寻的轮椅椅背上。

    “我们先回阁再说吧。”

    ……

    ……

    南有稷下,北有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