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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真情泄露(三)

    此时门哐当被打开,安归伽迎门而进,站在门口脸色发紫的看着角落里的安宁,也看到了她手臂上包扎的白色布袋。安宁先是一愣,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安琪儿细心的观察着父亲的脸色,心想,“消息怎么传这么快?妹妹又要挨骂了。”

    “你的愚蠢不具备我和你娘的任何缺点。”安归伽一股粗气从喉咙里发出,“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闹到大单于和王子恼羞成怒?闹到战争一触即发?闹到我罗布城被夷为平地?”

    安宁连头都不曾抬起,蒙丹手里端着果盘走了进来,她刻意走进安归伽,“君王需要吃些水果吗?”

    “拿开,不需要。”安归伽冷冷说道,他实在不希望在处理家务事的时候有一个和事佬在身边搅和。

    “哦!”蒙丹挑眉看了安琪儿一眼,将果盘放在桌子上,退出了房门。

    “父亲消消气。”安琪儿开口劝慰,“妹妹已经知道错了。”

    安琪儿的乖巧懂事能让父亲在怒火来袭的时候瞬间减半,这个在她从小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每到父亲为她的事发火时,安琪儿的出现就能让浇灭父亲的浴火。果不其然,父亲稳住自己急促的呼吸,面向安宁,“我不能动手打你,这实在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举动。”说完,他又面向安琪儿,表情稍稍露出一丝愧疚,“雪诺已经被大单于关了禁闭,看好你妹妹,别再让她做出任何越轨之事,否则,没人救得了她。”

    “为什么?”安宁终于开口,紧张又愤怒地问道。

    父亲察觉到了安宁的心思,“现在知道担心你的未婚夫了?你的心思早该放在雪诺的身上,而不是成天围在姐姐夫君身边。”

    安宁的脸色如同牛奶一样煞白,父亲眼里依然充斥着火焰,他艰难的平息心中的火,还是决定离开,安琪儿也松了一口气,她让安宁坐在椅子上,望着她过度紧张的脸说,“休息会儿吧,睡一觉起来什么事都没了。”

    “大单于为何要将雪诺关禁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宁无心去睡,她的焦急情绪已经将她内心的情感爆发了出来。

    “你先别担心。”安琪儿耐心劝道,“我派人出去打听,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我无法安睡。”安宁拒绝,“何况我一点也不累。”

    “那就来吃些水果。”安琪儿拿起了果盘的葡萄递给安宁。

    “不。”安宁从椅子上起身,“我得知道他为何而关禁闭?”

    “你消停点吧。”安琪儿忍无可忍,“父亲刚来骂过你。”

    安宁冷笑着露出一丝微笑,“父亲不让我去见列王,没说不让我去见雪诺。”

    “既然你执意,那我陪你。”安琪儿真是服了安宁的倔脾气,“算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这点,“我还是别去当电灯泡了,你认得去雪诺房间的路。”

    安宁虽撇着嘴,但也默认了姐姐的观点,她朝姐姐一个甜蜜的微笑,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滑出了门外。她将手里的苹果丢来丢去,用很长的时间走出院子,走上一阶阶台阶,到达雪诺房间,门口有四个守卫,个个拿着长矛,见她走来,一个守卫主动打开了房门,“安宁小姐请进。”

    她真还无法适应守卫这样的举动,便谨慎走进,门又被关上,外面传来了锁门的声音,守卫定是将门锁上了。雪诺在书桌前拿着一本书翻阅,他的雪狼爬在书桌前的地上,见安宁到来,他脸上笑容顿时绽放,合上书籍放在桌子上,“我该用什么语言表达我此刻的心情?”他从椅子上起身,朝安宁走来,“我想我有生以来的幸福应该从此刻开始,我美丽的未婚妻,你说是吗?”

    “我只想过来问问大单于为何关你?”安宁紧张的问东问西,这是她第一次踏入雪诺的房间,里面陈设简单,就简单的一张桌子,一张卧榻,还有一个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书柜,里面倒是摆设了不少书籍和手稿,“先停止你的自作多情。”

    “别不承认了。”雪诺晃在了她面前,“说明你在意我。”白日的房间将门关上也有些黑暗,但他还是看到了她包扎的手臂,“你的手臂怎么了?”他惊慌的问。

    “不小心碰了一下。”安宁刻意去躲开,将手臂藏在后面。

    “给我看看。”雪诺命令,上前拉起了安宁的手臂,“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拆开了包扎的纱布,血虽不多,但也染红了纱布,几道红红的伤口顿时让他的声音充满了忧心,“你看你,都多大了还把自己弄伤?快坐下。”他扶她做在了椅子上,从衣柜的抽屉里拿出药箱,重新为她包扎伤口。

    “你还没告诉我你义父为何关你禁闭?”安宁问,及时雪诺很小心的为她处理伤口,但还是免不了疼痛。

    雪诺冷出一口气,“我想亲自率军前往伊塞克湖,但义父不让,我怎能让师父和叔父前去冒险,他们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父亲是主帅,你去求求他,让他去劝劝你义父。”

    “没用的。”伤口已包扎好,雪诺盖好了药箱,“义父通常做的决定没人能改变。”

    “你义父真的很重视你,他不想让你前去涉险。”

    “如果可以,我只想独自前去,万一……。”

    “没有万一。”安宁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会赢得这场战争,那里本该属于你。”

    “谢谢你安宁。”雪诺被安宁的话感动到了,眼里充满了泪花,激动的抓住了她没有受伤的手臂,“谢谢你能理解我。”

    “别臭美了。”安宁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往门口走去,“我……,我该回去了。”

    雪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双臂紧紧缠住,“别走安宁,留下来陪陪我。”

    “放开我。”安宁拒绝,浑身都在抗议,“让人看到了不好。”

    “门都被锁了,谁还会看到?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就算别人看到了也很正常。”雪诺将双臂抱得更紧些,“我只想让你多陪陪我,并无它意,我叫人送来晚餐。”他放开了她,朝门口走去,轻轻敲动两下门,门便从外面打开,“吩咐御厨,我要六道菜肴,荤素搭配,晚上用餐之前用到房间。”

    “我这就为您安排王子。”守卫躬身说完又锁上了门。

第二十七章 真情泄露(四)

    房间了又是一阵黑暗,雪诺眨着嘿呦的大眼向她走来,她过度紧张的向后退了退,退致桌子旁,“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去卧榻休息会儿吧?用餐的时候我叫你。”雪诺用眼神指了指卧榻。

    安宁一脸茫然, “好。”但还是照办走向卧榻,“我也觉得我有些困了。”她翻上卧榻,将被褥盖在身上,转过身轻轻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发出走路的动静,她不知道雪诺究竟要干嘛,当她猛然间回头看雪诺时,他已经坐在了桌子上,重新抄起了那本书,眼神却看她睡觉的样子。她重新将头转了过去,背对着他,她终于安心下来,重新闭上了眼睛。

    不知何时,她睡着了,梦见在从未到过的山崖里,四处都是悬崖峭壁,四处都是金黄色的芦苇荡漾,还有金秋的金色胡杨,树叶随着风的吹得而簌簌落下。雪诺出现在梦里,但也有列王,列王身上带着护具和盔甲,头盔用钢铁制作而成,手里拿着短刀,而雪诺身上没有任何护具。列王的眼神充满了哀怨,这个表情是对安宁的恨之入骨,他手里的刀具疯狂向安宁袭来,脚步声盖过了风声,如雷贯耳。当刀刺入她肚子那刻,雪诺挡在了面前,她看到刀尖从雪诺的后背出来,带着滴滴血丝,接着跪在了地上。

    安宁尖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她觉得有双宽大手从腰间抱着她,一丝呼出的气息漫过她的耳朵,觉得有些丝丝的瘙痒,整个身子后面温暖如初。眼前天色已经黑尽,房间里什么都看不到,月光和星辰从窗户透进来,但光亮还是不够。

    “你做噩梦了?”一个声音响起,安宁知道是雪诺的声音,“是否梦到我了?”

    “没有。”安宁撒谎,“你怎么会……?”

    “怎么会跟你睡在一起是吗?”雪诺的声音变得如此懒洋洋。

    “我们……?寿司还没为我们正式主持婚礼呢!”安宁脸上发烫的厉害,心也在砰砰直跳,羞涩的表情难以言表,只可惜雪诺没有看到。

    “谁说没有寿司主持过婚礼就不能抱着你睡?”雪诺翻起身子,将安宁的身子搬正,整条膀臂都压在她的身上,“我上次说过,我们不是包办婚姻,我们正在自由恋爱。”他的手指滑过她的发梢,像在抚摸恋人,“好了,我们该用餐了。”他从卧榻上翻了起来,点燃了屋内的蜡烛,此刻,红晕在安宁的脸上更为明显。

    桌子上有烤鸡,羊肉,鸽子汤肉,奶酪,还有炙烤的黄色饼子,安宁似乎饿了,拿起饼子吃了起来。

    “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就请求叔父为我们举办婚礼,你想要的寿司会为我们主持婚礼。”雪诺拿起一块肉扔给了雪狼,顺手又拿起一根鸡腿放入嘴里,“我们的婚礼一定要浓重,到时候,我一定要在伊塞克湖草原上为我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要让我所有的牧民来为我们送上祝福。”

    “你那么自信啊?”安宁担忧的说,“前方是战场,据说氏月五千多军队呢。”

    “这毫无疑问,你无需担心。”雪诺回答,“我会让义父派足够的兵力。”

    “父亲为他的结拜哥哥复仇,我阻止不了,但倘若在这场战争中父亲或者哥哥有意外发生,我断然不会原谅你。”

    “所以。”雪诺撩起外衣袖子,抹去下巴的油腻,“我一定要想办法前去,我会命所有人保护我们的父亲大人和哥哥免受任何伤害。”

    “你怎么去啊?”安宁不觉冷笑一声,“外面四条哈巴狗守着你呢?”在说话期间安宁吃了两块肉,当她喝下一碗鸽子汤时,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桌子上的食物来回摇晃,眼前的雪诺变成两个,三个,又或者四个,直到模糊至极,“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她只看到雪诺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接着她便倒在桌子上。

    安宁只听见房间里某件东西被拆开,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长时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她听得出来,这是雪诺师父的声音。

    “王子,你真要将小姐送回罗布城?”依诺的声音响起。

    “当然,我不能让她留在这里冒险,我要将她送到最安全的地方。”

    “声音小点,以防外面守卫听见。”这个可是哥哥安慕容的声音。

    安宁只觉得一双大手将她抱起,她浑身毫无力气,接着,她便进入昏迷状态,毫无知觉的睡去。

    当安宁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身子摇晃的厉害,脑袋剧烈的疼痛。一个不大的简易木房内,依诺坐在一边,安宁听到马蹄和车轮撵在地上的声音,她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马车上。

    “小姐,你醒了?”依诺关切地问。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安宁四处回望,努力回想之前所发生的事,她四肢毫无力气,无法动弹,就连翻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都睡了两天了。”依诺解释,“我们已经进入焉耆境地了。”

    “什么?”安宁努力挣扎着想起身,“依诺,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你就别挣扎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安宁确定是雪诺,他便是那个赶马车的人。

第三十章 踏上复仇征程(一)

    训练场上皮鞭抽打的声音又传来,安慕容听着这个声音,扭着一张生气的脸说,“朽木不可雕也,那混蛋列王果然什么都听不进去,我那幼稚的妹妹安宁还希望拿出百分之百的真心打动王子,最后她才发现是对牛弹琴。”

    “事实上,王子还是一个无知的少年。”安归伽从床头墙上的钩子上取下他的虎皮外衣,穿在身上,“现在都能看得出,他若今后当上大单于,要比他的父亲残忍地多,做事无章成,说话没高低,毫无城府,我断然相信他的无知会害了他。”

    窗外远处的广场,人声喧嚣,乱成一团。十几辆马车停在那里,车上装满了一些粮食,那些士兵们小跑着将所有的货物粮草都搬上车,维森、顾齐、莫可达还有萧池帮忙然后套上马匹,为即刻出发做准备。

    安归伽和安慕容以及焉吉尔走进广场,布衣翎羽将自己置身于广场士兵的中央,不停发号着施令,告诉他们马车上的所有物件该如何装置和摆放,以免不会掉下来。北凉只是站在一角看着,他的职责是现场有什么需要,他尽可能的满足一切。

    “我觉得你还得给我们准备一些被褥,哪怕是旧的都可以,伊塞克湖那个地方现在还很冷,我怕我们会不够用。还有你们仓库里的剑啊刀啊能给就多给点,毕竟是去打仗,大单于要的是我们赢得这场战争,而不是输。”布衣翎羽在北凉身边唠叨着,他大概已经唠叨了一上午了,北凉已经听得审美疲劳,脸色耷拉下来,静静点头,没有做出大的回应。布衣翎羽见北凉毫无表情,又开始唠叨,“前方战士加上安归伽君王的军队上万人呢,这一路上的粮食你得给我们备足了,每隔一月护送战场上的粮食要跟上,绝对不能缺,战士们吃不上喝不上,没有精神头打仗那我就没辙了,这粮食啊当然是越多越好,直到我们打赢仗为止……。”布衣翎羽本想继续唠叨,看到安归伽从远处走来,便迎了上去,留在身后的北凉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君王,眼前所有的装备,武器,吃的,用的都已经装上车了,就等着我们出发了,还有顾齐说从罗布城出发的所有部队已经到达伊塞克湖境地扎营,等待我们到达。”见安归伽走来,布衣翎羽迎上去说。

    “这些车辆可以提前出发,不碍事的。”安归伽说,“我们骑马要快得多,我还得去见见大单于!”说完,他四处搜寻,“安宁人呢?怎么不见她?”

    “我早上听到了一些传言。”布衣翎羽说谨慎审视安归伽一眼,“安宁昨天去了雪诺的房间,至今未见出来?”

    安归伽惊奇的看向布衣翎羽,“此话当真?”

    “我怎敢骗君王。”布衣翎羽歉意的低下头。

    “没有受过司仪主持婚礼。”安归伽皱皱眉头,“怎能共处一室?孤男寡女的。”

    “君王不必担心,我了解雪诺,他一定会把握好分寸的。”

    “那就好。”安归伽点头,“我这就去会客厅找大单于。”

    风大得似乎能将他们吹翻,将士们也摇摆着身子,在狂风中站都站不稳。昏昏沉沉的天不断吐露着黄沙满天飞,走上会客厅楼梯的时候,表情及其的不满,“战阵终于打响了,两万军队攻打三万敌人,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险境?”他边爬上楼梯边想,此时,他真想在罗布城里,所有的孩子在身边围绕,而他站在王庭的最高处,看着脚下的世界,然后心想,“我很喜欢站在这里的最高处统治自己的世界。”但他还更希望犹然还活着,如今想起犹然的笑脸,他依然心痛刀割。

第三十章 踏上复仇征程(二)

    走进会客厅的时候姬周不在厅里,门口的护卫告诉他,让他安心等候,大单于处理完朝政的事情马上就来。

    安归伽朝护卫点点头,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没有任何信心的翻阅起来。书名是《贵族之英里斯特》,书页全是牛皮纸制作而成,字迹看起来非常工整,他撇着嘴摇头,“这么早的一本书,离目前也有一百多年了,尽然保存的完好无损,里面写得究竟是什么?治国之道还是权利的游戏?这本书出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还没出生吧?”

    安归伽在想,肃启城英明的历代皇帝实施仁政,减轻赋税,与民生息的政策,推动了经济的繁荣。他们基本不采取刀光剑影来平息战争,靠机智多谋以及和亲的方法来让贵族之间和平相处。可眼下的这场战争,与牛特尔和亲就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现在又想不出更好的机智来对付牛特尔,加上前往的军队不足,更是无望赢得这场战争,看来是得好好想想,如何用脑子来赢得眼下的这场战争。

    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结束安归伽的幻想,他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姬周和列王走了进来,安归伽做出一副恭敬的姿势,将左右搭在右肩上道,“大单于,王子殿下。”

    姬周“哼”了一声,走进桌子,坐在椅子上,面对安归伽,“我安排了北凉从侍卫队里抽调一百二十多名武功高强的人贴身护卫保护你们的安全,直至战争结束,等你们打响战争,我会再命右贤王派遣五千名军队去支援你们。”

    “多谢大单于想得周全。”安归伽躬身叩谢。

    “战场上要智取,不能硬碰硬,牛特尔很精明,这个你比我更清楚,我还想告诉你,牛特尔最喜欢的就是打游击战了,别让他把你堵在山谷里出不来,就算让他耗上一年,他也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上面。”姬周告诉安归伽,说着,他端起桌子上准备好的两杯酒,将一杯递给安归伽,“祝你取得胜利归来,我再为你开场庆祝酒会。”

    安归伽喝完了杯中的酒,以表感谢,“我得谢谢你抚养了雪诺,我从来都没有宽恕过自己引狼入室,将牛特尔介绍给了我大哥,而且还结拜了兄弟,害得凤尾城引来一场灭顶之灾,当我知道我大哥的骨肉还活着,我真的难以置信,我要以我哥哥的名义赢得这场战争,从氏月家族中夺回凤尾城。”

    “很好,我没看错人。”姬周说,“我和雪诺等着你回来。”

    安归伽“嗯”了一声,“我得去看看雪诺,我这要走了,他也不出来送送我。”

    “我刚从他房门经过。”姬周耸着肩说,“我从窗户里看了一下,他看书看得认真,似乎没空搭理我,确切的说他是在生我的气呢!哈哈……。”

    安归伽也伴随着姬周的笑声笑了笑,他将酒杯放在桌子上,躬身说,“大单于,请恕我告辞。”

    姬周给出一个意犹未尽的凝视,“好。”他点点头。

    安归伽顿了半久转身之前他面向列王,“好好善待我的女儿,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向现在一样这么理智的跟你说话,王子殿下,请你好好斟酌,否则我也会结束所有的合作关系。”他知道这句话说重了,于是他给大单于一丝淡淡的微笑,便离开了。

    最终他还是去了雪诺的房间,门口正站着布衣翎羽,安归伽这才发现蓝雨婷小姐也在门口,门口站了许多的侍卫,大概有十几个,蓝雨婷满脸小姐气息,冲着门口的守卫大声嚷嚷,“谁给你们的权利在这监控哥哥的?是谁?”守卫们个个面无表情,没有一个人开口敢于蓝雨婷小姐说话,“你们走开,害得雪诺哥哥也不见我。”说着,她一把推开了两个守卫,守卫依然坚守自己的职责,站立在门口,蓝雨婷再也无法推开他们,于是皱起那张生起地脸,吼道,“我要去找父亲,让父亲杀了你们。”说完,她跑下了楼梯。

    安归伽看着眼前的状况,用眼神不明白的指着卫士问,“这是为何?”

    “大单于担心雪诺跟着我们走,所以加派了人手。”布衣翎羽道,“君王您还是别进去了,我叫了半天他都不开门。”

    安归伽皱眉,点头道,“他这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做得又是一套。”说完,他瞄了瞄屋子,里面没有安宁,雪诺背着门,坐在桌子跟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没有任何动作,一条用羊毛绳子扎成的马尾坠落在他的腰间,将身子显得如此修长,安归伽有瞬间的时间迷恋这个背影,“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大哥。”他心里暗想道,然后回神转过身,叹了一口气,“我们走吧!”

    “好的。”布衣翎羽转头走下楼梯,安归伽眼神又扫了一眼屋内的雪诺,不舍的一眼背影便离开了。他们走过拥挤的广场,广场上集合的两万多名军队已经出发,后面是十多辆马车跟随后面,安归伽好不容易才看到安慕容和焉吉尔,他走过去,四处回望,他只看到了安琪儿,却没看到安宁,便怨言道,“怎么?我这女儿是不打算来送送我?还要让我这个当父亲的去见她不成。”

    “父亲您息怒,妹妹和依诺早上才移开我房间。”安琪儿道,然后望了布衣翎羽一眼,“她不来见你,大概还在生你的气呢!”

第三十章 踏上复仇征程(三)

    安归伽吐出一丝哈气,百思不得其解,“雪诺不来送也就罢了,可我这女儿?”他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冷静又谨慎地喵了一眼布衣翎羽和安慕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好摇摇头,上了一批马。

    焉吉尔看着眼前的安琪儿,瞳孔里满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他再也无法从安琪儿的眼神中捕捉和感应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爱。他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这个世道带给他们的馈赠,将心里最深的爱埋葬,连眼神里燃烧的欲望都不给。他强忍着让自己转头,眼睛里全是绝望的泪水。

    安慕容将头转了过来,两眼眯起来朝布衣翎羽眨了眨,翻上了一批马的同时,布衣翎羽也上了一批马,大批人马朝前行走,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他们路过一片宽阔的草地,此时的风沙更加猛烈,最前方的旗帜在狂风中发出“哗哗”的扇响声,每个人都冻得脸色煞白,但他们依然挺着胸膛向前行驶。安归伽感觉天气刺骨的寒冷,便下了马,安慕容也下了马,跟在了父亲后面。

    “你有事瞒着我。”安归伽淡淡地说道。

    “什么?”安慕容装傻,不想面对。

    “你妹妹,怎么回事?”安归伽问,“她可犯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我不知道。”安慕容摇着头回答,“她能犯什么事啊?”

    安归伽看了一眼表情惬意的布衣翎羽,觉得他也非常可疑,但他实在猜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慕容的脸色有点煞白,大概是被父亲的威严给吓了,接下来一路上,他都躲父亲远远的,越是这样,安归伽越觉得哪里不对。

    走到天色黑暗的时候,风停了,眼前只有漫漫黄沙,空气中凝聚着一股土腥味。他们周围都是浓密的胡杨林,叶梢和残枝的声音伴随着马蹄行走的响声盖过了寂静的夜空。

    “君王,我们要在这里扎营吗?”顾齐问安归伽。

    “继续行走。”安归伽在马背上说,“我们出发才两天,都不累,明天晚上再想扎营的事情。”

    “这一路都没有旅馆,我们要做好露宿戈壁或者山崖的准备。马车上的被褥都要随身带,还有,我们至少要超出大部队三百多公里,以免目标太大。”布衣翎羽手里握紧缰绳,目光审视着前方说。

    “扎营得找个有山崖或森林的地方,否则目标太大会引来敌人。”安归伽接上了话,说完他朝身后的顾齐喊道,“顾齐,吩咐下去,将军队分成六波走,进入伊塞克湖境地了再集合。”

    “是。”顾齐回答完,将马掉了头,向后走去。

    道路的尽头是遥不可及的森林,在昏暗的夜色中透着一股骇人的声音,深不可测的黑暗渐渐延伸,伴随着夜空的只有无法数清的脚步声,车轮声,马蹄声。

    所有的部队已经分成六批前行,安归伽只带着两百多人的队伍,他们一走就是三天,除了出发前路过的森林,他们几乎路过的都是戈壁和沙漠。三天的时间没有扎营,没有吃饭,饿的时候拿车上的干粮充饥,一行人似乎已经疲惫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眼前就是连绵山峰环绕的山崖,还有一条结成冰的河流,是赤牙人和焉耆部落境地的交汇处,而往左边的方向就是罗布城的方向,这个标识在眼前一个庞大石头的字迹上就可以分辨出。

    安归伽看着露出悲伤神情的焉吉尔安慰道,“孩子,别太悲伤了,野人总有一天会被赶出去的。”

    焉吉尔丝毫没有掩饰脸上露出揪人的悲伤,眼里充满了泪水,看起来像是被人抛弃的孤儿,有一种茫然失措的恐慌,于是悠然转身,点点头,“我知道自己再悲伤都是徒劳,我的族人都回不来,父亲和母亲也回不来。”他的脸色苍白,浑身疲倦,眼眶里擒满了泪水。

    “前方有个山洞。”布衣翎羽指着远处的石崖说,那里烟雾弥漫,“那里应该有人,我们可以前去讨杯水喝。”他建议。

    “这个主意不错。”安归伽附和,“行走了三天,大家基本上累了,我们今晚就在这儿扎营。”他从马背上下来,让顾齐拉走马。

第三十章 踏上复仇征程(四)

    当他们走进山洞时,眼前的三个人令安归伽震惊不忍,他轻轻挑起一侧的眉毛,虽然天色有些暗淡,但里面有烛光,安归伽看得及其清楚,那是雪诺,安宁和依诺,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得目瞪口呆。

    “叔父,是不是没想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雪诺调皮吐吐舌头,挑眉问。

    “我根本就不想离开王庭。”安宁恼怒的对雪诺低吼,“谁让你自作主张将我带到了这里的?还有你,我的好哥哥,还有你依诺。”她将指头伸了出来指了个遍,直到指向布衣翎羽时,她不好意思的将手垂了下来。

    安归伽愣了愣,“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道,“你们是在我没出发之前就逃离了王庭?”

    “没错。”雪诺解释,“叔父,我是不可能留在王庭,让你们替我上战场的,我也不会让安宁留在王庭独自涉嫌,所以我便和师父商议,将安宁偷偷带了出来。”

    “可我前天离开的时候明明看见你在书房?”安归伽始终读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有守卫把守,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你在雪诺门口看到的那个不是雪诺。”布衣翎羽解释,暗示他坐下,“而是人偶。”

    “人偶?”安归伽哼了一声,似乎懂了一点,点头道,“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们不该将我蒙在鼓里。”

    “我们总要让一个人蒙在鼓里才能将戏演足,不然大单于会起疑心。”布衣翎羽道,“你们父女之间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如果没啥说的,让他们早日上路。”

    “你提醒的极是。”安归伽接话,“虽然我很疲惫,如果稍作休息我将感激不尽,但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即刻启程”

    “没错。”布衣翎羽说,“虽然我们已经离开王庭三百多公里了,但万一大单于的追兵赶来,安宁和依诺都就走不了了,以防路上安全,您得派出自己的人护送他们回去君王。”

    “好。”安归伽点头,他朝身边的顾齐吩咐,“抽调二十多个侍卫,即刻启程,护送小姐罗布城。”

    “好,我这就去办。”顾齐转身出了洞里。

    在黑夜里,安宁和依诺都换上了侍卫队的衣服,他们溜出了山洞,在一片树林里道别。

    “替我回去好好照顾你母亲,她养大了你和你姐,待你们如同亲生。”在不远的人群处,安归伽对安宁说,“对于你的生母,等父亲返回罗布城再告诉你所发生的事情,在此,我相信你也听说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让时光倒流。”晚上没有月光,只有无尽的黑夜。

    安宁几乎看不清父亲的脸,但她明显能感觉到父亲一字一句中声音的颤抖,她上前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哭成了泪人,他们也渴望好好谈谈,可眼下没有过多的时间。护送的二十几个侍卫队已经朝这边走来。“父亲,你要保重。”

    所有人都上了马儿,马匹向深不可测的黑夜走去,安慕容追着依诺跑了好远,他一直想对依诺说一句话,可始终都没说出口,直到马匹走远了,他才站在远处,听着前方的马蹄声向黑夜说,“依诺,等我。”风将他的语言吹散,依诺根本就没听见。

    雪诺将马儿给安宁牵过来,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你就不能给我留下一句话吗?”

    安宁从雪诺手里接过马绳,翻身上马,拉动缰绳,让马儿发出声音,“傻瓜,保重。”然后让马儿跑了起来。

    雪诺继续沉静在安宁说给他的那句话中,眼神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夜色,不忍离去。

    “走了。”布衣翎羽拉了一把雪诺,“都走远了,别看了。”

    雪诺眼神里装满了热泪,一路都不说话,直到走进帐篷,迎着烛光,布衣翎羽才看到他眼角的泪痕,他的思念全写在了脸上,安归伽看得直摇头。

    大部队人马在山洞门口启程,此时已经是深夜了。突然远处人马奔腾的声音火把四处通明,将安归伽他们包围在其中。

    最前方下了马的人是北凉,安归伽迎了上去,“北凉大人?”他假装不明白地问,“你怎么来了?

    “雪诺和安宁都不见了,还有那个叫依诺的姑娘,大单于命我出来搜查,一定要将他们带回王庭。”说话的人是北凉,他骑在马背上附身看着安归伽说,而在此刻雪诺已经从人群中逃离,不知所踪。

    安归伽假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雪诺,安宁和依诺都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走的时候雪诺还在自己的房间呢。”

    “使命在身。”北凉双手握上说,“君王若见到他们,就请让我带他们回去复命吧?”

    “北凉大都尉严重了,雪诺在王庭,我怎么可能见到她。”安归伽披了一件衣服走出帐篷,见北凉的队伍朝罗布城的方向走去,他急忙迎上北凉,从前方挡住了去路,安归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安宁和依诺才走了不足半小时,照北凉这种速度一定能追得上。于是,他让自己极度冷静,对北凉说,“北凉大人,接下来前往伊塞克湖的路非常崎岖,攀岩和山石路段多,全是陡峭的山崖和峭壁,很是危险,不如今晚在这里住下,明天早上启程如何?”

    “你在给我传递什么信息?”北凉猜疑道,“他们不会去伊塞克湖,是你让他们回了罗布城?”此刻看着安归伽的表情,北凉断定他的猜疑是真的。于是他将马头从安归伽身边侧开,奔驰着从安归伽身边疾驰而过。

    安归伽没有回头,他听着一匹接着一匹的马从身后倒下,还有子里哇啦众多人的怪叫声和倒地的声音,直到确定所有的马匹和人都倒地了,安归伽才转过身,走进他们。安归伽在走出帐篷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布衣翎羽在前方布下陷阱,在林子树底下布满了绳子,如果北凉的人从罗布城的方向经过,那么布下的绳子就起到了作用。

    布衣翎羽命人将他们捆了起来,然后又一个个绑在了马上,安归伽走进北凉说,“北凉大人,得罪了,你们得返回王庭。”

    “果然是你们。”北凉说。

    “你可以说你压根就没有找到他们,本来你也什么都没找到,若大单于知道你们被绑在马匹上救这么赶回去了,那你多没面子啊!你可是王庭的护卫队长,还是上任维洛果大单于的元老呢!”

    “你。”北凉急促的气息从牙缝里呼出,但夜晚的确看不清他发怒的表情。

    “我会命我的人将你们送出去两百公里以外。”安归伽说完狠狠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马开始向前方跑去,安归伽手下的人个个追赶着马儿跑向远方。

    安归伽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走到一颗树跟前,冷出一口气,“下来吧,他们走远了。”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树上跳跃而下,双手伏在了地上,他慢慢从地面上起身,一脸不屑的表情在夜色里慢慢呈现,他就是雪诺。

第三十一章 路途见闻(一)

    离开王庭已半个月有余,满世界的白是雪诺有生以来见过最为壮观的冰雪倾城天气了,寒冷更是让他连说话都成了困难。从柔和阳光的王庭到天山北麓山掠过几百公里光临的伊塞克湖,这个素有塞外江南之美誉瀚海湿地的冬天,冷得简直让他看了就怀疑人生,就连身后跟着的雪狼也是冻得“嗷嗷”乱叫。

    布衣翎羽生在这片土地,抱着雪诺离开的那年,他整整在这个地方呆了三十六年。这片土地,那方圆几百公里的白,他每看一眼,心就被缩紧好几下。

    安归伽最少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往返好几趟了,对于眼前的冰雪天气,顾齐和维森的表情一样,他们早已见坏不怪了,露出惊讶表情的是雪诺,焉吉尔以及莫可达。

    方圆几百里都是雪域,前方不远处是一所庞大的牧民区,整个牧民区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这是被一场下了一个冬季的暴风雪覆盖的场景,牧民区上低矮的茅草屋快要被积雪压塌的感觉。木柱上流淌着阳光温度照射下融化的积雪,顺着柱子又瞬间结成冰条的形状,看似像爆炸耸立着巨大冰柱,如同一面透明的镜子。

    这个方圆几公里的整个牧民区充满着让人无法喘息的破败和寂寥。大山层层包裹着他们,周围是空旷而深不可测的森林。无数巨大的参天松塔树仿佛是一个个披了白色世界的巨人,矗立在满山周围,它们低下头仰视着他们,似乎是漫长岁月而温柔地等待。风吹过树冠,林间像疾驰的骏马扫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牧民区外面没有一个行人,雪地上也没有行走过的脚印,只有动物和野兔的脚印。这里冷清的让人害怕,他们进入了一个破败的屋子,地上堆满了杂草,还有打碎的瓦砾。屋顶上坠落着一盏快要掉下来的油灯,在门被打开的那刻,迎着外面的冷风来回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上面落满了灰尘,房屋里到处都是灰土,看似好久没有人住过了。

    “这是伊塞克湖最大的一个市镇。”布衣翎羽拉开了一把椅子,用衣袖扫去上面的灰尘,递给安归伽,暗示让他坐下,“我们曾在这里取得了一场罕见的胜利,当年上千个野人掠夺了这里,杀了几经所有的牧民,而我和你的父亲带了仅两百多兵,就杀退了野人。野人大单于意识到战局败落的时候,逃得比天空夜晚滑下的流星还快。”他面朝雪诺侃侃说,“事后,我们聚集了方圆百里以上百名无家可归的难民,让他们生活在这里,还给他们划分了土地,教会他们如何种植粮食。”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门外,“如今,看来这里已经荒废多年,成了一片废墟和空镇。”

    “是因为冷的缘故么?”雪诺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与孤独,当他看到窗外雪融的木柱上烧焦的黑炭时,他收回了刚刚出口的话,“依眼前这根柱子上焚烧的痕迹来看,这里发生过战斗,只是眼前的雪覆盖了所有的焚烧,所以就只剩下冷。”披着厚厚的貂皮大衣御寒,他依旧感觉寒冷,他为开头说的话打了圆场,却冷得打了一身寒颤。

    “十五年没踏上这片土地了。”布衣翎羽皱起眉头,“但愿接下来看到的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希望能在下一个牧民时,不会是如此景象,我希望他们过得更惬意,有庄稼,有牛羊,老人孩子,还有生活。”

    “我也很难想象,牛特尔会如何对待这些镇民。”安归伽也好奇的猜疑,“他大可不会赶尽杀绝,他还需要他们种出更多的庄稼来供养他的族人以及军队。”

    “外面全是积雪,我们打哪儿去弄些吃的来?”安慕容拉了拉身上皮毛大衣领子,看着门外面的一片白说。

    “这里恐怕很难找到吃的,尤其是野兔野鸭什么的,他们都冬眠了。”布衣翎羽说着,朝门外走去,“雪诺,跟我去看看,其它屋子有没有什么吃的。”

    “嗯,好呢!”雪诺答应着,朝门口走去。

    “你们也跟着一起去。”安归伽命令身后的安慕容和焉吉尔。

    “是,父亲。”安慕容他们一起走出了房屋,雪狼也跟着跑了出去。

    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看上去柔软而洁白。安慕容桑着脸,离雪诺有好一截路,雪诺看着他一张挺拔而冷酷的脸,故意放慢了速度,与安慕容一并同行,他侧着脸,边走边说,“对于你和你父亲回罗布城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好在安宁和依诺两位小姐已经返回了罗布城,至少你对我的态度应该好点了吧?”

    “眼下,不只是我和我父亲返回罗布城才算安全。”安慕容没有好脸色,“是你让我整个罗布城都陷入危难和险境,安琪儿,还有安迪,都是。”

    “可你总不能把所有责任都归根在我头上吧?我也是无辜。”雪诺委屈地喊道,惹得走在前方的布衣翎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他俩,雪诺不再说什么,快步跟上了师父。

    雪诺和安慕容跟着布衣翎羽走上一座楼梯的建筑物,这里的雪地上似乎有行人走过的痕迹。他们走进建筑物的房子,推开后侧的窗户,窗户外面万丈的雪地展现在面前。冷风迎面扑来,雪诺趴在窗户面前,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看起来几乎要掉出去了,他深呼吸一口气,脸上依然是一副俊朗又纯真的笑容。他转过头,手舞足蹈地正准备说话,就看见雪狼发出“哼唧”的声音到处巡行,雪诺似乎闻到了一股奇臭无比的怪味,布衣翎羽寻着这股怪味嗅察觉着,安慕容和焉吉尔也闻到这股味道,不仅悟起了嘴巴和鼻子。

    “这是什么怪味。”雪诺的声音从鼻腔里传出,“真臭啊!”说着,他一把翻开身边用黑色大布遮盖的物体,看到下面一筐核桃,表皮有点发霉,他显然兴奋的拿起一个,打开后将里面的果仁喂进嘴里,咀嚼起来,边嚼边说,“没想到这里还真有吃的。”他给师父暗示,还没嚼两下就咽了下去。他发现哪里不对劲,一股苦涩的味道布满他的嘴巴,一看手里的核桃皮,里面全是黑色渣滓,还有干死的虫子。他急忙很想把咽下去的果仁抠出来,但已经咽进了肚子,他哭丧着一张脸,扶着墙开始恶心呕吐。

    安慕容在一侧冷笑,翻了个白眼,只摇头。

    “应该还有好的,这么多呢!我就不信全被虫子吃过了。”雪诺安慰着自己,挑起了框子里的核桃。

    雪狼从另一侧扯下黑布,里面有十几个栅栏,狭小的栅栏里囚禁着人的尸体,无一人生还。尸体全部腐烂,有几具尸体面部已经溃烂,脸上结满了愈加,有的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眼眶空空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怪不得这么怪的臭味。”焉吉尔说完,雪诺捂着嘴巴还没跑到门口就开始呕吐,差点连刚吃进去的核桃都吐了出来,布衣翎羽和安慕容都捂着嘴巴跑出来。焉吉尔呕吐着尽快让自己远离这座楼梯,他跑下楼梯,跑出了好远。

    “真是晦气,居然还有死人,究竟是谁囚禁了他们。”布衣翎羽皱起眉头发牢骚,“看来这些人死了没多久,我们得去找几个手下把尸体处理了,你和安慕容接着在这里找吃的,我和焉吉尔回去找人处理尸体。”他对着雪诺说。

第三十一章 路途见闻(二)

    雪狼也跟着跑了出来,雪诺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那筐核桃,他对安慕容挑眉,“总比没有吃的强。”

    布衣翎羽点头,“把东西给焉吉尔,你们再找找看。”

    雪诺走过去,将筐放在布衣翎羽手里。见布衣翎羽和焉吉尔走远,安慕容便对雪诺冷着一张脸,转身也走了。雪诺苦着一张脸,看着安慕容的背影,一股冰冷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禁冷冷摇头,“这……,这是……?”雪诺不明白的朝安慕容背影喊道,无奈的跟了上去。

    安慕容猛地回头,将手指向另一侧的草房,“你……,去那边,别跟着我。”

    雪诺直摇头,固执道,“不。”他看着阴森的雪地和草房,大概还没从刚刚看到恐惧的尸体中走出来,“我害怕,你不能撇下我。”他一伸一缩的想跟在安慕容身后,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样子,像在挑战安慕容的极限,“你们罗布城的每个人是不是都很会欺负人?尤其是你那个妹妹。”

    安慕容恨不得上前抓住他的衣服,然后将他扔在雪地上。他真那么做了,一把抓住雪诺的领袖,将他举了起来,安慕容从小将手臂的力量练得非常有力,雪诺拼命挣扎,呜哩哇啦乱叫。

    “放我下来。”雪诺大喊,“我至少是个王子,你这样让别人看到我很没面子的,别这样欺负我,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朋友,别仗着比我高出一头,就把我像举旗一样举起来,我给你说,我也练过武,我可不想跟你动武,等我以后……哎哟哇我的腰啊……啊呜啊呜……。”雪诺已经被扔在了雪地上。

    “等你以后怎样啊?”安慕容盯着雪诺,低沉着声音问,“难不成你比你义父更可恶?”

    “等我以后……。”雪诺从雪地上翻起来,他憎恨的看着雪狼蹲在远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迅速起身,委屈地喊道,“雪狼……?为什么你看到眼前这个人打我?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嗤。”安慕容冷笑一声,“你最好能攻击我。”说完,他从腰间拔出长剑去攻击雪诺,“看看你的雪狼会不会救你?”

    雪诺将身子飞旋在半空旋转,落在雪地上深深踩出一个坑,躲开了安慕容的长剑,便大喊道,“别在这儿切磋武艺,我们还得找吃的。”刚说完,一把长剑又刺了过来,雪诺将整个身子仰在后面,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飞旋而起,撩起地上的雪花随着他飞旋的动作一起扬成完美的弧度,完全把自己扭成一个飞鸟展翅飞翔的姿势。雪诺正在为这样优美的动作而沾沾自喜,还要将剑指向安慕容的颈部,就被安慕容飞旋而起的姿势,从侧面打落了雪诺手里的剑。剑落也在雪地里,安慕容甚至击翻了雪诺,让他又一次倒在了雪地里。

    安慕容歪着头,抿嘴笑着,目光里充满了胜利的优越感,他将剑插进剑削,伸出右手,将自己的脸拉近雪诺,雪诺吓得面红耳赤,闭上了眼睛,安慕容看着他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叹口气说,“你有病啊,闭着眼睛干嘛?”

    雪诺睁开了他透明的眸子,煽动着眼睫毛,露出一张迷人的微笑,“条件反射而已,我怎么知道你又要干什么?打我的话我忍着就好。”

    “嗤。”安慕容又冷笑一声,伸出手,拉起了雪诺,“一个练剑的人,连自己的剑都握不住,我若是敌人,你的小名就没了。”

    “谁知道雪地这么滑?”雪诺撅着嘴,捡起了雪地里的剑,为自己的失手找了一个极为合适的理由。

    “强词夺理。”安慕容生硬着说完,他打了一个冷颤,感觉有一阵刺骨的寒冷从胸膛蔓延开来。空中飘起了零零散散的雪花,他皱着眉向前方走去,没走几步,他又回头,将剑柄指向跟着他的雪诺,挑眉道,“别跟着我。”雪诺的表情极为委屈,安慕容回头跨步走了很远,见雪诺没有跟来,便进一间仓库。

    仓库门咣当被安慕容踢开,整个仓库被黑暗笼罩着,只有门里被放进来一丝光亮。雪诺的脑海突然闪过刚刚看到的没有眼睛,尸体溃烂和眼眶空空的死尸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突然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风从门里吹进来,吹动屋顶上的茅草哗哗作响,这种诡异的响声,让安慕容觉的心不断在一点一滴坠落。他没想到见过无数死尸的他,看到诡异的腐烂的尸体后也会害怕这样的场面。

    雪诺走进狭小而幽深的走廊中间,那里堆满了杂草,还有毡子,极为肮脏的棉絮,木材及麻袋。他咳嗽了一声,为自己撞了撞胆,突然听见远处极为刺耳的尖叫声,这种尖叫的回声,幽灵般如同巨大的磁场回荡在寂静的上空。他跑出了仓库,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他确定声音从远处一间茅草屋传出,便跑了过去,走进了茅草屋。

    茅草屋是标准的正方形状,里面堆满了麻袋,他钻到麻袋下颤颤发抖,嘴里发出“嘚嘚”牙齿打颤的声音。

    雪诺看到十几只老鼠在地上窜来窜去,有的钻进麻袋与麻袋的缝隙里,有的钻进草丛,有的钻进墙角的洞穴,那老鼠多的,发出的声音如同奏响音乐的交响曲。

    “别过来啊,别过来啊!”雪诺听到有脚步声走了进来,脸上的布袋被拿开,他被惊得从地上跳起来,看到眼前的安慕容,他翻越跳到安慕容的身上,将他的脖子抱得好紧,“啊……,好害怕,这么多老鼠……,呜呜啦啦……。”

    安慕容受不了雪诺这种胆小如鼠的样子,他一把推开了雪诺,将他扔在了麻袋上。雪诺还依然维持着头部扎进麻袋里的姿势,一只老鼠从他的胸膛上飞跃蹿过,他吓得又一阵怪叫起来,飞奔着跳下麻袋跑到安慕容身边。安慕容冷笑一声,摇头道,“只是老鼠而已,有那么恐惧吗?将来要当君王的人,你会见到无数尸体横遍你面前,就这样胆量?啧啧……。”说着,他露出嘲笑的味道。

    雪诺恐惧的向后退几步,喊道,“是两码事好吧?我从小就见不得这样玩意儿,看到老鼠,我的胆汁都会被吓出来。”雪诺话音刚落,安慕容看到一个破开的麻袋里面麦子滴滴答答不停往下滑落,喜悦的表情漫过脸颊。

    “哇偶,意外收获哦!”雪诺也惊叹着,揉了揉不相信的眼睛。

    安慕容收回了惊奇地目光,恢复成冷漠的表情,他一个个检查麻袋里面的东西,发现全是粮食。雪诺清澈的眸子在无限放大,兴奋的眉飞色舞。

    “兴奋什么?这些粮食还不够三万大军吃两天的。”安慕容露出一张寒冷过度的脸说。

    “总比没有的强吧,还是我找到的呢!”雪诺的表情真像一个年幼无知的少年。

    安慕容无奈的挑眉,扛起一麻袋粮食向门外走去,雪诺觉得眼前的麻袋肯定太重,便空着手跟着安慕容往门口走,安慕容回头,雪诺便急忙解释,“有那么多下人呢!你不怕累啊,我怕累。”

    安慕容叹了口气,打算让雪诺也扛走一袋粮食,可看到雪诺年幼无知表情,只好说出一句,“你我同龄,为何差距如此之大。”说完他撇了一眼雪诺,摇头头出了门。

    在回到原来的茅草屋时,天色已经黑暗了下来,维森已经将好的核桃仁在磨盘上全部磨碎,里面撒上雪地里干净的雪,用木具摩擦的速度让雪融化,然后和磨碎的核桃仁搅拌,在木具碗里分给大家吃。

    安慕容将身上的粮食放在了草地上,他对着正在喝核桃粥的安归伽说,“父亲,我们找到了粮食,大概有二十多袋。”

    “很好!”安归伽夸赞,“等军队到了带在车上拉走。”

    “还是我找到的。”雪诺听着安归伽的夸赞,忍不住出口。

    安慕容郁浓的眉毛忍不住颤抖,“见了老鼠都能把你吓死的人,你能发现什么?恐怕粮食能发现你,你都发现不了粮食。”

    “哈哈哈!”布衣翎羽瞪着一双大眼睛,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雪诺从小就怕老鼠,我不难想象他看到老鼠会吓成什么样子,没有吓到尿裤子他已经很坚强了。”

    “师父……。”雪诺尴尬的表情油然而生,极不情愿地喊道,“怎么连你也开始笑话我了?你不知道老鼠从我胸膛上穿过的时候我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第三十一章 路途见闻(三)

    布衣翎羽显然被惊到了,皱着惊奇地眉头看向安慕容,安慕容歪着嘴角点头,表示雪诺说的是真的。布衣翎羽起身,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雪诺,尤其是他的裤裆,“确定没尿裤子,算是奇迹。”

    “哈哈哈哈……。”现场的人都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笑得人仰马翻,雪诺更是难为情的揉了揉耳朵,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失落。

    “你得学着成熟起来雪诺。”安归伽吸了一口木碗里的粥,甚至弄出很响的响声,“你是王子,是一君之王,不能被老鼠征服,你得征服世界。”

    雪诺皱眉,点点头,显示出了半懂的样子,虽然他不能体会当上君王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但此刻,他还是很惧怕老鼠。维森将碗递给雪诺时,他表情诧异望着维森,道,“天气这么冷,吃这个不更冷?”他冷冷地摇头,寒冷似乎布满全身。

    “凑合着吃吧。”布衣翎羽脸色冻得通红,望着雪诺,“在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不能生火,那样会引来敌人,我们已经进入了伊塞克湖,今后要更加小心为妙。”

    雪诺点头,他接过维森手里的碗,说了句,“谢谢。”

    “连续一个月赶路,我们没睡过几个安稳觉,虽然茅屋很破旧,但至少可以挡风御寒。”安归伽喝完了木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将碗放在桌子上起身,门外面已经渐渐黑暗下来的天气,他眯起眼,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然后转身走进堆满杂草的地方,顺着一根柱子靠在上面道,“好累啊,我要休息会,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许叫醒我。”说完他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维森也摸了把嘴,坐在杂草上,头靠在墙边打算睡去,顾齐挨着布衣翎羽坐下,包括雪诺和焉吉尔,还有几个贴身护卫,他们几乎累到乏,脑袋一着墙便进入梦乡。

    雪狼也蹲在了雪诺的跟前爬了下来,雪诺静静走在杂草边上,头靠在一根柱子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不想打搅此时眼前人的梦境,他知道他们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番。寒冷使他将自己缩倦在一起,双手抱着膝盖,“安宁。”他心里暗想,“你应该早到罗布城了吧?此刻,我很想你,想再一次与你紧紧相拥的感觉,想体会你身上的温度,想感受你嘴角流露出来的气息,此刻,真的好想,好想。”

    他想着合上了眼睛睡着了,那晚,他梦见在一片潮湿的森林奔跑,空中洒下大片的雪花,地面上全是绿草,他看到眼前穿着一身白色长衣的少女,头也不回的往前跑着。他确定那是安宁,于是便追赶了上去,越追安宁跑得越快,还不时回头朝他微笑。笑容如此迷人,在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阵阵的香味,突然一瞬间,安宁不见了踪影。

    “安宁……。”雪诺被自己的声音惊醒,一张大得无法预计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尤其是鼻孔就像被放大了十倍一样,惊得他坐起了身子,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事安慕容,“跟鬼一样,你在干嘛?”

    安慕容冷笑一声,“我在数你喊了多少次安宁的名字。”他压低了声音,用细微的声音说,生怕吵醒了其他人。

    “什么?”雪诺红着脸掩饰,“你大概听错了……吧。”他将吧拖延了很长时间才说完。

    “二十六次。”安慕容刚要解释,布衣翎羽闭着眼开口道,“睡吧!快被你吵死了。”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侧了侧身子,继续装作睡着的样子。

    清晨来临的时候,雪诺被摔在地上嘈杂声惊醒,维森不小心将木碗打到在地上,布衣翎羽将融化了一晚上的雪水灌进装水的羊皮袋里,安慕容打折哈欠坐了起来,叔父已经系好了腰间的腰带,带上厚厚的棉帽打算要出发的样子。雪狼摇摆着尾巴蹲在窗户口,看着外面的雪色天气。

    外面有车轮经过的声音,安归伽打开了门,有十几辆木架车子从门前经过,车架上装着粮食,拉车前行的人穿的衣服都是军队。

    “接下来,我们还要面对更大的困境。”安归伽走出了门,冷使他眯起了眼睛,看着远方,“我们不能光靠你义父给我们提供粮食,有时候我们得自己解决,等现成的粮食到来,恐怕我们的军队会饿得无力打仗。”

    “但我们也不能掠夺牧民的。”布衣翎羽接上了话,“像这些现成的粮食大概今后很难再遇到了。”

    “走了,我们该出发了。”安归伽朝屋里的人喊道,所有的人都出了房间,雪地上留满了车轮和行人走过的痕迹,他们走往更远的地方,一直进入了伊塞克湖以北,向着曾经牛特尔的蓝氏城方向行驶。

第三十二章 痛的边缘(一)

    所有熟悉的人都走了,这个城里就只剩下安琪儿一人了,没有人知道雪诺,安宁和依诺是怎么逃出去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安琪儿都没见上最后一面。

    大单于派出上百人寻找雪诺,一批批派出去的人都毫无音讯空手而归,他火冒三丈,杀了十几个将士,三个随从,还殴打了一个侍从老蒋,唯独没有惩罚北凉。作为大都尉,他大概已经尽职尽责了,他更是无法说出他们是被安归伽绑在马匹上给送回来的。

    听说蓝雨婷疯了一般的寻找雪诺,王庭的每条巷子,王庭街道上雪诺有可能逗留的地方,包括雪诺的房间。当她闯入雪诺的房间时,就只有一个人偶背对着门坐在那里,背影确实像极了雪诺。

    这个王庭里面,最不关心雪诺离开的人是列王,这个从小就喜欢和雪诺争锋作对的列王,恨极了雪诺,他希望雪诺永远都别再回王庭。安宁的走倒是让他心痛几份,他也曾试探着找安琪儿的茬,看看安宁的离开,她这个姐姐究竟知道多少,安琪儿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让列王无法是从。安归伽走之前警告过列王,要好好善待他的女儿,否则将结束所有的合作关系。因此,大单于也特意交代,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再去刁难安琪儿。

    这里的天气已经变暖,微风吹过的空气里,没有一丝寒冷的样子,安琪儿时常都会在中午的时候打开窗户,让外面的空气进入房间。当微风吹进窗户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在均匀的呼吸着,每到夜幕降临,她会将自己置身在阳台想念妹妹,父亲,尤其是焉吉尔。她想念小时候与焉吉尔每一个相处的日子,想念他的吻,还有狗尾巴草编织的戒指。她更想念罗布城的母亲,虽然妹妹告诉她,从小养她长大的母亲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安琪儿还是想她,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生母,也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过关于生母的一切,她只想从小疼爱她如自己女儿的母亲楚媚儿。

    “阏氏,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蒙丹实在看不惯安琪儿将自己置身在忧郁之中,自从安宁和父亲走后,她就一直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看了都让人揪心,尤其是连进食,一个月以来她就像猫科动物,要么不吃,要么吃一点就离开了饭桌。

    安琪儿摇摇头,从阳台上转身,“我吃不下,别打搅我,我要睡觉。”于是,她钻进被窝,一睡就到第二天太阳老高才睁开眼。

    蒙丹习惯性的在安琪儿睁开眼的时候,为她端来一碗马奶,还有面包和蜂蜜放在茶几上。

    “我不想喝,请你端走。”安琪儿命令着,她也知道不该对蒙丹说出此话,可她真的是心情糟透了。

    “你要把它喝下去,我就给你讲个故事,你肯定感兴趣,是关于北凉的故事。”蒙丹望着安琪儿慵懒的身子缩倦在被褥里说。

    “我不听。”安琪儿淡淡地说,“北凉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这里面还有你的父亲,还有雪诺。”蒙丹用非常感兴趣的眼神望着安琪儿,希望能激起她的欲望。

    果然,安琪儿放在枕头上的脸颊动了动,将两只手埋在枕头与脸部之间,用一种特有缺乏的兴趣说,“如果这个故事能让我开心,我保证把马奶喝完。”

    “还有面包和蜂蜜。”

    “好。”安琪儿不耐烦地回答。

    “成交。”蒙丹点点头,走进卧榻边坐了下来,“雪诺和安宁消失后,北凉带着二十多人追赶上了你父亲,你猜怎么着?北凉没有找到雪诺和安宁,你父亲尽然把北凉给绑了,还有北凉的二十多人全绑在马匹上给驮回来了。”

    安琪儿听得从卧榻上起身,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真有此事?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蒙丹的笑容自鼻孔发出,“北凉带去的那二十几个侍卫里面有一个是我的远方侄儿,是他告诉我的,这件事可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北凉下令,如果谁敢将这件事说出去就杀了谁,如此丢丑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了,这个城里除了与北凉同行的二十多名侍卫,没人知道此事,也不敢在外造次。”她说着又是一阵冷笑,“你父亲真还可以,尽然敢绑北凉。”

    “北凉算什么?区区一个大都尉而已,我父亲当然敢绑他了。”安琪儿眼里闪过淡然的自信,看起来极为满足,她撩开了被褥,下了床,“看在你今天的故事还不错,我就合了你意。”说完她走进近桌子坐了下来,拿起了马奶杯子,送入口中。

    “这就对了。”蒙丹急忙跟了过来,打开了茶几上的蜂蜜罐子,在面包上涂抹了一层蜂蜜,递给安琪儿,“你答应过我的,还有面包和蜂蜜。”

    安琪儿不情不愿的接过面包,小小咬了一口说,“我吃了就是。”

    蒙丹成就感的笑笑,看着安琪儿将一大半的面包入口,接着又喝了几口马奶。安琪儿实在吃不下了,将吃剩下的面包放入盘子,没喝完的牛奶也放在茶几上。蒙丹不仅失望地摇摇头,安琪儿走进阳台,看着外面的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天气终于暖和起来了,我讨厌过冬至以来最寒冷的这段日子。”

    “你都闷了快一个多月了,要不咋们出去走走吧?”

    “我们能出得了王庭吗?”安琪儿问。

    “你想去哪儿?”蒙丹问道。

    “我还从来都没去过王庭的街上呢!”安琪儿乏着渴望的眼神,“很想去转转。”

    “我们试试吧,你是王庭阏氏,守卫估计也不会拦你。”

    “嗯。”安琪儿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她给自己的头发妆点了一束粉色的发卡,穿上粉色的服饰,然后涂抹上淡淡的口红,和蒙丹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