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缥缈城全文阅读 第14分节

第四十一章 囚禁(一)

    雪诺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有一人高了,从毡房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洒在室内,有一股淡淡的温暖。

    师父和叔父都不在毡房内,只有雪狼蹲在床榻的不远处,等着雪诺起身。雪诺从床榻翻身起来,感觉浑身酸痛,头也痛,眼前有种目眩的感觉,他走出毡房,看着莫可达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叔父和义父呢?”雪诺问道。

    “他们已经走了三天了。”莫可达回答。

    “什么?”雪诺紧张地问道,“为什么没人叫我?”

    “君王让我转达你,战争的事情你无需参加,他让我等你醒来将你带到黑风洞,那里很安全。”

    “为什么?”雪诺嘶吼,“难道我睡了三天了?你们给我吃了什么?”他问道,努力回想睡觉之前喝下的那杯酒,“那壶酒是叔父给我的。”他想完转身回毡房,从墙上拿起佩剑,出了毡房去找马,发现连一匹马也没有,他转头朝跟在身后的莫可达问道,“我的马呢?”

    “苏启骑走了。”莫可达回答。

    “为什么?”雪诺气得咧咧嘴问,“他被叔父说服了?也跟着上战场了?”

    “不。”莫可达解释道,“是程煜来找君王的,程煜答应将失魂散卖给我们,可他看上了你的马,他说王子的马他一定要骑走,若不给就停止交易。”

    “混蛋”雪诺气得吼道,“别让我见到他,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拨了他的皮。”生气过后,他转了语气和谐的问道,“那我们怎么去黑风洞?”

    “所有的马都被骑走了,连我的马也被骑走了,我们只能走路。”莫可达会意的笑道。

    “故意的。”雪诺没有好语气,两道眉几乎要立起来,“你们都是故意的”说完他朝山下走去,莫可达和雪狼都跟在了后面,“可恶的叔父和师父,跟义父一样不让我参加战争,诸神保佑,我命真有那么短吗?十五年前的战乱差点让我死掉,可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他继续抱怨,迈着脚步快步往前走,他到处搜寻草原牧民区的每一处,希望能看到有马的地方,他边走边看,但什么都没看到。

    “王子你别看了。”莫可达在身边提醒,“我们身上一个子都没有,我们买不到马的。”

    雪诺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确实连一个子都没有,于是他阴森的眯起眼睛,嘿嘿一笑,“没关系,我可以抢。”说完他继续往前走。

    他们将草原扔在了身后。草原宽敞的大道逐渐变成一条比森林小路大不了多少的小径。道路是崎岖的山丘和山崖,矮丘顶高耸着一座座山脊梁,东边则地势低缓,平坦旷野无限伸展,直至极目尽头。他们一路都没有吃东西,日落后才进入一片森林,眼前有两条道路,雪诺知道往右是通往凤尾城的路,往左是黑风洞的路。他瞄一眼莫可达的反应,莫可达却用眼神指出了往左边走的路。雪诺偏不,迈开步伐,尽他所能的加快脚步大步朝右边走去。他穿过一棵大树,树背后的草丛里陆陆续续出现了一批人,大概有二十多个,雪诺转头看莫可达,却发现他不露表情,也不紧张,就知道是自己人。

    雪诺极力找最合适的表情讨好莫可达,试探笑着开口道,“莫可达,我知道你不会拦我去找义父和师父对吧?我知道你不会,再说了战场上也需要你,你得找机会立功啊。”他想到了讨好的最好办法,于是走进莫可达几步,“对了,等你立了功,我给叔父说封你为大将军怎么样?”

    莫可达嘿嘿一笑,神色庞大而神秘,笑得雪诺浑身都不自在,他很清楚雪诺不会乖乖听话去黑风洞的,于是他用眼神暗示身边的人,“给我绑了。”

    手下的人知道雪诺武功高强,全部涌了上去,雪诺还没来得及拔手里的剑,就被他们压在了身子底下,将手和脚全绑了,雪诺像杀猪的一样乱叫了起来,“雪狼救我啊。”

    雪狼哼唧一声蹲在了路边上,接着他被四个人高高举起,他被悬在半空中,身子随着四个人一深一浅的脚步上下摇晃,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更是头晕目眩。天空就在他的眼前,远处亮起了星星,一轮弯月在半空中悬着,似乎感觉离他很近,但又觉得很远,其它的他什么都看不到。

    “放我下来。”雪诺实在忍不住了,他的肩膀处和脚脖子处被手捏的生疼,“我给你们说,你们这样对我很危险你们知道吗?等我有了力气,我绝对把欺负我的人扔进狗笼子里关上七天七夜,把烂菜叶子放进猪巢里,连狗都不吃饭扔给你们吃,猪屎也放在跟前让你们喝……。还有莫可达你,我可对你不薄,我已经给过你立功的机会了你不要,我一定告诉我叔父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要让叔父给你个马倌当,让你给马刷毛,给马蹄子打掌,还要给马圈掏粪,再让你住在马圈里跟马生活……。”

    雪诺一路都在唠叨,变法各种语言骂人,莫可达听得直摇头,说到好笑的地方,大家一阵哄然大笑,谁都不愿意将他放下来。长途跋涉将雪诺颠婆的筋疲力尽,遇到陡峭的山坡时,他感觉整个人都要快掉下来的感觉,遇到下坡路段时,他又感觉倒着被栽进无底的深渊脑袋先着地一样。一波人拖累了,他们又换一波人驮他,肚子里又是那种翻墙倒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难受的想吐,肚子里空空的也没啥可吐的,饿得及其难受,他感觉自己说累了,骂累了,不知何时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一声“嘎吱”开门的声音将雪诺惊醒,雪诺熟悉这个声音,是石门被打开的声音,“你们来啦?”

    这个声音雪诺知道,是门馆老铁。

    “让你久等了。”这个声音是莫可达。

    “你们快快请进。”老铁的声音又响起。

    “终于到了。”雪诺暗想道,“我要先美美吃一顿,然后想办法折磨这群人渣,再想办法逃跑。”他刚想完,身子被斜着抬了进去,肠子感觉都被倒了出来,想吐又吐不出来。

    石门又“嘎吱”一声关上,洞里的石墙上到处都是火把,照得整个幽长的洞里亮堂堂的。他以为这些人要将他狠狠摔在地上,让他整个屁股都摔开花,整个身子也摔得生疼,其实他已经咬着牙齿,看着地面做好了被摔的准备。

    “看这架势王子不愿意来黑风洞?”卓木的母亲,她的孙女楚歌就站在她的身边

    “呵呵。”莫可达的声音笑着响起,“折腾了一路,也骂了一路,只有这个办法能将他弄到这来。”驮着他们的人继续在往前走,没想到他被四双大手温柔的放在了一张床榻上。

第四十一章 囚禁(二)

    第四十一章 囚禁(二)

    第一次进黑风洞的时候,光顾看里面的燃油了,没有认真观察老奶奶,此刻他才看清她的脸,深凹的眼神突进骨骼,一脸的胡须银白色,头发也花白,老使他的腰也向前躬着。再看眼前驮着他的几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雪狼蹲在他眼前不断吐着舌头,他朝雪狼皱眼睛,雪狼四肢爬在地上,脑袋耷拉在前爪上不再吐舌头。

    雪诺不再看雪狼,身边的一个人为他解绑,他四处巡行,发现洞里都空了,远处都是妇女,老人和孩子,还有一些八十多岁以上的老者,他们都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雪诺,像是在看怪物,他没有转头忙问老铁,“燃油呢?”说完他才转过头来,等待老铁回答。

    “连夜被运走了。”老铁回答完,一个四十多岁肥胖的妇女端着烤羊肉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好几个,岁数有的三十多人,有的比前面走的这个女人更老,他们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烤羊肉和冒着仙气的羊肉陆续走了上来,楚歌跑到雪诺跟前,睁着幼稚的眼睛问,“你就是凤尾城王子?”

    雪诺没有回答,只看她一眼,瓜子脸型,长头发,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他脚上的绳子也被解开,那女孩又开口道,“我叫楚歌,是卓木的女儿,据说王子长得很帅,果然与众不同。”

    “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是帅?”雪诺翻越起身,不再理会楚歌,竖起拳头要揍莫可达,莫可达没有躲让,老铁一把拉住了雪诺说,“孩子,先吃点吧,吃完了再打,有力气。”

    雪诺将手从老铁手里滑下来,点头指着莫可达说,“今后再找你算账。”

    所有的羊肉已经端上了桌子,他翻上桌子旁边的凳子上,拿起羊肉就开始吃,楚歌故意坐在了他身边,雪诺无暇顾及吃得狼吞虎咽,差点被噎住,楚歌立刻端来一杯水提给他,他点头露出一丝微微的笑容说了句“谢谢!”便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口水,喝完他放下了手里的被子,摸了把嘴上的水,侧头看一眼雪狼,“今晚你就别吃了,我相信你此刻比我还饿。”

    雪狼昂昂头,它爬在了地上,下巴搭在前爪上,用半眯着的眼神从眼睛缝隙了偷看雪诺,莫可达坐在了雪诺的对面,见状,他拿起一块清炖羊肉朝雪狼走去,雪诺要起身制止,却被老铁拦了下来。

    莫可达将羊肉撕开,放在了雪狼跟前,尽然没想到雪狼将头转向一边连吻都不闻,莫可达惊奇的眨眨眼睛,看着雪诺,“王子,你看雪狼,我喂它尽然不吃,你生气归生气,但你不能气了自己,也不能把救你多次的雪狼给饿坏了,他可是给你哺乳过,胜似你的娘亲。”

    “你……。”雪诺气得眉头皱了又皱,现场一片哗然大笑,有的笑得前俯后仰,他看了一眼雪狼可怜的表情,又从盘子里拿一块羊肉,走在它身边说,“好了,我不跟你生气了,快吃吧。”他将手里的羊肉放在雪狼的嘴边,雪狼这才从地上爬起,摇摇尾巴吃起地上的羊肉。

    现场的人惊奇地睁大眼睛,莫可达笑着开玩笑,“雪诺,你究竟是凤尾城王子还是雪狼生的?”

第四十一章 囚禁(三)

    现场的人哈哈大笑,楚歌也跟着笑了起来,雪诺表情皱成一团,莫可达知道雪诺下一步爬起来就会追他。果不其然,他开始追来,莫可达拔腿就跑,他们围着桌子转,围着人群转,眼看就要追上了,雪诺跨前一步,莫可达忙将一个人推进他的怀里,“雪诺不要冲动,你吃过雪狼的奶,雪狼当然要听你的,它对你的爱有可能是母爱啊。”

    现场的人又开始轰然大笑,甚至笑疼了肚子,楚歌站在人群中双手击掌,嘴里喊着,“帅气的王子,加油。”

    雪诺听到了楚歌的喊声,他也被莫可达的话气得满脸通红,他撕跑了起来,抽出手里的剑开始刺向莫可达,逼得莫可达节节后退。“你要了解你的敌人,做好防守,但永远都不要让敌人了解你。”师父布衣翎羽曾经这么教他,他连击数下没有给莫可达一刻还剑反应的机会,刀剑交击声刹时在洞里彻想。雪诺猛然回击莫可达的头,莫可达用力劈来,因用力太大震得他手臂酸麻。“有两下子。”雪诺心里暗想,他一记侧劈打中莫可达的肋骨,只听对方一声闷哼,随即反手击中雪诺肩膀。

    “王子哥,打败他,快,用力回击,快啊!”楚歌在鼓劲加油。

    雪诺打算还要挥刀而上,被老铁拉着雪诺的胳膊拦下,“好了,你俩别闹了,羊肉该凉了。”

    雪诺这才停下脚步,环视一眼莫可达,收了剑,将剑插入剑削,极不情愿的坐在了凳子上,手抓一起一块羊肉吃了起来,楚歌跟了上来又坐在了他的身边

    莫可达也收了剑走了过来,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眼睛像黑玛瑙一样盯着雪诺,“我投降,不惹你了。”

    “你已经惹恼了我。”雪诺咧嘴说道。

    “好啊!哪天找合适的机会我俩好好打一仗。”莫可达说道。

    “好!一言为定,就明天。”雪诺点点头说。

    “明天不行。”莫可达说,其实他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雪诺安心待在这里,“明天我得好好睡一觉,等过两天吧。”

    “好。”雪诺又点头完,边吃羊肉边在心里暗想,“这几天我得找机会逃出去,还找机会跟你打仗?等大事办完,我会找机会跟你好好打一仗。”想完他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

    吃完了饭,他们进入了一条长廊,长廊两边都是凿成不同大小的洞,“一个洞就是一户人家。”他们边走老铁遍介绍,“这前面都是。”

    洞里果然有人,都是老人和孩子,老铁将雪诺和莫可达领进一个宽敞的洞,那里面里没有床,只有被褥,睡觉的地上铺满了杂草。“你们就住在这里面吧。”老铁安排完转身走了。雪诺只好睡在杂草上,身上裹一层厚厚的被褥睡觉,雪狼也蹲在他的身边,洞里的火把就留了一把是亮的。

    楚歌自门外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王子哥,我能和你聊聊吗?”

    雪诺露出迟疑的神情,耸肩微笑道,“当然可以,小妹妹。”

    “你的雪狼不会袭击我吧?”楚歌问道。

    “不会。”雪诺回答,“你今晚睡这它都不会咬你。”

    “我可是女孩。”楚歌镇定地说。

    “我还是男人呢!”雪诺呵呵笑道回答。

    “我要长大了嫁给你。”楚歌睁大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雪诺,莫可达在一旁听得“嗤”得冷笑一声,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小不点?”雪诺惊奇的睁大眼睛,“我有未婚妻的。”

    “我知道啊。”楚歌轻轻地说,“总有一天我会长大的,你是王子,有多少女人不是你说了算啊!”

    雪诺听得无语,在躺下前他只说了一句“我很爱我的未婚妻,我的生命里不会再有别人。”说完他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切,你要是当了君王,指不定身边有多少女人伺候呢!男人不都是妻妾成群吗?”楚歌说着侧身看着雪诺暗想,“我想我应该快点长大,好做王子的女人。”说完这句话,她回望了一眼雪诺的背影,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王一般贵族霸气,还有男人该有的浓重气息,看上去还很温文儒雅,俊逸俊朗。举止斯文柔和,五官均匀帅气,隐隐透着一股温柔。他就像闪闪发光的太阳,也像宛如安静的月亮,有时候挑衅,有时候叫嚣,但却能照亮黑暗,让人心里变得极其温暖。

    雪诺不记得睡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楚歌什么时候离开的,睁开眼睛翻起身子的时候,洞里的火把已经点亮了好几把。雪狼不在跟前,莫可达也不在跟前,楚歌蹲在雪诺眼前,双手肘着下巴,来回弯着头等着他醒来。

    “王子,你连睡觉的样子都帅呆了。”楚歌尽然看呆了。

    “小小年纪知道帅是什么?”雪诺变了脸色。

    “你只比我大两年而已,你一样是小不点。”楚歌正色道。

    雪诺不再理会她,他起身出了洞穴,远处的一张桌子上,众多人坐在椅子上,碗里不知什么东西在冒着热气,他们谈笑风云,说得正高兴起劲。莫可达端着碗也露出大笑的表情,远处坐在石头上的老人孩子手里端着木碗,有的喂着孩子,有的只管自己的肚子。在远处,大一点的孩子们跑来跑去的嬉闹,给黑洞里增添了另一种声音和乐趣。

    雪诺起身,朝桌子那边走去,楚歌又跟在了后面,走进桌子的时候莫可达转过脸,“雪诺,起啦,快来坐下。”他将一碗清淡的粥推在雪诺跟前,“快喝了它,这可是管一天的食物。”

    雪诺坐在了椅子上,眼神望了望老铁,但他又没说什么,他知道这里面的每个人都在省着吃,一顿分成两顿吃。

    吃完了饭,所有的人都无所事事,女人们都在做针线活缝制草鞋,据说是给前方战士缝制的。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佝偻着缩成一团,满脸皱纹和斑点,连手上也是。眼睛差不多瞎掉了,连针线都穿不了,只能让旁边的人帮忙。没人知道她究竟有多老,她的表情无奈而惆怅。

第四十一章 囚禁(四)

    “你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就是我的亲奶奶。”楚歌在雪诺身后开口道,说着,她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奶奶一生有八个儿子,六个女儿。你别看她,她可是这片草原上最老的寿星,凤尾城府战乱的那年,奶奶没在城堡里,所以才免遭一死。后来城里的街上开始战乱,奶奶到处躲藏,无处可去,在街上靠要饭讨生活。大家看奶奶可怜,自然也就赏她几口饭吃。又后来死里逃生的父亲在街上看到奶奶,就将她带回了族里。听奶奶说她八个儿子六个都死于战争,一个至今下落不明,估计在十五年前凤尾城的那场战乱中也死了,还有一个儿子就是我的父亲,这次也跟着叔叔出征了。六个女儿三个被杀害,四个不是病死就是老死。奶奶常说,他是你父亲祖父弟弟的侄女,又说是哥哥的孙女,又或者是祖母辈的哪个,反正我奶奶就是你们凤尾城家族的人。总之每次她都说的不一样,从我记事起,她嘴里的版本就有好几个,她连她姓什么多大年龄都不知道,但不管是哪个版本,奶奶的七个儿子确实死于凤尾城的无数战乱,从你祖父开始,到现在,有更多的人见证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缝制的草鞋是给她儿子穿的吧?”雪诺忍不住问道。

    “是呀。”楚歌说道,“奶奶眼睛不好使,耳朵也听不大清楚,记性也不好,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回头就忘了,但她只记得她所有的儿子和女儿,前两年,她每天都在跟别人叨叨他所有儿子的英雄事迹,说个没完没了,我们都听烦了。不过这两年她话少了,大概老了,好多事情她也想不起来说了。”

    “幸好她还有一个儿子和你,否则或这把年纪,还真没盼头了。”雪诺感叹道。他刚说完,一晃眼看到了莫可达,而莫可达似乎在躲他,故意晃在人群中不让雪诺看见,雪诺便便走过去,在人群中拦住了莫可达。“躲我干嘛?我又不吃你。”他问道。

    “我没躲,我在和老铁聊天。”莫可达故意指着来贴说,“老铁这人故事可多了,要不你也来听听?”

    “你不是今天要睡懒觉吗?”雪诺道,“不睡我俩就比试比试。”

    “我这烂脚猫的功夫不能跟王子比,我现在就投降。”莫可达知道比试武功就要到洞口外面才能施开拳脚,雪诺那点小心思他早就猜到了,“而且我说过,今后不得罪你了,除了看好你不离开这个洞,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服从你。”

    “那你就跟我比剑。”雪诺固执道,“这是命令,你得服从。”

    “我们出不去的,昨晚夜里小打小闹就算了,大家也看着兴奋,要想真正比输赢得施开拳脚,这里孩子老人这么多,万一伤着他们可不好说,以后再说吧。”莫可达劝道,语言及其温柔。

    “你昨晚说好的。”雪诺气得满脸通红,“让老铁开石门。”

    “王子,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建议你们在外面比武,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老铁开口道,“就连洞门口走过的脚印我们都会处理干净,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未曾有人发现这里,王子还是以大局为重。”

    雪诺气得窝嘴,眼神充满怒意,他从老铁身上移到莫可达身上,“你跟你没完。”

    “随你怎样王子。”莫可达回答完转身往一边走去。

    借比武逃跑的念头结束了,雪诺心里及其不舒服,过了一会,他平静了下来。他不知道叔父和师父究竟是几个意思,从王庭逃出来的时候没有反对,如今却来这一套。更可恶的是这一路他们尽然没一点征兆,可谓演戏演得相当到位。

    他觉得好没意思,再心急他都出不了这座石洞,他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拿起一根地上的杂草叼在嘴里,杂草在嘴里来回搅来搅去,越搅越觉得没意思。

    “那个老铁比莫可达还固执,简直就是个固执的老顽童。”雪诺心里想道,“叔父他们离开已经四天了,如今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搞不好现在双方已经兵戎相见了,我真得像个办法,离开这里。”他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和老奶奶孙女嬉笑的楚歌,心里有了主意,“我得从她身上下功夫,她从小到大都在这洞里,应该知道还有其它出口,或者她也知道这个石门如何能打开。”于是他开始起身走了过去,“楚歌。”他在不远处唤道,声音里充满了男人的磁性。

    楚歌朝他微微笑了一下,站直了身子,雪诺这才细细的审阅了一下她,她有着深不见低的黑色瞳孔,如墨似玉。如弯刀似的美丽脸蛋陪着一双漂亮的剑眉,挺拔的鼻梁下是一双标准的性感薄唇。身上穿着的一袭白色袍子,腰间系着黑色腰带,一块透明的翠色玉佩坠子伴在腰间。头发束冠,点点凌碎的发丝,置于胸前到显出几分凌乱美,那一身幼小玲珑的气息让人觉得犹如秋风拂过,如同国画。他尽然有一丝丝的看呆,瞬间心里又有了自责感,于是他皱眉暗想,“我的未婚妻比她漂亮多了,我无需再动情。”他想着楚歌已经朝他走来。

    “怎么了?”楚歌轻声问,她的性格虽有几分泼辣,,但声音却充满甜蜜而优雅。

    雪诺回望洞口四周,“我们这洞究竟有多大?你陪我去转转呗。”

    “好啊!”楚歌内敛道,“我很乐意为王子服务。”

    楚歌将雪诺引进另一个洞口,洞的整个身长形成一个弧形的角度。里面两边都是火把,全是凿开的洞,里面都是三三两两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分开的岔路口两边也是长廊和洞。

    “你们这洞里面大概有多少人?”雪诺边走边问。

    “差不多有三四千人了。”楚歌说,“光洞就有一百二十个呢!我听我父亲母亲说,他们刚发现这里的时候,里面就有几个洞,他们猜想很多年前肯定有族人住过这里,里面还发现了好多尸骨,听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说着她兴奋的转身,身子往后面边倒退边问,“你猜那些尸骨都到哪儿去了吗?”

    “呵呵。”雪诺猜疑道,“不会是被你们陈列起来了吧?”

    “哇,这你也能猜到。”楚歌惊奇道,“不错,就是被陈列起来了,我父亲专门留了一个洞来陈列那些尸骨,走,我带你去看看。”说着她毫无顾忌的一把拉起了雪诺的手,跑着朝前走去,他们拐了好几个弯道,终于到了那个陈列尸骨的洞。洞里面的地面上洒满了白白的石灰,两边各一把火把照亮整个洞穴,洞的墙上被装饰成一节一节的台阶,每一个尸骨就放在一个台阶上面。有完整的尸骨,也有没有胳膊的,没有腿的,有的还没有人头。

    “怎么样?有吓到你吗?”楚歌问。

    “这有什么好吓的。”雪诺说,他看到脚底下的石灰,便不明白地问道,“地上撒那么多石灰干嘛?”

    “洞里面太湿了,防潮啊!以防这些尸骨朽掉。”

    “哦!”雪诺点头,“这没啥可看的,我们继续往前走。”

    “好。”楚歌答应。

    “一直往前走我们会通向哪里?”他们出了洞时雪诺问。

    “走完一公里就没路啦。”楚歌回答,“各个通道差不多都是一公里多。”

    “没路了?”雪诺惊奇地问,“你们常年都在这里面,不见阳光不晒太阳你们不急啊?”

    “长辈们从来都不让我们任何人都出去,说出去了就会没命,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孩,出去了不是被士兵抓去生孩子就是给别人当小妾,听着都怪吓人的,再者说了,我们谁也不知道洞口的石门如何打开,只有父亲和老铁叔叔知道,所以无关紧要啊,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不想象外面的世界。”

    雪诺听得叹一口气,他觉得绝望透顶了,于是他停下脚步,“我不想转了,我们回去吧。”说完他转身就走,楚歌苦涩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露了露嘴,不明白地跟了上去。

    雪诺走到自己的洞里,一头将自己扎进草上,裹着被子就开始睡觉,他只听到楚歌在洞门口问道,“王子哥,你究竟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别打搅我,我要睡觉。”

    “你怎么变脸跟翻书一样快?作为男人就那么小心眼吗?我若做错了你可以跟我说,无缘无故生气算怎么回事啊?”

    雪诺本来带着些许的倦意闭目养神,但还是努力张开了眼,他觉得他不能得罪楚歌,毕竟他还有问题要问她,于是,他起身朝楚歌笑笑,“你过来?”

    楚歌皱着眼,不知道雪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还是走了进来,“什么事啊?”

    “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帮我吧……。”说道这里他突然停止了,楚歌还在等待她的回答,他已经将话吞进了肚子,“算了,你也帮不了我什么忙。”

    “你想逃跑吧?”楚歌猜测着。

    雪诺皱眉,“有办法吗?”

    “没有。”楚歌说完转身要离开,回头却说了一句话,“你想都别想逃跑的事,叔叔交代,你去了有可能就是去送死,我还指望你当了君大阏氏娶我呢!,哪能让你去送死啊?”说完她笑着转身离开。

    雪诺冷笑一声,“谁要娶你。”说完,他躺在了草丛上,眼里尽是安宁的影子。

第四十二章 暴怒的王子(一)

    就算天气再炎热,纳兰都不想外出去走动,不想碰到父亲,列王,还有巫师,包括安琪儿。他知道在很多时候,每碰到她一次就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灾难。所以,无论房间里有多么炎热,他都会在房间的某一处,或者在阳台边上,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一切,又或者等待一股凉风吹进来。

    晚上,他尽量关闭窗户不去观看夜色,因为他知道他总能在夜空中搜索到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救赎不了任何人。

    白天,他会去城堡的街上,没有任何人跟随,巡逻军队一批批的走过,全当他是陌生人。他觉得这种状态很好,无忧无虑没有束缚。他能看到很多饥饿的人们,乞讨的乞丐,在酒馆里大吃大喝的士兵,还有调戏良家妇女夫人巡逻军。他会在看到的第一时间上前制止,虽然没有武功,但只要一个眼神便能让他们整理好服装立刻滚远。

    真不够凑巧,他在茶馆的阁楼上看到了安琪儿和蓝雨婷,他本想转身就走,但却被蓝雨婷喊住。

    “哥哥。”蓝雨婷显然对他的到来很惊奇,“你也会来这里?很难得会在这里见到你。”

    “是的。”纳兰转身,“我很少出来。”他勉强挤出笑容。

    “快来坐。”蓝雨婷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到桌椅跟前,让他入座,茶楼里响着音乐,听起来非常入耳,蓝雨婷挨着安琪儿坐了下来,“这里的环境是王庭上等的一家,哥哥第一次来吗?”

    “之前来过几次。”纳兰回答。

    “都是你一个人?”

    “没错。”纳兰照说,来了一位茶楼的侍从,端了一壶茶放在桌子上,看到纳兰的面孔时,诧异地眼神似乎无法收回。

    “快滚。”蓝雨婷看到他专注纳兰的脸部时咒骂道,“再看我会让你立马滚蛋。”侍从恐慌的低头躬身退去。

    “我看我还是离开吧。”纳兰起了身便要走。

    “你在担心什么?”蓝雨婷脸色渐渐显得凝重了起来,“是王子殿下还是他们的眼神?”她起身,在茶碗里倒满一杯递给纳兰,“坐下放心品茶,若王子殿下敢骂你,我帮你便是。”

    纳兰只好接过蓝雨婷手里的茶杯,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他将茶杯递入嘴边的那刻,悄悄扫了一眼安琪儿,明显发现她胖了许多,但他并没有多心,抿了一口茶杯里面的水。

    “哥哥,我觉得你没必要如此害怕王子殿下。”蓝雨婷也端起茶碗,“他每次发火的样子跟豪猪叫一样,就像这样,嚎嚎嚎。”她噘嘴学起猪叫,逗乐了安琪儿,但纳兰始终都没笑,“我和他同一个娘胎出来,差距尽然如此之大,母亲觉得是她造就了世界上最完美的男子,而我,从头到尾她就没喜欢过。”

    “我很羡慕你蓝雨婷,你有疼爱你的母亲,还有你父亲。”纳兰羡慕地说道。

    “是我们的父亲。”蓝雨婷纠正,”别伤心了哥哥,你一直是我最忠实的朋友。”她觉得自己太死脑筋了,转话题又纠正,“不对,我们是有血缘的一家人,你是我最好的哥哥。”

    “我发誓,我将永远都会爱你这个妹妹。”纳兰保证,“城堡里除了你,没人会对我说这些。”

    蓝雨婷皱眉,眼神缓缓向安琪儿移来,“还有阏氏呢。”她解释道,又面向纳兰,“我和阏氏时常都会提及你,你这一生的经历,治疗时所忍受的痛苦,在将来的某一天,一定会返还给你。”

    “谢谢,我的好妹妹。”纳兰嘴角终于露出了笑脸,连同他脸部的鱼鳞纹皱在一起,他的目光迎上安琪儿,她正在专注的品茶,眼神眺望窗外,眼光里有股道不明的温柔,如同漫天坠落的繁星。

    从茶楼出来,他们一同步行返回王庭的时候,巨大如血的残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地平线。冰凉的夜色此刻已经密密麻麻地涂遍了王庭的每一寸地面,整个王庭只剩下从各个屋窗户透出的零星灯火。一路走来,他们碰到来来回回的巡逻人,忙于公务的卫士,牵着马匹的马倌,他们庆幸没有碰到列王。在彼此说再见的那刻,纳兰惊讶地发现,安琪儿臃肿的身材发胖的离奇,接着他又看到了天空滑落的煞星,这种预兆令他费解,“阏氏怀孕了?”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想,“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莫非……。”

    在那一刻,纳兰突然觉得身上血流加快,都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甚至感觉身体都在吱呀裂开,浑身疼痛难忍。他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房间,关闭上了门。从窗外眺望远处的黑暗,无论是何方,他都感觉唯有火焰一般,它们如同坠落的星星随处可见。

    身体的血液急速在上升,皮肤剧烈疼痛,在烛火的光亮下,伸出手臂,他能感觉到整条胳膊处的鱼鳞一片片掉落,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动声清晰可见。疼痛逐渐瓦解他的防线,他弯下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觉得死亡的恐惧从头顶笼罩而下,一股凉风从窗户外面吹进来。冷空气不断蔓延他的全身,抵达房间每一个角落。

    他满脸恐惧,“我要死去吗?”他心里暗想,“不,我要活下来,为了重要的人。”在那一刻,他尽然想起了与安琪儿两次相撞的情形,想起在藏书塔的相遇,想起在今日之时她端起茶杯遥望窗户的温柔,一切历历在目。

    他几乎要睡过去了,也许是快要疼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他知道那是母亲,“母亲。”他叫出了口。

    “你已经完成身体所有的魄力和天赋,拿出你手里的本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说完她身影逐渐消失。等醒来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阳光洒进窗户,刺眼的照在他的脸上,身子在冰冷的地板上觉得发凉,身边全是掉落的鱼鳞片,“这一切是真的。”他从地上爬起来暗想,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心里完好无损,一切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多出很多纹路。变化全在他的胳膊上,光滑的肌肤呈现在眼前,空旷的房间似乎都在静止状态。他后退几步将上衣脱去,站在了镜子面前,脸上的鱼鳞片已经脱落一大半,他惊喜若狂,在镜子面前笑了起来。

    “咣当。”门被打开,纳兰将眼神移向门口,庭阈背着摇着,手里端着木碗中药,脚步静止在房间中间,目光聚集在纳兰脱去衣服的胳膊处,“连我都不认识你了,这是你吗?”他匪夷所思地摇摇头,接着他看到了地上掉落的大片鱼鳞片,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只不过才一晚上,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又看到了天象。”纳兰解释。

    “天象?”庭阈将目光放了下来,表情有点遗憾,“我正要为我所有的努力庆贺,为你忍受的痛苦点赞,究竟是烧酒?还是我的中药?又或者是天象?”

    “我的确忍受了很多痛苦,烧酒的作用大于中药,但这一切全是看到天象后带来的结果。”

    “哇偶。”庭阈表情更加匪夷所思,他从颤抖的喉咙里,嘶哑地扯出了这句话,“我没有见过比这更完美的治疗。”他走进桌子,在木碗里倒入烧酒,点燃,“这才大半年的时间,治疗后的皮肤一定会很完美。”他轻轻笑了笑,像隐藏了一种莫名的隐喻。

    纳兰愉快地点头,“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

    “那是当然。”庭阈将中药递入他的嘴边。

    “我已经不需要麻药了,来吧。”纳兰坐在了椅子上,等待庭阈往皮肤上倒入烧酒。

    “你确定?”

    “我确定。”

    “很好。”庭阈将木碗放在桌子上,从瓶子里取出药棉,将点燃后的烧酒擦入皮肤。

    纳兰皱着眉头忍受疼痛,酒精渗入肌肤,使让他一点点的回缩,还未脱落的鳞片,泛着绿色的幽光,连接在肌肤和鱼鳞处的一层肉膜,看起来有种让人恶心。

    “觉得很恶心是吧?”纳兰忍痛问道。

    “不。”庭阈回答,“看起来很漂亮,我说的是真的,你原本的模样一定很帅,超过王子殿下,虽然你脸上还有鱼鳞片,但不难看出你是一个魅力十足,英俊潇洒的帅气小伙。”

第四十三章 战火悲鸣(一)

    他们抵达蓝氏城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暗了下来,星星已经在不远处闪烁,整个夜空如同清澈的眸子。

    全副武装的人零零散散走在城内,背着包,驮着行礼,端着碗要饭,卖水果的,挑着担子叫卖的,还有那些拄着拐杖的乞丐和叫花子,逛进妓院的公子哥,茶楼里喝茶的客人。城里之前这些叫卖的人和乞丐焉吉尔早已派人将他们从家里劫持,安顿在了连狼狗都找不到的地方,至少在战争打响前他们不会再上街。他带着的四百多名队伍已经全部武装扩散在城内的每个角落,等待着夜深人静时刻。

    焉吉尔在茶楼的窗户里看着外面的夜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看着橘黄色的灯笼挂在每一处,街道上依然有小孩的吵闹声,来回行走的人们,卖糖葫芦的叫卖声和卖花灯的人。

    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有一批接一批的巡逻军队在城里巡逻,每批大概四十余人,等这一批在半炷香的时辰巡逻完整个城里的十二条街道,这一批回城休息,下一批就会接着巡逻。他了解到城里两公里拐角处有一个死角,道路是一堵高达六米的土木高墙所阻挡,从两面夹击将巡逻的人围在那里跟本不会有人发现。

    “公子,我们走吧,天色已晚。”萧池在身后提醒,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柔软,声音并不大,可在这样寂静的黑夜,显得空旷刺耳,还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

    焉吉尔转过身,目光在萧池身上打量一番,点点头,一身紫色锦袍显得他的个头越发高挑,他们下了茶楼,焉吉尔裹紧身上的大衣往两公里处走去,街上所有人都分不同道路往一处走。

    “公子,你还没碰过女人吧?”萧池问道。

    “什么?”焉吉尔惊讶的望着萧池。

    “我也没有,我想我们这批人有可能有去无回。”

    焉吉尔眉头紧皱,训斥道,“安慕容大人和安归伽君王每人带领的两万军队都要面对三万敌人,他们的性命比我要紧,城堡里不还有慕斯那大人吗?再说了战争中死伤在所难免,你要害怕可以申请安归伽君王,让你打外战。”

    “不。”萧池道,“公子,你们的命都值钱,我贱命一条,死就死了,但你得活着,焉耆部落需要你。”

    焉吉尔耸耸肩,“我们不会死,我们都会活着。”

    “是的公子。”萧池说,“我们都会保护你。”

    “我焉耆部落如今已经是草木皆非,人非昔比,而我只能跟着叔父为他而战。”焉吉尔说着表情流露出一股悲伤,但也有一丝感动来自他内心,“不过,谢谢你,萧池。”

    萧池嘴角流露出一股微笑,“保护公子乃是我们手下的职责,不必言谢。”

    “我们的弓箭手已经全部到位。”萧池说,“劫持巡逻军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但愿别出任何差错。”焉吉尔轻声道,“我们已经准备的够充分了。”

    他们说着已经走到两公里处有死角的街道,四处埋伏的二十个弓箭手已经全部到位,焉吉尔心想,“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远处传来了巡逻军队的脚步声音,焉吉尔和萧池躲在了城墙背后的一堵墙后面,此刻巡逻军队离他们只有十几歩之遥。巡逻军陆续走来,等他们走到中间的时候弓箭不断扫向他们,被围击的巡逻军一个挨着一个倒地,留下了领头的巡逻队长。巡逻队长吓得只打哆嗦,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抖动,但似乎很难,他的整个身子都无法受他控制。

    焉吉尔安排人全部拔去他们的衣服,刀具,头盔和标志,清扫了全部的战场。后来又命人拉上来一个孩子,嘴巴被白布捂着,巡逻队长一眼看出那是他的女儿,他紧张的颤抖,但鼓足了勇气,喊道,“你们要做什么?”

    焉吉尔走向他,“你们所有的家人在我们手里,乖乖听话,所有一切听我指令,你们家人是安全的,否则我就先将你的孩子拉去喂乌鸦。”当然他说这句话是假的,安归伽君王特意交代,不容许任何人伤及无辜,否则军法处置。

    “你想让我怎么做?”巡逻队长颤抖着说。

    “带我的人进凤尾城,听好了,他们都是你的巡逻兵。”焉吉尔解释道。

    巡逻队长点点头,大豆的汗珠已经从额头滚下来,焉吉尔的四十余人已经穿上了劫持的衣服,朝前蓝氏城的方向走去。

    待队伍走远,焉吉尔发现地上有血迹,他又命人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

    “用箭不好。”萧池说,“我们还是用迷魂香吧?”

    “少用点,我们还得在战场上用呢。”焉吉尔没有多余的时间仔细考虑,下一波的巡逻军马上快到来,他们又躲进了城墙的一堵墙后,准备好了迷魂香,等着下一批巡逻军队到来。这天夜里到天亮,他们迷魂香的方法劫持了八批巡逻军队,将那些尸体全部运到一个小院。他们成功的混进去三百多个人,焉吉尔也跟着最后一批队伍混进了凤尾城。

第四十三章 战火悲鸣(二)

    离城里到蓝氏城两公里都会有一个泥土切成的瞭望塔,守卫正向下扫视。从下往上看,用木桩和灰色泥土搭建起的城门将天际切割成两条线,一股浓重的雾色包围着整个城堡,宛如漆黑夜里的幽灵,神秘莫测。一只黑色乌鸦振翅高飞,高处站有十来个十字弓兵负责把守,焉吉尔已经将这些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把守。他们连重兵防守关卡和蓝氏城门口的负责人都劫持了,让安慕容负责的一行人扮成商队,将燃油桶放进装弓箭的箱子里全部安全拉进蓝氏城。

    天色黑暗的时候,焉吉尔带领的一行人扮成蓝氏城内的巡逻军队,将燃油全部用壶倒洒在城墙内的每一个角落,与安归伽分别后,安归伽特意交代,要确保安迪的住处不受任何损坏。所以,在行动之前焉吉尔特意交代了他们,离安迪住处五百米不许任何人洒烟油,再找一批人在附近保护安迪的安全,在关键时候救出他们。

    他们封锁了所有的路口,在出入的道路,军营周围,包括牛特尔的住处全部倒上了燃油,“蓝氏城内的执勤士兵和巡逻军队近两千多人,要想换掉他们,难度很大。”萧池在焉吉尔身边提醒。

    “想办法干掉卫塔上执勤的士兵。”焉吉尔松了一口气说,奔跑了一天一夜,他浑身劳累几乎已经筋疲力尽,但他不能休息,只能撑下去,“城内的巡逻军有一部分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但具体多少,慕斯那大人在负责,我并不知道。”

    “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搞动作,只要有一个人背叛,那我们就全盘皆输了。”

    “放心吧。”焉吉尔说,“没有人愿意拿自己家人和孩子的性命去做赌注。”他虽然这么说,但萧池说的不无道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过明天,“安琪儿,我很想你,但我什么都为你做不了,如果我死了,请记得为我掉眼泪,在另一个世界,我一定能收到。”他尽量不让萧池看到自己的这种表情,抬头看看夜空的繁星,轻轻出了一口气。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安琪儿的身影,忆起小时候的过往。罗布城距离焉耆部落很近,安琪儿和安宁每年都要去焉耆部落玩一个多月。自小喜欢秋天金色的胡杨林,又喜欢一望无际的戈壁和沙滩。有时候他们在草原奋力地奔跑,一同手牵手漫步在胡杨林,还有狗尾巴草编织的戒指,每一个画面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

    “哥哥……,哥哥……,快来追我呀。”这个声音来自五岁的安琪儿,那时候的她面容清秀,一袭长长的秀发盖过她的腰间,从出生到五岁,她的秀发从未剪过。

    “安琪儿你跑慢点,别摔倒了。”焉吉尔在身后边追边提醒。

    “啪!”焉吉尔刚说完,安琪儿摔倒在尘土里,整张脸都被塞进土里。“哇哇。”安琪儿哭了起来,焉吉尔急忙追过去扶起了安琪儿,“让你跑慢点你非不听,快别哭了。”他赶紧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别哭了,我背你回去。”安琪儿还在哭,他做出各种鬼脸动逗她,她终于笑了,焉吉尔这才将背递给安琪儿。

    那天,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焉吉尔深一脚浅一脚将安琪儿背回了城堡。

    安琪儿十三岁那年到访焉耆部落,他俩手牵着手漫步在胡杨林,不懂事的焉吉尔尽然说长大了要娶安琪儿为妻,安琪儿羞红了脸跑回了城堡,从此他俩的恋爱就在整个罗布城和焉耆部落被传开。

    焉吉尔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和萧池一同走向一处缓坡,在漆黑的桥梁处被一个黑衣人拉住,焉吉尔和萧池同时拔剑要袭击,黑衣人急忙小声道,“别急,我是慕斯那大人。”

    “慕……,慕斯那大人?”焉吉尔的声音小得似乎是牙缝里漏出的风。

    “没错。”慕斯那大人答道,“找你们真不容易,从早上找到天黑。”

    “城内安排的怎么样了?”焉吉尔问道。

    “三分之一的人已经是我们的人了。”慕斯那大人答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设计了一条将安迪送出去的道路,战争打响时我会派人将安迪送走,你们不必费心了。”

    “我明白了。”焉吉尔点头回答。

    “城堡内敌人的兵力至少也有五千,区分他们的办法就是兵帽顶上的羽毛,记住,兵帽上没有羽毛的都是我们的兵。”慕斯那大人嘱咐。

    焉吉尔听着不断点头,然后转身吩咐萧池,“按照慕斯那大人说的,吩咐下去。”

    慕斯那大人的身影已经淹没在黑暗里,凌晨子时,蓝氏城静静的沉睡,焉吉尔在楼城的高墙处看着无数的箭飞向城内,卫塔上的人,重兵把守的人一个个倒地,飞箭整整持续了十多分钟,城内乱成一片,无数火把照亮每一个角落,尸体遍地都是,包括台阶,柱子,城墙,水渠边,草坪及广场。

    燃油被点燃,整个城堡在一团巨大的烈火中燃烧起来,一个接一个的火球从城堡外飞了进来,落在了重兵人群中,众多重兵的衣服着了起来,燃烧着他们的身体,奔跑的重兵,手足舞蹈跳窜的动作,撕裂的呐喊在城堡内如同鬼嚎一般撕心裂肺哭叫,在巨大的燃油火光中,他们如同手无寸铁的孩子。

    一股浓烈的焦臭气息,人被烧焦的血臭味儿,还有死亡和破败的气息浮在城堡上空飘荡,浓浓的烟雾像一层黑云覆盖在半空中,像游荡的幽灵。焉吉尔看着眼前的场景,心绉裂的疼痛,焉耆部落的那场战争,无数战士就死于眼前这样一场焚烧的烈火中。那场呐喊和血腥更加激烈,上空充斥着最浓烈的烟雾像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战士和牧民。他似乎嗅到了亲人的味道,也能看到浓浓烟雾中亲人的脸和焉耆部落每一处焚烧的现场。

    “焉吉尔,若兰,吾斯,快走。”焉吉尔突然想起焉耆部落经历那场战争的那晚,母亲用最后微弱的声音喊道。那天夜里,也是无数草箭火把飞进城堡,现场混乱和厮杀乱成一片,房屋里面都是熊熊大火,母亲将他和若兰还有吾斯推进房内的安全通报,合上了铁门,从门缝隙里,他看到屋顶上的木桩倒了下来,砸在了母亲身上,父亲已经在烈火中奄奄一息,门合上的那刻,母亲也闭上了眼睛。

    “我的亲人……。”焉吉尔抽泣,“他们死于焚烧的烈火。”他毫无掩饰的流下了泪水,绝望的看着眼前,眼神中充满如同豺狼的仇恨。他握紧双臂,整个身子在微风中颤抖,嘴里喷出白色郁浓的哈气。

    “少爷。”萧池在身后唤道,眼神忧郁而深远,“别看了,不行我派人送你出城吧?”

    “不。”焉吉尔抹去眼角的泪痕,“我要回到队伍中去。”说完,他抽出了长剑,走下一节节的台阶,一路厮杀着冲进了队伍。他看着一个骨瘦如柴官帽上有羽毛的战士坐骑在马上朝他飞奔而来,高声咒骂,“去死吧混蛋。”

第四十四章 未世之兆(一)

    六炷香时辰之前,安迪依然慵懒在床上,舒适的毛毯在她周围摊开。她四目无神的瞪着天花板上花纹糙成的图案,眼神游着每一条花纹里的曲线游走,有种眩晕的感觉。

    “这些花纹工匠究竟是怎么凿出来的?完美的艺术?”安迪心里暗想道,她的团子从深睡眠里抽身醒来,在不远处打了个懒腰,然后立在窗口,环视外面的世界,长声哀叫好几声。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团子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凄凉和哀思,在桌子上,窗台上,椅子的俯首上,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它都能站在上面哀叫几声。叫声时常都是从小到大,最终好似小孩哭泣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胡柚说猫在思春,它想跑出去找伙伴。当然安迪不太懂得思春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团子的声音很是可怜,但她又不能将它放出去,她害怕再次丢了它,失去它。

    安迪实在听不下去了,从卧榻上翻身而起,寻着团子的影子看向窗外。她起身,走进窗户,外面的天色已经黑暗了下来。她看到团子悲情的声音说,“你在想念你的小伙伴吗?是不是觉得外面的世界在召唤你啊,可惜咱俩同命相连,永远都出不去啦。”她露出一张猜疑的嘴巴,“谁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能告诉我你哀嚎的原因吗?我该如何才能帮到你,总之我是不能将你放出去的。”她自语道。

    总之连日来,安迪经常梦见在寻找团子,她梦见森林里有各种各样的猫,但很少梦见团子,她梦见她在和猫对话,猫似乎能听懂她的话。她时常试探着蹲在猫的跟前对话,“有没有见到我的团子?它去了哪里能告诉我吗?”或者,她看到爬上树的猫,仰着头和它对话,“你见过团子对吧?告诉我她去了哪里。”猫似乎被问烦了,“哇”一声从树上飞跃而下,抓伤了她的脸,跑到草丛里不见了踪影,她被吓得惊醒的时候,团子正好每次都在她的眼前。

    她坐在窗户前的椅子上,将团子抱入怀里,它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安迪看着远方的火把逐渐亮了起来,每个房间,广场上,瞭望塔,还有城堡门口的火把一一被点燃,照亮整个王庭的每一处地方。

    他看到院内巡逻队伍一批接着一批走过,整齐的像在走方阵,她突然发现院子里巡逻的人比任何时候都多,而且次数也相当频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仔细看下方院子里的人,除了巡逻的人看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胡柚整整一天都不见人,快一个多月了,他几乎都是这样,每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为了这个,安迪质问过胡柚好几次,可他除了低头不语什么都不回答。安迪发起火来,他便躬身不断说对不起,还说不管他出去做什么,都是为了安迪好,绝不害她,最终弄得安迪也毫无办法,不欢而散。

    她将团子放在地上,起身打开了房门,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门口有四个站岗的侍卫,其中一个个子高得惊人,有安迪两个高。表情凶神恶煞地望着安迪,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冷却下来,斜视了一眼那个高个子的侍卫,退进了房间,合上了门。

    “究竟是什么情况?”此时,已经夜深了,安迪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跺脚,门口的状况不容她想太多,她走近窗户看城堡的院子,院子里依然火把通亮一片,除了巡逻军,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门“咣当”被打开,安迪回头,是胡柚。

    “你看到了什么?”安迪即刻走近胡柚紧张地问。

    “监视我们的人。”胡柚回答,他急促地喘着气,安迪都能感觉到,“大概有十五六个人。”他接着说。

    “不是只有四个吗?”

    “门外面还有呢!”

    “发生了什么事?”安迪焦急地问。“我们该怎么办?”

    “今晚城堡一定有事情要发生。”胡柚的呼吸更加急促,“我还亲眼看到瞭望塔上的侍卫被人抹了脖子,他们穿的军服跟城内的是一样的。”

    “跟你见到王庭的人有联系吗?”

    “也许。”

    “我想对你说。”安迪表情露出一股不明的确定,“一个多月之前,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像极了我哥哥,慕斯那大人特意交代别让我到处乱跑,难道……?”她绞尽脑汁的想,最终还是没有缕清思绪。

    “你还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被牛特尔关在牢里的事吗?”胡柚问。

    “我当然记得。”

    “慕斯那大人说凤尾城王子还活着,看你父亲的表情他跟十五年前的凤尾城王关系绝对不一般,我不确定这些事情之间有没有联系,但我相信今晚城堡里一定有事情发生,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胡柚说着看向外面的窗户。他打开窗户看着阳台,眼神盯着城堡院内的巡逻军,“所以……,谁也无法保证这些巡逻军就是牛特尔手下的人。”说完,他长叹一口气,他看到阳台上的台阶一直通往前方的某处,那个方向似乎是阿尔法的卧室阳台。“你去过阿尔法的房间吗?”

    “去过。”安迪点头。

    “那你认得阿尔法的窗户?”

    “认得。”

    “很好。”胡柚赞道,“阿尔法这两日跟着大部队出城了,过两天才能回来,他的房间没人。”他说着合上了窗户,看了一眼团子,团子正用嘴巴添它的前脚,毛发,还有尾巴,“我们不能带团子走。”

    “我们走?”安迪惊呼地问,“城堡里这么多军队,我们往哪里走?就算长翅膀也不见得能飞出去啊!你千万别带我去冒险,我还不想死呢!”

    “我有办法。”胡柚认真地说,“但你要答应放了团子。”

    “不。”安迪固执道,“如果真要走,我要带着它。”

    “我的大小姐,我们是去逃命,不是游玩,你带着一只猫我们怎么逃?”

    “反正我不管。”安迪扭头抱起了地上的团子,将它懒在怀里,“要么带它走,要么我就不走,反正父亲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在这里。”

    胡柚无语地摇摇头,“你确定要带着它。”

    安迪点头,“确定以及肯定。”

    胡柚实在没辙,点头答应,“好。”于是,他在房间里乱翻了一通,最后在衣柜底隔里面看到一个小箱子,他从里面去出箱子,递给安迪,“团子只能在这里面,否则我们没法将它带出去。”

    安迪比划了一下,“如果将团子的身子缩倦着放进去,那么刚好够它躺在里面,但箱子这么严实,会不会被捂死?”

    “嗯。”胡柚点头思索着,他找了好几个抽屉才找到一把钉子,于是他点燃一支蜡烛,将钉子在蜡烛上炙烤,待钉子烤红后,在木箱上打几个眼。

    “可以啊!你办法很多啊!”安迪夸口道“你这脑袋好使,可这身肉实在是多余,在这饥荒人人吃不饱的年代,你居然把自己吃成这样?”

    “你就别取悦我了小姐,对于胖人来说听到你方才这些话就如同刀割。”胡柚说,“我何尝不想瘦点,可我一天确实吃不多,有句古话说,这人要胖啊,喝凉水都会胖。”他说着又从衣柜里拿出两套衣服,“快穿上它,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男孩。”

    安迪用那种特有缺乏地兴趣望着胡柚,“你是不是早就计划着要逃跑了?”

    “我的计划是我们会顺利从门口出去,然后假装在城堡里玩耍,打闹,甚至抓猫都可以,乘任何人不注意的时候我们就可以逃之夭夭了。”胡柚兴奋地说,“可如今门外面全是守卫,目前这种形式从门口出去一定会有人阻拦。”

    安迪将团子放在了地上,一把接过胡柚手里的衣服,进了卧榻,拉上了帘子开始换衣服,“那你最近一直不在房间,是不是去寻找逃跑路线啦?”

    “这个暂时保密,等会你就知道了。”胡柚神秘地笑笑,他已经穿好了衣服。

    “对了,我们就这样逃走了我父亲万一来找我该怎么办?我上次看到的那个一定是我哥哥,他们一定在想办法救我出去。”

    “战场上的事不可轻视。”胡柚说,“谁都不知道谁会赢,我们可以留下字据,你父亲若来,一看便知晓。”刚说完,“啪。”一个物体被砸来,砸在胡柚头上,他回头一看是安迪扔过来的枕头,安迪扭着一张生气的嘴站在离他两步之遥,“小姐这是怎么了?”他假装出一股笑意问道。

    “假如我父亲真来,他一定会赢的。”安迪吼道。

    胡柚低垂下眉,“是的小姐,你父亲一定会赢。”他说着抱起跳上椅子的团子,将它装进了盒子,合上盖,一把拉起了安迪,“快走啦。”他将安迪拉到窗户跟前,示意让她先上去。安迪似乎有点害怕,他将她托在阳台上,让她背靠着墙,他也翻上了阳台,安迪吓得浑身发抖,“闭上眼睛。”他命令道,“拉着我的手,背靠着墙,先抬起左脚,脚慢慢往左边移,右脚紧接着往左移。”他见安迪照做,便夸赞道,“很好,继续,对,就这样。”

第四十三章 战火悲鸣(三)

    一把剑从焉吉尔头顶飞啸而过的瞬间,他将剑举起,背着官兵,从他的后背直接将剑插入,官兵倒地,他翻身上马,一路奔跑着砍死了数十个官兵。萧池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匹马,两人冲进了拥挤的队伍。

    焉吉尔看到自己的队伍在广场上竖起旗帜,弓箭手排列成一条横着的长长的队伍,分成四拨直立在不同岔路口。拿着长矛的步兵在弓箭手的后方形成方队整齐站列,还有多达一千人的队伍手持长剑、斧头的士兵围着敌人的重兵集中攻击,所有军队有如一条巨龙缓缓收缩,在光见刀影下和一团团烈火中闪闪发亮。

    焉吉尔一路扫来至少让四五十个重兵倒地死去,眼前是难以数计横七竖八的尸体。骑马难以踏过,他和萧池从马背上跳下,绕着尸体走,手持的长剑在火光中闪闪发光。他又看到火光处五十多名官兵咆哮着攻来,表情凶煞恶极。

    “我会在这里死去吗?”这念头让焉吉尔大感不安。他举起剑双手握紧挥向敌人。

    萧池将自己手里的剑旋转着扫了一圈,眼前已经有六个人倒地,有人两个人乘焉吉尔攻击前方敌人的时候从身后偷袭他,“小心身后。”萧池大喊提醒道,他本来要挥剑去帮焉吉尔杀了偷袭他的人,五个人拼死般的朝他涌来,他立刻抓住跟前的一个兵推向他们,那些人瞬间倒地。回头间,却看见焉吉尔一转身挥剑过去,划破了偷袭他两个敌人的喉咙瞬间倒地。

    接着,焉吉尔跃踏上一个敌人的肩膀,朝眼前二十几人中间飞奔而去,然后落入地面。数把剑不断刺向他,他一边挥着剑,一边倒退,有一把剑从他的眼前飞来,他用剑柄抵挡,又有两把剑从他的后脑勺袭来。他侧头躲闪,还有一把剑从他的下巴颈部滑过,他知道这把剑刺伤了他的下颚,有点疼,甚至流血了。但他无暇顾及,他将的身子向后倾斜,脚步向后滑动,借着眼前一个矮个子的敌人,踏上他的肩膀,横空挥剑又杀死了六个敌人。

    他们在这里战斗了不到十分钟,杀死了四十多名敌人,浑身都是血,没松一口气,他们又转入下一个场地,眼前长长的走廊里堆满了尸体,自己的人还是敌人,焉吉尔无法分辨。他们继续往前走,又一个浩浩荡荡厮杀的场面在他眼前展开,将近上百人的队伍和上千人的敌人在拼命厮杀。十几个人又向焉吉尔击来,来势惊人,他挥着刀子杀出一条血路,接着又是二十多人齐力向他赶来,他拼力挥剑也来不及躲闪,一把剑刺入他的左肩。他眉头一皱,左手捂住刺入的剑向后猛退几步,让剑从自己的身体抽出。接着很多巴剑向他刺来,他感觉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他已经后退到一堵高墙跟前,眼看很多剑飞向他的胸口,一个身影恍然出现在他眼前,两把剑已经刺入身影的胸膛。

    “萧池……。”焉吉尔大喊一声,他一把拉开了萧池,推出去他好远,拼死杀开了一条路。萧池也忍着身上的剑伤厮杀,两人用尽全力,满身全是血,所有的人终于倒地,焉吉尔和萧池都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战争还在持续,在他眼前冲来的其他人已经被赶到的自己人全部杀尽倒地。方圆两公里处遍地都是尸体,城堡内整整燃烧了近一炷香的时辰了。焉吉尔瞬间清醒,瞬间昏迷,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黑暗,他慢慢睁大眼睛,感觉整个天空都在移动,夜空还在闪烁的星星也在移动,他的整个身子也在摇晃。他用有气无力的目光寻找萧池,他身边空无一人。“我这是在哪儿?”他心里暗想道。接着他发现他躺在一个木板上,前方一个黑色的影子弓着腰,慢慢向前移动。

    “停下。”焉吉尔伤口处剧烈的疼痛,他咬着牙开口道。

    “公子忍耐一下。”前方的人说,“很快就到安全的地方了。”

    这个声音是萧池的,焉吉尔听得出来,“你没死。”他仰着头问。

    “你说过,我们都会活着,哪能那么快就死了。”萧池的声音在苍茫的夜色中响起。

    “我们赢了吗?”

    “城堡里的敌人基本死了。”

    “那我们去哪儿。”

    “去安全的地方,等待天亮。”

    “你身上有伤,停下,放我下来。”木板的拉动突然停下,接着只听见扑通一声倒地的声音。“萧池……。”焉吉尔大喊一声,忍着伤痛慢慢起身,他移向萧池身边,用手试他的呼吸,发现他昏迷了,他摸了萧池的身子,感觉他的身上湿漉漉的,“他身上有血,一定是血。”

    远处响起好几声军号,声音低沉而悠远,令人灵魂不寒而栗。焉吉尔不知道这是什么军号的响声,天色无限的黑暗,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天亮。

第四十五章 地狱之灾(一)

    黑暗的地牢里充满一股难闻的发霉味儿,又是一个阴暗的世界,没有窗户,没有床,只能躺在冰冷的杂草上。安归伽只记得充斥着黑色烟雾的天空刚刚放晴,红色的火箭朝他们射来,眼前的战士们几乎全部倒地,血流成河。他被箭射中胸口倒在了地上,另一只剑又射中左腿部,幸好是箭而不是火箭,晕过去之前他看到布衣翎羽向他扑来,抵挡了又射过来的一把箭,箭射在了布衣翎羽的胸口上,血流了下来,接着他便昏迷了。

    他的浑身疼痛,是一种钻心的痛,感觉要跟这个世界要说再见了。此刻他只想静静的躺在杂草上一动也不动,胸口和伤腿便不至于痛得太厉害,于是他尽可能地躺着不动。究竟躺了多久,他说不准。这里没有日升月落,什么也看不见,连墙是什么颜色都看不清。睁眼还是闭眼,一切豪无分别。

    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意识也是模糊至极。他和布衣翎羽,安慕容,维森,顾齐,慕斯那大人,卓木还有近五千名军队全部被捕,其余的死伤无数,逃离无数,更或者投降无数。“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喃喃道,探出手去,摸到冰冷的石墙,每动一下,受伤的胸口和胳膊就抽痛一次。

    他努力回忆带着维森,顾齐还有近五千名士兵穿戴着牛特尔军队的衣服从城堡大门走进来,在武器库的门口停下脚步,将武器库里的武器洗劫一空,然后放火焚烧。当浓浓的烟雾冒起时,他和布衣翎羽在商定的位置碰头。

    “近两万多牛特尔的士兵全部迷倒在军营里,大概明天晚上的这个时辰都无法苏醒。”这是布衣翎羽见到他时说的一句话。

    “很好。”安归伽赞叹间他们抽出了所有的武器,接着往战场上厮杀而去。他们拼杀了近两炷香的时辰,天快放晴的时候,城堡内所有的敌人全部倒地。于是他们吹响了胜利的军饷号,在城堡院内欢呼起来的时候,万把火箭和弓箭全部射向他们。安归伽眼睁睁看着几千士兵为了保护他们而倒在地上,用手里的剑怎么也抵挡不过飞来的火箭和弓箭。

    “如今只剩下必死无疑,还要让这么多人陪葬。”安归伽躺在冰冷的杂草上想道。总之,他们都被捕了,接下来要经历什么他不敢去想,看似赢得的战争突然失败,他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是出现了内鬼吗?也不可能啊,如果有内鬼,牛特尔根本就不会让我们有大火燃烧城堡的机会。”

    他想翻身起来,但身上很疼,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焉吉尔……。”他对着黑暗大喊,“你在哪里?”

    “父亲。”安慕容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们都没见到他。”

    “安慕容,你还好吗?”安归伽努力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手去摸,但眼前什么都摸不到。

    “父亲,我很好。”安慕容答道,“布衣翎羽叔叔,维森叔叔,顾齐大人,慕斯那大人,父亲,我们都在这里。”他的脸庞在黑暗中根本无法分辨,他的嘴唇听得有种干涩,声音里全是疲惫,“对不起父亲,我没有劫持到牛特尔,让他逃了。”

    “罢了,反正我们输了这场战争,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安归伽的声音又软弱了下来,轻声说,“我们的士兵以鲜血和生命为我的愚蠢付出了生命代价,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此时比噩梦还可怕。”

    “对不起君王。”布衣翎羽的声音响起,“这是我的愚蠢,不是您的愚蠢,我不该异想天开的去复仇,是我害了大家。”

    “听好了布衣翎羽,这不是你的错。”安归伽的声音有气无力,“这是命数,就跟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争一样。”他说完,牢房里沉默了好久他才虚弱地问道,“我们进来有多久了?”

    “大概有六柱香的时辰了君王。”布衣翎羽回答。

    “慕斯那大人。”安归伽唤道。

    “君王,我在。”慕斯那大人回答。

    “安迪呢?你不是去救她了吗?”安归伽虚弱不堪地问道。

    “对不起,君王。”慕斯那大人声音里全是歉意,“我明明派人守着她的,也分明有人看不到安迪在房间里,还有人看到胡柚也进了房间,可我命人将她送出去的时候,她的房间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安归伽似乎提高了嗓门,“难道他两凭空飞了?”

    “对不起君王,我没能看住小姐,看样子是看到有人在门口把守逃了,我们人追进去的时候她房间的窗户是开的。”慕斯那大人的声音刚落音,就听见牢房的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紧闭的木门“吱呀”被打开时,一股光线从门外面透了进来,刺得安归伽眼睛直生疼,他用手去遮挡光线,一股泪从眼角涌出。

    “把这些人都拖出去。”一个年轻的声音命令着。安归伽只觉得他被两个人架起,拉出了牢房,双脚在地上磨得生疼,胸部和腿部也痛得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