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缥缈城全文阅读 第3分节

第九章:预言家纳兰(三)

    纳兰出门的时候穿上了斗篷,他将整个脸和头都包裹了起来。一路走来,城堡是那么的陌生,和他小时候记忆中的城堡完全不一样。多了很多建筑,道路铺成了岩石,还有很多不知名的树木,好几座高塔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们穿过广场,从一个高台走上去,当纳兰看到岩石的木柱上绑着光着身子的人时,惊讶地止步,透着阳光,他看到被绑的人浑身都是被鞭打过的痕迹,嘴角全是干裂的鲜血,有气无力的半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曾睁开。“为什么会这样?”他开口问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他们没罪。”雪诺冷出一口气,“这是奴隶训练场,这里有很多这样的人。”

    纳兰看向远处,发现一路皆为光着膀子捆绑的人,“多么残忍的训练?”

    “走了。”雪诺催促道。

    纳兰将自己从惊恐中拉了回来,他们路过奴隶训练场,走过两条狭小的匝道,在石门那里停下脚步。雪诺按照义父的动作扭开了石门上的石子,将纳兰带了进去,一路黑暗的长廊里,偶尔有蜡烛照亮。当脚步停在郁胭石像跟前时,纳兰顿时惊呆在了那里。

    “我知道她是你这一生最想见到的人。”雪诺开口道,“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这里,听说了你的故事。”

    纳兰目光和表情全部静止在那座石像的脸上,他的牙齿上下打颤,很想放声大哭,眼泪却冻结在眼中,“为什么要将母亲葬在这里?”他的声音里全是悲伤。

    “义父说她属于这里,没有人可以将她带走。”

    “莫非他真的爱她?”

    “从义父的神情里可以看出,他对你母亲用情很深,作为当初的王子,她有太多的无奈。”

    “我究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她死?”他将手伸向她的面孔,眼神充满锋利的光芒,眉头皱得越发的紧,“我也不明白父亲任大单于已经十几年,为何将我一直关押在那里。”

    “关押你的不是你父亲,而是审判庭的巫师。”雪诺解释,“前天的情形你看到了,若不是北凉,恐怕会引来一场恶战。”

    “你别再为他辩解了。”纳兰怒道,“我不想听。”说完,他跑出了洞门。

    雪诺追了出来,“等等。”他唤道,“明天我要跟着义父和王子南下了,可能很长时间不能来看你,你得好好养病,等我回来我带你去藏书塔,那里有很多书,喜欢看什么随你任意挑选。”

    “不必了。”纳兰冷言道,“我现在自由了,我能找到藏书塔。”

    “你还在生我气?”雪诺绕在了纳兰眼前,“当初不是我不去找你,我被审判庭的女巫发现,他将我丢进了……。”

    “别说了。”纳兰向后退去几步,“我都知道了。”

    “不。”雪诺极度摇头,“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经历了什么,就像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么需要你这个哥哥。”他说着,伸一下无奈的双手,“你不知道,他们将我扔进地牢的狼狗窝栓了起来,我亲眼看到活生生的囚犯被狼狗撕成碎片,义父说我再敢去天塔,就将我师父也扔进去喂狼狗。我知道你在里面很苦,可我不想失去师父。”

    “好了。”纳兰终于缓和了语气,“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真的?”雪诺嘴角扯出一道笑意,“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他上前握住了纳兰的手,“哥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彼此之间无话不谈,没有秘密。”

    纳兰露出一股苦涩的笑容,“没错,你永远是我的弟弟,那个无话不谈,没有任何秘密的弟弟。”

第八章:未婚妻(一)

    有十几人的人马气息在雪地里奔驰,安宁骑在马背上握紧缰绳,和安归伽身居一旁望着奔腾的马,她看到王子安维尔将弓箭拉开一个弧度,将箭头指向一只野兔。野兔惊串地从这个胡杨树背后跑到那胡杨树背后,安维尔眼睛盯着奔跑的兔子,放开了弓箭,兔子躲开弓箭飞一般跑开。躲在一颗胡杨树背后的安迪将早已拉开的弓箭瞄准向前飞跑的野兔射击,箭穿透野兔的脖子,可怜的兔子惊叫一声,倒在雪地里,血流一大片。

    安归伽看得哈哈大笑,安宁的双胞胎姐姐安琪儿从血渍斑驳的雪地上捡起那只已死的小白兔,眼泪瞬间结成了冰,她摸着小白兔的额头说,“你要是再快一点,躲开妹妹的箭就不用惨死了,可怜的小白兔,看来我无法拯救你。”

    十三岁的安维尔觉得箭术输给了小两岁的妹妹,气得脸色通红,尊严全无。他将鞭子在马屁股一拍上前去追安迪,见安维尔追上来,安宁让马儿奔跑起来,在临近安迪的那刻,将手伸向了她,一把将她拉上了马,奔腾着进入胡杨林,安宁跑得越快,安维尔追得越紧。

    “来追我啊……。”身后的安迪喊道,他们已经离开了父亲的队伍,朝着树林踱去,马蹄声越过空旷的胡杨林,朝着宽阔的地方奔去。

    “让我追上你们就死定了。”安维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安宁猛然回头,安迪尔的马绳朝她飞了过来,她侧身去躲开,一枝庞大的树干朝她眼前袭来,她的身子向后侧移,由于太过猛烈,身子倒出了马背上。她和安迪在恐惧和尖叫中像空中表演的飞人一样飞了出去,雪地以疯狂的速度超她袭来,掉在雪地上发出沉重的碰撞声,几乎觉得她被撞个粉碎。从枝干和树叶上落下的积雪落在她的头部和脸颊,松叶间的木棍擦伤了她的手臂。

    “啊……,呜呜……。”安迪痛得缩成一圈,安宁忍着疼痛从雪地爬起,眼前出现了百余匹骑着马儿的人,瞬间,将她和安迪,还有安维尔包裹在其中,安宁感觉到了一股敌人的气息和恐惧的滋味。

    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男孩下了马,走到安宁身边,他脱下虎皮手套,将手伸给了安宁,冷风吹得他厚重的斗篷来回抖动。安宁打了一个冷颤,独自从雪地爬起,也拉起了身边的安迪。

    男孩嘴角露出一股狰狞的微笑,看安宁的眼神几经痴迷,“父亲,我可以娶这个女人吗?”他开口向身后的男子问道,眼神却没离开安宁的眼神。

    “你是王子。”男孩身后的男子开口,“就算是妾室,你也需要正统家室的女子做你的女人,雪诺。”他对他身边并排的一位男孩说道,“将来你也要娶一位正统家室的女子,可不能随便见到一个女人就娶了。”

    “义父教育的极是。”那个称之为雪诺的男孩歉意的回答,然后怔怔的望着安宁。

    “可我喜欢这个女人。”列王回答,“我不管她的家室如何,我就要她。”

    安宁这才恍然大悟,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赤牙王子列王,而身后的那这个男人就是赤牙大单于姬周,至于雪诺是什么身份安宁就不以为然了。列王向她走来,要拉住安宁的手,安宁退后几步立刻将弓箭拉开对准了列王,“别过来,否则你的生命会结束在这里。”接着对方无数弓箭拉开,对准了安宁。

    “把你的眼睛放亮了。”姬周朝她吼道,“你眼前的可是王子,你是哪家的女子,性格尽然如此刚烈?”

    “收起箭。”列王命令,“不许伤害她。”

    “安宁。”安迪尔示意让安宁放下剑,安宁只好照做,安迪尔从马上翻身而下,他扬起头审视姬周,“您是叔父?

    姬周眼神一愣,“你是安维尔?”

    “我是安维尔。”安维尔解释,“也是罗布城的王子。”

    “嗯。”姬周满意地点点头,“你父亲最终还是将王子位置给你了,他那个长子安慕容可有丝毫不满?”

    “哥哥跟我关系很好。”安维尔点头,“我们之间谁当王子都不重要,只是叔父您三年前的那份密函,父亲不得不这么做。”

    “不。”姬周摇头,“当你坐拥罗布城领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王子的身份都多重要,你最终会感谢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安维尔,你会来感谢我的。”

第八章:未婚妻安宁(二)

    接着父亲的队伍赶到,见到姬周时,安归伽侧身下马,命令所有人都将左手搭在右肩上,躬身喊道,“ 大单于。”他抬头仰视姬周,“大单于从千里之远赶来可有什么事?”他神情严肃,满头的棕发飞过他的脸颊,整齐的胡须里冒出几缕白雾,事过十五年,他已经苍老了许多,他的头发花白,额头皱纹深浅不一。

    “我当然有重要的事了。”姬周露出一股粗暴的气息,假笑掩饰不了他的野心,“牛特尔那老贼霸占凤尾城太久,你曾经救过牛特尔,又与他结拜过兄弟,最了解他的习性。”他将安宁推在安归伽面前,“让你宝贝女儿去蓝氏城和亲,我就免去你一年的纳税。”

    “父亲。”列王挡在了安宁面前,“您明明知道我喜欢她,我刚已经说过,我要娶她,她与我门当户对,是正统家室的女子。”

    “安宁这女子太过刚烈,刚烈的女子并不适合做王庭的大阏氏。”姬周暴躁的说,“安归伽还有一个女儿。”他眼神搜寻四处,扫视一眼躲在安归伽的身后安琪儿,“很好。”他夸口道,“你身后的那位应该就是安宁的双胞胎姐姐安琪儿吧?早就听说安琪儿不光温柔善良,还是制香高手,身上也有一股奇特的香味,想必做王庭的大阏氏,你安归伽应该不介意吧?”

    “不,您听我说大单于,安琪儿做大阏氏当然是我的荣幸,但安宁不可以去和亲。”安归伽摇摇头,“在十五年前我曾经将我的女儿许配给了我的挚友的儿子,我不能言而无信。”

    姬周表情一怔,安宁看到他侧脸看了身边的雪诺一眼,没错,十五年前在凤尾城院子的石像面前,霍尔奇与为安归伽为雪诺订下亲事,这件事早已成为佳话,这点他早已听说。凤尾城整个家族都灭亡,凤尾城王也遭遇了那场灾难,这些都是众周所知的事情,但雪诺没死,这个他明白。

    “既然这样!”姬周又将眼神落在了十一岁的安迪身上,“你应该是我姨娘的女儿安迪吧?”

    “是又怎样?”安迪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比起安宁来一点也不逊色,虽然她俩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倔强却不分上下。

    姬周冷笑一声,“那就让安迪去蓝氏城和亲,我没猜错的话牛特尔那老贼最喜欢小的。”

    “不。”安归伽眼神里闪烁着怒意,但那怒火随即而逝,转温顺地语气说,“安迪才不到十一岁,还没到成亲的年纪。”

    “这是命令。”姬周不耐烦地说,“你要是座够了罗布城的领主,我选一个听话的人便是,你想清楚了。”

    安归伽声音急促,嘴角和脸上的表情因怒尔扭成一团,肌肉触动了好几下,他慢慢稳了稳情绪,“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你说的其他办法是发动战争?”姬周摇摇摇头,“不,本王可不想为一个小部落再损伤兵力,自牛特尔占领了伊塞克湖,他的势力越来越强大,我三万大军都攻不了他。而我也得不断壮大队伍,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亲,由你来牵制氏月,想必他们不敢乱来。”

    安归伽感觉到了一种冰雹袭来的恐惧,他吸了一口冷空气,看身边的十几人,姬周身边有上百人。他了解姬周,即使赤牙人从维洛果任大单于的时候和罗布城和亲已有十五余年,而右夫人玄洛奴早已和赤牙人一族断绝一切关系,如果真反抗,安琪儿、安宁、安维尔和安迪都会死在这里。罗布城离这还有十多公里路,就算让士兵吹响呼救号,也来不及解救。

    “把安迪和安琪儿给我带回王庭。”姬周吩咐,陆续上来四名侍卫,将安迪和安琪儿押上了马。

    “放开安迪和姐姐。”安宁追了上去,“你们这些强盗。”她边喊姐姐边去拉安琪儿的手,却被侍卫挡住无法靠近。安维尔也在不远处喊安迪的名字,但始终都是徒劳,眼睁睁看着安琪儿和安迪拖上马,姬周、列王和所有人上了马。

    “女孩子不应该这么粗鲁的说话。”姬周翻上了马,面向安归伽,“好好教育你这个女儿。”说完,他将马绳拉紧,和安迪的呼救和哭泣声与众人消失在胡杨林里。

    安宁看着姐姐远去的方向心急如焚,安维尔和安归伽视线相对,她可以看清父亲所忍受的凌辱,两个女儿走远,父亲心大概在滴血。但安维尔忍受不住父亲这般忍辱过度的表情,双眼凝视着父亲说,“我们到底要忍受多久,我们上等的马匹几乎一半都给了赤牙人,粮草每年都要上交百余车,现在连安迪和安琪儿也被带走,父亲,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会率领大军去救出安迪和安琪儿。”

    “救?”安归伽胡须颤抖问,“如何救?”他哽咽着,脸上浮现一副父亲严厉的威严面具,“安琪儿和安迪都在他们手上,大单于近十万的兵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灭了罗布城,我们不过才三万大军,你拿什么去救人?千万不可低估赤牙,你母亲早已对他们毫无用处,我们若反抗,你要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踏平我们整个罗布城。还有,我们若没有了靠山,就像焉耆部落的消失一样,野人也会来消灭你。”说着,他骑上马,将马掉了头又说,“安维尔,请你用一个王子的思维去想问题,我不希望你的思想只停留在个人感情上,你要为整个民族考虑。”说完,他骑着马走了。

    “母亲那里你该怎么解释?”安维尔跟着安归伽的马匹问道。

    “放心,安迪和安琪儿是安全的,大单于想用和亲换来和平。”安归伽说着,马匹已经走远了。

    安维尔束手无策,脸上的傲气一扫而空,他望着安宁,终于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安慰道,“安宁,我们该回城了。”

    安宁显然对安维尔的抚摸感到有些不自在,她谨慎地退了两步说,“王子,你不会放弃姐姐对吗?还有安迪,我知道你对我和姐姐都没感情,可安迪跟你是同一个母亲,我敢确定,右夫人知道安迪被抓去和亲,她一定会受不了,他们是拿姐姐和安迪去当人质。”

    安维尔深受打击,眼里闪着泪花,他又一次用手试探着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父亲说得对,大单于一点也不笨,他想用和亲换来和平,即能牵制罗布城,还能收复氏月,所以说安琪儿和安迪是安全的。”

    “大单于生性残暴,而列王跟他父亲同样残忍,姐姐在那种环境生活如同进入火海,不,我绝不能让姐姐呆在那种地方。如果哥哥在,他绝不会看着安琪儿和安迪被带走。”安宁拨开了安维尔的手,骑上一匹马走了,安维尔也只好骑上马,随着一起离开。

    安宁和安维尔到古城的时候天色已黑,西方的太阳透过乌云洒下十几道光芒,晴天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就像安宁的心情。

    夜雾逐渐蒸发,古城紧致的景色也慢慢黑了下来,放佛这座城堡最美丽的就是夜幕降临时刻。两人将马骑到马场下了马,来了两个马倌将马牵走,栓在马庄上。安维尔在前,安宁在后,两人走过铺着泥土的小街,二十几座大小基本一致的古城塔高耸在一片胡杨林深处,跟阳光的颜色一样也暗了下来,顶端凸出的烽火台似乎衬托着拂晓的天空,放佛一股幽灵的影子浮上城堡。城堡外观似乎用利剑切割的悬崖峭壁,一层层将古城顶端削成高塔,站在最高处便可以看见数百里是否有敌军袭来,安归伽常说,他最喜欢站在城堡最高处统治自己的城市。

    走进安归伽和右夫人玄洛奴的后宫,安宁不敢走进去问安,安维尔拉起她的手,一起走进了宫室。

    “还有安宁。”一走进宫室,安宁就看到玄洛奴脸上的愤怒,双眼凝视安归伽问,“为何不让她去和亲?安迪才不到十一岁?”

    “对我来说每个女儿都很重要。”安归伽辩解。

    “对你来说犹然也很重要吧?即使她死了十五年了,但你还是忘不了她,真幸运她还为你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而你却要硬生生爱上一个肃启城。”

    “这个问题你已经和我争吵十五年了。”

    “这很重要吗?”玄洛奴嘶吼道,“你将她像神一样供在心里,将我这个名门正娶的右夫人拒之千里,和我有了安维尔只因为我是维洛果的妹妹,有了安迪是因为你喝得烂醉如泥,把我当成了犹然,是吗?我……。”她猜测着,“我确实跟犹然有几分相似吧?”

    “你不是她。”安归伽摇头,“就算你跟犹然一模一样,那你也不是犹然。”

    玄洛奴冷笑一声,固执地问,“从头到尾,你有爱过我吗?”

    安归伽深沉半久,摇头道,“没有。”

    玄洛奴悬起巴掌,被安归伽右手紧紧抓住,玄洛奴正准备移开眼神,却发现安宁和安维尔已站在身后,两人视线相对,可以看清安宁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安归伽看着安宁整个脸上的表情变化,揪心的痛。

    “父亲。”安宁走向安归伽,“刚刚你们在说什么?我的母亲究竟是谁?为何这么多年来,你们从来都没有提及?”

    安归伽摇着头, “孩子,你有母亲,你的母亲是楚媚儿。”

    “不。”安宁粗声道,“我刚才听得很清楚,我母亲是肃启城,她已经死了。”她那双锐利的双眼看着安归伽,“她是怎么死的?告诉我父亲。”

    安归伽的语言冻结在喉咙,半天都没有说话,安宁转身走出宫室,安维尔拦都没拦住。

第八章:未婚妻安宁(三)

    安宁跑出长长的走廊,她边爬边想,“那个爱了我十五年的母亲尽然不是我的生母,我的母亲究竟是谁?她是怎么死的?为何这么多年都没人告诉我?”她满脸愁容,绕过一座庭院,进了楚媚儿的宫室,楚媚儿坐在卧榻上,手里拿着刺绣,不紧不慢的绣着针线。安宁偷偷瞄了一眼刺绣上的荷叶,每个人都说楚媚儿绣出来的荷叶完美无瑕,她的那双手纤细又灵巧,绣出来的东西跟她的人一样,安宁也这么认为。

    楚媚儿发现了安宁走进来,放下了针线活便起身。安宁极力忍住哭过的表情,但还是被楚媚儿瞧了出来,“你怎么了?眼睛通红,在为姐姐的事担心?”安宁点点头,又摇摇头。“究竟是怎么回事?”楚媚儿又问,她从小都是这么关心这两个双胞胎,她早已将她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告诉我,母亲为你做主。”

    安宁酸涩的皱眉,许久才喃喃道,“母亲,我生母是谁?告诉我,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媚儿吃惊的表情悬在半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听到了父亲和右夫人的谈话。”安宁答道。

    楚媚儿一行眼泪顿时流下来,她将安宁搂在怀里,“孩子,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母亲不想让你和安琪儿活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中,你明白吗?”

    安宁点点头,她从怀里起身,抬头看着楚媚儿,“可我想知道,我的生母为何而死?”

    楚媚儿皱眉,“你生母是我的亲妹妹,她死于十五年前凤尾城的那场战乱,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维森长官亲眼目睹了她的勇敢,你哥去接维森回来,有机会让他说说你的母亲。”

    安宁退后两步,“为什么父亲没有好好保护母亲。”她的泪水流下脸颊,“为何所有的人都活着,而母亲死了?”

    “别怪你父亲,你的父亲至今还爱着你的母亲。”楚媚儿劝慰,伸手要去拉住安宁的手。

    “我去帮马儿刷毛。”安宁将手抽了回去,语毕后,她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房间,因为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放声哭泣,这个楚媚儿知道的,每次收到极大的委屈,都说要帮马儿刷毛,结果每次都会爬到古城最高的烽火台,平复思绪。

    安宁果然爬上层叠的烽火台,台内点燃的蜡烛发出微弱的亮光,这是她和安琪儿经常来玩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目睹整个城区,凡是在这土生土长的人,她们一眼便能认出是谁。她和安琪儿还最喜欢看的就是秋天的胡杨,一到秋天,数百亩的胡杨像金子一样铺在草原上美丽极了。她们用眼神指定最遥远最古老的一颗胡杨树,像疯子一样看谁先跑到那颗胡杨树下,输了的人会受到惩罚。就是爬上胡杨树将手中的红丝带挂在最高处,然后双膝跪地,双手合并,为自己许下最虔诚的梦。

    一声钟响将安宁从那段回忆拉回,她在烽火台窗口看到了从小教安维尔和安迪练射箭的师父车夫。车夫从武馆正门走出来。安维尔七岁练射箭,如今也有六年,箭术实属很差,至今也没练成车夫所期待的那样,甚至连只野兔也射不准,更别提将来接任罗布城主。父亲给他一把上等的剑,倒希望他能成为一名侠士,但他执意要学弓箭,为的就是在打猎场上一显身手,如今却连安迪都比不过。有时候,父亲认为他自以为是的脾气能否胜任大统,但安维尔的母亲是大单于的姨娘,维洛果的妹妹。

    维洛果在十五年前将玄络奴嫁给父亲就是将来有一日生下长子,能继承罗布城主职位。一年之后的玄络奴没有任何妊娠征兆,维洛果便送来密函,要是玄络奴在半年之内还是没有妊娠,便加两倍的赋税、粮草、马匹和军队。因此在两月之后就有了安维尔,维洛果死后父亲一直没有立安维尔为王子,而是将王子的身份给了哥哥安慕容。三年前玄络奴书信姬周,姬周又送来密函,他下令让父亲立安维尔为王子,否则便帅军攻打罗布城,父亲无奈,只好免去安慕容的王子身份,立安维尔为王子。

    “车夫……,弓箭手……。”安宁用很轻快的动作跑下烽火台,在木屋下追上了车夫,车夫正卸下身上的弓箭,进了木屋挂在墙角一枚挂件上,看到安宁气喘吁吁跑来,他抬头看着她问,“安宁小姐怎么有兴趣来我这小木屋?”

    “帮我救姐姐,大人。”安宁的语调沉重而遥远。

    车夫皱眉:“你得学着面对现实孩子,赤牙人一族称之为西洲草原上的王,我一个弓箭手如何救你姐姐?”

    “你可以的,大人,你称得上草原第一弓箭手,曾经父亲被捕,你也是豁命去救的不是吗?”安宁看着车夫拿起桌子上的一枚箭擦试,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钢铁箭尖面儿上的深纹来。

    车夫嘴角摸出一丝微笑,将箭放入竹筒里说,“从野人手里救人和跟赤牙人救人完全是两码事,我要以大局为重安宁小姐,你若对我的箭术感兴趣,我倒可以教你,从今天开始,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安宁抿抿嘴,与车夫视线相对,心想,“对,我也可以练箭,安迪可以射死一只小白兔,而我可以射死敌人,若能将箭练成极致,我还可以亲自救姐姐。”

第九章 边境军团(一)

    冰雪飕飕的寒冷清晨,寒风呼呼吹着,飞扬的大雪把整个戈壁都覆盖了。夜色渐亮,细看,只有晶透的雪花在闪烁。远处,传来一阵大漠雪狼的声音在狂吼,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安慕容从罗布城带着二十余行军团抵达边境军团,三天三夜的路程让士兵们劳累过度,目光如同雪一样惨白。走在最前方的一个士兵敲打着胸前挂着的比他还要大的鼓,击打出来的声音缓慢而沉厚,这“咚咚咚”的声音给边境军团人预示着行军团已到来。

    行军团一行人在城墙外停下,安慕容拉住马绳让马停下,目光望着城墙上一座卫塔,白色郁浓的哈气从他嘴里呼出,漫过鼻梁、脸颊、眉间和发梢,雪花也一片一片落在落在身上每一处,冷空气从地面不断升华,瞬间化成冰霜裹盖。安慕容侧身下马,他厚重的黑色貂皮斗篷随他下马的姿势随风扬起,脚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从将马绳牵住,他又将眼神移向卫塔上飞扬着无数黑色为底的旗帜上,旗帜在狂风中发出“哗哗”的声音。最为耀眼的是那颗最高的旗帜,还是以黑色为底白色为字的雄鹰图案模糊至极,距离较远,但透过迷雾,依然能看清图案刺绣着展翅飞翔的姿势,显得如边境军团战士一样刚毅和忠诚。卫塔上站立无数边境军团战士的面孔如同那只刺绣的图案一样,脸上写满了刚毅和忠诚。站在卫塔中央是维森,十五年了,近五十岁的他已经头发花白,看起来更像一个老者。他灰色的双眼有些凹凸,脸瘦长的似把剪刀,将双手放在袖筒里,寒冷使他弓着腰,眼神望着卫塔下的行军团。

    “打开城门。”维森命令着,他的语言相当有力,无人敢抗从,虽已老,边境风沙将他面容历练成一幅六十来岁的模样,额头凿出几道很深的皱纹,但威严和刚毅依然存在。边境军团团长罗卡被杀,作为罗布城元老,除团长之外,又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他有足够的资历来命令这里所有人。

    城楼上的战士拿起一只长号吹响,号声吹了好几声,声音持续好一阵,号声大概穿过数十公里远。城门被两名卫士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

    安慕容一行人走进卫塔,庞大的院子里,卫塔,台阶站满了数达两百多人,杀害团长的死囚已经被领上砍头台,双手被绑在十字架上,一圈堆满了大小不等的柴火,身边一个侍卫一手举着火把站立在死囚旁边,一只手背在后面,等待主人发令。维森及院内的人给安慕容行了问安大礼,陆续喊出了,“安大人。”

    安慕容见到维森那张熟悉的面孔时,维森嘴里发出一声粗犷的呐喊,然后一把抱住安慕容,使安慕容差点喘不过气来,“大人,你长俊了,记得上次见到你时大人您才九岁,我没记错的话你经常攀爬古城最高的城墙,安宁跑你母亲那里告状,你总是少不了一顿挨打,然后将你关禁闭,你浑身上下大概都是攀爬留下的伤。”

    安慕容抿着嘴笑笑,“从小到大我都很调皮,但我依然很胆小。”他取下手套,眼神瞄着囚犯问,“他就是杀害罗卡团长的人?”

    “是的,安大人。”维森回答,“其实这点小事根本无须大人亲自出马,我会飞鸽传书告知君王这里所有情况,我更会推荐一位心腹担任边境军团的团长。”

    “是的。”安慕容挑着眉说,“你的忠臣父亲毋庸置疑,我来这里,是接你回去的,父亲需要你,罗布城也需要你。”

    “可我年事已高,已经上不了战场了。”维森感动至极,望着安慕容用颤抖的声音说。

    “你久经沙场无数,战场上的经验还在,这个地方不属于你。”安慕容神情严肃,满头的长发在风里飞扬。

    维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两人并肩走向死囚,安慕容看了一眼囚犯,又看着囚犯眼前的一堆柴火问,“这是要活活烧死他吗?”

    “这是罗卡团长定的规矩。”维森说,“凡是杀人、抢劫、强奸者都是这下场。”

    安慕容停下了脚步,寻思片刻说,“罗卡已死,这规矩得改,给他来个痛快吧!”

    “是,大人。”维森说完,两名士兵将十字架上的囚犯解了绑,把他连托带拉将身子压在一个木头桩子上,囚犯用尽全力挣扎,侧着脑袋看着安慕容大喊,“我抗议。”声音像耳膜音一样吼破寂静的天空,所有人将眼神移向他,“罗卡杀了我全家,我母亲,妹妹,还有我哥哥,罗卡还强占了我的女人,还杀了我不到两岁的孩子,他死有余辜。”

    安慕惊讶地看着维森,“他说的是真的?边境军团怎么会有女人,而且还是一家人?罗布城早有规定不允许带家人来边境军团。”

    “他们是逃荒的部落。”维森解释,“路过边境,罗卡执意要将他们带回来,我劝过他的。”

    安慕容皱起眉,脸上蒙上一层阴影,“执刑吧,杀人必定要偿命。”安慕容回过头不再看囚犯。

    维森容目不转睛的看着死囚,对于这种杀人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了,在边境军团多年,看惯太多罪犯死在这里,不是砍头就是被活活烧死,死前的惨状想起都会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眼前这个死囚表情也是惊恐之极,两名士兵用全身的力气将他死死按在木头桩子上,使他无法动弹,他用仅剩的力气将脸色挣扎得通红一片,颤抖着语言祈求上天,神灵,以及救世主能出现。随着一个侍卫挥起长剑,干脆利落的砍下死囚的头,瞬间殷红的血在雪地里溅了一大片,人头滚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

第九章 边境军团(二)

    雪花依然在飞舞,没有一丝要停的样子,白白的雪花落在血上,瞬间被染成红色并消失。安慕容看着停下的人头,稳了稳情绪,面向院内所有人说,“知道这人为什么必须死吗?”

    “他杀了人。”队伍中一个中年人说。

    “是的。”安慕容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祖先定下规矩就必须要遵守,杀人必定偿命,犯了罪就得惩戒。虽然你们中间有一些是触犯了法律的人,但你们罪不至死,只要你们没杀人,你们就会活着。”他吸了一口气,眼神露出一股坚定,用洪亮的声音斩钉截铁的告诉所有人,“你们是边境军团的守护者,你们身上有着守卫家园的责任,你们的家人孩子和老人才能在罗布城土上安居乐业。”

    安慕容说完,院内所有人举起武器,嘴里发出“吼吼”的拥护声,他冲维森笑笑,又说,“维森长官,你最了解边境军团的情况,请你为这里选出一名团长。”说着,他耸耸肩,“还有,帮我选一些这里面的精英,我要带回罗布城。”

    “大人,边境军团也需要人。”维森倾身向前说。

    “罗布城更需要人。”安慕容纠正,“我出发的第三天,大单于前往罗布城,带走了安琪儿和安迪,让安琪儿做王庭的大阏氏,安迪才十一岁,他却让安迪前往氏月和亲,甚是欺人太甚。”

    维森皱眉,不再辩解,他面正队伍,陆续喊出莫可达、萧池……等二十多人,他们从队伍里陆续走出,站在安慕容面前,“这些人年轻气盛,莫可达曾经是骑士,萧池在行军团当过行军,其余这几个都是战场是最勇敢的战士,我敢保证这些人都是英雄,从不怕上战场。”

    安慕容点着头,“非常好,还可以再多一些。”他看着穿着黑色皮袄,外罩盔甲衣服,个头很高也很胖莫可达“为何要加入边境军团?”

    莫可达耸耸肩,“我的家族死于土匪的谋杀,我没有家人需要保护,我只想跟着一个主子好好活着。”

    安慕容点头,“你确定不会背叛你的主子?”

    莫可达立刻将手中的剑刺进地上,双膝跪地,两手握住剑柄,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神望着安慕容,“我以整个家族的亡灵起誓,以上天神灵起誓,今后我莫可达誓死效忠罗布城。”

    “很好。”安慕容微笑着,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这把剑乃用上等钢铁铸造的锐利钢刀,整个罗布城只有三把,一把属于父亲,一把归王子安维尔,一把归我,“我来试试你有什么本事。”他大步向前,用最快的速度将剑指向莫可达,剑来回摆动发出一股清脆的“嗡嗡”声,莫可达立刻起身脚跟没有站稳,向后退了几步,他拿起剑猛一下攻击安慕容,刀背击中安慕容的肩部,腰部和腿部,安慕容也猛力出招,一剑砍上莫可达的头部,被莫可达的刀刃挡住,安慕容又迅速将身子转了个大圈,身上的斗篷随着他转圈的速度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斗篷挡住莫可达的视线,安慕容趁机用胳膊肘子击中莫可达腹肌,莫可达倒在了地上,安慕容又迅速将剑指向莫可达的颈部。

    “身手不错。”安慕容夸赞,说着伸手扶起了莫可达。

    “多谢大人。”莫可达起身,低头致谢。

    安慕容将剑插入剑削,拍了拍手,对维森说,“等父亲回来,我要让父亲修改律法,偷鸡摸狗抢劫的关个一年半载,教育好了就给放出来,让他们成为军队的一份子,将他们关在边境,的确是一种浪费。”

    “是的大人。”维森说,“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长官。”安慕容认真审视维森,“这么多年了,父亲的心结应该打开了。”

    维森点头,心中一阵酸痛,“君王太爱犹然夫人了,是我让夫人送了命。”

    “不。”安慕容纠正,“那段故事我早已听得滚瓜烂熟,是你救了我的两个妹妹,否则我姨娘和孩子都得死。”

    维森皱皱眉,“安大人,我带你去营房,那里有更多适合的人选。”

    “好。”安慕容点点头,维森前面带路,他跟在后面,他们走出了院内,维森同安慕容并肩行走。

    “安大人,君王去了伊塞克湖什么时候回来?”维森开口问,

    “大概很快。”安慕容说,“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

    “几年不见,你所有的思维超出了一个十五岁孩子不该有的成熟。”维森夸口道。

    “我已经长大了。”安慕容道,“父亲十三岁就带兵打仗了,而我已经十五岁了,面临罗布城诸多危险,生活不允许我太过幼稚。”

    维森嘴角扯出一道笑意,“若不是赤牙人,要不是安维尔,你就是罗布城的王子,你才是罗布城今后的主人。”

    安慕容皱皱眉头,“安维尔年轻气盛,锻炼锻炼就好了,他没有坏心眼,就是有点小孩子气,我会在他身边好好辅佐他。还有,我们得想尽一切办法救安琪儿和安迪,在敌人的虎穴中,她俩终究会送命。”

    维森点点头,“我会全力以赴辅佐大人。”

    安慕容欣慰地点点头,“你对团长一职,心中可有人选?”

    “已经有了。”维森道,“但愿我选出来的人能如您所愿。”

    他们走进营房,营房里庭院一片嘈杂混乱,充斥着泥土味儿和叫喊声不断,他们满脸沮丧,自认为人生将要在这个营房里度过下辈子。他们有的年轻,有的终老,甚至有的满头花甲,“这些都是不具备被执行的犯人,他们都没有持刀杀过人。”

    “像这样的人大概有多少?”安慕容问。

    “嗯……。”维森犹豫,“大概有三四百人。”

    “不错。”安慕容说,“了解清楚他们的底细,统计好人数,将他们全部带回,由你来亲自训练他们。”

    “多谢大人信任。”

    “如果连你也不信,恐怕在这里我就没信任的人了。”安慕容笑着,他们一同又走出营房,沿着荒废的走廊行走,进入一个小院,两旁墙壁边是一副副穿着铠甲站立的卫兵,黑色精钢打造,头盔镶着龙鳞,“这是哪里?”他问。

    “大人,你看看里面。”维森朝安慕容使使眼色,让他看院内。

    院内是一群站立整齐的士兵,每人手里拿着棒子,两个人一组进行对打,谁输了谁退下,下一个继续上,领队的人会纠正出严格的训练姿势,一个动作让他们练习好多遍。

    领队的人看到了维森到来,“你们好好练。”他看着队伍说完,从地上捡起一个酒壶,扬起喝下大半壶,酒流下他的下巴,衣服以及地上。安慕容很是惊奇,向维森投向不解地表情。

    “他叫莫杰尔,别看他整天喝不少酒,可他喝再多也不醉,他的脾气能震慑住很多人,最为关键的他一心向善,从不欺负弱人。他跟您我都一样,心里有一股正能量在燃烧。”

    “果真如此?”

    “最为关键的,他会让这些人变成优秀的军人。”维森点头。

    “这就是你给我推荐的人选?”

    维森仔细审视安慕容一会,认真道,“不错,大人。”

    此时莫杰尔已经走到他们跟前,维森向他介绍,“这是安慕容大人。”

    莫杰尔低下眉,双膝跪地,将左手搭在右肩上,“莫杰尔誓死效忠罗布城,效忠君王和安大人。

    安慕容给维森一个意犹未尽的凝视,扶起了莫杰尔,“你得把酒戒了,担任边境军团团长一职喝酒会误事。”

    莫杰尔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表情,低头叩谢,“遵命大人。”

第十章 王庭(一)

    安琪儿房间弥漫着一股郁浓的花香味,她才十五岁,却是整个西洲草原上唯一的制香高手。她身上自幼带着一股清淡的花香味儿,具体是什么香味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而这种香味却只有安琪儿身上有,双胞胎妹妹安宁身上却没有。在罗布城时,安琪儿跑遍整个罗布城也未能找到与她身上相配的花香味儿来,而她却发现了上百种制香的原料,让她身上这种清淡的香味更加奇特。

    绕过小道的一个房间里,便是安琪儿的房间,她将自己搁置在阴暗的房间里,里面及其黑暗,一袭黑色花边窗帘将整个房间点缀的更加黑暗,一股清淡的花香味弥漫整个房间。

    她将身子缩倦在被褥里,眼睛一直紧闭,不愿睁开。她眼角一直流着泪,看似非常疲惫。她的女仆蒙丹推门进来,将手里端着的早餐放在一枚方桌上,要去拉开黑色的窗帘。

    “别拉开窗帘。”安琪儿闭着眼睛喊道。

    蒙丹停住悬在半空的手,“小姐,该起来进食了,你最近一直都没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饿死在这里更好。”安琪儿依然没睁开眼睛。

    “小姐,这话千万别让王子殿下知道了,他若知道了,你会有麻烦。”蒙丹说着点燃房间里的蜡烛。

    安琪儿从床坐起,她的住所宽敞华丽,与公主蓝雨婷的卧室就隔一堵墙。如今她有了单独的浴室,还有一个宽敞的阳台,足以俯瞰眼前数百里的楼城。她的侍女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蒙丹话很多,也喜欢唠叨,有事没事她总唠叨个没玩没了。

    “我见过列王踩死过路上的麻雀,前两年,野猫抓伤了他的手臂,他就命人杀死了附近所有的野猫。”蒙丹还在唠叨,她不想听到有关列王的一切,趁蒙丹往壁炉添加柴火的工夫,安琪儿光着脚走进阳台。之后,她根本就没听蒙丹唠叨,只觉得脚下冷冰冰的,窗外山风凛冽,王庭眼前的风景让她暂时忘却了所有不快。她眼前有无数座的消尖的高塔,最高的一座仰着头才能看到顶端,据说那是大单于、列王还有大阏氏的寝殿。

    “多美的一座高塔。”安琪儿望着远方探出了声音,在最远处,高塔与高塔的缝隙之间,她看到白雪皑皑的山峰如同巨人笼罩在前,一只雄鹰在山崖边盘旋,张开蓝色的翅膀,翱翔于晴空之中,延绵的山岩与冰山使得它肩膀上的王庭显得如此渺小。“如果我有翅膀就好了。”她把手放在精雕细琢的栏杆上,向外眺望。楼塔的下方,无数凿刻的石阶组成蜿蜒的道路穿过,来来往往的人好比蚁丘中的蚂蚁。

    “我给你说,列王对她的妹妹也毫不留情,有次蓝雨婷公主……。”

    “好了。”安琪儿不耐烦的嚷道,“别在我面前提及你的王子。”她实在无法忍受,便转身出了门。外面的冷风吹动她的秀发,她终于感觉耳根子清闲了很多。来王庭一个多月了,她从未踏出过门,也不知道安迪关在哪儿,“安迪,你究竟在哪儿?”她顺着一排整齐的房子开始寻找,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城楼的门口。

第十章 王庭(二)

    “你在这里做什么?”列王的声音传来。

    安琪儿整个身子颤抖了一下,她转过头,列王和赛马克就在他身后,“我只是出来走走。”她低垂下眉,不敢去看他。

    “为何不抬头看我?”列王脾气暴躁地问。

    “王子,你若不喜欢我出来,我回去便是。”安琪儿说完转身要走,列王上前拦住了她,“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咆哮的声音早已穿透整座广场。

    “我……。”安琪儿吱吱呜呜。

    “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回到罗布城,必须乖乖留在这里,你所谓的自由就是在王庭里来来去去,若想踏出这座王庭,你知道我会对你怎样?”

    安琪儿表情虽不服气,但依然谨慎又温柔,“我若不是王子所喜欢的,王子放了我便是。”

    列王不可思议的望着安琪儿,“尽然敢顶嘴,整个王庭的女人从来都不会顶嘴,你跟你那个强势的妹妹一样吗?那父亲选你来何用?”安琪儿来不及反应,列王一把拧住了她的下颚,接着一把推倒在地上,她的双膝跪地,只觉得膝盖生疼,手臂也被擦烂,流出了血丝。“你要是学会不再顶撞我,我会让你好过些。”列王一脸栗色。

    安琪儿的膝盖没有了知觉,她伸手一摸,发现膝盖上出了血,她低眉垂下,瞬间感觉要发狂,眼神都想杀死眼前这个人。

    “这里怎么这么香?”安琪儿抬头,发现雪诺也走进这条巷子,当雪诺看到跪在地上的安琪儿时,冲上来一把推开了列王,“你打了她?”

    “如何教育自己的女人用不着你插手。”列王怒嘴道。

    “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女孩。”雪诺扶起了地上的安琪儿。

    列王转身堵在了雪诺前面,立刻摆出暴躁脸色,“你该管好你自己怎样做好一个臣子,而不是来管我的家务事。”

    “你得学着如何疼爱自己的女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不爱,今后如何当好一个大单于?你若再这样,我回去告诉义父。”雪诺说完,拉着安琪儿走了。

    列王气得皱眉骂道,“很好,尽敢拉着我的女人走,我们走着瞧。”

    走进广场时,安琪儿拉开了雪诺的手,转身跑开。她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从小到大,安琪儿乖巧的惊人,就连经常闯祸的妹妹安宁,父亲都没有动手打过。此刻她才觉得自己走进了一场坟墓。当她返回房间时,蒙丹惊讶的发现了她手臂上的伤,“小姐您怎么了这是?王子打您了?”

    安琪儿怒视一眼蒙丹,倒头又躺在床上,将被褥裹在两腿间。

    “小姐。”蒙丹劝慰,“没啥事你尽量别惹到王子,王子生性残忍,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安琪儿将整个被褥蒙在了头上,蒙丹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安琪儿一睡就是好几天,蒙丹每次端来的饭菜安琪儿动都未动,她听到蒙丹脚步刚迈出房间,就听见外面皮革与地面摩擦的脚步声传来,正一步步朝房间逼近。安琪儿坐床而起,翻身光着脚下了地。脚步一步步逼近,当门被推开的那刻,安琪儿正坐在圆桌旁边的凳子上,蒙丹将一杯牛奶推到安琪儿面前说:“小姐,喝杯牛奶吧,牛奶对皮肤好。”

    安琪儿接过牛奶,才去看走进门里的列王,她放下牛奶杯起身迎接,“王子殿下。”她行完礼,抬头看见列大阏氏面跟着赛马克还有两个女仆。

    列王有些意外,认真审视一翻安琪儿,一抹微笑挂在嘴边,“安琪儿小姐态度跟之前不一样了?”他看到了她嘴角的淤青,显然一点也不关心。

    “我只是不想再挨揍。”安琪儿低语说,“我就是再反抗,王子殿下也不会将我送回罗布城。”

    “很好。”列王满意点头,“你清楚就好。”说着他走进安琪儿,去吻她伴有一丝香味的卷发。

    安琪儿刻意躲开,列王一把将她的身子搂住,安琪儿浑身抽紧,每块肌肉都在抗拒,想到列王将她推倒在地的情形时,她只想让用匕首穿透他的喉咙。但她很快将这种情绪压制了下去,因为她想从列王嘴里打听到妹妹安迪的消息,来王庭一个月,他们根本不让安琪儿见安迪,也没人敢提及关于安迪的一切。她望着列王可恶的一双眼睛,强忍露出一丝微笑,违心道,“王子殿下今日好兴致。”

    列王将嘴唇凑上安琪儿的脸颊,“你身上的香味真香。”

    安琪儿没有去躲开,娇弱的问,“王子殿下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我想见见我的妹妹。”

    列王冷笑一声,一把按住安琪儿的胳膊道,“听说她一直在绝食,还上过两次吊,割过五次手腕,不过你放心,她现在还活着,你就别费心了。”他的手越捏越紧,隔着厚厚的衣服,她都感觉疼痛难忍。列王将嘴唇凑到她的耳边熟悉着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说,“你果然是第一制香奇女,身上的香味如此不同。”他甩开她的胳膊,向后退去几步,“母亲说女人没见红不能履行做夫人的责任,十五岁的女孩应该快见红了,来我王庭近一个月,你也该履行一个尽夫人的责任了。”

    列王一把将安琪儿推到在床上,上来两个女仆,将安琪儿往床上拖,来不及反应就被撂在床上,一个女仆一把撕开了安琪儿的上衣,她身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纱衣,她立刻拿床上的被褥来遮掩自己的身体,眼神恐惧的望着两个女仆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来为小姐验身。”扯上衣的女仆说完,恶狠狠和另一个女仆帮忙一起撕开安琪儿身上的被褥。床边的帘子被女仆拉上,安琪儿在床上挣扎着,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蒙丹看着床帘里面挣扎的安琪儿,向列王求饶,“王子殿下,大阏氏说小姐还要嫁给王子做妻子呢,她才十五岁,验身是何等奇耻大辱,求王子放过小姐吧。”

    “放肆。”列王不肖一顾的冲蒙丹嚷,但看她年岁已大,便忍了忍,“只是验身而已,用得着你个女仆这么对本殿下无礼?”

    蒙丹低头不语,此时,安琪儿停住了求饶声,一名女仆走出来,对列王说,“王子殿下,安琪儿小姐从未见过红。”

    列王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两名女仆和赛马克都陆续出门,列王对蒙丹也说,“你也下去吧。”

    蒙丹只好退去,列王走近床边,拉开床帘,安琪儿头发凌乱,身子缩倦在一起在被褥下打颤。列王走进用手抚摸着安琪儿的肩膀,他清楚的可以看到安琪儿肩膀上百褶无瑕的皮肤,还有那对未发育成熟的胸部。他将嘴凑近她,唯心的说,“该死的两个女仆下手也太狠了,验个身把你吓成这样。”

    羞辱成这样,安琪儿加重了对列王的憎恨,但她不想把所有的表情都表现在脸上,“我都已经决定了安心留下来做你的大阏氏,为何还要这样对我?”

    “不是我不信任你,我只是想让你早点成为我的大阏氏。”列王露出了一抹微笑,一把撕开了她身上仅剩的纱衣,将整个身子压在了安琪儿身上。

    “不。”安琪儿双手护住胸部,“你不能对我这样,你母亲也说过,女孩子没成熟之前不能这样。”

    “可母亲没说过不让我欣赏你。”列王用劲拉开了她的双手,手指微微掠过她正在悄悄发育的胸部,羞辱的看遍了安琪儿全身。她刚要去挣扎,列王暴躁般地说,“你最好依了我,否则我不敢保证在我坐上王位那刻,你的家人,你的罗布城还会完好无损,大概就像焉耆部落一样,早晚会被灭亡。”

    安琪儿一袭狂念涌了上来,心想,“就你这样狼子野心的赤牙人,大概每一个部落大单于都会想着让你死,谁的家族灭亡还不一定呢,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着你死去的那天。”她强忍着,眼泪始终都没有出来。

    列王语言里全是嘲笑,“该看的我也看了,一个未发育成熟的女人没有什么好看的。”

    安琪儿听了浑身颤抖,列王从床上起身,下了床,看都没看安琪儿一眼便迎门而出,她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懒得动弹全身任何一样肢体,她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蒙丹不忍打搅她这种状态,便轻轻从房内退了出去。

第十章 王庭(三)

    安琪儿光着身子在床上睡了一天,中午的时候蒙丹进来劝她进食,可她总是一副不醒人事的表情。傍晚天快天黑的时候,安琪儿整个身子感觉都睡硬了,她走出房间,来到王庭最高的楼城,望着远方漆黑的夜,她可以感觉到眼前的黑暗可以延长到数千公里,若要想逃,十天十夜都逃不出去。隔着高墙折射的残影,她可以听见高墙外孩童打闹的声音,此时,她真想与他们一起嘻闹,脸上带着孩童般的笑容,没有伤心,没有痛苦,也不用被关在这座王庭里,就像被困的小鸟,飞也飞不出去,就像列王说的,她只能在这座王庭里来来去去。

    “我只不过希望生活就像童话故事描绘的那样美好,为何我就不能当一介平民女子,却要生在君王之家?我想要一间不大的茅草屋,草屋门前是一副男耕女织的生活,如此美好的画面却不是我安琪儿的。”

    安琪儿又痛苦的睡去,连续两天都没怎么进食,她也想学着安迪拒绝进食,可她怎么都没勇气自杀,走进窗户,靠近阳台的那刻,她便断了轻生的念头。

    将自己关在房间的第四天,她突然想到了安迪,来王庭都一个多月了,她从未打听到安迪被关在哪儿,她将整座王庭看了个遍,也无法确定安迪的方向。她从王庭楼梯台阶上走下来,走到广场,看着一波又一波巡逻军队走过,她细心观察,似乎每隔十分钟有一波巡逻军队就会经过。此时,她真能想遇见雪诺,问问安迪到底被关在哪儿。她走到广场拐角处,真遇见了雪诺。

    雪诺脸色有些凝重,“快回你的屋子去,别在外面逗留太晚。”

    “大人是在关心我吗?”

    雪诺愣了一下,道,“你在这里只是一个弱女子,我见不得女人受虐待,安琪儿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他转身要走。

    “大人。”安琪儿唤道,“帮帮我,我想见见安迪。”雪诺停下脚步,她绕在了雪诺面前,“我知道大人明天就要南下了,请大人帮帮我。”

    雪诺思索良久,“我可以帮你带话给她,你也知道,你妹妹房间守卫森严,恐怕连只昆虫都飞不进去。”

    “不。”安琪儿跪地道,“到王庭都一个月了,我从没见过妹妹,听说她一直在绝食,我想亲眼看到她相安无事,请大人帮帮我。”

    雪诺无法拒抗安琪儿娇弱无助的眼神,低头想了一会,只好点头答应,“跟我来。”

    他们路过一处铁塔,看到一名巡逻兵正进了茅房,雪诺命安琪儿躲在一颗树后面,跟着兵进了茅房,用手掌将茅房的兵从颈侧击晕在地,从身上扒下了衣服,兵器,铁帽,拿给了安琪儿。在从雪诺手中接过衣服的那刻,她缓缓抬头,那对宛如熔岩的眼睛正好与他相对,她心中一颤,浑身发热,脸颊瞬间泛红,她敢肯定,她这辈子从没这样心跳过。

    在离雪诺不远的拐角处,安琪儿换好了衣服,两人一起走过广场,进入一条小道,再绕过一条弯道,碰到巡逻的兵,安琪儿很是紧张,雪诺时不时将手拧着她的肩膀,提醒她,“别紧张,放松。”

    安琪儿努力让自己放松,安慰自己,“别紧张,要放松。”

    他们路过一条铺满鹅暖石的路,进入长廊,长廊两边站立的全是拿着长矛的士兵,安琪儿吸了一口冷气,强迫让自己慢慢放松,雪诺倒是一副很自然的表情,对门口的侍卫说,“开门,我来看看罗布城的安迪小姐。”

    “大人,王子殿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安迪小姐,侍卫说。

    “是义父让我来劝劝安迪小姐,若再绝食,义父不好向罗布城君王交代。”雪诺低声道,生怕惹来更多的侍卫。

    侍卫有些难为情,“大人,您就别为难小人了,王子殿下说了,尤其是你,不得靠近这里,你还是回去吧。”

    雪诺无奈的点点头,转身就走,安琪儿只能跟着走,他们绕过一条巷子,在黑暗的月光下,雪诺看到二楼烛光散发出来的房间,他确定安迪就在那里。

    王庭的楼墙很高,一颗高达无比的树长在王庭跟前,雪诺抓住一只低垂的树干,一翻身便爬上了树,伸手去拉安琪儿,“把手给我。”

    安琪儿把手伸给了雪诺,她被雪诺轻轻拉上了树,沿着一根树枝往前走,雪诺牵着安琪儿的手,慢慢走了过去,安琪儿甚至差点脚踩空掉下去,但雪诺还是轻巧的讲她拉了上来。一根很粗树干刚好通到二楼的台阶处,台阶处只能容纳一只脚尖的位置。雪诺跳上台阶,将安琪儿小心拉上台阶,雪诺走在前面,两人手扶着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到安迪的窗户跟前。

    安琪儿松了一口气,轻轻敲安迪的窗户。

    窗户被打开,看到安琪儿,安迪冷笑一声,“姐,你可真有本事,这么高的墙你也能爬过来,怎么?要来救我出去吗。”说完她又看了一眼安琪儿身边的雪诺,

    “这是雪诺大人,姐姐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安迪。”安琪儿说着,手去抚摸安迪的脸。

    安迪一把挡开安琪儿的手,“要么救我出去,要么别来烦我。”说完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安琪儿被窗户一推,和雪诺一起伴随着尖锐的喊叫声从台阶上掉了下去。

第十一章 忠实的奴隶(二)

    安迪将桌子的食物吃了个精光,感觉还很饿,但桌子上已经没有食物了。抹了抹嘴巴,她把打结好的绳子绑在一根柱子上,将另一头绳子绑在腰上,翻出窗户,双手抓着绳子,双脚顺着墙一步一步往下挪。快挪到半中腰的时候,脚蹬空了,绳子在空中带着她打了好几个圈,她被吓个半死,脚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她不敢出声,也不敢喊救命,只能顺着绳子慢慢往下挪,最终双脚还是落了地。

    松了一口气,一刻也不敢怠慢,安迪立刻解开身上的绳子,快速逃离了这里,天空如她逃离的城墙一样黑,她向南跑,顺着墙根,树木,躲开一波又一波的巡逻队伍,远处时不时传来一阵狼嚎的声音,急促的气喘声几乎将她奔跑的脚步声掩盖,她边跑边回头,确定后面有没有人追赶。

    “如果被他们抓住。”安迪心想,“手脚都会没的,大单于会剥了我的皮。”

    眼看就要出了王庭门口,那里站满了无数士兵,都举着火把黑压压一片,看来她得另找出口。她又顺着反方向跑,不知跑了多久,撞上了一个撒尿的士兵,士兵见一女的,大声嚷嚷起来,“你是干嘛的?”

    在士兵忙提裤子的那刻,安迪看到士兵裤子上的匕首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她毫不犹豫拔出了士兵腰间的匕首,没等士兵反应过来就朝他喉咙割了下去,士兵倒在了地上。

    “我杀人了。”黑暗中可以看到安迪的眼神有多恐惧,她把匕首扔在地上,跑进一条长廊,长廊里烛光一片通亮,还有站岗的士兵。她又退出来,跑到杀死的士兵跟前,从死尸身上脱下盔甲、衣服还有帽子,全穿在了自己身上。她将尸体用尽全力拖到树林傍边有几块好大的石头跟前,放在了石头中间,起身踉跄离开。

    走进长廊口,安迪极力平静情绪,心还在砰砰直跳,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还好一身士兵衣服,至少别人不会认出她是逃跑的安迪。她边走边注意两边的士兵,一个身穿盔甲的人朝她走来,一把拉住了她。

    “你这小子乳臭未干就来充军,是新来的?”他问。

    “是的。”安迪庆幸他将她当成了男的,眼前这个男人,浑身雍准而肥胖,走路蹒跚,连身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男人四处打量,“我是这里的队长胡柚,看到刚出去撒尿的小黑了吗?”

    是她刚杀死的那个人吗?安迪怔了怔,故意装出一副无知的表情,“我不曾见到你所说的小黑,我是刚来的新兵,我也不认识小黑。”

    胡柚对安迪的话半信半疑,指着前方一个空位置说,“小黑的岗位在那,你去那站着吧。”

    安迪点头,回到了胡柚所指的位置。她左右张望,心想,“小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杀你,去了阴曹地府,你可千万别怪我,回头我会多给你烧点纸钱。”

    不知过了多久,安迪靠着墙打了个盹,一个士兵撕跑着进来,将安迪从混沌的梦中惊醒,“队长,小黑死了,尸体在树林石头那里。”

    “死了?”胡柚惊讶道,然后将眼神移向现场的每个人,“封锁城墙整个出口,给我查。”他命令着,“不许让外界的人知道我们的人死了。”

    “是,队长。”士兵退去,带着几个人离开。

    “怎么会死呢?”胡柚仔细分析,然后将眼神移向安迪,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朝她走来,浑身上下仔细打量安迪。

    安迪显然有点四肢发软,心跳也加速,她心虚的往墙角退了退,发现小黑的匕首还在身上,“完了。”她心里暗想,“匕首还在身上,我该怎么办?。”

    “新兵不应该穿这身衣服,刚来的士兵没有盔甲。”胡柚突然开口,“你这衣服哪儿来的?”

    “我……。”安迪想不出合适的词语解释。

    接着,胡柚的手伸过来,他将安迪浑身摸了一遍,摸到那那把匕首,当他在昏暗的火把光亮下看清那把匕首时,眼睛瞪成了圆形,“这是小黑的匕首,怎么会在你身上?”他仔细打量她的衣服,从衣角一把扯起了安迪,“小黑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身上?快告诉我?是你杀了小黑?”

    “不。”安迪极度摇头,“不是……,我没有……。”

    “你没有?”胡柚反问,“看来我只好把你交给刑部的人了。”

    “不可队长。”身边一位执勤的士兵提示,“小黑死在了我们执勤的范围,刑部的人也会问责将你关起来的,你忘了上次的队长是怎么丢的性命吗?”

    胡柚脸上充满了愤怒,“没错。”他点头道,“你提醒得很对,跟我去几个人,把尸体处理掉,你,跟着我来,待会我再好好审问你。”他朝安迪嘶吼,说完扭头往长廊口走去。

    跟着队长去了四个人,安迪也跟了出去,他们走到石头旁,还没找到尸体,就看到一行人站在了面前,他们没有火把,尸体已经被搁置在了地上,看来是有人走漏风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