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缥缈城全文阅读 第4分节

第十一章 忠实的奴隶(三)

    透着一丝火把的光亮,安迪认得眼前这个人,他是王庭的大都尉北凉,负责王庭院内的所有安全,“这是要毁尸灭迹吗?”他开口,面向眼前所有的人。

    “北大都尉明察。”胡柚立刻躬身解释,“是她。”他将指头指向安迪,“是她杀了小黑,她身上的军服和匕首都是小黑的。”

    “噢?”北凉向安迪走来,安迪生怕北凉认出她,将脑袋缩进衣领,不敢抬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小小年纪竟敢杀人?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就得用命来偿还,先去刑部接受惩罚吧孩子。”

    此刻安迪倒希望北凉能认出自己,刑部那个地方,进去了就会有去无回,被人折磨不成样不说,有可能还会因此而丢了性命。活下来的人他们时常都会扔进山林里将尸体喂野狗和狼,这点安迪相当明白,于是她试图将脸抬起来,但北凉似乎不认得她。

    “将她带走。”北凉吩咐。

    两个士兵将安迪双手拉住,要押着往前走,“北大都尉。”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嘶吼,“我没有杀人,队长本想毁尸灭迹的。”她望了胡柚一眼,“你应该将他关进刑部。”

    “我没有。”胡柚朝安迪咆哮,然后胆怯的看向北凉,扑通跪在地上,“还请北大都尉明察。”

    北凉若有所思的点头,面向胡柚身边的人,“告诉我真想,否则我将你们所有人都交给刑部处理。”

    几个士兵吓得面色恐慌,跪地承认,“北大都尉,杀人犯说得没错。”一个士兵说。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另一个士兵又开口,“北大都尉饶了我们吧。”

    安迪只看到提醒胡柚将尸体处理掉的士兵没有求饶,也没有开口,此刻,另一边又跑来了一拨人,“北大都尉,罗布城小姐安迪失踪了,大单于命你速回议事厅。”

    安迪浑身一阵哆嗦,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将杀人犯和胡柚都给我带下去。”北凉吩咐完即刻转身离开。

    安迪被两个士兵架了起来,胡柚扯着嗓子嘶吼,“放开我,我是冤枉的,我不要去刑部。”胡柚喊了一路,根本就没人搭理他,接着,她和胡柚被扔进了一件茅草屋。

    “这些人都是明日送往边境军团的人。”为胡柚建议的那个士兵笑声在胡柚身边低估,“若没人过问,你们便可以免收刑部的刑罚,直接去边境军团还能免遭一死,我也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我只能帮你到这了队长。”

    士兵说完转身离开,安迪和胡柚都被推进了茅草屋,四面都是用木头桩子打起了围栏,里面有无数的犯人。安迪看着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个个浑身是血,脸上都不同程度的伤疤,这些人大概已经被关了很久,有六七十岁的老者,小的也只有十几岁,个个都面黄肌瘦。有人断了腿,也有人断了胳膊,还有人的双手被砍去,更为残忍的是有个小男孩的双手都被剥去了指甲盖,他已经痛晕了过去,在一个男子的怀里奄奄一息。

    安迪很明白,在罗布城边境军团那种地方,都是死刑缓期执行的犯人,犯了军纪的人才去那种地方。她常听说赤牙人的边境军团更残忍,那种地方没有规矩,残忍暴力,新到的人常常都会被打个半死,甚至连命都会丢在那里,此刻,安迪真希望有人出现将她救回。

    在一群人中间,安迪显得渺小,皮肤嫩白,若不是穿着盔甲,大概别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是个女孩。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一个穿着黑色毛衫,外穿皮革背心的人朝安迪和胡柚走来,满脸黑胡,看起来凶煞恶极,“就被关往边境军团的队伍,说说看你究竟犯了什么法?”

    “她是个女孩傻子。”一位老者的话音如刀锋裂空,“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亏你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作为偷盗者,尽然连这点观察能力都没有。”

    “身手敏捷比过观察力。”黑衣人笨拙的举起手中的剑,“我手中的剑瞬间能杀死很多人。”

    胡柚警戒的从腰间拔出剑,不可思议的将眼神移向安迪,他还没来记得开口问,黑衣人的剑便刺了过来,安迪脚步不稳的往后退,胡柚举起剑攻击飞来的剑柄,刀刃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胡柚瞬间旋转在黑衣人身后,打落他手里的剑,接着攻击他的后背,黑衣人倒在地,痛得惨叫一声。

    “够了。”老者极不满意地开口,“省点力气吧!别再刁难人了,到了边境军团,我们还得互相照应呢。”

    “不知死活的东西。”黑衣人从地上费力的爬了起来,揉揉手道,“我的手脱臼了。”

    “假如用刀刃,你早就脑袋开花,双手断臂了。”老者朝黑衣人咒骂,“你已经输了,连个胖子都打不过。”

    “我虽是胖子。”胡柚解释,“但我也是队长。”

    “触犯法律的队长。”黑衣人嘲笑,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剑。

    第十一章 忠实的奴隶(四)

    胡柚还要理论,安迪拉扯了一把胡柚,暗示他别再找事。他们寻找一处安静之地坐下,长长的茅草屋,连个取暖的火炉都没有。安迪忍不住发抖,虽然穿着盔甲,但寒冷还是能穿透她的全身,想想边境军团那种地方,更是寒冷至极,还有一群更加冷漠的人。她靠在墙角,倦意排山倒海朝她袭来,她一边闭上眼睛,一边想,“我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呢?我绝不去边境军团,我要想办法逃离。”

    胡柚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安迪用胳膊肘倒了倒他,他便试图躲开,他越躲,安迪就离他越近。

    “安稳点。”胡柚皱眉骂道,“否则小心我手里的剑要了你的小命。”

    “别这样。”安迪笑道,“想想办法,我们逃出去。”

    胡柚不可思议的皱皱眉头,“你疯了?我可不想丢掉小命。”

    “想想办法,我们不能去边境军团。”安迪继续建议,“若能逃出去我们就自由了,边境军团那种地方都是农奴、小偷,强盗和强奸者发配的地方,是人渣废物堆积的垃圾场,去了那里我们活不了多久的。”

    “不要说了。”胡柚面目狰狞的小声嘶吼,“我们从这个茅草屋都逃不出去。”

    安迪阴沉着脸,冷叹一口气,她四处打量,看着远处的蜡烛台,瞟了一眼屋里的人,大部分人都靠着墙角睡意已去,于是她捡起地上一块石子,朝蜡烛台弹了过去。

    地上的杂草瞬间着了起来,安迪起身开始喊叫,胡柚也从地上起来,所有人开始起身喊叫,门外的侍从见着火便把门打开,所有的人都冲了出去,侍卫和犯人们分别提来水救火,在大众慌乱的现场,安迪对胡柚说,“快走啊,还愣着干嘛?”

    胡柚倒吸了一口气,被安迪拉着逃离了火场,他们没命的跑,跑到一个墙角处,那里有一个被一块瓷砖堵住的洞口,胡柚搬开了砖,先让安迪钻过去,胡柚跟着就钻了过去。钻过去是高高的城墙,他们又从城墙上跑下来,进入一间黑暗的地下室,在地下室拐了好几个弯,又从一个窗户口跳了出去。

    “我们安全了。”胡柚看着眼前慢慢发亮的夜色开口。

    “这里是哪里?”除了发亮的夜色,安迪还看到了一汪水池。

    “我们已经出了王庭。”胡柚解释。

    “你确定?”安迪兴奋地问。

    “我在这里已经十年了,每一个角落我都非常熟悉,本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当个队长,为家族争光,没曾想被你害惨了。”胡柚一股粗气从喉咙间发出,对着安迪咬牙切齿。

    安迪没有说话,能逃离出来,根本就没在她的意料之中,“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终于逃出来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胡柚一双冰冷的眼神移向安迪, “我们要去哪儿?”

    “去罗布城。”安迪收了笑容,“我父亲一定会给你最高的嘉奖。”

    胡柚僵住了,脸色骤然变得紧绷,“你是罗布城人,你究竟是谁?”

    “我的父亲是罗布城的君王。”安迪老实承认,她认为胡柚和她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两人不应该有所隐瞒,“我是罗布城小姐安迪”

    胡柚顿时被呆住了,半天才缓过神,“全王庭的人都在找你,很好。”他满意的点头,“我应该带着你去领赏,而不是逃跑。”

    “什么?”安迪不可思议地问,踉跄退去几步,一袭寒意笼上心头,她极力找合适的眼神去缓和胡柚愤怒,但看来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胡柚一把抓起安迪,将她悬在半空中,“安迪小姐,别给我耍花样。”

    明亮的月光清楚的勾勒出胡柚高大的身影,安迪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别别别。”她劝道,“带我一起逃离这里,我会让父亲给你最好的职位,还有你的家人。”胡柚根本就不会理会她,朝着王庭大门的方向走去,“不,你不能这样,我会让父亲杀了你,还有你全家。”安迪声音空旷的回荡,她在胡柚肩膀上手无缚鸡之力,越是挣扎,胡柚越走得快。

    胡柚扛着安迪从王庭的城门走了进去,他走过广场,进了王庭,王庭院里面到处都是人,北凉领带领着一群人朝王庭门口走来,胡柚刚从肩膀上放下安迪,一把剑指在了胡柚地肩上。

    “带着杀人犯要逃哪儿去?”北凉拨开胡柚一撮垂下的头发问道。

    “我们是自己人,小心剑不长眼睛。”胡柚小心提示,“大单于在哪里?我要见大单于去领赏。”

    “天才亮,大单于大概还搂着女人在睡觉呢!”北凉哈哈大笑,旁边的将士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罗布城的小姐在这呢!”胡柚将安迪推在了北凉面前,“我也算是立功了。”

    北凉给胡柚一个意犹未尽的凝视,“这不是那个杀人犯吗?”

    “是她。”胡柚点点头,依然拉住安迪的手不放。

    北凉费解的审视安迪,突然认了出来,“安迪小姐?”他不可思议的露出了迟疑。

    此时,安迪看到雪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从胡柚手里挣扎,“雪诺大人,救救我。”

    “放开她。”雪诺命令着,将安迪拉回了身边。

    “雪诺大人。”安迪娇滴滴的告状,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这个人要杀我。”她指着眼前的胡柚,“他还冤枉我杀了人,还要将我当犯人送入边境军团。”

    “瞎了你的狗眼。”雪诺朝胡柚怒道,然后面向北凉,“北大都尉,把这人拉下去即刻处死。”

    北凉立刻打躬作揖,“是,雪诺大人。”

    “慢着。”安迪昂起头,终于觉得有人为她做主了,她转过身对雪诺说,“这个人我要了,我要让他跟我陪嫁。”

    “啊!”雪诺惊奇地看着安迪。

    “杀了他便宜他了,我要让他一辈子给我当狗,我要让他成为我的奴隶。”安迪重复着,语言相当肯定,她转身对胡柚说,“以后你就叫狗,没有名字。”

    雪诺耸耸肩,“准了。”

    胡柚惊讶睁大眼睛,在安迪和雪诺之间来回绕,他固执地喊道,“我要见大单于。”

    “你已经是安迪的奴隶了,若再反抗,你只有死在这里。”雪诺告诫胡柚。

    胡柚只好低下眉头,偷偷望了一眼安迪,一股恐惧袭上心头。

第十二章 顽疾(一)

    火炉里燃烧着柴火,房间里热气腾腾,庭阈为纳兰上完药膏便离开了,药效没有任何作用,但也没有感觉到不适,庭阈说,“死无对症的治疗方法根本就没有效果,我一直在研究新的治疗办法,还加了红花,川贝,赤芍,还有雪莲花,但愿能得到有效的缓解。记住,无论多么难受都不能用手去抓,别让皮肤溃烂,还有,要记得多喝水。”在走之前,庭阈还告诉他,“我刚路过你父亲的大厅,他让你去一趟。”说完他拿着药箱离开。

    纳兰从踏板床上起身,快速穿好了衣服,系上纽扣,他在墙上的挂扣上取下长袍穿在身上,将帽子盖在头上出了门。外面都是冰雪天气,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音。他早就想在雪地里走走,看看外面的太阳,听听脚底下踩着积雪的声音。

    父亲的大厅里,散发着一股松木的香味,热气腾腾的火焰在壁炉里燃烧,整个房间很大,但似乎比他小小的房间还要热。大厅中央挂着雄狮旗帜,列王坐在父亲的身边,他们正商谈和雪诺南下的事情。

    “你俩一定要摸清野人队伍究竟有多少人。如果他们人数不多,我们就想办法攻下焉耆部落,等纳兰好了,就去焉耆部落任职。”

    “父亲要把整个焉耆部落都给他?他可被你关了十七,是否有治国的头脑都不知道。”列王满腹的牢骚。

    “我可以派人辅佐他。”姬周捻捻他的白胡须,“试问,你又有几分头脑来治理朝政,你若执政,还不是靠以前的大臣和元老来辅佐你。”

    姬周发现纳兰的时候他已经走在了大厅中央,列王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长袍,脖子处的围领用黑色兔毛做成,像极了一具动物的尸体,“你俩下去吧。”他开口道,“好好准备,明天一大早你们出发,我会派援兵暗中保护你们。”

    纳兰强迫让自己露出微笑,但却迎来了列王的无动于衷,他从身边走过时,滑动的长袍如同一阵清风,他甚至能看清围领上的兔毛来回晃动。

    雪诺站在了他的身边,用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晚上我去找你,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说完便离开。

    “纳兰。”姬周浅浅一笑,轻声唤道,“快来坐。”纳兰不紧不慢地走近,坐在了列王坐的那张椅子上,“王子刚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从小被她母亲惯坏了。”

    “他的目中无人是天性,我从小没了母亲,你也从未关心过我,在黑暗的天塔没有人教我如何做人,但我却懂得尊重人的道理。”

    姬周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雪诺给你的那些书籍你没白看。”他一本正经的看着纳兰,“孩子,答应我,无论今后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我会说服巫师重新审判你的罪行,我会告诉她,你母亲的预言跟你毫无关系,而你没有传承你母亲的基因,你不会预言将来。我也会说服各位大臣,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否则,我真不敢保证巫师的审判庭对你做出什么。”

    “母亲的死果然是为了预言?母亲究竟预测到了什么?”纳兰惊呼道,“她为什么因此而丢了性命?父亲,母亲已经为了巫师所谓的愚蠢付出了生命,难道你决定还要听之一个巫师谏言?”

    “巫师的话我们不得不信。”姬周解释,“她的话是上天的旨意。”

    “上天的旨意?”纳兰冷笑一声,“真够愚昧的。”他从椅子上起了身,“我相信你还要继续愚昧下去,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谈的,我对焉耆部落的领主的位置也不感兴趣,父亲要是没什么事,请恕我告退。”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纳兰。”姬周从椅子上起身,在他的身后喊道,纳兰头也没回,他只听到一个沉重的东西砸在桌子上摔碎的声音,然后出了门。他走下楼梯时候,列王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他,他的贴身护卫赛马克站在他的身边,直到他走完台阶,列王才将整个身子转了过来。

    “和父亲谈完了?”列王不肖一顾地问道。

    “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纳兰绕过他走向前面。

    “没错。”列王说,“父亲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真让你去焉耆部落,算是对我们王族的一种耻辱,你从小就没有学习执政,你的这张脸,也会吓到很多人,麻烦你平日里就待在你房间别出来吓人了。”

    纳兰气出一口冷气,转过身子,审视他的脸庞,“我根本就不想跟你多说一句话。”说完他转身又要走。

    “哈哈。”列王大笑,纳兰停下脚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跟你多费口舌之争,我从小就喜欢骂雪诺是野人,狼喂大的孩子,而你只配用怪物来形容。”他继续说,突然激动了起来,甚至尽然用手去碰触纳兰脸上的鱼鳞,“长这么大了,我在半个月前才发现我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怪物哥哥,而你尽然在天塔住了十七年我都不曾知道,从小到大我无数次看到那个天塔,怎么就从来没听说你这个怪物?”

    纳兰忍无可忍,正打算硬碰硬的时候,雪诺一把拉开了列王,隔开了纳兰,站在列王面前,“前不久欺负自己的未婚妻,今天又在这儿欺负哥哥,你是让全天下的人都要与你为敌你才心甘吗?”

    “哼。”列王冷笑一声,“我有忠心耿耿的大臣们就够了,要你俩有何用?我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天下女人皆是我的,一个安琪儿算什么,我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可是今后的大阏氏?”雪诺冷冷道。

    “你若看上她我送你便是。”列王怒嘴,“还有你。”他指向纳兰,“你俩谁要?我送给你们。”

    “你……?”雪诺指头指向他的鼻子,气得满脸通红,他忍了忍,摔下手臂,“我们走。”他拉起了纳兰,迅速离开。

    雪诺带着纳兰来到王庭的高塔处,纳兰知道这里是雪诺经常来玩的地方,这里,能看到方圆百里的远处,能看到远处的积雪,还能听到奴隶训练场上训练奴隶的鞭打声。寒冷能将脸上的肌肉都冻得生疼,尤其是纳兰脸上的裂纹,都能感觉像是蠕虫在爬动一样。

    “这个世道,跟我从书本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纳兰望着远方的积雪,“我们的世界本来就是充满活力,富有魅力的世界,人间有鸟语花香,飞禽走兽,人世可以有很多不公,如同王子与少爷的差距,官员与难民的生活,还有猴子和大熊猫待遇,就比如那些被训练成的奴隶,难道就只有在皮鞭下殴打才能拥有一群忠实的奴隶吗?”

    “人的生存方式太过残忍。”雪诺回答,“我们从哭声中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要意味着经过很多痛苦和磨难。动物也有动物生存的本能,我看过王庭后山的野猫,母猫生下小猫崽后发现另一处有两只另外一只猫生下的小猫崽,不幸的是母猫不知道去了哪里,小猫咪的叫声激起了它母爱的欲望,它选择将小猫崽吊回窝和自己生下的小猫崽一起喂养,成为一个大家族。而人类有时候却为了生存可以变卖自己的孩子,我看到过很多难民将自己的孩子卖到王庭,明知他们会接受残酷的训练,也要换钱生存下去。所以说,我们不能期望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象的样子,但我们可以选择善良。即便你看不惯一切,却不能改变现状,就如同猫喜欢吃鱼,猫却不能下水,鱼喜欢吃蚯蚓,鱼却不能上岸一样。”他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你我都生活在这美丽的王庭,看不到世界悲伤和人性呐喊,不能为奴隶做主,不能救赎受苦受难的人们。”

    “即使王国也有兴衰的时候。”纳兰说,“记得我小时候在书本上看过,我们赤牙人的国度,如果不废除奴隶制,牧民就过不上好日子。”

    “曾经师父劝过你祖父,还试图劝过你父亲。赤牙家族的奴隶制历史悠久,贵族早已习惯了养尊处优生活,任何一个贵族都不容改变目前的现状,就连士兵们每走一处都在烧杀抢掠,掠夺牧民物资,换取自己丰衣足食,所以说这种状况我们只能看。”

第十二章 顽疾(二)

    一声墙角处的哭泣宣告他们的谈话结束,纳兰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和雪诺同时往墙角处走进,却看到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少女坐在台阶的下方,抱着双膝,不断发出抽泣的声音。

    “她就是罗布城的小姐,王子的未婚妻安琪儿。”雪诺介绍。

    纳兰本想离开,但安琪儿已经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她急忙站了起来,擦去眼角的泪水,扫视一眼雪诺便要离开,雪诺却看到了安琪儿嘴角血块和淤青,“小姐。”他唤道,快速走下台阶。

    安琪儿转过身子躲避,“雪诺大人有何事?”

    “你的脸?”雪诺问道,挡在了她的面前,“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列王又打了你?”

    “我没事。”安琪儿委屈地看着他,想跑开,但雪诺却拦在前方,于是她向阶梯的高塔处跑去,恰好撞上纳兰,纳兰想拉起斗篷上的衣帽遮住脸部的丑,但还是被安琪儿看到了。她被吓坏了,连退几步,抓住台阶的扶手,在惊慌中离开。

    纳兰脸上的鱼鳞状肯定是吓坏了安琪儿,他自卑的低下头,“你走吧。”他对雪诺命令,“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不用介意别人的目光。”雪诺劝慰,“安琪儿初次见你,她……。”

    “够了,快点离开。”纳兰怒吼,眼里都泛起了泪花,整个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有些颤抖了。。

    雪诺只好退后两步,做了一个歉意的表情,“本想和你有好多话要说,既然你不想听等我回来再和你说,张医师一定能想出治疗的方法,明天我又要离开很长时间,你要多保重。”

    纳兰目送雪诺离开,他站在高塔上,用手抚摸自己粗糙的脸颊,恨不得将整张脸都撕碎。很久之后他才平静了思绪,他不想呆在这儿,王庭里全是噪音。他很想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那就是天塔,那里有他整整十七的记忆,是他无数黑暗和白天生活的地方。天塔的门上的铁索没了,门是敞开的,他走了进去爬上一阶阶的台阶,爬到最顶端的高层处。里面黑暗如初,伸手不见五指,但这里面的每条通道,栏杆上的扶手,转弯,楼梯他都非常熟悉,铭记于心,就是双眼失明他都能找到出口。

    那些桌子上的书籍还在,透过墙壁一个小小的缝隙,而这个缝隙是老者经常递进饭菜和雪诺给书的地方,只容纳一个小孩的身子可以通过,可以看到天塔房内所有的一切。他将凌乱的书籍全部收了起来,从墙壁缝隙里扔了出去,待他重新回到外面取书的时候,却发现书都不见了。

    绕过天塔墙去寻找书籍,出现在纳兰视线之中的是穿着一袭白衣长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头顶盖着一层白色纱衣,“巫师?”即使她换了装束,但纳兰还是想起了她。

    巫师冷淡的看着他,“你父亲还是将你放了出来。”她幽幽开口道,看到纳兰脸上的鱼鳞状,她却一点也不惊奇。

    纳兰沉吟片刻,怒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莫非你又想将我关进这里?”

    “你还记得我?”巫师缓缓走来,“一个四岁的小男孩尽然能记住我这么多年?”

    “人总能记住最重要的东西,那个带我来到人间的母亲,因为你的胡言乱语,她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不。”巫师止步,“上帝给了我使命,让我朝着阳光的方向,而你的母亲……。”她摇摇头,“她才是胡言乱语的人。”

    “她究竟说了什么?”

    “王庭里没人敢告诉你吧?我也不敢”

    “至于你和我母亲的战争,你赢了。”

    “你没忘记以前?”巫师侧头脑袋猜疑,“你的父亲却说你得了一场病,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东西?”

    “我是忘记了所有的一切。”纳兰承认,确实,他已经忘记了曾经的预言,“但我从没忘记是谁害了我的母亲。”

    “你若还有一丝你母亲的预言能力。”巫师露出一丝严肃而神秘的微笑,“赤牙的审判庭必须要审判你,就是你的父亲也救不了你。”

    “你所谓的真理就是凌驾于大单于之上?”纳兰的眼神固执地如同钢铁一般,“让所有人都听你的胡言乱语,让那些愿意相信你的人去祭拜天,祭拜地。我想请问,那些信徒祭拜了那么多年,真主究竟给了你们什么?而王庭的国库却在供应着你们的生死,上帝并没有给你富裕,只给了你如何妖言惑众。”

    “你最好是忘记所有的事情。”巫师脸上露出一副救世主的形象,用眼神指向高塔的台阶,那离高塔三米,书却在那上面,“想知道书是被我如何放上去的吗?”她走进纳兰,面孔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我告诉你,这是上帝的意思。”说完她却转身离去。

    “你是如何放上去的?”巫师已经走远,她没有听到纳兰的话,又或者听到了并不想回答他。那么高的地方,没有脚踏的地方,也没有扶手,更没有窗户要打开的地方,纳兰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爬上去。

第十三章 南下(一)

    天气好冷,冷得让人直打哆嗦,雪狼在地上边跑边嗅,大风吹来一阵卷土,钻过雪狼白色的毛发,它抬起头朝前方吼了一声,声音深远而悠长。

    雪诺骑在马背上觉得好冷,一张羊皮大衣也挡不住风钻进他的身体。西风佛过他的发梢,飘逸而芬芳。一群鸟儿飞过头顶,落在几颗胡杨树上,眼前一条长长的河流已经结冰,雪诺心想,“淌过这条河便是焉耆部落境地了。”

    列王嘴扭成一团,整张脸因怒而发红,“该死的天气,我本应该在王庭围着火炉取暖的,身边还有一群女人照料才对,如今却在草原荒野里冻得人不像个人,鬼不像鬼,还要跟你这个动物为伴,真是大煞风景,整个人生都糟透了。”

    “你就别抱怨了,这该死的天气对人和狼都是一样的。想想那些奴役和难民,事实上,饥饿要比寒冷更加可怕。”雪诺说着,冒出的哈气感觉即刻都要结冰。他翻身下马,列王也拽住缰绳下了马。雪诺将马栓在一棵胡杨树枝上,侧目对列王说,“要想取暖的话去找些柴火来,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野鸡野兔。”说完他拍了拍马背,“雪狼,跟我走。”蹲在地上的雪狼立刻起身,跟在了雪诺身后。

    列王背靠在了胡杨树上,将胳膊环抱,双手插在腋窝里,尽管他穿的很厚,手上还带着厚厚的羊皮手套,他又开始抱怨,“该死,冻得要命,怎么去找柴火啊。”

    雪诺受够了列王的抱怨,背着他边走边伸手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列王更是愤怒,冷促使他走进胡杨林深处去找柴火。

    不知走了多久,雪诺眼前是狭窄的石头路,四周愈见陡峭险恶的丘陵地势,以及远方地平线上呈锯齿状的覆雪峰峦。雪狼怒吼几声,绕着大树底部边走边嗅,抬起一条腿撒尿作标记。低垂的枝干扫过脸庞,它反口咬住,扭啊拉啊,直到木头断裂。嘴里满是针叶和树液的苦昧,它甩甩头,放声嗥叫。

    他在一堆杂草里看到了一只兔子,雪狼从远处追了好久才咬到兔子,它将兔子叼到雪诺跟前,吐着长舌头,表现出很累的样子。对于轻易得手的猎物,雪诺满心欢喜,他捡起还在流血的兔子,摸了摸雪狼的头赞道,“雪狼好样的,跟了我那么多年,你已经老了很多,但身手一点也不减你年轻的时候。”

    雪狼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围着雪诺将头不停往身上蹭,“今晚可以饱餐一顿了,我们走,雪狼。”

    天色已黑,月亮好亮,雪诺从好远处看到篝火亮着,走进一看,列王和两匹马都不见了。他走进篝火,拿起一个火把仔细查看脚印,大概有十几个人的脚印,他有种不安的预感,列王被野人掳走了。“此地不宜久留,雪狼,快跟我走。”他看着冒烟的篝火,扔下火把,朝胡杨林跑去。

    雪诺往西跑,远离眼前的那条冰河,从荒芜的原野里勉强能辨认出一条乡村小道的路。在这里,他感觉安全了,将手里的兔子剥了皮,将肉一块一块削下来给雪狼吃。雪诺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他捂着肚子对雪狼说,“我不能点火烤兔子吃,否则会引来野人,你多吃点,下一顿美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呢!”

    雪诺靠在一棵树上,疲惫朝他袭来,他将雪狼抱在怀里取暖,“我的雪狼,请允许我眯一会了再去找列王,我太困了。”一眨眼的功夫,他便进入了梦乡。

第十三章 南下(二)

    雪诺再此醒来的时候已经天放亮了,雪狼蹲在不远处朝他抬抬头,伸展四肢,起来朝他摇着尾巴。他也起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眯起眼睛看看出升的太阳,对雪狼说“我们该走了。”

    进入的胡杨林,他被杂草丛生的芦苇和胡杨林包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小道,进入了一个村子。村子空无一人,好多房屋被烧毁,更多的墙全部倒闭,从好远就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进入一间破烂不堪的房屋,小心翼翼踏过被那些被烧成碳灰的房屋空壳,雪诺看见满地人的骨头架,有的尸体钉在墙上,有的尸体挂在树上,腐烂的只剩骨架,还有烂得只剩骨头的牛骨架在地上,腐臭味更加郁浓。他立刻悟起了嘴巴和鼻子,雪狼连退几步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都不愿意上前,他确信无疑这些场面绝对是野人的劳动成果。

    “可恶的野人,本想着要通化他们,看来是我错了。我得赶紧找到王子殿下,否则他凶多吉少。”雪诺和雪狼走出了房子,进入村子中央,场面令他汗毛直竖,整个村子无一人生还,到处都是焚烧过的痕迹和尸骨架子。

    用很快的速度离开这个村子,雪诺和雪狼奔跑在一片草原森林处。不知过了多久,看到一个茅草房,屋顶上冒着一丛烟雾,他小心走过去,看到外面站满了侍卫,大概两百多人。一到关键时候,就连雪狼都紧跟在后面不会出声,雪诺最喜欢雪狼的就是这点,似乎它能深知人的内心,读懂人的表情。雪诺绕道从房屋后面扒开一个小洞看里面,屋子里面有十几个人,他看到身穿一件黑色貂皮斗篷的年轻人,将手里削好的一根竹签搭在一只弓上,正好比划在他站的这个位置。雪诺立刻换了一个位置看里面,他又看见一个六十左右的老者将一块肉扎进竹签上,扎满后放在火上烤,之前放在火上烘烤的肉已经山发出一股香味,雪诺肚子显然有点饿,肚子咕咕直叫。

    “生火会引来野人,难道他们不知道吗?”雪诺自语,虽然很饿,但他知道他要走了。还没起身,雪狼就将身后袭击的年轻人扑倒在地,年轻人惨叫一声。雪狼发出狰狞的表情下口要去咬年轻人的脖子,雪诺用低沉的声音吼道:“雪狼,不可以……。”

    雪狼收了咬人的姿势,从年轻人的身上翻了起来。雪诺恨不得拔腿就跑,可屋里所有人都跑了出来,他们个个挥舞着手里地刀剑向雪诺和雪狼示威,一位老者已经跑到跟前将地上的年轻人拉了起来,“萧池,你没事吧。”

    “维森大人,我没事。”萧池回答。

    “小子,你是打哪儿来的?为什么在这里?”维森尖吼,一把将雪诺提起,摁在茅草上。

    “别别别,我不是坏人,我在找人,误打误撞就到这里了。”雪诺解释道。

    “如今这里是野人境地了,你也敢来找人?”身穿一件黑色貂皮斗篷的年轻人看看他身边的狼说。

    “用不着跟他废话,解决了他安大人。”老者说。

    “别急,维森长官,反正看他也不是野人,看看他要说什么。”安慕容盯着维森说。

    维森这才将雪诺从茅草上放拉下来,“你……,来自哪里?”安慕容边走近边问,“为什么要来焉耆部落?”

    “我来自王庭,我和我的朋友在焉耆境地走失,我猜八成跟野人有关系。”雪诺含笑回答,试图和他重归于好,他地话刚落音,大家均是目瞪口呆,现场地氛围令人不解,安慕容先是看了一眼维森,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拿出了匕首,将雪诺重行摁在了茅草上,雪狼立刻又扑向安慕容。“住口。”雪诺立刻喊道,“雪狼,坐下,别动。”雪狼收了口,乖乖坐下。

    “我真应该听维森长官地。”安慕容发出嘶吼,“把你脖子割了。”

    “你若割断我的脖子,我敢确定我的雪狼也会咬断你的脖子,若我刚不命令它,恐怕你的脖子早断了。”刀刃已经贴近雪诺地脖子,“从小到大,我的雪狼不知道咬死了多少想杀我的人,不信你可以试试,在我没有断吼之前,首先是你先躺在地上。”他警告。

    “是吗?”安慕容审视一眼雪狼栗色的眼神,“我不相信摁在脖子的刀比狼的动作还快。”他将刀尖刺入雪诺的皮肤,瞬间流出了血,“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告诉我,我妹妹被关在哪儿了?”

    雪诺迟疑了一下,扫了一圈现场的任,“他们称你为安大人?”他猜疑,“莫非你是安慕容,罗布城君王的长子?”

    “告诉我她在哪儿?”安慕容觉得一股寒意刺进全身。

    “她很好。”雪诺点头说,“但也不好。”

    安慕容很气恼,浑身发抖,“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他将刀刃更深入了一些。

    “安琪儿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整天闷闷不乐,她真不应该呆在那里,更不适合做列王殿下的妻子,我试过想救她逃离那里。”雪诺做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王庭重兵二十万,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你当真救过安琪儿和安迪?”安慕容不可思议的问。

    “我想过。”雪诺辩解,“但还没实施义父就派我南下了。”

    安慕容松了刀刃,放开了雪诺,“把他绑起来。”他命令。

    上来两个人,把雪诺捆绑了起来,雪诺依然命令着雪狼“乖乖听话,别咬人。”雪狼抬起头看着雪诺,急得只在原地打圈。

    “集合人,我们去焉耆城堡。”安慕容命令,维森长官说完“是”转身走了,面对众多侍卫将士喊了一句,“安大人吩咐,即可起身。”

    集合好的队伍排列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向前走去,安慕容、维森还有陈正陆续上马,雪诺被一根长长的绳子拴着,被维安牵着,马跑多快,雪诺跑多快,雪狼也就跟着跑多快。

第十三章 南下(三)

    他们的队伍像一条长龙,队伍步行十分缓慢,走到一座山跟前时,看到了一大批逃荒的难民。许多人都面无表情,死气沉沉,步伐踉跄地拉着啜泣不停的孩子。他们之中仅有少数男性,多半是残废、懦夫和祖父辈的老人。他们将驴子,羊群,还有猪都赶在了前面,大大小小的车上装满了被褥,锅碗,还有木架里的鸡。驴子拉着车,男人驱赶着驴子,女人,老人,还有大一些的孩子,身上背满了重重的行李和物品,看了便怜悯。

    “这些都是焉耆部落的难民?”维安神情不安地问。

    “他们会找到一片栖身之地生存下来的。”雪诺回答。

    “莫可达。”安慕容吩咐,看着远方的难民,“安排一批人将他们带到罗布城,给他们分地,挖地窝子,让他们成为我罗布城的牧民,若让他们在焉耆部落生活,早晚会横尸在这里。”

    “是,大人。”莫可达叫了十几个人,走向那群人,那些人见官兵走来,有些女人放下身上的东西,抱着孩子就要跑。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从山头下来十几人,大队人马依然耸立在那里,他便喊道,“不要跑。”女人们都停下来脚步,他继续说,“若他们是坏人,我们今天是跑不掉的。”

    莫可达加快脚步赶上了他们,“大家别害怕,我大概惊动到你们了,我知道你们是焉耆部落的难民,焉耆部落已被野人占领,你们的焉耆部落大单于是我罗布城安慕容大人的义父,我们安慕容大人派人护送你们到罗布城,在那里,你们会安稳的生活下去。”莫可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了一大推话,给他们看了罗布城大漠雪狼的旗帜和安慕容大人,还给他们传达了安慕容的指示,那些人听了跪地连连叩谢,然后跟着官兵走了。

    此刻,雪诺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突然酸疼,他觉得眼前的安慕容像及一个领主,他的举动令人佩服,换成列王,他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爱民之心。

    “你认识焉吉尔?”雪诺不可思议的问道。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安慕容解释,“噢,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也与焉吉尔从小相识。”雪诺急切解释,“让我们联合好吗?”他征求安慕容的意见,“让我们一同将野人赶出西洲草原,为焉吉尔家族报仇。”

    “我可不敢劳烦你。”安慕容没有好语气,“你义父不会出兵,他只会让各族大单于出兵,自己好渔翁得利。”

    此时,莫可达重回了队伍,他们启程继续走,走到太阳快落幕的时候,到了一个高大的山尖上,远处终于看见了一座城,城堡四周却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山离城堡很近,仔细可以看到,这座小的不起眼的城堡用木头砌造而成,木造城楼和高塔看起来简直就像散布雪地的玩具积木,远不及罗布城大大小小的十几座城堡,跟王庭的城堡更没法相比。巨大的原野和戈壁将城堡包围的如同渺小的蝼蚁。城堡四周甚至没有城墙,根本无法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怪不得野人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攻下了焉耆部落,让焉耆部落家族无一人生还。

    雪诺在马背上神情凝重的望着城堡想,“焉吉尔,我的好兄弟,还有若兰,吾斯,你们一定恨透我没能来救你们,野人突然来袭,王庭甚远,我在前不久才得到焉耆部落灭亡的消息,恕侄儿无能为力,没能救你们。”他想着,眼角生硬硬充满泪水。

    “安大人,要不要派两个人混进去打探一下消息?”维森问。

    “等等吧,等天黑了我和你亲自去,现在我们原地休息。”安慕容下了马,靠着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晚上让我也去吧安大人,我得去救我的朋友。”雪诺问。

    安慕容点点头,“但别给我耍花样,就算你有雪狼,我这有两百多人,而你……。”他指着雪诺,“只有一人。”

    雪诺点头答应,坐在一块石头上,将头靠在石墙,看着所有人坐在原地休息。他出了一口气,看着西沉的太阳落下,又看着一轮明亮的圆月从山尖升起。

    不知过了多久,雪诺靠着石板打了个盹惊醒过来,安慕容已将佩剑插在他的腰部,维森在等着他把剑插好,将腰带系整齐。

    “我们走。”安慕容给雪诺一个凝视。雪诺起身,雪狼也跟着起来跟在他身后。

    “要不要多带两个人,大人。”维森将双手插进双袖筒里,寒冷促使他弓着腰,是的,他已经老了,这种寒冷的天气就连年轻人都无法适应。

    “不用了,人多容易暴露。”安慕容斜眼看着,他走在了最前方,回头看一眼雪狼,“带着你的狼,会坏了我们的事。”

    “不。”雪诺说,“关键的时候它会救人。”他自信的点点头。

    安慕容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他们继续往前走,绕过一片树林,爬上了离城堡最近的大树,这样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只有雪狼在树跟前蹲了下来。雪诺看到距城堡左侧有数也数不清的地窖和帐篷,门口、站台、卫塔上站着为数不多的上百人。他们不像守卫军笔直的站立在那里,也没有正规军队的盔甲和武器,只有火把和木棍,还有木剑。有一推人靠在墙上,有一堆人坐在地上,还有一堆人围在一起捉双方身上的虱子,每个野人面部奇丑无比,头发看似从不梳洗。野人的一生大概都是这样生活,据说野人部落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洗澡,身上的衣服几年都不沾水,可想而知他们身上的臭味有多郁浓,大概两里之外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怪味。

第十三章 南下(四)

    从栏杆远处望向院内全都是帐篷,安慕容看着里面,问维森,“估计一下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维森犹豫了一会,“看帐篷和地窖的样子,说不定有三千人左右。”

    安慕容点点头,“和我估计的差不多。”

    “野人队伍真够庞大的,在我们的土地上,最小的部落也不过百余人。别以为强占一块土地,用木头盖起一座城堡,挂上旗号,拥有几千人就可以自立为王。”雪诺皱眉说,“早晚有一天我会替焉吉尔哥哥割下野人大单于的头颅。”

    “野人的队伍很庞大,无所事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忙着造孩子。”莫可达接话,“他们乱ж的程度简直无法想象,老婆可以是女儿,四十多岁可以拥有自己的孙女,姊妹之间生下孩子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们才生了一群怪胎。”维森说。

    “难不成亲人之间生下来的都是怪胎?”萧池忍不住问道。

    “这个很难考证。”维森解释,“总之我见过妹妹的女儿嫁给了哥哥的儿子,生了十五个孩子,十个都是怪胎,一个脑袋大到如同巨人,身子像个小矮人,其中一个没有双眼,有一个鼻子和嘴巴几乎连在一起,还有一个脚和退都是错位的。”

    “好了,别再议论这些没用的话题了。”安慕容抓住一棵树枝,往下走,“我们该回了。”

    “我们不混进去啦?”雪诺低声问,“我还要去救人呢。”

    “我可不想被野人烤熟吃了。”安慕容翻下了树,雪诺和维森接着跳了下来,按原路返回。在路上,他们遇到了十几个突然袭击的野人,一把箭突然朝安慕容飞过来,雪狼飞奔起来,从安慕容喉咙一公分处叼住了射过来的箭。

    安慕容倒吸了一口冷气,俯仰雪诺,“雪狼真可以救人。”然后看向雪狼,伸出十指赞道,“真棒。”又一支箭飞来,这支箭被维森打落,安慕容这才躲到一棵树后连忙拔出剑抵挡又飞来的箭,雪诺和维森也拿出了手里的剑打斗,眨眼的功夫就解决了这十几个野人,就连雪狼也咬死了两个野人,他们将死尸拉近深草丛里。

    “这里放死尸,大概腐臭了也没人发现。”安慕容说着将一具死尸的衣服脱了下来,“这衣服我们能用得着。”

    雪诺点头,“我们是不是可以混进城堡了?”维森也去脱死尸的衣服,雪诺也跟着照做,这些野人穿过的衣服果然奇臭无比,脏到无法下手。

    “不。”安慕容幽幽地说,“我们得先回罗布城,然后……。”他扫视一眼雪诺,“你……,得带我们去救我的两个妹妹,野人的事情我们得从长计议。”

    雪诺一惊,大声抗议,“不可以,我有朋友被野人抓走了,他会有危险。”

    维森一把拉住雪诺,一把剑指向他的脖子,冷冷说,“最好乖乖听安大人的,否则你会死在这里。”

    “维森长官。”安慕容喊道,“我们得对雪诺好点。”他嘴角上翘,微笑道,“他的狼救了我。”

    “放开我。”雪诺小心拿开了脖子处的剑,一把推开了维森,“没有我的雪狼,你的主子早已死了。”

    “我们不能再长篇大论了,会引来更多的野人。”安慕容提示,把最后一个野人的衣服脱完,将所有的衣服包在一起。

    “我真的不能跟你们走。”雪诺求饶,“我要去救人,野人抓走的可是王子,我若将他搞丢了我会丢了小命的。”

    安慕容思索良久,“那我更不能让你去救他,他最好能死在野人手里,这样安琪儿就安全了。”说完,他一把拉起了雪诺朝森林走去。

第十四章 送小女和亲(一)

    安归伽不知道这次离开需要多久的时间,院内所有马车已经装好,顾齐和他的手下一行二十余人早已等待在那里。

    从安宁听到生母的消息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知道女儿恨他,但他又能做什么呢,犹然死了这么多年,女儿再恨他,他都无法让死去很多年的人复活。

    与楚媚儿道完别,他还吻了她的额头,“要保重,我会很快回来。”他交代,“最近别去惹恼右夫人,省得你受委屈。”

    楚媚儿点点头,不舍得放开他的双手,“我连这个门都不想出,放心吧,有安宁陪我呢!”

    “我该去看看这个丫头。”安归伽说,“好久都没见到她了,我还真有点想她。”

    楚媚儿点头,“去吧,她大概在烽火台呢。”

    安归伽苦涩的点头离开,事实上,他都不知道安宁是否原谅了他,但作为父亲,此次远行,他必须见自己的女儿一面。前方凶险无数,他都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

    风将他的发梢吹乱,他迈着脚步路过廊道,广场,台阶,任何一处都有低头问安的人,他一一点头回应。当它踏上烽火台的高塔时,安宁果然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袭紫色纱裙,双手握在腰间,仰视下方的马车。

    “安宁。”安归伽唤道,安宁没有回头,她依然静静站在那里,“父亲要走了。”他在她的身后停下了脚步,“你要照顾好你母亲。”

    “我会的。”安宁仰视前方,“至少不会让她丢了性命。”

    “安宁……。”安归伽解释,“你母亲的事……。”

    “你想说你已经尽力了是吗?”安宁突然将身子转了过来,她的双眼冷如冰霜,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这话我已经听的够多了。”

    “你并不了解真相,你不知道当初的情形。”

    “恐怕我知道了会更加失望。”安宁没有好语气,说完后跑开,从盘旋的台阶绕了下去。

    安归伽唇齿间似乎在发抖,心在阵阵灼痛,他拉了拉身后的黑色貂皮斗篷,“女儿。”他喉咙梗咽,试图去拉安宁的手,双手错来搓去,最终还是选择了垂下双手,“我若安全回来,一定跟你说活我和你母亲的事。”

    安归伽看到女儿的脸色变得担忧起来,他知道这是发自内心的,他朝女儿撤出微笑,“保重。”然后转身绕着台阶走了下去。

    太阳一人丈的时候,他们从城堡的广场出发,众多大人们为他送行,楚媚儿和玄络奴都在人群中,唯独没有看到安宁。

    他们将方圆几十里的沙漠扔在了身后面,一路行走数三天,路过陡峭的山路,平坦的草原,奇形怪状的峡谷,累了宿营,饿了打猎炙烤食物,还碰到过少数的土匪和野人,他身边的人会为他扫平眼前一切障碍,让他们安全到达赤牙境地。

第十四章 送小女和亲(二)

    狂风夹杂着沙粒,抽打在安归伽脸上,他在马身上勒住马缰绳,和安维尔以及顾齐骑的马一同停下,二十几人的队伍在一座大山停下,进入了赤牙人设的关卡。

    “父亲,您确定牛特尔会答应和亲?”安维尔问,寒冷已经将他的整个身子都冻僵了,不只他,还有他们一行人,都已被寒冷促使躬着腰,打着寒颤。

    “安迪太小,我不知道她将面对什么样的生活。”安归伽冷静的说,但他的内心无比心痛,“安迪才十一岁,此事传出去将会是每个民族和部落的笑柄。”

    “牛特尔不会原谅一个负了他的人,他会杀了我们,安迪也会死。”安维尔的眼神很是担心。

    “至少罗布城完好无损。”安归伽吸了一口冷气,“你若是害怕就回去。”

    “我不会让父亲独身去冒险。”安维尔答道,“因为我是罗布城的王子。”

    安归伽愣了愣,“这句话说的倒挺像王子。”他嘴角列出一道笑意,“你倒是长大了不少。”

    安归伽刚说完,身后传来了一阵马撕声,他回头,马蹄声从远处残余的森林里逐渐呈现,伴着无数马儿扬起的尘埃,姬周几十人的军队已整齐排列在不远处。他眯着眼仔细观察,终于看到了安迪骑在马上,在人群中几乎小得看不见。

    安迪骑着马从队伍里走出来,走到安归伽跟前停下,撕跑了上去,抱住了他,委屈地喊了一声,“父亲。”

    “我的宝贝女儿。”安归伽抚摸着她的头发,“让你受苦了。”

    “父亲,我想回家。”安迪说着眼眶里泪水滚来滚去,“我不想去和亲,你告诉大单于,我不想去和亲。”

    “孩子。”安归伽痛苦的表情难以置信,他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鼻涕也几经流下,但他知道他不能在孩子面前落泪,他将安迪从怀里扶起,“恐怕要委屈你了孩子,我信心我安归伽的女儿最勇敢,最出色。”

    “这就是贵族女儿的悲哀?”安迪冷冷道,“从小记得你这样教育我,为了坞苏帕尔家族,为了罗布城牧民……。”

    “安归伽君王。”姬周侧身下马走近他,“我等你的好消息,你要知道我手里不只安琪儿一张牌,而是你整个坞苏帕尔家族的命,祝你们好运。”

    “别惹得到处都是滔天大水,总有一天缇坝会裂口。”安维尔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全身因为这一刻的愤怒都有些抽搐。

    姬周皱了皱眉,走进安维尔面前,盯着安归伽这个暴躁的儿子,一股急促的气从口腔内呼出,他认真审视一番安维尔,然后看着安归伽说,“急躁不宁不会导致死亡,但轻率鲁莽却大不一样,你若真想让坞苏帕尔从西洲草原上消失,随你儿一意孤行。”说完骑上马,便和一行人离开了,尘土在眼前瞬间扬起,人群已经消失在树林里。

    安归伽失望的对安维尔摇摇头,为刚刚的夸赞而有些后悔,更为儿子的鲁莽而担心,但他真要佩服儿子的胆量,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早已胜过了自己。

    安迪身边站着一个人,个头很高,身材臃肿,似乎胖得跟猪一样, “他是谁?”安归伽问道,“他们给你派了奸细?”

    “他是我的狗。”安迪回答,“是我亲自找雪诺大人要的,我要让他给我当一辈子奴隶。”

    “孩子,不管怎样都要善待身边的人。”安归伽觉得安迪有些莫名其妙,说着眼神从胡柚身上抽离。

    “要不是他,我已经从王庭逃出来了。”安迪说着对着胡柚咆哮,“他为了所谓的荣誉,又将我送了回去。”

    安归伽皱眉,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么大的王庭,你尽然敢逃跑?”

    安迪的语言出口又止,眼神来回在胡柚和父亲之间绕来绕去,不知如何开口,安归伽昂起头看看蓝蓝的天,他骑上了马,一行人通往北径之路走去。

    从罗布城通往赤牙人境地,他们用了三天的时间,又从赤牙人境地通往伊塞克湖,他们几乎绕了一个直角。安归伽算过,这段路程不必十五年前从罗布城直接到达凤尾城的近,相反要远近两天的路程。

    眼前黄沙慢慢,一望无涯,他们又翻过沙漠,越过高山,一路经过焉耆部落境地后,趟过赛里木湖,经历快上千公里才能才到达伊塞克湖,一路走来,他这一把老骨头早已精疲力尽。

    安归伽知道这条路他非走不可,就算丢了这把老骨头的命换来罗布城和平他也在所不惜。他知道,他和氏月的恩怨和仇恨只有他和牛特尔才能化解。

第十四章 送小女和亲(三)

    队伍到达氏月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暗了下来,门口凤尾城三个字样早已换成了蓝氏城,大门口顶上坞苏帕尔家族的大漠狼也换成了牛氏家族牛头的旗帜。门口中央摆放着长宽达一米牛头,两边牛角像一把S形弯刀用灰土色绣成,牛眼睛黑色有神,鼻子和嘴棱角分明,这个标志象征着氏月牛氏家族国泰明安,兴兴向荣。而这蓝氏城听说堡牛特尔重建三次,一次比一次气派,一次比一次坚固。最为重要的,远处那座修建三年的高塔,可以瞭望和防御方圆几十公里的敌人。

    门口一名侍卫向安归伽问了安,“领主等候你多时了。”

    侍卫将他领进院子,院内变化很大,跟十五年前的凤尾城相比,如今的蓝氏城更是一派繁荣景象。院子中央立着的三墩标志石像已经被拆掉,没有昔日的模样。院子内忙碌不堪,到处都是来回走动的人,沿着石子路段向前走,两边是松塔木搭建而起简陋的长亭,南边是马厩院,北边是冰剑库,有人磨着刀具,也有人用木头制作弓箭,还有人用铁器铸造长矛和大刀。安归伽知道,他眼前看到的并非真假,也许是他们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也许是让他感觉到担忧和害怕。

    安归伽被带进一间宫廷,跟随的是安迪、安维尔、顾齐还有胡柚,大厅里面站着各部翁侯,这一点从他们穿戴的袖标上一眼便能认出,还有数名侍卫和卫士,没有女人和孩子。一个不是很大的宫廷里几乎站满了人,这让安归伽心里不寒而栗。

    传说中牛特尔最帅的长子阿尔法就站在宝座下端,身穿一件厚重的盔甲将自己伪装,眼睛深蓝,超短的黑色胡须将饱满的圆脸衬托得如此协调。

    牛特尔坐在王冠座椅上,那张座椅也设计出了牛头的标志,牛角刻意向上弯曲,尤其是那双眼睛,黑色有神,透露着威严之气。牛特尔眼神深陷,胡须花白还很长,他背也是陀的,他将双手搭在座椅两边,显出了领主的威严。他眼神低垂的望着安归伽,从他眼神可以看出牛特尔并不欢迎安归伽到来。为了不失礼节,安归伽还是躬身向牛特尔问了安。

    “你也好意思来?从签了协议立了誓言,你的银票,你的马匹,还有你的军队一样都没有兑现,倒是效忠了赤牙人,既然你已效忠赤牙人,和我就再无任何瓜葛,上千公里的路你跑来干嘛?说,是来送死的还是来请求本王原谅的?或者你是姬周老贼派来的奸细?”牛特尔认真审视着安归伽说。

    “您误会了。”安归伽屈身说,“尽管我们两个家族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以姬周的个性,相信您能理解我的苦衷。”他做出一个有苦难言的表情给牛特尔,“我是带着我的女儿来谈和亲的。”

    “和亲?”牛特尔听得不可思议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看了看安归伽身边的安迪,“是你身边的小女吗?”

    “正是。”安归伽低头回答,一股羞涩附在脸上。

    “是跟我吗?”牛特尔狂妄的笑意布满全脸,现场的人哗然大笑,他坐直了身子,怔了怔表情,“你是让那姬周老贼的儿子吓怕了?拿自己不到十一岁的女儿跟我和亲?”

    “我罗布城上下两万人口需要活着。”安归伽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我也无需拿牧民的性命去赌。”

    “但我不需要一个赤牙管辖的人跟本王有任何瓜葛。”牛特尔冷冷盯着安归伽,显出一股威严来,“一个曾经在本王面前宣誓效忠过的人,根本不需要跟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谈和亲。”

    “史事以来只有联姻所有的贵族才能联合在一起,你坚毅刚强一如既往的保护自己的本王土地和牧民,在边塞人和各部落来侵犯的日子里,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你自封为王十五余年,有治国头脑,又是天生领袖,可大单于在西洲草原,我没猜错的话你大军应该不到五千多人,鸡蛋跟石头硬碰,恐怕会遭来杀生之祸。”

    “你果然是姬周派来的奸细。”两手拍在椅子两边,身子立了起来,“你这些年变化不小,即给我带高帽,也给了最严重的警告。”他说着起身走下台阶,走到安归伽身边,认真审视一番,为安归伽整了整凌乱的衣服,“但我要告诉你,赤牙人跟我氏月部落仇深似海,是维洛果让我整个家族都陷入和万劫不复,杀了我父亲,用我父亲的头颅做喝酒杯,还将尸体挂在城楼上示众,如今,儿子当上大单于,还想让我效忠?想都别想。”

    “你曾经对维洛果的羞辱,相信他的儿子到死也不会忘。”安归伽冷冷的盯住牛特尔,“你的下人砍去了他的手指,剥去了他的指甲盖,而你还给维洛果身上撒尿,你和你父亲做的一切,对维洛果来说是钻心之痛,死后,你不也用他的头颅做成了喝酒杯,将他的尸体挂在山林,让乌鸦掏空了他身上所有的肉。”

    “我和赤牙人的恩怨永远都不会过去。”牛特尔满腹仇恨的说,“维洛果那老贼曾经对我父亲的羞辱还历历在目,就算我用同样的方法折磨他十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总有一天我还会拿他儿子和他家族的人头来做喝酒杯,让他们的尸体再次挂在山林里喂乌鸦,我说到做到。”

    “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安归伽摇头道,“已经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了。”

    “不,我和赤牙人的恩怨无法了结。”牛特尔固执的摇头,然后仔细审视安归伽,“你可有效忠我牛特尔的意向?”他张开双手耸耸肩膀,“若有意向,我可以不计前嫌,让你女儿留下,等她长大些就嫁给我儿子阿尔法。”

    “我不会效忠你。”安归伽说,“就算我此刻跪在你面前再次宣誓,你也未必相信是真的。”

    “看来,我与你根本就无法交流,你的心里只为赤牙人考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大哥,来人,将他们扔进大牢。”

    顾齐本想护住安归伽,却没曾想迎来一把剑指在脖子上,上来十几个侍卫,将安归伽一行人团团押住,“我在为我的家族考虑。”他倒吸一口冷气,“我不能看着我的家族陷入万劫不复。”

    “押下去。”牛特尔又命令一句,他的侍卫们将他们架出了大厅,然后送入大牢,一路上犬声狂叫,不停扑向他们,安维尔拉着安迪不停躲避,胡柚也时不时护住安迪,到达一处牢房时,迎接他们的只有四面牢壁。

    安维尔看着离他最近的侍卫锁好了牢锁,凶神恶煞的说了一句,“都给我老实点。”然后便离开,看着侍卫们走远,他压低了声音问安归伽,“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安归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等着牛特尔回心转意,或许等着杀头,又或许我们要在这里度过一生。”他的表情失望透顶,蹲在了墙角的角落里,地上都是杂草,他索性坐在杂草上,头靠在墙上,想起十五年前牛特尔砍下霍尔奇首级,将人头踢在他面前的情形。他还想起牛特尔说过的一句话,“其实我不想对你采取武力,你和霍尔奇不一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更不想让你妻儿孩子就像这堆烂尸一样躺在你罗布城堡院子里。”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有了一丝生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