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佛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十一章 无量寿

    巴尔图巴尔赞师兄弟,眼见那玄机子手中之剑,射出一条金龙虚影,在石室中盘旋不已,便知道是件好宝贝,又听到玄机子兴奋之余说出“黄龙剑”三字,更是两眼放光,齐声惊叫道“纯阳子的黄龙剑!”。

    原来此黄龙剑,在修行界也是大大有名。此剑本体以千年桃木与陨铁锤炼而成,乃吕洞宾修道初成云游天下时随身之物,后吕洞宾曾持此剑怒斩蛟龙,将其精血魂魄打入剑中,炼成剑灵,使得此剑诸般妙用,威力无穷。

    说起此剑,悟虚也有所耳闻。悟虚曾经在花莲妙法宗的一本典籍上看到一段描述。大意为,当年吕洞宾修道有成,云游至黄龙山,以飞剑与黄龙禅师论法后,顿有意趣,随将飞剑改名为黄龙。

    玄机子佟羽春,浮在空中,冷冷地看着满脸贪婪的巴尔图巴尔赞二人,不动声色的灵识传音给悟虚“莫恩大师,且等贫道将石室封住,你我二人便灭了这两个喇嘛。”说完,一边大笑道,“二位大师来得正是时候,有幸得见本教吕祖黄龙剑出师。”一边放在剑上的左手改拂为弹,随即举起至胸前,捏了一个法诀。满室游走的剑气分出几股,飞到巴尔图巴尔赞二人身后的石室洞门处,又分成无数细丝。片刻之间,最后化作一层金光,将门封住。

    巴尔图巴尔赞,本就见宝起意,又见洞门被封,知道此间事不能善了。二人大喝一声。巴尔图取出一把刻着繁杂曼陀罗花的降魔杵,发出土黄色的光晕,然后连杵带人,直向玄机子杀去。玄机子见巴尔图袭来,满脸倨傲,右手手腕一抖,室中四处游走的剑气,重又聚成一条金龙,高昂着龙头,对着巴尔图俯冲而去。

    巴尔赞,眯着眼盯着悟虚,从袖口飞出一把晶莹剔透的骨剑,随着巴尔赞的手一指,那白色骨剑,化作一道白光,携带者*人的阴冷之气,射向悟虚。悟虚大喝一声,迅速祭出曼陀罗里的法术,只见悟虚犹如站在一片海浪之上,海面上波浪卷起,将白色骨剑挡在外面,同时海浪上不时生出朵朵白莲飞出去,将空中那些无形阴鬼一一渡化。巴尔赞见悟虚没有使出曼陀罗法界,以为悟虚尚未熟悉法界之用,没及多想悟虚此刻显示出来的凡尘七层修为,心中一定,暗下杀心,“趁你刚刚修成曼陀罗法界,境界不稳,今日便叫你早日归西,速登极乐!”当下全力运转法力,但见,白色骨剑发出愈加幽冷的光芒,呼啸着一阵猛刺,每一下,都似乎隐隐有无数冤魂从虚空窜出,将脚踏碧海身绕白莲的悟虚团团围住。面对真人修为的巴尔赞如此阴毒的魔功,悟虚催动法力,将白莲聚成一座宝塔形状,罩住自己的肉身,灵识悄悄进入曼陀罗法界,端坐在法界佛堂,口诵阿弥陀佛。但见那座白莲宝塔,越来越密实,缓缓转动着,散发出淡淡佛光。那些无形阴鬼一旦靠近,便如冰消雪融,超度的无影无踪。一时片刻,悟虚与巴尔赞竟斗了个旗鼓相当,相持不下。

    那边玄机子和巴尔图却是一边倒的局面。玄机子修为本来就略高,属于真人三层中期,一遭宝剑在手,面对修为在真人二层后期的巴尔图,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手使法诀,将黄龙剑祭在空中,压着躲在土黄色光晕中的巴尔图横砍竖劈。眼见土黄色光晕越来越小,快要崩溃,一脸横肉的巴尔图满头是汗,对着巴尔赞喊道,“师兄,还磨蹭什么,快快祭出簪子,速速灭了莫恩,前来助我!”

    巴尔赞,对着悟虚的乌龟*已经火起,听了巴尔图的呼叫,不再迟疑,祭出一个米粒大小物件,形状颜色和当初师尊传来送给悟虚的玉簪一模一样。巴尔赞一口精血喷在那物件之上。那物件飞速转动下逐渐模糊,化作一团黑水,之后一阵阵狰狞的诵佛诵经声响起。片刻石室内,一片墨绿,怨气冲天,使人犹如置身阿鼻地狱。只听,黄龙剑显化的金龙,连连吟叫,游走在玄机子身边。巴尔图巴尔赞,双手合十,连退三步,紧闭耳根与双眼,口诵经文。

    巴尔赞,没有料到仅仅是那个簪子的发动之物便有如此威力,急忙念起师傅传授的几句密咒,随后大喝一声,“佛门宿怨,法界化解”,最后使出全身法力,遥遥地向着悟虚一指。石室无处不在的怨气,又急速收敛,化作一个小点,嗖的一下,钻进白莲宝塔。见得此景,巴尔赞阴阴的一笑,*控着白骨剑,杀向玄机子。

    悟虚虽然身处曼陀罗法界,外面的事情却是清楚明白。起初,虽然那墨绿小点能够钻进自己白莲所聚成的宝塔,但悟虚有刚才法界诵佛超度无形阴鬼的经验,心中也不慌。哪知那墨绿小点进来之后,手指须弥戒内突然一声轻响,从内升起一支墨绿色玉簪,无视须弥戒禁制,冲了出来,吸收了那墨绿小点之后,随即化作一汪死水,将悟虚包裹住,不停地翻滚蠕动渗入,似乎有一群厉鬼要来夺舍。悟虚大惊,急忙大声诵佛号。哪知悟虚一但动用灵识诵经,那些墨绿水雾,尽然可以感应到灵识和诵经声,凭此感应,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悟虚曼陀罗法界。这正是那大元国师羌巴穆勒的无比阴毒之处,若不动灵识和法界,则夺舍,若动灵识和法界,则入侵法界。

    此簪,是将数以万计的汉人和尚摄入其人所修曼佗罗法界中,以阿鼻地狱幻境,以种种手段,虐杀之死。这些汉人和尚,被佛门高手无端投入阿鼻地狱境,受种种苦,种种死,但有对佛生憎恨,羌巴穆勒便以秘法采集彼怨力炼化,最后炼成此墨绿玉簪,名曰墨簪。此墨簪,由平时一心修佛的出家人对佛之怨气所成,其形成的怨力,对于普通修行者和法器颇有影响,特别是对于佛门之人,佛门之物,更是极具破坏力,但凡沾染丝毫便极易导致佛性不纯乃至消失,是以被称之为佛怨。此种秘术邪法,佛门是严厉禁止的。不想那大元国师羌巴穆勒这样的真灵境界的大修士,今日却偷偷摸摸地用在了悟虚身上。

    悟虚此刻可谓九死一生之局面。那些墨绿水雾,源源不断的涌现在曼陀罗法界,伴随着的是一个个惨状各异一脸愤恨的和尚身影,他们或做种种凄苦状,或行种种破戒事,或口诵邪经,或对着悟虚及其身后佛像破口大骂。他们有的将悟虚灵识之体团团围住,大声质问,痛声呵斥,有的冲向佛堂四处,张牙舞爪,欲行破灭。一切种种栩栩如生,历历在目,但是伸手过去,却如梦幻泡影。悟虚只觉曼陀罗之中,佛堂摇摇欲坠,知觉错乱,自己灵识之体被这些重重叠叠的和尚厉鬼身影压得快要散去。别无他法,好不容易忍住就要发狂的灵识,以灵识之体行内摄六根之法,艰难的保持住跏趺坐,手结阿弥陀佛往生印,一遍又一遍地诚心默诵《佛说无量寿经》:

    。。我若证得无上菩提,成正觉已,所居佛刹,具足无量不可思议功德庄严。无有地狱、饿鬼、禽兽、蜎飞蠕动之类。所有一切众生,以及焰摩罗界,三恶道中,来生我刹,受我法化,悉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复更堕恶趣。得是愿,乃作佛。不得是愿,不取无上正觉。一、国无恶道愿。二、不堕恶趣愿。。

    默诵三遍之后,便如上次法界三密诵阿弥陀佛般,佛堂外极远处,佛音滚滚,如潮水涌如佛堂,将那些和尚化作的厉鬼定住。

    待到悟虚继续念诵:

    。我作佛时,十方众生,闻我名号,系念我国,发菩提心,坚固不退。植众德本,至心回向,欲生极乐,无不遂者。若有宿恶,闻我名字,即自悔过,为道作善,便持经戒,愿生我刹,命终不复更三恶道,即生我国。

    待到第九遍。佛堂西方极远处,传来道道淡色金光,照射到佛堂,笼罩在这些和尚厉鬼身上。渐渐的有厉鬼似乎大梦初醒,涕泪悲泣,双手合十,身影逐渐消散,被金光接引去。

    正所谓

    法界亦有阿鼻现,专摄同道墨簪炼。

    一心修来入地狱,谁说无量解佛怨。

第十二章 布施印

    ?佛说无量寿经》乃净土宗之主经,专释一心念诵阿弥陀佛,往生西天佛国只要旨。是以悟虚在曼陀罗法界,面对涌入的无数佛怨之中无数冤魂厉鬼,以此经相诵,非常契合。那些和尚所化的厉鬼与怨气,在法界虚空中的西天佛国传来的阵阵梵唱和道道金光中,为佛法化解,一一超度往生。这《佛说无量寿经》,悟虚以往也在花莲妙法宗中诵持过,今日方才其玄妙。又见那些向着佛堂外飞去,渐渐消失得众和尚身影,死里逃生的悟虚此刻却是没有了恐惧憎恶,这些佛门同修遭遇种种,也是因自己而起。

    悟虚一阵伤感,怔怔地望着四周若有若无的幻影,犹如青烟般一般,随着佛音和金光渐渐散去,仿佛作了一场大梦,梦醒后一切无踪迹,但心里却突然一阵巨大的悲苦袭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我而死。这样的大因果,自己须得以后超度了那大元国师羌巴穆勒,方可了结。悟虚想明白前因后果,定下主意,便端坐在法界佛堂中,将灵识外放。

    那玄机子和巴尔图巴尔赞师兄弟已是快要分出了胜负。只见,玄机子双脚踩着七星步,两手不断闪动,打出道道法诀,一把飞剑气贯长虹,一条穿云金龙扬爪怒吼,将这石室占据了大半。巴尔图巴尔赞二人,背靠着背,浑身发抖,面若纸色,一边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般的怪叫,一边咬着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撑起一团光圈,把二人护住。

    悟虚,将白莲宝塔升起到头顶,脚踏波浪,稍稍上前,手拢碧海珠,两个大拇指分别捻在两颗佛檀珠上,一道紫光带着丝丝青色,打在铜炉上。然后,低声念着刚才在曼陀罗法界中诵《佛说无量寿经》悟得的御灵咒,将铜炉带起,定在空中。

    巴尔图巴尔赞二人好似见了鬼似的看着从白莲宝塔走出来的悟虚,万万没有料到师傅羌巴穆勒以佛怨祭炼的墨簪也没有将其伤到半分。又见悟虚祭起铜炉,意欲击出,知道大大不妙,巴尔赞气急败坏得喝道“莫恩,我们都是教中弟子,难道你要帮着这个全真教牛鼻子来对付同门?这可是罪不容赦的叛教大罪!”

    悟虚正在铜炉上凝聚法力,打算给二人来一下狠的,耳边听得“叛教”二字,心中一顿,暗暗盘算着,“要是以后被大元朝和喇嘛教满天下追杀,这个情节真是不适合自己,除非自己重新夺舍,可是夺舍那么轻巧么?首先,找不找得到合适的夺舍之躯?其次,莫说夺舍有损修为,更怕如莫恩一般偷鸡不成蚀把米,误了卿卿小命?最关键的是,重新夺舍,现在这个最大护身符修行宝贝曼陀罗法界,就带不走了,至少目前是不可能的..”

    心中有念想,悟虚手上便慢了起来。半空中的玄机子见了,急忙传音过来,“大师,不足为虑。待杀了二人,灭其魂魄,便无人知道今日此事。”悟虚抬头看着一脸焦急的玄机子,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不杀巴尔图巴尔赞,自己寝食难安,那无数惨死的和尚就算此刻往生一方佛国也是心不安,传音问道“道兄你可有把握杀了二人?”玄机子心思剔透,听得悟虚心思,连连说道“可以,只要大师破去这金刚降魔无畏结界,我便可用黄龙剑杀招,叫此二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为了以防万一,悟虚不愿当着外人亲手杀了巴尔图巴尔赞师兄弟,见玄机子如此回答,便不再多言,只是口诵佛号,将两手稍稍往外一翻,变金刚杵印为布施礼印,空中的定住的铜炉随之缓缓倒转,炉口对着巴尔图巴尔赞。此布施礼印,两手微曲,手心向上,作恭敬受捧状,有深浅二义:一为恭敬以礼,受诸方布施;二为受诸方布施,恭敬礼以佛法回向诸方。悟虚用在此处,是打算取巧行其二之法义,用纯正佛门之法,将巴尔图巴尔赞二人结界的佛们法力,吸入自己的曼陀罗法界。

    巴尔图巴尔赞,眼睁睁地看着结界上面的法力,被牵引至铜炉内,齐声叫道,“莫恩,你居然敢叛教助敌人,残害同门!快些住手,不然师傅定会将你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残害同门?悟虚心中冷冷一笑,也不言语,只是默运曼陀罗法界,开口低声诵道:炉香乍热;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那罩住巴尔图巴尔赞的金刚降魔无畏结界,上面便四处翻腾,犹如煮开了锅的粥,一丝丝法力腾空结云,飘向定在空中的铜炉。

    那边玄机子瞅准时机,猛地一声“无量寿佛!”,举起双手将黄龙剑虚托在头上,全身散发着一层金光,气势似乎攀升到顶点。然后,玄机子侧身飞,全力催动着黄龙剑,如流星般杀向巴尔图巴尔赞。

    那巴尔图巴尔赞在金刚降魔无畏结界被破去之时,便是飞一般往后退去。哪知,玄机子与黄龙剑已是身剑合一,化作一道金色闪电,越来越*近。却听巴尔图一声怒吼,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

    悟虚只觉其气势压得自己胸口发闷,双眼如针刺,同时石室灵气一阵沸腾,似有暴风雨袭来。心知不好,这满脸横肉的巴尔图要自爆,急忙降下白莲宝塔,灵识进入曼陀罗法界。

    悟虚灵识刚进入曼陀罗法界佛堂之中,便察觉到外面似乎有轰隆之声,如晴天霹雳,震得法界内的佛堂也似乎晃了晃。紧接着,一朵白莲一片碧海,飞了进来,重新化作地毯上的两个图纹,略显黯淡。悟虚一阵心疼,口诵阿弥陀佛不止。

    随着连串炸声,一片白色光海充斥开来,犹如实物般翻滚不已,如惊涛拍岸般四处撞击着石室。石室四壁的青岗岩石也发出微弱的白光,抖动不已,最后似乎形成了什么新的禁制,这才将巴尔图自爆造成的灵力波动给挡了下来。

    悟虚,在曼陀罗法界里面看得清清楚楚,心有忧虑,不知道自己困在这禁制里面,如何出去。正在盘算,外面白色灵海渐渐稀薄下去,一道模糊的身影飘进自己的曼陀罗法界,浑浑噩噩,却又充满了戾气。悟虚身在法界,稍一推算,便知由来。巴尔图自爆,巴尔赞在边上被殃及池鱼,加上玄机子的黄龙剑威力,不但肉身被毁,而且灵识被炸得残破不堪;简单的说,就是被炸成可一个记忆残缺的白痴。而那玄机子当时追到了洞府口,估计靠着黄龙剑的抵御,逃了出去,生死不明。

    悟虚也不客气,将巴尔赞的残缺灵识,定在面前,用莫恩那本《神念冥唤经》的秘术,察看完上面的记忆之后,口诵佛号,手结大日除魔印,弹出一朵莲火,将其炼成精纯的灵力。

    正所谓切莫轻言把教叛,但行布施相不着。

    剑下自爆寻因果,一朵莲火作火折。

第十三章 百字铭

    悟虚灵识从曼陀罗法界出来,便觉疼痛无比,似乎全身上下尽皆骨折,如一滩烂泥般被压在一些碎石下面。这还是悟虚离得比较远,巴尔图的自爆先是被黄龙剑和巴尔赞挡下不少,又被那脚下碧海和罩着的白莲宝塔挡去余波的大半冲击。不然悟虚此刻也和那巴尔赞一般,肉身毁去。

    悟虚没有办法,忍着全身剧痛,将碧海和白莲再次祭出,冲开压在身上的碎石,护住自己的身体,免得哪里冒出什么动物或者灵兽,将自己肉身蹂躏一番。然后,默默躺在那里,抽出祭炼巴尔赞所得的那团精纯灵力,以喇嘛教密宗法门,缓缓修补全身。一连数日,方才使得肉身完好如初。

    只听得石室内一声啸叫,悟虚翻身而起,再结印施法,将石室内所有碎石,尽皆化为粉末,只留下那铭刻着吕洞宾百字铭的青铜香炉。

    此香炉,在当初悟虚以布施礼印施展法门,通过香炉吸走巴尔图巴尔赞法力的时候,便知道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吕洞宾在此洞府修炼之时,对着的便是此香炉,闲来无事也时常祭炼一番。那铜炉上的百字铭,便是吕洞宾修成道家所谓阳神,真性常住,道法大成,心神激荡之际,以指作剑,在香炉上留下的一时感悟。

    悟虚知道,石室受巴尔图自爆激发了吕洞宾当时留下的强大禁制,自己不懂禁制,要走出唯有一窥吕洞宾修行法门,而吕洞宾留在这香炉上的百字铭,便是唯一的线索和路径。好在吕洞宾佛道双修,游走世间的时候,更是留下了不少颇具佛门禅宗趣味的诗歌。是以,悟虚不是很担心走火入魔,但双腿盘坐,手安放在两腿膝盖处,各自结了一个佛道皆有的兰花指,于在香炉前,静悟此百字铭。

    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不迷自性住,性住气自回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阴阳生反复,普化一声雷白云朝顶上,甘露淋须弥,自饮长生酒,逍遥谁得知坐听无弦曲,明通造化机,都来二十句,端的上天梯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此二句,隐隐契合金刚经里面所讲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不迷自性住,性住气自回..此二句,讲得无非是如镜照物,相来则应,相去不留.自观返照,明心见性?

    阴阳生反复,普化一声雷..此二句,对应着的不就彷佛是在说心物交相印证而不迷失,终是自性不迷,天降雷音,曼陀罗法界生成?

    都来二十句,端的上天梯..此二句,不类似以身躯若干关窍,意指天梯,意通密宗七轮修行?

    悟虚喜不自胜,沉浸在吕洞宾的这百字铭中。越想越觉得字字如珠玑,句句似灵果,法香术清,暗契佛法,意趣深远。

    到了后来,悟虚不由自主灵识出体,入曼陀罗,在法界佛堂处,以灵识之体,将种种顿悟,一一观照,一一参演,气息似佛非佛似道非道。

    ..。

    又是数月过去,悟虚方从曼陀罗法界退出,心中一片了悟,无悲无喜,开口轻吟道“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来是一家”。佛法也罢,道法也罢,就连那儒家也罢,应该都是意趣相通,都指大道。金刚经里面也有说道“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也罢,自己初在佛门,先受佛恩,且还将此身作佛徒罢了。这是因果,不可不敬。此刻,学先贤吕纯阳真人的百字铭,顿悟佛道一家,这是缘法,香火之情且记在心间。

    想通此点,悟虚环顾周遭一层厚厚的碎石粉末,又隔着不知道多厚的石室,遥遥对着花莲妙法宗所在莲法峰,喃喃说道,“此间事了,师傅要我世间自寻缘,我且自寻缘法去吧。”说罢,右手一抬,手捏兰花,心中念念有词,向着原先洞口隐隐一指,但见禁止转动,洞口缓缓露出,悟虚飞身而出。

    出了洞口,便见有一纸鹤落在跟前,悟虚伸出两指,微注法力。却是那玄机子佟羽春和三皇子的传音。原来那日,正如悟虚所料,玄机子见巴尔图自爆,急忙祭起黄龙剑挡在身前,并打开了原先自己所布下的禁制,飞了出去。那玄机子回到三皇子所驻军营,和三皇子巴尔措达等了几日,不见悟虚等人归来,便飞剑传信至京城,得知三人命珠已碎,显示三人已然身死道消。但每几日,又有喇嘛传隐居修行的八思巴国师法旨,言明莫恩有奇遇,未曾死,并以成曼陀罗真法界故赐号慧明,择日回京面师。是以,玄机子和三皇子飞鹤传音,言明是由,请悟虚或回京都,或至龙虎山与其会合。

    悟虚思虑片刻,莫恩命珠碎去,这八思巴不知为何竟然出面说其未死,还赐号,召其面见。若是其心中起疑,一代宗师,真灵大修士,难道还用这等俗世之计?悟虚不解,但是也不可能此刻傻乎乎地跑到元朝帝都去。想了想,便祭起曼陀罗,脚踏碧波,身拥白莲,口诵佛号,向那龙虎山飞去。

    正所谓百字铭中得意趣,遥望宗门暂离去。

    莫恩身死悟虚在,又有慧明暗譬喻。

第十四章 入颖湖

    悟虚经过之前几次凶险斗法,得曼陀罗法界,悟密宗法门,一身修为暴涨到凡尘七层后期,最后被困吕洞宾洞府之中,又参悟了百字铭真意,悟得三教原本是一家,破了些许魔障,不但境界得以稳固,心性也增进不少。出得清静峰,一路南下。便如同那出了笼的小鸟,身心雀跃,时而漫步山野,时而飞身云层,好不自由烂漫。

    以往那花莲妙法宗,虽然也是佛门修行之所,灵气充沛,洞天福地,但当时悟虚修为尚浅,对轮回对前世都难以释怀,直到被师傅妙音大师喝出了山门,经过一番生离死别,舍身相斗,终于对现在的境遇有所接受,对这天地万物、善恶轮回似乎有了崭新的认识,加之修为大增,方才觉得这脚下千山万水、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真实而又活泼,自然而又亲切。

    一条小溪边,悟虚俯身看清澈河底游来游去的小鱼儿;一道巨石上,悟虚端坐,遥望出升的太阳,颇有感悟;一片密林中,悟虚口诵佛经,降服了一头白色幼虎;一轮明月下,悟虚浮空,汲山泉于手心,作酒吟诗..天地之间是我家,万物有灵是一家。悟虚就这样走走停停,且行且住,且吟且唱。

    数日之后,悟虚正在空中,脚踩羊皮曼陀罗,不急不慢的往前飞着。猛然看到前方有一座小小城池,里面人群流动,便降法器,步行而去。

    待到了城门口,悟虚抬头一看,城头上两个大字“颖湖”,悟虚也不知此是何地,不去细想,只管进城游览便是。那城门口站着两排军士,头戴圆盔,腰挎钢刀,正逐一盘问着进出之人。见悟虚虽然身披红色喇嘛僧袍,但那袍子破破烂烂脏不拉几的,而且光着头连帽子也没有,有一军士按耐不住,便拦住道,“上师且请留步。”悟虚,此刻已经吸收了巴尔赞的一些记忆,就着莫恩的身子,抬起右手,抖了抖手腕的佛珠子,哗啦啦一阵响之后,方才翻着白眼,粗声喝到,“怎的,尔等汉子,竟然盘问起佛爷我来了?!”旁边一个老油条,上前拉住那小年轻握着腰间钢刀的手,堆起笑脸,“这位上师,想是从西域而来吧。我等只是职责所在,姑且一问。大师千里迢迢,若是有急事,便请入城吧。”悟虚本想扮作高手,游戏人间、惩恶扬善一番,不料却被这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的老军痞给滑了过去,心中不由微微失望,却也不好再做纠缠,哼了一声,甩袖而去。那守城军士,见悟虚一脸凶神恶煞,大摇大摆地进得城去,有几人忍不住说道“这副破落样子,装什么上师,还不知道哪里来的坑蒙拐骗之徒。”那方才满脸堆笑的年长者,摆摆手,“各位兄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心使得万年船。俺们哪,在这里日晒雨淋,养家糊口,犯不着和此等江湖浑人拼命斗狠。”此刻,大元气数已衰,江湖中人,僧道儒家三教九流,纷纷出来作乱。更有那居心叵测、心狠手辣之徒,杀了地方小官吏,或亡命天涯,或上山作匪,更有那起兵造反的。众军士一想,心中也息了纠缠的念头,只是嘴上继续骂骂咧咧的,盯着来往的路人,寻那老实可欺之人,盘诘刁难。

    悟虚入得城来,便见街上行人颇多,摊位随处遇见,到处都是喧哗声,叫卖声,比起花莲妙法宗山门内不知热闹了多少倍。只不过路上百姓大多面有饥色,衣着褴褛,弱不禁风的样子,又时有穿着制服面目可憎的衙役、军士,在街上横冲直撞,呵斥不绝。好在莫恩的身体高大魁梧,又好歹披着喇嘛教僧袍,也没人来故意找事。悟虚手揾碧海珠,悄声漫步在这自从轮回转世所来到的第一个元朝城池里面,看着眼前这一切,彷佛自己和周围这一切处于两个世界。心中很是惊讶和震撼这些老百姓的生存状态,但却没有对他们哪一个具体的人有多么深切的感情,更多是一个早已知晓的历史的人对着影片画面兴起的一种宏观的悲天悯人情怀。就连对那些耀武扬威、狗仗人势、贼眉鼠眼的官差军士,悟虚的第一印象,也不是痛恨,必欲杀之而后快,而是一种有的人在这个历史阶段是如此的野蛮无知、造恶作孽..这就是元朝末年?

    悟虚步伐沉重,心情也郁闷了起来。忽然看到一座热闹的小楼,其二楼上斜挂出一块绢布,上面一个大大的“酒”字。悟虚让店小二引到二楼,寻了一个边上的位置,要了一盘瓜果,一盘熟牛肉,一壶好酒。依窗而坐,耳听得楼内嗡嗡的古语声,眼看着外面黑压压一片的元朝风格的房屋,一边自斟自饮。

    忽然两个身穿青袍,手提长剑的人,从一楼缓步踱了上来。左边一个白面长须,五官堂堂,站在那里,不怒之威;右边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壮汉,双手戴着一对精铁护腕,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虎狼之声传来。此二人一上来,二楼便变得安静起来,然后除了悟虚之外,其余众人纷纷起身,向着那名白面长须的中年男子问好,顿时楼内“刘庄主”三个字在二楼此起彼伏。紧接着一阵香气飘来,只见一名身穿红绿绸衫的少女,青丝如云,从楼下飞到那名叫刘庄主身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爹爹走得这么快,也不帮着女儿打跑那几个臭道士。”此女子话音刚落,满楼里又响起“大小姐”的问好声。

    那被众人唤作刘小姐的少女,显是早已熟悉这般场景,飞快地微微一躬身,然后再抬起头来,皓目如星月流转,朝着四周嫣然一笑,算了回了礼。悟虚在窗边,手捧酒杯,看到一幕,不由惊呆。古典美女,凡尘三层修为,顾盼之间眉目含情,一手一势,片尘不沾,灵气流动,二十一世纪哪里找啊?

    悟虚正在努力的将自己代入赏花高人的意境之中。刘庄主却是一皱眉,上楼便是看到了这个喇嘛僧人,不想居然色胆包天,盯着自己女儿看个不停,要不是在城中,这喇嘛又是个凡尘七层的修为,自己早就动手收拾了。那刘大小姐似乎心有所感,微微转身,便看到了悟虚正盯着自己出神,顿时怒嗔道,“走了臭道士,来了个色喇嘛,元狗真多!”楼内众人,听得刘大小姐这么一说,纷纷看向悟虚。有胆大者,已是骂了起来,“哪里来的野喇嘛,居然敢对刘大小姐无礼,真当我汉人软弱可欺!”顿时,叫骂声不断。

    悟虚无语,也有点辛亏,只好把头转向窗外。不想那名随着刘庄主上楼的年轻人,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蹬得地板砰砰响,如一头恶虎般来到悟虚跟前,一捧拳,大声说道“你们喇嘛教的,嘴上说我佛慈悲,整天却喝酒吃肉,骄奢*欲。本人常遇春,想来会会你这个酒肉和尚有何本事!”

    常遇春?明军大将常遇春么?此刻不过凡尘五层中期修为,却敢来和我这个凡尘七层后期的修士叫板,想来是仗着那位凡尘.层修为的刘庄主吧。悟虚心中暗暗苦笑,虽不害怕,但毕竟从入乡随俗的角度来讲是自己的错,还怎么出手?何况还是你常遇春呢?以后可是如净师弟的一员大将啊。

    悟虚只好苦着脸,站起身来,看着这个浓眉大眼宽肩臂圆的常遇春,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相逢即是缘,就算小僧迷糊在先,常施主又何必如此咄咄*人呢?”话还没说完,一个托钵般大小的拳头,如猛虎一般,啸叫着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偷袭!悟虚大叫一声,“好一个英雄豪杰!”

    正所谓浪漫山林起童心,颖湖城门戏军痞。

    哪知偶把佳人看,春哥虎拳来相袭。

第十五章 白莲令

    却说常遇春走到跟前,一言未完,便是冷不丁的一个黑虎掏心,拳头上的毫毛根根如刺,荡起一阵劲风,如猛虎下山。悟虚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如此近身相搏,坐在那里,来不及起身,直接把曼陀罗界的白莲祭在头顶。那白莲一经祭出,便缓缓旋转变大,似乎有无穷无尽叶子从中绽放而出,将口诵佛号的悟虚护住。常遇春的拳头,在那里再也不能进入半寸,拳头激射而出的虎影,也如泥牛如海,被悟虚身外白莲宝塔虚影化解得无影无踪。

    悟虚见此情景,心中大定,管你什么常遇春,什么黑虎掏心,修为不够,我只安然宴坐。悟许也不反击,只是手持碧海珠,口诵阿弥陀佛,神态安详地望着眼前这个貌似憨厚暗中偷袭自己的常遇春。

    忽然,一股磅礴的法力,平稳地游走到常遇春和悟虚之间,然后轻轻回卷,将常遇春从惊退两难的境地拉了回去。悟虚知道是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刘庄主出手,也不多言,静观其变。

    那被众人名唤刘庄主的中年男子,伸手将常遇春召回,仔细看了看悟虚和他头顶的那朵白莲,上前一步,抱抱手,“在下栾城刘福通,未曾请教大师尊号?”原来此人便是刘福通,悟虚当即明白此人为何对自己出声恭问。说起缘由,这还要从历史上的白莲教说起。白莲教起源于隋唐,当一些佛门修士融合明教、道教教义和仪轨,聚集信众,参与世俗兴衰之争。时净土宗有白莲宗,其部分长老及内门弟子,也参与到了此种行为中来,于世俗结社组团,广纳信徒,广收香火,与天斗,与官斗,与人斗。而花莲妙法宗,即是白莲社另外一部分不愿入世沾染因果之一脉。悟虚在花莲妙法宗的时候,常常听那些长老每每讲起,都是成见很深,不屑一顾。而这栾城刘福通,便应是那出世一脉。

    悟虚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和装束,微微摇头,不想多加接触,便站起身来,朝着这三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乃是八思巴座下弟子,法号慧明。”说完,又坐了下来,继续喝酒吃肉。

    刘福通听得悟虚自称八思巴座下,又看到悟虚不愿多言的样子,也不再问,带着常遇春等,自找了一个雅间进去。楼内众人见悟虚坐在那里宝相庄严,刘福通三人又止住了打斗,便各自散开落座,重新又一边喝酒行拳,一边高谈阔论。

    雅间内,刘福通三人坐定,那常遇春三杯酒之后,见刘福通只是默然饮酒,终是忍不住,捏着拳头啪啪响,嗡声说道,“嘿嘿,想不到那个小喇嘛修为不俗,居然能挡住俺的拳头。”刘福通,听了常遇春之言,又看看一旁双眼闪烁一脸不服的女儿刘蝶兰,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拍打着桌子,微闭上双目,缓缓说道“元朝无道,我汉人日夜受其苦。此次南下,我们一是和庐山白莲宗社续些香火情,二是招揽一下能人志士,以图大事。这个喇嘛,我看其修行法门,似乎也是我白莲一脉,行事虽然乖张,却也没有明显恶意,还是先放一放,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此刻是元至顺4年,元朝当庭,腐朽不堪,上下蛇鼠一端,肆意欺压百姓,加上天灾不断,天下已是隐隐有烽烟起。而韩山童、刘福通等人早年逃难,入江西之时,加入了白莲宗外围组织,待修行略有所成,回到栾城,开坛请香,创建白莲教,伺机而动。恰好,元朝重新启用丞相脱脱,在脱脱的强力主持下,大肆征户,欲以十数万民夫修理黄河决口。韩山童、刘福通二人便定下计来了,在黄河决口工地,挑动十数万民夫倒戈相向,起义造反。韩山童在河北保定真定等各路,秘密主持筹划;刘福通则带着女儿和白莲教教中高手常遇春南下,寻求白莲宗的支持,顺便联络南方豪杰。哪知,到了庐山地界,才知今时不同往日,白莲宗以南方佛教大宗身份,高调行事,已经引起了元庭注意,属于重点打击防范的对象。白莲宗宗门已是明面上顺服了元庭,宗门许多高手纷纷离开,暂避锋芒,只余下若干僧人留守。幸好,白莲宗留守在东林寺的乃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彭玉莹和尚。彭玉莹乃真人境高手,一心想着推翻元朝统治,便引刘福通至东林寺内舍,以三颗佛门舍利,施展灌顶法门,助其隔空受持,将其修为从原先的凡尘五层后期提升到凡尘八层后期,并赐下信物白莲令一枚。

    刘福通出了庐山地界,按照彭玉莹的指点,一路寻访能人义士,一路巩固修为、炼化白莲令。一月左右,来到了这颖湖城,听闻城后向西三十里的鄱阳湖中有一水寨,便打算招揽一番,暂住了下来。恰好,一日路遇几个龙虎山弟子在此扬武扬威,并当众出手惩训了一番,是以在城内闯出了名气,很多人都已认识他们。

    酒肆二楼外堂时,刘福通见悟虚头顶白色莲花,口诵的又是阿弥陀佛,直觉碰到了白莲宗流落在外的高手,但是悟虚自称八思巴座下,又一副不搭理的样子。刘福通虽然是一个斗强要狠的人,但是自己修为没有巩固,一时由看不清悟虚的真实来路,所以心里也只能暗暗隐忍,否则便不是刚才和女儿刘蝶兰、常遇春二人这般说辞了,早就一刀劈了过去。刘福通心中藏有怒气,说完方才那番话,顿了顿,阴沉地问道“那鄱阳湖四水寨还是那般不好商量么?”旁边刘蝶兰见老爹,转眼之间脸色阴霾,小心斟酌了下言辞,接口道,“那边大寨主方雷子上午回信说,他们水寨只是打鱼为生,只图个温饱,不晓得外面红花白莲。”

    哼!刘福通,手掌一拍桌子,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块应声落在地上,桌上的酒菜却是纹丝不动。刘福通带着二人,先前至鄱阳湖中四水寨,与那方雷子等人有所会面,以江湖切口,道明己方白莲教身份,不料对方只是客客气气,好酒好肉一番招待,至于说到正事,则是避而不谈。刘福通悻悻而返,又言辞恳切修书一封,本指望有所成效,哪知对方还是软硬不吃。

    “方雷子这四人,在这鄱阳湖占岛筑寨,垄断银尾鱼的捕殖,强索渔民钱财,居然好意思说什么打鱼为生!为父邀其一同抗元,替天行道,本是想给其一场造化,一番富贵,却不料此等贼人终是难明事理。弥勒佛祖在上,如今我,修为巩固,又炼化了这白莲令,定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常遇春和刘蝶兰听得此言,大喜,纷纷一脸兴奋地看着刘福通。刘福通刚刚巩固修为炼化白莲令,心中本是高兴得很,见二人眼巴巴的,也不说话,当即手指一弹,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枚非金非铁的小铜牌,缓缓自刘福通掌心升至空中,逐渐变大,散发出*人的气息,由九颗高僧舍利子炼成的白莲令三个篆体字,宛如活物,有七彩神光在字上面流转,雅间内顿时涌动着一股庄严慈悲的气息,若是凡人在此,感受到此气息,怕是早已磕头直呼阿弥陀佛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此白莲令,是一个攻防兼备的法器,且对于真人境界以下的人有佛法加持的作用,用在凡人身上更是有一种化解怨气、凝神开智的功效。用来作为白莲教传教护法的信物,却是在合适不过了。

    悟虚在二楼外堂靠窗散座处,感觉到从刘福通三人所在的雅间,隐隐有一股宗门法器的波动传来,顿时明白自己方才的猜测不误,此间的刘福通和常遇春,便是自己前世的历史书中提到的刘福通和常遇春,再无重名的可能。心里正计较着,突然看到三个道士,慢腾腾走了上来。中间一人,五十开外,脚者白色云履,身披青褐道袍,手持浮尘,微眯双眼,一副世外高人的神情,旁边二人身着黄色道袍,手持利剑,杀气腾腾的四下张望。二楼顿时鸦雀无声。

    那中间道士虽然站在那里,似乎一动不动,安然养神,不关心外界的样子,但是强横的灵识却是在二楼慢慢搜寻,压得重人喘不过气来。那灵识经过悟虚之时,稍微顿了顿,突然急速望刘福通三人所在扫去。只见,那刘福通在雅间内一声怒哼,“来者何人!”

    站在左侧的年轻道士,一听声音,马上指着那件雅间,对着中间老道恭敬地说道,“师叔,正是此间三人,前日打伤我等,还毁了程虎师弟的宝剑。”

    这老道,名叫赵茗业,道号寒霜子,乃是龙虎山正一教当代三代弟子,凡尘九层修为。龙虎山正一教,自从第39代天师张嗣成在元朝泰定年间被封为“翊元崇德正一教主“,并被授权常管全国道教事务之后,权势极大。特别是江南诸地,龙虎山正一教在道界的权柄无一。这寒霜子赵茗业,正是附近几个地区的管事,统领该区道教事务。此番听闻弟子禀报,有人在辖区内颖湖城中打伤教中弟子,毁坏弟子宝剑,便亲自赶过来处理。

    刘福通方感受到寒霜子那道强横的灵识,便听到外面指认之声,心中一沉,没料到人来的这么快,收了白莲令,带着常遇春和刘蝶兰,缓缓地从雅间走出,一眼便看到寒霜子手持浮尘,踱着步子,领着身边两个年轻道士,向己方三人大刺刺的走过来。

    二楼其他普通酒客,见此情景,纷纷下楼,唯恐走得慢了,被一个不小心稀里糊涂地给杀了,做了糊涂鬼。

    正所谓白莲朵朵各不同,一出世间染因果。

    替天行道非易事,道士来了休想躲。

第十六章 大因缘

    不出所料,那寒霜子和刘福通几句话下来,便沉下脸,一开始就使出杀手来,一把浮尘飞出万道寒丝,道道如冰剑,将刘福通三人笼罩住,打算一举歼灭。刘福通用袖中的白莲令,运足法力,撑起一道净世白莲结界,护着常遇春、刘蝶兰二人,且战且退。不一会儿的功夫,飞出酒肆,向外逃去。那寒霜子那里肯轻轻放过,也不管跟在身边的两个青年道士,举着浮尘,便直接驾云腾空,紧追不放。

    悟虚想了想,终是忍不住,起身悄悄的跟了去。悟虚怕那寒霜子察觉,灵识进入曼陀罗法界,将肉身藏匿在羊皮曼陀罗中,远远地缀着。那刘福通本来修为就不如寒霜子,又带着常遇春、刘蝶兰两个累赘,根本就跑不过寒霜子。一盏茶功夫不到,悟虚便见刘福通三人从空中落下,降到一座小岛上,打算在此和寒霜子殊死一搏。那寒霜子站从云端,降到半空,手中摇着浮尘,哈哈大笑道,“怎的不跑了?哪里跑,你们也难逃道爷我的手掌心。”

    刘福通也算是一个枭雄,也不说什么废话狠话,从袖中取出白莲令,口中念念有词,将其祭到空中。顿时,令牌在空中迎风变幻,三个磨盘大小的金色大字“白莲令”浮现在空中,发出七色光芒,以一种极其玄妙的方式,朝着寒霜子飞去。

    “白莲令!”寒霜子看到这三个字,大吃一惊。白莲令乃是用高僧舍利炼制而成,攻防兼备,驱魔辟邪,乃是是佛教宗门白莲宗弟子标志性法器。所用舍利子等级越高,颗数越多,炼制之人越高明,这白莲令的威力便越强。寒霜子看这浮空的白莲令三字大小和所激发的光芒,便知道这应该是白莲宗高手以九颗高僧舍利炼制而成。心中有点隐隐忌惮其刘福通三人的背景来历起来。

    那躲在刘福通身后的刘蝶兰见寒霜子面有惮色,立马站出来开口说道,“我们乃是白莲社亲传弟子,你要是杀了我们,我们师门是不会罢休的!”刘福通听得背后女儿冷不丁地站出来放出威胁之言,脸色一变。那脚踩法器,浮在半空中的寒霜子听闻刘蝶兰如此说道,不由嘿嘿直笑,“佛道本一家,你们白莲社和贫道辖区又很近,本来是有些香火情的。不过,你这小娃儿,当真以为我龙虎山正一教好欺负?贫道今日便灭了你们,看又有谁来出头!”

    悟虚躲在一处岩石下,瘪瘪嘴。真是话不能乱说啊。这位大小姐脾气,可是激怒了龙虎山的恶道人,惹了滔天杀祸。

    但见寒霜子一个剑指,将手上浮尘中的寒丝尽数祭出,一眨眼功夫,就密密麻麻地将三人所在之地围得水泄不通。寒霜子拂尘的寒丝,乃是取千年寒蟾的唾液炼制而成,不但带着奇寒,而且蕴含剧毒。悟虚躲在十米开外,从曼陀罗法界中看到,刘福通三人所在之处,一片白色雾气笼罩,其间似有千万条丝剑齐齐攻击刘福通撑起的净世白莲结界。好在佛门舍利炼制而成的白莲令具有一定的辟毒的功效,不然在寒霜子祭出寒丝之时,刘福通三人便要中毒受擒。但即便如此,此三人情景也是很不妙。悟虚估计再过一盏茶功夫,此三人不是被寒气所伤,便是要被攻破结界的丝剑所杀。

    救?还是不救?悟虚躲在曼陀罗法界,耳听得常遇春的呼喊声,刘蝶兰的娇喘声,渐渐小起来,知道不能再犹豫不决,从须弥戒里面找出一身衣服和一个面具,乔装打扮一番,便从岩石后面飞身而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那寒霜子和刘福通等人,只觉被困在中间的白莲令牌一阵抖动,化作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缓缓旋转,似乎在酝酿着惊人的威势。刘福通在里面见状大喜,知道定是来了本教高手,忙呼叫道,“白莲宗弟子刘福通拜见师叔。”寒霜子看着此刻和自己浮尘隐隐僵持的那朵白莲花,神情变幻,转头阴阴的对着悟虚,略微迟疑地说道,“佛音生莲!花莲妙法宗?你是哪位大师?几时出山和白莲宗这些人走到一起了?”

    佛音生莲,是净土宗白莲宗的一门神通,受戒高僧以大慈悲心,日日诚诵佛号,及至真人境界,便可一声阿弥陀佛于虚空生莲,进而在御敌之时,以此神通将种种法器法术演化为朵朵白莲,显现出无穷变化和威力。世人皆知,气运流转,白莲宗早已一分为二,分为隐世的花莲妙法宗和出世的白莲社。受戒高僧,日夜诚诵,出世争斗的白莲社几乎没有人能修成。而随着无止境的争斗厮杀,白莲社中最早一批修成此法门神通的高手越来越少,社内众人难免行那杀伐之事,起那杀伐之念,所以最后佛音生莲这个法门在白莲社已经失传。

    再加上,自己曾经代表龙虎山正一教参与过元庭组织的对白莲社的打压行动,之前根本就没有听说或者见闻白莲社内有谁修成了此法门神通的;之后,自己被派到现在这个辖区,就近监视着庐山东林寺的一举一动。所以寒霜子基本上可以断定此刻这个一身黑衣,头戴面具之人应该是来自花莲妙法宗。唯一让寒霜子疑惑的便是此刻悟虚的修为,凡尘七层后期而已,佛音生莲师需要到真人境界方能修成的啊。寒霜子脑中飞速着,迟疑道,“难道此人隐匿了修为境界?”一想到此处,寒霜子猛地抬头,后退两步,悟虚此刻在眼中显得危险无比。

    悟虚早年在花莲妙法宗习地诵佛法门,虽然有种种疑虑,但是因轮回之故,念佛之时却也是一片诚心,哪怕是带着追问真理似的疑惑。后来,得曼陀罗法界,在法界中悟通以三密诵佛之法门,最后带着轮回善根,因缘凑巧,在凡尘期修成了佛音生莲。悟虚这些佛门隐秘是不知道的,当初妙音也没有讲解此种神通,更没有说到白莲宗和白莲社。

    是以,悟虚一声佛号,感觉到白莲令牌变幻为白莲也不惊讶,只当是佛法无边。对于寒霜子的疑问,悟虚虽然惊讶自己被看出来自花莲妙法宗,但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保持着警惕,又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方才说道,“道长方才说的好,佛道本一家,又何苦为了一点小事,就拼个你死我活呢?还望道长行个方便。”

    悟虚第二遍阿弥陀佛念下去,但见白莲令牌化作的莲花骨朵,叶片一瓣一瓣地绽开,那浮在空中的白莲令三个金色大字,散发出更加耀眼的七彩光芒,寒霜子那万千寒丝幻成的白雾被撑得往外移动了寸许。

    寒霜子将此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是佛音生莲无疑,心中更是断定悟虚是一位来自花莲妙法宗的真人修为的高手,不然不会显现此等法门,不然便会如同打了无数交道的白莲社徒一样,直接杀了自己,哪会和自己啰里吧嗦。想到面前是一位真人修为的高手,寒霜子一阵胆寒,哪里还敢乱说话,冲着悟虚一拱手,收回寒丝,掉头疾飞,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那刘福通领着常遇春、刘蝶兰拜倒在地上,连连道谢,直呼师叔不已。悟虚看着刘福通和常遇春,想到历史上此二人的一番事迹,微微失神,半响后,摆摆手,说道“不必言谢。大元虽气数已尽,但尔等切不可莽撞行事,白白丢了性命”。

    那刘福通见悟虚说完此话,意欲离去,急忙抱拳说道,“师叔教训得是,刘福通定当谨记。无奈大元残暴,虐我等汉人,福通等人一入白莲社,发誓舍生成仁,推翻暴政,救万民于水火,虽身死魂灭亦无悔,还望师叔指点迷津。”悟虚回想起先前在颖湖城看到的那些“两脚羊”,心中一阵伤怀,想了想,说道,“佛说众生皆苦万法皆空,但也说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我便传尔等一些法门。此是大因缘。还望尔等莫忘了此刻所发之愿。”当下,便端坐于白莲令牌之前,灵识沟通曼陀罗法界,诚心念诵,引得法界虚空中佛国之梵音涌入佛堂,再注入白莲令牌。之后,将得之莫恩的《神念冥唤术》印入刘福通的灵识。最后,看了常遇春一眼,常遇春福至心灵,恭敬行礼,悟虚祭起碧海珠,打了一道印记在其胸前,“日后,若是遇到朱元璋,记得代我问好,就说师兄甚是想念。”说完,飞身而去。

    正所谓道士狰狞起寒霜,白莲两朵难分明。

    只因福通发誓愿,且诵佛号印神冥。

第十七章 且论法

    那《神念冥唤术》乃是极西大教粗浅法术,大抵不过*控凡心、召唤恶鬼、请神上身,传给历史上*作“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刘福通,最为合适不过。花莲妙法宗碧海珠的印记留给常遇春,不但在其危急之时能够自动显化碧波白莲,更是可以待到其遇见如净师弟,也就是朱元璋师弟,可以因之相识,成就一段佳话..悟虚脱去黑衣和面具,身着破破烂烂的喇嘛僧袍,一边思虑着,一边疾飞向龙虎山。也不去管,刘福通三人是否如何入鄱阳湖收服那四水寨方雷子。

    数日之后,悟虚来到龙虎山地界,遥遥望去,但见群峰连绵,似龙盘若虎踞,用灵识一感应,前方大小数十山峰上,错落有致地散布着大小道观,由一峰乃至整个龙虎山地界,隐隐联成一气,灵气聚而不散,凝而不滞。其中,有一片占地极广的道观群,在龙虎山群峰拥簇下,于山脚平地铺展开去,取藏坤玄牝谷神不死之意,又各个红砖绿瓦的道观建筑群暗合奇门遁甲之义,呈周天星罡之势,偶有一处钟声响起,便引得灵气流转,后面群峰云雾浮沉,遥相呼应。

    悟虚便知此处乃是天师府所在,缓缓飞至山门处,降下法器,向上前接待的两个道士说明来意。不一会儿,便有三皇子巴尔措达帐下的一名亲兵,随着一名凡尘六层的中年道士迎了出来,互相寒暄几句,便引着迈过层层石梯,穿过几许高墙大门,来到了天师府内的一处大殿。大殿上首,两把千年檀木的太师椅,右边坐着三皇子巴尔措达,左边坐着一名身着紫金八卦道袍的老道。这道人长须及胸,面相清奇,不怒而威,双目开合之间,隐约有星光流转,整个人坐在那里好似一朵白云,似乎和身后那一幅龙虎山清风图融为一体,给人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感觉。悟虚知道,这老道便是这天师府的现任府主,当今元庭敕封的张天师张真人。站在门口,悟虚双手合十,口诵佛号,向张天师、三皇子及一干人等先后施礼,看了一眼,方才走到三皇子随行一旁,在末位入座。

    却不料三皇子开口笑道,“慧明上师,如何这般谦虚,入在末座,快些上前,也好随小王一同粘粘张天师的仙气。”那端坐在上首的张天师也面带微笑,手拂长须,轻轻笑道,“慧明大师,佛法精深,修成曼陀罗法界,实是佛门少有的奇才,如此英雄,不必拘谨。”便命人置椅,来引悟虚至前方入座。悟虚不好推辞,只好随之上前,合掌顿首,谢过美意。

    看看入座,便见旁边的玄机子佟羽春,对着自己饶有意味的一笑。悟虚心中嘀咕,在真人境界的张天师面前也不好灵识传音。耳边便听到三皇子击掌笑道,“小王先前在都城领命,前往黄河一带协助河工,慧明上师便告知本王,说是南方人杰地灵,一路南下,必有机缘。果不其然,小王前日在龙虎山天师府便得了一套奇门遁甲之物。而慧明上师,更是在日前,不远处的蝴蝶谷,顿悟佛法,修成曼陀罗法界,实在是妙之至极。”

    悟虚看着深不可测云淡风轻的张天师,还有对面那一干面无表情一脸倨傲的道士们,心中一阵苦笑。当日莫恩拾掇着三皇子巴尔措达,到了黄河一带,仍旧打着征集民夫以助河工的幌子,沿途南下,便是拿出搜刮宝贝的诱饵,当然也没打算放过龙虎山正一教。你龙虎山正一教虽然符术无双,教中弟子个个降妖除魔奇门遁甲,那也是凭着元庭敕封,方才总领天下道教,以此气运更上一层楼,全教上下得了莫大好处。莫恩和三皇子去打打秋风,那还不是十拿九稳。不想这三皇子得了好处还卖乖,得了人家宝贝不说,还嘴上拿出来一阵说,还把自己给露了出来。

    悟虚此番想法却是把三皇子巴尔措达想得肤浅了。那三皇子巴尔措达,虽说平时看作稀里嘛哈,但身为大元皇子,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此次听从莫恩拾掇南下,表面上是游山玩水,搜刮宝贝,其实也未尝没有招揽豪杰、争夺皇位之心。是以,来到天师府,已有半月,仍是做出一心向道模样,隔三差五叨绕张天师及其他道士,不愿离去。而那张天师张真人,何等之人?只从三皇子三言两语,些许眼神,便已明白了其隐隐的招揽之意,只是避而不谈,到了后来,干脆避而不见,只叫下面的长青真人及一干道士与之敷衍着,周旋着。此时,元朝气运已衰落,天下涌动,正一教的这些道士们陪了三皇子几日,便已有不烦。要不是三皇子巴尔措达,声称八思巴大国师遣修成曼陀罗法界的慧明大师做代表,有事相商。张天师估计早就暗中纵容下面的人将挤兑得狼狈不堪,颜面尽失而去。饶是如此,这些天来,三皇子随行之人,被龙虎山一干道士隔三差五的拎出来,以斗法比试之名,一一击败。就连巴尔图巴尔赞二人死后,当朝国师羌巴穆勒重新派来的两个喇嘛,格桑忽、格桑礼,也是在天师府九九八十一路天罡七星剑阵中,手忙脚乱,最后被两道御山符打在身上,口吐鲜血。除了那玄机子佟羽春,他本是道门出身,熟悉道门法术,又仗着手中的黄龙宝剑,与同为真人境界修为的长青子,斗了个旗鼓相当。

    却说那边道士听得三皇子一番吹捧,心中不以为意。道爷们行走江湖,除了全真教在北方,正一教平时不便北上之外,在这江南诸地,那便若陆地神仙,呼风唤雨,斩妖捉鬼,撒豆成兵。除非遇到那些个偶尔出世的佛门隐修,还未曾有过大的败绩。连日来的比试斗法,与那些同层次的喇嘛过手,也是觉得不过尔尔。除了那同属道门的全真教玄机子,天师府中众道士,对三皇子随身之人亦是不由看轻。眼见得悟虚前来,三皇子犹如抓了根救命稻草,张天师座下的众道士,心中暗暗鄙夷,只不过张天师在座上,双眼微闭,未曾发话,也不好表露出来。

    悟虚感受到了一丝诡异气氛,等三皇子把话说完,正要起身却不料旁边玄机子佟羽春抢先一步,起身稽首道“无量天尊,北方喇嘛教大兴,贫道在京都便有耳闻,此曼陀罗法界,乃是喇嘛教无上法界,于虚空自成一方佛国,可演种种法门,可生种种神通,可渡种种恶。修成之人,到了后来,个个无不成一方宗师,为喇嘛教的擎天之柱。”

    悟虚心中痛骂了一声牛鼻子,忽觉一股极为精纯的法力波动,从张天师身上传来,隐隐有压制和试探,急忙口诵佛号,灵识从曼陀罗法界将白莲祭出,从头顶撒下片片莲叶呈宝塔状,绕着悟虚四周微微转动。那张天师气势一放即收,半响睁开双眼,慢悠悠的笑道,“尊教的曼陀罗法界,本真人年少云游四方之时,亦有耳闻,乃是顿悟佛法真义,于曼陀罗法器之中修成一界,受诸佛加持,佛光普照,法性常在,随心演化,妙用无穷。今日得见,一窥玄奥,不亏是尊教无上*。”

    那对面的一干道士听得张天师开口,便知其意。有一道士,当即起身稽首,“无量天尊,贫道天星子,仰慕尊教已久,无奈杂事缠身,未曾北上,今日慧明大师前来,还望多多指教。”此道号天星子的道人,凡尘九层修为,乃是张天师的三弟子,善符箓,精通奇门遁甲。早先,三皇子来到龙虎山天师府,当众求问奇门遁甲之术,张天师命其讲解一二。天星子哪里会真个教授,只是略微讲了一下入门道理,便拿出一套平时炼制的机关玩偶和穿墙潜地的低等符箓,随便演化一番,意欲送了出去,也算做足了场面。哪知随同而来的全真教道士佟羽春却是个识货之人,言语挤兑,暗中将其说得肤浅至极,那天星子当着众人的面,不愿在自家门前,让全真教给落了面子,只好拿出了一套龙虎如意符箓。此符箓,经法力催动,可聚集方圆半里的灵气,化作龙蟠虎踞,可辟邪护神,不惧水火,更重要的是还可以抵御真人境界高手的全力一击,天星子送出之后心中一直肉疼,有无名怒火。这也是天师府道士和三皇子随行斗法的缘由之一。

    今日,三皇子吹嘘悟虚,无意将缘由道出,知道此人便是“罪魁祸首”,张天师又有所暗示,天星子立刻跳了出来,要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正所谓打得秋风如意符,龙虎山上声张扬。

    南北道教暗斗法,元朝喇嘛来过堂。

第十八章 有惊雷

    悟虚这个“罪魁祸首”,见对面的天星子起身挑战,不得不站起来,有所表示。“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悟虚先是口诵一声佛号,紧接着又是一声“无量天尊”,顿了顿,对着众人说道“当年重阳真人有诗云,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日前,小僧偶得贵教纯阳真人百字铭,细心参悟,深感意趣,顿生倾慕。道友若是不嫌弃,你我二人便在这道家仙府,讲经论道一番可也?”

    天师府一干道士,听得悟虚以一个大喇嘛的身份言语谦逊,又提到道教祖师重阳真人和纯阳真人,不由脸色稍缓,那张天师张真人端坐在太师椅上,也微微点头,心里对八思巴遣人相商一事暗暗计较起来。

    天星子虽然心有业火,但终归是出家修道之人,听得悟虚把话说完,便是郑重地一稽首,口中回道,“无量天尊,佛道本一家。慧明大师既然如此言说,贫道恭敬不如从命了。”随即站到大殿中间,左手执佛道通用的单手礼,右手拿着拂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悟虚见此情景,知道再无推辞道理,离席上前,左手恭敬回礼,右手揾着碧海珠。那天星子似乎知道悟虚不会主动进攻,拂尘挽起,稳稳向前送出,但见七面黄色符箓飞出,奔向四方,气机隐隐将悟虚锁住。悟虚也不避让,只是在那里脚踩碧水,头顶白莲,声声佛号不止。众人便见大殿中,似有星光从天而降,天星子放出的符箓在条条若有若无的光华中,逐渐明亮,而悟虚头顶的白莲微微旋转变大,一层层绽放,周围的莲叶也换换化作一朵朵小莲花..转眼间,众人彷佛置身于星空之中,那些黄色符箓,纷纷变为一尺左右的宝剑,成北斗七星之势,主宰着这片星空,而随着一声声佛号唱出,一片碧海潮音生,其间慢慢升起朵朵白莲,若梦幻若泡影,却牢牢地占据在星空之下。

    相持片刻,天星子大喝一声,左手打出道道法诀,星空中顿时出现七个天兵天将,手持方才垂在星空的宝剑,神情肃穆,手势各异,之后七个天兵天将齐声大喝,七枚宝剑拖着长长地星光,如流星般杀向下方的莲海。悟虚,止住肉身口中念诵,灵识进入曼陀罗法界。众人但见一片碧海上,有七朵白莲急速变大,完全绽放,露出一道身影端坐其间,或诵经,或念号,待到星空中那七枚宝剑堪堪杀到之时。悟虚灵识端坐曼陀罗法界佛堂,将散在双膝之上的双手作兰花指举到胸前,轻启双唇念道“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不迷自性住,性住气自回。”那星空下碧海中莲*上的七道身影也随之做出相同的动作,喝出相同的诗句。

    待到七枚宝剑,以彗星撞地球的威势,杀到莲花上的身影之时,碧海上风起云涌,雷声大作,七枚宝剑化作怒海蛟龙,在其间翻滚起伏;在七条蛟龙在海中搅起的层层波浪之上,朵朵白莲灭而又现,幻化聚散,或成宝塔,或成香炉,或成宝剑,或成佛龛..。最后,一声巨响,七条蛟龙飞出莲海,在空中发出阵阵龙吟,然后升到星空,化作颗颗明亮的星辰,洒下片片柔和的星光,星光下碧海,白莲,潮音阵阵,一片祥和。

    半柱香的功夫,大殿空中的异象方才散去。在众人惊讶的神情中,悟虚和天星子双双端坐在地,各自领悟刚才的斗法心得。只见天星子双手如飞,使出眼花缭乱的法诀,一一打在漂浮在身边的七面黄色符箓上,那七面符箓一会儿幻化成天兵天将,一会儿幻化成啸叫天龙。悟虚低头敛眉,手结莲花印,如如不动,自觉一身法力,从会阴腾起,经过肚脐、胸口、喉咙、眉间等处,直向头顶百会穴冲去,全身舒泰无比。那盘桓在百会穴的法力,化作一条金龙,不断翻滚,最后一声长啸,伴随着滚滚惊雷,冲出百会穴,带出一股灰色浊气。悟虚头顶那朵白莲,缓缓转动如经轮,隐约传出佛音阵阵,将那股浊气转化为无形之物消散于空中,牵引着那条小金龙绕着莲座四周飞驰逡巡。

    悟虚和天星子,几乎同时醒来之后,微微相视一笑。天星子凡尘九层,意隐隐有问鼎真人的修为积累,而悟虚虽然凡尘七层后期,但是得曼陀罗法界,通悟百字铭,是以二人此番不作生死斗法下,旗鼓相当,且各自所显神通,星辰大海,暗中契合大道修行不同境界,两相参照,二人都获益良多。天星子,将七星天剑符箓的威势炼制得更上一层不说,于符箓一道乃至修行之道的体悟也更加深广。悟虚借此机会,不但加深了对道家法门的理解,而且利用天星子幻变的七星剑冲击,激发法力,原先莫恩修行的身密法门自动运转,诸轮联通,修出金龙护法,顺带着还将肉身熏染的一丝莫恩气息排出体外,灭了最后一丝隐患。

    张天师见二人参悟完毕,这才起身,飘到大殿中间,绕着天星子和悟虚二人缓缓而行,又闭目感受了一番刚才二人斗法所留下的气息。之后,踏着七星步,口咤春雷,“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不迷自性住,性住气自回。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阴阳生反复,普化一声雷。”却是接着悟虚方才斗法所吟诗句。

    悟虚知道,此次斗法论道,无关乎生死之斗的修为,只论对于佛法道法的领悟和见解。若是仔细算来,明眼之人便知,应是天星子略逊一筹。这张天师出面,当众以正一教纯正心法吟唱出百字铭中四十字,隐约点出自己后面也是借了纯阳真人的百字铭法门,烘托了道门威严功德,同时也让自己再次领悟方才斗法的奥妙和韵意,以及“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阴阳生反复,普化一声雷”的境界。不再言语,向张天师合十顿首,口诵一声佛号,应唱道“白云朝顶上,甘露淋须弥,自饮长生酒,逍遥谁得知”。

    天师府一干道士也心领意会,纷纷运转道门心法,唱喝道“坐听无弦曲,明通造化机,都来二十句,端的上天梯。”就连三皇子及其随行,也是颇有触动,纷纷起身上前以佛号和之。玄机子佟羽春,更是拍手称妙,稽首连颂三声“无量天尊”,然后作低头沉思状。

    殿外道士,只觉殿内一会儿星光摇落,一会儿梵唱阵阵,到了后来只听得纯阳真人那首百字铭被一一诵出,如春雷乍起,气冲霄汉,引得龙虎山风起云涌,云蒸雾腾。最后,大殿传来“无量天尊”“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之声无数,连绵不绝。

    天星子等人送出了龙虎如意符,但一番斗法论道,各自皆有受益,心中怨气全消。悟虚也是受益匪浅,身心畅快。三皇子等人觉得悟虚获胜,自己及喇嘛国教长了面子,也是心情良好。张天师张真人真人三层境界,高高在上,高深莫测;玄机子佟羽春,心机深重,见斗法结束,众人高兴,也不再挑唆。一时间,殿内气氛融融,众人相谈甚欢。那张天师在众人谈论之时,又相机偶尔出言点拨几句,更是使得众人觉得此次斗法论道获益良多。

    一个时辰过去,已是正午时分,张天师端坐在太师椅上,忽然开口向悟虚问道,“慧明大师,不知八思巴老国师此次遣你上山,有何见教?”话音一落,不但天师傅众道士齐刷刷地望着悟虚,就连玄机子和格桑忽、格桑礼等一干人等也是停了下来,竖耳倾听。

    悟虚一愣,我哪里知道啊?不由侧身看向三皇子巴尔措达。三皇子见众人又把目光转向自己,不由尴尬地搓搓手,笑了笑,“那个,小王一日闻法,心有所感,不知道可否借用静室一间,让小王参悟片刻?”

    张天师张真人,微微一笑,“方才慧明大师和天星子一番斗法论道,甚是精彩,大家都恐有感悟。”然后对着长青真人,挥挥手,“也罢,长青子,且备好静室与饮食,让三皇子等体悟一番。待到晚上,本真人再设宴款待三皇子、玄机子、慧明大师和格桑忽、格桑礼大师等诸位。”

    正所谓七星化剑下碧海,法界真常应从容。

    且听惊雷轻声诵,白莲作轮转金龙。

第十九章 法旨现

    悟虚随众人退出大殿之后,在长青子的带领下,选了一处静室,将今日上午与天星子的斗法论道过程细细回想了一遍,这才暗道危险。若是自己不是顶着八思巴使者的名头,又有三皇子在旁边做见证,那天星子要是在斗法中下了狠手,做生死斗,以其凡尘九层的修为境界,自己虽然参悟了纯阳真人的百字铭,怕是也后果难料。悟虚几番与人争斗下来,已是明白了自己的缺陷,那便是经验不足,攻击性的手段极少,一出手便只有祭出曼陀罗法界的碧海白莲。好在这次斗法,天星子七剑下碧海,引得莫恩原先修炼的身密法门自动运转,使得自己顺势掌握了这个法门,并驱灭了其隐藏在肉身的熏染气息,修出了一条护法金龙。悟虚原先在花莲妙法宗,念佛属口密,得曼陀罗法界之后,灵识化体端坐结印修佛属于意密,得一通而百通。今朝,斗法危急时刻,莫恩肉身在天星子七剑威*之下,自动激发了其原先修炼的密宗七轮修炼法门,凝结七道身影,方能抵御住。悟虚因此也通悟密宗七轮秘法,进而真正领悟密宗身密法门,使得身密口密意密三密方才圆满,于今后的修行大有益处。

    悟虚因为心中牵挂着张天师询问的八思巴派遣自己相商一事,稍稍整理了一下心中所得,便走出静室,打算寻那三皇子巴尔措达一问究竟。哪知一推门,便有一个小喇嘛上前,直言三皇子想请。悟虚随着小喇嘛来到三皇子巴尔措达的静室,待小喇嘛退下,便合掌问道,“殿下,不知我师八思巴,有何差遣,为何贫僧不知?”巴尔措达,见悟虚进来,从榻上翻起,面朝元都方向,恭敬作礼,方才从一个玉匣子取出一卷黄绢,双手捧着,郑重说道“此物乃上师和巴尔图巴尔赞等人命珠碎裂之后,八思巴老国师送到本王手上,言明上师亲启之后,送到龙虎山张真人手中。”

    悟虚听闻巴尔措达如是说,知道他疑心自己杀掉了巴尔图巴尔赞,也不分辨,默然处之,双手恭敬地接过法旨,轻轻摊开,但见黄绢上写着的居然是一行篆体字迹,字字古朴苍劲,隐隐散发出精纯的佛门气息,悟虚只觉得自己的曼陀罗法界佛堂内一阵震动,随即响起无数诵佛声,似在恭迎佛祖降临。悟虚大骇,想不到八思巴佛法精深至此,一卷黄绢,一行墨迹,便引得自己法界震动,佛心恭敬。好半会儿才定住心神,顶睛细看,只见黄绢上面写着:死后复生,得慧应明,南北问道,好似龙虎。

    署名:罗古罗思监藏。

    悟虚看完,便隐隐直觉这八思巴已经知道自己的来历和莫恩之生死,同时自己也明了似乎八思巴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且署名居然用的是俗名而非教中尊号八思巴。至于“龙虎相争,代吾问好”,悟虚略一细想,便猜测指的是全真教和正一教的道门争斗,而八思巴既然知道自己随三皇子南下至龙虎山,那么这个“代吾问好”自然是要自己想龙虎山正一教示好了。也罢,自己杀了其弟子莫恩并夺舍,这八思巴没有拆穿问罪,反而替自己遮掩,自己暂且知恩图报,帮其传话便是。悟虚相通关节,合上黄绢,转身一看三皇子巴尔措达,见其双手合在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入中魔怔。悟虚弹指,使出一个普陀清心咒,将其唤醒,然后说道“三皇子殿下,贫僧已受师傅法旨,且将法旨随身携带,于今晚伺机呈与那张天师。”三皇子巴尔措达,头如鸡啄,连连点头。

    悟虚见罢,不再多言,手持黄绢,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静室。只留下神情恍惚的三皇子巴尔措达在那里呆若木鸡。悟虚离开了好半响,巴尔措达方才清醒过来,抱着拳头,来回急踱,面有惊色,念念有词,“八思巴老国师,早已不问世事,为何突然参与道门之争?而且法旨中,字字贯注着老国师无边佛力,态度鲜明地向龙虎山正一教张天师问好?还有,为何给弟子慧命的法旨中,不用藏蒙汉文字,却以篆体书写,署名居然是老国师俗名?!..。”如此念叨思索了足足半个时辰,巴尔措达突然叫道,“不行,此事重大,须得向上承报父皇!”

    巴尔措达心中疑惑,本可以秘法火速传消息至皇宫,但事涉弟子遍布京都的开国*师八思巴之立场动向,巴尔措达不敢轻易涉足,只能借自己出京协助黄河修缮由头,以沿途所见所闻形式将情况一一写于纸上,以无比正规的渠道,隐约向元庭禀报。

    巴尔措达如是想了片刻,一叠声地唤叫门外小喇嘛,命其速速取来笔墨,然后在静室中的将近日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写了下来,封好蜡印,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京都。待到写完送出此信,巴尔措达彷佛抽干了水的鱼儿,仰躺在榻上,心中回想着自己在悟虚身边观看黄绢时候的情景,无数佛音惊雷滚滚,扑面而来,差一点都给跪下了。幸好八思巴国师的墨宝是专给慧明看的,巴尔措达回想起来,深深为自己不曾偷看而庆幸,不然自己一打开法旨,只怕便被超度到八思巴老国师的法界中去了。

    太阳西沉,夜色垂暮,转眼间,龙虎山众多道观,钟声阵阵,晚课不绝,惊起飞鸟无数,雾霭浮沉。天师府内,早早地灯火通明。

    长青子见众人都已走出静室,便引着大家来到了一处水池边。这水池方圆有十亩大小,中有青莲随风摇曳,再有蜿蜒木桥隐约其间,将众人引向中心的亭台楼阁。各自落座之后,那居于正中手中首座的张天师张真人微微一颔首,四周便有道教音乐奏起,曲调庄严肃穆、清幽恬静;之后,再有长青子一拍手,一干道士,托着铜盘,鱼贯而行,将清香扑鼻的花果和美酒一一端上。

    悟虚吃了花果,饮了美酒,见长青子向自己频频打望,便知道时机已到,起身离席,走到中间,双手合十,恭敬说道,“八思巴座下慧明,谨代我师,向龙虎山正一教天师府同道,致意问好。”说罢,也不理会众人嘀咕,回到席位,不再多言。

    那张天师张真人,见悟虚说完方才的话之后再无动静,却是微微皱眉,扬声道“无量天尊,请慧明大师代本真人向八思巴老国师问好。”说完再无他言。

    那玄机子佟羽春,见状,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中间,对着张天师一稽首,说道,“全真教弟子佟羽春,谨代教中长老及一干弟子,向龙虎山正一教同门问好,并送道门吕祖法墨一本,以表心意。”说完,双手恭敬地取出一本卷册,交给飘身而下的长青子。然后颇有深意的看了悟虚一眼。悟虚晒然一笑,八思巴的都不追究我杀莫恩之过节,还百般掩饰,你玄机子还想以此拿捏我,真真可笑。

    那张天师一脸肃穆地接过玄机子所呈卷册,翻看片刻之后,朝着玄机子佟羽春微微颔首,之后便默不作声。

    三皇子巴尔措达和长青子,望了望悟虚这边。但见悟虚毫无动静,端坐在那里,自顾自地饮酒赏乐,欣赏着这满池青莲,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似乎已经神游他处。

    正所谓本是出世修行人,只凭缘法代问好。

    若有道人请法墨,还将绢纸隐袖袍。

第二十章 说正一

    众人见悟虚在那里饮酒自乐,神游他处,知道今晚宴席上怕是再难打探到什么消息。那长青子长袖善舞,坐在张天师下首,频频邀人举杯畅饮,又不时讲一些江南的风土人情,奇闻异录,一时间,池上亭台中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倒是当朝国师羌巴穆勒重新派来的两个喇嘛,格桑忽、格桑礼,中途,借着一个机会,也向天师府卖了一个好,似乎全然不记得当初二人被压在御山符下面狼狈不堪、气急败坏的情景。倒是引得旁边之人暗鄙夷不已。

    悟虚冷眼看在眼里,摸了摸怀中的黄绢,又是一阵失神。这八思巴写的这个黄绢,前两句,明显是在说自己,表面上说自己大难不死修成法界,是以赐号慧明,实际上悟虚心知肚明,是在暗示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莫恩。至于后两句,很显然,喻指南北道门相争,暗中示好于龙虎山一派。让自己呈给张天师;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悟虚隐隐觉得,是要自己暗中交给其手中。怪就怪在,为什么要把这些内容放在一起,而且还要自己这个来历不明,杀其弟子的人来转交?悟虚从三皇子巴尔措达那里出来,到现在都一直在想这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也很是犹豫要不要顺水推舟,找个机会将此物交给龙虎山张天师。一直到夜宴散去,悟虚还是参悟不透。

    却说夜宴散去不久,天师府便有悠长的钟声响起,初始仅在府内回荡,到了七.声,那钟声便是漫延到龙虎山群峰,似乎要荡涤那些修道之人在白日喧哗中所蒙受的种种凡尘。而天师府随着久久方才散去的钟声,也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

    悟虚端坐在一间静室,正欲入曼陀罗法界修行,却听到玄机子在窗外低声说道,“慧明大师可否出来一叙?”悟虚微忖一下,便起身走了出去,见玄机子站住一棵桃树下,含笑而立。悟虚手捏碧海珠,和其对视片刻,缓缓问道,“不知真人,深夜来访,有何见教?”玄机子手持拂尘,轻笑道,“玄机子对大师毫无恶意,大师何以如此见外呢?那日幸得大师援手,你我二人方才除去了那巴尔图巴尔赞师兄弟。自是那巴尔图拼死自爆,贫道也身受重伤,那祖师爷布下的禁制,贫道那时更是无能为力。还请大师不要误会贫道不出手相救。”悟虚知道玄机子此话半假半真,什么身受重伤?悟虚也不说破,只是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当日情形,小僧自然省得,何劳真人挂怀。师尊也说我是死里逃生,是以赐号慧明。”言语之下,八思巴也捏着鼻子认了自己这个假徒弟,你玄机子佟羽春便不要想着拿这些破事来胁迫了。

    那玄机子似乎早就想通这层关节,听闻悟虚这般言语也不吃惊,手把拂尘一摇,一个单手礼,“大师不但福大命大,而且因此机缘悟通了祖师爷留下来的百字铭,又蒙八思巴老国师赐号慧明,真是可喜可贺。”微微一顿,又直起身子,指着天师府后面的一座山峰说道“说起来,佛道本一家,你我也算同道中人。今日在那大殿上,大师与天师府一番斗法,好是精彩。贫道也见猎心喜,是以斗胆请大师移步,去那山峰,一边赏月,一边谈佛论道,如何?”悟虚虽然知道玄机子此人居心叵测,且一身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但隐隐猜测到玄机子只怕是要打探八思巴的用意,加之初生牛犊不怕虎,略作思量,便点点头,随着玄机子悄悄飞出天师府,直向龙虎山而去。

    天师府一间静室内,张天师身披一件金丝缠边的蚕丝道袍,端坐在一个铺着虎皮的软榻上,双眼微阖。软榻的正中间有一个千年檀木做成的小几,几上安放着一尊古色古香的三耳香炉,其间熏燃着取自东海深处的沉香木,不是飘出一阵沁人的香气。忽然之间,木门无风自开,早以候在门外的长青子,走了进来,穿过足足九九八十一排臂粗的红色香蜡,来到软榻之前,恭敬的说道,“玄机子邀慧明往后山天仁峰飞去。”张天师听得长青子禀报,缓缓张开双目,两道精光射出,望着屋顶的雕梁画壁,幽幽说道,“南正一北全真,本是一家,却总有人觉得这天师府,雕梁画壁,住着舒服。”长青子知道龙虎山正一教那些老祖宗,各有想法,听得张天师这般言辞,也不好乱接话,只是站在那里,默然而立。

    那张天师抬眼望着屋顶,似乎已经神游屋外星空之中,半响方才又说道,“也罢,我们便向祖师爷禀明,看看他们如何决断。”说完,起身换了件道袍,长袖一甩,带着长青子消失不见。

    且说悟虚随着玄机子,来到那天师府后山的一处山峰之巅落下。但见,圆月当空,万里无云,峰巅之上,罡风阵阵,四周陡峭的悬壁下面暮色苍茫。那玄机子,轻轻笑道,“此处极妙,俗人难至,皓月相照,正是大师和贫道坐而论道的所在。”悟虚笑了笑,找了块巨石坐下,略有深意地望着玄机子,开口说道,“真人修为远超小僧,小僧哪敢和真人坐而论道。小僧猜想,真人有疑惑系于心怀。真人请问,小僧但能解惑,不省心喜。”玄机子怔了怔,拍掌笑道,“倒是贫道矫情了。”说着说完,手中轻轻舞动着拂尘,沉思片刻,背对着悟虚,径直走到了那峰巅悬崖边上,低声说道,“大师近日进得这龙虎山天师府,感觉如何?”悟虚看着玄机子脚下那一大片巍巍峨峨的道观府邸,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庄严殊胜,气象万千。”玄机子转过身来,又问道,“大师可知此峰何名?”悟虚摇摇头,“小僧孤陋寡闻,还请大师赐教。”

    “此峰名为天仁峰,乃是龙虎山第二十代天师张真随所名,取上天有好生之德,仁义天下万民之义。”

    悟虚,点点头。

    玄机子忽然转身,看着悟虚,然后手举拂尘,猛地对着脚下层层叠叠雕梁画栋的天师府遥遥一指,“大师,今日入府,可曾看见众多衣着褴褛的民夫还在扩建修缮这富丽堂皇占地数百亩的天师府邸?”

    悟虚微微侧头,回想早上入天师府所见所闻,微微点头示意。

    玄机子站在月下,神情庄重,一身道袍随风摆动,端的是神仙一般。见悟虚点头示意,又朗声说道,“我全真教随蜗居北方,却也不敢忘天下疾苦。当日,宋朝皇帝荒*无道,蒙古元廷当兴,是以有祖师爷长春真人入帐说法,以清净无为道德经说天下大治之道,不取封赏,不交喇嘛。而今元朝无道,天下疾苦,龙虎山得掌道门,却无视天下苍生,只贪图这世俗的荣华富贵。”

    悟虚知道玄机子言下诸多含义,迟疑片刻,手揾佛珠,开口说道,“师尊只是叫我上得山来,代为问好,并无他言。全真教大可不必,暗生疑惑。”

    玄机子却是越说越激动,轻哼了一声,“那八思巴乃是早已退隐的元朝国师,此次遣你上山问好,显见早有联系。大师应该心知肚明。”

    悟虚心想,我也不管你玄机子全真教是何用意,但是自己只不过虚顶着个八思巴弟子的喇嘛身份,实实不愿掺和到这种教派争斗中来,正要取出怀中八思巴给自己的黄绢,却听得空中猛地响起一声轻哼。

    声音虽如蚊蚁,但在耳边却如霹雳。悟虚几乎端坐不稳,险险地要从巨石上摔了下来。好不容易止住身体,却见玄机子一声暴喝,抽出黄龙剑,飞在空中。

    正所谓天仁峰上会玄机,皓月相照说正一。

    一声轻哼且慢出,拂尘摇动黄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