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全文阅读 第47分节
第三十章见故人,泪双行
第三十章见故人,泪双行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铁心源也觉得如同在梦里。
在不足一年的时间里能发展到目前的规模,这也是他所想象不到的。
人,就像是洪水中随波逐流的木头,向什么方向走不是自己说了算,要看洪水的意思。
因此,无数年来,人们都在悲叹命运的无常。
有的木头被洪水送到了岸上,有的木头被送进了回水湾无休止的原地打转,有的木头被洪水直接送进了大海,一世漂泊。
想要自己掌控命运在很多时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否则,屈原不会游走在汨罗江畔问天,李白也不会站在太行山前拔剑四顾心茫然。
铁心源不过是一截长满了枝枝丫丫的树干,满身的枝桠让他上岸的几率比那些光秃秃滑不留手的树干要多。
如今,这截树干上的某一根枝桠终于勾住了岸边的某一个东西,得以缓缓地靠岸。
游走在人群中,接受每一个人殷勤的问候和礼遇,铁心源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有市场就会有争论,一路上不但看见了西域人和大宋人谈笑言欢的场面,当然也看到瘦弱的宋人被强壮的西域人按在地上饱以老拳的场景。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看看在四周为两人打气的宋人和西域人就知道,这不过是一个非常偶然的单一事件。
铁心源懒得理会,如今,山谷里已经被将近五万人塞的满满当当,出点勾引人家老婆的事情毫不稀奇。
铁心源的视线毫无目标如同梦游,狐狸的眼睛盯着架子上的肥鸡目不转睛,一个坏小子正在把一个西域肥婆露出来的腰带系在凳子上,一个狡猾的宋人商贩偷偷地往秤砣底下加了一小块磁铁……
多么富有生活气息的场面啊!
铁心源买下肥鸡撕给狐狸一条鸡腿叼着,右手曲起指节在坏小子的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然后抬脚踹断了宋人商贾的秤杆,最后一边吃着肥鸡,一边扬长而去。
自从山谷里开始给干活的百姓发钱之后,市场就形成了,宋钱在这里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清香谷不过是一块试验田,开春之前,各路商贾来到哈密之后,才是真正的大考验。
为此,铁心源囤积了无数的盐巴,茶叶,布匹,干果,铁器,玛瑙,宝石,陶器,他甚至要火儿他们烧出来一批琉璃器,作为哈密的镇山之宝。
能不能从西域客商那里换到香料,战马,牛羊,皮张,马尾,药材,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成功一般都是侥幸的,失败才是正确的,贼老天一般都不会按照人们设想的道路行事。
说“世上事不如意者十有**”的人就深得其中三味。
西域人的烤羊肉自然是美味至极,除了没有辣椒这让铁心源觉得遗憾之外,至少孜然的香味依旧让他胃口大开。
东京的烤羊肉就充满了东京城特有的小家子气息,一串羊肉上只有薄薄的几片子羊肉,只要一烤,肉片子就紧紧的包裹在竹签子上形成了一根细细的****。
想起那些士大夫们努力的用自己松动的牙齿和那根****作斗争,铁心源就觉得心酸。
还是西域人比较大气,尾指粗细的红柳枝子上穿了七八个核桃小小的肉块,咬一口冒油,咬第二口就让人有杀掉东京城所有卖烤羊肉的人的冲动。
马希姆手里抓着七八串这样的烤肉,站在人群里很明显的非常茫然。
刚来清香谷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现在,这里已经变化的让他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清香谷模样。
铁心源从马希姆手中抽了三根烤羊肉就吃的饱饱的,再来一根狐狸也就吃饱了。
一大杯甜丝丝的果酒下肚子之后,一股热气从丹田部位缓缓升起,让人飘飘欲仙。
马希姆毫无焦距的眼神终于落在铁心源的身上,逐渐变得有神,最后变得炽烈。
“不行!”铁心源不等马西姆张嘴直接拒绝。
“你还没问我想说什么呢。”马希姆有些委屈。
“不成!”铁心源再次斩钉截铁的回答。
“这次去龟兹,玛瑙卖了一个好价钱……”
“你拿利润的四成,这是事先商量好的,你只需要把价值六成玛瑙的东西给我就成。”
“我只拿一成……”
“不成!商量好的,就一定要执行,老子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
“塔利班,你不能这样无情!当初我们大家一穷二白的来到清香谷,是我们帮助了你,夺取了这里。”
“说的没错,后来你们袖手旁观,一心只想着买卖玛瑙发财。
我尊重你们的愿望,让你们如愿以偿的靠买卖玛瑙发财,有什么不对吗?
我去年的时候就说过,跟着我的人我会让他们达成自己美梦的。
我的美梦是建立一个国家,孟元直的美梦是成为一个所向无敌的大将军,你们的美梦是成为富甲一方的商贾,我们不是都走在通往美梦的道路上吗?”
马希姆把手里的羊肉串塞嘴里痛苦的大嚼,羊油顺着嘴角流出来,最后沿着浓密的胡须掉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加入清香谷最后的一个机会也消失了,就如同铁心源所说,自己的选择是成为富商。
以前的时候能够成为富商,马希姆就认为是自己一生中所能企及到的最高位置。
现在看了清香谷恐怖的发展趋势之后,他发现,成为富商恐怕是当初那群来到清香谷的外人中,最没有出息的一个梦想。
铁心源把油乎乎的手在马希姆华丽的袍子上擦拭一下,拍拍他的肩膀,就带着因为吃撑而不断打嗝放屁的狐狸离开了街市,狐狸的屁太臭,以至于快要引起众怒了。
一个带着面纱的美丽少女手里牵着一根竹杖,竹杖的后面还有一个高大的男子。
很明显,男子的眼睛不太方便,于是,那个女子就不断的给男子讲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男子虽然眼睛看不见,神情却非常的坦然,背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琵琶,女子肋下的布包里,露出一管长长的洞箫,琵琶常见,洞箫在西域却难得一见,铁心源自己就吹得一手好埙。
看到这两个人,铁心源停下了脚步,狐狸拿嘴拱着铁心源希望他快些走,它已经忍不住快要拉出来了。
铁心源不为所动,狐狸就一溜烟的钻进不远处的清香木树丛里去了。
这两个人铁心源全都认识,其中一个甚至称得上是自己的总角之交,而另外一个是自己在东京太学中很少的朋友中的一个。
当初就是这两个二百五抱着天知道从哪里的憧憬,一心想去龟兹,一个打算去学歌舞,另一个打算采风,见识一下原汁原味的龟兹乐曲。
小花一个人孤零零的也就罢了,刘靖却是有家有口的,就这样一走了之,第二年他老婆就改嫁他人了……
当初在东京大路边的茶棚子里高歌,饮酒,吃鱼,听曲子的往事潮水一般的涌上铁心源的心头。
想要张嘴,却哽咽的发不出声。
清理完肠胃之后的狐狸找铁心源擦屁股的时候,却发现了小花,立即,嘤嘤的叫唤着扑了过去,找铁心源帮它擦屁股根本就是受罪,这个小姑娘下手很温柔,它至今还记得。
铁心源的身高不矮,但是周围全是人高马大的西域人,他的身高就不足道了,被那些在清香谷养的膘肥体壮的西域人堵的严严实实。
“铁狐狸!”小花惊叫了一声,俯身抱起了铁狐狸,当铁狐狸用毛茸茸的脑袋摩擦她的面庞的时候,小花已经泪流满面。
“小花,怎么了?”刘靖敲着落地的竹杖急忙问道。
“铁狐狸在这里!”小花哽咽着道。
刘靖呵呵笑道:“既然铁狐狸在这里,那么,另一头大狐狸想必也在附近吧!”
小花四处张望,终于透过人群看到了一脸寒霜的铁心源。
铁心源走过来,递给小花一团草纸,指着铁狐狸道:“先帮它把屁股擦了。”
小花似乎很怕铁心源,抖抖索索的接过草纸,揉软了,这才蹲下来帮狐狸清理。
铁心源扶着刘靖的胳膊,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道:“还有没有救?”
刘靖指着胸口笑道:“我从来都没有瞎过。”
“说人话!”
“没救了,龟兹城主府一场大火,我侥幸逃脱,眼睛却被烟火熏坏了,是小花救了我,这孩子也被烧伤了。”
铁心源知道刘靖刘长风是一个怎样的人,越是落魄就越是不会接受别人的怜悯。
“五百两金子,来一曲《婆罗门令》好让我显摆一下。”
刘靖笑道:“还是那么财大气粗,《婆罗门令》是你写的词,早就蜚声大宋以及契丹,不用显摆已经是名扬天下了,你好歹给别人留点活路。
我和小花这一次是混进了一个龟兹歌舞团来哈密为一位城主演奏的,没他的允许,恐怕不能堂而皇之的为你演奏。”(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原谅是个大问题
第三十一章原谅是个大问题
“你说的那个城主就是我!”
“不开玩笑,我一个瞎子死不死的不要紧,小花不能出任何事情,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谁和你开玩笑了,老子堂堂一个太学的高材生,来到这蛮荒之地已经够倒霉的了,如果还不能弄一个城主当当,岂不是要活活委屈死?”
说完这些话,铁心源就冲着集市上的人吼道:“老子是不是你们的城主?”
满街市的人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大笑着道:“您不是城主谁能是城主?换了别人我们还不干呢!”
那些人的声音很大,很乱,彪悍些的还直接撸袖子问有谁想要夺城主的位置,一副准备随时拼命的样子。
“你被发配了?”刘靖的语气有点急。
铁心源有些落寞的道:“是啊,皇帝给了我一张安抚四夷的旨意,夏竦给了我一颗西汉的征西大将军汉印,就把我丢给大食人了,然后我就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城池暂时安身。
不说这些了,都谁西出阳关无故人,我在这里能见到两位故人,难得啊,我们去喝一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就是喝一杯。”
刘靖笑了,他的笑容很奇怪,笑意先是从嘴角漾起,然后扩散到脸上最后连他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也变得有了些神采。
“那得是三勒浆!”
“必须是三勒浆!”
铁心源抓住刘靖递过来的竹杖,前面带路。
铁心源已经懒得理会身后那个抱着铁狐狸的女人了,虽然几年不见,她从一只丑小鸭变成了一只长脖子的天鹅,铁心源依旧对她充满了怒火。
这世上就有一种人,蔫不拉几的偏偏主意正的要命,明知道前面是漆黑一片,依旧会乐此不疲的向前冲锋,撞死都不知道回头。
“听小花说你这座山城池非常的雄伟,是她在西域见过的最大的城池。”
“在西域这地方,到处都是野狼,野狗的,不把围墙修建的高一点,就会吃亏。”
“我刚才听见这里说宋话的人很多啊,即便是西域人也在努力的说宋话,虽然难听了一些,如果认真听还是能听明白的。”
“我的目标是让戈壁上上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学会说宋话,直到可以吟诗作赋!”
刘靖哈哈大笑道:“如果有番人能够考取大宋的状元那就最好了,那时候,我情愿在东京城为他鼓与呼!”
铁心源回头看看刘靖笑道:“会有的,不过,不是在东京考试,而是在我清香城考试,他们一样会有三甲传胪,一样会有独占鳌头,一样会有跨马游街!”
“你叛出了大宋?”刘靖停下了脚步。
“不是我叛出大宋,
而是大宋不要我了,
无论我多么努力的想要融入到大宋这个国度中,他们依旧不要我,
认为我是一个麻烦的制造者,认为我是一个异类,甚至认为我是一个妖孽!”
刘靖探出手找到了铁心源,又找到了他的脑袋,找到了铁心源脸上****的一片。
轻轻地帮铁心源擦拭掉泪水,将他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然后笑道:“骨子里还是一个华夏人啊,其实,你在西域艰难立国要比在大宋当反贼难得多!
还记的我们晚上躺在学舍的床榻上辩论过的事情吗?当时正是王则贼子横行河北之时,我们都在说王则贼子的厉害,独你说王则贼子是一个蠢蛋,失败只在顷刻间。
于是我们假扮官军,你假扮王则贼子,然后把我们杀的落花流水,最后占据了河北全境。
后来王则贼子果然如你所说,起事也兴,其亡也忽,王则贼子最终的结果和你预料的半分不差。
从那以后,我总是在想,如果把王则贼子换成你,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在三年中席卷河北,十年后和大宋划江而治!”
铁心源擦擦快要流出来的鼻涕笑道:“那是年少无知胡言乱语,你也信?”
“我信!我们同窗三载,朝夕相处,对你的了解要比其余人看到的要全面的多。
你表面上看起来对大宋朝政鄙夷过无数次,可是啊,一旦我们和你开始理论,你总能说出你鄙夷大宋朝政的理由,那些理由有些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论到机变,论到变通,你在太学中无双!
人人都以为,你如果在礼法,在稳重这两点上补足,将来一定是大宋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铁心源只是摇摇头并不言语,重新牵起刘靖的竹杖默默地在前面带路。
成为大宋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曾经是自己最大的愿望,想给大宋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来报答这个对自己终究还是不错的世界。
现在,万事皆休!
他们宁愿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到底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他们宁愿在八十年后接受毁灭也不愿意接受自己指出来的光明大道……
就像小花一般可恶!
铁心源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小花,小花赶紧低下头,抱着狐狸躲在刘靖的背后。
温泉池子边上有一条长长的木头栈道延伸到热水里面,这是为了方便那些皮孩子们从木栈道尽头可以一下子跳进温水里面。
木栈道的中段有一座木头亭子,亭子里已经有人铺好了厚厚的毛毡,刘靖要的三勒浆也已经摆了上去,足足有三大坛子,其中一坛已经被装在篮子里浸在温泉里,就等着他们到来之后饮用。
淡淡的硫磺味道随风飘过来,刘靖惊讶的道:“你这座山谷里竟然还有热泉?”
铁心源带着刘靖坐在毛毡上淡淡的笑道:“这是我把城池建在这里的最大原因!
长风兄,你到现在都没有问起你东京的妻儿老小!”
刘靖笑道:“我妻皮氏不是一个能够困守家宅之人,我走,她必然与我和离,我长子刘和已经十五岁了,性情敦厚足以顶门立户,抚养幼弟。
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写好了文书给皮氏,如果她不能谨守家宅,那就自去好了。
怎么?她已经离开了?”
“你走后的第一个年头,皮氏就改嫁给一个穿阴阳鞋的牙人。
你的长子倒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宁愿把你家在东京秀成坊的宅子送给母亲,却通过族亲与你妻子一刀两断,再无亲情可言。”
刘靖叹口气,探出手问铁心源要酒。
铁心源从温泉里拖上酒坛子,给他倒了一碗温热的三勒浆,看着他一口喝干。
“刘和此事做的不妥,我知他素来敬我爱我这个父亲,却料想不到他会把事情彻底做绝。
皮氏纵有千般不是,终归是他的母亲,这样硬生生的隔断天伦,对他不是好事!
此事错误在我啊!”
铁心源也跟着喝干了一碗酒怒道:“大丈夫难道就不该快意恩仇吗?”
刘靖笑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吧,我没有通过我的家事来规劝你得意思,我家的事关你屁事。
我只是觉得天伦之情乃是天造地设的,不能用人力去斩断,刘和即便是可以斩断亲情,终究还是斩不断他是皮氏所出这个事实。”
刘靖的老婆跑了,按理说他应该暴跳如雷才是,铁心源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表现的如此坦然。
于是他就怀疑的瞅着坐在刘靖背后的小花。
小花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当然知道铁心源是什么意思,连连摆手,不过,她的目光却可疑的飘向刘靖。
刘靖似有所感,捋起自己已经有些斑白的长发笑道:“小花姑娘花朵一般的年纪如何能够陪我这个白发瞽目老叟?”
铁心源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拍着桌子吼道:“想要我做这个倒霉媒就说,用不着藏藏掖掖的。”
小花的脑袋都快要杵到毛毡上了,刘靖自己也是老脸一红尴尬的笑道:“万里路上相依相扶,交心自然难以避免。”
小花忽然抬起头看着铁心源咬着牙道:“你既然不要我,难道就不许我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铁心源的嘴巴张得如同河马。
好一阵子才道:“就算你找不到我这种少年才俊,至少……”
铁心源看了一眼一脸笑容的刘靖叹口气道:“好吧,这也是一位才俊,虽然老了点,可是走了一趟龟兹丢了一双眼珠子,回到东京之后,他一定让东京城为他轰动的。”
刘靖笑道:“你只知道我的琵琶技艺天下无双,却不知道小花的《柔腰》舞是如何让龟兹舞姬们赞叹钦佩的。
心源兄,人生在世,有一失就有一得,我失皮氏,却得小花,如失白金而得珠玉。
你失大宋,却得西域,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缘之一道,妙不可言!
原谅大宋吧,那片土地生你,养你,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你我的根苗,”
“西域还不是我的。”
“大宋也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啊!”
“这么说,我没有失去什么?”
“你从来就没有失去什么,一家之中,只有最能干,最强悍的子孙才能被赋予重任在远处开枝散叶,另立家门,如果把最强悍的子孙全部都留在家里,谁都想获得高位,这个家很快就会散掉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野马也是马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这一次,他好像没看见,坚持把一曲《光明咒》吹奏完毕才叹着气道:“不喜欢你也好歹装一下啊。”
铁心源摇头道:“没法子装,我总是能从你的曲子里闻到一股子拜火教的臭味!
如果你要是高唱——自由女神圣洁美丽,你的光芒照大地,这样的曲子,我一定会感动的流下泪水。”
“这是我在回鹘国见到拜火教教众膜拜火焰光明神的时候感悟,当时场面宏大,气氛肃然,赞美真神之音可达天际,有圣女自天而降,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让人从心底膜拜,拜火教流传千年,自有其过人之处!”
铁心源吐掉一块羊骨头面无表情的道:“你当时没有偷窥圣女的裙底,是你的一大损失。”
“这就是你不对了,说话总是带着气,吾辈正人君子岂有偷看妇人裙底的龌龊事,就是想想也是大罪过。
喔,我忘了你如今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慕少艾的心思正浓……”
铁心源笑道:“和那是无关,我就是要告诉你,在西域,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这里的勤快人没人喜欢神,只有懒人才会想着通过崇拜神灵来获得一些好处。”
刘靖道:“不对,我听小花说你这里也有很多长着头发的僧人。
是你供奉的?”
“不是,是他们在供养我,清香城里面有闲人,更没有吃白饭的人,除非你失去了劳动能力,否则都是要干活的,这一点不可更改。
长风兄,你回到东京城其实也很尴尬,不如留在清香城算了。”
刘靖摇摇头道:“不成的,我已人到中年,不宜漂泊在外,老家的祖坟里已经为我留下了一块地,生有家,死有地,这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
铁心源点点头道:“你千辛万苦的来到了龟兹乐曲学成,自当回到东京城一展手脚,繁华之地才配谈论音乐,我这荒僻小城确实留你不住。”
刘靖也不说假话点点头道:“我潦倒半生,如今自然是要见识一下繁华的滋味,纵不能名扬天下,也要学柳三变忍把功名换的低吟浅唱。”
“老柳已经淹死在稻田里了,还差点被鱼给吃了……”
“胡说八道,是老柳醉死在稻田里,那些胭脂鱼想要托他起来……”
昔日同窗见面,不谈那些恼人的事情,谈起别的事情来,总是让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小花趴在刘靖的身边依偎着狐狸睡着了。
刘靖摸索着解下身上的皮袍,熟练的给小花盖上,方位什么的都丝毫不差,看样子他已经这样的非常熟练了。
铁心源叹一口气道:“好好的待她吧,她从小就吃尽了人间苦楚,跟着你其实是最好的。”
刘靖笑道:“我也这么认为,你和她青梅竹马,只可惜你的竹马上骑的青梅太多,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位公主,有公主在,她即便是委身与你,也没有好果子吃,还是跟着我平安喜乐一生也罢。”
铁心源瞅着自我感觉极好的刘靖揶揄道:“你就这么确定我对小花无情?
以前她长得丑,现在变漂亮了,很难说啊。”
刘靖压低声音笑道:“当然确定,如果你对小花有情,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会对我饱以老拳,哪里还会和我有一场温泉叙话?
好好的娶你的公主去吧,别打小花的主意,这孩子要是再被伤害一次,唯死而已。”
铁心源懒散的躺在毛毡上,支着脑袋幽幽的道:“公主不好娶啊。”
刘靖不假思索的道:“我觉得对你来说不太难,就看你用不用心。”
“此话怎讲?”
“你很厉害!”
“此言大善,道尽人间真理!干一杯!”
清晨的时候,铁心源从一堆皮裘里面钻了出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昨夜一场大醉,让他现在神清气爽。
多日以来淤积的郁闷心情,此刻似乎全都消散了。
坏心情没了,清香谷的天气也就变得晴朗了,一大早一群穿着簇新皮衣的小家伙们就在温泉附近大呼小叫的,非常兴奋。
小花不见踪影,刘靖依旧在酣睡,铁心源从酒坛子里空出一点酒水倒嘴里漱漱口,然后就一路伸展着胳膊去自己的屋子里听尉迟灼灼说昨日发生的事情,以及今天一定要办的事情。
“你说,我们过节,没有别的族群前来祝贺?”铁心源瞅了一眼宾客名单,发现那里只有萨迦上师,仁宝上师,再剩下的就是——马希姆!
尉迟灼灼从文书堆里找出一份文书道:“十月初六,孟元直灭山马族,阵斩山马族族长莫乎尔以下一十六人,迁山马族降俘三百二十三人于大雪山城。
十月初八,李巧灭胡狼族,斩杀胡狼族族长鬼狼于哈密河畔,迁胡狼族降俘一百七十六人于大雪山城。
十月十二日,铁三百招揽呼兰族于天山北麓,呼兰族全族不从,铁三百屠尽呼兰族,鸡犬不留,而后收拢附近三部族五百八十一人迁往大雪山城。
十一月初一,孟元直……”
铁心源听尉迟灼灼念了很久,才吧嗒一下嘴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没邻居了是吧?”
“还是有一些的,比如三百里外的大屯城,还有蒲昌海的……”
铁心源摆摆手道:“算了,那些人过了年之后也就会不见的,现在邀请他们过来,他们也不敢来,我们还是自己过自己的新年吧。
商道现在应该已经打通了,有没有商队过来?”
“有,现在商队都挤在哈密,铁四先生在那里收税,不过啊,只有短途的商贾,草原上的最多,他们过来用乳酪,皮张,过来换盐巴和茶叶。
铁二先生说盐巴可以随便交换,可是茶叶不行,我们现在和宋地的商道还没有打通。
茶叶在宗哥城都是紧俏的东西,您又下令不许抢截从辽国过来的大食商人,所以我们的茶叶也剩不多了。”
铁心源皱眉道:“交易的品种太单一了,数量也不够,如果哈密不能成为一个大的交易中转站,就是我们的失败。
这世上物资最丰富的地方依旧是大宋,我们无论如何要把这条商道打通,唯有如此,我们的哈密城才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变得繁荣起来。”
尉迟灼灼有些犯难,低着头道:“这很难,我们和大宋之间隔着西夏,辽国,以及青塘部。
这三个国家部族都是大宋严厉控制的交易对象,尤其是茶叶和铁器,他们控制的更是严厉,只有丝绸,瓷器这些东西他们倒是一点都不禁止。”
“是我的话,我也不会禁止,丝绸瓷器这些东西对这些国家来说都是奢侈品,大宋卖出去对国家没威胁,是一桩赚钱的好买卖,铁器,茶叶,一个可以打造兵刃,一个是生活必需品,都是可以用来卡别人脖子的好东西。
大宋在控制这三个地方的交易,同样的,人家也在控制交易,你只要看看大宋缺马缺到了什么程度就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傻子。
要交易其实也不难,阿大先生在横山曾经发现过一个庞大的野马群,如果,我们能够用那些野马跟宋人做一场大交易,应该能在得到非常充足的物资。”
尉迟灼灼瞪大了眼睛道:“那是野马!”
铁心源抬头看一眼尉迟灼灼道:“那也是马!”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三章来探险的外商
第三十三章来探险的外商
野马当然是马!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马匹都是野马的后代,它们美丽而张扬,在春日的草原上嬉戏追逐,在秋日的枯草中忽隐忽现,它们结队成群,在戈壁上,在冰川上,在荒野中奔驰,即便是最强悍的狼群也不敢轻易的去打搅它们的安宁。
而且,一个马群饲养多年之后开始退化的时候,牧马人就会把驯化后的母马,在马匹发情期放逐到野马群经常出现的地方,等到野马群经过之后,那些被拴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母马,已经被无数强悍的野马糟蹋过了。
等到母马生产,生下来的小马驹子就会成为马群中新的种马,继续延续种群的辉煌。
这种事情不但牧马人干,很多地处荒僻的族群对自己人也是这么干的,派出族群里的女人去勾引流浪的男人,怀孕之后再回来,这在西域非常的普遍。
野马是马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可是把野马当作战马卖给别人那就是一件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马匹中最高级的存在就是战马。
战马需要从小马驹子的时候就开始训练,不但要训练它们奔跑的耐力和速度,还要训练他们逐渐适应战场的环境。
适应鞍鞯,辔头,肚带这些装备,重骑兵用的战马还要适应它们身上披挂的马甲。
最重要的是一个骑兵想要和自己的战马做到配合一致,除了长时间的待一起培养感情之外,毫无他法。
因此,不是骑着一匹马的军卒就能被称之为骑兵的,自赵国赵武灵王舍弃了战车开始胡服骑射以来,骑兵一直都是军队中地位最高的军种,也是供养费用最昂贵的一个兵种。
一匹普通的马,在大宋不过价值八贯钱,而一匹训练好的战马,即便是老口的老马,价值也在五十贯钱之上。
一匹马训练的价值要远远高于马匹本身。
“您要是这样干成功了,估计您就彻底的没法子娶大宋公主了。”尉迟灼灼有些幸灾乐祸。
铁心源拿拳头敲敲自己的胸口道:“宋人是糊涂蛋,皇帝更是糊涂蛋,他们什么都想要,却从来都不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我给他们的,全是他们最需要的。”
“包括把野马当作战马卖给他们?”
“当然!”
“我要是大宋皇帝,一定会砍掉你这个一心为我好的家伙的脑袋!”
铁心源蔑视的瞧瞧尉迟灼灼道:“你这个笨蛋好好的给我当文书吧,你要是当了皇帝,一天就会朝纲大乱,两天就会民不聊生,三天就会被百姓砍掉脑袋!”
“哼!”尉迟灼灼跺跺脚就离开了铁心源的房间。
铁心源趴在桌子上准备再睡一会,昨晚睡得实在是太晚了。
一个人没有朋友是不正常的,一个族群没有同伴也是不正常的,当然,一个国家没有盟友多少看起来也不太合适。
眯缝着眼睛看墙上挂着的地图,铁心源怎么找都在地图上找不到一个可以作为朋友存在的族群或者国家。
“难道说老子注定要一统戈壁?”
带着这个梦想,铁心源慢慢地睡过去了。
和一片云的一场战争过后,铁心源和铁一,阿大等人一致认为,到了把清香谷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了。
光靠正在建设的哈密,实在是不足以让人相信控制哈密的是一群非常有实力的人。
商贾是这个世上最势利眼的一群人,他们习惯臣服强者,欺负弱小,清香谷如果再不亮一亮自己的肌肉,那些骄傲的大商队是不屑在哈密停留的。
哈比比就是一个这样的商人,他有一支三百二十峰骆驼组成的大驼队。
他一向对哈密这个穷乡僻壤非常的看不起。
这里除了盛产野人和强盗之外,就再无任何的特产。
如果不是因为哈密地处天山要道,又卡在沙漠的出口上,实在是避不开,他是不会在哈密停留片刻的。
因为马希姆的关系,他的商队在哈密并未受到任何强盗的骚扰。
如果不是哈密的那个土著城主收的税务有些沉重,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希望自己在离开哈密之后第一时间就忘记那个穷山僻壤。
“马希姆,我的兄弟,你说的天堂一样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不会就在这座大山里面吧?”
马希姆舒服的躺在骆驼背着的平台上笑着道:“哈比比,我的兄弟,那里有西域最好的舞蹈,最美的美人,最香醇的美酒,你从未品尝过的美食,你也从未见过的美丽衣裳。
那里甚至还有数不尽的玛瑙宝石,而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则是一种叫做琉璃的宝物,我至今还记得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模样。”
哈比比摇头道:“我的马希姆兄弟,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一定会以为你在胡说八道,而胡说八道是天神不允许的。”
马希姆随着骆驼颠簸的脚步翻了一个身道:“十八里盘山路,我们正走在上面。
我需要把我的脸露在外面,否则,就会有数不清的羽箭把我们全部都射杀在这里。
看见那块悬在山崖上的石头了吗?只要有人在巨石的后面再加一把力气,那块圆形的巨石就会从山顶滚落下来,然后沿着这条凹形的盘山道把我们挤压成肉泥。”
“天神在上,是天神把那块巨石搬上山顶的吗?”哈比比看着那块被风一吹就摇摇晃晃的石头胆战心惊的道。
马希姆苦笑道:“这都是我去年来这里时还没有的东西,出去了两趟之后,这个世界就变得让我无所适从了。
哈比比,给你一个忠告,见到这座城池的城主之后拿出你所有的敬意来吧,他不但是一位塔利班,更是一位智者,智慧之王的第一个学生,也是他唯一的一个学生。
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包括那些天使一样美丽的女子,你多看一眼,都会有狂暴的武士冲过来挖掉你的眼睛。”
哈比比吃了一惊道:“难道说他比幼发拉底河畔的拉比还要粗野,狂暴吗?”
马希姆大笑道:“拉比不过是一个粗野的疯子,而塔利班博览群书,对人彬彬有礼,只要你不冒犯他,你在清香城就会有一段永远都难以忘怀的美妙记忆。”
哈比比看了一眼扛着石头在修建水渠的奴隶,有些担忧的道:“只要我不会和他们为伍,我就心满意足了。”
哈比比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森严的城防工事,见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防御堡垒,他觉得马希姆很可能是在害他,准备把自己送进这个恐怖的军事堡垒,然后勒索他。
转过山弯之后,一道青灰色的高墙突兀的出现在哈比比的面前,这座墙之高甚至挡住了太阳,他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城头巡逻的武士。
满是铁刺的大门如同虎口一般横在山谷中,似乎要择人而噬。
大门没开,开启的只有一扇小门,即便是小门也足矣让高大的骆驼昂首挺胸的走进去。
八个全身铁甲的武士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外,冷冷的看着逐渐走近的马希姆。
马希姆从骆驼上跳下来,脸上堆满笑容对为首的武士道:“我是城主的朋友马希姆,希望您能够记得我这张脸。”
武士瞅了一眼马希姆一动不动。
马希姆再次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银牌拿给武士,武士接过去放在一个盒子里,眼看着银牌严丝合缝的缓缓落进盒子,这才取出银牌递给了马希姆,然后闪到一边,允许马希姆进城。
哈比比怀着一颗无比忐忑的心随着马希姆进了城墙,城墙后面还有一道不算太高的厚城墙,两堵墙之间有一片三四亩地大小的空地,这里除了沙石之外,什么都没有。
两条陡峭的斜坡靠在城墙边上,不断的有骑着马的武士沿着斜坡上了城墙。
“瓮城!”
这两个字忽然闪电一般钻进了哈比比的脑子,辽国西京城都没有的防御手段,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诺大的辽国,也只有燕州城才有这样的东西。
据说这样构造的好处就在于敌人攻破大门之后,一旦敌人冲进大门,站在四周高墙上的士兵就能在敌人没有遮掩的情况下,不论是用羽箭,还是猛火油,甚至是石头,都能完全彻底的把冲进城的敌人消灭掉。
看到这样的瓮城之后,哈比比忐忑不安的心反倒变得平静了。
拥有一座这样雄伟城池的人,不会看上自己那点财货的,只有大规模的贸易才能对这样的城池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
过了瓮城之后,哈比比的嘴巴就张得如同河马一般,眼前繁华的市场,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地。
一个穿着新衣服的少年很有礼貌的朝哈比比抚胸施礼道:“远方来的客人,能允许我给你您的牲口找一个很好的牲口棚吗?
不贵,您只需要付出五个银币的代价!”
哈比比的脑袋轰的一下就好像炸开了一样,他上一次被小商贩如此礼貌的招呼的时候,好像还是在辽国南京!(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大先生的王道
哈比比在清香城过得愉快极了。
穿越沙漠的劳累和风尘在清香谷全部都清洗的干干净净,这时候的他只想懒懒的睡上一觉。
两个漂亮的伊赛特小伙子正在殷勤的帮着哈比比和马希姆揉捏着身体,他们的力道很大,每一次都能准确的捏在骨头上,虽然很痛,可是疼痛过后,哈比比就觉得自己已经身在云端。
一颗冰葡萄被身边美丽的伊赛特少女送进嘴里,一股凉气就顺着咽喉直到胃里。
捏完骨头的哈比比再一次把自己肥硕的身体浸在温泉里面,只露出一个硕大的脑袋,吐了一口浊气,回头笑着对马希姆道:“你亏大了。”
马希姆有气无力的躺在一张柳条编制的床上,懒懒的道:“不信任塔利班,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
哈比比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有些迷醉,玻璃杯的外壁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而里面则是殷红的葡萄酿。
随着他轻轻的摇晃,玻璃杯子里面的冰块碰触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觉得这里不错,如果城主大人允许,我很想在这里开一家店铺,很大的那种,作为我们商队来往契丹的一个仓库,你觉得这里安稳吗?”
马希姆艰难的在伊赛特少年的搀扶下坐起来,腰间只围着一条洁白的毛巾。
从伊赛特少女手指上上用嘴摘下一颗冰葡萄含在嘴里笑道:“刚开始的时候,这里只有两个宋人,一个是城主大人,另一个则是将军大人。
城主大人自然是世上最聪明的人,而将军大人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勇猛的人。
他一个人就带着三千妇孺从遥远的于阗来到了这里,这其中经过了多少城池,哈比比,你比我还要清楚。”
哈比比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将军大人就是那个魔鬼?”
“闭嘴啊,哈比比,将军大人最喜欢泡温泉了,要是被他听见,他会生撕了你!”
“刚才在集市上吃那个叫做什么羊肉泡馍的时候,有一个人长着两颗脑袋,两张嘴在同时吃东西,一只手照顾一张嘴”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长了六根指头的人你见过吧?”
“可是他长了两颗”
“闭嘴,哈比比,这也是清香城里的禁忌,你可以看,但是不要谈论,那也是一位将军大人,比我们刚才谈的那位将军大人差不了多少。”
“我还看到几个马木留克”
“哈比比,你能不能把你的目光放在那些美丽的歌姬身上,放在那些跳着舞到的小伙子身上,哪怕你把目光放在那些美味的食物,或者珍奇的琉璃上面都成。
就是不要胡乱琢磨人家的的秘密。
那些马木留克骑士是城主大人的家仆,而城主大人在成为塔利班之前,还是宋国一位尊贵的爵爷。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就不要再多嘴了,好好的享受幸福时光,放心的把你的店铺开在这里,如果没地方,就开在我们商队的旁边,地价虽然贵了些,我保证你的财富放在那里,比你放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城主大人”
“你也看见了,城主大人想要当国王,他不是马贼,即便以前是马贼,一个想当国王的马贼也就不是马贼了。
国家不是靠抢劫就能建立起来的,他需要我们这些商人来为他带来财富,和人气。”
“可是他们收的税很重!”
“你只要像我一样再拉来一位打算在清香城,或者哈密开店,并且准备长期居留这里的大商队,你的赋税就会减少一成。”
哈比比幽怨的瞅瞅马希姆道:“如果我拉来十个呢?是不是就不用缴税了?”
马希姆呵呵笑道:“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最多可以免缴一半的赋税,多出来的你可以换成信用值。”
“信用值是什么?”
马希姆用看乡下土包子的眼神看着哈比比道:“如果你有足够多的信用值,就能从城主大人那里借钱,一年只有三成的利息,多么便宜的事情啊。”
“有这样的好事?”
马希姆伤感的看着湛蓝的天空道:我就是依靠信用值起家的”
铁心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度了,大度的已经有些过份。
那些被自己远道请来的歌舞伎们已经自发的在集市上,酒馆里开始赚钱了。
清香城的西域人都比较实在,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舞蹈,更没有见过一个美女可以把自己的身子弯成那个模样,脑袋和屁股都已经重叠在一起了,只有那一对丰满的胸膛高高的耸立在最高处
于是红铜钱,和大宋制钱就下雨一般的被丢上台子,这让铁心源的心都在流血。
他准备明天晚上过完除夕之后,就把这一大群歌姬之类的人统统都撵走。
再这样下去,清香谷百姓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会全部被那些眼睛里带着钩子的歌姬们拿走。
耳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手鼓声,又有一小队歌舞伎们要开始赚钱了,铁心源烦躁的将自己的窗户关上。
“契丹皇帝的春捺钵是从二月底开始的,这个时候,皇帝会留在西京城,然后去西京城外的火烧山上祭天,放飞一对鹞鹰,预示着春天开始了,新的一年也开始了。
你如果一定要去西京城,那就需要在过完元夕夜之后就动身,唯有如此,你才有时间去接近契丹的皇太弟耶律重元,最后达成你的目的。”
在三月初的时候,正是于阗国五年一朝拜大宋皇帝的时候。
泽玛会作为使节带着礼物穿过青塘去大宋,而尉迟雷和尉迟灼灼会当做王族一起同往。
他们的目的在于大宋公主,请求宋国皇帝看在于阗国一心心向大宋,能不能把公主下嫁给这一代的于阗王为正妃,这个新一代的于阗王就是你。
你如果想把公主娶回来,最好能赶在泽玛她们抵达大宋东京城的时候,同时到达那里,于阗已经名存实亡,大宋皇帝不一定愿意把公主下嫁蛮荒之地,成不成的,就看你的手段了。”
阿大滔滔不绝的将铁心源未来半年的时间做了安排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只负责安排,具体的细节要求铁心源自己随机应变,而半年时间,是阿大能给铁心源的最长时间。
一个主君要是长时间的不在自己的领地内,会出很多的麻烦,尤其是孟元直,阿大认为应该严加防范。
阿大见铁心源沉默不语,喝了一口水之后继续道。
“泽玛起身去东京的时候,会带上那些龟兹来的歌姬,以壮声威,就像每一个痴迷音律的人把龟兹当作圣地一样,所有的歌姬也把东京当成了自己一展身手的最好舞台。
只要说是去东京,那些歌姬,舞姬们即便是不要钱也会跟着去,据那些已经去过东京的前辈们说,只要到了东京,想要多少钱都会有。
泽玛只要踏上宋国的土地,第一就需要大张旗鼓的宣扬于阗国的事情,从圣王李圣天直到现在的于阗王是如何一心心向故国,为了让汉家血脉能够驻足西域,不惜与西域所有的国家开战。
历经百年而其心不改。
第二,一定要表现出于阗国的豪奢,一路上即便不能穷奢极欲,也必须要拜访能拜访的到的所有鸿儒,言辞要恳切,出手要大方,穷鬼想要依仗一片忠心去获得一位高贵的公主,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即便是发生了,也只会把类似王昭君一类的宫女嫁给藩王,那样的话就毫无意义。
第三,见到韩琦,富弼,庞籍一类的家伙,一定要告诉他们于阗国如今兵强马壮,已经控制了天山山口以南的广大地区,对西夏,青塘已经形成了包围之势,并且从侧面对契丹也有威胁。
只要能够获得大宋的商贸支持,军事力量必然会获得一个长足的发展,一旦西夏和青塘有变,可以与大宋结成战略联盟,从背后威胁西夏和青塘。
如果遇见王钦若,张知白这些人,一定要告诉他们于阗国如今已然控制了戈壁上的商道,如果大宋想要打通西域商道正是好时候。
如果很不幸的遇到包拯,则一定要告诉他,于阗国的人是如何在困苦中坚持战斗,百姓们是如何的希望能够回归故土利用悲情来告诉包拯,一个公主就能换取于阗一国效忠,非常的划算。”
铁心源叹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些我们没有可能达成任何一项。
比如说从背后威胁西夏和青塘,从侧面牵制契丹,你觉得现实吗?”
阿大笑道:“很现实,我们的城池就在哈密,这就是现实,即便是我们什么都不做,对这两个族群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威胁。
再说了,国家和国家之间签订的盟约看的是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的态势,如果是立竿见影的效果,宋国即便是把皇后送来,我们还要考虑一下。”
“你是说可以说话不算数?”
阿大冷笑一声道:“大宋皇帝恐怕都没有指望立刻出效果,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将来会有一个外孙成为于阗王!
对一个帝王来说,土地的争夺固然重要,血脉的争夺也是极其重要的。
如果,全天下的王都是赵宋的后代,不管是谁夺取了天下,拜祭的祖庙依旧只有一个!
天下,依旧还是赵宋的天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n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n阅读。
... 第三十五章第一个树立起威信的人
王道就等于冷漠,心狠加欺骗?
岂不是说自古以来的帝王领袖们全部都是罪恶滔天的骗子?
因为这事铁心源特意去问了修习王道之术的大щww{][lā}≯≯
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他一句帝王术唯“厚黑”二字而已,让铁心源感到非常的震惊,他看的很准啊!
说起这位大先生也是可怜,空有一身屠龙术却因为长了两颗脑袋从而被世人抛弃,只能孤零零的和弟弟在旷野中流浪。
铁心源觉得这是大先生的师傅在报复他们,如果不是不是报复的话,就应该是在坑他们兄弟。
好好的双头人学什么王霸之术?
除了自己这个见多识广的人之外,谁敢用他们?话说回来,自己在大先生之前见到的双头人,也不过是来自电脑图片,活生生的双头人也是第一次见。
当一个长着两颗脑袋的人坐在昏黄的油灯下琢磨怎么欺骗别人的时候,想想都遍体生寒。
说他不是阴谋家别人都不会相信。
王柔花对这事有着不同的见解,她老人家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先生的师傅就该是大先生的爹爹才对。
只有孩子的父亲才不会嫌弃自己孩子的长相,也只有孩子的父亲才会为了避开人群,独自在旷野里教导自己长相怪异的孩子十几年,直到去世。
这个解释简单粗暴至极,却是最接近真相也最合情合理的一种猜测。
想想自己以前遇到的老师,铁心源更觉得母亲的猜测是非常正确的。
明天就是除夕,天山上自然是看不到月亮的,山谷里人声鼎沸的不成样子了,好像整个戈壁上的人都来到了清香城,走在大街上想要挪动脚步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自从放开城关以来,每日进入清香城的人络绎不绝,数量最多的则是那些富的流油的商贾们。
伊赛特人少女已经忙的昏过去一次了,只要醒过来,她们依旧不要命的招揽那些喜欢被美女伺候的富人。
唱唱歌,拉拉手,占点无伤大雅的小便宜可以,想要更进一步交流的话,会被凶恶的铁三百把人挂在树上吹一夜的寒风。
如今,树上已经挂上两个了。
即便如此,那些好奇的商贾们依旧对伊赛特少男少女们充满了好奇,谁都想试一下泡温泉,接受捏骨,然后和美丽绝伦的伊赛特少女亲近一下。
每天营业结束的时候,很多人都能看到柔弱的伊赛特少男少女们拖着一个沉重的箱子回自己的房间。
那里面可全是各种各样的银币,金币偶尔也会有,至于红铜钱只有寥寥的几枚。
即便这些钱中的八成要交给铁二,留下的两成,也足够让这四个美人过上最富足的生活,至少在清香谷是这样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拥有自己的财富,而在以前,他们自己就是别人的财富!
铁妞妞的脑袋枕在王柔花的腿上,铁心源的脑袋枕在铁妞妞的肚子上,铁狐狸则把下巴舒坦的搁在铁心源的脚背上眯缝着眼睛。
很好的气氛下,唯有铁妞妞想要把哥哥的脑袋推开,她想把脑袋枕在哥哥的肚皮上,免得吃亏。
王柔花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兄妹玩闹,跟铁狐狸一样眯缝着眼睛笑道:“明年你要是把婉婉接回来,我们全家就算是团圆了。”
铁心源愁道:“婉婉不好接啊,孩儿为此头痛死了,大先生的办法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赵祯这个皇帝看似懦弱,其实太有主见了,您只要看他每隔几年就换一位宰相就知道,他根本就不允许权臣出现,把赵家的江山维护的如同铁桶一般。
真正是针扎不进,水泼不湿。”
王柔花笑道:“那不见得,如果婉婉不想嫁给你,我们自然是没有办法的,如今,婉婉铁了心要跟你,这是其实不难。”
王柔花说完话就拎着儿子的耳朵,在他耳边了一长串子的话,而铁心源的眼睛却越绷越大,最后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谁家还没有一点后手?老娘好歹是出自国公府的大小姐,不是一般的愚夫愚妇们可以比拟的。”
铁心源就差对母亲顶礼膜拜了,这还真不是一句老谋深算就能概括的。
“算不上什么高瞻远瞩,只是这些年胆子越活越小,总想着给我们娘两留条后路。
咱们家在东京的铺子越开越大,你以为就没有人惦记?因为咱家的铺子,包拯往监牢里面关的泼皮不下十个,这份恩情你记得要还人家。
这些事情为娘都没有对你说,你下手太狠,一出手就想要人命,为那点钱财招惹人命官司不合适。”
“铜板一家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办?他家的印书坊要扩大,城墙根上没地方向外扩,也不敢扩,再加上那里禁卫森严,没人愿意接手他家的老宅子,娘就在甜水井巷子给他家换了一处房子。
估计铜子现在已经当上掌柜的了,他爹早年就有咳嗽的毛病,我们走的时候似乎更加的严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天。
你去东京的时候,莫要去打扰人家,人家清清白白的人家经不起你这种叛逆折腾。
乖乖的给老娘把婉婉接回来,早点成亲,娘也就了了一桩心事,你看看你周围,除了灼灼算是好的,还有一个正经女人吗?”
“您又收拾卓玛了?”
“嗯,下午才收拾一顿,抱个孩子都不会抱,孩子大头朝下的出溜到地上,她竟然都没现,被我吼了一嗓子,还没皮没脸的冲着我笑,任由两个光屁股孩子坐在地上哼唧,气死老娘了。”
铁心源重重的点点头道:“该,应该狠狠的处罚……”
王柔花把儿子的脑袋搬过来冲着自己恶狠狠的道:“娘最恨的就是薄情寡义之徒,你最好给老娘持身要正,身边那个泽玛整天打扮的跟妖精似的,人也是妖里妖气的,走起路来只能看见磨盘大小的屁股看不见人。
这样的女人要是进了我铁家的门,老娘保证她活不过一年!”
铁心源连连点头……老娘这人享受过富贵日子,也经历过贫苦的生活,所以,她不但继承了富贵人家当家主母的威严,也同样继承了农家婆婆的彪悍,就婆婆这个恐怖的职业等级来看,她老人家无疑是无敌的存在!
铁心源觉得赵婉过来好像没什么好日子过。
“婉婉自然是不同的,在我身边长大的好闺女,就算是皇宫里面污秽了一点,这孩子却能独善其身,没有沾染半点皇家的恶习。
你把婉婉接回来,老娘把她当亲闺女养。”
母子连心,王柔花瞅一眼儿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屑的在小心眼的儿子脑袋上抽一把。
从横山到哈密,上万里路的奔波,急剧的地域气候变化,让王柔花的腰受到了损伤,不耐久坐。
见母亲皱起了眉头,铁心源就立刻拿来厚厚的褥子给母亲铺上,自己小心的按摩着母亲的腰。
铁妞妞年纪小,不知道母亲身体不舒服,还以为是哥哥在和母亲玩耍,她也凑过来用小拳头敲母亲的肩膀,然后就是狐狸跳上来,在王柔花的身体上乱踩。
王柔花嘴角的弧度咧的很高,她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光,为了这些,受再多的苦也不在乎。
“轰”
一朵烟花在高高的夜空中炸开,一朵巨大的花朵就猛的炸开,立刻就点亮了夜空!
喧闹的清香城在第一时间就变得安静了下来,直到那朵巨大的烟花逐渐消散,人们依旧急切的仰望着夜空,似乎在回忆刚才生的奇迹。
“轰,轰”
又是两声闷响,两道小小的亮光直溜溜的窜上夜空,再两声巨响之后,一朵金黄,一朵碧绿的花朵在漆黑除夕夜的天空上突然绽放,美轮美奂。
看着欢笑的母亲,铁心源提起酒杯单膝跪地道:“孩儿恭祝母亲寿比南山,青春永驻!”
王柔花接过儿子手里的酒杯,喝光了杯中酒笑道:“青春不过是一朵烟花,绽放之后就消失了,望我儿趁着青春还在,壮志未消,一展胸中雄才,在这西域之地,为我汉家再造一片乐土。”
铁心源笑着叩道:“谨遵母命!”
王柔花看着眼前跪倒的大一片人,眼睛有些****,探手摸着最前面的李巧的脑袋道:“你们虽然不是我所出,多年母子恩义,与亲子无异。
母亲愿你们各个能够长命百岁,幸福安康,只愿你们个个壮志得酬,不负此生!”
李巧接话道:“孩儿等人生有大好头颅,如何能够空活一世,母亲尽管放心,孩儿等一定尽心竭力的协助源哥儿成就万世伟业!”
王柔花眼中泛着泪花,重重的点点头,站起来抚摸着阿大阿二的脑袋叹息一声道:“苦了你了,我只愿你从今往后可以快意的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也不用戴那个劳什子!”
阿大,阿二叩道:“孩儿遵命。”
王柔花又转过头看着铁一六人道:“从今往后,只要有我母子的一口吃食,定不会教你们挨饿!”
铁一笑的很是开心,在沙盘上快的写了一个大大的汉字——家!
王柔花抹掉眼泪,笑着对孟元直道:“老妇一时不能自抑,让孟先生见笑了。”8 第三十六章我想吃了你
第三十六章我想吃了你
孟元直同样仰头看着烟花,身边簇拥着很多人,老妻儿子在欢笑,他却感到无比的孤独。
王柔花接受了几乎所有人的膜拜,唯独对自己非常的客气,在这样的场景下,客气,就表示着疏离。
一杯加了冰块的葡萄酿送到了孟元直的手中,铁心源笑道:“你的本事,和你的身份注定了你成不了我们家的人,所以,没什么好遗憾的。”
孟元直向外走了两步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只有我是外人!”
“现在只有你一个,等到王家把人送来之后,你就不会是唯一的外臣了。”
“你的意思是要壮大外臣队伍?”孟元直皱眉问道,他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我读书无数,发现家天下最后的结果都不太好,也做不大。”
“这么说,我是被故意疏离的?”
“没错,诺大的清香城需要一个众矢之的的目标而已,如果全是自家人,我到时候拿什么来整肃纪律?”
“也就是说我是你竖立起来的娃样子,到时候背黑锅的最佳人选?”
“不是,你是我整肃家人的理由!”
“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老孟,陪我走一遭吧。”
孟元直嘿嘿笑道:“去辽国西京自然没问题,去大宋东京问题就大了,那座城里有一半的人认识我。”
铁心源从怀里掏出一枚乌漆墨黑的狰狞面具递给孟元直道:“戴上昆仑奴面具就没人能认出来了。”
“这不是儿戏……”
“我也会戴上昆仑奴面具,我也没打算在东京露面,在那座城里,认识我的人更多。”
“我能戴着面具去揍铁狮子吗?当日就是被铁狮子的锤子砸断了铁枪,才不得已接受人家要挟的。”
“铁狮子说是他放走了你。”
“放屁,当初捉拿老子的时候,他最卖力!”
“那就没问题了,我也鄙视这种人。”
孟元直斜着眼睛瞅了铁心源一眼道:“你和他根本就是一路货色,落井下石从不人后!”
两人正说着话,一脸乌黑的火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浑身都是非常浓重的硝烟味道。
咣当一声把怀里抱着的铁管子丢在地上,对铁心源抱怨道:“这都是些什么破东西啊,只发射个烟花,就能从中间炸开,要不是老子跑的快,就会变烤猪。”
李巧捡起铁管子挠挠头发道:“卯的不结实,焊锡也会被高温融掉。”
火儿鄙夷的道:“还四处漏气,原本可以打十五丈高的烟花,现在只能飞到十一二丈,还有两枚大烟花,甚至就是在十丈高的地方炸开的,你看看我的脸就知道当时有多凶险了。”
铁心源在一边很不讲道理的道:“在清香城出麻烦不要紧,在东京城里可不能出麻烦。
我答应婉婉,在她过生日的时候要给她看烟火的,到时候烟火要是被你们弄的乱七八糟的,你们小心婉婉来到清香城之后找你们的麻烦。”
火儿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满肚子都是婉婉,我已经看到婉婉从你的喉咙里冒头了。
看在你马上要娶亲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去东京还有几天,我和巧哥会弄好的。
不过啊,你最好还是出去看看,城里的那些没见过烟花的野人们已经疯了,捶着大门要求继续放烟花,萨迦上师还问我能不能弄出一尊普贤菩萨骑白象的烟花,他愿意出高价购买。”
烟花是昂贵的,除夕夜那群野人不喜欢留家里守岁,全部挤在街市上跳舞。
烟花绽放之后,他们就疯了,却不知道一枚烟花就值一枚金币,还是成色最好的那种金币。
一晚上放了九十九颗,这些人还不满意。
铁心源叹口气,这时候谁出去和野人说烟花没了,谁就会倒霉,这些一根筋的家伙只要遇到自己钟爱的事物,不弄到呕吐是不会结束的。
就好像跳舞这回事,从小年跳到现在,依旧看不到有任何停息的迹象。
城主府的大门很厚,他们砸不开,但是城主府的围墙一点都不高,他们不敢翻墙进来,只会骑在墙头眼巴巴的瞅着城主府灯火辉煌的大厅。
铁心源瞅瞅汹涌的人潮,回头问火儿:“你说萨迦大师愿意承担费用?”
火儿嘿嘿笑道:“人家只愿意承担有普贤菩萨坐像的烟花费用。”
就在铁心源左右为难的时候,除夕夜的钟声响起来了,新年的子时将要来临。
钟声平息了喧闹的人群,人们开始缓缓地散去,向钟声响起的地方前进。
上师们今年会为所有留在清香城的人祈福,为他们诵念平安经。
最重要的是,寺庙里的上师们今年施舍的粥饭里面,可能会有金币和银币,在谁的碗里,就归谁。
有金银币可以拿,人们立刻就舍弃了吝啬的城主府,全部涌向狼穴边上的小山谷。
萨迦上师,仁宝上师将在这里开启自己的**会。
人群散去了,城主府里迎新年的饺子就端了上来,羊肉馅的,个头很大,铁心源吃了三个就饱了。
四处张望,看不见嘎嘎和尉迟文。
平日里这两个孩子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饺子,这个时候还没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片云开始说话了。
食盒里面装了两大碗饺子,铁心源准备去看看他们,狐狸跟在他的身后,一前一后的出了初具规模的城主府。
道路两边的水沟里倒着很多人,铁心源上前探查一下,发现全是醉鬼。
好在他们都穿着厚厚的老羊皮袄,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鼾声如雷。
从未有过这样开心时刻的野人们,高兴过头实在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劳累了一年,这是他们应得的快乐。
城头传来军卒报号的吼声,铁一正在城头巡逻,给王柔花拜年之后,他就来到了城墙上,重新担负起自己清香城守将的职责。
走进狼穴,卫兵们一个个蹑手蹑脚的,探头看看小屋子里的铁二,铁心源才明白卫兵们为何是这幅模样了。
向来严谨的铁二正在屋子里自斟自饮,他以前因为教规的缘故,从来都不喝酒,现在,能够这样自得其乐,估计是他最喜欢的一种休闲方式。
这种休闲方式最可贵之处,就在于一个人,铁心源没有打搅,学着卫兵的样子,也蹑手蹑脚的路过铁二的小房子,沿着螺旋状的楼梯,下到了第二层。
“白马族的哈利买就是我留在天山南边最大的马贼首领,咳,咳,给我一碗水。”
一片云沙哑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
“说完了再给你水,快说,影响老子吃饺子。”嘎嘎故作凶狠的训斥一片云。
“休息一会吧,不急于一时。”铁心源推开门走了进去,将食盒递给了尉迟文。
地牢里的气味非常的难闻,遍地都是羊粪,而一片云的身上也污秽不堪,这些天以来,嘎嘎和尉迟文根本就没有把他从台子上解下来过。
见嘎嘎掀开食盒就要拿脏手去抓饺子,铁心源一巴掌打掉嘎嘎的脏手道:“去外面吃,记得洗手。”
嘎嘎和尉迟文出去了,铁心源就用木勺舀了一勺子清水给一片云喂了下去。
然后就静静的坐在油灯下仔细地看尉迟文的记录。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片云粗重的喘息声,满是污秽的白发从案子上垂下来,滴答,滴答的向下滴着水。
“你会杀了我是吗?”一片云想要抬起头又颓然倒下,他已经没有力气这样做了,连日来的大笑,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精力。
“是的!”铁心源小心的翻着记录,轻声回答。
“我投降,认输!”
“你已经投降认输了,没必要说第二次!”
“我该说的全说了,对你没有威胁了,如今,我就是一个老人,你就不能放过我?”
铁心源摇摇头道:“老人如果都是你这样子,这世上哪里还会有活人啊。
看看你干的事情,吃人这种事情在短短的三年里,你干了六次,男人,妇人,孩子,你都吃过,告诉我,味道怎么样?”
“吃人只是一种手段,人肉不如牛羊肉好吃,甚至连骆驼肉都比不上,这是一种让别人恐惧的方式。”
铁心源点点头道:“这样的话倒是能够理解,不过,原谅你是天神的事情,惩罚你才是我要干的事情。
另外,你的儿子已经被我的部将烧成了灰烬,他没有可能来救你了。”
一片云歪过头,死鱼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铁心源看,没有任何的情感。
“你看,你儿子死了你就会伤心难过,别人家的儿子被你给吃了,别人就不伤心难过?他们是木头吗?
别这样看着我,我承认,我也杀人,杀了很多人,和你一样都是屠夫一样人物。
我杀人是有目的的杀人,就像狼群盯上羊群一样,而你杀人,纯粹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不过,我们同样身为屠夫,如果我落到你这样的境地,就不会有半点的怨言,能逃则逃,不能逃就认命,你到现在为什么还不认命呢?”
“我想吃了你!”一片云用最后一丝力气怒吼道。(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马贼
第三十七章马贼图
看了一片云的供述,铁心源才知道自己真的小看了这个大盗。
如果不是这个大盗轻敌,自以为一千人就能攻破清香城,让自己在城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让一片云来到戈壁上,以他出神入化的骑术,想要在一望无垠的戈壁上捉到他,比登天还难。
老马贼在三十几年间,一直在做积累。
当一个人把积累这种事情坚持不懈的干了三十五年,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个丰硕的成果。
他的成果就是遍布西域的大大小小的马贼。
他有力量能够聚拢起一支数万人的马贼大军,却没有能力把这数万人的肚皮全部都喂饱。
因此,每当他的马贼群大到一定程度,他就会将自己的队伍肢解,只留下最强悍的马贼,然后把那些相对较弱的马贼分到别的地方去。
同样都是因为资源问题,一个地区不可能聚居太多的马贼,到时候要是出现一个地方全是马贼,而没有商贾和百姓的时候,对马贼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当一片云供述出西域马贼分布的详细状况的时候,铁心源才知道自己能够在哈密附近站稳脚跟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如果不是阿萨兰这个好人,自己很可能会在来到哈密的第一时间,就和一片云死磕。
那样的话,活命都来不及呢,哪来时间建设?
就在自己的身边,就埋伏着六支之多的秘密盗匪,如果在人数上一片云没有吹牛的话,四千多人的盗匪群,在戈壁上应该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如今马上就要到各处商贾云集哈密的重要时刻,身边还有这么多的马贼,这让铁心源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到记录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铁心源心头一凛。
不对,自己已经是好记性的典范,可是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供述,依旧觉得一头雾水。
以一片云这个粗通文字的老粗,没有可能在心里装这么多的事情。
而且他的记忆力也不是很超群,每一次问讯结果对比就能看出来无数的马脚和错误,这绝对不是一个记忆力超群的人干出来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是如何来记住这些东西的呢?
东起契丹,南到西夏,北到嘎斯,西到大食,上百支马贼团他万万没有理由能够记住。
不要说地域特征,以及人数,仅仅是每只马贼团首领和主要头领的名字,就是一个大问题。
清香城仅仅是一个不算大的城池,铁心源想要记住都需要尉迟灼灼的文书来帮助,他不信,一片云这个糟老头会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他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坐起来,来到一片云的头顶,死死的看着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老家伙,目光灼灼。
一片云艰难的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这种需要经常用的东西一片云不可能藏在别的地方,而这个家伙在进入狼穴之后,已经被武士们搜索过无数遍了,即便是如此,还是让他把绳锯和刀片带进了狼穴。
老马贼生性多疑,见识了太多的人与人之间发生的污秽事,即便是亲儿子,他也会防范几分,留有自己的心理底线,应该是老马贼这种人的生存之道。
铁心源一声令下,从门外进来四位武士,他们开始重新搜检一片云的随身物品,而铁心源依旧盯着一片云。
武士们用刀子将一片云的随身物品切的粉碎,连刀鞘都破开看了,依旧一无所获。
一片云的不由自主的握起了拳头,铁心源瞅着他青筋暴跳的手背冷冷的道:“剥除他身上所有的衣物,继续搜检。”
一片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铁心源嘶声道:“老夫也是一方豪雄,你怎可如此羞辱与我。”
铁心源一声不吭,武士们上前,很快就把一片云身上的肮脏衣衫扒的干干净净。
没了衣衫的一片云不过是一个瘦弱的老人而已,瘦骨嶙峋的胸膛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刀疤,
左肋处甚至还有一个很深的凹坑。
一片云努力的挺起胸膛道:“羞辱一个老去的豪杰,你感到快意吗?”
铁心源避开一片云的眼睛道:“你不是豪杰,也不是英雄,你不过是一个老马贼而已。
你不来都没有对这个人间释放过善意,因此,这个世界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善意。”
一片云并不认可铁心源这些话,依旧恶狠狠的瞪着他,这让铁心源忽然想起自己还是太学生的时候,和同窗一起去宫门口用目光向那些大臣们抗议的场景来。
“这是什么?”一个武士从污秽的衣物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白色绢帛来……
铁心源愉快的离开了狼穴,这张《马贼图》的出现,改变了铁心源对整个西域的认知。
清香城想要愉快的修整到元夕的计划不得不立即取消,铁心源第一次彻底知道了祸福之间是如何转换的。
成功与失败之间,唯有一线而已。
嘎嘎和尉迟文的审讯效果很好,就没有必要换人,他们必须进行第三遍审讯,保证做到一片云的口供全部都能对上,一片云的审讯不难,只要多问,勤问,有埋伏的地方总会露出马脚的,现在的事情反而是如何在自己离开之前,把这些马贼全部都清剿干净。
天山山麓有无数条深谷,这些马贼就盘踞在天山里,冬天的时候分散开来躲避寒冬,开春之后再啸聚成群为祸西域。
“马贼是开拓西域商道最大的一个毒瘤,尤其是我们哈密,随着契丹人的放任自流,多年以来,这里堪称盗贼如麻,即便是用遍地烽烟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我们要建立一个国家,而国家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秩序,没有秩序国家就不可能建成。
因此,在剩下的十天时间里,我们要尽可能多的剿灭身边的盗匪,最重要的是要清剿掉距离我们最近的狼山和西海这两个地方的盗匪。
他们正好卡在南北两条重要商道的咽喉部位,不清除掉他们,我们哈密就没有办法繁荣起来。”
铁心源把一片云交代的事情给众人讲述了之后,就给这场会议定下来了要做的工作。
孟元直道:“我发现我们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对商贾有利,而农桑,在你的眼中似乎微不足道。”
尉迟雷道:“在西域只有商人才能让那个一个地方真正的繁荣起来,农桑在西域的地位并不高,甚至比畜牧还要低,这里的气候反复无常。
有时候辛苦一年耕种的庄稼,会被一场莫名其妙的灾害毁掉。
不论是干旱,水灾,大风,沙暴,冰雹只要发生一种,对农家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就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让西域人选择了商业和畜牧,而后才是农桑。”
孟元直得到了解释就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对铁心源道:“西海这个地方我去过,那里有着无数的沟、壑、塬、峁、梁、壕、川,放眼望去,满眼尘土,不见一丝绿色。
地形极为复杂,大军进入西海,人数不宜过多,再多连饮水都会成问题。
给我三百铁甲,我去踏平西海!”
李巧听孟元直这样说,遂笑道:“既然孟将军选了西海,那么,狼山就交给我。”
铁心源笑道:“速战速决为第一要素,有一片云提供的地图,和那些奴隶的口供,你们找到他们老巢应该不难,正月十八,我就必须离开清香城走一遭辽国西京,再顺便走一遭大宋东京。
泽玛和铁三百,拉赫曼在二月初启程赶往东京,我们争取在三月于东京汇合。
最晚不超过八月,我们就必须赶回清香城,到了那个时候,回鹘王和喀喇汗之间的战争也应该有一个定论了,我们明年要干什么,就看这场战争的胜负了。”
阿大笑道:“清香城谁主事?”
“铁一!”
“哈密谁主事?”
“你!”
“大雪山城呢?”
“铁四”
“谁来统领军队?”
“还是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阿大摇摇头道:“没有了。”
“没有了就去办事,我回去睡一会。”
李巧就当没听见铁心源这句不负责任的话,孟元直瞅了铁心源一眼,停下外出的脚步道:“下回说话注意些,你总是这样说话,会让我觉得我们才是马贼,而不是什么官军。”
铁心源回首笑道:“老孟,不要太认真了,你如果把这一场大功业看作一场游戏,我们成功的可能性会更高。”
孟元直楞了一下,然后大笑着出门去了,就在一瞬间,来到戈壁上经历的那些场面走马灯一般的在他眼前浮现,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必要把国家,权位看的过重,经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两个狼狈的宋人,来到荒凉的戈壁上,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拥有三座城池,控制五百里之地,即便是不能建国,这一样是一个大功业。
既然能心无旁骛的建成清香城,那么,也就能够心无杂念的建一个伟大的国家。
回到房间的时候,铁心源感到疲惫极了,看了一夜的一片云的供述,是一件非常劳心的事情。
如果不是从一片云的内衣里衬中找到一张写满字,画满图的绢帛,铁心源根本就无法记住那么多的强盗,到底分布在什么地方。
他很怀念从一片云衣衫里面搜出绢帛时,一片云那张青灰色的面孔,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绝望!
绢帛被搜出来之后,一片云基本上就崩溃了,在吃了一顿饱饭,洗了一个澡之后,他就彻底的做到了有问必答。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生气,只有一片清冷的死寂。(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藏在骆驼肚子里的人
西海,又名魔鬼海,方圆不到百里,南北最窄处不过四十里之遥,就是这片土地,将祁连山与天山严整的分割开来,乃是自陇中进入哈密的一道天然屏障。
说是海,却见不到一滴水。
见不到一滴水,却能在西海的边缘地势低洼的地方,捡到无数的贝壳。
西海,它是一片没有海水的海洋。
这是一片充分受到大自然伤害的土地。
远远望去一片平川,唯有走近之后才会发现这里的到处都是沟壑。
夏日有暴雨,暴雨会形成山洪,山洪会肆意的切割厚厚的黄土层,数千年下来
前唐时期,侯君集帅兵征伐高昌的时候,就是从经过的,作为后军的程咬金就是在这里因为迷路,导致接应失期被李世民贬官的。
也就是在这里,侯君集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六万降俘,被一夜坑杀!
这片土地上夜鬼杀人的传闻整整流传了快两百年。
如今是寒冬,即便是生命力最顽强的风滚草也不会滚到这里来扎根。
即便是最耐活的骆驼刺,也会避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根发芽。
这里只有刺骨的寒风和漫天的黄土。
孟元直的汗血马停在一道壕沟边上,烦躁的踢腾着脚下的黄土,嘴上的纱巾让它非常的不舒服。
“你确定就是这里?”孟元直解开脸上的蒙布,回头问身边一个捂的更加严实的人。
铁心源解开脸上的蒙布,吐掉一口带着黄土的唾沫道:“九梁十八沟,有水的就一个地方。
这地方说起来隐秘,其实只要找有树木的地方,就一定是西海马贼的藏身之所。
诺大的一个西海,也只有这条沟里还有一点干草。”
孟元直笑道:“说真话,你跟来做什么?”
铁心源正色道:“我感觉不太好,加上我还有点不太相信一片云,另外,在你倒霉的时候我最好和你在一起,你心里才不会有别的想法。”
“来西海是我自己选的,不会抱怨。”
“你儿子已经为你叫过冤屈了!”
“我差点打断他的腿,你也看见了。”
“不是那么回事,有怀疑才是正常的,信任需要时间来加深,突发事件也是考验信任的一个重要因素。
既然我闲着没事,为什么就不能跟你一起来?至少会省略掉那些无聊的猜测。
信任这东西最受不得猜测带来的伤害了,能少考验一次就少考验一次。”
孟元直看着被风卷起来的黄土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铁心源摇摇头道:“不知道,说不上来,就是在你准备来西海之前,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后背上痒得厉害,就像是有一个带着麦芒的麦穗在背上爬。”
孟元直再次看看眼前的这条土沟,手一挥,立刻就有一小队斥候跳下马,顺着土沟松软的边缘溜进土沟,端着弩弓,谨慎的前进。
斥候向前搜索了两里地,没有发现问题,孟元直就跳下战马,也准备徒步进入土沟。
“你留在上面,如果真有什么不对”
“我会立刻逃跑!”
“这就对了,立刻逃跑,不过,你要记得把我的宝马带上,不能丢了。”
“我会骑着汗血马跑,这样快一些。”
“好主意,等我干死敌人之后会去找你的。”
孟元直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之后就带着三百名武士下了土沟,只留下铁心源和五十位武士守在帮他们警戒。
前面又是一道断梁,一道土沟变成了两条,一道向西,一道向南,铁心源没有法子再跟着孟元直的队伍前行,就只好守在这个土沟的三角地带等候孟元直归来。
风停了,天空中的尘土簌簌的往下落,不一会,铁心源一群人就成了土人。
太阳惨白,惨白的。
铁心源身边的武士们开始解开水袋给那些焦渴的战马喂水,铁心源自己也快吧一袋子水喝光了。
不为灰尘所动的人只有铁六一个,他单膝跪在黄土上,谨慎的朝土沟里面瞭望。
因为灰尘的缘故,看的其实并不远。
铁心源再一次吐掉嘴里的尘土,叹息一声,这里其实并不适合人类居住,西域这么大,一片云为什么会把一支最精悍的马贼安置在这里?
以马贼的纪律性,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没有跑掉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除非,这里有什么东西,牢牢的拴着马贼的心,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在西海居住几十年而不想着换地方,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他们呢?
黄金?
不可能,想要从泥土里取出黄金,需要大量的水,水在哈密不值钱,很普通,但是在西海,水在某些时候恐怕比黄金还要值钱。
玛瑙?
更不可能,那东西其实是石头,是矿产,乱石滩,火山地才是它们存在的地方,玛瑙绝对不可能存在于黄土之中。
这里厚厚的黄土层都来自戈壁,是风把他们从戈壁带到这里来的,日积月累才成了黄土层。
而黄土层里,最贫乏的就是矿产。
铁心源并不清楚,在西域,人类最大的可以媲美长城的壮举,就是坎儿井!
西海地处天山风口的沉积地带,大风从戈壁上带来的尘土,因为不远处祁连山余脉的阻隔,缓缓地落在西海平原上,最终形成了这片奇特的地貌。
就在他的脚下,就有一条高大,宽阔的足矣让马车通行的坎儿井从这里通过。
发源自祁连山余脉宗务隆山的泉水淙淙的在这条巨大的坎儿井里奔流,水流清澈,纤尘不染。
清澈的水流最终离开了坎儿井,汇集到了一个巨大的山谷中。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山谷,即便是冬日,这里的苍松依旧青翠喜人,不像天山上的松柏,早就变得干巴巴的。
诺大的山谷里,阡陌交通纵横,土地平整,秋日收割后的麦秸依旧完整的保留在地面上。
高大的山岩上布满了山洞,有无数的人正在从山洞里进进出出,取水的妇人背着高大的木桶,装满水之后就蹒跚的爬上陡峭的石阶。
一些衣衫破烂的男子正在身穿皮袄的马贼鞭子下,努力的开凿石洞。
在石壁的最下方,有一个非常大的洞口,阳光从洞口射进山洞,落在一张巨大的床铺上面。
一个浑身包裹着麻布的男子躺在床上,不时痛苦的大吼两声,污言秽语暴雨般的从嘴里喷出。
两个身着熊皮的壮汉皱眉看着床上的男子,对于床上受伤男子的污言秽语并不在意,只是眼神中充满了不耐。
“赛义德,乙马,我知道你们讨厌我,不论你们如何的讨厌我,我依旧是我父亲的儿子,我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一阵恐怖的疼痛过后,床上的男子似乎清醒了一些,总算是说出一段有意义的话语。
为首的一个壮汉道:“乎鲁努尔,你说王已经战死了,这一点你能确定吗?”
乎鲁努尔尖笑道:“我父亲带走的一千人消失的无影无踪,紧接着我宿营的山谷就被人攻击,我差点死在一个叫做拉赫曼的射雕手的羽箭之下。
不等我整军备战,诺大的一座山谷就在一瞬间变成了火海,如果我不是切开一头骆驼的肚子藏在里面,早就被烧成灰烬了。
即便是如此,我醒过来的时候,潭水已经是滚烫的,而骆驼外面的肉都熟了,如果不是大火融化了山顶的冰雪,山洪把骆驼冲走。
我估计也会被闷熟在骆驼肚子里,就像烤全驼,骆驼肚子里的那只羊。”
赛义德摇摇头道:“没听说过有一个叫做拉赫曼的射雕手,他告诉你名字了?你知道他的首领是谁吗?”
乎鲁努尔从床铺上找出一枝粗大的半截羽箭丢给赛义德道:“他的箭上写着名字呢。”
乙马接过羽箭,看了一眼之后道:“少见的雕翎箭,这样直的箭杆,一百枝羽箭中都找不出一根,看样子真的是属于射雕手的羽箭。
只是拉赫曼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在西域,任何一位射雕手都是大名鼎鼎的。
我们没有听过的就更少了。”
赛义德问道:“乎鲁努尔,按照你说的,王带着红魔的千人队和自己的一百名亲卫去攻打一座小小的山寨。
最后战死在城下,这根本就不可能,红魔的攻城战力是我们中最强大的,王带着山魈,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
你想要现在就接受咀末城是不可能的。
既然你都能逃回来,王,没道理跑不出来,我们只要再等一段时间,王一定会回归的。”
乎鲁努尔大笑道:“赛义德,咀末城不是你的,是我父亲发现并且重新让它焕发生机的。
仅仅是开凿坎儿井,死掉的奴隶就不下一万人,你想坐享其成吗?”
赛义德摇头道:“没人敢背叛王,我是王的属下,曾经发过誓要为他守卫好咀末城。
如今,不过是在遵守我的誓言而已。”
乎鲁努尔再一次大笑起来,搬动了一下自己手边的床沿,赛义德和乙马的脚下一虚,地上的地砖向两边裂开,在两声惊呼中,赛义德和乙马消失在黑黝黝的洞口。
地砖很快就合上了,乎鲁努尔吃力的倒在床上,就这一个很小的动作,就让汗水浸透了麻布。
汗水浸湿了烧伤的地方,乎鲁努尔再一次痛苦的大声吼叫起来。^
... 第三十九章为老首领复仇
傍晚的时候,空中的灰尘终于落的差不多了,除了土腥味非常重之外,天空已经变得清澈щww..lā
孟元直带着部下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体回来了,他们的搜索徒劳无功。
孟元直摘掉铁盔放在身边,一口气喝掉半水囊的清水出了口气道:“从没见过这样的鬼地方,一条山沟会变成两条,四条,八条,最后天知道成了多少条。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分兵,走了不到十里地,我身边的人就分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了。
再分下去,就会被人家一点点的给蚕食掉,所以我就退回来了。”
铁心源瞅着孟元直满身的尘土道:“你们到底没有找到水源?”
孟元直摇头道:“没有,我一路向回走,一路收兵,已经问过其余的兄弟了,他们同样没有找到水源。
源哥儿,是不是这里根本就没有马贼?尤其是那张《马贼图》上描述的有五千人之多。
这么多的人生活在西海,没有水源根本就没办法生存,哪怕是水少点都不成。”
铁心源摇头道:“不可能,一片云的《马贼图》制作精细,不说别的,光是那张地图就是难得的宝物,整****帛还用蜡细细的涂过,蜡上面又封了一层采自羊皮最里层的薄膜,而且制作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不是临时起意才制作的,所以,可信度很高。”
孟元直叹口气道:“三百人想要把这片地域全部搜索一遍,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根本就做不到。”
铁心源笑道:“其实没必要找那么多的人,找水源这种事情,牲畜要比人强的太多了。
我们用做军粮的那十几只黄羊,今天一天我都没有喂水,等到明天早上,这些羊一定焦渴难耐。
这些黄羊都是我们才驯化不久的野羊,它们的生存能力极强,只要附近有水,它们一定会找到的。”
孟元直看着铁心源道:“你还真有办法啊。”
铁心源笑道:“我的职责就是想办法,至于怎么执行是你们的事情,我现在就担心,要是一下子涌出四五千马贼,我们三百人怎么应付?”
孟元直道:“自然是游而击之。
这一次跟随我们过来的武士,全部都是一人双骑,装备了弩弓的人就有两百人之多,弩弓和弓箭相比最大的好处就是单手就能击发,如果那些马贼想要追击我们,正好让他们尝尝我们在马上射击弩弓的技巧。”
“要是人家缩回去呢?”
“好办,这样更舒坦,只要把火油弹丢进他们的老巢,我们的军务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我就不信,在烈焰滔天的情况下,他们还能躲起来不出面!”
铁心源点头认可了孟元直的说法,火油弹和火药的出现让这个时代的战争变得简单和直接。
铁心源最讨厌的就是什么攻城战,什么攻坚战,这两种作战的方式最让他不能接受的一点就是,自己人会死很多。
这个时代的攻城战,其实就是在靠人命填,一座城池只有在吞噬了足够多的生命当祭品,才会打开自己的大门。
用火油和火药,攻城就变得简单多了,这两样东西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对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
红魔当初时进攻清香城的时候,才是这个时代最正统的攻城方式,他想依靠无畏的勇气和高明的武技让清香谷投降,结果,遇到了石灰瓶……
双目被生石灰和清水灼瞎之后,一个武技高强的悍匪,只能在战场上无助的奔跑,希望能有一枝流矢来结束自己的性命,最后终于如愿以偿。
西海的晚上寒冷无比,即便是最强壮的武士也用皮袄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身体弱一些的则把那些焦渴的咩咩叫的黄羊搂在怀里取暖。
战马们肚皮上裹着皮毛也紧紧地挤在一起共同对抗西海的寒风。
看到族长和将军待在温暖的土洞里,一个个才如梦初醒,早先族长大人在挖土洞的时候,大家还非常的不解,现在看到他们窝在土洞里,烤着火,愉快的喝着酒,这才如梦初醒。
这里到处都是厚厚的黄土层,挖一个能容下两个人的土洞也仅仅需要一柱香的时间。
在孟元直麾下队正的指挥下,三百多人,不一会就挖了很多的土洞,即便是战马都能分到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你的部下傻了吧唧的。”
铁心源吐掉嘴里的羊骨头对孟元直道。
孟元直郁闷的瞅着自己忙手忙脚的部下道:“李巧本身就是将作监的匠师,会一些奇巧之术不算什么,如果这一次我的副将铁火也来的话,他会告诉军卒们该如何避寒的。
不会像你这样自己不声不响的干完之后躲在一边看笑话。”
铁心源美美的喝了一口滚烫的羊汤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该我干的事情我不推辞,不该我干的事情,我如果干了,就是在夺你们的权力。
这一点可比我教会他们挖土洞重要一千倍。”
“你总是有道理的。”
“所以我是首领啊,言出法随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孟元直见自己的部下全部进了土洞,心情好了很多,大笑道:“我算是看来了,这个世上所有的王其实都是在把自己行事的方式当作律法来执行的。
用自己的爱憎来规定人们要爱什么,要憎什么,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句——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的诗句的真正含义。
你今年才十八岁,要是让你当上五十年的王,我觉得以后我们清香族随便拉出一个人来,估计都会是你的模样,即便是模样不同,做事的方式一定是相同的。”
铁心源笑道:“那样多好了,满清香族都是老虎一样的猛士。”
“错,是满清香族都是一群群的狐狸在奔跑,清香城会变成一个著名的狐狸洞,全天下的好人都会避而远之!”
孟元直调侃玩铁心源之后,起身就走,他需要在巡视自己的部下,并且站第一班岗,这是他孟元直在军中的方式。
找不到反击机会的铁心源呵呵一笑,就用厚厚的毛皮把自己裹严实,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就在不远处的咀末城里,乎鲁努尔趴在床上,额头的青筋暴跳,汗水涔涔的从额头流下来,两个侍女战战兢兢的用温水****了他身上的麻布,然后一点点的将粘在他皮肉上的麻布撕下来。
这个过程和扒皮差不多一样的疼痛,去掉麻布的地方,没了外皮的肌肉似乎都在颤抖。
仅仅去掉了后背上的麻布,乎鲁努尔的汗水就****了厚厚的毛毡。
而四肢上还有更多的麻布等待两位侍女继续撕扯,她们每一次撕扯,无疑就是在对乎鲁努尔上了一次酷刑。
山洞外,无数的马贼站在那里,因为乎鲁努尔说过,赛义德和乙马因为对他无礼,已经被他杀掉了,就在今夜,他准备重新遴选出两位首领。
就是这个传言,让人心惶惶的咀末城逐渐安静下来,所有自认为有能力担任首领的马贼都来到了乎鲁努尔的门前,准备在第一时间听到自己被晋升的消息。
在来到乎鲁努尔的门前之前,他们自发的除掉了赛义德和乙马的心腹,以及家人。
乎鲁努尔的门前摆着一长串的新鲜人头,这些人头血迹未干,从老人到年轻人到妇人,再到幼童都有。
两位侍女总算是将乎鲁努尔身上所有的麻布去除干净,找来两根鸡毛,蘸着亮晶晶的獾子油小心的将这个治疗烧伤的好东西涂抹在乎鲁努尔的身上。
做完这些之后,再找来干净的麻布重新把乎鲁努尔的身体包裹起来。
乎鲁努尔终于不再发出惨叫声了,闭目休憩了一会,睁开眼睛问侍女:“我全身有多少出烧伤?”
一个侍女慌忙道:“一共二十二处,大片的七处,中等的四处,小片的烫伤十一处。”
“有溃烂的地方吗?”
侍女犹豫了一下道:“脚上的两处烧伤已经溃烂了。”
乎鲁努尔点点头道:“这双脚带着我走了两百多里,不溃烂才没有道理。
上面的腐肉你们切割干净了没有?”
侍女帮着乎鲁努尔擦拭一下头上的汗珠道:“全部切割干净了。”
乎鲁努尔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温柔的抚摸着两个侍女修长的脖颈道:“辛苦你们了,只是我的伤势不能为外人所知,因此……”
不等两位侍女反应过来,她们修长的脖颈就已经被乎鲁努尔那双大手给生生的折断了,脑袋歪在一边,大大的眼睛里竟然还有一丝淡淡的喜悦。
乎鲁努尔再一次搬动了床边,那块翻板再一次向下跌落,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黑洞里似乎还隐隐约约的有呻吟声传上来。
乎鲁努尔并不在意,将两个侍女的尸体丢进了黑洞,然后就面无表情的重新关上翻板。
屋子里安静极了,侍女身上香料的味道还没有散净,人却已经去了地狱。
乎鲁努尔换了一身金色的长袍,手里握着一柄锋利的弯刀,打开大门看着身边密密匝匝的马贼吼道:“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马贼们稍微一楞,立刻就有一个机灵的马贼吼道:“为老首领复仇!”
其余的马贼也反应了过来,一起跟着大吼:“为老首领复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