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全文阅读 第7分节

第五十四章骨断筋折

    第五十四章骨断筋折

    小花手里握着抹布眼睛里全是泪花,忽然她可笑的三绺头被人在上面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她习惯性地缩一下脖子,然后才带着哭腔道:“莫要打我。”

    “哭个屁啊,赶紧下馄饨,饿死我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总共十六碗,快点啊,上学迟到了你替我们去挨揍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小花立刻就不哭了,随便拿手背擦试一把眼泪,想都不想的就站在一个板凳上准备下馄饨。

    看到小花手忙脚乱的样子,铁心源叹息一声就把小花从凳子上揪下来,自己踩了上去动手煮馄饨。

    一碗馄饨十六个,这是小花娘定下来的规矩,铁心源准备每碗只下十个,那七个混蛋一人一个大肉饼,估计早就吃饱了。

    小花家的馄饨个大皮薄,吃起来不错,就是火候不好掌握,煮的时间长了皮子就烂了,最后只能吃面片汤和肉丸子,煮的时候不到,馄饨就成了生的。

    铁心源一面煮馄饨一面数着数,等他数到两百的时候,馄饨已经煮开两滚了,就迅速的捞出馄饨,浇上鸡汤洒上蛋丝和小葱就让小花给那群挤眉弄眼的小王八蛋把馄饨端上去。

    “记住了,数两百个数馄饨就熟了,不要再弄错了,你娘病了,你爹也帮不了你,那就要自己努力了。”

    小花为难的把手在围裙上蹭着小声道:“我不会数数。”

    ……

    铁心源拍拍脑袋,从书包里把自己的算筹给拿出来了,数数不够,又把张胖子的算筹也给拿过来,才凑够两百之数,放在小花的手里道:“每次煮馄饨的时候,就把这一把算筹一根根的放到一边,记着,就是这个速度……”

    教会了小花之后,铁心源就坐在桌子上等小花给自己煮馄饨。

    铁心源在吃了一碗肉丸子和一碗夹生的馄饨之后,总算让张胖子他们吃上了一碗合格的馄饨。

    张胖子神情猥琐的付了钱之后,就跟在铁心源身后谄媚的道:“大哥,以后大嫂的事情就是小弟的事情,我们从今后每天都吃馄饨,谁敢不吃,咱们就把他的书包丢茅厕里面去。”

    就在铁心源打算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十一岁的胖子的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哟,源哥儿还真是好心啊,这么帮我们小花,莫不是想把小花带回你家当丫鬟?”

    听见这个声音,铁心源立刻就没了收拾胖子的打算,转过头来瞅着顾大嫂道:“先生告诉我说,邻里守望相助才是正理,你怎么忍心看着小花这个七岁的小姑娘一次次的把馄饨煮坏而不帮忙?”

    顾大嫂扭一下肥硕的屁股怒道:“老娘就是喜欢看她把客人都赶跑的样子,怎么,一只毛都没有的小公鸡这就知道护食了?”

    铁心源见狐狸正在躬身子,就指指对面的汤饼摊子,狐狸立刻就跑去那边放屁去了,这家伙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清理自己的肠胃……

    见狐狸过去了,铁心源这才看着双手叉腰的顾大嫂道:“你是大虫,我惹不起你。有有本事你把这话给我娘说一遍。”

    顾大嫂不屑的笑了一声道:“你那个寡妇娘难道会把老娘活吞了不成?

    有本事把你娘叫过来,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这样对我这么无礼。”

    “他娘可能比他还要无礼,顾大虫,你拿屁股坐死你家男人我不管,你要是敢把我儿子动一下,老娘一定会拿锥子扎烂你的大屁股。”

    顾大嫂这才发现王柔花就站在自己身后,她被下了一跳,正要跳着脚骂的时候,就见王柔花慢条斯理的指着顾大嫂的汤饼摊子道:“等会再骂,你家的客人没付钱就跑光了。”

    顾大嫂回头一看,顿时就杀猪一般的叫唤起来了,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就连珠炮一般的喷涌而出,好不容易揪住一个扶在柱子上呕吐的汉子,立刻就没头没脸的抓了过去,这些混蛋吃完饭竟然敢不给钱。

    汉子好不容易从顾大嫂的纠缠中脱身,指着顾家的摊子吼道:“谁让你家的摊子奇臭无比啊,老子昨晚好不容易喝了一顿好酒,这倒好,全都吐掉了,老子没让你赔昨晚的好酒,你还敢找老子要饭钱。

    你家的饭都在这里,老子可是一条都没吞下肚,这一滩都是,还多了些,都给你……”

    众人听了汉子的话,好几位立刻就干呕出来,王柔花更是面色苍白,强忍着呕吐的**,把所有的小孩子全部都塞进自家的马车,赶着车迅速的离开了这里,只留下顾大嫂坐在地上哭天抹泪。

    “娘,原来您也会骂人啊。”

    王柔花苦笑一声道:“娘要是不会骂人,怎么把你养活这么大?倒是你,下手怎么这么恶毒?

    顾大嫂这人虽然刻薄一些,你怎么骂她都没关系,让狐狸生生的坏了她家的生意你让她们娘三个喝西北风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铁心源毫不在意的道。

    王柔花看着铁心源好半天,直到铁心源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这才道:“我的儿子就该像他爹爹一般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子,而不是一个罔顾他人死活的独夫。

    为娘不管你那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我不想再听见你说第二遍,顾大嫂做的那些事情,你娘都做过,你就是被你娘用那些你看不起的伎俩赚钱养活到这么大的。

    这世上你找不到完美的人,至少你娘我就没见过,你太爷爷死的时候给自己的评价是好坏参半,干了一些有益百姓家国的事情,也干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说自己半黑半白的去了地狱,即便是阎罗王都不会放过他的。

    连他都是这样,你还想说什么?”

    铁心源低着头不说话,王柔花也不再说教了,母子二人这样沉默着一直到了郭先生的蒙学门口,铁心源才看着母亲道:“我想了一下,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样处事最好。”

    王柔花没有避开儿子坚定地目光道:“你从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孩子,既然你这么想,为娘只祝愿你一生都平安喜乐,不后悔。”

    母亲走了,铁心源用力的挠挠自己的脑袋,把不知道何时跳上马车的狐狸交给了等候在蒙学边上的水珠儿,就和一群同窗进了蒙学,今天,先生要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课业要做一个系统的检查。

    张胖子若有所思的问道:“源哥儿,你说人不犯你你不犯人,如果别人非要犯你呢?”

    铁心源紧绷着脸道:“骨断筋折!”

    张胖子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跟着铁心源进了蒙学,今天的铁心源让他格外的害怕。

    在自己的座位上盘腿坐了一小会,郭先生就走了进来,扫视了一遍课堂之后,就命其余的学生开始写大字,自己来到铁心源的身边道:“背你的本经。”

    铁心源收摄了心神之后,张嘴背道:“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而无待于外之谓德……”

    他只背诵了第一句之后就停了下来,张胖子等人担忧的看着默不作声的铁心源,不明白往日能把这篇文章背的滚瓜烂熟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忘记了。

    郭先生并不着急,反而带着玩味的神色瞅着铁心源等待他说话。

    “先生,学生今日帮助了一个女童,又惩罚了另外一个尖酸刻薄的妇人,我本来很满意我的做法,却被母亲斥责了一番,说我做事过于恶毒,所以,学生对什么是博爱什么是仁就有了怀疑,请先生为我解惑。”

    铁心源一五一十的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如实的叙述了一遍给先生听。

    郭先生沉吟良久之后才道:“你有这样的母亲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啊,就心胸而言,为师也比不上你的母亲。

    我只能从经意上给你解释一番,能不能领悟在你,而不在为师,古人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或许老师看到的和你自己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

    读经在于领悟,在于意会,在于神交,而不在于传授。

    韩昌黎说博爱叫做仁,合宜于仁的行为叫做义,从仁义再向前去的叫做道,自身具有而不依赖外界的叫做德。

    这是他认为的根本,而你母亲已经做到了合宜于仁,所以她就是义人,你已经看到了义人,跟着她的脚步行走就是了,何须多想?”

    “我觉得母亲的做法好像并不是很正确。”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你年纪幼小,有的是时间来走回头路,发现自己错了,然后再重新走回来,你对经义的了解就会更加的深刻,所以啊,不管怎么做,对你来说都没有多少损失。

    既然你今日心浮气躁,课业就停了吧,临帖三百,先让自己的心神安静下来再说其它。”

    铁心源拱手应是,然后就走出来课堂,独自一人坐在门廊下,提起这个惩罚性位置上的笔墨,找出一张帖子,开始认真的临帖,他觉得自己最近确实需要安静一下。

    

第五十七章大手笔

    第五十六章尘世中的修炼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很是有特点,有的人相处一辈子都如同陌路,有的人只是见一面,就可以生死相许。86小说,

    铁心源是不相信生死相许这回事的,后世的天空中充满了雾霾,于是人心也就变得肮脏了许多。

    即便是我们拿出自己所有的诚意,换取的也可能是一次致命的伤害,伤口太深,以至于过了三生石,喝了孟婆汤之后依旧会牢牢地记得。

    有时候铁心源在想,后世的那些人会不会都是一群受过伤害的人呢?否则,他们不会用坚固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就如同现在的链子甲,刀枪不入还有反击的功能。

    铁丝是被很大的一股力气挤出来的,这一点很难,铁心源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好在小巧儿一次性的不需要很多铁丝,所以,他可以铸造出来一个冷范,这东西只要足够结实就好。

    再给冷范上面挖一个洞,把小巧儿打制的百炼钢淬火之后钻孔安置在上面,最后用木楔法,榨油一般的把冷范里面快要烧化的铁块从百炼钢块的浑圆小孔里面挤出来,铁丝就完成了。

    原以为自己还要发明手钳子之类的工具,小巧儿却用几根小巧的立柱加上小锤子就完成了铁丝变成链甲零件的转变,效率似乎比手钳子高多了。

    小巧儿用很短的时间就编织出一片链甲,烧红之后放进水里淬火,捞出来之后随便拿刀子砍两下,就丢到一边去了,还是丢进了垃圾堆。

    铁心源把那片链甲捡回来用自己的小刀子戳了十几下都没有伤害到链甲,就有些不解的看着小巧儿。

    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苦恼的小巧儿懒洋洋的道:“这东西不成,环扣没有弹性,穿上这东西上战场,挨上一锤子就完蛋了。”

    “现在战场上很流行使用锤子吗?难道不该是长矛和大刀一类的东西吗?”

    小巧儿对铁心源的疑问明显的在嗤之以鼻,连回答这种白痴问题的意思都没有,把脑袋埋在两只胳膊里面假装打呼噜。

    刚刚从废园子里面跑回来的杨怀玉闻声笑道:“长矛,大刀这类武器是我大宋军中的制式武器,主要是因为这种武器比较便宜,造价低,可以大规模的装备军中。

    而外族的武士,他们因为制造不出过于精细的武器,制造出来的长刀,长矛都很软,对我们的铠甲造不成伤害,再加上他们本身的力气很大,又有战马驮这些兵刃,所以他们的兵刃就以粗糙,沉重著称。

    主要有连枷,长斧,重锤,狼牙棒,这些武器从而达到了一力降十会的目的。

    现如今,我大宋军中也有很多这类型的兵刃,比如呼延家的家传兵刃就是铁鞭,和铁锏,太祖使用的蟠龙棍也是这一类的兵刃。

    我杨家世代行伍,又擅长马战,所以使用的最多的就是马槊,只可惜制造一条马槊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所以不适宜大规模应用。”

    小巧儿把脑袋从臂弯里探出来瞅着铁心源道:“如果铠甲没有弹性,不能把敌人砸过来的力道消掉一部分,如果谁穿了这样的甲胄,虽然没有被砍伤的危险,却会被人家的重兵刃砸断筋骨,比有外伤还要可怕,所以这东西不成。”

    专业人士才应该干专业人士该干的事情,所以铁心源立刻就闭上了嘴巴,虽然他有无数的经验可以告诉小巧儿,却发现那些经验都是建筑在机械力量大规模使用之后才能有效的基础上。

    只凭借一双手,铁心源感觉自己在制造铠甲方面就是一个白痴。

    古代的能工巧匠之所以能够名垂青史,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就能制造出奇迹。

    好些奇迹,即便是到了后世机械力量盛行的时候也是无法与之相媲美的。

    不过铁心源知道小巧儿已经有办法了,否则他就不会这样趾高气昂的讽刺自己了。

    自从小巧儿打算拖着铁心源一起研究将作之术的盘算落空之后,他就对铁心源基本上没有什么好脸色。

    只因为铁心源说了一句,大宋的将作之术不过是一只猴子玩泥巴的技巧而已。

    这话让小巧儿狂怒了许久,他不能容忍自己家族研究了好几代人的秘技被人家如此的轻视。

    他嘴笨,又说不过铁心源,铁心源会很多是是而非的道理,这些道理说起来都是至理名言,可是一旦施行之后,却没有一样能行的通的。

    这让他彻底的陷入了一个思想上的循环怪圈,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只能悲哀的告诉铁心源,如果自己爹爹还活着,一定能够解开其中的秘密,更能一口老痰吐在铁心源的脸上叱骂他胡说八道。

    真理这东西在没有被证明以前,基本上都是胡说八道,所以说疯子和偏执狂才是最接近道理的人。

    小巧儿的爹爹如果不能熟读中国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各种算经,不知道欧几里得,不知道阿基米德,不晓得毕达哥拉斯是没办法判断铁心源所说的那些拗口的话语是否正确。

    后世人不是因为比较聪明才导致后世比大宋发达,而是因为后世人比较会归纳整理所以才有层出不穷的发明出现。

    铁心源没工夫和小巧儿以及杨怀玉这些土著们研究算学公式,更没有心情去和他们一起研究铠甲是如何制造出来的,他明天好不容易不用上学,要陪着母亲去城外的农庄寻找合适制作干菜和腌菜的青菜,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了,如果再不寻找,店里就要没有菜蔬供应给那些食客了。

    清晨的时分,稀疏的远郊树林中,两名脚夫赶着几头毛驴正在往城里运炭。

    一条乡间的小路向城池所在的方向延伸,路边是错落有致的农舍,无处不在的则是田园和柳树。

    此时的田园里依旧郁郁葱葱,不过这里面种的可不是庄稼,而是蔬菜。

    东京城洋洋上百万人,对食物的需求量非常的恐怖,一般来说粮食还可以从遥远的地方运过来,有汴河,运河,自然能够保障东京人总是有粮食吃。

    蔬菜就没有办法了,只能由附近的农庄供给。所以,东京附近的农庄里种的都是蔬菜。

    从牛蒡,到菘菜,到菠菜,胡萝卜,白萝卜,芥菜,油菜,莴苣韭菜大约有四五十种。

    反正铁心源就知道有很多名人都种过菜,比如打死了镇关西的鲁达就在相国寺种菜,老婆喜欢包人肉包子的张青在光明寺种菜。

    不要以为这些人都是落难了,实际上在东京种菜是一个利润丰厚的行业,瓜果,菜蔬刚刚上市的时候,价格比肉还要贵上几分,如果是从火塘房子里出来的菜蔬,那就是天价了。

    所以,在东京城,你如果看到一个傻乎乎的士子在大冬天里耳朵边上还插着一朵蔫了吧唧的栀子花,千万不要认为这是一个蠢货,而应该把此人看做身份不一般的豪客才对。

    那朵蔫了吧唧的栀子花,绝对价值不菲……

    铁心源家出事了,最近好像没有什么人往店铺里送菜了,所以母亲就带着铁心源去乡间看看能不能再换一家菜蔬供应商。

    到底是什么原因王柔花是知晓的,自己的那个姐姐实在是不愿意消停,小时候是这样,总喜欢耍一点小聪明,没想到长大了之后还是这副模样。

    王柔花清楚的知道王家的势力还没有大到可以命令所有蔬菜商贩不给店铺供应蔬菜,这一次之所以会得逞吗,是因为王家恰好和这一家供应菜蔬的人家比较熟罢了。

    既然上一次败坏自己的名声都没有去找她算账,那么,这一次就更加没有必要去找她算账了。

    王柔花想重新找一家菜蔬商贩,重新论论价格,已经深秋了,腌菜需要的数量很大。

    看到中人找到的菜贩子张青,铁心源的头皮就有些发麻,他明明知道这个人不过是和《水浒传》里的张青同名,不过,他还是很想看看此人的老婆到底是何等模样。

    “铁家的,你们要的青蒜和冬葱甚多,不是我张青夸海口,能这般大量供应你家店铺青蒜和冬葱的人小王庄也只有我张青一人了。”

    这个像强盗多过像庄稼汉的家伙站在地头,远远地看见铁家的马车驶过来之后,就用大嗓门使劲的喊。

    正在田地里侍弄菜蔬的农家纷纷站起身子,羡慕的瞅着张青,七哥汤饼店在城里自然是上不了台面,但是对这些种菜的农家来说吗,堪称如雷贯耳。

    无他,就因为这家店铺每日消耗的青蒜和冬葱数量惊人。张青家算是找到了一个好买家。

    张青说的不错,他身边是好大一片青蒜,因为天气渐渐变冷,原本淡青色的青蒜,如今长成了浓重的青色,长长的叶脉上还挂着一片片的霜花。

    王柔花揪了一片青蒜叶子,轻轻地嚼一下,然后笑道:“张大哥种的好菜啊。”

第五十八章一窟鬼哦

    第五十八章一窟鬼哦!

    每日清晨太阳都会从东方升起,钟鼓楼的钟鼓也会如约响起,皇城的大门更是在太阳光照在开封塔尖的时候准时打开,那些或者慷慨激昂,或者满腹心事,或者满腹诡计的官员们开赴进了自己的战场。86小说,

    而宋人的新的一天也自然是开始了。

    小花家的馄饨摊子上的人很多,因为小花不会算数,总是会多给食客一两个馄饨,再加上她现在很会煮馄饨,于是那些占了便宜心照不宣的食客就会满意的吃完馄饨丢下饭钱笑呵呵的离开。

    顾大嫂家的汤饼摊子受到狐狸的重创之后,一直没有复原,不论顾大嫂如何卖力的招揽顾客,他家的摊子上永远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只要是当地百姓,基本上没有人会去她家的摊子上吃饭。

    记仇的狐狸准备再去顾大嫂家的摊子那里清清肠胃,被铁心源捉住了,转道进了小巷子。

    母亲说的对,大家都要吃饭,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气把别人谋生的饭碗给砸掉,这个世界上最刻薄的惩罚莫过于剥夺一个人的谋生手段了。

    转过街角,铁心源就来到了俞七郎茶坊。

    俞七郎的茶坊其实不卖茶水,他们是一家正店,也就是说俞七郎这个人是有自营酿酒权的一家店铺。

    这样的店铺在东京不算多,但是每一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店铺,不过还是有例外,大名鼎鼎的樊楼反而是一家脚店。

    杨怀玉已经坐在店堂里面了,对于伙计的殷勤视而不见,饶有兴趣的瞅着拥挤在回廊下的那一群歌伎。

    那些歌伎或者抱着琵琶,或者抱着胡琴,也有拿着一根笛子或者长萧在手中舞弄的,见杨怀玉在看她们,顿时媚眼儿乱抛,即便是矜持些的,也故作娇羞状。

    这些女娘不同于青楼上的女子,卖艺不卖身是她们的根本,她们从小就被家人重金邀请教授教各种技艺,为的就是在成年之后能赚取金银帮家里发财。

    鲁提辖帮的那个小娘就是这种人,可怜镇关西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一个莽汉子一顿乱拳给生生的打死了。

    “不如我扮作恶霸,强抢一位歌伎,然后你出来抱打不平,最后说不定能够抱得美人归。”

    杨怀玉鄙视的瞅瞅铁心源瘦小的身体,指指回廊下的那些女娘道:“你能抱得动哪个?”

    “就不兴我有两个爪牙?”

    杨怀玉意兴阑珊的叹口气道:“还是算了,听听小曲还是不错的,抢回家不是个事情,一不小心就弄死了。

    杨家后院里死的女人可比男人多得多,没几个是寿终正寝的。”

    铁心源顿时来了兴趣,往杨怀玉跟前凑凑道:“这么说,你以前抢过?这里的女娘可以随便抢?”

    杨怀玉的面颊抽搐一下道:“听清楚了,是我可以抢,你不行,包拯那一关你就过不了。”

    “你抢了包拯就不管?果然是官官相护啊。”

    “狗屁,你看看那些女娘,哪一个不是伸长了脖子等着我去抢的?我要是冲过去了,那些女子会揪住我,然后哭嚎两嗓子给外人看,然后我想甩掉都不可能。”

    铁心源点点头,女子爱有钱的俏郎君古今皆然,这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他从杨怀玉面前的碟子里面抓了一把烤的香酥的豆子指着茶坊问道:“这家茶坊为何看不见茶?而且你正在喝酒,怎么?挂羊头卖狗肉?”

    “你知道个屁,谁告诉你茶坊就必须卖茶了?

    说正事,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的茶坊,就是那个叫做一窟鬼的茶坊,东京的城狐社鼠基本上都会在下午的时候在那里汇集,你想要什么消息到哪里去打听也就是了。”

    铁心源惊诧的瞅着杨怀玉道:“你还真看得起我,你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孩子冲进一窟鬼茶坊有些过份了?恐怕话还没说完就会被某一个家伙扛起来带走卖给人贩子。”

    “天杀的,谁会贩卖你?卖猪都不会贩卖你!”

    铁心源自动忽略了杨怀玉的污言秽语,牵着他的手离开这间满是美酒和美人的茶坊。

    母亲的担忧自然是天底下最大的大事,如果不能把事情弄清楚,母亲很可能就会被这种无形的压力和猜测弄疯掉,如果忍不住去了王府自己把话说清楚了,恐怕王家的那些大佬反而会生出别的疑问。

    在大宋东京城里生活,铁心源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便,除了没有各种现代化的东西之外,东京城里干什么的人都有。

    比如来一窟鬼这种地方买消息。

    镖局和急脚快递都是干这行的老手,当年太祖爷干的就是急脚快递这一行当,千里送京娘的传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瓦市子里面的说书人把这个故事说的活灵活现,太祖高大上的形象完全镌刻在百姓的心里面了。

    在大宋,连女人都能邮寄,比后世的什么什么快递强的太多了。

    “我给你联系的人是老狗,此人乃是捕快世家出身,后来因为瘸腿被官家辞退了养老,他不甘寂寞,想趁着身子还能动弹,打算多赚点钱养老,你的事情交给他去做,最好不过。”

    杨怀玉边走边对铁心源交代。

    “我没钱……”

    “畜生!”

    杨怀玉咒骂了一声之后就抢先迈步进了一窟鬼茶坊。

    没有铁心源想象中的乌烟瘴气,这里的环境安静的吓人,伙计泥雕木塑一般的站在柜台边上,也不问客人要喝点什么,直接两大碗碧绿的冒着不知名味道的茶汤撂在杨怀玉和铁心源面前的桌子上。

    店家很是贴心,不但在房间里点了火塘还把诺大的茶楼一间间的隔开,透过竹帘子能够隐约看到外面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不大一会,铁心源就看到了七八个带着幕离的汉子,其中一人更是夸张,全身都裹在红色的大氅里面,连身形都看不清楚。

    一个黧黑的汉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铁心源在仔细的打量他,就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莫要看,莫要看,一事一了,永无勾连。”

    杨怀玉指指铁心源就走出了隔间,看样子这家伙和这里的人很是熟悉,依靠在柜台上和那几个长着死人脸的伙计谈的很是开心。

    老狗见主事人是一个孩子,并没有露出奇怪的神色,看样子他经历过更加诡异的雇主。

    他把中人的名字和住址告诉老狗之后,老狗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纸片丢进了火塘,然后对铁心源道:“陈忠这人我认识,西水门一带的中人,他是干杂项的,各种各样的委托都接,见的人很杂。

    既然你找我查一下陈忠,那就是说他给你作保做中人的时候介绍的客人出了事。

    你想让我查什么?”

    铁心源笑道:“很简单,我要他这三天以来接触过的所有人名单。”

    “这可不简单!人不是物件,他是可以到处跑的,尤其是一个中人每天接触的人庞杂无比,你确定要所有人的名单?”

    铁心源笑道:“所有人的名单,你不用帮我挑选,我会自己判断。”

    老狗给了铁心源一个阴森的笑容道:“看样子你已经有了怀疑的人物,只是想让我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做的某件事是吧。”

    铁心源喝了一口难喝至极的茶汤咧咧嘴道:“杀人是什么价格?”

    老狗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拿手指敲着桌面道:“老夫不杀人,如果要杀人,我倒有一个不错的人介绍给你。”

    铁心源吧嗒一下嘴巴道:“先把事情给我弄清楚吧,杀人的事情以后再说。”

    “两贯钱!事后再付一贯。”

    铁心源丢出杨怀玉的钱袋子道:“自己取。”

    老狗从袋子里面拿出两锭银子,颠一下就揣怀里了,临出门的时候对铁心源道:“明日午时,我们在这里见面。”

    铁心源点点头,老狗起身就离开了隔间,透过竹帘子他看见老狗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了店伙计,然后才拖着那条瘸腿,一步一顿的汇入了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总觉得这个人不是很靠谱。”

    铁心源见杨怀玉走了进来,就抱怨道。

    “这世上当然没有完全靠得住的人,不过就事情来说,老狗的招牌很硬,没有出过岔子。

    如果老狗想要捐款潜逃,有人会要了他的性命,东京城里靠这个手段谋生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有一个人出了岔子,坏的是整个行业,他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丧家犬,因此,除非老狗死了,否则他一定会老老实实的把你的事情办成的。”

    铁心源无声的笑了一下,这就是地下规矩,这样的规矩在很多时候比法律的规矩还要严苛,有些人有挑战法律的勇气,却没有挑战地下规矩的勇气。

    “有什么问题就对我说,能帮的一定帮。”杨怀玉忽然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铁心源看看杨怀玉道:“我这人从来都不会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的那一套,没了牙齿,只会张着嘴告诉你,帮我把对手的牙齿也打掉。”

    “很好!”

    杨怀玉背着手就率先离去,他走的很快,铁心源需要慢跑才能追上他。

第六十一章小猴子跳不出手掌心

    第六十一章小猴子跳不出手掌心

    三槐堂前的槐树叶子已然落尽。

    阁渊先生提起一枚棋子,重重的落在对方的一枚棋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而后将对手的那匹死马丢进棋盒,然后斜睨对手一言不发。出手可谓不凡,气势可谓雄壮。

    “劣子不过断了十一根骨头,又死不了,阁渊兄何必担心?”

    对面坐着的青衫老者掸落肩头的枯叶笑着问道。

    “狼崽子现在要吃人了,你真的不担心?”

    青衫老者笑道:“不是没吃掉吗?”

    阁渊先生皱眉道:“你还真的打算眼看着小狼崽子开始吃人才动手吗?”

    “檀檀的孩子不会变成恶狼!”

    阁渊先生大笑道:“我不这么看,我认为这小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算伤害他母亲的人,我更担心他会把怒气全部撒在你整个三槐堂的身上。

    我告诉过你,这小子不是凡俗之人,当初能让老夫看走眼的孩子,老夫可不敢小觑。”

    青衫老者指着身后的那颗古槐笑道:“古槐发新枝,这是吉兆,七年前发出的那棵新枝而今已有儿臂粗细了,枝繁叶茂的挡住了阳光直射三槐堂牌匾,有拱卫扶持之意,阁渊兄难道视而不见?”

    阁渊先生丢掉刚刚拿起来的棋子叹息一声道:“易礼之学不足恃,你们当年认为夏竦夏子乔已经得窥易学门径,对他心血来潮的判语深信不疑,生生的让檀檀在深闺中苦留了四年,这四年她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

    即便是亲眷也对她恶语相加,甚至仇视,而你们三个老东西却不闻不问,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聪慧的孩子,以至于……”

    青衫老者抬起头看着阁渊先生道:“遇水呈祥有什么问题吗?”

    阁渊先生站起身整理一下袍服对那个青衣老者道:“王素,你这一生真的要按照早就算好的道路前行吗?”

    青衣王素站起身朝阁渊先生深深地施了一礼,而后拍着背后的古槐道:“阁渊兄一片关怀王家之心,王素焉能不知。

    我兄不会不知道王家目前的困境,如果我王家至此平庸下去,自然会平安喜乐,家中多出几个逆子,败家之妇,更是可以享受目前的这点荣华富贵直至家道败落。

    家父一人用尽了我王氏三代气运,却不能永年,还没有为王氏寻找到一个合适的退路就撒手西去,而树下的仇敌却遍布天下。

    家父临终之时迟迟不肯闭眼,他仿佛看见了王家的将来,只留下一声叹息就撒手尘寰……

    家兄一次次的上书预备激怒陛下,希望陛下能将我王氏远窜他乡,即便是险恶的边远军州也甘之如饴,唯有如此方能苟延残喘。

    没想到即便是大哥在两后之事上处处与陛下作对,陛下依旧隐忍下来一言不发,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可想,一旦王家的弊病一次爆发,陛下再来个顺水推舟,那后果,想想都让人心寒。

    檀檀这孩子虽然命苦,却有否极泰来之像,王家今后能否逃脱大难,希望就在她身上。

    如今,卦象所现的征兆都一一展现,容不得老夫不继续沿着事先确定好的道路前行。”

    阁渊先生上前一步握住王素的手轻轻拍打两下,准备离开,却见一个青衣小帽的仆役匆匆的走进三槐堂急声道:“三娘子在西市不小心被生漆咬了,如今浑身红肿,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了。”

    王素和阁渊先生对视一眼,王素就沉声道:“知道了,速速寻找名医为三娘子问诊。”

    仆役施礼之后匆匆退下了,阁渊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素道:“一个断了十一根骨头,一个全身又被生漆给咬了,你王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王素呵呵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岂不是也验证了老夫那个小小的外孙确实没有杀人之意吗?”

    阁渊先生忽然问王素:“一个断了十一根骨头非一年时间不能下床,另外一个浑身被生漆所咬,想要完全复原,恐怕也非三两个月之功能奏效的,如果接下来你王家的人继续如此倒霉的话,我就很好奇的想知道这小子要用这几个月的时间来做什么?

    王素,假如你不是事事都知道的话,几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你们王家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那个小子凭什么认为过上几个月之后你王家就奈何不得他了?”

    王素怵然一惊,招来老管家吩咐道:“传我的话,从现在起,王家老少不得随意出门,否则家法难饶!”

    老管家应声之后问道:“已经出门的怀恩公子是否立刻找回来?”

    王素看了一眼阁渊先生斩钉截铁的对老管家道:“速速去寻找,不论他们现在在干什么,都必须给我回到府里。”

    阁渊先生见老管家匆匆的出去了,皱着眉头道:“我觉得可能有些晚,那个小子做事杀伐果断至极,夏竦就曾经说过,那个小子在弄死牛二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犹豫。

    那个时候他手无缚鸡之力,身边也没有可用之人就擅于四两拨千斤的利用谣言杀人,如今,杨家的大小子和一群古怪的少年为他所用,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王素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过很快就变得镇定了,掸掸凳子上的落叶肃手邀请阁渊先生就坐,等小童重新将棋子摆好之后就淡淡的说了四个字——看结果吧。

    铁心源可没有什么心思去看结果,王家的怀恩公子呐喊和满街狂奔已经够招人眼球的了,最离谱的是他竟然边跑边脱衣服,浑身上下就像着火一般。

    短短时间就变得光溜溜的一边喊着莫要追我,一边惊恐的流泪大哭。

    铁心源发誓他只是想让怀恩公子丢丑,所以只放了一丁点的蘑菇粉在他的茶碗里,怀恩公子有这样的意外表现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你对他干了什么?”铁心源问旁边吃豆子吃的极为爽利的小巧儿。

    “你的第四个目标没有出现,我觉得把小福儿千辛万苦才找来的假桃榔不用上实在是有些亏。”

    铁心源点点头,假桃榔这种东西对于出生在福建的小福儿来说,确实是一种常见的东西。

    这段时间帮着小福儿以及别的孩子找亲人,没少花钱,小福儿走失的时候只记得自家门前有大片的假桃榔树,负责寻找小福儿家人的镖局伙计为了证明自己曾经去寻找过,特意摘了很多的假桃榔回来作证明,那东西的汁液只要沾到皮肤上就会刺痒无比,本来是对付罪孽较轻的王家六娘子的,结果现在全部被王怀恩一个人承受了。

    “回家吧,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要再找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了,王家应该也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了。”

    铁心源眼见王怀恩光着身子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就和小巧儿一起从香饮子店里出来去母亲那里吃汤饼。

    铁家的汤饼店依旧顾客盈门,虽然旁边的高楼还在继续盖,到处都是木料和砖瓦,店里的生意却比往日还要好上几成。

    如今店里足足雇佣了四个婆子忙里忙外,铁心源看到了顾大嫂也在,顾嫂见到铁心源还有些脸红。

    王柔花却道:“顾大嫂,你理会一个小屁孩干什么,店里忙的脚不沾地的快些干活,事情忙完了,有的是时间和小孩子掰扯。”

    顾大嫂连连应是,把手在围裙上蹭蹭,就去忙碌了。

    水珠儿带着狐狸坐在厨间的小过道里,狐狸忙着吃厨房里不要的边角料肉皮,水珠儿则抱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碗吃的很是开心,见铁心源和小巧儿过来了,高兴地指着碗道:“姨姨给里面放了好大一片子肉。”

    铁心源黑着脸道:“你以后要多吃青菜,少吃肉,也不看看你这半年多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小巧儿哈哈大笑着捏捏水珠儿胖嘟嘟的脸蛋子道:“没事,多吃点肉才会长得结实,不要听源哥儿的他是心疼咱们吃了他家的肉。”

    王柔花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三个在那里打闹,给小巧儿的碗里特意放了很多的肉片子,铁心源的饭碗里却只有七八颗水煮青菜。

    吃过了饭,三个孩子就主动帮着店里洗碗,等到饭点时间过去之后,汤饼店里才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只有三五位错过饭点的食客在慢慢地用餐,铁心源泡了一壶茶水,和小巧儿一起坐在回廊下小声的说话。

    一辆马车从汤饼店前面缓缓驶过,车夫凌空抖了一个鞭花,让铁心源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面貌清癯的老人掀开了车帘子冲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笑了,探出一只手捏合了一下,就放下马车帘子被马车给带走了。

    这个老家伙铁心源是认识的,端午节就是这个老家伙跑到自家的店里吃的猪肉,还说好吃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还有一个胖胖的孙女好像叫做糖糖来着。

    “什么意思,我是说那个老家伙捏一下拳头是什么意思?”

    铁心源皱皱眉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说我们逃不出他的五指山这么个意思。”

    ps:继续恳求@推荐票,继续恳求收藏,恳求点击,万分感谢,孑与拜谢了。

    

第六十二章 王素的痛苦没有止境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智慧高深,自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慧就能把别人操控于股掌之上,站在高处如同神祇一般俯瞰天下人。

    这种人实际上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一群人,也是历史上每一次农民起义哪怕付出血海一般的代价也要推翻的一群人。

    只可惜他们只会捣毁掉一批神像,却在不知不觉中又会制造出一批神像出来……

    只要是神祗就会有超越凡人的力量,他们坐在高天上俯视人间,凭自己的喜好和见解随意的惩罚世人……

    直到现在铁心源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有一点他非常的肯定,这个老头并非王家人。

    夏竦说过,王家的故旧亲朋极多,这些年虽然已经不再走动了,但是按照大宋士人的脾性,完全断绝根本就不可能。

    直到晚上,没有王家人过来,看样子老狗那里还是靠得住的……

    他不知道的是老狗如今就跪在王素的面前,一五一十的将铁心源找他的事情掀了一个底掉。

    无论老狗的职业操守如何的好,在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也是屁用不顶的,在保命和出卖之间,他很容易做出选择。

    王素紧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漠然的看了老狗一眼道:“无故窥视我王家实在是罪大恶极,来人,打断腿丢出去。”

    老狗惨嚎一声想要哀求,两排牙齿却抖动的说不出话来,任凭两个彪悍的仆役给拖了出去,不大功夫,外面传来两声闷响,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王素这才起身,背着手去看三个受伤的子侄辈。

    王怀礼面色蜡黄,即便是躺在柔软的床上,汗珠子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往下流,见王素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更是连声都消失了。

    守在王怀礼身边的女眷纷纷离去,只剩下专门给他看病的大夫。

    “五郎的伤势如何?”

    大夫拱手道:“受伤最重的是左臂,断成了三截,上臂位置脱臼,左锁骨断裂,右肋骨断了三根,所幸未曾伤及内腑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头部三处破损,左耳的耳廓缺失大半……”

    王素静静地听完,点点头道:“他这是咎由自取,登高楼喝醉酒再失足跌落,能活着回来确实不易,好生将养吧,病好之前不得离开府门一步。”

    王怀礼勉强张着嘴道:“劳三叔挂念了。”

    王素长叹一声道:“你资质平庸,本就该安享眼前富贵,平安喜乐一生也是福分,不宜劳心费力的去钻营。

    所谓灾祸本无门,尤人自招取,这次大难不过是一个警兆而已,今后若能闭门读书不理外事,未尝不能出仕任职。”

    王怀礼哽咽着道:“侄儿记下了。”、

    “好生养病吧。”

    王素说完之后就离开了王怀礼所在的院子,走到院门口只觉得阵阵眩晕之感潮水般袭来,勉力捉住门框这才没有摔倒。

    好半晌才安定了下来,他没有想到王怀礼会受这么重的伤,恐怕这次就算是治好了,也会落下残疾,此生再无入仕的指望。

    “手足相残,何苦如此酷烈?”

    王素低声自语了一句,就强撑着去看王钰。

    王钰是他的女儿,自幼就娇生惯养,人人都说王檀才是丧门星,哪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才是真正的丧门星,女医圣张小娘子曾经说过她五脏俱寒,不宜婚嫁,是自己经不住老妻和女儿的哀求才勉强允许她出嫁,谁知道一连嫁人三次都不能守住一个丈夫,如果不是老妻临终前哀求,她如何能够再次居住在王家。

    隔着老远他就听见了王钰的惨叫,老泪忍不住扑簌簌的流淌下来,强自难过了许久才擦干眼泪走进了女儿的房间。

    女人的双手被捆在锦被外面,连个粗壮的婆子紧紧地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把手探进被子里去挠奇痒之处。

    只是看了女儿脖子上那一大片黑色的瘀斑,王素就握紧了拳头,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找铁心源算账。

    坐在一边喝茶的女医张小娘子见王素进来了,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令爱的伤情很是麻烦,她不仅仅是被生漆咬了,最难受的是这些生漆里面有鱼胶很难清除,我用刀子清除了许久还是有残留之物,胸**之上残留最多,因此,令爱还要忍受生漆的噬咬之苦至少半月,旧皮褪去,新皮长出才算治好了一半。”

    面对皇帝亲自赐名的女医生,王素不敢托大,连忙施礼道:“如此,还请张小娘子尽心施救,老夫定会怀感五内。”

    张小娘子笑道:“令爱胸腹五阴聚结,平常针石很难奏效,如今虽说身受生漆噬咬之苦,身如火炭,却最能激发她体内的阳气,如今她接受阳火炙烤,如果能够熬过这段时日,等生漆自然褪去,五阴聚结之症也自然会不药而愈。”

    王素怵然一惊,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女儿连忙道:“您是说此次大难反而是我女儿的转机?”

    张小娘子笑道:“一饮一啄莫非天定,老身可开不出生漆这样酷烈的药方。”

    王素顿时来了精神,三两步走到王钰的床前,抱着女儿的脑袋在她耳边轻声道:“钰儿啊,再忍忍,只要你把这一关熬过去,就有子女之福,我儿当勉力过了此关,日后定会后福无限。”

    王钰痛苦地绷直了身子,嘶吼道:“爹爹,檀檀来了,檀檀来了,定是她给女儿带来了灾祸,爹爹,孩儿好痒啊。”

    王素沉声道:“住嘴,檀檀的事情不可公诸于众。”

    王钰大哭道:“爹爹,定是檀檀,定是檀檀!”

    王素起身朝张小娘子施礼道:“劳您费心了,可有稍解小女奇痒的药物,哪怕是让她昏睡一阵也好。”

    张小娘子指指门外正在煎煮的药物道:“麻沸汤已经在煎煮了,三份煮成一份之后与她喂下,一柱香之后当可沉睡四个时辰,只是此汤乃是大毒,不可轻用,因此,三剂之后不能再用,否则伤肝!”

    王素赶紧记下医嘱,再次感谢了张小娘子,不理会王钰的哀求,硬着心肠离开了王钰的院子。

    王怀恩把自己倒锁在院子里,不许任何人见他,身上的刺痒,洗了一遍澡之后就已经轻松了很多,只是闹事裸奔这件事给了他最严重的一次伤害,只要一想到自己赤身在闹市狂奔别的模样几乎被全东京的人所熟知,他就羞愤欲死。

    把脑袋无数次的撞在门板上,却舍不得一头碰死。瓦市子里的说书人这次又有好的故事来吸引客人了,只要一说王家六公子……定会人潮涌涌的。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白日发癔症,明明身边什么都没有,自己却好像看到了无数的恶鬼在不停地纠缠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啊?”王怀恩再一次重重的把脑袋磕在桌子上。

    院子门被仆役给撞破了,王怀恩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怒吼道:“滚出去!”

    却不想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刚刚一抬头就看见三叔那张暴怒的面孔。

    王素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之后冷冷的瞅着王怀恩道:“现在四下无人,你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戕害你姐姐檀檀的?”

    王怀恩像是见了鬼一般的差点跳起来,这件事自己自问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三叔因何会知道?

    “为了你母亲留给你姐姐的那点钱财?”

    “不是……”这两个字一出口,王怀恩就知道不好,噗通一声跪在王素面前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王素的脸色难看极了,自己不过是诈一下他,没想到果然如同阁渊先生说的那样,除非这三人伤害了檀檀,否则不可能遭受檀檀儿子如此酷烈的打击。

    王怀礼,王钰和檀檀不过是堂兄妹,王怀恩却是檀檀的亲弟弟,他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如今,那两个人伤情很重,唯有从王怀恩这里找到真相了。

    王素强忍着怒火道:“说吧。”

    王怀恩嘴巴张了好几次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王素闷哼一声道:“找死!”

    王怀恩猛地往前一扑抱住王素的双腿道:“三叔你打死我把,你打死我吧,这事不能说……”

    王素的心头顿时阴冷一片,戟指王怀恩道:“说出来,否则我真的会请出家法打死你,二哥也不会说我半个不字。”

    王怀恩把心一横连忙道:“这事三哥和玉玉,瑶瑶都是知道的,我也是听了三哥和玉玉一起商量怎么对付檀檀,才知道那个本该死掉的刘婆惜还活着。”

    “什么?”王素顿时有五雷轰顶之感,嗓子眼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仰天怒吼道:“祖宗啊,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混账东西啊!”

    一声吼完,仰天就倒,王怀恩连忙撑住,大声的呼唤外面的仆役快点进来。

    是夜,王家灯火一夜未熄灭……

    不说理由了,总之是晚了,不过不会少更,求原谅。

    

第六十四章 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第六十四章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月黑风高的时候才是杀人夜,杨怀玉在这个大风的白日里将自己四个兄弟以切磋武艺为名狠狠地揍了一顿。【

    铁心源终究没能睡好觉,水珠儿从笸箩胡同的家里喊铁心源过去,说杨怀玉和家里彻底的闹翻了。

    “我最近脾气不好,不要和我说那些我不爱听的事情。”

    铁心源刚刚进门,坐在火塘边上喝酒的杨怀玉就发出了警告。

    “没心思劝告你,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是一条汉子了,来,给我一杯黄酒,多加一片姜。”

    要喝酒自然是没问题,也不管铁心源的年岁问题,杨怀玉给铁心源倒了一大碗花雕。

    铁心源喝了一大口之后,把凑在一边想要喝黄酒的水珠儿撵走笑着问杨怀玉:“大风天喝花雕,伤心男女事?”

    杨怀玉瞅了铁心源一眼道:“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男女事?”

    “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不读书的人,《诗经》开篇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生讲课的时候恨不能以身代之化作那个站在河边的君子,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

    另外告诉你,我最近在研究白乐天弟弟写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是我先生的珍藏,被我偷出来了。”

    杨怀玉手里的酒碗就惊讶的掉下来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道:“你说什么?”

    铁心源放下酒碗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懂的那点男女之事我都懂,你不懂的男女之事我也懂,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杨怀玉捡起掉地上的酒碗,有些难堪的道:“苏眉去我家了。”

    “这么大的胆子?”铁心源有点惊讶,虽说大宋对女子的约束不是很严,但是像苏眉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未婚夫家还是很出格的。

    “我娘没告诉我,找了我家弟弟妹妹陪苏眉在花园鉴赏枯菊。”

    这回轮到铁心源手里的酒碗掉地上了,吃惊的问道:“你确定你是娘亲生的?不是被抱回来的?”

    杨怀玉苦笑道:‘如果我不是我母亲亲生的,我就没有这么烦恼了,从子,亲子两者一如平地一在天,这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可是老子是母亲货真价实的儿子啊,她怎么那么偏心?

    你都皮成这样子了,为什么你娘对你那么好?”

    铁心源大笑道:“我娘就我一个儿子,不论好坏她都认了,没机会偏心的。”

    杨怀玉大大的喝了一碗酒郁闷的道:“我今天把他们都揍了一遍,母亲勃然大怒,看样子恨不得杀了我。”

    “那是你揍得不够狠,如果你把弟弟妹妹全都弄残废了,你母亲一定会重新对你好的,保证不会多说你一句……”

    杨怀玉抬头看看房顶,端起酒碗和铁心源碰了一碗酒喝下去道:“好像是这个道理。”

    铁心源把酒喝干之后笑道:“我们没必要真的这样做,虽然这样做的人不少,却不适合我们啊,如果真的做了,虽然你的目的达到了,却没了做人的根基,得不偿失的。”

    杨怀玉皱眉道:“当然不能那样做,不过必须让弟妹们知道我有干掉他们的能力。

    知道不,老二的鼻梁骨被我打折了,那家伙哭的像个娘们,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丢死个人。”

    “瞎扯!让我给你鼻子一拳,你也会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提着半件链子甲的小巧儿走了过来,夺走铁心源手上的酒碗一口喝干把半成品链子甲丢给杨怀玉又道:“试试,我觉得肩部有些紧。”

    杨怀玉嘿嘿笑一下就提起链子甲套在身上,小福儿拎着一柄木槌,重重的敲在杨怀玉的胸口上。

    杨怀玉的身子稍微晃动一下道:“再加把劲,感受不到多大的力道。”

    小福儿吐气开声,把锤子抡圆了借助腰力狠狠地砸在杨怀玉的胸口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杨怀玉往后退了一步,活动一下双臂对小巧儿道:“很不错,能消掉七成左右的力。”

    小巧儿来到杨怀玉的身边,用指头比量一下铠甲的松紧,点点头道:“确实如源哥儿所说,钢丝比铁丝要好的多,这些铁环没有被砸扁,不错,就按照这样子定型了,我去记录一下,以后就按照这个流程来制造链子甲,贴身穿的链子甲也要早点做了,我最近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铁心源走过来瞅瞅杨怀玉身上的链子甲,拿指头戳戳回头对小巧儿道:“按照我给你的尺寸再制造一副铠甲,制造好了之后,我要拿去镀金,镶宝石送人,这活计你可干不了。”

    小巧儿皱眉道:“你打算干什么?黑黑的铠甲看起来已经不错了,镀上金子的铠甲虽然好看,可上不了战场。”

    杨怀玉在边上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爹早就告诉过我,在战场上越是普通越好,最好穿制式铠甲,否则死的比别人快的多,不管是契丹人,还是西夏人都有射雕手这样的人存在,穿上镀金镶宝石的铠甲和找死没有多大区别。”

    铁心源摇头道:“不一样的,有些人的对手是敌人,有些人的对手却是自己人,镀金镶宝石的铠甲当然不适合上战场,敌人只要掰掉一块宝石就是胜利了。

    但是穿着这样的铠甲去见自己人却会收到奇效,你们想想啊,当一个太阳神一般灿烂辉煌的人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是什么反应?”

    “干掉他!”杨怀玉不怀好意的回答道。

    “你可以试试,假如你不想你们杨家的九族十八代被连根拔起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

    杨怀玉瞪大了眼睛道:“你朋友是谁?你哪来的宝石和赤金?”

    铁心源苦笑道:“没法子总是欠人情,上回是熏香球,后来又是买房子的钱,再后来差点又是歙州李墨,不弄好铠甲,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见人家了。”

    杨怀玉取过着铁心源从怀里拿出来的袋子,倒在桌子上,立刻就被花花绿绿的宝石和两锭黄澄澄的赤金给弄花了眼睛。

    他杨家虽然也是巨富之家,但是这一袋子东西,他还是拿不出来的。

    “你这朋友不简单啊。”

    铁心源的脑海中闪现出那张苍白的小脸,然后迅速摇摇头回到现实,把宝石和黄金重新装进袋子苦笑道:“这是她所有的钱了。”

    小巧儿笑道:“不错,不错,我们又多了一个以身家性命相托的朋友,这件铠甲倒是造得。

    现在工艺已经成熟,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算不得大事,交给我好了。”

    说完话就从铁心源手里拿走了宝石袋子,又喝了一碗酒之后就提着杨怀玉换下来的铠甲回后面的工坊去了。

    “看样子你的朋友是谁不能问啊。”

    “为何?”

    “好些宝石都是逾制的东西。”

    “那就不要问。”

    “可我闻见袋子上有一股子甜香味……气味高雅,特意,这应该是女子的物事,你今年只有七岁……我今年二十三岁了……我都没有的东西……为什么……你会有?难道说我这二十几年的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

    “只要你愿意,趁着今夜风大,你可去找苏眉,她身上的味道也应该很好闻……”

    “我其实真的很想去,很想掐着她的脖子质问一下,我为她付出这么多,为何不见她有半点的感动?”

    看见杨怀玉咬牙切齿狰狞的样子,铁心源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木柴,跳起来狠狠地敲在闭着眼睛的杨怀玉脑门上。

    “咚”的一声过后,杨怀玉睁开眼睛,拿手扒拉一下稍微发红的头皮道:“我就是想想,想过之后也有点看不起自己。”

    “想女人了就去青楼,白花花的银子抬出去,美得冒泡的女人还不是随你挑拣?

    想点别的吧,想想你在今年的武科选拔上是如何大展雄威的,不靠天,不靠地,不拼爹娘祖宗,就凭你杨怀玉掌中一杆马槊,腰间一柄长刀败尽天下英雄,当你仰天长啸,用马槊指着天下英雄喝问“还有谁?”的时候,到了那时候你就会问我苏眉是谁了。”

    杨怀玉怔怔的看了铁心源一阵子,两只眼睛在迅速的充血中,然后起身来到天井处抽出兵器架子上的马槊,开始舞动起来,看得出来这家伙今天受刺激了,一招一式都变得凶狠无比……

    铁心源避开了发疯的杨怀玉,踢飞了抱着自己的腿要求去吃肉饼的水珠儿,摇着头走出了笸箩胡同。

    不知为什么大宋的年轻人非常容易被蛊惑,根本就经受不住后世的那些蛊惑性的语言……

    铁心源确定的知道,如果岳武穆活在这个时代,举着铁枪大吼“还我河山”的豪言之时,杨怀玉这样的家伙就算是被乱箭射成刺猬也会爬着向敌人发起冲锋的。

    而自己很可能会躲在后面计算今天又赚了多少死人钱……

    没来由的就恨起自己来了……

    风刮的越发的大了,不远处还有人家失火了,风助火势,烈焰腾空而起发出刺耳的呼呼声……

    熙熙攘攘的救火大军风一样的从身边刮过,这一切似乎都成了他的背景。

    

第六十五章 狐狸带来的麻烦

    第六十五章狐狸带来的麻烦

    什么心里话都只能和狐狸说已经够可怜的了。

    那只该死的狐狸不知为什么一天跑的都不见踪影。

    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冬雨,这基本上不算是雨,应该算是天上往下掉冰渣子,寒气袭人的厉害。

    狐狸还是没有回来,铁心源已经有点担心了,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湿漉漉的,柴火棚子上却是半融化的寒冰……

    铁心源蹲在院门底下的那个洞边上等候狐狸,他不明白向来怕冷又懒惰的狐狸怎么肯在这样的日子里乱跑?

    刚才摸了一下这家伙的窝,里面冷冰冰的,不过它藏在窝后面的食物也不见了。

    铁心源挠着头纳闷,难道说这家伙离家出走了?

    “狐狸还是没有回来吗?”

    王柔花举着一盏油灯站在门口问道。

    铁心源摇摇头道:“没有!”

    风把油灯上的火苗吹得胡摇乱晃,王柔花赶紧把灯罩子罩上,不过这么一来院子里的光线就变得朦朦胧胧的。

    一条湿漉漉的大尾巴先钻了进来,紧接着就是狐狸的身子,这家伙不知道在拖着什么东西,很费劲的往院子里倒退。

    好像什么东西卡在洞的那一边了,铁心源连忙打开院门,才发现门外有一个破旧的竹篮子。

    竹篮子里面有几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蠕动。

    铁心源大喜,回头对母亲道:“娘啊,狐狸下崽子了。”

    王柔花没好气的道:“咱家的狐狸是公的,它能下什么崽子?尽胡说。”

    狐狸见铁心源帮它提篮子了,这才松开嘴,甩着大尾巴急切的看着篮子,甚至用爪子去抓铁心源的衣服。

    铁心源快速的提着篮子进了屋子,狐狸在后面跟着一步不离,这要不是狐狸的崽子才是怪事请。

    “这好像是狗吧?”

    铁心源不确定的问母亲。

    王柔花轻轻地扒拉一下篮子里的小崽子肯定的道:“这本来就是狗。”

    铁心源瞅瞅正在叼着小狗的顶瓜皮一只一只的往自己的窝里送的狐狸又问道:“狐狸能生出狗崽子来?”

    王柔花瞅瞅竹篮子上被烧焦的地方道:“今天麦家胡同走水了,听说整个胡同都被一把火给烧了。

    天寒地冻的人都没地方去,这些狗说不定就是人家丢弃的小狗,既然狐狸能拖回来,就说明大狗也不见了踪影,这些小狗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养不活的。”

    “喂牛**就能活啊。”铁心源见母亲已经给小狗定了命运连忙说道。

    “如果是春夏时节,牛**还好找,如今已经入冬了,你上哪里去找牛**?即便是皇家,也不会在冬日里供应牛**。”

    “奶羊总会有把?”

    “傻儿子啊,冬日里没有草料喂羊,奶羊只吃干草是没办法产奶的,即便是产奶,一冬天下来那只羊也就瘦死了,哪家农户舍得?”

    “那就找奶妈……咚”

    铁心源呲牙咧嘴的揉着脑袋,刚才母亲那一拳头砸的很重。

    “少从那里糟蹋人!”

    “我们给钱啊……哎呀,怎么又打我。”

    “哼哼哼,要是让人家知道你拿人奶去喂狗,信不信明天你就会被开封府拿去治罪?”

    铁心源瞅着那几只不断往狐狸肚皮底下钻找奶吃的小狗对母亲道:“那就只好找有奶的母狗了,你看它们在一只公狐狸肚皮上找奶吃多可怜啊。”

    “你可以先煮点小米,用米油来喂养,至于找有奶的母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找到了,那只母狗也不一定会愿意喂养这些小狗,它自己的孩子还养不过来呢。

    不过,这是你和狐狸哥俩的事情,与为娘无关,反正你最近闲着没事,找点事情做也未尝不可。”

    王柔花说完之后就很不负责任的离开了铁心源的屋子,打着哈欠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有这个古灵精怪的儿子,这点事还用不着她操心。

    冰冷的寒夜里铁心源很想硬着心肠去睡觉,只是受不了狐狸一直瞅着自己的可怜眼神,不得不咬着牙重新拨旺了炉火,找来锅子开始煮小米粥,一想到还要熬出米油,他就想死。

    铁心源宁愿狐狸弄来一只母狗当老婆,也不希望这家伙弄来六只小狗来祸害自己。

    睁着惺忪的睡眼,好不容易熬好了小米粥,把上面的一层米油小心的刮出来,倒进狐狸的食盆里的时候,他才开始痛苦地抓自己的头发,那些小狗根本就没办法自己进食……

    找来一根干净的毛笔,铁心源悲愤的抱着一只小狗,一毛笔一毛笔的给小狗喂食……他准备明天,天一亮就把这些小狗送到笸箩胡同去,交给小妞儿她们去照料,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不能永年……

    天亮的时候,王柔花伸着懒腰从里间走出来,先是瞅瞅缩在狐狸肚皮底下呼呼大睡的小狗,再看看睡得不省人事的儿子,哈哈笑两声,洗漱过后就离开了家。

    “嘟,嘟,嘟……”

    小公主今天吹哨子吹得很是卖力,小脸都被挣的通红,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铁心源才裹着一床小被子走了出来无奈的看着公主。

    “哈,懒虫啊,现在都还没起床,我都上完教授的课了。”

    “我家先生的脑袋被瓦片砸烂了,估计好些天都不能上学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给你父皇准备的千秋节礼物已经开始制作了,我保证,你父皇一定会喜欢的。”

    小姑娘高兴地拍着手道:“好啊,好啊,金色的铠甲父皇一定会非常喜欢,母妃也不会怪我乱花钱了。

    你知道不?母妃今天要查看我的嫁妆匣子被我胡混过去了。”

    铁心源黑着脸道:“我以为你自己能做主的。”

    小公主笑道:“母妃要是再问起,我就说丢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招出来的。”

    “那样的话服侍你的宫女和嬷嬷可就倒霉了。”

    “不会的,我会保护小珠子她们的,喂,狐狸,你好啊?”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被子,铁心源低头一看,只见狐狸又在拽自己了,不用说,狐狸窝里的那群狗大爷们又饿了。

    “喂,臭狐狸,你干嘛不理睬我。”小公主趴在垛口上努力地把身子往外探,铁心源很担心她会掉下来,好在,有一个小宫女在后面死死地抱着她,这才让铁心源放心一点。

    “咱们的狐狸大爷昨晚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六只狗崽子,我煮米汤刮米油喂了它们一晚上……我快要困死了……”

    “小狗?”小公主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伸着胖胖的小手急迫的道:“你家真好玩啊,我家就没有这种好事,快啊,赶紧抱出来给我看看。”

    铁心源的眼睛忽然一亮,抬头问小公主:“你家有牛**没有,小狗太小了,吃不了别的。”

    小公主得意的张大了嘴巴,甚至能看到她的颤动的小舌头:“有啊,有啊,有很多,父皇的那份都赏赐给我了,我有好多,喝不完的。”

    铁心源腹诽了一句奢侈,然后就跑进屋子里,把六只小狗统统都放进一个篮子,见狐狸也跳进去了,只好吃力的拖着它们从屋子里出来。

    一条丝带早就垂下来了,铁心源把丝带系好,狐狸和小狗就被公主和宫女们给拖上去了。

    铁心源就听上面轰的一声似乎炸了锅,不用说,城墙上面的那些公主,宫女们都欢喜的失去理智了。

    “能给我一只吗?”小公主带着无限渴求的目光根本就容不得铁心源拒绝。

    “你确定皇宫里允许你养狗?”

    小公主眼中的欢喜之色慢慢地褪去了,**着手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皇宫里可以养狸猫,却不许养狗,这是后宫中的厉禁!

    铁心源笑道:“没关系啊,我家可以养狗啊,你喜欢哪一只尽管挑出来,放在我家里,你只要每天过来喂它们几遍就好啊,只要你喜欢,你每天都能见到它们。”

    小公主立刻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擦着眼角道:“我这就让小珠儿去拿牛**过来,那里面可是加了蜂糖的。”

    早饭都没吃的铁心源忍不住舔舔嘴唇,小公主立刻防备的警告铁心源道:“不能给你喝,牛**是小狗的食物。”

    “我不喝!”铁心源没好气的道:“你最好找些干净毛笔蘸着牛**喂小狗,拿指头喂小狗实在是太痒了。”

    “知道了。”小公主见目标达成,丝毫不理睬城墙下面的铁心源,忙着照看小狗去了。

    铁心源打了一个哈欠,重新把被子裹好进屋子里睡觉去了,虽然冬雨已经不下了,可是寒气如同刀子一般凌厉,小公主裹得就像是一个圆球,自己可没有那些装备,还是回到有炉子的屋子里去睡觉比较好。

    往炉子里丢了几块石炭,听着烟囱里传来呼呼的响声,铁心源满意的重新躺了下去,小巧儿的手艺不错,冬日里有了这样的铁炉子,立刻就温暖如春了,皇宫里的地龙也不过如此吧?

    不对,皇宫里的地龙已经好久都不烧了,听说皇帝为了省钱,半夜里连一碗羊肉汤都舍不得喝如何会允许宫里烧那种耗费惊人的地龙?

    这东西是不是也该给小公主一个?免得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中了炭气,那可是要命的东西啊,听说不论是皇宫还是普通百姓家冬日里为了取暖,可没少被炭气弄死几个啊。

    

第六十七章 胆小的君子

    第六十七章胆小的君子

    洛水先生已经是第四次暗示母亲到了该把店面出售的时候了,前三次的时候母亲回答的很是坚决,但是这一次母亲没有反对。

    濮王已经正式接手了危楼,现在谁都知道这座危楼是濮王家要修建的,因此,即便是跋扈的屠户帮,也变得悄无声息了。

    在大宋,藩王算不得什么,他们手里的权势甚至比不上一个知府,但是,濮王家绝对是一个例外。

    濮王其实只是一个明间的叫法,他实际上应该是汝南郡王,汝南隶属豫州,豫州又为九州之首,而汝南正在豫州中心,自古以来就有天中之说,也因此能看的出来汝南王赵允让这个先帝的侄子是如何的受先帝喜爱。

    赵允让一再表示自己乃是藩王,何德何能能够据守天中之地,一度想把封地前往濮阳,只是几次三番上书不成,这才平息了这个心思,但是不知为何东京城的百姓好像忘记了他的汝阳郡王的称号,只要说起濮王,谁都知道说的就是赵允让。

    铁心源也觉得让赵允让去濮阳很不合适,汝南乃是天中之地,濮阳却古称帝丘,据传五£帝之一的颛顼曾以此为都,故有帝都之誉。

    大宋的《山川志》上说的很清楚。

    有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堂兄,皇帝赵祯却好像视而不见,藩王掌军历来都是大忌,赵允让却知宁江军十余年之久,即便是如今判宗正寺,每年宁江军还是要送上丰厚的生辰纲,这在东京城里并非什么秘密。

    有十四个儿子的赵允让惹不得,这是东京城里所有人的一个共识。

    “大河开封之后,江宁军就要进京给汝南郡王送生辰纲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家店铺要是还不搬迁或者出售,就会有危险了。”

    这就是洛水先生的原话……

    危险比洛水先生说的时间来的更早,更快们也更加的无耻……

    就在昨夜,七哥汤饼店着火了……

    铁心源和母亲半夜匆匆的来到汤饼店的时候,大火已经烧透了半边天,火巡铺的人努力地救火,却没有任何的作用,大火燃烧的越发猛烈了。

    王柔花冷静地劝阻了那三个快要发疯的婆子上去救火,再三保证新铺子马上就会开起来之后,她们才停止了无用的救火行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七哥汤饼店里的工作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好在没有伤到人。”

    王柔花看着表情平静地儿子笑道。

    “可是很伤人心!这是我们家的根基!“

    王柔花笑道:“你才是咱们家的根基,一个破店铺而已算得了什么,为娘能开起来一间,就有本事开起来十间,一百间。

    这些天娘总是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毒手,现在看起来,人家算是仁慈的,只是烧了店铺,没有伤人,已经是万幸了。”

    铁心源只是朝母亲笑笑,现在表现出一副愤怒的样子给谁看都毫无用处,不如过的快活一点。

    七哥汤饼铺子很大,最早的时候只有一间门面,后来把两边的邻居都买下来之后就变成了一间拥有三大开间的店铺,由于都是木结构房屋,所以很是耐烧,直到天亮之后,火势才慢慢地变小。

    尽管火巡铺的人是等大火完全烧起来才过来的,等火势根本就无法控制的时候才开始努力救火的。

    王柔花还是包了一大包铜钱送给他们作为感谢,这一次火巡铺的人很是通情达理,一点都没有挑拣谢礼的轻重,推着还有半箱水的水车回去了。

    官府来人没有问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而是指着王柔花的鼻子臭骂了一通,咆哮着要求王柔花必须要在心里记住“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句话,还说如果再有懈怠,一定会严惩不贷的。

    火灭了之后,三个婆子走进火场,想要挑拣一些还能使用的家什,挑拣了很久,除了那个被火烧的只剩下一大半的七哥汤饼店招牌之外,再也没有多少能够用的东西了。

    铁心源看见母亲的手有些颤抖,不过脸上的表情还好,坚持着处理完火场的事情之后,就在顾大嫂的陪同下回家去了,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儿子去处理。

    铁心源处理火场的事情非常粗暴,找来一群闲汉,把没有烧尽的木料堆积在一起,重新点燃烧毁,告诉周边的乡邻,如果谁家想要火场里跌落的瓦片,尽管去捡就好。

    因此,到了中午时分,七哥汤饼店只剩下几堵残破的墙壁了……

    谢过乡邻之后,铁心源就习惯性地来到不远处的猪场。

    冬日里是猪肉销售的旺季,因此猪栏里的猪更多了。

    老梁蹲在低矮的窝棚里,坐在火盆前面,一碗一碗的往肚子里灌酒,十余天不见,老梁变得憔悴了许多,一寸多长的胡须根根树立着如同刺猬一般。

    见铁心源走进来了,随意的摆摆手道:“喜欢看猪就去看,开春之后你就见不着这么些猪了。”

    铁心源没有去猪栏那里,钻进了老梁的窝棚里笑嘻嘻的看着老梁喝酒,甚至提起火盆上已经热好的酒浆给老梁满上。

    “你家店里是不是不需要猪肉了?没关系,明说就好,这怨不得你娘,谁让咱们这里来了一个惹不起的人物呢,算不得毁约啊。”

    老梁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神情多少有些颓废。

    “我家就是做猪肉生意的,怎么可能会不要猪肉?就算是这里不能开店了,我娘也一定会找别的地方开,到时候你们还是一样要给我家的铺子送猪肉的。”

    老梁点点头道:“是啊,你娘做的是吃食生意,虽说西水门的苦哈哈们多些,生意好做,可是西水门马上就要没有苦哈哈们了,你娘跟着那群人去别处那是必然的事情。”

    “您不走?”

    “走不了,满东京城都找不到比西水门这里更好的地方了,娘的,一个皇亲国戚跑来和一群杀猪佬争地盘,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我娘买的那块地也要守不住了……”

    “那是你娘给你准备的宅基地,那里最少能修建一座两进的宅子,东京城里想找出这么平整的一块好地可不容易,中人就是老汉。可惜了啊。”

    “人家的危楼一旦建成,您这片猪栏必定要被拆掉的,妨碍了危楼的观瞻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喝的有些醉醺醺的老梁咬牙切齿的道:‘真想一把火烧了危楼啊……”

    没人能烧掉危楼,也没人敢烧掉危楼,老梁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铁心源却知道烧掉危楼并不算是难事,让他为难的是如何能够避免汝阳王反击带来的伤害。

    赵允让这种人的报复是不会理睬什么罪魁祸首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地图上随便画个圈子,然后就对圈子里的面人进行无差别的报复。

    铁家很难跳出他划定的那个报复圈子。

    危楼的边上就是河道,救火什么的非常方便,如今虽然已经结冰了,但是薄薄的一层寒冰还起不到拖延的作用,除非等河面上的冰厚到可以跑马车的时候才好放火。

    猪栏里的猪安静的拥挤在一起睡觉,即便是铁心源来了也毫不理睬,睡得似乎格外的安详。

    老梁短时间内是不打算把猪场迁走,这对铁心源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只要这些猪还在这里,自己总有报复那些人的一天。

    论起放火,大宋这些只知道把火油泼在别人家的房子上然后点燃的手段实在是太落后了。

    从猪场回来之后,铁心源遇到了洛水先生,他背着手看着火场对铁心源道:“烧的甚是干净!”

    铁心源点点头道:“火油泼到上面,要是烧不干净,那些人如何向自己的主子交代。”

    洛水先生的脸红了一下,然后道:”烧了也好,这家店算不得好,你母亲应该有能力再建一座新的,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言语。

    不过啊,运河解冻之后我就要去洛阳了,告诉你尽快重新选址,我来帮你家出图样。”

    铁心源仔细的看了洛水先生一眼道:“小子觉得您应该在河面彻底的被冻硬之前就离开东京。”

    洛水先生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枉我洛水自认为是聪明人,还不如一个孩子明白事理,危楼,危楼,他就是一个危险之地,我明洛水可不要真的落水才好。”

    说罢从自己的马车上拎下来一个沉重的包裹递给铁心源道:“这是我收到的危楼工钱,归你母子了。”

    铁心源吃力的抱着包裹道:“这是何意?”

    洛水蹲下来认真的看着铁心源道:“告诉你母亲,就当你家的店铺是被我给烧了,这是我给你家的补偿,拿着这些钱找别的地方重新修建一个店铺,或者买一个店铺,千万莫要去找官府控诉此事,千万,千万!”

    铁心源的胸口有些暖暖的,洛水先生大概是自己来到大宋这个世界之后,见到的第一位堪称君子的人。

    不过这位君子胆子有点小,铁心源眼瞅着他坐着马车没有回城里,而是直接沿着西水门的小路出城去了,如果他没有去尼姑庵的话,应该就是已经启程去洛阳了。

    

第六十七章 敲定脚跟

    第六十七章敲定脚跟

    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店铺被大火烧掉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糟糕,即便是手里捧着很多银子,铁心源还是有一种要杀人的冲动……

    假如,假如……

    店铺真的是洛水烧掉的,他这时候应该会坐在一辆着火的马车上痛苦地嘶嚎才行。

    也因为如此,抱着银子走在街上的铁心源心中一点都不高兴,这不是银子的事情,他觉得是这样,但是又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多犯罪的起源就是出于无聊……

    闲着没事的时候看见别人家的钱袋没有装好……闲着没事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孩子抱着一块黄金……闲着没事的时候发现别人家的牛在吃自家的麦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发现邻居家的漂亮闺女正在洗澡……闲着没事的时候发现别人吧自家的店铺给烧了……

    危楼正在大肆的庆祝自己的上梁仪式,这是危楼上最重要的一根梁柱,只要这根大梁架上去,整座危楼的架构就算是完成了。

    汝阳王有很多的儿子,但是他自己说自己只有十四个儿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想当濮王的汝阳王认为自己有希望成器的儿子只有十四个,其余的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

    今天主持危楼上梁仪式的就是他的第六个儿子赵宗谊。

    赵宗谊并不大,十一二岁的样子,头上戴着紫金冠,穿着宽大的袍服,举杯敬天地的模样中规中矩,即便是站在寒冷的工地上吹风,也没有表露出为难之意,多少有些英气。

    如果让母亲看到这一幕会更加伤心的,人家的儿子在起高楼,自家的儿子却抱着一大包来路不明的银子落水狗一样的看着别人喜气洋洋的生活,这就是一种伤痛。

    铁心源没有在这里多加停留,母亲回家去了,一定很伤心,估计到现在都没有吃饭,自己应该赶快回去安慰一下她。

    走进家门的时候铁心源愣住了。

    院子里非常的干净,六只吃的饱饱的小狗正在狐狸的带领下歪歪扭扭的撒欢,厨房里面传来浓郁的香味,不用猜,这就是红烧肉的味道,自从母亲听铁心源描述之后学会了这道菜之后,每多做一次味道就香浓一分。

    走进屋子发现母亲正在把饭菜往桌子上端,饭菜极为丰盛,一小桶白花花的米饭正冒着热气,看样子饭菜刚出锅不久。

    “娘,您没事吧?”铁心源抱着门框狐疑的瞅着母亲。

    王柔花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指指木盆里的热水道:“先洗洗,然后吃饭,下午我们还要去找新铺面,见见几位中人。”

    铁心源把怀里的银子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洛水先生给的,他说请您不要伤心,就当店铺是他烧掉的,这是赔款。”

    王柔花冷哼一声道:“如果是真是他烧的,老娘会打断他的狗腿!”

    铁心源有点为难的道:“钱,咱们还要不要?”

    王柔花摸摸儿子的圆脑袋笑道:“要啊,为什么不要?咱家的店铺就算不是他烧的,他也是帮凶。”

    铁心源见母亲一如既往的正常,也就放心了,洗了手之后就坐在小桌子前面准备吃饭。

    第一块肉自然是吹凉了给狐狸的,狐狸用嘴接过去之后在嘴里转两个圈子就吐在地上,那些小狗立刻就围拢过来舔食,然后狐狸就继续张着嘴等铁心源把肉块吹凉了喂它。

    眼看狐狸又要把肉吐掉,王柔花一巴掌拍在狐狸的脑门上,狐狸咕咚一声就把肉吞下去了。

    “小狗现在还不能吃肉,吃一点意思一下就成。”

    狐狸像狗一样呜呜的叫唤两声,就带着那群小狗去了院子,它清楚,只要自己把肉吃了,后面就没有肉给自己吃了,这是这个家庭的规矩。

    铁心源刨了两口米饭吞下去之后对母亲道:“今天是危楼上大梁的日子,濮王家的六王子来了。”

    王柔花不屑的道:“我大宋可没有王子这一说,即便他父亲是王爷,他也不一定能当上王,如果不是赵允让当年识大体,在陛下出生之后用佛门大礼将陛下迎接回来,就他这样招摇的样子,早死十八回了。”

    吃过丰盛的午餐,铁心源回屋睡了一会,迷迷糊糊地听到母亲好像在和别人吵嘴,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撒上鞋子出了门。

    母亲站在门口,满脸通红,胸口起伏的厉害,看样子被气得不轻,再看看对面,才看到一个穿着阴阳鞋子的中人笑眯眯的站在皇城范围之外,一副吃定了母亲的样子。

    “铁娘子,你家的店铺被烧掉了,那块地也就不值钱了,有人八十贯钱买你家的地,这是一门好生意啊,缘何要拒绝呢,再等些时日,你家的那块地如果被官府征用,那可就一文钱都不会有了。

    铁心源笑道:“那块地我母亲已经卖给夜香郎了,按照咱们大宋的律法,凡是夜香用地,按照半价供给,听说夜香郎们打算把那里弄成一片粪池,等储藏的够多了,才会运出城卖给那些农户……”

    中人冷笑道:“我就看看有那个不要命的夜香郎敢要你家的土地堆置夜香,既然你们母子不识抬举,我也就不废话了,你们等着买地的钱全部打水漂吧。”

    说完之后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八十贯钱,咱们家是赔的,当初为娘买那块地的时候就花了两百一十贯钱,就这,还不算地面上的铺子。”

    “洛水赔了六十五贯钱,这些钱盖房子足够,却不够添置家什的,这一场大火,咱们家算是损失惨重了。”

    “儿啊,娘很想和这些混账东西拼了,可就是不敢啊。”

    铁心源把母亲扶到屋子里笑道:“当然不敢!在儿子眼里,您的命价值万贯,孩儿的命也价值万贯,虽说先生教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话,可是咱们两个都是金贵的宝玉,就这样和烂瓦罐碰碎了,实在是不划算啊。

    不如咱们不拒绝,也不答应,等等再看,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变故。”

    王柔花双手托着下巴道:“也是,八十贯钱卖掉之后,以后咱们娘俩再西水门一带就没法子生活了。

    濮王这次要欺负很多人,要是咱们家胆怯了把地卖掉,那里别的不想卖地的乡邻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左右不过八十贯钱,不要也罢。”

    母子二人说的正欢,忽听得外面“嘟嘟嘟”的哨子声传了过来。

    王柔花瞅了儿子一眼道:“公主来了。”

    铁心源指指院子里正在把小狗往篮子里叼的狐狸道:“人家是来看小狗的,不是来看我的。”

    王柔花眉毛挑一下怒道:“我儿子长得唇红齿白俊秀可爱有什么不能看的?”

    铁心源黑着脸道:“唇红齿白也就罢了,俊秀可爱和我沾边吗?以后说话的时候不要昧着良心说。”

    王柔花大笑一声,给头上包好青色布帕子,裹上一件丹青色的大氅子就去跨院的牲口棚牵马,套上马车径直去了中人坊,铁家的汤饼店必须尽快开起来,否则那三个婆子家里就要断顿了。

    “铁心源,铁心源,南山有只羊,你吃肠,我吃肉……

    铁心源,铁心源,南山有只羊,你吃肠,我吃肉……”

    “好了,好了,肠子和肉都归你。”

    小公主怀里抱着一只小狗笑的咯咯的站在皇城墙上朝刚刚出门的铁心源吐舌头。

    “不错啊,已经开始学《论语》了,了不起啊。”

    “我家帝姬顶顶聪慧了,先生已经夸过好几次了。”

    “学论语就很了不起吗?前几日那个来找我的流鼻涕的胖子知道不?那家伙已经开始学习《诗经》了。至于我,《楚辞》已经学完了,先生如今正在教授对仗之学,过些天我就能作诗了。”

    小公主听铁心源吹得厉害,赶紧把身子凑到城墙边上问道:“晏相国五岁就能作诗,你如今也能作诗吗?听先生说,作诗很难的。”

    铁心源正要说话,王渐那张可恶的脸出现在城头,俯身瞅着一身绿袄的铁心源道:“好大的口气,咱家就听听你这个小蛤蟆能做出什么样的诗歌出来。

    哼哼哼,要是诗歌做得好,咱家就主动替你向陛下求情,免了你冒渎帝姬的大罪,如果诗歌做不好,哼哼哼,一顿板子你是逃不掉的。”

    铁心源苦恼的揉揉面孔抬头道:“您这就是不讲理了。”

    王渐哈哈大笑道:“道理都是我家的,皇家什么时候跟人讲过理?赶紧作诗,咱家也好帮你找一个脱罪的借口,不说别的,光是骗走公主的私蓄就是大罪一条。”

    小公主的嘴巴张的老大,抓着王渐的衣角道:“不是骗走的,是我拿给他的,要他帮我给父皇筹备千秋节礼物的。”

    王渐安慰公主道:“帝姬啊,这小子可恶透顶,如果不杀杀他的威风,以后还会更加无理的。”

    铁心源把两手聚拢在嘴边大声的朝城墙上吼道:“作出一首好诗就能免掉以条罪名吗?我要是多做几首怎么算?”

    王渐腆着大肚皮笑道:“我大宋向来是以文治国,你要是真能作出几首好诗出来,官家免掉你几项不值钱的罪名也算是一段佳话!”

    ps:好不容易上一次三江封,赶紧推荐一下兄弟们的书——《三国大驯兽师》讲的是周瑜他哥的奋斗史,书号3474492,有兴趣的可以看看,书不错。

    

第六十六章 开封冬日

    第六十六章开封冬日

    从此之后,铁心源只要每日里出门之前把装有狐狸和小狗的篮子放在城墙底下,白天就会有人专门把小狗喂的饱饱的,顺便连狐狸一起都喂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只需要把篮子拎进来就成,至于小狗,早就被狐狸一只只的叼回家里了。

    有时候铁心源甚至能在城头看见一些大人,据小公主说,宫里有很多的人都喜欢去照顾狐狸,奇怪的是喜欢照顾小狗的人却不是很多。

    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状况铁心源自然是知道的。

    狐狸是皇帝口中的瑞兽,是一个可以和皇帝一起用一个桌子吃饭的存在,这种权利除了皇后有之外,其余的嫔妃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宫里面只有皇帝一个完整的男人,因此,这个男人的爱好,自然就会成为所有宫里女人的爱好……

    这些话不能对小公主说,她母亲迟早会给她讲述这个道理的。

    天知道东京今年的冬天为什么会这么冷!

    晴朗朗的蓝天下飘着冰渣子,铁心源穿着棉裤,棉衣,头上戴着母亲粗制滥造的护耳≈n朵棉帽子,两只手塞在袖筒里打着哆嗦往学堂里走。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吃点带热量的食物,很可能就会被冻死。

    一辆板车骨碌碌的从身边驶过,板车上装着五六具冻得硬邦邦的尸体,有大人的,也有孩子的,还有女人的,诡异的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脸,非常阴森。

    这一幕在冬日里的东京很常见,听来店里吃饭的仵作说,路上的“路倒”被人发现的时候,如果人脸上是痛苦之色,捂上棉被放在温暖的地方还能救活。如果这人已经变成笑脸了,那就不用救了,早就冻死了。

    这让铁心源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读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她被冻死的时候恐怕就是这样一张笑脸吧,也因为如此,才会被人们臆想出那样的一篇文章来。

    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吃不了的苦。

    小花头上戴着一顶和铁心源脑袋上一模一样的棉帽子,小脸被冻得通红,两只红肿的就像胡萝卜一样的手笨拙的往热汤里面下馄饨。

    天气寒冷,谁都想吃一碗热腾腾的菜肉馄饨再去上路,因此,她家的馄饨摊子生意非常好。

    铁心源把自己手上的露指手套摘下来套在小花的红肿的跟馒头一样的手上,自己接过漏勺帮着煮馄饨。

    “源哥儿又来帮你的小娘子了?小花真是有福气,将来嫁给源哥儿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市井里的妇人们最喜欢嚼这样的舌根,铁心源自然是不在乎的,每次都能笑嘻嘻的回应,小花年纪还小,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羞臊的捂上脸才对。

    “源哥儿要是真喜欢小花,就该让你娘把三色礼送到小花家里去,明年就能把小花带回家了。”

    “胡说八道,小花去了铁娘子家自然是享福的,现如今小花家就靠卖馄饨谋生,小花走了,你让痨病鬼黄老实一家子去喝西北风啊。”

    铁心源把煮好的馄饨丢到桌子上道:“吃饭吧,少说点别人不爱听的闲话,您每天过来吃碗馄饨就算是帮了小花大忙了。”

    “就你是个小大人,婶子不和你纠缠,俺家的春秧早就盼着和你一起玩耍呢,怎么就不见你过来……”

    铁心源一边干活一边和街坊们说着闲话,不多时,太阳出来了,铁心源擦把手,朝旁边烤火的小花道:“我走了,天太冷,你买完馄饨之后早点回家去。”

    小花已经习惯铁心源这样对待她了,连忙点点头,她知道铁心源要是再不走,去蒙学就会迟到。

    牛三怕家的烧饼羊杂碎味道一如以往的好,想起那天和师娘说过的话,赶紧又拿了一个,自己的不给钱是天经地义,多出来的这个不给钱却是不好的,宋人最是讲究规矩和信义,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信用绝对不能轻易地毁掉。

    尤其是被十个铜子毁掉。

    说来古怪,在大宋人们更加相信信诺,而不是相信合同,拿着合同去官府主张自己的权益的人会被所有人嗤笑,即便是他主张回来了他的东西,也会被其余的人所鄙弃。

    而且不论你是不是有理。

    有两个穷光蛋准备一起创业,但是两个人的资本都不足够撑起将要开始的事业。

    于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出现了,这两个人会主动分出主次,会把两个人的财力合起来先让一个人富裕。

    等那个先富裕起来的人站稳了脚跟之后,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开始不遗余力的扶持那个穷兄弟,直到那个穷兄弟也富裕起来之后才算作罢,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诺言。

    刚开始的铁心源认为这中间一定会充满了欺诈,出卖,背信弃义这种事情,结果他最后发现在东京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背信弃义的事情,不论哪个结盟的人是好是坏,好像没一个丢下自己穷兄弟的,着实一个都没有。

    母亲刚开始要猪肉的时候,只是跟屠户打了一个招呼,那个屠户就每日里把新鲜的猪肉送到店里来,不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满东京的人都知道屠户帮不是好人,但是绝对不包括他们的生意,每日里送来的猪肉母亲是从来都不重复称一下的,屠户说是多少钱就多少钱,按照说定的价格交易,也从无赊欠,屠户送来的肉也从来不会缺斤短两或者以次充好。

    活在一个相对而言比较诚信的世界里其实是很好无趣的一件事,这样一来就让聪明人没了什么施展才华的余地。

    铁心源瞅着那些大酒楼把自己店铺里面成套的珍贵银器问都不问的就放在要租借银器的人家里,连个手续都没有,心里总是涌起一种想要把全东京城的银器骗走之后化成银锭子的打算。

    说起来丢人,铁心源还专门就这事问过先生,为何那些酒楼饭铺的人会如此信任别人。

    先生也莫名其妙的回答道:“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一句话就把铁心源皮袍下面小给生生的压榨出来了……从此之后他就打算要做一个诚信的人,哪怕是装也要装到底。

    对小花的帮助就是其中的一项,最初的时候不过是一时心软,后来发现只要你把一个事情做了开头,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尾,就会被人鄙弃,至少会被郭先生这种人中君子鄙弃。

    来到蒙学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师娘不让铁心源去哪个冷的像冰窖一样的学堂,将他拖到先生的小书房里面,两个人就着温暖的炭火吃羊肉和饼子喝先生从老家带来的不知名的药茶。

    郭先生的孩子已经大了,如今都留在距离开封不远处的陈留看守家园,老夫妻留在东京城给家里继续挣银钱。

    听师娘滔滔不绝的说起陈留旧事,铁心源陪着她一起高兴,他现在对如今这些淳朴的日常活动非常的有兴趣参加。

    先生头上有伤,所以不宜讲课,更多的只是督促大家读书,在这个滴水成冰的日子里读书写大字,实在是一种折磨。按照先生说的,寒窗苦读,铁砚磨穿本身就是在培养一个士子吃苦耐劳的精神,也是一种修炼,更是一种对自身精神的一种完善。

    可能是偏心,张胖子冻得鼻涕流成河结结巴巴的在学堂里读书有说不出的猥琐。

    铁心源拿着一卷书坐在火塘边上读一会就和师娘说会闲话,在先生眼中却充满了儒雅之意。

    好不容易等到散学了,铁心源汇聚了同窗一起慢慢的往外走,张胖子一面大力的跺着已经麻木脚一面用一块脏乎乎的手帕擦鼻涕,在大宋,即便是张胖子这种出身富豪之家的人,手脚被冻伤也是常事。

    母亲不愿意做炉子的生意,也不喜欢做手套,帽子的生意,她认为家里有汤饼铺子就足够谋生了,用不着往商贾这个圈子里陷得太深了。

    她总是认为自己的儿子应该是一个出将入相的人物,想要万贯家财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就用商贾的手段弄来金银,将来使用起来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危楼继续在加高,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也没有停止施工,铁心源站在自家的店铺前面很是担心对面那些正在雕刻的工匠们会从上面掉下来。

    洛水先生现在长驻在铁心源家的汤饼铺子里西面的那间杂物间被他派人收拾出来,放进去一个大铜炉,里面暖和的根本就不用穿厚衣服,铁心源一来就会钻进那间屋子里取暖读书。

    “又在读那些没用的书。”

    正在制图的洛水瞅了一眼铁心源手里的《论语》放下手里的线笔叹了口气道。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是御训,你不该这么说。”铁心源放下书本抓了一把生栗子放在铜炉上烘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