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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是谁吹皱了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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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是谁搅乱了一池春水?

    苏眉端坐梳妆台前,对面就是一张很大的菱花镜。

    里面的美人儿轻蹙峨眉,一丝淡淡的哀愁就像落笔在宣纸上的浓墨慢慢地晕染开来。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念罢这段优美的词,苏眉看着菱花镜里的美人儿道:“那个莽夫用自己的生命作伐,你该如何是好?”

    镜中美人儿依旧峨眉轻蹙……

    铁心源不喜欢现在的矮小身材,这样的高度和别人说话很吃亏,不管是不是个人自己都需要仰望才成。

    所以他跨坐在栏杆上,这样至少和有些悲愤的杨怀玉可以做到平视。

    “早就和你说过,你要是不出手,我就帮你。”

    “你这不是帮我,是在害我,苏眉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知道什么啊,恨也是一种强烈的情绪,让苏眉恨你的情绪占据她的心,也比她无所事事的去想别的男人强。

    因爱生恨这句话听过没有?在我看来这四个字倒过来说也成啊,因恨生爱一听就让人觉得回味无穷。”

    “不成的。”杨怀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道:“苏眉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不会屈服的。”

    铁心源往嘴里丢一颗豆子不屑的道:“扯淡,我比较欣赏庄子老婆劈棺惊梦的壮举,也比较欣赏山人老婆扇坟盼干这样的真性情。

    至于苏眉,她既然干不出这种壮举,那就是说人情礼法对她依旧有约束力。

    我敢说你现在要是跑去苏家非礼了她,下个月你们就可以举办婚礼了,至于她是不是会恨你一辈子,说实话,关我屁事,我只是在努力地完成对你的承诺,把苏眉弄到你床上就算我成功了。”

    杨怀玉怒吼一声道:“我没你那么下流!”

    铁心源骑在栏杆上笑的嘎嘎的道:“下流的人一般都不缺女人,只有那些正人君子才会孤枕独眠。

    说吧,苏眉给你出什么难题了,童谣已经传播了十来天了,她也该有动静了,这个难题你解决不了吧?说说,我来想办法。”

    杨怀玉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淡蓝色的笺纸递给了铁心源道:“苏眉想要拒婚,又不明说,她要我作出一首不比柳三变那首《雨霖铃》差的诗歌出来……你知道的柳永词为当世第一……”

    铁心源取过笺纸扫了一眼轻声念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

    好字啊,好字,一手簪花小楷写的风流倜傥,你的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别告诉我她还长着一对桃花眼!”

    杨怀玉的两只手痉挛般的曲张不定咬着牙道:“重要的是那首词,不是苏眉的字!”

    铁心源笑道:“《雨霖铃》啊,一首传自前唐教坊曲子词目而已,相传,当年唐玄宗勒死杨贵妃之后,走到蜀中,时霖雨连日,栈道中听到铃声。为悼念杨贵妃,便采作此曲,后来被柳永使用了一下而已。

    一个勒死老婆的负心汉,晚上做春梦梦见和被勒死的前老婆翻云覆雨的艳词罢了,有什么好的,柳永用了这个曲子词,自然就高妙不到那里去,怪不得陛下一点都不喜欢柳永,我也不喜欢,你看看,这混蛋把好好的一个良家女子教成什么了。”

    “啊?这东西可以这样理解吗?”杨怀玉也是读过书的,开始见到柳永的词之后就已经绝望了,没想到这首传唱坊间迷倒无数人的优美词牌,到了铁心源嘴里会出现这样一种奇怪的解释。

    “哼,苏眉用这首词首先就落了下乘,她苏家乃是正牌的读书人家,柳永是陛下批判过的文人中的败类,本来她苏家就该追随陛下的脚步走的,她用柳永的词来为难你这个有为青年本身就是大错!

    立身不正,说什么都是错的,你何必在乎呢?如果和我一样本经是《原道》这样的宏文巨制,那么,说什么自然是冠冕堂皇的,这就叫做根正苗红。”

    当朝皇帝讨厌柳永这并非是什么秘密,杨怀玉自然是知道的,也清楚铁心源说的其实没错的,柳永的东西在民间非常的流行,但是放到台面上立刻会成为被批的对象。

    有了些希望,心情自然是愉快的,杨怀玉的脸色也就不那么难看了,凑近铁心源小声问道:“我该怎么做?”

    铁心源笑道:“自然是回信告诉苏眉她这样做不妥,让你和柳永比试对你是一种侮辱哦,请她换一首诗词过来。”

    杨怀玉振衣而起,立刻就回自己的屋子里写信去了。

    铁心源眼睛转了几圈子之后转身去了小巧儿的房间里奋笔疾书,不大功夫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见杨怀玉也从他的屋子里出来大声的呼唤水珠儿,打算让他去苏家给苏眉送信。

    受了贿赂的水珠儿非常愿意跑一趟,反正苏家离笸箩巷子不太远,过两条街就到了,杨怀玉看着水珠儿转过了街角,满脸都是希冀之色,想和铁心源继续聊两句,发现铁心源已经离开了,就从兵器架子上取下马槊舞动了起来。

    水珠儿连蹦带跳的来到了苏家,拍了门环之后,就把一封信交给了门房,说是杨大郎给苏家娘子的回信。

    门房代替自家小娘子赏赐了水珠儿一把大钱,就把信交给了走内院的婆子。

    苏眉原以为杨怀玉会磨蹭很久才会给自己回信,想不到自己的信才走了一个时辰,就有回信了,这让她有些期盼,又有些恼火。

    回到闺房匆匆的裁开信封,只是扫视了一眼,苏眉的脑袋就像是被一只巨斧重重的从中间给劈开了……

    一张机,一针一线盼春归,寒星点点无睡意。

    凄凄惨惨,半边锦被,留着待郎归。

    二张机,春草青青**,纸鸢独去无情意。

    一缕丝线,两寸芳心,随着春风去。

    三张机,花开并蒂蝶双戏,春红总被风吹去。

    鸳鸯帕上,落红点点,全是相思意。

    四张机,丝线乱如柳树风,织锦不成人心悸。

    帛书一卷,檀郎迟归,不晓奴心意。

    五张机,雁叫声声又一年,画角无声夜梦寒。

    空帷落尘,胭脂失色,全是旧回忆。

    六张机,牡丹抛却凤凰色,雏鸡架上作凤鸣。

    鸳鸯被里,泪眼凝噎,相对换红衣。

    (唉,没法子,本想抄袭金老爷子的九张机,担心被兄弟姐妹们鄙视,只好自己动手写,不太好,您凑合着看。)

    “无耻!”

    苏眉高耸的胸膛急剧的起伏,面色青一阵红一阵,那张笺纸被她青筋暴起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手中,眼泪扑簌簌的就流了下来,从来没有哪个登徒子敢这样冒犯自己。

    杨怀玉离开了杨家,难道说连起码的礼仪都没有了吗?他难道不知道给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写这样的艳词到底意味着什么?

    擦干了眼泪,骄傲的苏眉就准备亲自去看看哪个落魄的杨怀玉,即便是有损闺誉也要去,如果不能当面斥责这个无赖子,自己今后休想再有好心情。

    铁心源把脑袋枕在水珠儿的软软的肚皮上对小巧儿道:“过一会苏眉可能会过来。”

    “好啊,杨怀玉想那个女人都快要想疯了,你看看,他抡马槊已经抡了快一个时辰了。

    你说说,女人真的那么重要吗?至于要觅死觅活的吗?”

    铁心源瞅瞅小巧儿还没有完全长成的身体笑道:“这种事是老天爷强行给我们设定的一种生活。

    如果不想这片大地上一个人都没有,男女之间就必定会产生各种纠葛,这没法子砍断。

    你以后说不定也会这样的。”

    小巧儿瞅瞅天井里面吐气开声练习马槊的杨怀玉摇摇头道:“我不会,将来如果看上哪个女子就让媒婆带着厚礼去她家求亲。”

    “如果人家不愿意呢?”

    “不愿意?为什么?嫌钱少?再加点钱就是了。”

    铁心源呲着牙齿笑道:“如果加了钱人家还不愿意,你是不是打算一棒子把那个女子敲晕之后带回来?”

    小巧儿笑道:“是啊,我娘是我爹用两匹马换来的,还不是快活的过了一辈子?甘凉道上的女人和骡马是等价的,李元昊娶辽国公主当老婆也不过是五百匹青塘马的代价而已。”

    水珠儿把铁心源的脑袋从自己的肚皮上推开,指着外面道:“来了一辆马车!”

    铁心源一跃而起道:“来了,水珠儿打开大门,让马车直接驶进来,好让苏眉小娘子好好看看我们杨大郎肥厚的胸肌和修长的四肢,这样好的男人都不嫁,我看她是瞎了眼睛了。”

    小巧儿连连点头,水珠儿一溜烟的就从阁楼上跑下去给苏眉开门去了,他很喜欢苏家人,只要去一次,就能拿一次钱。

    车夫到了门口,看见一个胖胖的衣衫干净的孩子笑嘻嘻的打开了大门,邀请自己进去。

    实在是不忍心让那个孩子难堪,就小声的问自家小娘子要不要进去。

    苏眉见外面是人群往来的街市,遂点点头让马夫将马车驶进了院子,她满腔怒火的想看看杨怀玉所在的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污秽所在。

第七十九章苏眉看到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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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苏眉看到的真实

    马车进了大门之后,不等马夫拿踩凳,一个梳着马尾巴的少年郎就笑着端来了带梯子的踩凳,安置好之后立刻就笑着离去了,脸上的笑容极为单纯,不管谁看了都觉得舒服。

    苏眉戴着幕离下了马车,本以为会来到一个极为嘈杂的环境,毕竟听别人说杨怀玉如今和十几个小乞丐住在一起。

    环目望去,四面都是木制的房屋,对面是一座两层的木楼,或者说不上是木楼,应该是一个很大的阁楼才对,没有雕梁画栋,更没有各种精美的陈设,只是一个干净整洁就给苏眉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几个穿着素色花衣的女童,原本躲在门后偷看自己,确认马车里只有自己和丫鬟,顿时就笑着从屋子里跑出来,牵着衣角邀请进屋去坐坐。

    苏眉并没有拒绝,带着丫鬟进了女童出来的屋子,屋子里有一股子淡淡的皂角味,却摆着很多的小床,小床上同样没有雕工,却横平竖直显得极为整洁。

    “妹妹们平日里就在这里休憩?”苏眉拉住了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童轻声问道。

    女童笑道:“是啊,姐妹们都住在这里,本来有茶待客的,可是阿柔姐姐,唤弟姐姐她们去了绣工铺子挑丝线去了,源哥儿嫌弃我们年幼不许我们碰热水壶……

    姐姐稍坐片刻,阿柔姐姐她们马上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有茶喝了,我家的茶最好喝了。”

    苏眉点点头,掀开幕离,立刻就被屋子中间的一个奇形怪状的火炉给吸引过去了。

    这间屋子很大,屋外清冷的厉害,屋内却温暖如春,那个铁炉子发出微微的轰隆声,那该是火苗扑起来的声音,炉子上有一个被擦得发亮的铜壶,壶嘴里扑扑的往外冒着白气,或许是水汽的缘故,让这间屋子一点都不干燥,空气反倒湿润清新。

    被小姑娘拉着坐到窗前,面前的一张小几上摆着一个有了缺口的花盘子,盘子里齐齐的蹲着一排蒜头,蒜头上已经长出两寸长的绿芽,嫩绿的颜色在寒冬里显得格外顺眼。

    苏眉拿手摸摸女童床上铺着的被褥,虽然都是粗麻布所制,里面的棉花却塞了很多,柔软而干爽,想必这些孩子这个冬日一定过得很是暖和。

    “杨怀玉可是住在你们这里?”

    苏眉拉着一个女童的手温柔的问道,

    “您说的是杨大哥?对啊,他就住在旁边的院子里,和巧哥儿,玲哥儿,福哥儿他们住在一起。

    我告诉你哦,杨大哥也没有家了,他给我们带来了好多的粮食,住在我们家里练武,准备考武状元。”

    苏眉皱皱眉头道:“他现在在哪里?”

    女童指指天井的方向道:“在天井里,每天这个时候家里都回来两个很凶恶的人,杨大哥要打败他们才能出来。”

    苏眉正要出去找杨怀玉算账,却听得窗外有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可是苏家小娘子到了,没有奉茶待客实在是我们这些做主人的失礼了,还请小娘子来阁楼奉茶。”

    “这人是谁?”苏眉小声的问女童。

    “源哥儿啊,告诉你哦,源哥儿可了不起呢,他是官家亲口夸赞过的神童。”

    “哦?”苏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毕竟铁心源的那首《咏蛙》实在是太出名了。

    推开门,院子里站着一个绿衣小童,这个小童和别的小童不一样,他没有梳总角,只是简简单单的梳了一个马尾巴,一尺余长得头发垂在脑后,随着他小大人般的踱步一跳一跳的,让人发笑。

    铁心源见苏眉出来了,就笑着拱手道:“大郎如今正在和虎翼营的两位将军切磋武艺,小娘子请移步上楼,便可一观究竟。”

    苏眉不愿意在男子面前多说话,即便是小童也不愿意多说一句,只是点点头就随着铁心源踏上了楼梯。

    铁心源指指自己身上的绿色五毒褂子苦笑道:“我这副模样一定可笑至极吧?不过这是家母的意思,她担心我长不大,希望有五毒相克,落得个长生不老,哈哈,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敢忤逆母亲的。”

    苏眉轻笑道:“令慈一片爱子之心,谁敢笑话。”

    说话间就上了阁楼,苏眉吃惊的发现,阁楼上竟然坐了七个大小不一的少年,自己上楼来,那些少年竟然目不斜视的在看自己手上的书本。

    这里也有一个硕大的铁炉子,不过这里就不如女童们居住的地方暖和,小一些的孩子靠近火炉,大一些的在坐在外围,有的在写字,有的在轻声的读书,仔细一听,大都是些启蒙的东西。

    最靠里的那个小小的胖子苏眉是认识的,就是他给自己开的门,悄悄走到小胖子的背后,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小胖子右手大把握着一支毛病,正在呲牙咧嘴的写字,一张粉嘟嘟的胖脸上全是墨汁,快成戏台上的山妖了。

    不知为何,苏眉竟然掏出手帕帮着小胖子把脸上的墨汁都擦掉,取过他手里的毛笔纠正了小胖子的握笔姿势,眼看着小胖子在纸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一,这才站起身子。

    水珠儿抬起脸,长着缺少了门牙的嘴巴笑道:“谢谢姐姐。”

    跟随苏眉过来的小丫鬟已经笑得不成了,苏眉瞪了一眼小丫鬟柔声道:“练字需要持之以恒,方能进步,急不来的。”

    水珠儿哭丧着脸道:“源哥儿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见我写不好字总是打我……”

    站在一边的铁心源怒道:“我的先生就是这么教我的,我自然这样教你,已经教了你三天了,你竟然连一个一字都不会写,握笔的姿势纠正过一千遍了,你还是学不会,不打你打谁?”

    水珠儿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躲在苏眉的身后不敢面对横眉怒目的铁心源。

    苏眉大怒,一把掀开幕离瞅着铁心源怒道:“你是大名鼎鼎的神童,自然能够做到举一反三,要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如你一般有超出常人的智慧。

    他们学习的过程,就是一个熟练地过程,如果他们能够勤学不辍,将来的成就未必不如你这个御封的神童。”

    铁心源扳着脸道:“不过是一群乞儿罢了,如若不是看在杨大郎的面子上,你以为我喜欢来教他们?

    我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拿过,既然你说我教的不对,那么就由你来教,我倒想看看你能把他们教出什么花花来。”

    苏眉还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小丫鬟最见不得别人小看自家小娘子,立刻张嘴道:“我家小娘子当年也是以早慧闻名东京城的,读过的书比你多多了,我家大官人早就说过,我家小娘子如果不是身为女子,夺个进士出身还是不难的。”

    铁心源瞥了小丫鬟一眼,仰天呵呵两声,就下了阁楼,还非常有礼貌的朝苏眉拱拱手道:“有劳,有劳!”

    苏眉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丫鬟,正要告诉小胖子自己是一个女子,不方便给大家教书,却发现小胖子拉住他的手轻声道:“姐姐,杨家哥哥今天要和虎翼营的人比武离不开,就让我去你家送信,可是源哥儿也写了一封信,非要我把他写的送给你,要是把杨家哥哥写的信送给你,他说就要打死我。”

    “什么?”苏眉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杨大郎的信又在那里?”

    小胖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拿给了苏眉。

    苏眉从袖笼里掏出早先收到的那封信,稍微对比了一下笔迹,就顾不得还有旁人在,狠狠地在自己脑袋上捶了两下。

    该死的,被那封写满了胡言乱语的信给弄乱了头脑,竟然连分辨一下笔迹的看信根本之道都忘记了。

    想到阴险的绿衣蛤蟆,苏眉握着两封信急急地问小胖子:“杨家大郎在那里?你为何不去告诉杨家大郎?”

    小胖子摇摇头委屈的哭道:“大郎不会信的,他和源哥儿的关系很好,从不怀疑他说的话。

    姐姐你快去看看,杨家大郎快被虎翼营的人给打死了。”

    脑袋乱糟糟的苏眉被小胖子拖着就来到了阁楼的东边,才过去,就看到赤裸着上身的杨怀玉被一个虬髯壮汉抬腿一脚踢的横飞起来,砰的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

    一记鞭腿非常的沉重,杨怀玉趴在地上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却不能成功,那个虬髯大汉走到杨怀玉的身边道:“就你这幅模样也想夺取武状元?做梦去吧,爷爷当年一对铁腿打遍河洛无敌手,即便是这样也只能夺取一个第七名亚元。

    怎么样?挨了爷爷一记重击滋味如何?”

    趴在地上的杨怀玉艰难的抬起头道:“我答应了一个人一定要夺下状元位置的,还请前辈继续教我。”

    说完话一个乌龙卷柱腾身而起,不待身子站直两只拳头就猛地轰了出去,虬髯大汉怪笑一声“来的好”探出右臂格挡杨怀玉暴雨般的拳击,左臂出手锁住杨怀玉的双臂,生生的将他拖到自己身边,他的左腿如同一条怪蟒一般从竟然从身后抽了过来,沉重的皮靴重重的踹在杨怀玉的前额上。

    杨怀玉如同一根木头一样再次轰然倒地……

    看着趴在地上努力要站起来的杨怀玉,苏眉掩着嘴巴,早已泪流满面……

第八十章不会谈恋爱的杨怀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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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不会谈恋爱的杨怀玉

    小巧儿躺在刨花堆里,喝了一口淡酒笑道:“人家抱得美人归,你却成了很恶心的坏蛋,怎么?你喜欢当坏蛋?”

    铁心源骑在椅子上瞅着小巧儿抓了一把刨花丢进旁边的小炉子冷笑道:“在刨花堆里点炉子,你觉得你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小巧儿讪讪的拎着小炉子来到门口,又把满地的刨花扫到墙角,这才点燃了炉子里的刨花,将一把小水壶坐到上面等着水开。

    “女人很奇怪的,她们好像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也会欺骗自己。

    我先是写了一封非常恶劣的信笺给苏眉,不但要激怒她,还要让她在那一瞬间失去起码的判断力。

    等她来到咱们家之后呢,就给她看一个完全出乎她想象的环境,她自然就会生出疑心。

    她既然喜欢自己发掘真相,我们就给她一个美化过的真相让她慢慢发掘。

    只可惜为了让这个真相变得活色生香,我只好把自己牺牲掉了。”

    听铁心源这样抱怨,小巧儿笑道:“我娘给我讲的神仙故事里面也总有几个坏蛋的,不知为什么,我娘的故事里面的坏蛋都是有吃有喝有美人的那种,弄得我现在对做好人有很大的戒心。”

    水开了,小巧儿准备泡茶,就听天井里又传来一声闷响,小巧儿用衣袖护住茶杯免得房顶上掉下来的尘土弄脏了杯子。

    “杨大郎最近受的罪不少啊,你发现没,这家伙最近瘦了很多。”

    铁心源冷笑道:“你看看他要的美人,地位,名声,这三样有一样便宜的吗?不付出那怎么行?”

    “可是那两位虎翼营的教头下手也太狠了,你听听,真是拳拳到肉啊,每一拳都几乎山崩地裂,简直太猛了。”

    铁心源瞅着兴奋的小巧儿道:“我发现你不是在为杨怀玉担心,而是在兴奋,现在我们好歹都是兄弟,你能不能有点人心?”

    小巧儿嘿嘿一笑,抬手给铁心源斟上茶水拍拍胸膛道:“了不起等会我卖力的骗骗苏眉,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教弟妹们学问。

    嗯,源哥儿,你确定你这做这事不是教书教烦了,我知道他们几个比较笨,只要你教,他们迟早会开窍的。”

    铁心源摇摇头道:“最希望他们成材的人是我,哪里会有厌烦一说,只是我怕把他们就教坏了,教书不是谁都能教的,苏眉的父亲就是朝廷的宴讲官,他哥哥看样子也要进太学当先生的,可谓一门都是讲师,所以由苏眉来教导他们,最合适不过了。”

    小巧儿点点头,不再说话,对铁心源他总是信任的。

    不知何时,天井那边残酷的教学终于结束了,杨怀玉浑身泥土踉跄着推开了铁心源和小巧儿所在的木工房,提起桌上那壶温热的茶水就要喝。

    这壶茶水是小巧儿每日都准备好的。

    杨怀玉嘴里含着壶嘴,眼睛却直愣愣的看着门口,忽然发一声喊,豹子一样的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苏眉,你等我一会,我换上衣衫就来。”

    苏眉的眼睛红红的,冷冷的瞅着仰头看着屋顶的铁心源道:“你做事怎可如此卑鄙?”

    铁心源瞅了苏眉一眼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苏眉冷笑道:“大郎的大任是什么?”

    “持干戈,驱虎豹,卫边城,定四方!”

    “那么,你的志向呢?”

    “班定远!”

    “班定远绝域五十城,一声令下无数异族不敢抬头观其颜色,你何德何能定下班定远之志?”

    铁心源微微一笑,背着手走出屋子,头也不回的道:“我从不和妇人女子谈论我的志向。”

    苏眉愤怒的跺跺脚,想要追出去斥责一下这个无耻之徒,如果可能,她很想亲手把这个恶棍狠狠地揍一顿。

    “他已经被揍过了,脑袋上的包才下去……”

    小巧儿重新泡了一壶新茶,用开水烫了两个瓷杯,给苏眉倒上茶水笑道:“他的性子古怪,极易得罪人,但是心却是不错的。”

    苏眉摇头道:“不,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小巧儿笑道:“苏娘子可知晓源哥儿这两年干了多少事情吗?”

    苏眉皱皱眉头道:“无非一首《咏蛙》而已。

    小巧儿肃手请苏眉饮茶,苏眉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水,今天过来寻仇,火急火燎的早就口渴难耐了,喝了一口茶水竟然觉得这种微微苦涩的茶水回味竟然极为清香可口。

    小巧儿笑道:“你看,这种茶就是出自铁心源之手,他常说茶为涤烦子,酒为忘忧君,添加了葱姜只能喝出俗世的繁华来,却与茶水的清静毫无干系。”

    苏眉一面听小巧儿说话,一面喝完了杯中茶,放下茶杯问道:“我其实很不明白,你看着像是一个明事理的少年人,大郎更不必说,少年时就以武艺超群闻名东京,为何你们二人都与他成为好友?

    你可知他刚才干了什么腌臜事情吗?”

    小巧儿给苏眉的茶杯里重新添满了茶水笑道:“苏娘子不必说,不管他干了什么事情,我们两个都相信他。”

    苏眉惊讶的一下子站立起来道:“这却是为何?”

    小巧儿平静的道:“铁心源救了我的命,同时也把一个萎靡不振的杨大郎重新弄成了一条龙精虎猛的可以夺取武状元的汉子。”

    说到这里小巧儿挑眉又笑道:“这个理由应该够了吧?”

    苏眉默然不语。

    杨怀玉推门走了进来,这让小巧儿非常的惊讶,自己和苏眉不过是喝了一杯茶水的功夫,这家伙竟然已经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看样子连头发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杨怀玉来了苏眉立刻就把幕离放下来了,盈盈起身施礼道:“世兄安好。”

    杨怀玉平日里还算是稳健的双手此时竟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好半天才还礼道:“愚兄鲁钝,让你失望了。”

    苏眉取出杨怀玉的那封信再次施礼道:“世兄信中说的极是,是小妹轻佻了。”

    杨怀玉两手摇摆的就像风车一样急忙道:“这其实不是我的主意,是源哥儿的主意,我本来想请他作诗的,谁知道他说作几首超越柳三变的诗词很容易,只是把他和柳三变相提并论,有些侮辱他。”

    杨怀玉不提铁心源则罢,一提起铁心源苏眉那颗极度好胜的心再一次复活。

    躲在门外偷听的铁心源叹息一声,准备跑路,就听苏眉大声道:“柳三变的词虽然上不了庙堂,但是他的词锋清丽婉约,尤长于抒写羁旅行役之情,创作慢词独多。

    铺叙刻画,情景交融,语言通俗,音律谐婉,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其实浪得虚名!”

    杨怀玉听苏眉这样说立刻就冲出屋子大声吼道:”源哥儿,源哥儿,眉妹子要听你作诗词,你快来啊!”

    躲在厨房和水珠儿一起吃炊饼的铁心源恨恨的道:“眉妹子,没妹子,你要是再这么喊下去,老子保证你这辈子只能独活。”

    水珠儿往铁心源身边凑凑道:“源哥儿,眉姐姐身上香香的一定是好人。”

    铁心源阴郁的瞅瞅水珠儿道:“难道我身上闻起来就是臭臭的吗?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依靠鼻子来分辨好坏人?”

    水珠儿抽抽鼻子道:“牛二身上就很臭,还有丐帮的那些人身上也很臭,街边上卖假老鼠药的那个小鬼三,身上也是臭的,还有欺负小柔儿的那个**子也是臭的。”

    “**子是臭的你还敢下嘴咬?”

    “我回来之后拿青盐漱口了,一连好几天我吃炊饼都能吃出一股子臭味出来。”

    铁心源挠挠后脑勺道:“说不定你还真的有凭借味道就能分辨出好坏人来,哪一天我们好好的试验一下。”

    听着杨怀玉的声音去了后院,铁心源站起身,拍拍水珠儿的脑壳道:“该走了,再不走我娘就要着急了。”

    “可是杨家大郎在喊你啊,你不去帮忙吗?”

    “傻小子,哥哥我要是再帮忙,就要帮他入洞房了,好了,我走了,记得把后门拴好,最近这里总是有贼偷,不要被人家捡了便宜。”

    “贼偷会被大郎哥哥打死的……”

    铁心源朝后面招招手就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洋洋的往母亲的新店进发,过完年之后枣冢巷子的新店就要开业啦,现在一定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母亲去安排,自己这样乱跑,很是不孝啊。

    从笸箩巷子去枣冢巷子必须是要经过西水门的那口甜水井的,铁心源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那群肥猪老朋友,如今,他和那头猪王已经成了好朋友,好朋友就该经常走动才是。

    看猪的老梁喝的酩酊大醉,寒冷的日子里躺在窝棚里,身子已经抽成一团了,铁心源找来硬梆梆的黑被子给老梁盖上,想了想,又把窝棚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火盆里的炭火还没有烧完,如果今天自己不过来,明天就可以为他收尸了。或许老梁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官府三天两头的来找麻烦,这些猪如今都成了官府的财产,老梁还必须养着这些猪,直到年后的武科开考,朝廷准备用这些猪来为那些前来应考的武举们增加一点油水……

    铁心源来到了猪圈,那些猪见到他都非常的兴奋,有的甚至顾不上睡觉,精神抖擞的站在猪圈边上,呼扇着大耳朵希望能够再享受一下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蘑菇粉从铁心源的指缝里面溜了出去,落在湿乎乎的猪鼻子上……当他走出猪圈的时候,猪圈里的肥猪正在发出高亢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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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人章财去人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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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财去人安乐

    危楼已经开始披红挂彩了。

    尤其是危楼顶上悬挂的百十个巨大的红灯笼,远远看去如同星辰一样璀璨。

    一张巨匾被红色的绸布包裹着,不过啊,还是隐约能够看到模糊的危楼二字,笔法古朴苍劲,也不知道是出于那位名家之手。

    这座高楼出名之处就在一个危字上,据东京市上的好事之徒说,这栋楼从第二层就开始倾斜,到了第六层之后,竟然向西倾斜出三丈两尺多。

    按道理这样的楼早就该倒塌掉才对,这座危楼却神奇的稳稳地立在那里,危楼主人为了证明危楼不危,专门在偏斜处放置了八个巨大的没柰何银球,每一个都足足有五百斤,引得东京士人趋之若鹜。

    除夕前的两天,这座危楼就会招来全东京的达官贵人,听说不但有佳人献舞,美人作歌,才子赋诗,耆老挥毫,还有张夫人的药发傀儡,刘明福的彩鱼戏法助兴,到时候这座高楼里面,难免会人头涌涌,一座难求。

    落寞的铁心源从危楼前面经过,在大红色的危楼映衬下,就像是一匹红霞上的一个绿点,让人感觉极为不舒服。

    危楼边上已经出现了大片的空地,全部都休整的极为平坦,铁家的铺子所在的地方早就不见了断壁残垣,如今都被人家清理的很干净,上面垫着一层薄薄的黄沙,闻不到半点的烟火气。

    如今,危楼还没有开张,这里已经车马簇簇的厉害,铁心源能够想到开业那天会是何等热闹的场面。

    想起一副极为有意思的画面,铁心源忍不住笑了一下。

    开业那天母亲和自己也要去,昨天请帖都来了,不收都不行,王府做事很是霸气,进不了铁家大门,把请柬绑在一根短矛上,当的一声就钉在铁家的大门上了。

    铁心源和母亲研究了一晚上,认为不去不成。

    人家赏脸给了请柬,如果不去的话下一回天知道短矛会插在什么地方,小门小户的根本就惹不起王府。

    尤其是总在枣冢巷子晃荡的那四五个大冬天露着满是刺青胳膊的花胳膊,更是加重了王柔花的担忧。

    西水门的码头已经荒废了,听说被王府扑买下来了,价格极度的便宜,因为是扑买,所以也就没有人能说什么闲话。

    没了码头,那群讨生活的苦哈哈们也就四散而去,屠户帮的势力自然就跟着大减。

    原本不止于此的,官府最近对狻猊帮的覆灭有很大的兴趣,他们的兴趣点就在于屠户帮曾经和狻猊帮起过冲突。

    对于像狻猊帮和屠户帮这样的不法之徒,包拯没有一星半点的手软,开封县上报了文书之后,包拯见没有牵连到任何平民,甚为满意,于是,东京城最大规模的黑帮清理开始了。

    东京城大大小小百余个黑帮都被捧日军军兵给活捉到了开封府大牢里面去了。

    自然,遭灾最严重的就是其实已经快要洗白了的屠户帮!

    于是,屠户帮很自然的就和那个死掉的西夏武士有了联系……

    抄家,灭门,充军,发配,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之后,老梁连手头的几百口肥猪都保不住了。

    在严刑峻法之下,老梁不但要每天喂猪,还需要保障每一头猪都不能掉膘,否则就有最严厉的刑罚等着他。

    铁家还是不错的,店铺不小心失火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西水门,既没有答应把地卖给危楼管事,同时也没有表示拒绝。

    这样的行为在东京城并不出奇,无非是想囤集居奇而已,想把自家的土地卖个高价罢了,很普通的商家手段。

    这一点王府和危楼一方是充分理解的,只是,危楼开业的那一天,就不再容许铁家这样的奸商继续观望下去了,到时候必须有一个决断了,要嘛把自家的地卖掉,要嘛,继续留着等着意外发生……

    新的汤饼店已经装修出来了,原本阴暗黝黑的店铺在铁心源的指挥下装修后,变得窗明几亮,后厨和饭堂彻底的被分割开来,这样一来,店铺里面不但多了一间大堂,后面的楼阁甚至变成了四间装饰的极为风雅的静室,很方便一些有身份的贵人来这里偷偷的吃肥美的猪肉。

    铁心源过去的时候,王柔花正在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新店铺,身边三个婆子也各个笑的眉花眼笑的。

    这么干净有气派的店铺,在东京城都是屈指可数的。

    “铁娘子啊,咱们店铺里是不是也要买两个胡女啊?我们三个老婆子可上不了雅间去伺候那些贵人的台面。”

    顾大嫂拿抹布擦着手笑嘻嘻的道。

    王柔花摇摇头道:“干净的吃食,有了胡女也就有了一股子狐媚子的味道,降本逐末的事情我们可不干。”

    顾大嫂叹口气道:“黄花闺女上雅间自然是好的,可是一个从小调教过的小娘子,那价格,啧啧,咱们可出不起,更何况那些小娘子在家里最多八年就要放回去,每个月还要给工钱,不划算啊。

    家里的小郎君年纪幼小,也用不上,黄花闺女进来,黄花闺女出去的,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们。”

    王柔花瞪了一眼顾大嫂道:“胡说什么?谁说一定要用小娘子了?我们这里又不是青楼,是正经的买卖吃食的地方。

    你家的二小子,胡嫂家的四小子,收拾整齐干净了再教点规矩,都是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不比那些小娘子差,说不定还会更好呢。”

    顾大嫂和胡嫂顿时脸上笑开了花,汤饼店是个什么买卖她们最清楚不过了,店铺还在休整,就有无数的食客打问店铺什么时候开业,一旦买卖开张了,生意绝对不会差的。

    自家的孩子进了这家店,干上七八年什么手艺都学会了,将来自己开一家小点的店铺,成家立业就在眼前。

    铁心源看着三个死忠婆子跟在母亲身后滔滔不绝的说着恭维话,心底里也为母亲高兴,至少她又有新的事情可干了。

    母子俩坐在楼上的雅间里,隔着窗户往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王柔花笑道:“财去人安乐,西水门的地我们不要了也就是了。”

    铁心源笑道:“形势比人强,咱们惹不起王府,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您不是去找刘伢人同意卖地了吗?咱们家为何还能收到去危楼的请柬啊?

    还是用短矛钉在门上的。”

    王柔花苦笑道:“刘伢人回话了,人家说咱家即便是要卖地,也必须去危楼卖,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地,免得将来传出去之后说王府欺负咱们孤儿寡母。”

    “这么说怎么家就是人样子?”

    “没错啊,咱们家就是人样子,包拯已经警告过王府了,如果敢随意强买强卖,他就会拖着汝阳郡王去御前打官司,还会通知王府买卖土地的契约在他开封府无效。

    所以人家才会要我们母子去危楼签署契约,大庭广众之下就算不得强买强卖了。”

    铁心源苦笑道:“娘啊,人家给二十贯钱买咱家的地,这难道还不是强买强卖?

    在王府的淫威之下,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咱们娘俩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娘不是说了财去人安乐嘛?你这个孩子怎么还问,明天就跟娘走一趟危楼,早去早回,娘总觉得那座楼会塌掉。

    叫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做什么危楼,听名字就不吉祥,咱家的七哥汤饼店多好听,只要有人念叨一次,就说明有人怀念一次你爹爹……”

    母亲的神逻辑铁心源是不敢恭维的,不过只要她高兴,能让她身体健康,铁心源就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

    财去人安乐是一句宽心的话,嘴上痛快了,心里却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既然母亲是在强装高兴,身为儿子的铁心源就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她高兴起来。

    很早的时候铁心源就发现母亲对于食物是非常挑剔的,虽然表面上她什么都吃,但是呢,只要是好吃的她就会多吃几口,还会故意把自己吃的舒坦的食物往自己身边推,至于那些难吃的食物,她从来没有邀请铁心源一起品尝过。

    王柔花见儿子在倒腾那个不大的围裙,就笑嘻嘻的道:“源儿又从书里面看到了什么好吃食,你打算自己做出来吗?”

    铁心源笑道:“:孔子听韶乐三月不知肉味,后来此物出现之后才让他从韶乐美妙的音律中解脱出来,所以,不可不吃!”

    王柔花大笑道:“瞎说,你好歹是读书人,少拿圣人来作伐。”

    铁心源笑嘻嘻的拉着母亲来到了后厨,从大锅里面取出中午吃剩下的米饭,取了小葱,胡萝卜和鸡蛋,笑嘻嘻的开始做饭了。

    王柔花撇撇嘴道:“当年圣人就是吃了剩饭才找回自己的?”

    铁心源熟练地切好了胡萝卜用油炒了一遍,装出来放在小碗里,然后把小葱剁碎了放进蛋液里面加盐搅拌后就倒进了油锅。

    鸡蛋刚刚凝固,就把剩米饭倒了进去,加了胡萝卜翻炒一阵子之后,撒了一点盐,一大盘子黄澄澄香气扑鼻的蛋炒饭就出锅了。

    铁心源笑眯眯的把蛋炒饭端到母亲身边道:“危楼就像是这盘子蛋炒饭一般,很快就会进我们的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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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绝望的老梁

    第八十二章绝望的老梁

    冬日的白天很短,回到家里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母亲就着油灯给铁心源的新衣裳结好了盘扣,然后缝制在衣衫上,全是精美的罗汉扣。

    王柔花仔细欣赏了一遍自己的手艺,就把头从窗户里探了出去,发现儿子房间的灯火依旧亮着,就蹑手蹑脚的来到儿子窗前,偷偷的往里面看。

    自己的儿子古灵精怪的让她头疼,很多时候她根本就弄不清楚儿子小小的脑瓜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灯光下的铁心源正在读书,有时候读着读着还会顺手做一下笔记,这可是一个好习惯,不懂的问题圈出来,等待明日问先生,日积月累之下,学问增长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见儿子在用心读书,王柔花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回去,孩子大了,已经不好管了,至少现在,那孩子已经不愿意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了。

    铁心源见母亲的身影从窗前消失了,不由得笑着摇摇头,外面的月色已经快要比屋子里的油灯亮了,她这样偷偷的监督又有什么用处?

    更何况只要母亲出了屋子,狐狸立刻就会警觉地抬起头……

    铁心源确定母亲去睡觉了,这才抽出那个空心的城砖,从里面抽出来一个枕头大小的袋子。

    袋子里装的就是这几年收获的蘑菇粉,只可惜这种蘑菇在野外生长几年之后竟然慢慢地没了毒性,效果根本就赶不上头三年的产出的蘑菇粉。

    看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蘑菇,如果不是铁心源自己贪心为了扩大蘑菇的产量,人为地改变了蘑菇的生存环境,蘑菇的毒性也不会流失的这么多。

    不过这一次需要的就是这种只有轻微刺激性的神经毒药,猪的体型庞大,想要药剂快速的发作这不可能,即便是发作了,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失去效用。

    这同样需要一个延时装置,药物的延时装置就是蜡丸,当蜡丸裹着药粉进入猪的胃里之后,外面的那层蜂蜡就会融化掉,胃液融化蜂蜡需要的时间,就是铁心源自己需要的时间。

    这些天以来,铁心源没少和那些猪打交道,把带有神经毒素的蘑菇粉喂猪,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铁心源最担心的就是那些猪吃了蘑菇粉之后发狂。

    这东西皮糙肉厚的,一旦发狂,它们的野性就会彻底的爆发出来,根本就不是一两个壮汉能制服的。

    到了那个时候,猪身上那个灵敏无比的鼻子里只有蘑菇粉的味道,只要哪里有蘑菇粉,猪就会冲杀到哪里去。

    明晚,就该是这些凶猛的勇士们发挥自己武力的时候了……

    炉子上熬的蜂蜡慢慢化开了,铁心源极有耐心的把蜂蜡倒在一块木板上,趁着蜡还没有凝固,将另外一块木板合了上去,稍等一会松开后,模板上就出现了一个个的半圆形的小坑。

    铁心源用勺子均匀的给每一个小坑里面填满了蘑菇粉,然后就取出那个半圆形的热蜡壳子迅速的把口子给捏住,最后放在手里揉成一个个的蜡团子。

    看着奇形怪状的蜡团子,铁心源皱起了眉头,将另外一个木板烤热了之后放在面前,将一个个蜡丸子塞进模板上的小坑里,然后将另外半边同样有坑的木板紧紧地扣在放了蜡丸的木板上,稍微等了一会,松开木板,轻轻地磕一下桌子上就掉落了十余个晶莹圆润的蜡丸。

    铁心源拿手捏起一颗葡萄大小的蜡丸笑道:“化学,应该是最精确的科学,多一分,减一分都不能达到效果。

    实验了这么多次,应该不会有错了。”

    吃过蘑菇粉的猪只有三百余头,其余的吃过蘑菇粉的猪很不幸的被老梁送去肉铺里给别人吃掉了,这让铁心源有些担心猪不够多,造不成该有的效果……

    当打更头陀把梆子敲响了三下之后,铁心源的面前就摆着一篮子蜡丸,最上面有一颗核桃大小的蜡丸最是引人注目,这是他专门为那头猪王做的特殊蜡丸。

    铁心源试验过,这样厚度的蜂蜡想要在猪的胃里融化,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如果比这个时间长,蜡丸就会被猪完整的拉出来,如果时间短了,就很可能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因此,蜡丸的厚度必须掌控在一个合理的尺寸上。

    铁心源面对一篮子蜡丸,闭上眼睛重新清理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计划很完美,没有多少漏洞了,即便是有也不是自己能够操控的了……

    剩下的,就是该如何去说服老梁去帮自己把这些药丸子给猪喂了。

    老梁本人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勇气了,他整日的酗酒,就是想把自己活活的醉死,只可惜,总是死不掉。

    屠户帮的总瓢把子就是老梁。

    至少,开封县衙的衙役们就是这么说的。

    铁心源不这样认为,屠户帮就不该有什么总瓢把子才对,他们应该是一群屠户自发的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一个利益集体罢了。

    只是开封县衙需要找出来一个切实的头目,家大业大的老梁自然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总瓢把子。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这话可不是说说的,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个人再强也不过是一只挡车的螳螂。

    这一次的事情,铁心源根本就没有想着把小巧儿他们拉进来,毕竟危楼和七哥汤饼店之间的恩怨是家仇。

    借用别人的力量算不得好汉,而且,铁心源认为,这件事也用不到小巧儿他们出面。

    一旦生面孔进了猪场,会引人怀疑的。

    狐狸从睡蓝里跳出来,围着装蜡丸的篮子转了一圈子之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打了一个哆嗦之后,就重新回到了睡篮里,将六只哼哼唧唧的肥胖小狗用大尾巴抱住,一个都不许跑出去。

    天亮的时候,母亲匆匆的去了枣冢巷子的店铺,铁心源睡到日上三竿的之后才起来,小年之后学堂里就不用去了,郭先生带着夫人回老家过年去了,学堂里如今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无处可去的看门伤残老卒之外鬼影子都没有。

    师娘偏心,给铁心源留下了一把钥匙,这是先生书房的钥匙,如果铁心源没有书读了,可以自己去先生书房里面拿。

    提着篮子走进了学堂,铁心源央求老卒给自己烧一些热水,他准备从猪场回来之后就在这里好好的洗一个澡。

    猪鼻子的灵敏性铁心源是有所耳闻的,自己身上一定沾满了蘑菇粉,一旦那些猪发狂了冲向危楼,他很担心自己会成为那些肥猪们的蹂躏对象,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自食其果。

    路过牛三怕家铺子的时候,铁心源要了一张很大的羊肉卷饼,然后就去了猪场。

    还没有靠近猪场,就听见猪场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猪的嚎叫声,铁心源快走两步,才发现是那些猪没有吃食,正在讨饭呢。

    老梁一个人站在猪圈的围墙上,黧黑的老脸被寒风吹成了铁青色,今日,喂猪的人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怪不得那些猪会那样的急躁。

    老梁见铁心源过来了,给了他一个古怪的笑脸道:“源哥儿来看猪啊,尽管看,过了今天说不定就看不着了。”

    铁心源诧异的问道:“这是为何?”

    老梁从猪圈围墙上跳下来道:“喂猪的伙计全部跑光了,老汉一个人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喂不了七百多头猪。”

    “猪饿死了,您的麻烦就大了。”

    老梁笑道:“其实昨日里你就不该给老汉盖被子,更不该给门上留缝,老汉昨日就没想着要活下去。

    承你娃娃人情,今日醒过来还要受这样的活罪。”

    “您其实可以离开的。”

    老梁掀开垂在面前的头发,他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刺配金印,有了这道金印,老梁不管跑到哪里只要不在军营,都会被官府缉捕的。

    铁心源默不作声,从篮子里取出那张羊肉卷饼递给了老梁,让老梁落草为寇的说法实在是没法子说出来。

    老梁一点都不客气,咬了一口卷饼,三两下吞下肚子道:“老子瞎了眼,看错了人,给危楼大坑里丢姜黄出血水的事情被人给揭发了,县衙二话不说就在我脸上刺了金印,罪名是妖言惑众。

    王府管事也来看过我,说我这人没命活过今年的,奶奶的,老子硬气了一辈子,这会总算是遇到了打铁匠了,再硬的身子骨也扛不住人家水火锤炼,这回无论如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铁心源看了一阵子好像并不怎么哀愁的老梁,忽然问道:“您打算报复他们?怎么报复?”

    老梁笑道:“:老汉就是一个杀猪的,祖祖辈辈都是一个杀猪佬,杀猪佬的报复法子自然就是杀猪,这里还有七百一十四口猪,只要老子胡乱的杀猪,让猪血浸在內腑里面,刺破猪大肠让猪粪侵染猪肉,嘿嘿,老子让他们去喝血吃屎!”

    铁心源惊叫道:“这样做的话,县令会杀了你吃肉的。”

    老梁三两下吃完卷饼,摊开自己的手,铁心源这才发现老梁的手上全是血迹。

    “老汉已经宰了十六头了,现在就去宰剩下的,争取在天黑之前宰完,至于老汉自己,哈哈,活够了,宰完了猪,老子就把自己给宰了,小子,你要是还念老汉和你家的情分,就当没来过猪场。”

    铁心源跑去看了一猪圈的死猪之后,就把篮子递给老梁道:“其实有更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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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猪拱危楼(1)

    第八十二章猪拱危楼

    谁都救不了老梁。

    至少铁心源救不了老梁,开封县衙要置老梁于死地,铁心源看不出有什么能够帮助老梁脱离险境的法子。

    如果老梁是平民百姓,他还可以四处求告,在大宋这个名声比生命利益重要的时代里,他可能会找到可以帮助他的人。

    就像铁心源家,虽然会被人家把地强行买走,至少会获得一个表面上的公平,这是勋贵们的游戏法则,不能把良善百姓彻底的给逼迫到铤而走险的地步,这是很多勋贵们必须遵守的一个行为法则。

    超越了这个行为法则之后,就会有人跳出来维护勋贵们的根本利益,比如包拯等人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老梁没有任何可能获得高层人士的帮助,因为他是一个城狐社鼠,这样的人历来是士大夫们最唾弃的一群人。

    官府拿老梁这样的人开刀,不论有没有道理,士大夫们都是举双手赞成的。

    城狐社鼠只有和官府相勾结才有生存的土壤,这种勾结在地方上很常见,但是,在大宋京城,真正的官员不会正眼看一下屠户帮的。

    虽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儒和侠客在这个平台上是对等的,儒发自骨子里的骄傲,还是看不起任何以体力吃饭的家伙。

    既然铁心源帮不了老梁,那么就帮助这个已经彻底绝望的老汉痛痛快快的死去,在狂欢中死去对他很难说是一个悲剧。

    铁心源在老梁的疯狂大笑中离开了猪场,临走之前,亲手把那颗最大的药丸子塞进了猪王的嘴巴,这点东西对猪王来说,根本就不用嚼,糖豆一般的东西一口就吞下去了。

    老卒把热水倒进了澡桶,笑眯眯的看着脱得光溜溜的铁心源进了澡桶,取出一把猪鬃刷子准备把这个脏乎乎的皮猴子好好洗洗。

    铁心源满意极了,被老卒抹上皂角水从头到脚的给刷了一遍,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全身通红,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般冒着热气。

    躺在竹床上,把脑袋垂在床前把头发往干里的烤的时候,老卒坐在火盆边上絮絮叨叨的说起先帝时期的往事。

    昨晚睡得很晚,铁心源打算小睡一会。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老卒不知去了那里,铁心源换上干净衣衫,又取出一个小小的葫芦,用油纸包了小心的揣进怀里,帮老卒关好大门,就直奔枣冢巷子,危楼给的请柬上说的很清楚,日暮时分有薄酒相邀。

    母亲已经等候了好一阵子,见铁心源姗姗来迟,埋怨了两句,母子二人就乘着马车直奔危楼。

    西水门很久都没有这样热闹了,到处都是衣冠楚楚的士人和仕女,他们或者相伴而行,或者拱手作揖,指着灯火辉煌的危楼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危楼高百尺这样的千古名句。

    老梁粗豪的声音伴着猪群饥饿的嘶鸣声从猪场的位置传来。

    “小娘子的腿子白哦,

    哥哥我摸不够,

    白日无心把活干啊,

    日头总是不偏西。

    忽然来了一片云啊,

    哥哥就往屋里钻——

    哥哥就往屋里钻——

    站在危楼前面迎客的六王子赵宗谊皱眉对身边的管事道:“让那个疯子闭嘴,也让那些猪闭嘴。”

    管事躬身道:“殿下,让那只老狗闭嘴容易让猪群闭嘴就难了,如今那些猪已经是开封府的财物,小的不好下手。”

    赵宗谊笑着迎进来了一位客人,回头对管事的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的话不说两遍。”

    管事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躬身离去。

    王柔花和铁心源自然是没有资格走大门的,和一群西水门的街坊们站在侧门上,等候伢人一个个的点名进去。

    老梁的歌声自然也传到了王柔花的耳朵,她叹了口气道:“梁老哥这一次恐怕熬不过去了。”

    眼睛红红的粮店掌柜的凄声道:“我们又何尝能够熬的过去?这粮店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没想到败在我手里了,老梁不过是先死罢了,我随后就来……”

    王柔花闭上了眼睛,好一阵子才睁开眼睛道:“苟掌柜,钱钞我这里还有一些,如果需要就过来拿。”

    苟掌柜哈哈苦笑道:“好我的铁娘子嘞,如果真的需要钱钞老汉自然会厚着脸皮求到府上去,可是粮行不同于其它行当,每块地方都有各自的地盘,牙行早就分派好了,我老苟除了继续在西水门开店,别的哪里都不会允许我开店的,没活路了。”

    就在众人叫苦连天的时候,管事走了过来恶狠狠的瞅着西水门的街坊道:“老子不管你们出了门之后是死是活,如果那个敢在危楼里面哭闹,打死无算!”

    黄皮匠涩声道:“刘管事您行行好,贵手再抬抬,俺家的店铺折价十六贯钱实在是太少了,那可是足足一亩地啊。就算是按照城外草市子上的荒地卖,也能卖个十贯钱。”

    刘管事冷笑道:“你家店铺的位置将来是要种花木的,既然是种花木的,不按照荒地买,难道还要按照闹市区的铺面买卖不成?

    少罗嗦,你,铁娘子,老苟,花婆子,何良武你们先进去,去账房先生那里签了地契买卖,伢人,保人,县衙的押司都在,一次把事情办好,要是那个胆敢出岔子,老子的拳脚不饶人。”

    就在刘管事大发**威的时候,铁心源来到刘管事的背后,取出那个小葫芦,轻轻地往这家伙的靴子里面倒了一点蘑菇粉……

    跟在老娘后面随着刘管事进了侧门,一进门就吓了一跳,只见满脸是血的老梁被一根绳子捆的像粽子一样的倒在地上,嘴里依旧怒骂不休,一个劲的喊着王府一定会有报应的。

    一个彪悍的家丁重重的一脚就踢在老梁的嘴上,老梁吐出一口血同时也吐出来好几颗牙齿。

    即便是如此,老梁嘴里喷着血依旧怒骂不休。

    王柔花陪着笑脸朝刘管事施礼道:“刘管事,您也是西水门的老街坊了,老梁嘴臭您是知道的,教训一下就算了,就当是看在我们这群老街坊的面子上。”

    刘管事颠颠王柔花顺手送上的钱袋子,笑着对王柔花道:“铁娘子,你家有神童,将来难免会出人头地,你也会有封诰命的一天,你的话不可不听。

    罢了,就先饶了这老狗一遭。”

    刘管事大方的挥挥手,那些家丁就提着老梁将他丢出门外。

    铁心源跑了出去,没看见那些凶恶的家丁,连忙给老梁解开了绳子,老梁吐一口血小声道:“可靠吗?”

    铁心源小声道:“多活一会,你就能多痛快一分。”

    说话的功夫,就听猪场那边传来一声极为高亢的猪鸣,铁心源和老梁顿时就精神一振。

    老梁呵呵笑了两声,推开铁心源的手,趴在地上就艰难的向正门位置爬去,一边爬一边笑……

    猪场那边传来的猪叫声越来越高亢,铁心源身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三两步就窜进了危楼,避开那些端着盘子的伙计和仕女,沿着一圈圈的楼梯快速的冲上了最高一层。

    正门的楼梯上有伙计守着,最尊贵的客人都在这里,好在这里有很多的帷幔,铁心源身子小钻进帷幔之后根本就不显眼。

    帷幔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梯子,梯子的尽头就是危楼的楼顶,铁心源爬过一根横梁最后抱住一根巨大的柱子,掏出小葫芦,将所有的蘑菇粉都沿着柱子散了下去,这根柱子名叫通天柱,从一楼贯穿到七楼,算是这栋楼的定海神针,同样的柱子有七根,按照洛水先生的描述,对应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趴在这里往下看,细细的蘑菇粉就像微尘一般纷纷扬扬的被来往的人流送到了危楼的每一个角落。

    铁心源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沿着横梁往回爬,不小心看了一眼下面,头晕目眩的赶紧抱住横梁,下面层层叠叠的楼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螺旋柱子看得人头晕。

    一点点的挪到梯子跟前,再沿着帷幕来到楼梯口,挂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才完全落了下来。

    推开一扇向着猪场的窗户,铁心源再一次听到了那些猪发出的震耳欲聋的鸣叫声。

    猪的鸣叫声自然也惊扰了楼里面的贵客,赵宗谊牙齿都要咬碎了,匆匆的出了房间,二话不说就给了守在楼梯上的刘管事两记耳光,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是怎么处理那里的事情的?”

    刘管事连忙道:“小的把那个唱歌的贼配军给绑了,腿也打断了,还派人给那些猪喂了猪食,刚才都不叫唤了,不知现在为何又叫起来了,小的这就下去再看看。”

    铁心源悄悄地来到了母亲他们所在的偏厅,见母亲的脚跟前丢着一个簇新的麻布袋子,看样子自家卖地的钱就在这里了。

    “娘?咱家的地已经卖掉了吗?”

    王柔花恨恨的瞅了一眼坐在桌子后面的开封县的何押司道:“那个家伙小声对娘说,只要娘愿意给他五贯钱,他就能把咱家的地价再抬高三分。这些钱是娘从皮匠手里借来的。”

    铁心源吁了一口气,无意中瞅见桌子上的茶杯里面的水微微泛起了涟漪。ps:继续求@推荐票继续求收藏,顺便推一下老友的书——重生之悠闲v叶雷阳重新回到了填报志愿的那一天,他不想出人头地,不想飞黄腾达,他只是想悠闲的度过自己的人生,悠闲的陪着那些生命中重要的人慢慢变老/book/

第八十三章猪拱危楼(2)

    第八十三章猪拱危楼2

    铁心源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藏身之所。

    他能控制事情何时开始,却没有办法控制事情的发展。

    三百多头已经发疯的猪会产生多么大的冲击力,根本就不再铁心源的算计之内。

    此时,房间里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妥,何押司竖起耳朵倾听了一阵奇怪的道:“京师之中不许纵马狂奔,更不要说大规模骑兵冲阵了,这是那只禁军如此肆意胡为?

    不成,老夫要出去看看,制止他们。”

    眼看着何押司打开了大门,铁心源惊恐的拖着母亲上了台阶,只见何押司刚刚打开大门,一头肥硕至极的黑猪就嘶鸣着冲了进来,一嘴就把何押司拱翻在地,然后踩着何押司的身体就往大厅里窜。

    刘管事大叫一声,虎跳起来就骑在这头肥猪的背上,双手揪着猪耳朵希望能把这头猪赶出去,如果让它进了大厅,自己也就不用活了。猪背上忽然有了人,那头黑猪嗷的一声就乱蹦了起来,刘管事双腿用力的夹着猪肚子,身子贴在猪背上,即便是嘴也狠狠地咬着一撮猪鬃,只希望自己不要被猪掀下来。

    眼看着刘管事骑在猪背上奋勇和猪作战,管账的账房拎起一个秤砣狠狠地砸在猪身上,那头猪嘶嚎一声,回头凶猛的给了账房先生一嘴,眼看着账房先生的袍子就被扯了下来,再一抬头,一嘴拱翻账房先生,然后就背着刘管事一头撞烂了花门,冲进了小厅,账房先生怒吼着从地上爬起来,拎着秤砣勇猛的追杀了下去。

    西水门的街坊们不约而同的把身子紧紧地贴在墙壁上,这头猪的眼睛红的吓人看样子像是发疯了。

    这样的猪招惹不得,当初老梁杀猪的时候,一刀子没把猪杀死,那头红眼睛的猪身上带着一把刀跑了半个东京城才力竭而死。

    王柔花尖叫一声,紧紧地抱住了儿子,因为她发现又有一颗肥硕的猪头挑开门帘子从外面呼哧呼哧的闯了进来。

    皮匠大着胆子想要把那头猪轰出去,却被老苟一把拉住道:“不关我们的事情,保命要紧。”

    那头猪进来之后长长的猪鼻子上下翻飞着到处乱嗅,铁心源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很担心自己身上还有蘑菇粉的味道。

    好在那头猪四处嗅嗅之后,满意的在偏厅光洁的木地板上拉了一泡屎,清理完身体里的存货之后,哼哼哼的就沿着前面那头猪撞碎的花门进了小厅。

    好一阵子都没有猪嘴掀门帘子了,事情好像已然过去,众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准备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铁心源明显的感到整座危楼都震了一下,只听大门那边传来一声轰响,紧接着就是无数女眷尖叫的声音,那声音就仿佛女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又发现来了一个更加凶恶的匪徒一般,嚎叫声惨绝人寰,让人不忍卒听。

    铁心源悄悄地掀开帷幕朝那边偷看一眼,眼睛都要凸出来了,立刻就把帷幕合上了,毕竟那样的场景他看了不好。老梁那家伙竟然骑在那头猪王的背上如同骑士一般疯狂的在大厅里追逐那些衣着华丽的仕女,一会扯落一位仕女的幕离,在人家脸上摸一把,一会扯掉一位仕女的裙子,哈哈大笑着要去抓人家身上仅剩的红肚兜……光溜溜的女子已经有三四个,一个个顾不得掩饰羞处,嚎叫着东躲**。仕女和士子们越是狼狈,老梁就越发的兴奋,张嘴大吼一声,如同战阵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那头猪王跑不快,却仗着皮糙肉厚,庞大的身体如同坦克一般的将大厅里的杯盘碗盏桌子撞得稀巴烂,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大地依旧在震颤……

    就在猪王的身后,还有无数的猪正沿着那个土坡冲锋了下来……

    老苟通过撞烂的花门也看见猪群正在冲锋,大喊一声:“猪吃人了……”然后就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可怜刚刚被猪撞晕的何押司才起身又被老苟一脚踩在下面,想要怒骂,立刻就有无数双脚踩在了他的身上……

    王柔花也有些惊惶,抱着儿子连声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那些猪是不是来报仇的?咱家吃了那么多……”

    话音未落,刚刚跑出去的那群街坊又发一声喊冲了进来,跑在最前面的老苟大声朝王柔花喊道:“铁娘子,快把你儿子抱紧了,百十头猪杀过来了……”

    说着话就窜到铁心源和王柔花所在的转角楼梯上,和王柔花一起紧紧地缩到里面,给外面的人留下足够大的空间。

    将将站稳,就听喀拉一声响,危楼雕刻精美的侧门就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黑压压的一群猪如同洪水般的冲进了偏厅,百十个粉红色的猪鼻齐齐的四处乱嗅,最前面的那头猪似乎不耐烦留在这个拥挤的空间里,一鼻子拱翻沉重的矮几,然后一刻都不停留的就沿着碎裂的花门又冲进了小厅,估计等小厅装不下的时候,那群猪就会拱开小厅和大厅的连接处进入大厅。刘管事和账房先生惊恐的叫声从小厅里面传了出来,彪悍的刘管事踩在猪背上如同飞檐走壁,就在他准备飞跃上转角楼梯的时候,一头不算大的从桌子上猪凌空飞了过来,将他一头撞倒。近在咫尺的皮匠甚至能够刘管事骨骼断裂的声音,眼看着刘管事重重的跌入猪群,想要伸手去拉,不知为何又把手收了回来,闭上眼睛不理睬刘管事凄厉的哀求声。皮匠闭上了眼睛,其余人也把眼睛闭的死死地,胆子小一点的还把耳朵也堵上了。屋子里面的猪太多了,百十头猪在狭小的空间里狂怒的乱窜,无数只猪蹄踩在刘管事的身上,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刘管事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等猪群一部分进了大厅之后,刘管事残破的如同烂布娃娃般的身体才显露出来。至于账房先生,自从进了小厅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王柔花闭着眼睛不敢看下面,只听咔嚓一声响,粗壮的楼梯支柱被猪群给挤断了,所有人大叫一声,紧紧地抓住了身边任何能够抓住的东西。

    短短的时间,众人如同经历了漫长的煎熬,眼前的黑色洪流好像才不见了。

    大家刚刚从破损的楼梯上下来,又有一头肥猪哼哼着慢慢悠悠的从门外进来,踩着地上的碎肉,低头吞咽了几口血肉,把一根不知道是何押司的手臂骨还是什么地方的骨头咬得咯吱咯吱的作响,或许觉得这种食物不合胃口,随口丢弃,伸出鼻子四处乱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带着笑意瞅着站在拐角楼梯上的众人。人吃猪不奇怪,一旦到了猪吃人,就让人浑身的寒毛都竖立起来了,谁都没想到,平日里蠢蠢的,只会被人吃的这种动物,这时候竟然是如此的可怕。这头猪见没人理会它,在破损的楼梯上蹭蹭痒痒,然后就沿着猪群离开的方向走了。

    铁心源看得清楚,这是一头并未发疯的猪,

    屋子里腥臭难闻至极,原本躺在地上的何押司已经不见了,刘管事的尸体蜷缩在墙角,嘴巴张的很大,似乎还在哀求大家救救他,地上散落着几块碎肉以及两条青色的肠子,鲜血糊满地板。

    众人顾不上大厅小厅里传来的惨叫,连滚带爬的跑出危楼,远远地站在高坡上这才算是安心一点。

    老苟问候了所有街坊,见一个不少的站在这里,然后就把手里提着的装钱的簇新的麻布袋子放在王柔花脚下道:“现在,可以看热闹了。”

    皮匠从怀里掏出一小坛子酒喝了一口递给老苟笑道:“你看看,有的地方已经起火了。”

    老苟痛快的灌了一口酒大笑道:“烧掉才好!”

    王柔花皱眉道:“我们还是报官比较好,楼子里面还有好多人呢,再说我们如果不报官的话,见死不救不救的罪名可就落在我们头上了,到时候我们是要和老梁连坐的。”

    老苟和皮匠与街坊们商量了一下,都觉得王柔花说的在理,就拜托老苟和皮匠去报官,其余人继续留在原地看热闹。

    冲进的是猪,又不是老虎,只要避开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总比猪灵巧一些吧。

    这就是大家现在的心态,当然,如果危楼管事没有干那么多的缺德事情,大家自然不会这样坐着看热闹,而是四处找人来驱赶这些发疯的猪了。

    铁心源一句话都不说,这时候自己还是保持低调比较好,如果被母亲知道这场惨剧是她儿子一手导演的,一定会活活的剥下他的一层皮。

    老梁从猪王的背上掉了下来,又被七八头肥猪从身上踩过去之后,身上能动弹的地方只剩下一只右手了。

    即便如此,老梁依旧笑的声嘶力竭,他看见往日高高在上的儒者丢了帽子,高不可攀的仕女破了纱裙,自命不凡的勋贵屁滚尿流,不可一世的皇族惨叫连连。

    他一边笑一边呕血,直到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一把推翻了一个孔雀灯,看着孔雀灯里面的油慢慢地流出来,然后被灯芯点燃,这才舒坦的躺在危楼光可鉴人的漆皮地板上,喃喃自语道:“真他娘的痛快啊……。”

第八十四章猪拱危楼(3)

    第八十四章猪拱危楼(3)

    一个侍女惨叫着从高楼上跌落,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头肥猪,侍女的身体翻转着跌在一片绢花从中,距离她不远处,那头猪掉在了地板上,摔得血肉横飞。

    赵宗谊那张俊秀的脸已经变得无比狰狞,刚才如果不把那个侍女推过去挡着猪,那头肮脏的厌物就会把鼻子凑到自己的身上。

    放眼望去,整个危楼里面都是狂暴的咆哮着四处乱拱的肥猪,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的痛恨这种动物。

    家丁们已经开始用各种武器来驱赶这些不速之客了。

    一头巨大的肥猪喘着粗气爬上了楼梯,巨大的鼻子翻飞着向赵宗谊凑了过来,此时的赵宗谊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属于王子的特质,不论是温文尔雅,还是仁慈善良都不见了踪影。

    他举起双手放在眼前跪坐在地上,嘴里发出恐怖的咆哮声,想要吓退眼前的这口巨猪。

    肥猪根本就不怕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湿乎乎的物体在他的脸上不停地上下滑动,赵宗谊恐怖的想要大声呼喊,嘴巴才张开,一个软软的东西就进了他的嘴巴,在他的嘴里转动一圈之后这才离开。

    看着那头巨大的猪吧嗒着嘴巴在柱子边上的地面上乱舔,赵宗谊忽然大笑了起来,转瞬间又开始嚎啕大哭,一汪清水从他的胯下缓缓地渗出来,最后扩展成了好大一片……

    不断地有肥猪吃力的爬上楼梯,也不断的有客人大叫着从楼梯上往下飞奔。一个站不稳就骨碌碌的从楼梯上滚落了下去。

    “着火了!”

    终于有人看见了老梁尸体上的燃烧的熊熊火焰,忍不住大吼起来。

    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些肥猪们自然是不晓得水火无情,但是楼上的士子,仕女,达官贵人们却知道木楼着火之后的可怕场景。

    一个个顾不得继续隐藏,也忘记了害怕那些面目狰狞的肥猪,争先恐后的从楼梯上往下挤,不论是岱山履还是鸳鸯鞋四处乱飞。

    一些不太害怕肥猪的穷苦人家出身的仕女和伙计走一路,就捡一路,只是短短的百来级台阶,见到的首饰和玉佩就够他们快活的过好几十年的。

    一个忠心的老家仆在逃命之余,看到六王子坐在楼梯间上又哭又笑的发傻,叹息一声就上前半拖半架的带着六王子艰难的往下挪。

    也就是此时,大火已经封锁了整座危楼的大门。

    就在所有人哭喊着自觉没有活路的时候,一大蓬水柱从外面冲了进来,压制住了火势,百十个包着湿棉被的火巡铺兵丁呐喊着冲进来,不管面前的贵人是男是女,用湿被子一裹就向外拖。

    眼看着火势渐渐地熄灭了,铁心源心中有点失望,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的王柔花却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从目前看来,死伤的人并不多。

    不死人就是太平年!

    王柔花就是这么想的,当年那场大洪水让她看够了各种各样的死人,自己最亲爱的人也死在了那场洪水里,至今,午夜梦回的时候,七哥奋力推自己母子离开的样子依旧清晰可辨。

    他即便是到了被洪水吞没的那一刻,担心的都是自己和源儿的安危,至于他自己,从未放在心上。

    危楼现在很乱,可以说乱成了一团糟,救火的火巡铺的军兵亡命的把水泼到火场里,无数衙役披着湿湿的棉在县令的督促下一遍遍的冲进火场,然后再冒着火花救出一个又一个的贵人。

    铁心源冷眼观瞧,这才是大宋官府的效率,救火的,救人的,赶猪的,封锁现场的,每一处看起来都很乱,其实很有秩序。

    被衙役们从火场救出来的贵人们,一个个焦头烂额的一声不发就坐着自家的马车匆匆的离开,马车里偶尔还传来女眷的哭泣声,铁心源相信,从今往后,他们应该不再会缺少噩梦的素材。

    火遇到冷水之后激发出大量的水蒸汽,让整个现场变得迷雾缭绕的,眼看着大火慢慢地被逼退,火势也渐渐的小了下来。

    一个火巡铺的军兵却惊叫一声道:“不好,水柜里面没水了。”

    县令楞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河道道:“快去取水。”

    火巡铺的军兵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他,好一阵子才道:“河水被冰封了,取水不易。”

    县令跺着脚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快些把水取来。”眼看着大火又有死灰复燃之势,县令根本就顾不上个人风仪,气急败坏的发号施令。

    “轰”的一声,只见危楼已经倒塌的门框再一次被什么东西撞得飞了起来,紧接着一头浑身着火的肥猪惨叫着从火场里狂奔出来,可能眼睛出了问题,那头猪一跑出火场,就绕着圈子在人群里乱钻,期间撞飞了无数阻碍它奔行的人。

    即便是有衙役的水火棍和刀子加身,那头猪的速度也丝毫不减,它终于找对了一个方向,不再绕圈子了,它的步伐却慢了下来,微弱的哼哼几声之后轰然倒地,身上的火焰不但未曾熄灭,火势反倒越来越大,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之后,火巡铺的军兵无不骇然,如果让这头猪留在危楼里面,那就是一个移动的巨大火把。

    就在县令觉得自己可以自杀的时候,更多的火巡铺军兵赶着水柜车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于是明晃晃的水柱再一次激射而起,迅速的就把所有的着火点一一扑灭……

    报官回来的老苟和皮匠不由自主的哀叹一声,就一屁股坐在沙土上,有些恨自己报官太早了。

    王柔花缓缓的道:“危楼到现在,烧掉和不烧掉没有多少差别,王府即便是再财雄势大,也没有可能再把危楼开起来了。

    今夜无数的贵人受到了惊吓,无数的女眷暴露在众人面前,王府即便是要安抚这些人,也需要花费非常大的精力。

    就算是王府重新整修了危楼,也不会有人来了,至少,那些成为东京人笑柄的贵人们是不会来了。”

    铁心源见老苟和皮匠他们再一次被母亲点起了希望之火,在心中轻叹一声。

    他远没有母亲那么乐观,的确,危楼上不会再有达官贵人来,可是,危楼一旦改建成赌肆,花楼,日进斗金一点问题都没有。

    宋人好赌,即便是平日里做点小买卖,也喜欢扑买这种赌博形式的交易。一旦危楼改开了赌场,花楼,西水门这一带会迅速地成为藏污纳垢之所,到了那个时候,鱼龙混杂的,西水门才真正的算是成了让东京人止步的危险地带,成了冒险家的乐园。

    铁心源觉得自己能想到的,大宋自然会有人能想到,在这个商业氛围极为浓厚的时代里,捞偏门并非只是后世人的专利。

    看着大队的衙役带着长枪进了危楼,铁心源就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尾声,那些猪现在应该已经清醒过来了,也不再有刚才的勇悍,它们很快就会被衙役们从危楼里面驱赶出来的。

    王柔花起身朝周围的街坊施礼道:“夜寒露重,留此无益,大家还是回家去吧,西水门到底该何去何从,明日之后就会见分晓。”

    铁家的马车载着一干妇孺准备离开危楼,铁心源的心情极为低落,觉得自己这是害了大家。

    牵着马在前面步行的老苟忽然回过头骇然道:“危楼要倒了。”

    铁心源快速的掀开马车的帘子,只见高大的危楼似乎正在摇晃,尤其是偏空出去的最高一层高楼,上面的砖瓦和木料正在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前面已经走进危楼的衙役们一个个抱着脑袋从危楼里面狂奔出来,铁心源眼看着危楼猛地向河道的方向一晃,紧接着就一头栽倒在冰面上,巨大的冲力彻底的砸碎了河面上的冰块,沉重的楼阁冒着泡缓缓地往河道里沉,不一会,河面上就只剩下半截楼阁了,其余的半截彻底的泡在了水里……

    铁心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王柔花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道:“怎么回事?”

    铁心源笑的快要死掉了,抱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危楼道:“他们把猪赶到楼上去了,然后那些猪把危楼给压塌了……”

    铁心源的话音刚落,老苟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干脆不起来了,躺在地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皮匠猛地扑在老苟的身上,欢喜的搂着老苟道:“哈哈哈,老子的皮匠铺子不用搬家了,老苟你的粮店也不用搬家了,哈哈哈,没了危楼,这里依旧是散货码头……”

    王柔花开心的拍拍手道:“都别回去了,去我在枣冢巷子的汤饼店,今天蒸的一大桶做酒的米饭不做酒了,请街坊们尝尝七哥汤饼店里的新菜式。”

    老苟掀开趴在他身上占便宜的皮匠笑道:“那可要尝尝,话说老汉从今早到现在粒米未进啊,这会只觉得饿得慌,快走,快走。”

    马车再一次轻快地跑了起来,老苟和皮匠以及一些中年汉子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跟着马车跑,也不知道皮匠起了一个什么头,他们就嗨哟嗨哟的唱了起来。

    坐在黑暗的马车里,铁心源悄悄地把车帘子掀开了一条缝隙,瞅着越来越远的危楼心中暗暗地道:“老梁,但愿你今日过的痛快!”

    或许是老梁真的在天有灵,一道流星划破了夜空,拖拽着一道亮线穿过天际,远远地不知道去了那里。

第八十五章锦衣夜行

    第八十五章锦衣夜行

    已经二更天了,七哥汤饼店里热闹非凡,老苟和皮匠从路上的正店里买了好大一坛子酒,也不倒进碗里,从河道边上折了一把子芦苇杆子,掐掉两头插在酒坛子里,谁想喝酒就趴在芦苇杆子上吸就是了。

    四五个孩子每人手里握着一根肉骨头在发狠的啃着,住在店里的郭大嫂花蝴蝶一般的穿梭其间,一会和这个说笑两句,一会趴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勾引人家娶了她去。

    铁心源的面前放了一大把葱,正在卖力的剥着,王柔花系上围裙一面笑嘻嘻的看着店面上那群人在胡闹,一面用筷子飞快的将碗里的鸡蛋打散,油锅热了之后,蛋液倒进去,等蛋液刚刚凝固,一大勺子白花花的米饭就倒了进去,抓了一把葱花撒进去之后就开始疯狂的翻搅,动作非常的熟练。

    铁心源抽出一根洗干净的胡萝卜递给母亲道:“您忘了放胡萝卜。”

    王柔花笑道:“傻瓜,胡萝卜金贵着呢,咱家一碗炒米就卖十个大钱,放胡萝卜做什么,娘觉得不放胡萝卜更好吃。

    ”我喜欢吃胡萝卜,要是您嫌弃胡萝卜费钱,干嘛不干脆连鸡蛋都别放啊。”

    王柔花笑道:“娘试过了,如果连鸡蛋都不放,这饭吃起来一点滋味都没有,看来啊,这道饭菜,鸡蛋是主料。

    你喜欢吃胡萝卜你就自己吃,娘做的炒饭是要卖钱的,能省一点,我们家就多赚一点。”

    话已至此,铁心源自然只剩下挑大拇指的份了,见母亲兴致很高,就从怀里摸出四颗宝石递给母亲道:“这是孩儿赚的。”

    王柔花劈手就夺过宝石,避开饭厅里的那群人挨个对着灯火看了一遍恼怒的道:“你又骗了谁?”

    见母亲撒手,只好亲自上前炒饭的铁心源怒道:“都说了这是工钱,我帮公主做了一件铠甲,这是工钱!”

    听到公主二字,王柔花的两只眼睛立刻就变得弯弯的,掩着嘴巴嗤嗤的笑道:“既然是从公主那里骗来的,娘就帮你收着。”

    当晚,铁心源和王柔花也不知道炒了多少碗蛋炒饭,总之,到了快三更天的时候,那些街坊们一个个打着饱嗝腆着肚子醉醺醺的回家去了。

    老苟晃着身子打着嗝,发誓等店铺开业之后一定天天过来吃一碗蛋炒饭,这东西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回到家里铁心源躺在床上,重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慢慢地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才吹熄了油灯睡觉。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被窝里睡着很多毛茸茸的东西,铁心源一探手就从胯间捉出来一只肥硕的小黄狗,小家伙似乎很是不满意被人家从一个温暖的地方给捉出来,使劲的甩着尾巴,还嘤嘤的叫着。

    铁心源随手就把小狗丢到一边去了,探手进被窝继续捉,一连捉了七次,最后把揪着狐狸的顶瓜皮把它也揪出来了。

    拿手拍打着狐狸的脑袋警告它以后不许钻自己的被窝,直到狐狸低头求饶甩尾巴这才放过它。

    被它们这么一折腾,铁心源也就没有了睡意,起来之后见母亲已经早早出门去了,就把她留下来的剩饭放蒸笼里面蒸过之后吃掉。

    出门的时候看不见狐狸,连小狗都不见了,回头看看放在墙角的篮子,篮子已经不见了,该是被小公主用钩子给勾走了。

    一抬头就看见小公主那张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遂笑道:“今天又有什么新鲜事?”

    铁心源不问不要紧,这一问,小公主立刻就发狂一般的大笑起来,指着西水门的位置道:“一大早,宗正伯伯就进宫向我父皇哭诉他被一群猪给欺负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铁心源笑道:“我昨晚就在危楼,差点没被那群猪给拱死!你宗正伯伯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真的是被猪给欺负了。”

    小公主瞪大了眼睛道:“猪不是笨笨的吗?怎么可能会欺负人?”

    铁心源苦笑道:“好几百头肥猪在一起就能欺负人,昨天晚上危楼很危险,最后还倒掉了,听说至少死了六个人。”

    小公主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面含恐惧的对铁心源道:“你家以后不要吃猪肉了,改吃羊只好不好?”

    “不,我以后要改吃狼才行,如果被一群猪吓唬住,将来就没有东西可吃了。”

    “狼会咬人……”

    铁心源敲着自己一嘴的白牙道:“我吃起肉来更可怕,咔嚓一声就能咬断一条狼腿!”

    小公主握着小拳头羡慕的道:“源哥儿好厉害啊,我不行,上一次吃鱼都被鱼刺卡……”

    “你以后有熊掌之类的东西都可以拿给我吃,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好啊,好啊,母妃的小厨房里好像有熊掌……”

    敲定了吃熊掌的日子,铁心源就满意的出了门,笸箩巷子那边的人一定等得快要发疯了。

    猪拱危楼这么过瘾的事情不喊小巧儿,他这时候一定非常的不高兴,这家伙天生就是为了干坏事而生的人。

    推开门,几个女孩子正坐在太阳地里刺绣,阁楼上却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女孩子中间有一个长辫子的小女子,似乎对自己不是很礼貌,仔细看了看脸,才想起来,这个小女子就是苏眉的丫鬟。

    “登徒子!”小女子叫唤了一声。

    铁心源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自己刚才近距离看了人家的脸好长时间,被人骂一声登徒子是该的。

    “自从仓颉造字风雨大作,鬼神夜哭之后,我们就有了无比珍贵的文字,文字是祖先的智慧结晶,也是圣人开启民智的一道利器。

    在你们开始真正学习文字之前,我想要你们知道文字从何而来,只有发自心底的珍惜文字,我们才能为往圣继绝学,一代代的把祖先的心血继承下去,让我们的后辈不至于落入蒙昧……”

    苏眉的声音很好听,铁心源听了一会就去找小巧儿了,这家伙一般不喜欢上学,他有自己的一套记录各种技巧的法子,木工房的墙壁上全是这家伙记录的各种各样的奇怪符号。

    乱七八糟的却不许任何人去涂抹,水珠儿不小心弄脏了他的墙壁,被他揍得很惨,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那个兄弟敢轻易进出他的木工房。

    今天他没有做木工,而是在用三根转动的铁轴卷铁皮筒子,地上已经摆满了铁皮筒子,也不知道这么多的铁皮他是从哪来找来的。

    “你从哪来弄来这些铁皮?”

    “自己弄的,你上回不是说做铁皮其实和你娘做面条是一个道理吗?我试过了,铁块子太硬,压不动,所以我就把铁块子化成水,再把铁水倒在石板上,用碾子碾压成厚饼,就是厚薄不太均匀,还脆的厉害,需要回火烧一下然后找铁匠用锤子敲成铁皮,不过这样已经省了很多事。”

    “你用石碾子碾铁水?”

    “没错啊,三皮家的碾子,最大的那个,不过做了这么一点铁皮,他家的碾子废了,石头爆皮爆的厉害,需要找石匠重新凿平打磨好,那个石磨我已经买下来了,准备装在后院,你看怎么样?”

    铁心源想不出来小巧儿是如何用石碾子来碾压铁水最后弄出铁皮来的,不过,这家伙说能够弄出来就真的可以弄出来。

    至少眼前这一堆铁皮管子就能作证。

    在大宋想要弄块不错的铁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铁心源所见到的铁皮都是铁匠一锤子一锤子敲出来的,坑坑洼洼的根本就看不成。

    小巧儿的铁皮看起来规整多了,至少卷了筒子之后很像后世的铁皮烟囱。

    “这本来就是烟囱,苏家的那个婆娘来了之后烦人的很,屁事没干就先使唤起我来了,先是要炉子,要精煤,后来要烟囱,要的还不是一点,整整三套炉子,再加上十四丈长的烟囱,也不知道她家的房子到底有多大,要这么多的铁管子当吹火筒吗?”

    铁心源撇撇嘴道:“那个婆娘就在楼上教你弟弟读书呢,有本事你上去骂,在我跟前说硬气话干什么。”

    小巧儿抬头瞅瞅楼上,不再说话了,拿来一个已经卷好还没有铆死的铁皮筒子放在一根粗大的铁棒上垫好厚牛皮,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还不敢出太大的声音,怕吵到楼上读书。

    “我以为你会问我关于危楼的事情呢。”

    小巧儿放下手里的木槌道:“不管多精彩,都是你的乐趣,我从到尾都没有参与,有何乐趣可言?

    以后啊,你自己干的事情少跟我说。”

    “可是我觉得要是不跟你说说我心里憋得慌。”

    “那就憋死你……”小巧儿再一次拎起木槌,敲打铁皮,手底下的力气不知不觉的大了一点,就听楼上传来苏眉的怒吼:“小点声!”同时还有一个空杯子从上面被丢了下来。

    看着院子里碎了一地的瓷器渣子,小巧儿的脸皮抽搐两下,终于还是忍住了臭脾气,丢下木槌拖着铁心源一起去看杨怀玉是如何被人虐待的。

    第八十六章余波

    不知为什么,铁心源和小巧儿只要看到杨大郎在噼里啪啦的挨揍,他们心中就快意无限。

    今天的杨大郎很是抗揍,六个虎翼营的大汉围着他走马灯一般的和他作战,他竟然以一对六丝毫不落下风,全身汗津津的腱子肉在阳光下显得油光水滑,如同缎子一般好看。

    为此,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致认为,如果能被虎翼营的那些老兄把他缎子一般光滑的肌肉揍成五颜六色的才是最好看的。

    不过,他们两个人注定是要失望的,虎翼营的教头不可能每日都过来,今天来的是教头的徒弟,这六个人即便都算是好手,但是,在武学上已经开窍的杨大郎面前依旧不够看。

    看着杨大郎将六位壮汉一一的击倒之后,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起长叹一口气。

    大冷的天气里得意的抖动着一声肌肉的杨大郎抬起一脚把已经温好的黄酒踢向了其中的一个大汉,朝铁心源他们挤挤眼睛然后得意的对大汉道:“黄大哥,您几位今天可没有什么精气神啊。”

    大汉捉住黄酒坛子喝了一口递给自己的兄弟道:“有精气神也不会用在你身上,春风楼边上半掩门的小娘子还等着老子去疼爱呢。”

    另一个大汉笑道:“大郎如今窥得门径,晏师,虎师都说今年不出意外的话,你夺魁不难,你还这样天天打熬筋骨做什么?”

    杨怀玉笑道:“我将来一定是要上战场的,这时候多一分功夫,将来就多一分保命的本事,怎么敢懈怠啊。”

    为首的大汉皱眉道:“大郎,以你的家世不该上战场苦熬啊,即便是将来夺取了武状元,在捧日军中谋一个俸禄高,没什么事情的职位易如反掌,何苦去边军喝风粑屁?”

    杨怀玉抽出兵器架上的马槊抖了一个碗大的枪花笑道:“以前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在皇城副使的位子上尸位其上两年之后忽然觉得很是没意思。

    说起来我杨家是将门,但是只有我爹带着几个家将上战场算什么事啊,子承父业天经地义,所以我也想去边疆看看。”

    姓黄的汉子忽然道:“大郎如果真的想在边疆一枪一刀的建功立业,走的时候记得带上我们兄弟,这东京城待的也忒没什么意思了。”

    杨怀玉收起手里的马槊郑重的道:“一言为定?”

    其余的五条汉子一起笑道:“驷马难追!”

    杨怀玉哈哈大笑一声,就重新开始舞弄马槊,滚滚的槊影已经渐渐地有了风雷之音。

    那几个虎翼营的汉子哈哈大笑着喝完了坛子里的酒,甩手就把空坛子丢给了铁心源,如果不是小巧儿伸手捉住坛子,害得他差点被坛子砸到,大汉们却嘻嘻哈哈的走了。

    “果然啊,人只要一强立马就有追随者啊。”小巧儿羡慕的瞅着天井里面的杨怀玉道。

    “屁的追随者,不过是一群想要借助杨家实力在边境建功立业之后再回到东京当官的人罢了。”

    小巧儿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即便是如此,杨大郎也确实很了不起,虎翼营里的汉子是出了名的骄傲。”

    “来的都是一群穷鬼!但凡是家里有点门路的,绝对不会把赌注押在杨大郎的身上的。”

    杨怀玉不知何时停止了练武,坐在长条凳上笑道:“有利用价值就算是好的,就怕没有才可怕。

    这种人我杨家见多了,第一次你确实能够以性命相托,一旦这人有了功名,就绝对不能再相信了。

    第一次他们帮我在边疆立住脚跟,我帮他们取得武将的最低品秩,如此就两不相欠,这是军中的惯例。”

    铁心源瞅着杨怀玉道:“我发现你未来老婆来了之后,你整个人好像都变了。”

    杨怀玉俊脸微微一红,马上就老神在在的道:“是又如何?不过源哥儿啊,你做事是不是真的有些卑劣了?”

    铁心源瞅瞅小巧儿道:“我就知道好人做不得,他那个老婆被家人圈在家里圈傻了,如果不是我把她拎出来透透气,天知道会傻多久,这样的女人会贻害三代啊。”

    杨怀玉很不愿意继续和伶牙俐齿的铁心源说苏眉的事情,很快就转了话题道:“昨夜危楼垮了,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铁心源和小水儿对视了一眼连连摇头表示不知。

    杨怀玉得意的拖着两人进了木工房,把自己的衣衫披上之后,蹲在炉子前面神秘的道:“是被一个妖人带着一群猪施了妖法给弄塌的。”

    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的瞅着杨怀玉,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把身子往两人跟前凑凑道:“昨夜司天监的少监温云东奏报说,就在昨夜罗睺早到了半个时辰,计都晚了半个时辰,这是有妖人作祟之像,结果你们知道的……”

    铁心源和小巧儿再次对视了一眼道:“我们知道什么啊?”

    “不学无术之辈!”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杨怀玉满脸的温柔,小巧儿一脸的愤怒,铁心源则堆着笑容等候才女驾临。

    “黄道和白道的降交点叫做罗睺﹑升交点叫做计都。同日﹑月和水﹑火﹑木﹑金﹑土五星合称九曜,也就是九曜星君。

    凡男人逢到罗睺星值年,凶性最验,家宅不安,官司破财,又加上阴阳相交延迟了半个时辰,所以就一定会有妖人作祟。

    司天监少监温师傅乃是今世少有的星象大家,他老人家的话岂能有错。”

    苏眉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她的跟屁虫水珠儿,一进来就搬来一个板凳给苏姐姐坐,搬凳子之前还小心的用自己的袖子把凳子擦了一遍。

    至于杨怀玉又露出那种想亲近又不敢的恶心模样,搓着手半天,才一把夺过铁心源手里的干净茶杯,倒了一杯茶递给苏眉道:“世妹,喝茶,莫要被这两个粗人气坏了身子。”

    苏眉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水珠儿和杨怀玉的马屁,端着茶水得意的喝了一口,斜睨这坐在小板凳上的铁心源和小巧儿又道:“读书人讲究一运二命三风水,不懂天文,不识地理如何在世间立身?

    哼,汝阳郡王今年命犯小人,三灾八难奇多,司天监早有定论,如果不能后天改命,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你们看啊,好好的修什么楼阁不好,偏偏修了一座危楼,那座楼整体偏西,楼顶的飞檐如同尖刺一般直入西方白虎之心,虎为百兽之王,伤痛之下只好派了距离危楼最近的猪妖作祟。

    听说其中有一头猪足足有千斤重,这就是猪妖,结果这头猪妖没有算计好,最后生生的被危楼砸死了……

    我表姐当晚就在危楼,亲眼看见那头猪妖眼珠子红红的冒着红光,拿妖法魇镇了六王子,逼迫六王子张开嘴,还把猪舌头塞进六王子嘴里转着圈子吸取阳气,哎呀呀,好恶心啊。

    从那以后六王子就变傻子……”

    铁心源打了一个冷颤,瞅着小巧儿道:“你以后还信这一套吗?”

    小巧儿瞅瞅听苏眉讲故事讲的如痴如醉的杨怀玉和水珠儿两人,把嘴凑到铁心源耳边道:“我以后打死都不信这套神叨叨的东西了,同时啊,我发誓不娶这样的女人,如果老天非要给我一个这样的女人,我宁愿不要女人……”

    铁心源听了小巧儿的话之后深以为然。

    原本以为苏眉出身苏家,一定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如今看她将八卦讲的如痴如醉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以前看人似乎看错了。

    不断地有人走进了木工房听苏眉讲故事,不一会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齐齐的坐在苏眉的身边了。

    小巧儿悄悄的指指大门,铁心源就率先出了木工房,不一会小巧儿也溜了出来,两人沿着天井就进了后面的铁匠房。

    这里果然有一座大的出奇的磨盘,小巧儿拍着磨盘道:“可惜了,我找不到更大的磨盘了,如果我有一个足够大的磨盘,只需要把铁烧红了放在磨盘上,转动碾子,就可以碾出我需要的各种厚度的材料来,用铁锤敲打,想要得到大量的钢铁根本就行不通。”

    铁心源一纵身就做到磨盘上,笑着对小巧儿道:“你是聪明人怎么就糊涂一时了呢?”

    你需要那么大的磨盘做什么,你也不想想,什么样的磨盘才能把烧红的铁块碾成博饼?那需要多重的碾子?”

    小巧儿笑道:“尽管往大里制作就是了,能做多大就做多大。”

    铁心源取过两根棍子,夹在双手的三个指头之间对小巧儿道:“假如你现在需要我中指这么厚的铁板,那么这两根棍子就是两根极其粗大的铁棒,如果你把烧红的铁块放进两根棍子之间,想办法让两根棍子相对旋转,你觉得能弄出我中指这么厚的铁板吗?”

    小巧儿面无表情的瞅着铁心源道:“你总是要这样羞辱我的智慧吗?你就不能早早的在我发傻之前把你的好主意说出来?”

    铁心源笑道:“先生说过,只有吃一堑才可长一智,你以后确实需要多读点书了。

    你看看,我读的书多,所以你就没有办法比。”

    小巧儿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有一天我能造出你说的那种压铁机关,头一个就把你塞进去压一下。”

第八十六章余波

    第八十六章余波

    不知为什么,铁心源和小巧儿只要看到杨大郎在噼里啪啦的挨揍,他们心中就快意无限。

    今天的杨大郎很是抗揍,六个虎翼营的大汉围着他走马灯一般的和他作战,他竟然以一对六丝毫不落下风,全身汗津津的腱子肉在阳光下显得油光水滑,如同缎子一般好看。

    为此,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致认为,如果能被虎翼营的那些老兄把他缎子一般光滑的肌肉揍成五颜六色的才是最好看的。

    不过,他们两个人注定是要失望的,虎翼营的教头不可能每日都过来,今天来的是教头的徒弟,这六个人即便都算是好手,但是,在武学上已经开窍的杨大郎面前依旧不够看。

    看着杨大郎将六位壮汉一一的击倒之后,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起长叹一口气。

    大冷的天气里得意的抖动着一声肌肉的杨大郎抬起一脚把已经温好的黄酒踢向了其中的一个大汉,朝铁心源他们挤挤眼睛然后得意的对大汉道:“黄大哥,您几位今天可没有什么精气神啊。”

    大汉捉住黄酒坛子喝了一口递给自己的兄弟道:“有精气神也不会用在你身上,春风楼边上半掩门的小娘子还等着老子去疼爱呢。”

    另一个大汉笑道:“大郎如今窥得门径,晏师,虎师都说今年不出意外的话,你夺魁不难,你还这样天天打熬筋骨做什么?”

    杨怀玉笑道:“我将来一定是要上战场的,这时候多一分功夫,将来就多一分保命的本事,怎么敢懈怠啊。”

    为首的大汉皱眉道:“大郎,以你的家世不该上战场苦熬啊,即便是将来夺取了武状元,在捧日军中谋一个俸禄高,没什么事情的职位易如反掌,何苦去边军喝风粑屁?”

    杨怀玉抽出兵器架上的马槊抖了一个碗大的枪花笑道:“以前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在皇城副使的位子上尸位其上两年之后忽然觉得很是没意思。

    说起来我杨家是将门,但是只有我爹带着几个家将上战场算什么事啊,子承父业天经地义,所以我也想去边疆看看。”

    姓黄的汉子忽然道:“大郎如果真的想在边疆一枪一刀的建功立业,走的时候记得带上我们兄弟,这东京城待的也忒没什么意思了。”

    杨怀玉收起手里的马槊郑重的道:“一言为定?”

    其余的五条汉子一起笑道:“驷马难追!”

    杨怀玉哈哈大笑一声,就重新开始舞弄马槊,滚滚的槊影已经渐渐地有了风雷之音。

    那几个虎翼营的汉子哈哈大笑着喝完了坛子里的酒,甩手就把空坛子丢给了铁心源,如果不是小巧儿伸手捉住坛子,害得他差点被坛子砸到,大汉们却嘻嘻哈哈的走了。

    “果然啊,人只要一强立马就有追随者啊。”小巧儿羡慕的瞅着天井里面的杨怀玉道。

    “屁的追随者,不过是一群想要借助杨家实力在边境建功立业之后再回到东京当官的人罢了。”

    小巧儿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即便是如此,杨大郎也确实很了不起,虎翼营里的汉子是出了名的骄傲。”

    “来的都是一群穷鬼!但凡是家里有点门路的,绝对不会把赌注押在杨大郎的身上的。”

    杨怀玉不知何时停止了练武,坐在长条凳上笑道:“有利用价值就算是好的,就怕没有才可怕。

    这种人我杨家见多了,第一次你确实能够以性命相托,一旦这人有了功名,就绝对不能再相信了。

    第一次他们帮我在边疆立住脚跟,我帮他们取得武将的最低品秩,如此就两不相欠,这是军中的惯例。”

    铁心源瞅着杨怀玉道:“我发现你未来老婆来了之后,你整个人好像都变了。”

    杨怀玉俊脸微微一红,马上就老神在在的道:“是又如何?不过源哥儿啊,你做事是不是真的有些卑劣了?”

    铁心源瞅瞅小巧儿道:“我就知道好人做不得,他那个老婆被家人圈在家里圈傻了,如果不是我把她拎出来透透气,天知道会傻多久,这样的女人会贻害三代啊。”

    杨怀玉很不愿意继续和伶牙俐齿的铁心源说苏眉的事情,很快就转了话题道:“昨夜危楼垮了,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铁心源和小水儿对视了一眼连连摇头表示不知。

    杨怀玉得意的拖着两人进了木工房,把自己的衣衫披上之后,蹲在炉子前面神秘的道:“是被一个妖人带着一群猪施了妖法给弄塌的。”

    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的瞅着杨怀玉,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把身子往两人跟前凑凑道:“昨夜司天监的少监温云东奏报说,就在昨夜罗睺早到了半个时辰,计都晚了半个时辰,这是有妖人作祟之像,结果你们知道的……”

    铁心源和小巧儿再次对视了一眼道:“我们知道什么啊?”

    “不学无术之辈!”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杨怀玉满脸的温柔,小巧儿一脸的愤怒,铁心源则堆着笑容等候才女驾临。

    “黄道和白道的降交点叫做罗睺﹑升交点叫做计都。同日﹑月和水﹑火﹑木﹑金﹑土五星合称九曜,也就是九曜星君。

    凡男人逢到罗睺星值年,凶性最验,家宅不安,官司破财,又加上阴阳相交延迟了半个时辰,所以就一定会有妖人作祟。

    司天监少监温师傅乃是今世少有的星象大家,他老人家的话岂能有错。”

    苏眉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她的跟屁虫水珠儿,一进来就搬来一个板凳给苏姐姐坐,搬凳子之前还小心的用自己的袖子把凳子擦了一遍。

    至于杨怀玉又露出那种想亲近又不敢的恶心模样,搓着手半天,才一把夺过铁心源手里的干净茶杯,倒了一杯茶递给苏眉道:“世妹,喝茶,莫要被这两个粗人气坏了身子。”

    苏眉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水珠儿和杨怀玉的马屁,端着茶水得意的喝了一口,斜睨这坐在小板凳上的铁心源和小巧儿又道:“读书人讲究一运二命三风水,不懂天文,不识地理如何在世间立身?

    哼,汝阳郡王今年命犯小人,三灾八难奇多,司天监早有定论,如果不能后天改命,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你们看啊,好好的修什么楼阁不好,偏偏修了一座危楼,那座楼整体偏西,楼顶的飞檐如同尖刺一般直入西方白虎之心,虎为百兽之王,伤痛之下只好派了距离危楼最近的猪妖作祟。

    听说其中有一头猪足足有千斤重,这就是猪妖,结果这头猪妖没有算计好,最后生生的被危楼砸死了……

    我表姐当晚就在危楼,亲眼看见那头猪妖眼珠子红红的冒着红光,拿妖法魇镇了六王子,逼迫六王子张开嘴,还把猪舌头塞进六王子嘴里转着圈子吸取阳气,哎呀呀,好恶心啊。

    从那以后六王子就变傻子……”

    铁心源打了一个冷颤,瞅着小巧儿道:“你以后还信这一套吗?”

    小巧儿瞅瞅听苏眉讲故事讲的如痴如醉的杨怀玉和水珠儿两人,把嘴凑到铁心源耳边道:“我以后打死都不信这套神叨叨的东西了,同时啊,我发誓不娶这样的女人,如果老天非要给我一个这样的女人,我宁愿不要女人……”

    铁心源听了小巧儿的话之后深以为然。

    原本以为苏眉出身苏家,一定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如今看她将八卦讲的如痴如醉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以前看人似乎看错了。

    不断地有人走进了木工房听苏眉讲故事,不一会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齐齐的坐在苏眉的身边了。

    小巧儿悄悄的指指大门,铁心源就率先出了木工房,不一会小巧儿也溜了出来,两人沿着天井就进了后面的铁匠房。

    这里果然有一座大的出奇的磨盘,小巧儿拍着磨盘道:“可惜了,我找不到更大的磨盘了,如果我有一个足够大的磨盘,只需要把铁烧红了放在磨盘上,转动碾子,就可以碾出我需要的各种厚度的材料来,用铁锤敲打,想要得到大量的钢铁根本就行不通。”

    铁心源一纵身就做到磨盘上,笑着对小巧儿道:“你是聪明人怎么就糊涂一时了呢?”

    你需要那么大的磨盘做什么,你也不想想,什么样的磨盘才能把烧红的铁块碾成博饼?那需要多重的碾子?”

    小巧儿笑道:“尽管往大里制作就是了,能做多大就做多大。”

    铁心源取过两根棍子,夹在双手的三个指头之间对小巧儿道:“假如你现在需要我中指这么厚的铁板,那么这两根棍子就是两根极其粗大的铁棒,如果你把烧红的铁块放进两根棍子之间,想办法让两根棍子相对旋转,你觉得能弄出我中指这么厚的铁板吗?”

    小巧儿面无表情的瞅着铁心源道:“你总是要这样羞辱我的智慧吗?你就不能早早的在我发傻之前把你的好主意说出来?”

    铁心源笑道:“先生说过,只有吃一堑才可长一智,你以后确实需要多读点书了。

    你看看,我读的书多,所以你就没有办法比。”

    小巧儿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有一天我能造出你说的那种压铁机关,头一个就把你塞进去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