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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家事,国事

    第一零四章家事,国事

    不管是阿丹还是阿伊莎,还是赵婉,尉迟灼灼,尉迟文,嘎嘎这些人都在与时俱进。23us.com更新最快

    唯有铁心源如同一块石头一般,没有任何改变。

    来到大宋是个什么样子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时间和历史进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可以惊喜的地方。

    波澜壮阔的历史从史书上读起来,不论是悲壮,还是残酷都可以一览无余的展现在大家面前。

    可是,当一个人投入到这个历史画卷中,他只是一棵草,一块石头,十几二十年的历史变化,基本上看不出有什么改动,所以,世界对铁心源来说是静止的。

    除了喜欢在浅水池子里扑腾的大儿子,和整天睡觉,吃奶,尿床,嚎哭的小儿子之外,他带来的变化对诺大的世界来说依旧微不足道。

    “你是我存在的证据!”

    铁心源把铁喜从浅水池子里提溜起来,瞅着他乌溜溜的黑眼睛郑重的道。

    铁喜回报他的自然是嚎啕大哭。

    “我小时候从来不哭!”铁心源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儿子对母亲道。

    “你是被洪水吓傻了!”王柔花蜷缩在锦榻上,怀里抱着铁狐狸。

    铁心源对母亲毫无根据的断语很是不满,却不能多说什么,一个小孩子不哭不闹才是不正常的。

    看到赵婉细心的用软毛巾擦干了儿子身上的水渍,有用小小的毛巾被包裹起来,最后用一块不知道什么料子的布仔细擦拭小家伙的脑袋,在等待头发自然风干的过程中,还有银碗装的酸奶斥候……。

    别人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他却记得清清楚楚,母亲照顾他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细心,洗脸洗头之后,母亲抱着他擦拭的石头如同擦拭西瓜……洗脚布和擦脸布根本就是同一块……至于酸奶,在他没赚到钱之前根本就没吃过!

    “慈母多败儿!”铁心源觉得说出这五个字之后,屋子里酸意大作。

    “我儿是王子,是世子,天生就是高贵人……”赵婉驳斥丈夫的同时偷偷瞅瞅母亲,见母亲似乎并不在意,就继续道:“坐没坐样,站没站像,放下来一堆,拎起来一串,还好意思说我儿子。”

    “就你好,一起睡觉的时候,老子恨不得穿铠甲。”

    赵婉一张脸顿时就涨的通红,想要反驳,却听王柔花大怒道:“滚出去!”

    铁狐狸也在一边大声叫唤,夫妇俩就只好抱着儿子离开了母亲的住所。

    “我觉得你没有以前那样喜欢我了,是因为你娶了一房小妾?”赵婉抱着儿子幽怨的道。

    铁心源面无表情的道:“我们刚刚成亲的时候,你在睡觉之前都会用带子绑腿的。

    现在则没有这个习惯了,我总觉得你是故意的。”

    “主要是你不抱我睡了。”

    “讲道理好吗?成亲的时候,我特意弄了一张大床,就是想睡得舒服些,我哪里知道你有睡觉散步的习惯?

    抱着你睡是为了不让你把我踹下去,每天早上起来都腰酸背痛的,知道的还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夜夜**呢,为这事我没少被欧阳先生劝诫。”

    “那好,不说这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库房里会少了八颗钻石?给小老婆打首饰了?”

    “你如果有机会见喀喇汗王后阿伊莎,你会看到她脖子上挂着一串钻石项链,那些钻石你会很眼熟的。”

    “你不会跟阿伊莎那个女人也……”

    “啊我像是一个色中恶魔吗?”

    “娶了小妾的人就不要说自己清白。”

    赵婉发现自己获得了一个战胜铁心源的神器……

    铁心源已经预见到,小妾这个话题将会伴随自己一生,赵婉的生命有多长,这个话题就会延续多长。

    生活就是这样子的,得到了一些必定要失去一些。

    城主府随着母亲和老婆孩子的到来,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了,进进出出的贵妇身着最美的春装,带着代表自己身份的首饰,如同开屏的孔雀,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在人间。

    帮她们留下倩影的人就是尉迟灼灼,或者说是一群于阗皇族。

    尉迟雷的一幅画,价格太高,除过孟元直老婆能够承受得起,别的妇人也没有资格请尉迟雷为她们画像。

    这个时候,同样学过绘画的尉迟灼灼就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赵婉回来之后,哈密国内务府就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经济核查。

    在账目没有完成之前,没人能动内务府的一枚铜钱。

    百无聊赖的尉迟灼灼开始以绘画来为自己挣一点散碎银钱好来购买胭脂水粉。

    铁心源和赵婉吵了一路嘴巴早就干了,提起茶壶,里面是空的,果盘里面也只有两个咬了一口的点心,想找点往嘴里塞的东西难如登天。

    烦躁的敲敲桌子道:“没水了。”

    正拿着画笔修修补补的尉迟灼灼头都没回,又从头发里抽出一根铁线笔继续作画。

    “您多担待,等妾身把吴家夫人的这幅画画好了,就有十两银子的润笔,到时候给您买醪糟喝。”

    铁心源吧嗒一下嘴巴,仰面朝天的躺在椅子上,瞅着房顶叹息道:“果然是两个和尚没水喝。”

    尉迟灼灼落下最后一笔,站在远处打量一下自己的新作,然后就抱着铁心源的戈壁喜滋滋的道:“吴家夫人的样貌是真正的好,这身段……”

    “快比得上铁三百了。”

    尉迟灼灼不依,摇着他的手臂道:“放在唐朝,这就是贵妇典范。”

    “真没钱了?我记得上个月矢车族送来的两百斤金沙,我全给你了。”

    “那点钱,早就花用完了。”

    “啊?”

    “啊什么啊,妾身现在是以色娱人的妾室,不胡乱花钱,怎么能担得起狐狸精的名号?”

    铁心源皱眉道:“公主没有给你例份钱?”

    尉迟灼灼冷哼一声道:“给了,足足一千六百两银子,被妾身退回去了。

    妾身有手有脚,自己会挣银子。“

    铁心源长叹一声搂着尉迟灼灼的纤腰道:“比我好多了,就给了我五百两,还是银币。”

    “一万六千两妾身也不稀罕。自从跟了您,妾身没要过一文钱的俸禄,不一样好好地过了这么些年?”

    铁心源推开尉迟灼灼怒道:“想干事情就去找公主要,别拿我当出气筒,老子一天龙颜大怒八百次,就算是钢浇铁铸的身子,也会被气死。”

    “丝毛作坊大大小小的事情必须是我说了算,当然,王后可以监督帐房。”

    铁心源重新搂住尉迟灼灼的腰苦笑道:“傻女人啊,丝毛作坊算什么,都是小事情。

    别忘了内务府可是王后说了算,羊毛的供应,人手的调剂,染料的采购,大大小小的物料供应,你以为你在市面上就能轻易购买到?

    羊毛是哈密国羁縻游牧部落的法宝,相国府从来就不允许羊毛流通市场。

    你要的各色染料,即便在大宋都是紧俏物资,没有王后的面子,你能弄来又好又多的染料?

    傻子啊,还没看明白啊,王后本来就不会插手你的破丝毛作坊,人家现在就端的高高的等你上门开口求她呢。”

    尉迟灼灼丢下画笔狠狠踩了两脚道:“丝毛作坊堪称哈密国的镇国宝器,王后会轻易地交给我?”

    铁心源探手取过被咬了一块的硬点心,正要往嘴里塞,就被尉迟灼灼劈手夺过,随手就丢出窗外。

    匆匆的去了外间,不一会,一壶热茶,四样精美的点心就摆在铁心源的身边。

    铁心源满意的喝了一口茶,点点尉迟灼灼的眉心道:“你觉得公主会低下身子和你一样弄得满身染料的去操持丝毛作坊?”

    尉迟灼灼叹息一声道:“她是真正的金贵人,一定不会愿意干这事的,我就是担心她会把丝毛作坊交给别人。”

    铁心源嘴里咬着一块点心,无声的笑了起来,迅速的吞下点心拉着尉迟灼灼的手道:“相国府都不敢伸手要的丝毛作坊,王后能给谁?

    除了你之外,谁又敢接?”

    “自然是我!”尉迟灼灼把话说的斩钉截铁,挺着胸膛骄傲至极。

    铁心源心中叹息一声,尉迟灼灼毕竟没有在于阗皇宫生活过,从小就颠沛流离的在西域流浪,日子过得艰苦,总觉得握在手中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在这一点上,她终究不如赵婉来的大气。

    丝毛作坊是什么东西?是皇家用来羁縻,施恩那些游牧部落的利器。

    昔日一文不值的羊毛,如今突然变得金贵起来了,这让那些游牧部落除了牛羊之外又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

    如果游牧部落运作得当,仅仅是牧场里产出的羊毛,就足够让整个部族吃饱穿暖。

    一旦这个作坊运转正常,他的辐射能力会非常的恐怖,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丝毛作坊甚至可以影响从北海到东海所有的游牧部落。

    哈密国将来一旦开始对契丹或者西夏用兵,丝毛作坊将是哈密国收买游牧部落的一个大杀器。

    这样的作坊,没人能死死的握在手中,即便是尉迟灼灼也不成,真正能左右丝毛作坊的存在只能是哈密朝廷。

第一零五章国际政治

    连通罗马的商道就要开通了。23us.com更新最快

    这个消息不是哈密国放出去的,而是喀喇汗国使者团放出去的。

    于是,诺大的一个哈密国立刻就沸腾了。

    这两年,依靠哈密国与大宋亲密无间的关系,在西北,只有哈密国才有能力从大宋弄来数之不尽的丝绸和瓷器。

    说来可笑,哈密国只是一个丝绸,瓷器的过渡国家,在这里采购丝绸和瓷器,居然比大宋东京还要便宜些。

    不知怎么的,巴格达一带的大食人居然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喝茶。

    而有能力把茶叶运输到巴格达的商队,也只有哈密国才有。

    轻飘飘不好运输的茶叶,自从在哈密国被蒸成厚重的茶饼之后,他的运输问题霍然消失。

    在很短的时间里,丝绸,瓷器,和茶叶变成了西域商道上最重要的三种货物。

    顺带的,哈密出产的纸张,甚至笔墨也搭着这条商路的顺风车,被人送去了遥远的巴格达。

    不清楚大食人会不会用毛笔来写他们弯弯曲曲的文字,至少,这比用硬笔在羊皮卷上书写要好的太多了。

    铁心源很想把玛瑙玉石一类的货物也夹带出去,结果,西域人对石头没有任何的好感,他们更喜欢黄金和白银。

    玛瑙和玉石最终的倾销地还得是大宋,西方的野蛮人还欣赏不来造型优美的各种玛瑙,玉石配饰,他们无法理解玉石蕴含的君子文化。

    最近,哈密国的玻璃也受到很多胡商的追捧,这里生产的各种器具,根本就不是西方人生产出来的玻璃球所能比拟的。

    于是,哈密出产的玻璃器具,随着大宋出产的瓷器一起远销两河流域。

    如果能把这条商道继续延伸到东罗马的君士坦丁堡,再由东罗马拜占庭商人将货物送往罗马,那么,大宋和哈密国的货物将行销整个世界。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商业行为。

    铁心源一直保持沉默,想把这个事情落实之后再说,结果,狡猾的喀喇汗人不愿意给哈密国一个缓冲时间,终究把事情散播的世人皆知。

    哈密商贾人人翘首期盼,希望能从哈密官府的口中得到一个最准确的消息。

    至于哈密国最大的丝绸商人糖糖,已经走进平时从不踏步的哈密王宫。

    近在咫尺,却一年多未曾见面的糖糖,似乎更加美丽了,即便是铁心源这种看惯美女的人,也有片刻的失神。

    “喀喇汗王妃阿伊莎,借助自己父亲塞尔柱国王的力量,打开了拜占庭人的国门,希望能连通东西商路。

    所谓的商道,现在仅仅停留在纸上,从哈密到君士坦丁堡足足有一万多里,这中间要经过的国家,部族多如牛毛,还要经历无数的山川大泽,其中任何一点出现问题,对你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喀喇汗人希望哈密国的商路只抵达八剌沙衮,再由喀喇汗的商队将货物送去塞尔柱,最终由塞尔柱商人将货物送去拜占庭,最终抵达极西的罗马。

    因此,我不建议你的商队越过喀喇汗,因为只要离开了喀喇汗,哈密国的影响力就微乎其微了,我甚至不建议你组建商队西行。”

    铁心源说的极为诚恳,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欠这个女人的,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自发的,还是糖糖强加给他的。

    “商队西行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糖糖见铁心源盯着她的脸看,立刻就放下了面纱。

    铁心源翻了一个白眼恨恨的道:“十死无生,据我所知塞尔柱皇帝,也就是阿伊莎的父亲阿尔斯兰正在准备西征,他们和拜占庭已经成了死敌。

    之所以会答应开放边境,准许东方来的商队进入拜占庭,不过是一种策略,准备用来自东方的商队麻痹拜占庭皇帝,最终达到突然袭击的目的。

    也就是说,阿伊莎这个蠢货被他父亲欺骗了,商队很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当然,如果我们在八剌沙衮就完成交易,这条商路对我们来说依旧是有利的。”

    糖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铁心源道:“既然对我们有利,大王为何要秘而不宣?”

    铁心源笑道:“一旦大量的货物进入了八剌沙衮,阿丹王那个穷鬼能买的下所有的货物吗?

    他不过是想空手套白狼,让运送货物抵达八剌沙衮的商贾们做到货到地头死这个一个境遇。

    然后他就能把这批货物卖给塞尔柱人,从中渔利。

    可是啊,塞尔柱人知道开放商道不过是一种策略,他们如何愿意接手这些价值高昂的货物呢?

    自然,要故技重施,不付给喀喇汗人钱,继续把这些昂贵的货物向西方运送。

    你也明白,货物过两手就已经不可信了,如此频繁的倒手,你觉得你的货物还是你的货物吗?

    所以啊,老老实实的在清香城和哈密城继续做你的丝绸批发生意,不要想的太多。”

    糖糖缓缓站起来朝铁心源施礼道:“终究会有人踏上这条西行路是吗?”

    铁心源笑道:“是啊,不过,我不希望哈密国的人去走这条路,阿丹和阿伊莎比较傻,他们去走比较好。”

    糖糖背着手站在门前,如同一位昂藏男子看着远山道:“如果喀喇汗人开通了这条商路,他们获得的利益将是最大的,您说是不是?”

    铁心源点点头道:“有时候付出和获得是相通的,喀喇汗人既然付出了,他们就应该获得最大利益。”

    糖糖幽幽的道:“你还是那个狐狸性子,胆子还是那么小,做大事惜身,见小利忘命。

    很多时候,我们就要在绝望中寻找一丝活命的机会,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如此,才是大丈夫行径。”

    铁心源把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摆着手道:“你说的那种人我见过很多,现在他们坟头的青草都有两尺高了。

    铁家的家训中对于富贵险中求这五个字是厉禁!”

    糖糖凝视着铁心源道:“那么,你在哈密的作为又算什么?”

    铁心源想了一下道:“我是一个很平和的人,只要别人不惹我,又能在我惹他的情况下可以保持平静,我一般不会做的很过分。

    至于我在哈密玩命的行为,你可以把他当做是一种艺术行为。

    当我被人绑在一个大铁球上踩着铁球前进的时候,我要做的就是努力站在滚动的铁球上方,努力做到不要被铁球碾成肉饼。

    结果,我踩着这个铁球碾死了绑我的人。

    这样的经历看似伟大,实际上,我早就发过一百遍不止的誓言,绝对不想再经历一遍那个噩梦。

    糖糖,好好活着,别去当什么开拓者,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一支商队需要怎么逆天的好运气才能完成这样一场伟大的交易。”

    糖糖似乎笑了,只是隔着薄薄的面纱,铁心源看的不是很清楚。

    送走了糖糖,铁心源的心头有些唏嘘。

    赵婉手里拿着铁乐的虎头帽从里间走出来,踮着脚尖见糖糖走远了,就对铁心源道:“是不是觉得有些可惜?”

    铁心源叹口气道:“可惜什么,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赵婉从虎头帽上拔下一根丝线,然后满意的点点头,用肩膀碰碰丈夫的肩膀小声道:“人家嫌弃你胆小呢。”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这么明显的挑逗你都听不明白?

    意思是要你胆大一点去她房间……”

    铁心源拍拍额头痛苦的道:“你喜欢吃香椿芽炒鸡蛋,可是香椿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喜欢到心尖上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厌物。

    不要拿你的心思来衡量别人。”

    赵婉连连点头道:“说的有道理,我准备下令禁止别人吃香椿!”

    说完话两人就对视着笑了起来。

    夫妻间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乐趣,有些事情别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笑,唯有夫妻二人才知晓其中的乐趣所在,相互打趣一番,爱情就变成了亲情。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听铁心源给他分析国际政治,糖糖知道了,自然就不会乱说。

    商道的热度还在继续飙升,很多商队都在莫名其妙的兴奋,他们只看到商道能带来的庞大利润,却没有,或者干脆忽视了这条商道上暗伏的杀机。

    商人就是这样,有十倍的利润,就会忽视自己的生命,这不是一道旨意就能平息下来的,阿伊莎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功了。

    尉迟灼灼终于不再给那些乱七八糟的贵妇们作画了,如同铁心源分析的一样,她和赵婉才提起丝毛作坊的事情,赵婉就很大度的将这个作坊还给了尉迟灼灼。

    还把从大宋带来的染匠全部给了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保持作坊的顺利运转。

    晚上吃饭的时候,铁心源看着尉迟灼灼被染料浸染的花花绿绿的两只手,除了叹息之外,就是叹息。

    看的出来,这婆娘是真的喜欢干这事,什么事情一旦喜欢上了,所谓的利用也就谈不到了,因为,被利用的人已经从事情的本身中找到了足够的乐趣。

第一零六章杀不死的马希姆

    丝绸之路这四个字铁心源很熟悉,尤其是上辈子生活在西北的时候,那条路那走过无数遍。

    来到大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过这四个字了,不论是在典籍上还是大儒的口中,这条路似乎都消失在风沙中了。

    把西北直通罗马的商道称之为丝绸之路的是西方人,这点常识铁心源还是有的,他只是弄不明白,大宋人文化如此发达,唯独对西域和遥远的西方世界的认知是一片空白。

    刘攽就是一个大历史学家,他老人家对于史册知之甚详,一个喝醉酒之后连秦太后奸夫嫪毐**大小都深入研究过的学者,来到哈密之后,却被一个个太阳墓和一具具皮相完整的干尸震惊的生死两难。

    原本预备在哈密停留三年的老人家,现在绝口不提回大宋的事情,不仅如此,他的次子,三子也跟随着王柔花一起来到了哈密。

    哈密国想要借助这条路赚钱,就必须先弄明白这条路是怎么回事,已经遗忘四五百年了,现在旧事重提,就必须重新考量。

    漫漫上万里的路途,依靠驼队迈着慢吞吞的脚步丈量,最终完成交易,这是非常不现实的。

    铁心源想要的只是用哈密国和大宋的货物来吸引八方客商,巩固哈密国商业忠心的地位。

    至于运输和长途行商,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霍贤则想利用喀喇汗国发起的商业行为促成楼兰城的快速发展,把这座帝国最西面的城市变成西域最重要的货物集散地。

    他认为货物的流向应该是双向的,从哈密流往喀喇汗的货物固然重要,同时,极西之地的货物也应该走进哈密国,最好让哈密国成为一个货物流通和补充的地方,不要变成别人货物倾销和原始制品生产的地方。

    老家伙的才干,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在原始商业横行的年代,有人开始考虑进口和出口这种事情,绝对是铁心源的大幸运。

    说服那些满腔热血的商贾们冷静下来是霍贤的工作,接待喀喇汗王阿丹和王后阿伊莎却是铁心源的事情。

    这是两国国王王后第一次正是会面,是喀喇汗和哈密两国百姓翘首期盼的大事情,如果两国能够达成共识,战争的阴云就会远离两国,且可以互为盟友,一致对外。

    双王会见的场面应该很隆重,唯一可惜的是,在铁心源极力邀约之下,阿丹王还是不愿意来清香城共商大事,反而极力邀请铁心源夫妇去八剌沙衮一会。

    没有等来阿丹夫妇,马希姆却先来了,这家伙在楼兰城外盘恒了两天,最后才进入了哈密国,最终来到了清香城。

    铁心源早就想砍掉这个家伙的脑袋了,听说他已经到了清香城,就挎着宝剑去馆驿找马希姆。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见了马希姆就会一剑砍下他那颗惹人讨厌的脑袋,看到马希姆本人之后,他就没了动心的心思。

    一个瘦的没了人形的家伙有气无力的躺在皮毛堆里冲着他傻笑,高高举起的宝剑最终只能砍下一边桌角。

    “谁允许一个满身寄生虫的家伙走进清香城的?”铁心源瞪了一眼馆驿主事。

    主事吓了一跳,连忙撕扯着喉咙安排丁役门准备滚热的石灰水。

    马希姆苦笑道:“我经不起折腾了。”

    铁心源冷哼一声道:“当我说话是放屁是吧?我说过,只要再见到你,就会剁下你的脑袋。”

    马希姆嘿嘿笑道:“如果可能,我一定不会再进入哈密城,你饶恕我的次数太多了。

    这一次是阿丹王把我弄来的,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是囚犯没有决定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的能力。”

    铁心源皱眉道:“按理说他早就该砍死你了,为什么要把你送过来让我杀?”

    “我其实是一封信,一封阿丹王写给您的信,只要我进了哈密国,阿丹王将会带着妻女选择一处合适的地方和您谈判,如果我进不了哈密国,阿丹王将会带着大军与您选一处谁都占不到便宜的地方在军阵前谈判。”

    “你有这么大的作用?”铁心源撇着嘴道。

    “有!”马希姆那双已经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忽然充满了自信。

    “在您的哈密国还没有成型的时候,是我马希姆为您提供了您需要的一切,也是我马希姆带着那些雇佣兵为您筹集了建立一个国家必须的资财。

    马希姆是神的奴仆,这并不代表我感知不到人间的感情,我亲眼看着一个一无所有的黑头发少年是如何在这一片贫瘠的土地上建立一个繁荣国家。

    如果这样的奇迹发生在我的故乡,这将是神迹,您会被所有的诗人和歌者赞颂一万年。

    能被您驱驰,是马西姆的荣耀,现在,能死在您的手里也是马西姆的荣耀,比窝囊的躺在皮毛堆里被虱子喝干血而死要荣耀一万倍。

    我的王,求您让马希姆得到解脱,我不想伤害您,却带着大军来讨伐您,我不想杀死阿丹王,却不得不刺杀了他四次。

    我伤害的都是我最尊敬的人,却不是我的本意。”

    马希姆坚持着说了一大串的话,话说完了,就疲惫的闭上眼睛,浑浊的眼泪却顺着他的黄胡子不断滑落。

    铁心源觉得眼睛生涩的厉害,努力克制一下自己的心情,再次暴怒的朝馆驿主事吼道:“快把这个家伙给我弄走,洗涮干净了再给他一块金子。”

    胆战心惊的馆驿主事赶紧招呼丁役们进来,抬着随时都要死去的马希姆去了澡堂。

    铁心源在厅堂里站立了片刻,就离开了馆驿,抬头看着哈密明媚的天空对侍卫吩咐道:“让张风骨来给他看看吧,能不能活看天意吧!”

    气势汹汹而来,垂头丧气而归,回到城主府之后心情更是恶劣。

    马希姆绝对是一个混蛋,这一点不庸讳言,铁心源有一万个理由杀死他。

    可是,这是一个在铁心源最无助,最虚弱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混蛋。

    虽然他的目的是钱……

    就是这个混蛋,在铁心源最虚弱的时候完全按照约定完成了他能完成的所有事情。

    不论他是不是有意,那个时候的忠诚和守信对铁心源来说本身就是莫大的帮助。

    人可以很容易忘记富贵时的朋友,却很难忘记落魄时给自己帮助的人。

    虽然有些人富贵后会伤害那些穷朋友,那也不过是想要掩盖自己不堪的过去,那是另一种方式的记忆。

    有一万个杀死马西姆理由的铁心源,从他的内心来讲,他从没想要真正杀死他。

    王柔花从临洮移栽来的牡丹在花园里开的如火如荼,硕大的花朵几乎遮蔽了那些翠绿的花叶。

    一只指头蛋大小的肥胖黑白蜜蜂落在铁心源面前的紫色花朵上,两只后腿上沾满了花粉依旧不知满足的继续采集花粉。

    它采了多长时间的花粉,铁心源就看了多久,直到这家伙采集够了花粉,像一个小型轰炸机一样的飞走了,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您在看蜜蜂采蜜?”

    “没有,就是在发呆!”

    “发呆有什么好的,随妾身一起去采花,今天牡丹开的正艳,好多大臣家里都要散一些。”

    铁心源回头看看提着满满一篮子牡丹花的赵婉,慨然道:“花剪下来就死掉了。”

    赵婉低头看看篮子里的牡丹傲然道:“这才是它的用场,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我们精心培育它就是拿来看花的,如果连这点用处都没有,它连可以喂马的野草都不如。”

    赵婉说的很有道理,铁心源慨然采纳她的建议,取过剪刀咔嚓一下就把那朵被蜜蜂采完花粉的紫色牡丹剪了下来。

    “哎呀,不是这样剪的,这些花只有插水瓶子里才能多看几天,您只剪下花朵有什么用处?

    您看,要连着枝子一起剪。”

    铁心源尴尬的笑笑,就学着赵婉的样子剪牡丹。

    被丁役们收拾干净的马希姆被安放在一张锦榻上,幸好这些丁役们洗涮马西姆的时候比较温柔,否则就这一遭就能弄死他。

    被人强行灌下一碗粥之后,马希姆瞅着馆驿管事丢下的一枚金币道:“不够啊,当年大王砍掉我的半只脚掌的时候,给的可是一锭很大的黄金。”

    管事恨恨的道:“大王都要砍死你了,你还有心情要金子。”

    马希姆笑道:“要金子和砍死是两回事,即便是我被大王砍死了,金子你还是要给我。”

    管事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凡是最初留在清香谷的哈密人,没有不认识马西姆的,更加知道这个人当初为哈密国做出的贡献。

    馆驿管事就是这样的一位老人,虽然深恨马希姆带着穆辛进攻过哈密国,还是想办法给他弄来了一枚巨大的金锭。

    马希姆把金锭揽进怀里,额头杵在锦榻上痛苦的道:“金子对我已经没有什么诱惑力了,大王,您想要我活下去,除非给我来自天国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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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和平要降临了?

    第一零七章和平要降临了?

    很多时候**改变着我们的世界,也是**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动力。

    得到的越多,能重新激起**的东西也就越少,且不管是何种**。

    求不得是一种痛苦,谁能料到得到对某些人来说也是一种痛苦。

    马希姆总觉得天神就站在天空看着他,看他与铁心源妥协苟且,看他向阿丹王低头,看他在不知不觉中背叛了智慧之王。

    这就是天生对他的审判。

    对于生命,马希姆极度的留恋,只要他还在天神的土地上,天神对他的审判就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

    马希姆知道飞鹰山上的乐园是假的,马希姆知道智慧之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神的荣光,可是,他很想知道天神的荣光能够带给他什么?

    如果想要乐园里的享受,以马西姆的能力他可以天天有八十个处女来伺候他,他可以吃世上最甜美的果实,哪怕将蜜糖和牛奶汇集成小溪对他来说也不是难题。

    天国里的乐园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这么说马希姆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铁心源丢下文书瞅着书桌后面的张风骨。

    已经开始留须的张风骨笑道:“此人心脾两虚,兼之脾胃失调,忧思过度,恍惚多梦以致夜不能寐,常常身陷幻境而不可自拔。

    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天,他自己就会崩溃,最后发疯而死。”

    “怎么治?”铁心源对这些心理疾病也没有办法。

    “简单,一贴百麦安神汤足矣控制,实在不行配以麻沸汤让身体松弛下来,只要身体得到休息,病情就会缓解。

    不过,这只是治标之法,一时半会能够有效,却不能除根,只要他心中的优思不去,终究难逃一死。”

    铁心源吧嗒一下嘴巴道:“治标就足够了,谁有耐性给他除根,这人我还有用,你且去好生照看他。”

    张风骨遵命退下,透过窗户,铁心源忽然看到一个绝美的西域少女迎上张风骨,两人相携而去。

    “别看了,那个小姑娘死心塌地的要跟张风骨,没有您的份。”

    听到这声音,铁心源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这死婆娘现在越发的神出鬼没了。

    取过赵婉端里的新烤的面饼,铁心源大大的咬了一口,麦子的香味就充斥了整个心肺。

    就是少了刚刚炼出来的猪油和素油泼过的辣椒,如果有了这两样,再撒一点盐巴,就这种新烤出来的面饼,铁心源一口气能吃四个。

    赵婉见铁心源吃的香甜,皱眉道:“已经是哈密王了,怎么还是喜欢吃这些怪模怪样的东西。”

    铁心源喝了一口热茶,满足的拍拍肚子道:“你父皇喜欢吃鸡屁股这事他会告诉你?”

    “胡说八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只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和皇家气概端着,忍着。

    我可没有这样虚伪,就喜欢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昨天吃羊杂,今天吃面饼,只要我喜欢,我就能成年累月的吃下去,关别人屁事。”

    “您当王就是为了能痛快的吃鸡屁股?”

    “差不多吧,前后都是为了一个自由,否则上面有人管着,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您不喜欢被别人管束?哪,母亲揍你怎么说?”

    铁心源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笑道:“我还是没有超脱人的范畴。

    在精神上我一定要求自由,至于母亲要惩罚这具身体,我是没法子,这具身体本身就是母亲给的,她愿意教训就教训好了。

    反正,板子打在我身上,痛的可不一定只有我一个。”

    赵婉叹口气道:“您把全世界的好人都做完了,留下妾身这群人当恶人。”

    “怎么说?”

    “你的烂屁股小妾又弄出一种新颜色的丝毛料子,今天可没少在我面前显摆。”

    铁心源哈哈大笑,取过赵婉手里那块藏蓝色的毛呢料子展开看看,确实很大气,料子也比先前的试制品柔软很多。

    “她给丝毛料子里面添加了棉线,妾身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做给妾身看呢。

    就算是将作营相出一种新东西,也是成年累月的实验,最后才出成果,这才去了丝毛作坊几天,就能拿出这么好的东西。她这也太快了吧?”

    铁心源拉住赵婉的手笑道:“怎么,有些不舒服?”

    赵婉叹口气道:“我像个傻瓜。”

    铁心源笑道:“确实有些傻,知不知道,剪牡丹花送给大臣们,时不时地举行浩大的宴会赏赐那些贵妇,安排大臣家的闺女嫁给有功的将士,才是你这个王后该干的事情。

    无论灼灼干出了什么样的成果,都有你这个王后的功劳,那个傻女人,只知道一门心思的干活,却不知干的越多,你这个王后的功劳就越大。

    别难为那个傻女人,让她去干她喜欢干的事情,这样她会很快乐,一个丢开丈夫一门心思帮你赚钱的小妾,你没理由不喜欢。”

    赵婉点点头,软软的把身体靠在铁心源的身上叹息道:“您总是好运气。”

    铁心源笑道:“我的运气一向不差。”

    “妾身昨日去糖糖的府邸了,那个死女人竟然不在意您的警告,正在筹备远途商队。”

    “她亏得起,一个女人有那么多的钱有什么用?现在啊,钱对她不成问题了,她的心自然就大了。

    身为女人想要彪炳史册的途径不多,既然不能在朝堂上获取,她就一定会想办法在商道开拓上获取。

    组成一支远途商队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不就是一些人,一些货物,一些骆驼吗?即便是这些全部都损失掉了,对她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商队里的人会被强盗杀死,骆驼会被人家抢走,可是货物却会继续向西方流转。

    只要丝绸到了西方,对她来说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让遥远的西方人知道东方有这样精美的货物,自然就会有商人不远万里来求取。”

    赵婉听得目瞪口呆,好一阵子才猛地拍一下桌子道:“可是,送命的却是我们的子民,夫君不好对她发脾气,妾身可以,这就命她解散商队。”

    铁心源拉住就要往外跑的赵婉道:“糖糖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如何会想不到这一遭?

    我敢肯定,他这一次用的一定是西域浪人或者契丹,西夏,吐蕃武士,中间不会有一个有哈密户籍的人。”

    赵婉冷静下来想了一下道:“还真是的,有哈密户籍的人都是有家有业的,谁会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护送货物去万里之外送死。”

    铁心源把双手抱在脑后悠然道:“这就是大商人啊。”

    第二天的时候,铁心源又见到了迪伊思,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天生就该是一个贵妇。

    以前的时候,这个如同女巫一样肮脏恶毒的老女人,现在完全绽放了属于老女人的睿智之光。

    满头白发不但没有让她显得更加苍老,还给她平添了几分高雅。

    至少,迪伊思和霍贤对坐饮茶的时候,两人有说有笑的很相配。

    事实上他们两人的地位也很相等,迪伊思对阿伊莎和阿丹来说不但是保姆,更是官家和宰相。

    占地远比哈密国庞大的喀喇汗国中,迪伊思同样拥有主人的权力。

    “那就焉耆吧,迪伊思特使以为如何?”

    “一万从人霍相以为如何?”

    “赴会者连同仆役不得超过五百人,军队驻扎三十里外,我方有一百人的斥候就近监视贵**队。”

    “既然如此,我方同样会有一个百人队斥候监视贵**队想来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老夫衷心希望贵国能够知晓,哈密国的目光从未看过西方,我们未来的目标将是东方和南方。”

    “老妇也希望贵国能够知晓,天竺和北方乃是我喀喇汗国的牧场,哈密国不得干涉。”

    “龟兹,焉耆,于阗,乃是我国天然的属地,除此之外我哈密国对西方的土地没有诉求。”

    “这三处地方,贵国已经撂荒三年了,并没有官员去统治,老妇人以为,喀喇汗王东征总要有点收获才对。”

    霍贤并不跟迪伊思争论,现在只是商谈会议话题的时候,地点和时间都不对。

    “哈密国衷心希望能与喀喇汗国结成通家只好,我王将带着王后和世子一同前往焉耆,我国王后也希望能在焉耆见到阿伊莎王后和小公主。”

    迪伊思笑着举起茶杯敬了霍贤一杯茶道:“这正是我国阿伊莎王后所希望的。

    两国的和平终究还需要下一代继续维持,如果哈密王世子能与我国小公主成青梅竹马之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霍贤回敬了迪伊思一杯茶水,看一眼两边正在做记录的属官继续道:“商道一事,我王希望能够与阿丹王亲自交谈,本相在这里先做报备,请贵国也早做准备。”

    迪伊思点点头道:“兹事体大,哈密王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老妇人能理解。

    不过,老妇以为,贵国一直在楼兰城屯驻了重兵,这并非是一种友好的姿态。”

    霍贤笑道:“鉴于上一次的战争,哈密国有权利在自己的国土上部署足够抵御入侵之敌的武装力量……”

第一零八章要求各不同

    第一零七章要求各不同

    国事谈判永远都是一个水磨功夫,只有心思沉稳之辈才能在繁琐的谈判中找到乐趣,心思跳脱如铁心源者就视国事谈判为畏途。

    既然霍贤在工作,铁心源也就不准备打扰了,尤其是看到他和迪伊思两人相敬如宾的模样,就很担心撞破人家的好事,最后招来老头子的怒火就不好了。

    刘攽站在一棵雪松下面仰头看天,背着手落寞如同屈原,这样的人一般不要招惹。

    天知道他这时候正在为什么事情感到悲愤,正在质问老天爷,贸然打侥只会让他找到一个出气筒。

    “大王何故避刘攽如避蛇蝎?”

    已经绕道走了半截子的铁心源不得不停下脚步,老家伙在质问老天之余还有耳听八方的本事。

    “不敢打扰先生静思。”

    “我有什么好静思的,诺大的一片西域,老夫竟然找不出我汉家存在的痕迹,还静思什么?”

    “唐时北庭都护府的遗址都被您挖了一个底朝天,您还想找到什么证据?”

    老头子今年很不对劲,发疯般的到处挖掘人家的坟墓,两个月前,他按照唐史记载,去了破城子到处乱挖,弄回来一大堆汉家的破碗和破罐子,还挖掘了十几座已经快要被风沙夷平的唐墓,最得意的就是找到了十几把唐刀和两具破烂的光明铠。

    按理说老头子这时候应该很高兴才对,就他院子里的那十几具干尸,就够他研究一阵子的,现在发什么癔症。

    “那具楼兰古尸不知给了先生什么样的启发?”

    “典籍,文字,图片,壁画,哪怕是竹简,木牍老夫一样都没有发现,金石碑刻更是不见踪影。就连墓志铭一类的存在证据老夫也未曾找到。

    没有这些东西,如何向世人证明我汉人曾经踏足此地?”

    铁心源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道:“您连光明铠……”

    “作史首重文字……”

    “您到底要干什么?只要您的要求合理,我一定会遵从无虞。”

    “碑刻,永远都不会消磨掉的碑刻!”

    “城外的三里坡上已经有了。”

    “老夫预备在天山之巅……小子,别跑!”

    铁心源跑的快逾奔马……老家伙要发疯,天山顶上中年白雪皑皑,人爬上去都堪称奇迹,如果要在那上面刻字,这完全是做梦。

    不明白文人们是怎么想的,泰山顶上已经刻满了不知所谓的文字,华山顶上也是如此,只要是有点名气的山脉,就会有不知所谓的人在上面胡刻乱画,好好地山水景致硬生生的毁于一旦。

    这在铁心源看来纯粹是劳民伤财。

    我来过,我看过,我掌握过,这就足够了,非得在山川大地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好遗臭万年?

    好好地庞籍被后人们糟蹋成什么了,一代勇将潘美被糟蹋成啥了?

    后世的小子们最喜欢用放大镜看历史人物,将一些小小的缺点硬生生的放大成心理缺陷。

    刘攽来西域,本来抱着宣扬祖宗荣光这个目的来的,结果,来到西域之后,发现这里的人对汉人,唐人的存在根本就一无所知。

    这种巨大的落差,彻底摧毁了刘攽原本对西域人天生的那种骄傲。

    发疯的老头子,尤其是发疯的文人老头子,离得越远越好。

    回到府里的时候,尉迟灼灼正在洗澡,铁心源仔细看了一下,这婆娘的屁股终于恢复了原状,又变成了他喜欢的模样,淤青,伤痕一类的东西不见了踪影。

    鸳鸯戏水很累人,尤其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鸳鸯戏水更是让身体吃不消。

    戏水三次之后,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累的像条狗。

    “藏青蓝啊……”

    哪怕是在身体欢愉到了极点,尉迟灼灼嘴里喊叫的依旧是这四个字。

    很明显,这婆娘现在正处在精神肉体双重享受之中,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迷醉的无意识状态中。

    铁心源甚至敢打赌,刚才如果换一个人和她鱼水之欢,这婆娘也一定不会察觉。

    “藏青蓝啊……”尉迟灼灼的长发蒙在脸上如同女鬼。

    这婆娘说不上是聪明还是傻,明明早就把这个颜色的毛呢料子弄出来了,偏偏要留在现在才拿出来好给赵婉一个下马威。

    “夫君,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你夫君都快成人渣了,不来!”

    “藏青蓝啊……”

    “你就算弄出雨过天青色来我也没力气了。”

    尉迟灼灼咬着嘴唇,一个大翻身就跨坐在铁心源的身上,俯着身吃吃笑道:“藏青蓝都出来了,蓝色色系的料子妾身都能弄出来。

    而且啊,妾身还发现,棉线做经,毛线做纬,织出来的料子更加的结实耐用,上色还容易。

    妾身还发现,拿细梳子从山羊身上梳绒毛,然后再把绒毛纺线,制出来的绒布比丝绸轻,比丝绸滑溜,也比丝绸保暖,诺大的一条绒毛披肩可以从一枚戒指中间穿过去,夫君,这绝对是一个大发现。”

    铁心源赶紧扶着尉迟灼灼的腰,免得这个得意的女人从自己身上掉下去,她已经笑得快没有理智了。

    她这样得意确实有理由,后世价比黄金的羊绒也能被她弄出来,怎么得意都不为过。

    “妾身发现了,万事其实就是开头难,只要开了一个好头,后面的事情往往都会迎刃而解。

    您看着,从今往后,世上不仅仅有丝绸,棉布,麻布可以裹身,还会有毛料可以保暖。

    人生在世,衣食住行而已,而衣排在第一位,只要是人就离不开衣服,丝绸产量小,养蚕从来就不是一个轻省活计,棉麻更是如此。

    毛料就大为不同,它不过是羊身上的附带产出的东西,只要养好了羊,不但衣服问题解决了,食物问题也能解决一部分,这世上没有比养羊更划算的事情了。

    夫君,您现在就该下令,把地里的粮食全部铲掉,全部种草,全哈密的人都去养羊……”

    对于养羊这回事铁心源并不热衷,尉迟灼灼说的慷慨激昂,他的注意力却总在尉迟灼灼波涛汹涌的胸口上。

    后世羊吃人的故事,只要是读过书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西方的那些傻蛋是这样干的,结果……

    尉迟灼灼铲粮食种草的建议没有被铁心源采纳,然后他就被尉迟灼灼骑在身上狠狠地打了一顿。

    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就是一个鼠目寸光的傻蛋,根本就担不起英明伟大这四个字。

    放着毛料如山似海般的利润不知道赚取,偏偏要去种那些带不来多少价值的粮食。

    光着身子打架容易起火,于是,铁心源在傍晚的时候从尉迟灼灼居住的宫室里面出来之后,两条腿轻飘飘的,风一吹,一股凉意就从袍子下摆一直通到上身,说不出的难受。

    看看太阳,他决定去狼穴睡一晚,如果今天赵婉也变得比较兴奋,他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五月的哈密国正是清香木飘香的好时候,欣欣向荣的国家自有一番向上的气概。

    满城都沐浴在清香木淡雅的香气中不可自拔,唯有雇佣军市场上,热闹的如同赶集。

    新的商道就要开启的消息刺激的那些商人们双眼通红,以糖糖的丝绸铺子为首的宋人商贾,正在大肆的招揽亡命的雇佣兵。

    诺大的一个雇佣兵市场,刀枪剑戟寒光闪闪,一声声军队的口令,以及雇佣兵们如雷的回应声,让人误以为这里的人全部在准备造反。

    糖糖的用心很险恶……铁心源对此听之任之,糖糖或许说的没错,没有耕耘就没有收获,用别人的生命和鲜血来耕耘自家的土地,这个做法没有错。

    马希姆全身上下都扎满了银针,张风骨带着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继续往马希姆身上扎针。

    很明显,张风骨正在进行教学治疗,眼看着小姑娘好几针都扎错了,张风骨还是那样有耐心,一遍遍的纠正,一遍遍的重来。

    马希姆躺在台子上腰间只有一条犊鼻短裤,瘦骨嶙峋的胸口微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满屋子都是麻沸汤的味道,也不知道张风骨给马希姆灌了多少这东西。

    铁心源走进来了,张风骨仅仅微微施礼就继续自己的教学工作。

    两炷香之后,他才让小姑娘收回了那些银针,给昏睡的马希姆盖上厚厚的毯子。

    “已经昏睡两天了,精神好了很多,食量也在不断增加,从先前的流食,到现在的肉食,恢复的很好。”

    张风骨洗了手之后就站在铁心源前面给他汇报。

    没了青涩之气的张风骨现在多少有了一些气定神闲的味道,满哈密国人尊他为神医,放出去,比铁心源还要有面子的多。

    谁能想到,这家伙当初是被赵婉给骗来哈密国的。

    “大王,您下令新建的医馆,再有半个月就要建好了,开馆的时候还请大王能够莅临。”

    “大夫的人数够吗?”

    张风骨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小胡子笑道:“张氏一门已经全数来到了哈密。”

    “你是家主?”

    张风骨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道:“下官一年前就已经是我张氏一族的族长。”

第一零九章千金买骨

    第一零八章千金买骨

    哈密国成功之后,受益的绝对不止铁心源一.lā

    一个来自大宋的**犯成了哈密国的首席大将军,不仅仅如此,即便是受辱的大宋皇帝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真实存在,加入孟元直去了大宋,他将有资格入住大宋馆驿,并且受到鸿胪寺的热情招待。

    一个来自大宋京兆府坐地分赃的大盗,如今是掌管着哈密国,乃至西域最庞大的情报网,成了西域之地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无数的悍匪谈他色变。

    一个两头人,原本只能在黑暗中,或者荒野里游荡,自从来到哈密之后,他就能顶着两个脑袋神情自若的走进任何一家店铺,喝茶,饮酒,吃饭,虽然会被收两个人的钱,他却乐此不疲。

    如果有人质疑以上的三个人存在的意义,哈密百姓就会笑着告诉他,在哈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哈密国,每日都有新鲜事发生,每日都有新的传闻供清香城百姓消遣。

    其中最让人瞩目的小道消息就是关于泽玛什么时候能够攻陷伟大的哈密王。

    据说地下赌场已经为此开出来了盘口。

    泽玛自从被西夏人伤害之后,她获得了更多人的关心和祝福。

    只要来到街上,人们纷纷向这位已经不戴面纱的美丽女子投以最和善的目光和笑容。

    当然,这其中绝对不包括他们的大王铁心源。

    以前的时候,卓玛勾引铁心源都是很有情调且非常隐秘的,铁心源大王也非常享受这种若有如无的暧昧之意。

    只可惜,自从卓玛受到伤害之后,她就变得很大胆,比如在君臣商量国事的时候,她也会细心地上前帮助大王抚平衣衫上的褶皱,抹去他嘴角因为说话太多太激昂而出现的一丝口水。

    遇到这种状况的时候,没人指责泽玛,只会向他们的大王投以责备的目光。

    即便是哈密的王后赵婉,在得知这种事情之后,也只会找自己丈夫的麻烦,却对泽玛报以无限的同情。

    泽玛之所以成了这个样子,所有的错都是大王的,这在哈密国已经成了一种共识。

    泽玛丰满的胸部就搁在铁心源的肩膀上,如此香艳的场面铁心源却坐的直溜溜的,动都不敢动一下。

    嘴里无奈的道:“大雪山城开路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必要啊,那座城之所以重要,就在它的易守难攻上,要是开凿一条通天路出来,战马都能轻易地爬上大雪山城,它如何当得起哈密锁钥这四个字?”

    泽玛温暖的呼吸轻轻地撩拨着铁心源的耳垂,就听泽玛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哈密这么多城池,就数大雪山城最破败,居住人口最少,商业最不繁荣,产出最少。

    您除了大肆修建监狱,往里面丢犯人之外,就再不关心其它,这对大雪山城的百姓最是不公。”

    铁心源抖抖肩膀道:“好好说话啊,别哼唧成不?另外你能不能坐回自己的座位,我这张椅子好歹是哈密王权的象征,就不要趴在上面了。”

    泽玛轻笑道:“以前是妾身小气了,总觉得人少了,我家就容易控制大雪山。

    现在看来是妾身错了,如果大雪山继续保持闭关的状态,再过几年,它将彻底沦为哈密国最阴暗的角落,人们也会习惯性的将大雪山城的功能定性在牢城这个功能上。

    这样一来,大雪山城将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铁心源固执的摇摇头道:“大雪山城在地理位置上不占优势,本身就是死地,再加上山高地险,上下山就一条路,想成为军城都不可能。

    那块地方是是你祖先给自己准备的埋骨之所,事先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到了,甚至连断龙石都备好了,是绝地中的绝地,除了成为牢城,我实在想不出它还有什么作用。

    想要在大雪山开凿山路,你怎么想的,你祖先当年驱使十万人开凿山城,死了多少人你不知道?

    一个台阶一条命毫不夸张,如今我哈密百姓性命金贵,我哪里敢这样做?

    你父亲要是不喜欢大雪山城完全可以搬来清香城居住,后山还有足够的山谷,选一条风景好的,你给他们盖一座大大的府邸就是了。”

    泽玛抽泣道:“我身子被人糟蹋了,就不值钱了……”

    “啊”铁心源咆哮一声站起来道:“这和你的身子有个屁的关系,就算你身子没被人糟蹋的时候提出这个建议,我也不答应。

    一群蠢女人,一个要我把麦子全铲掉种草,一个要我在大雪山上开凿天路,天啊,我都碰见了些什么人啊。”

    泽玛见目的无法达成,就小声道:“我父亲他们搬出来之后,大雪山的收益……”

    铁心源喘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挤出一个笑脸道:“我们当初是有契约的,你忘记了?哈密国最重契约,契约上是怎么写的就怎么执行。

    我没打算胡乱更改。”

    泽玛站起身点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把家人接到清香城来居住,大雪山的收益足够他们花用的。

    另外,我这就去后宫找王后,告诉她,你说她是蠢女人这件事。”

    “随便……”铁心源有气无力的道。

    有时候他觉得做一个暴君,或者昏君可能日子会好过一些,至少,不会有人揪着自己恋旧和心软的毛病肆无忌惮的提条件。

    不过,这个念头过后,他心中更多的是惭愧。

    “好皇帝的江山总能坐的长久一些,”这是赵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这是她从她父亲执政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其实这句话铁心源是非常不认同的,皇帝坐稳江山这种事跟好坏关系不大。

    很多坏蛋当皇帝的时候,他的江山好像更加的稳固,而且开国皇帝很少有不是坏蛋的。

    可见,坏蛋才是当皇帝最必要的一种品格。

    哈密国的城池都是属于哈密国的,也就是说,这些城池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铁心源。

    大雪山城在最初并入哈密国的时候,留下了很多的手尾,其中,大雪山城在契约上就属于哈密国与大雪山皇族共有,这在哈密国是绝无仅有的。

    无论大雪山皇族表现的多么卑微,依旧改变不了契约存在这个事实。

    虽然铁心源似乎忘记了这回事,可是哈密朝廷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们不愿意在处理大雪山城事情的时候,不但要加盖哈密王印鉴,还要加盖大雪山皇族印鉴。

    哪怕谁都知道加盖大雪山皇族印鉴没有任何的难度。

    霍贤认为,这是表示哈密国的王权依旧没有得到统一,也就是看在泽玛的面子上才没有主动提起,他希望这件事由泽玛自己说出来最好,如此,才能让哈密王没有失信之虞。

    第二天,泽玛上了一个本章,本章里面诚恳的希望哈密王能够准大雪山皇族可以搬离大雪山那片穷山僻壤,来到清香城过幸福的日子。

    霍贤在第一时间就批示了同意二字,加盖了相国府的印鉴送到了铁心源的桌案上。

    泽玛的本章里说的很清楚,大雪山皇族彻底的放弃了对大雪山的所有权,包括那座死寂的皇宫。

    铁心源看着本章沉思了良久,最终在上面做了决定。

    霍贤拿到本章之后,瞅着心情很不好的泽玛道:“失之东篱,收之桑榆,鸿胪卿应该感到欢喜才对。”

    泽玛叹息一声道:“王权如寒冰,如风雪,宇内混元不容他人置词,妾身既然是哈密之臣属,自然不敢窥王权于万一。”

    “没人认为鸿胪卿有越之嫌,你敬人一尺,大王自然会敬你一丈。

    恭喜鸿胪卿,族产将以地契的形势长留哈密国,从此之后,大雪山城里的那座辉煌的宫室,将永为大雪山一族所有,众人不得异议。”

    “什么?”泽玛惊叫道。

    霍贤笑眯眯的将批阅过的本章递给了泽玛,然后就背着手离开了大堂,将那片地方留给了心情激荡的泽玛。

    “着大雪山皇族搬离大雪山城,大雪山城内原有宫室,造地契文书,交于赞松赞,除赞松赞大雪山城城主一职,迁鸿胪寺副使……城中置城守,置属官,收大雪山将军林长河所辖一千六百驻军,改由哈密河黜置使司配属皂吏……”

    泽玛的泪水遮盖了双眼,匆匆的用袖子擦拭了双眼,抱着本章就直奔城主府而去。

    城主府内凉风习习,铁心源躺在躺椅上,正在接受赵婉殷勤的伺候。

    一大盘金黄的杏子已经被他吃掉了一半,这是温室里的东西,山脚下的杏子还只有指头蛋大小。

    “到底是背天时的东西,比不得六月里的杏子香甜。”铁心源吐掉一颗杏核,随便指指肩膀,示意赵婉再卖力一些。

    “泽玛现在应该很欢喜吧?夫君事情办得大气啊。”

    “我只是觉得,把事情办得尽量有人情味一点,目的性太强,不是好事。”

    “您在通过泽玛来安孟元直,许东升,阿大他们的心?妾身认为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人心啊,就该从一开始就收拢,临时抱佛脚可不成。”

    铁心源看着从中门里飘过来的泽玛叹口气道:“以后进出城主府要通报才好啊……”

第一一零章无法避免的结果

    第一一零章无法避免的结果

    一场大雨过后,清香城就彻底的被清洗了一遍。

    青砖碧瓦的大片民居,在烟雨中多少有一丝江南的韵味,只是西北独特的半边房看起来总是怪怪的,多了一些硬朗,少了一丝柔和。

    幸好还有清香木散发的香味笼罩着城池,这味道甜丝丝的,有些像桂花,又有些像茉莉,提神醒脑。

    一队骑士快马沿着匝道冲到了城主府。

    许东升扳鞍下马,在地上狠狠地跺两下,松快一下麻痹的双腿,然后就准备一头冲进城主府大门。

    “什么?还要通禀?什时候开始的?”被侍卫拦下的许东升非常不满。

    “三天前,自从鸿胪卿撵着大王要搂抱之后,王后就下了这道旨意。”侍卫一脸的正经,眼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老夫没打算搂抱大王。”许东升大笑一声之后,见传令的侍卫快速跑回来了,就走进了城主府。

    王柔花的菜园子一般不准别人进去,只是最近里面的十几颗杏树上的杏子全部成熟了,才允许铁心源带着一家人进来采摘。

    干活的主力自然是铁心源和尉迟灼灼,两人踩在高高的梯子上摘杏子,很是辛苦。

    不知为何,铁喜最喜欢二娘,扶着二娘站着的梯子仰着头不断地要最大最甜的杏子。

    赵婉抱着铁乐一脸的嫌弃,空出一只手把筐子里最漂亮,最大的杏子往自己的篮子里装。

    王柔花一巴掌拍掉赵婉的手道:“这是要给群臣的赏赐,你把最好的挑出来,剩下的装成礼物篮子能好看啊?”

    尉迟灼灼非常害怕王柔花,赵婉却不怕,又快速的从筐子里捡出两个最壮硕的,埋怨道:“人家在五月里就想吃两个杏子。”

    王柔花叱骂道:“什么时候缺你的两口吃食了?老话说得好,桃养人,杏害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杏子这东西不能多吃,吃两个过过嘴瘾也就是了,谁像你一样把它当饭吃。”

    尉迟灼灼羡慕的瞅着那婆媳两拌嘴,最后朝对面的铁心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铁心源苦笑一声,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王柔花对赵婉就像对自己的亲闺女,看不顺眼了就一巴掌过去了,至于挨骂更是常有之事。

    偏偏两人都很享受这个过程。

    对待尉迟灼灼就不一样了,平时总是很客气,王柔花从不伸手打尉迟灼灼,更不会随便张嘴就骂,如果尉迟灼灼真的犯了错,就会有张嬷嬷带着板子过来……

    “娘啊,宫里不是还有宦官和侍女吗?您叫他们来干这事就成了,孩儿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干呢。”

    铁心源提着一篮子杏子从梯子上爬下来不满的道。

    王柔花瞅了儿子一眼道:“多流点汗水,多干点活没有坏处。”

    铁心源知道母亲是看不惯自己整日里坐在书房里忙碌,特意抓自己过来活动一下。

    只是摘杏子这活计一点都不好干,五月的哈密早就很热了,暖房里面更是又热又闷,站在高处摘杏子两只胳膊又酸又痛,非常痛苦。

    正在想办法寻找借口逃跑的时候,侍卫在外面禀报说许东升回来了。

    于是,铁心源在尉迟灼灼绝望的目光中离开了暖房。

    回到书房,铁心源痛快的喝了一壶凉茶才对等候多时的许东生道:“被我娘抓去当苦力摘杏子了。”

    早就喝饱了茶水,翘着脚的坐在椅子上纳凉的许东升笑道:“正该如此啊,我想被老母亲使唤,都没有这个机会。”

    “简单,我这就派人去京兆府把你老娘接来就是了。”

    许东升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老娘已经八十岁了,就靠京兆府的那点地气活着,要是没在来哈密的路上,那可就真的是造孽了。”

    对于徐东升的这点执着,尉迟文早就派人暗中调查过了,这家伙说的是实情,许家这些年的重心正在不断地向哈密迁徙,留在大宋的也就剩下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在伺候老祖母,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

    闲扯了几句,许东升就取过一叠文书放在铁心源的桌案上道:“萧孝穆被下狱了,可是这家伙仅仅在牢狱里待了一个月,就重新被耶律洪基任命为北院大王,掌管契丹军机大事。

    从这件事来判断,耶律洪基亡我之心不死。”

    “你干爹和你兄弟怎么样了?”

    许东升笑道:“我那个便宜干爹,如今日子的过的很苦,现在就剩下一个燕国王的名号,自从耶律洪基登基之后,他错过了最好的翻盘机会,如今,面对耶律洪基层层压迫,估计离死不远了。”

    铁心源叹口气道:“耶律重元终究是一个窝囊废,当初我们那样怂恿他造反,他总说要等等,现在倒好,诺大的家财全便宜耶律洪基了。”

    许东升笑道:“那可不一定,耶律重元是一个废物,他的儿子耶律涅鲁古可不甘心没了皇位。”

    “涅鲁古?那是另一个废物。”

    许东升笑道:“在大王眼中,这世上的英杰恐怕不多吧?”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从来都没有小看过天下英杰,可是耶律重元跟耶律涅鲁古这父子两确实是一对废物。

    明明有无数的选择可以选,他们父子两偏偏选择了最坏,最差的一条路。”

    许东升喝了一口热茶满意的道:“废物好啊,如果太聪明的话,我们就不好控制了。

    我们派驻在耶律重元府上的细作,正在执行掏空燕国王府邸的计划,其中,耶律重元在西京的各项产业已经在慢慢转移当中,再有半年,那里的人员就可以撤离了。”

    “怎么撤离?”

    “自然是假死于一场劫掠,然后悄悄回哈密,要不然耶律重元会发现他在西京的产业被掏空这个事实。

    顺便再把这场劫掠的凶手名头按在耶律洪基的身上,让耶律重元父子两再愤怒一些。”

    “萧孝穆带回去的军队是如何分派的?”

    “部族军已经全部回到了部族,汉军已经解甲归田,王帐军回到了临潢府。”

    “咦?耶律洪基就不担心我趁机挥师东进?”

    许东升苦笑道:“人家早就算定我们没有能力东进,自然用不着费这个心。”

    “谁对我们如此了解?”

    “穆辛,此人已经被萧孝穆僻为幕僚,耶律洪基也接见过此人两次,听说耶律洪基的皇后萧观音很是欣赏他的聪明才智,如今,经常出入大内,与萧观音谈论学问。”

    铁心源长叹一声道:“老而不死谓之贼,说的就是这个老贼,一次次的逃脱,一次次的祸害哈密。

    喀喇汗国现在能有资格和我面对面的谈条件就是拜这个老贼所赐,再有两年,喀喇汗国因为使用了新农具和新的水利方式,就能实现粮食自给自足,再也不用从哈密国进口粮食,让我们少了一个掐喀喇汗国脖子的手段。”

    许东升笑道:“大王当初不是说,只要能把喀喇汗国的人从马背上拖下来就是我们最大的胜利吗?”

    铁心源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喀喇汗国会变成一个半劫掠,半农牧的国家?

    阿丹王带着人一次次的通过劫掠获得大量的资财来补贴国家。

    阿伊莎在国内精兵简政,邀买人心,一心扑在国计民生上,努力的想让喀喇汗国富裕起来。

    这两个人真他娘的是绝配啊,偏偏两人还情比金坚,中间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老子下了血本连王后库房里最大的钻石都送出去了,就想激起阿丹的妒忌之心,结果,人家大大方方的把钻石制作成项链整天戴在脖子上,阿丹还专门给我写了感谢信,又给王后送来了一颗核桃大小的蓝宝石……

    知道不?就在你去契丹的这两个月中,我哈密派遣去喀喇汗国的细作,被人家遣送回来一百六十多人。

    迪伊思见我的时候还阴阳怪气的说那些人都是我哈密的不法之徒,要我严加管束。

    我的脸面丢大了,为了细作的命考虑,又不能不承认,活活的吃了一个哑巴亏。”

    许东升嘿嘿笑道:“大王有所不知,我哈密派去喀喇汗国的奸细足足有上千人,只弄回来一百多不算多啊。

    等到商道开通,大王再看微臣的手段就是。”

    铁心源点点头,看看桌子上的资料道:“以后,这些资料除过非常敏感的消息,其余的必须给相国府一份,国家大了,千头万绪的,我一个人已经顾不过来了。

    你现在工作的重点要放在那些士子身上,大宋虽然和我们亲密无间,却也应该有一个度,想在哈密施展抱负的士子我们欢迎,抱着其它心思来哈密的士子我们就把他还给大宋,不能坏了我们的根基。”

    许东升领命,见铁心源端起了茶水,就很识相的告辞离开,走出城主府的时候,眼见侍卫们十步一哨五步一岗的戒备森严,不由得长叹一声,哈密国依靠人情来治理国家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以后将要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典章制度。

第一一一章外戚和驸马

    第一一一章外戚和驸马

    铁心源是王,是皇帝,这个地位本身就带有强烈的排他性。

    皇帝这个词出现在中华大地上已经很多年了,从秦始皇开始,皇权就和人类的其它权力有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皇权就是那个重要的一。

    一代表孤独,代表唯一性,代表至高无上,所以,所有想和一产生交集的人最后的下场都不好。

    伴君如伴虎是一句千古名言。

    铁心源这个来自后世的人对皇权的要求和大宋时代的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在见识了更多的历史事件之后,他清楚地知道,放弃皇权对他来说就代表毁灭,放弃皇权的代价就是会滋生出许多野心家出来,他不要皇权,这不代表别人不觊觎皇权。

    那个结果,实在是太美妙,铁心源都不敢想。

    既然自己能做一个好皇帝,为什么要把这个机会给别人呢?

    趁着尉迟灼灼酣睡的功夫,铁心源想了很多。

    五月底的清香城已经酷热难当,白花花的大太阳照在地上,掉一滴水都会生烟。

    城主府里的大树耷拉着叶子,有气无力的站在阳光底下,露出银白色的叶背用自己的方式应对太阳的荼毒。

    瀑布广场下的水潭里,已经被刚刚放学午休的孩子们挤得满满当当的,沿着水渠四处流淌的小溪里也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脚丫子。

    也只有这里的雪山水,能带给清香城人一丝凉气。

    赵婉带着两个孩子也睡得人事不知,两个伊赛特侍女有气无力的摇晃着羽扇给自己的主人纳凉。

    尉迟灼灼趴在铁心源的腿上睡得口水横流,她以前不这样,只是这几天一个人摘了上千斤杏子之后,实在是给累惨了。

    用丝帕擦拭一下尉迟灼灼嘴角的口水,这婆娘依旧不愿意醒来,可能两人挤在一起让她感到燥热,就翻了一个身,仰面朝天躺在凉席上,让更多的凉风吹到身上。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很安详的午后。

    去年冬天奇冷,夏天就会很自然的奇热,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变化,好在春天的时候下了两场透雨,否则哈密国的旱灾就会降临。

    春天的时候还在嘲笑哈密遭受冻灾的喀喇汗国,现在笑不出来了。

    哈密国的严寒彻底杀死了那些躲在土层里过冬的蝗虫卵,过了一个暖冬的喀喇汗国却没有这样的好处。

    这才五月天,听说喀喇汗重要的产粮地布息涡儿湖畔的蝗虫就已经铺天盖地了。

    现在的蝗虫还小,还没有长出翅膀,再过一个半月,等蝗虫翅膀长成之后,那个场景就太壮观了。

    原本定在六月初五的两国会面,在阿伊莎的强烈要求下改在五月三十日。

    喀喇汗国的蝗灾已经不可避免,粮食歉收更是已经成了定局。

    布息涡儿湖畔得几十万亩良田里,如今快看不到绿色了,而这里的粮食产量,已经占据了喀喇汗国粮食产量的七成,一旦布息涡儿的良田绝收,喀喇汗国百姓就很难度过将要到来的冬天。

    铁心源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欢喜,他觉得哈密国今年的粮食应该能卖一个好价钱。

    事实上当喀喇汗国蝗灾的消息传到哈密国之后,哈密国内的粮食销量就应声减少。

    所有的粮商,包括哈密官库,都开始减少粮食的输出,都准备等几个月之后再大赚一笔。

    霍贤更是已经给楼兰城下令扩建粮仓,官道上已经有数十支车队源源不绝的向楼兰城运输去年的陈粮。

    粮食种植是喀喇汗国重要的生产手段,却算不上绝对,和哈密国比起来,喀喇汗国的粮食种植不论是规模还是产量都相差很远。

    他们国家最重要的生产手段还是畜牧业。

    哈密国去年的畜牧业遭受了灭顶之灾,开春的时候阿伊莎就让迪伊思带着大量的牲畜来哈密国交易,价格比去年高出了一倍。

    为此,无论哈密国如何要求喀喇汗国降低牛羊卖出的价格,阿伊莎的回答始终都是那句让铁心源吐血的话——喀喇汗国的牛羊乃是天神赐下的宝物,怎能贱卖?

    这一次,铁心源准备等阿丹或者阿伊莎提出购买粮食之后,把这句话回敬给阿伊莎。

    “胳膊还是酸的,肩膀还痛。”

    尉迟灼灼醒来了,却懒得动弹,小猫一样的卧在凉席上向铁心源撒娇。

    铁心源立刻收回幻想,握着尉迟灼灼的胳膊开始给她按摩,虽说屁用不顶,尉迟灼灼依旧欢喜。

    “喀喇汗的羊毛……”

    铁心源探手就在她的丰臀上拍了一巴掌,才被赵婉虐待的死去活来的,这就开始惦记人家喀喇汗国的羊毛了。

    “告诉你啊,杏树上长出来的最好的杏子都被我在树上偷吃了。”

    “报复公主?”

    “嗯,她只能吃我吃剩下的……”

    王柔花只在第一天监工,儿子走了之后她就马上回去了,把采摘杏子的活计交给了赵婉。

    本来可以找宦官和侍女们来干这活,赵婉偏偏押着尉迟灼灼干了三天,两人现在积怨颇深。

    尉迟文站在远处偷看姐姐和姐夫,见姐夫的手摸在姐姐的屁股上,就缩缩脑袋愉快的拖着极为不情愿的嘎嘎走了。

    刘攽那里待不成了,那个老头子彻底的疯了,正在四处找人爬天山,准备在上面刻字。

    铁心源不给钱,他就拿出自己的积蓄,无论如何也要干成这件事。

    夏天的时候,天山上的雪是酥的,比冬天攀爬还要危险十倍,绵延的冰川上到处都是裂隙和冰窟窿,要是赶上一场暴雨,没人能在冰川洪水中活下来。

    就算是天山上最有冒险精神的采药人,也不会在夏日去冲击天山的顶峰。

    按照采雪莲人的话来说,从古至今,没人爬上过神山,天山顶上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凡人不可靠近。

    老家伙没办法,就开始游说尉迟文和嘎嘎这两个有权力的少年人,希望能获得他们的支持,最终达到勒石天山这一伟大的目的。

    尉迟文是谁?这根本就是一个有少年身躯的老狐狸,而且是一头务实的老狐狸。

    要他豁出命去干一件对他来说没有意义的事情,简直就难如登天。

    嘎嘎是个二百五,被刘攽稍微一撩拨,就兴致勃勃的准备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爬天山。

    在他眼中,巍峨的天山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土坎,迈迈腿就过去了。

    尉迟文很不情愿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变成天山上的冰雕,把整件事情掰开了揉碎了给嘎嘎讲了一遍,希望他放弃这种愚蠢的想法。

    结果,嘎嘎似乎更加兴奋了……于是,尉迟文就寄希望于大王,希望这家伙能听大王的话。

    时机选择的不太对,在人家两夫妻亲热的时候跑过来谈论这件事,效果一定不会好,尉迟文就准备换个时间再来。

    “大王在摸你姐姐的屁股。”嘎嘎也看见了,多少有些兴奋。

    尉迟文闷哼一声不作回答。

    “喂,大王在摸你姐姐的屁股。”嘎嘎提高了音量。

    尉迟文瞅瞅两边偷听的侍卫,痛苦的抱着脑袋道:“人家夫妻干什么,关我们屁事。”

    “我是说,我们也可以去开封楼干同样的事情,那里的歌姬穿的很少,摸起来凉凉的,滑滑的……”

    尉迟文冷哼一声道:“你要是想娶那个歌姬你就去。”

    嘎嘎羞恼的道:“大王干嘛要给我们两下这样的禁令?祸害了人家就要娶回家,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如果天底下都是这个道理,孟大将军的老婆可能已经可以单独成军了。”

    “有本事就去摸铁丫的。”

    “她有什么摸头?前后一般模样,你有兴趣你去。”

    嘎嘎话音刚落,一枚软软的杏子就砸在他的脸上,尉迟文已经非常聪明的闪到一边。

    梳着双丫髻的铁丫头已经暴怒的从柱子后面闪出来,手里握着一把两寸长的小刀子。

    “尉迟文你这个王八蛋……”嘎嘎怪叫一声,就撒腿狂奔。

    铁丫头朝尉迟文怒哼了一声,打个口哨,那匹屁股上有巴掌印的枣红马就从庭院的另一边跑了出来,铁心源搬鞍上马,才坐稳,小枣红马就昂嘶一声朝嘎嘎逃走的地方狂飙了过去。

    铁丫头走了,尉迟文才慢慢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笑道:“嘎嘎,别说兄弟没给你机会,有本事就搞定这个婆娘,免得老子遭灾。”

    尉迟文一点都不喜欢外戚这个名头,可是姐姐已经嫁给了大王,他这个外戚的身份已经坐定了。

    尉迟文这些天在跟刘攽,霍贤,王大用这些人学习的时候,发现这些人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的,不像见到嘎嘎就像见到私生孩子一般亲热。

    一直弄不明白原因,还以为是自己的性子不讨人喜欢,直到有一天自己催问学问,把王大用问急了,人家一句——你是外戚,学这么多学问做什么。

    才让尉迟文霍然醒悟。

    历史书他读过很多,外戚这两个字从来就不代表什么好的含义,历朝历代,那个王朝不把外戚当贼一样的防着?

    放眼哈密,铁心源除了嘎嘎之外再也没有看得起的同龄人,于是,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他娘的外戚,无论如何也要把嘎嘎弄成驸马。

    唯有如此,自己的将来才不至于一片黑暗。

第一一二章唯醇酒美人不可辜负

    第一一二章唯醇酒美人不可辜负

    尉迟文对于女人的看法非常的淡然。

    在他看来,女人这种生物除了生儿育女之外再没有任何用处,如果想要女人了,大把的银子抬出去,要多少没有?何必把自己绑死在一棵树上。

    在尉迟文的心中,自己将来是要干大事的,如何能让女人成为自己的羁绊?

    他喜欢一句话就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那种感觉,喜欢天下人随着自己的意志向东或者向西。

    铁心源说过,尉迟文就是一头权力野兽,尉迟文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他觉得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老旧的于阗皇族对尉迟文没有任何的吸引力,他仔细研究过于阗皇族的历史,最终发现那是一个腐朽的没有任何希望的王朝。

    即便没有喀喇汗国的入侵,于阗王朝也会逐渐腐朽没落,这样的王朝还承担不起尉迟文的野心。

    天下是如此之大。

    尉迟文每每翻看地图的时候,就一次次的为世界的庞大和多姿多彩感叹。

    姐夫还很年轻,自己正好年少,哈密国蒸蒸日上,姐夫宽阔的胸怀足以让自己这匹骏马肆意的奔驰。

    他根本就不想辜负这个对他来说无限美好的时代。

    嘎嘎打不过一群侍卫,这是城主府,铁丫头的话要比嘎嘎的话好用的太多了。

    当尉迟文看到嘎嘎被一群侍卫压在身子底下,双手套好绳圈,被人家绑的结结实实的,他就转身离开了。

    年轻人的好感,就是从相爱相杀开始的,对这一点,尉迟文进行过深刻的研究。

    不知为什么,尉迟文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心里酸酸的,铁丫头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呸!便宜你了!”

    尉迟文终究以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双腿离开了城主府,他准备去开封楼摸摸那些歌姬凉凉的,滑滑的……

    “哥哥,嘎嘎欺负我!”

    铁丫头尖利的声音,惊走了停在树荫里休息的鸟雀。

    铁心源无奈的坐起来,掏掏耳朵瞅着自己这个便宜妹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就不要骑着马进书房成不成,快把马牵走,它在咬我的文书。”

    铁丫头掏出一枚杏子塞马嘴里,又大声的道:“哥哥,嘎嘎欺负我。”

    铁心源揉揉太阳穴,和尉迟灼灼相视苦笑一下道:“好好,等一下我就去派人把嘎嘎捉回来,让你出气。”

    “我已经把他捉回来了。”

    铁丫头说着话,就拉扯一下手里的绳子,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嘎嘎就被侍卫给抬进来了。

    铁心源惊讶的看着低着脑袋没脸见人的嘎嘎道:“你居然被公主捉到了?”

    “是被一群侍卫捉到的。”嘎嘎连忙解释。

    “你怎么欺负公主的?”

    “言语不敬。”

    “哦,这样啊,那就赶紧向公主赔礼道歉,然后滚出城主府,干你的事情去。”

    “不成!”铁丫头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铁心源陪着笑脸道:“你看,你已经捉住他了,估计还打了一顿吧?

    我家公主气量大,不跟野人一般见识,就饶过他这一遭,下次再犯,一定重罚,喔,就打他板子,你在一边数数,打到你满意为止。”

    铁丫头嘴巴一瘪,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抬腿狠狠地在嘎嘎小腿上踢了两脚哭着道:“你也欺负我,我去告诉母后。”

    说完话就丢下绳头,牵着小枣红马去找王柔花哭诉。

    有眼力价的侍卫,立刻就给嘎嘎松了绳子,嘎嘎回头瞅瞅那个绑自己的侍卫道:“别让我在军中看到你。”

    侍卫挺挺胸并不在意嘎嘎的威胁,他可是清香谷时期就跟着大王的老人。

    “尉迟文呢?你们两不是一向都在一起的吗?”铁心源问道。

    一句话提醒了嘎嘎,他立刻就暴怒了,咬着牙道:“我现在就去把那个无耻小人撕成碎片。”

    说完话竟然不顾铁心源和尉迟灼灼在场,拔腿就向外跑,尉迟灼灼连喊好几声他都不回头。

    “您也不管管!”尉迟灼灼拿嘎嘎没法子,只好埋怨呵呵笑的丈夫。

    “嘎嘎五大三粗的,小文那里是他的对手,要是手底下每个轻重怎么办?”

    “你可算了吧,嘎嘎遇上小文那一次吃过亏?就算偶尔皮肉吃点苦,最后还是嘎嘎倒霉。

    这两个一个靠拳头说话,一个靠脑子害人,斗起来,吃亏的总是靠拳头说话的那个。

    你就省省力气吧,今天这事出的蹊跷,怎么就惹上丫头了?

    估计又是尉迟文在使坏。”

    尉迟灼灼白了丈夫一眼道:“您怎么就确定是小文在使坏,我看就是嘎嘎这个看似傻不愣登的家伙的错。”

    铁心源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评判,这两个自己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他太清楚了。

    嘎嘎找到尉迟文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开封楼中最奢华的顶层楼阁中,莺莺燕燕暗香袭人,尉迟文歪戴着帽子将头枕在一条雪白的大腿上,一手端着一杯冰的恰到好处的葡萄酿,一手拿着一根金击子敲打着一只玉磬咿咿呀呀的唱到:“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这边走,那边走,只是折花柳。”

    唱一句,就喝一口酒,非常的惬意。

    暴怒的嘎嘎将尉迟文从歌姬的大腿上提起来的时候发现这家伙身体软软的已经彻底的喝高了。

    殴打一个喝高了的人有悖嘎嘎做人的方式,无奈的将尉迟文重新丢进歌姬的怀里,取过冰酒的罐子,一口气将整罐子的葡萄酿喝了一个精光。

    尉迟文把脑袋埋在惊恐的歌姬怀里,偷偷地瞅一眼嘎嘎,见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歌姬身上,就偷偷地给胆战心惊的在一边伺候的老鸨子使了一个眼色。

    八面玲珑的老鸨子立刻就娇笑着靠在嘎嘎身上道:“嘎少爷好大的火气,今晚定要宿在楼里,一夜风流过后,什么火气都会烟消云散。”

    嘎嘎撇撇嘴道:“就你们还留不住爷,少废话,快给爷把酒送上来,越冰越好。”

    老鸨子不敢怠慢,胡乱指派歌姬给嘎嘎倒酒,拿水果,摆点心。

    哈密国也是有纨绔的。

    最大的三个纨绔就是孟虎,嘎嘎,尉迟文,许东升的儿子性格太软,他们几个还看不上。

    嘎嘎一连喝了三罐子葡萄酿,把所有的歌姬全部轰走就对装睡的尉迟文道:“别装了,先给我说说今天为何要撩拨公主,如果能说得通就算了,说不通,一顿揍你是逃不掉的。”

    尉迟文艰难的坐起来,瞅着嘎嘎道:“你得娶铁丫头啊,这是在帮大王。”

    嘎嘎往嘴里丢一颗杏子吐出杏核道:“怎么说?丫头挺好的,想娶她的人人山人海的,为什么非得是我?”

    尉迟文嗤的冷笑一声道:“丫头是什么身份?有资格娶她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

    你,我,孟虎,欧阳家的小哥俩,剩下的谁有资格?”

    嘎嘎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孟虎不成,他们是兄妹。”

    “对啊,欧阳家的小哥俩和丫头都不认识,自然也没机会,只有我们兄弟两最合适。”

    “为什么不能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尉迟文惊叫道。“丫头是孟大将军亲生的女儿,也是李巧大将军老婆的亲闺女这事你不知道?

    我将来是要当文官的,这件事你不知道?”

    “这跟铁丫头有个屁的关系,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

    “能隐瞒到什么时候?”

    嘎嘎想了一下道:“估计快瞒不住了。”

    尉迟文笑道:“这不就结了?我一个文官,要那么多的武将亲戚做什么?

    老子将来是要干大事的,要是文武两途都通吃,再加上一个外戚的身份,大王就算是再信任我,国内的那些官员能干?老子还干个屁的大事情啊。”

    嘎嘎努力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尉迟文说的很有道理,铁丫头绝对不好嫁,就她那个乱七八糟的出身,欧阳家哪里肯接纳,真正能接纳并且不以为意的人只有自己和尉迟文。

    大王也不会允许别人再利用铁丫头离奇的身世来拉关系,也只有放在自己和尉迟文身上才没有顾忌。

    尉迟文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丢给嘎嘎道:“这是一枚白玉制作的不倒翁,明天拿给丫头就当是赔礼。

    你娶谁不是娶啊?娶了丫头也算是你的福气,一来帮大王解了围,二来让别人没了盼头,皆大欢喜。

    再说了,你真的不喜欢丫头?

    老子为了你的亲事简直操碎了心,这样的兄弟你上哪找去?”

    嘎嘎取过锦盒,取出里面的白玉不倒翁,轻轻地一按,然后松开,那件润泽的不倒翁就胡摇乱晃起来,里面的机括也被触动,发出呵呵的笑声。

    “看天意吧,丫头不成亲,我就不成亲,如果丫头真的不好嫁人,我就娶。”

    尉迟文眼珠子转了好多圈才疑惑的道:“这话听着耳熟啊。”

    嘎嘎把玩这不倒翁笑道:“这是大王对公主的承诺,大王做到了,我觉得我也能做到。”

    尉迟文沉默片刻起身拍着嘎嘎的肩膀道:“别辜负了丫头。”

    说完就一步一顿的走下开封楼,只留下继续玩耍不倒翁的嘎嘎……

    尉迟文走后良久,开封楼里突然响起一声怒吼:“王八蛋,你好歹把酒帐付掉再走啊……”

第一一三章极端?总是错的

    第一一三章极端,总是错的

    少年人的爱情在很大程度上都属于自我安慰的一部分,在荷尔蒙的麻醉下,他们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个完整的计划。

    这个计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得丰满,等到少年变成成年之后,这个美丽的肥皂泡就会瞬间破灭。

    再回首,往事不堪回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问题是,幻想中的世界总是美好的,包括自己的爱人,谁不想找一个完美的爱人呢?梦幻会给爱人披上一层最美丽的外皮。

    所以当泡沫破裂之后只剩下惘然。

    尉迟文到底是一个少年人,他没有铁心源那种少年人身躯装老鬼的本事,因此,活该他痛苦。

    当铁心源在三天后看到眼睛红的如同恶鬼一样的尉迟文,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了,原本嘻嘻哈哈的性子,在一夜之间似乎就变的古板,严肃起来了。

    他一边翻阅本章,一面偷偷地打量那个端坐在凉席上,认真整理文书的少年。

    当铁丫头骄傲的如同一只大公鸡一般的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铁心源发现尉迟文的面颊抽搐了两下,原本灵巧的整理文书的双手在刹那间也变得僵硬,他就觉得整件事情就变得好玩起来了。

    真正算起来,尉迟文的性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或许是执掌狼穴地牢太久的缘故,他即便是笑着跟别人说话,别人也会自觉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尉迟文这家伙的笑容从来都是假的,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笑意。

    铁丫头敢殴打嘎嘎,甚至敢骑在他身上殴打,哪怕是将嘎嘎捆成粽子,对铁丫头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是嘎嘎将她的身材形容成带鱼,她只要撒了气之后,第二天一样拉着嘎嘎的手喊他哥哥。

    铁丫头自从长到十岁之后从来没有在尉迟文跟前放肆过……

    老气横秋的铁狐狸在屋子里放了一个悠长的屁之后,铁心源跟尉迟文就跑了,只有铁狐狸自己趴在书房最中间的位置上,无辜的瞅着那些捂着鼻子看他的人。

    这座书房至少三天之内是别想进去了,需要用香料狠狠地熏两天,才能去掉那股子浓烈的骚臭味。

    铁狐狸以前从不在房间里放屁,他一般都要选一个干净的上风口才会排掉体内的废气,同时用这股子废气来宣示自己的领土所在。

    现在,他实在是太老了……

    尉迟灼灼坐着一辆超豪华的马车,带着超多的侍卫和宫女回来了,下马车的样子高傲的如同一只凤凰,根本就看不出曾经被赵婉驱使摘杏子以致胳膊酸痛的鬼哭狼嚎的样子。

    凌厉的眼神四处瞅瞅,那些侍卫们就很自觉的挺起胸膛,迎接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怀里抱着一只红漆盒子,旁若无人的从铁心源和尉迟文身边走过,马上有转回来了。

    咬牙切齿的对两个坐在台阶上的男人道:“诺大的府邸里面就没有让你们坐的椅子吗?非要坐在石头上?”

    铁心源耸耸肩膀道:“凉快!”

    尉迟文飞快的看了铁心源一眼笑道:“大王都坐石头上了,我不好不跟着。”

    铁心源瞅瞅尉迟文道:“你干什么事情之前,一定要把自己抽出来放在合理安全的位置上吗?”

    “这是霍相教我的,他希望我从现在就养成小心谨慎的习惯,我一向遵执无虞。”

    “这样做很讨人厌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熊掌和鱼不能兼得,我只好取熊掌而舍鱼了。”

    铁心源立刻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尉迟文现在正是长心眼的时候,等到真正吃了大亏,才会明白真正的做人之道。

    尉迟灼灼的速度很快,咆哮两嗓子之后,侍女们就飞快的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扛来了三把椅子,迅速的安置在树荫下面,然后鹌鹑一样的缩着脑袋等待尉迟灼灼新的吩咐。

    “和气一点啊,伊赛特人胆子本来就小,再被你吓唬两下,胆子都吓破了。”

    “胆子小?铁棒和铁柱现在每天都要杀两只羊练胆子呢,那两个妖精现在练得比蛇都毒,死在她们手上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还有她们,干活一点用都不顶,吃起饭来却没个够,妾身中午吃剩下的桑葚,还准备午后再吃呢,结果就被这些吃货吃的干干净净。”

    铁心源瞅着远去的尉迟文叹息一声道:“吃不着桑葚你发什么脾气,让人再去摘就是了。

    你就没发现你弟弟最近很不对劲吗?”

    尉迟灼灼不屑的道:“早就知道了,不就是铁丫头这几天总是粘着嘎嘎不理睬他这点事吗?过一阵子就好了。

    夫君,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是这个没出息的自己有意无意的在促成嘎嘎和铁丫头。

    丫头现在还小,正是找玩伴的时候,再过两年,丫头长成了,自然就跟嘎嘎更亲近,他一定会后悔死。“

    铁心源愣了一下,就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死孩子明明还是一个小少年,偏偏在用大人的思维考虑事情。事情出了纰漏也就不足为奇,活该如此。

    “你今天去了桑林?”铁心源见尉迟灼灼从盒子里取出一碟子紫红色的桑葚,就张嘴问道。

    桑葚还没有完全成熟,吃到嘴里有点酸涩,就听尉迟灼灼叹息一声道:“哈密这地方养不成蚕。”

    “蚕没有活下来?”

    “活下来了,就是吐的丝不好,泛黄还短小。桑林管事刘艳婆说是桑叶的问题,咱们西域的桑叶,比不上中原的桑叶细嫩,蚕自然就吐不出好丝来。

    唉,就连这桑葚都没有中原的好吃。”

    铁心源拍拍尉迟灼灼的小手笑道:“慢慢来,总会磨合好的,中原的人来西域都不适应,就不要说金贵的蚕了,只要这些蚕一代代的繁育,总会有适合西域的蚕种出来。

    这事急不得。

    你既然已经在丝毛作坊上有了大突破,就该集中精力继续扩大丝毛作坊,这时候再想桑蚕的事情,纯属胡来。”

    尉迟灼灼只是点点头,看样子并没有改的样子。

    现在铁心源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别人心中的想法了,如果他总是这样干,那么,他就不用管哈密国了。

    人人都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

    都他娘的大丈夫了,谁还有时间去考虑自己身边人的感受?做事的时候未免就会简单粗暴一些。

    时间一长,身边人对他的感情就淡漠了,剩下的唯有畏惧,这时候想不出事都难。

    “以后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对我说,不要让我去猜,你也知道,我成了哈密王之后,很多时候就身不由己,对你们的照顾就少了很多。

    人啊,不怕误会,就怕不交流,我已经忙成陀螺了,只有你们和我说了,我才会知道你们到底需要什么,想要什么,或者想给我什么。”

    回后院的时候,铁心源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把不好的萌芽掐掉。

    “哈密国变了,就在最近。”

    尉迟灼灼跟在丈夫身后轻声道。

    “侍女们吃了桑葚不是个大事情,以前的时候啊,她们分吃我吃不完的东西是一种习惯。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张嬷嬷去找我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本来要抽她们鞭子的,被我硬给拦住了。

    夫君,妾身说是出身皇家,可是,一天皇家的好日子都没有过过,或许是皇家的日子距离我们太久远了,我们整天都在逃亡和厮杀,也忘记了那些繁琐的皇家规矩。

    总觉得一群人需要抱成团才能活下去。

    族里的气氛很好,那些年纪大的在食物短缺的日子里,就会把食物留给我们这些小的,在最艰苦的日子里,雷爷打猎回来,让我们吃烤肉,他总是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直到半夜醒来看见雷爷在啃我们吃过的骨头的时候,才知道他从来没有吃饱过。“

    尉迟灼灼说到这里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哽咽道:“雷爷是于阗皇族中最出色的画家,他那双手能用木棍在沙地上画出最美的图画来,他也是于阗一族中最讲究风度的人,可是他啃光骨头的样子,很狼狈……”

    铁心源抽抽鼻子,过了一会道:“有得到就必须有失去,这是一个真理。

    生活艰难的时候我们展现自己爱意的方式就是把食物让给自己亲爱的人。

    在食物充足之后,我们就要换一种爱人的方式。

    你给尉迟雷一刀最好的宣纸,一盒最好的画笔,一些稀缺的颜料,就是对他最好的爱了。

    那些伊赛特人也一样,你身处的环境变了,做事的方法也应该变化。

    伊赛特人最需要的不是你剩余的食物,而是你提供给她们的绝对的安全感。

    铁棒和铁柱这两个女人已经被现实给毁掉了,你别把她们当人,她们也不希望你把她们当人看。

    她们很清楚伊赛特人需要什么,缺少什么,当年我告诉她们恐惧其实是一个错觉之后,她们就在努力的跟自己的错觉作战。

    原以为她们能够成功,结果,不太好,她们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上去了。

    即便是这样也比当菜人被人吃要好一万倍。

    你要做的就放平你的心态,不要像铁棒她们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好好地享受你的生活,只要到死的那一天不觉得后悔,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