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大明全文阅读 第14分节

第一百零三章 .赵党预备军(上).

    在赵俊臣与肖文轩漫步闲谈之间,许庆彦已是招来了一直候在街道外的赵府车驾。<-》然后待赵俊臣与肖文轩上了马车后,却先行一步离开,去天海楼安排了。

    而与赵俊臣一同进入了马车车厢中之后,肖文轩却不由表情微凝,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无他,赵俊臣这次离府外游,虽然有意隐瞒身份,不讲排场,乘坐的马车从外观上看,除了大些,款式模样皆是低调普通,但内部装饰却一点也不低调普通,虽然并不算多么的奢侈华贵,然而诸般物件,不论是蜀锦缀玉的坐垫,还是沈檀雕花的矮案,都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珍品,非身份尊贵而不可得。

    尤其是那尊摆在矮案上的青花乳足炉,据肖文轩所知这可一向都是贡品,除了皇家,也只有一些位尊权高的亲近大臣才能得到皇帝钦赐。

    不由的,赵俊臣的身份在肖文轩眼中愈加的神秘,似乎不是一位普通的富家公子或官家少爷那么简单。灵域

    可惜,肖文轩虽有意打探赵俊臣的身份,然而赵俊臣却总是避而不谈,只是避开话题,与肖文轩谈些闲事。几次旁敲侧击后,见赵俊臣神色间微微流落出一丝不耐,肖文轩也就知趣的不再打探。

    没过多少时间,马车已是来到了天海楼下。

    待赵俊臣下了马车,已经提前知晓赵俊臣要来的消息而正在门前苦候的天海楼掌柜,连忙迎了上来,神色之间满是讨好。

    在他旁边的,正是提前赶来安排的许庆彦。

    “哎呀,听闻大、公子您这些日子身子不适,草民我可是担心死了。”这天海楼掌柜原本还想称呼赵俊臣为“大人”,话到一半,突然想起许庆彦事前的叮嘱,却又连忙改成“公子”,最终变成了不伦不类的“大公子”。讨好之余。也不忘拉近与赵俊臣的关系,继续说道:“想到公子您这些日子以来屡屡照顾于草民,多有恩惠,感激之余,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前去公子府中探望,奈何草民身份卑微。进不得公子府邸,只能在门房留下些许心意,不知大人您可否收到。”

    而赵俊臣虽然时常来天海楼,也与这位掌柜见过不少面,但赵俊臣还真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只记得姓张。至于这位张掌柜送到赵府的所谓“些许心意”,赵俊臣更不清楚,毕竟每天来赵府送礼的人实在太多,赵俊臣又哪里会一一记得?只是记在账簿之中,由方茹看管。

    所以赵俊臣只是点头笑道:“张掌柜有心了。”

    自觉与赵俊臣拉近了关系,这张掌柜不由大喜,满面红光的继续讨好道:“这些日子以来,草民一直日夜向菩萨诚心祈祷。祈望公子您能尽快康复。果然有神佛佑护,小病小恙是奈何不了公子的。今日见公子出府。想来已是痊愈,草民也就安心了。”

    说话间,这张掌柜引着赵俊臣来到天海楼中,并继续问道:“听许小哥说公子您今日想吃松鼠鱼,草民已是命厨子们准备去了,很快就好,只是不知公子是去清净雅间?还是去楼上靠窗位置?”

    赵俊臣随意道:“就去楼上靠窗的位置吧,雅间虽然清净,但未免太闷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张掌柜自是答应,带着赵俊臣等人来到天海楼上最好的位置后,却是如寻常店小二一般候在一旁,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对此,赵俊臣也不在意,只是落座后向肖文轩笑道:“肖兄不知,这家酒楼里的松鼠鱼可是一绝,自从偶然吃到后,我就一直念念不忘,每次来这里都会点上一道,奈何几次前来,与我一同吃这道菜的却没几位是知音,反倒是需要时时谨慎勾心斗角,未免这道美味菜肴也少了几分味道,今日与肖兄一起,总算是能好好品尝了。”

    这天海楼虽然不算是京城之中最有名的酒楼,但也算奢华高档,来往食客也皆是有身份有钱财之人,肖文轩家境一般,自是第一次来这般档次的酒楼,不由有些拘谨,原本正偷偷打量着天海楼的装饰气派,听赵俊臣这么一说,不由说道:“公子您虽然不愿透漏身份,但想来必是地位尊贵,非比寻常,又家境富裕,既然如此喜欢这道松鼠鱼,何不将这道菜肴的做法求来教给府中厨子?”

    那张掌柜连忙点头,刚准备说些什么,赵俊臣已是哈哈一笑,说道:“这可不行,这松鼠鱼之所以好吃,除了它本身是一道美味之外,更在于我没法时常吃到,所以才有了念想。若是当真得到了它的做法,天天都能吃到,却反而失了念想,再怎么美味的菜肴,也都会变得寻常了,还不如就让它留在这家店中,让我时不时能来打打牙祭。正所谓有得必会有失,有失才会有得,这道松鼠鱼于我如此,而你我于这世间,亦是如此,肖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肖文轩一愣,总觉得赵俊臣这句话含有带着深意,沉思之后,点头道:“公子高明,虽只是评点一道菜肴,却自有深意,暗含‘得’、‘失’二字的深意,正如公子所言,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当为世间真理。”

    说话间肖文轩神色微微一暗,却是想到自己有心投靠大贪官赵俊臣以寻求功名,但最后却鸡飞蛋打一场空,虽然失去了自己一贯的清名,却什么都没得到,不由神伤黯然。

    见肖文轩如此,赵俊臣微微一笑,却话锋一转,直指肖文轩此刻?心思.?炙档溃骸暗?坝炙祷乩矗?馐郎希?参幢厥鞘率露寄苋绱耍?热缧ば郑?庑┤兆右岳锤冻霾簧伲?踔练牌?藌iji的清名与好友,但最终却一无所获,肖兄以为这是为何?”

    肖文轩又是一愣,皱眉思索了片刻,却没有想到答案,只能说道:“还望公子赐教。”

    赵俊臣脸上笑容渐渐收起,直视肖文轩双眼,缓缓说道:“因为你失去的还不够。”灵域

    听赵俊臣这么说,肖文轩身体微微一震。

    之前。肖文轩正是存着“有失才有得”的心思。不惜放弃自己的名声,不惜与过往的好友们割袍断义,一心向着柳子岷靠拢,期望能借此与赵俊臣拉上关系,最终成为自己在科举上的助力。

    

    但没想到,还没过多长时间,自己就被柳子岷等人的排挤。最终竟是什么都没得到。

    原本,肖文轩只是埋怨老天不公时运不济,而且自己也不会做人,总是在不知觉间得罪他人,所以才落得了这般尴尬局面。

    但现在想来,柳子岷拉拢应届科举考生时。更看重出身与才学,性子好坏只是参考,而且那些被柳子岷拉拢的应届科举考生,尚未经历官场历练,真正能做到四面讨好八面玲珑的又有几人?为何唯独自己会被排挤?

    经过赵俊臣的提醒,深思之后,柳子岷终于想明白了因为自己失去的还不够,所以也无法得到什么。

    想要能真正投靠赵俊臣。不仅要放弃自己的清名与身段。还要放弃自己的清高与矜持,更要放弃自己今后想要成为“好官”、“清官”的念想。抱上从此与赵俊臣狼狈为奸的觉悟。也只有拥有了这样的觉悟与牺牲,才能真正被柳子岷等人所接收。

    否则,整日一副矜持清高的模样,拍马屁说好话时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时不时还透漏出一副“我与你们不是一路人”的心思,即使性子好不得罪人,又如何不被排挤?

    想明白后,肖文轩轻轻一声叹息。

    却是他知道,即使自己如今想明白了,却已是为时晚矣。

    见肖文轩这般模样,赵俊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肖文轩算是个人才,不被世俗观念所束缚这点也难能可贵,而且与自己相遇即是有缘,如果能把他收到门下,无论如出府为官还是入府当幕僚,都有用处,但也要他自己想明白了心甘情愿为赵俊臣所用才行,所以赵俊臣也不多说,只是提点一番,然后让肖文轩自己思考。

    没过多久,赵俊臣所喜欢的那道松鼠鱼已是被张掌柜亲自呈了上来,再加上几道天海楼的招牌小菜,诸般菜肴已是准备完毕。

    赵俊臣拿起碟筷,正准备招呼许庆彦、肖文轩一同品尝,突然,天海楼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喧哗,似乎来了不少客人。

    肖文轩下意识的转头向楼下看去,突然面色一变,身体一僵。

    见肖文轩这般模样,赵俊臣和许庆彦也是向下看去,却一眼就看到领头的柳子岷。

    与上次见面相比,如今柳子岷衣装华贵了不少,神色气质之间,也多了不少气派风光,看来这些日子借着赵俊臣的名头混的不错。

    而在柳子岷的身旁身后,则跟着二十余名儒装书生,相互招呼应和之间,热闹非凡。

    很显然,柳子岷所带来的这些儒装书生,正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收拢的那些有心投靠赵俊臣的应试科举考生,也是赵俊臣眼中的“赵党预备军”。

    而赵俊臣今日来此,也正是为了与他们一见!

    “怎么,肖兄与这些人认识?”

    转过头来,赵俊臣明知故问的向肖文轩问道。灵域

    肖文轩神色愈加的僵硬,点了点头,僵声说道:“公子你看这群书生中的为首之人,正是这些日子以来借着赵俊臣的名头而风生水起的柳子岷。”

    赵俊臣点了点头,似笑非笑。

    而另一边,柳子岷来到天海楼后,一边招呼着店小二张罗桌位,一边四处打量寻找着什么。

    待见到正在楼上坐着的赵俊臣后,先是眼神一亮,然而待看到赵俊臣身边的肖文轩后,却不由面色微变。

    然后,在店小二的招呼下,顺着楼梯,柳子岷等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楼上座位走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零四章 .赵党预备军(中).

    待柳子岷领着一众学子来到天海楼上,暗中向着赵俊臣看去,却见赵俊臣神色如常,正自顾自的品尝着面前的菜肴,好似寻常食客,虽然偶尔会向他们这边看上几眼,但并没有显露出如何在意的样子,仿佛根本不认识柳子岷一般。<-》

    赵俊臣今日来天海楼,自是为了见一见这些有心向自己靠拢的科举考生,虽然这些学子此时尚且微不足道,但是与詹善常、左兰山这些半路投靠于赵俊臣的朝臣不同,这些学子将来会被赵俊臣一手提拔培养,不仅可塑性极强,更会成为赵俊臣真正的首批嫡系,用起来自然也更加得心应手。

    所以,赵俊臣才会如此重视这次的科举,重视这些有心投靠自己的科举考生。

    然而,赵俊臣并不打算就这么与这些学子见面,如今他身为朝中重大臣,会试在即,此时见面并不合适,而此时隐瞒身份在旁观察,也能够更容易的看明白这些学子的品行为人,将来使用起来也能做到心中有底。

    另一边,柳子岷早已知道赵俊臣今日不会显露身份,只是此时见肖文轩与赵俊臣同桌饮食,却着实有些担心他当初排挤肖文轩,是因为看透了肖文轩与自己这些人根本不是一条心,但此时却有些摸不透赵俊臣与肖文轩的关系,若是肖文轩与赵俊臣关系密切,自己却把肖文轩排挤了,岂不是会惹赵俊臣不满?

    似乎看透了柳子岷?心思.?钥〕紅uran对着柳子岷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没有不满,然后继续品尝他的松鼠鱼了。

    见赵俊臣如此,柳子岷心中一喜,终于放下心来,重新恢复了之前的风光模样,大声招呼着身后学子们落座:“来来来,各位快快落座,这天海楼名扬京城。想来菜肴极佳。咱们这些人虽然大都是初次前来,但也不用客套,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今日还有由我请客。”

    “哈哈,那就多谢柳兄了!”

    “柳公子当真豪气大方!”

    “柳兄不愧曾是赵大人府中人啊!”

    ……

    柳子岷在天海楼这般档次的酒楼请客,一众跟随而来的学子自是多有奉承感谢之语,一时间尽皆是对柳子岷的奉承夸赞之声。而柳子岷也不由的面露得意之色,显然很享受此时的氛围。

    然而,虽然柳子岷已经招呼了众学子落座,众学子也纷纷应和,但却并没有谁真正落座了,反而皆是向着柳子岷身旁的两名学子看去。

    这两人。一人面容白俊,体型修长,年纪看上去二十出头,身着华贵锦缎衣裳,气质间也带着些许贵气,似乎出身不凡。

    另一人则完全迥异,年纪更大些,国字脸。络腮胡。身材高大,不修边幅。衣装寻常,唯独双眼炯炯,猛一看好似山东汉子,但却偏偏不知为何竟显露出了聪慧儒雅的气质。

    直等到这两人当先落座之后,其余学子才随着两人纷纷落座,很快就坐满了三四桌。

    落座顺序,其实最为讲究,虽有时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但也能看出人们在各自圈子中的地位声望。

    显然,这群学子虽然都是由柳子岷凭借着赵俊臣的名头召集而来,今日也是由柳子岷请客,但在一众学子眼中,这两人的地位,竟是比柳子岷更高一些。

    注意到这一幕,在一旁暗暗观察的赵俊臣饶有兴趣的向那两人打量而去,柳子岷却不由的神色微凝,但转瞬间已是恢复寻常,只是继续招呼着一众学子落座。

    待所有学子尽皆落座后,柳子岷又坐在了那最先落座的那两名学子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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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兄。”另一边,赵俊臣突然开口向肖文轩问道:“那率先落座的两人是谁?看样子地位竟是还在柳子岷之上?这些学子不是都由柳子岷召集在一起的吗?”

    此时的肖文轩,似乎并不想被众学子考生们发现自己在这里,只是埋头吃着离自己最近的菜肴,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后,微微犹豫一下后,还是轻声向赵俊臣解释道:“那贵公子模样的学子,名叫曾炜,是四川右承宣布政使曾从荣曾大人的小公子,在这群学子之中,出身最是尊贵,然而虽然他出身尊贵,却不见有什么公子秉性,说是平易近人也不为过,颇得不少人的推崇,而且学问也是极佳,更还在我之上。”

    听肖文轩这么说,赵俊臣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曾炜确实是赵俊臣最看重的此届应试举子之一,但却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曾从荣。

    据赵俊臣所知,那曾从荣堪称是一位官场老狐狸,入朝为官以来虽然四处投机,却从没有真心投靠朝中任何一家派系。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凭借着熬资历与四面讨好,升到四川右承宣布政使的位置上,由此足见这人的手段。

    

    然而,官场之中,寻常时候,八面玲珑四面讨好,或许也算是一种有效的为官手段,虽然没有靠山扶持升迁的慢些,但也不会被敌对派系刻意打压,更不会因为靠山失势而遭到连累,但到了关键时刻,没有靠山的弊端就显露了出来。

    那就是没人帮衬!

    曾从荣之所以能成为四川右承宣布政使,除了他本身的资历和手段之外,也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对朝中官员而言,四川并不算什么好地方,虽然有“天府之国”的美誉,但交通不便,地处偏远,人口稀少,气候也让人不适应。

    最重要的,却还是此时那里的少数民族与汉族百姓的复杂关系。

    可以说,在四川为官,难做之处,怕是仅次于京城的顺天府了。

    正是因为如此,对于四川的官职,寻常官员都是避之不及,而曾从荣也由此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但此时却不yīyàng,随着赵俊臣的折子《四川盐务改革》的折子通过,四川一省的职位在朝中大臣眼中,竟是瞬间成了香饽饽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所有和盐扯上关系的职位,全都是油水十足。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靠山的曾从荣,又如何还能坐稳四川右承宣布政使的位置?

    据赵俊臣所知,这些日子以来,已是有不少朝臣向德庆皇帝上折子说这事了,或是说曾从荣年事已高精力不足。应该告老还乡了,或是说曾从荣在任期间不温不火,没有任何功绩,显然能力不足,随着四川盐务改革,四川形势愈加复杂。应该派遣更有能力的官员前去替换云云。

    在赵俊臣想来,怕是再过不久,曾从荣就要从四川布政使的位置退下来了,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平迁换个闲职,但更多地可能却是要被逼着告老还乡了。

    所以赵俊臣之所以看重曾炜,并不是因为曾从荣,更多地还是因为曾炜本人。

    根据赵俊臣得到的消息,这曾炜对于柳子岷的拉拢。原本一直是反应冷淡。不冷不热,但随着朝中传来了四川盐务改革的消息。曾炜却马上就向着柳子岷靠拢了。从时间上来判断,这般作为显然并非是受到了他远在四川的老父提点,而是他自己眼光长远,政治嗅觉敏锐,一听到四川盐务改革的消息,立马就明白了这件事对自己家族的影响。

    此外,这曾炜当机立断的向赵俊臣靠拢,一改他父亲在朝中不偏不倚的为官风格,没有丝毫犹豫,更能看出这人性子之间颇有谋断与主见。

    很显然,这样的人才,若是培养得当,将来必能成大器。

    另一边,见赵俊臣轻轻点头,神色之间若有所思,肖文轩顿了一顿后,又继续说道:“至于那位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书生,公子你别看他长相略有些粗豪,却是如今名动京城的江南才子赵山才。其才学、其机智,我虽然一向自视甚高,却也不敢与他相提并论。”

    听到肖文轩这么说,赵俊臣却真的惊讶了。

    这次赵俊臣来到天海楼,其实对于这位江南才子赵山才是最为期待的,虽然按照柳子岷的汇报,这个赵山才对赵俊臣的态度并不明确,与柳子岷的关系也总是若即若离,但这赵山才的名气才学毕竟摆在这里即使孤傲如肖文轩,竟然也承认自己的才学与赵山才不能相提并论而赵山才对赵俊臣那句“治世之奸臣”的评价,也颇让赵俊臣惊叹,若是能将他收入门下,无疑会是赵俊臣在这次科举之中最大的收获。

    然而,赵俊臣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心中形象原本应该是儒雅清秀的江南才子赵山才,其真实模样竟会好似一名山东大汉一般。

    见到赵俊臣神色间的惊讶,肖文轩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当初他也有过类似的惊讶。

    “不过……”肖文轩话锋一转,神色之间闪过些许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赵山才,还是在嘲讽自己,接着说道:“我与这赵山才相比,才学虽然天差地远,但若是论起处世为人,怕是还要相差更多。公子你别看这赵山才在这群学子眼中的声望地位还在那柳子岷之上,但实际上他与这群人的关系仅只是若即若离,从未明确表示出要投靠赵俊臣的意思。而与此同时,这赵山才虽然与柳子岷等人关系亲密,但在外人眼中,两者却是经络分明,名声也从未因此而受损,这般面面俱到,手段心机,可见一斑。”

    说到这里,肖文轩苦笑摇头,说道:“说实话,我一向自诩眼光毒辣,但这赵山才究竟如何能做到这般面面俱到的,我至今都没看出来。”

    听肖文轩这么说,赵俊臣不由对这赵山才更加好奇了,饶有兴趣的暗暗打量着。

    接着,赵俊臣又向肖文轩打听了一些其他学子的诸般消息,从此时的肖文轩口中打探得到的情报,虽然会不免有失偏颇,但从某方面而言,却也更加真实。

    而通过与肖文轩的交谈,再结合自己的暗中观察,赵俊臣对于眼前这些有意投靠自己的应试举子的品性为人,也渐渐的心中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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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柳子岷,这些日子以来借着赵俊臣的名头,四处拉拢人心,在一众科举考生之中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着实风光。

    而他的这般作为,虽会被不少尚有良知的学子所唾弃,名声也因此而狼藉,甚至累及了他那过世父亲的一世清誉,但人心趋利,亦有不少科举考生的心思如同肖文轩一般,或是向往赵俊臣的权势,或是有心借赵俊臣的势力为自己的科举之路平添助力,自是对柳子岷极为讨好亲近。

    再加上赵俊臣资助了他不少银两,这些日子以来柳子岷当真是生活奢华,一掷千金,近乎心想事成,更是得意非常。

    自从他的父亲原都察院左都御史柳文寀被周尚景扳倒失势后,他们柳家就已是家道中落多年,生活贫苦,举步维艰,世人又大都是落井下石之辈,这些年来柳子岷可谓是受尽了白眼冷待,又何曾这般得意过?

    而得意之余,反差之下,柳子岷的野心,也渐渐的膨胀了起来。

    柳子岷的野心倒不大,他只是期望,自己在入朝为官之后,能够在“赵党”之中取得更高的地位,能够得到赵俊臣更多的重视。

    而这次为赵俊臣收拢学子人心,在柳子岷看来,正是自己的机会,只要能成为这群学子的领头人物,成为“赵党”之中新生势力的代表,何愁得不到地位与重视?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赵俊臣的左膀右臂呢。

    可惜,这种期望,如今渐渐已是离柳子岷越来越远了。

    因为柳子岷愕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曾炜在这个小圈子中的地位声望,竟然已经凌驾在自己之上了。

    甚至不仅仅只是曾炜,连赵山才这个圈外人,竟然地位也还要高过自己!

    想到刚才自己让一众学子落座,而一众学子却下意识的等着曾炜、赵山才先行落座的情景,柳子岷心中满是懊恼。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竟然皆是被一旁的赵俊臣看在眼中!

    赵俊臣会不会由此而看轻自己?

    这般担心着,柳子岷神情有着恍惚,与周围学子谈笑应和之间,竟是有些走神。

    “柳兄!柳兄!”

    突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柳子岷一愣,抬头看去,却见那抢走了自己地位的曾炜,此时正含笑看着自己。

    柳子岷连忙摆上了笑脸,问道:“曾兄请说。”

    曾炜一愣,接着却摇头失笑,再次问道:“如今我等已是随柳兄来到这天海楼相聚,而这聚会的缘由,之前柳兄一直秘而不宣,但如今也该说与我们听了吧?”

    柳子岷眼睛往赵俊臣的方向微微一瞄,脸上突然挂上欢喜的神色,然后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各位与我yīyàng,皆是对当今户部尚书赵大人颇为钦慕,也由此才聚到一处,前些日子赵大人身体有恙,各位与我也皆是担心不已,而今日我邀请各位兄台剧,正是为了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据我所知,赵大人他已经身体痊愈了,各位说,这等喜事,我等是否应该庆祝?!”

    随着柳子岷的话声落下,一众学子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皆是欢呼!

    然而,欢呼声刚刚过半,就听到一阵盘碟破碎之声。

    一众学子转头看去,却见声音来源处,那肖文轩,此时正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赵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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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赵党预备军(下).

    再说那肖文轩,这个人虽然性子有些偏激,为人处世也不够圆滑,但他绝对不是一个笨人。<-》

    事实上,却截然相反,肖文轩是一个聪明人,即颇有急智,又满腹才学,之前他在那智斗对联的擂台上,以一己之人压制了李瑞、苏饶等三四名才学不俗的书生,就是明证。

    而这肖文轩如此聪明,自是早就看出赵俊臣身份不凡通过赵俊臣资助李瑞银两,他知道了赵俊臣身家不俗;通过赵俊臣所乘坐的马车内部装饰,他明白了赵俊臣身份尊贵,甚至能得到大内贡品;而等到他随着赵俊臣来到天海楼,那张掌柜虽然没有透露赵俊臣的身份,却自称“草民”,显然赵俊臣定是朝堂为官;又通过赵俊臣与天海楼掌柜的谈话,明白了赵俊臣如今正是“病体初愈”。

    如此林林总总,肖文轩已是得到了很多线索,但仅凭这些线索,却依然不足让他以判断出赵俊臣的真正身份。

    然而此时,随着柳子岷的那句“赵大人他已经身体痊愈了”,肖文轩却猛然想到,自己眼前这人的所有一切信息,与自己原先一心想要投靠的那位赵俊臣赵大人,竟皆是完全一致!

    身家富裕、身份尊贵、朝堂为官、大病初愈,甚至连年龄也是同样的年轻!

    京城之中,能够完全符合这些线索的,又有几人?

    再联想到眼前这人,之前对曾炜、赵山才等人的资料信息颇为关心,向自己细加询问,却惟独不提将他们召集在一起的柳子岷,好似早已经对那柳子岷知根知底了一般!

    这些线索结合到了一起,让肖文轩心中浮起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念头。

    难道,自己眼前这人,竟然就是当今的户部尚书、内承运库总管大臣、能在一夜之间扳倒朝中阁老温观良、德庆皇帝最宠幸的朝中权臣赵俊臣本人?

    这般想着,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此一来。肖文轩心中不由激动,自是失态,有心印证,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手足无措之下,竟是将自己身前的盘碟给打碎了。

    也正因为如此,肖文轩也引起了周围一众学子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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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子岷因为赵俊臣的缘故。早已是发现了肖文轩的存在。

    但因为肖文轩之前刻意保持低调的缘故,其他学子却是直到此时,才发现肖文轩竟是正坐在一旁。

    这些学子在见到肖文轩后,有的人面露嘲讽嗤笑,显然想起了肖文轩前些日子被他们排挤的事情,显然性子较为张扬;另有一些则神色平静。甚至向着肖文轩点头示意,颇有些“君子交绝,不出恶声”的意思,却是城府较为深沉。

    而那曾炜,先是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然后才略带矜持的向着肖文轩含笑示意,神色温和,但并没有露出多少亲近之意。似乎深知肖文轩被排挤的缘由。所以不打算因为肖文轩引来其他人的反感;至于那萧山才,打量了肖文轩几眼后。却将目光集中在了赵俊臣身上,露出些许思索神色。

    而这些反应,或多或少都能说明他们的性子心机,也皆是一一落入赵俊臣的眼中。

    “哎呀,这不是肖文轩肖兄吗?今日竟也在这里就餐?”好似才发现了肖文轩的存在一般,柳子岷略带做作的向着肖文轩大声说道:“想肖兄你曾经也是与我等关系亲近,只是近些日子来,竟是不知为何渐渐的疏远了,每每思及于此,小弟我心中就不由的遗憾非常。”

    说着,好似根本已经忘了肖文轩就是被自己排挤走的一般,柳子岷还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然而今日聚会,竟然又见到肖兄,当真欢喜,显然肖定兄是与我等有缘,不知可否同桌?”

    见到柳子岷如此表态,一众学子皆是一愣,不明白柳子岷为何对肖文轩重新表露出接纳之意,但也不能反驳,只是齐齐向着肖文轩看去。

    而那曾炜也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亦是起身笑道:“正是如此,这些日子以来不能与肖兄亲近探讨学问,对小弟而言,也是一大遗憾啊。”

    虽然得到了柳子岷与曾炜的邀请,但一来尴尬,二来也急着想要搞清楚赵俊臣的真实身份,肖文轩刚准备拒绝,坐在一旁的赵俊臣,却突然笑着开口道:“正是如此,肖兄,你与这些学子皆是今科会试的应试举子,多多亲近些也是应该的,今日就不用陪我了。”

    却是赵俊臣已经明白了肖文轩此时的所思所想,但不想再与肖文轩纠缠,只是通过自己的表态向柳子岷示意,再次给肖文轩一次机会,接着就看肖文轩能不能在接下来转变心态与自己一条心了。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肖文轩神色一变,似乎明白了赵俊臣不想再与他纠缠,但见到柳子岷的如此表态,却反而更加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想,只是不敢违背赵俊臣的意思,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向柳子岷和曾炜拱手道:“既然柳兄弟与曾兄弟这么说,看得起为兄,那我也就不与你们客气了。”

    带着遗憾,肖文轩站起身来,正犹豫要去哪张桌子毕竟柳子岷带来了二十余名学子,坐满了三四张桌子而柳子岷此时已经明白了赵俊臣的想法,态度也更加明确,竟是极为亲热的大声召唤道:“肖兄快来,与我等同坐。”

    

    见柳子岷这般表态,一众学子又是愣了。

    正如之前所说,排座之间,其实颇为讲究,与柳子岷、曾炜、赵山才同桌,意味着就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了。

    难道柳子岷不仅要重新接纳肖文轩,还要重点结交?

    对于柳子岷突然而来的转变,场上除了寥寥几人,大多数学子都是不解。

    他们自然不知道,赵俊臣本人为了考察他们竟会隐瞒身份前来暗中观察,因为机缘巧合。此时正与肖文轩同桌。而柳子岷有鉴于此。高看了肖文轩与赵俊臣的关系,自是会再次的刻意结交了。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肖文轩刚刚走到一半,那一直在打量着赵俊臣的赵山才,却站起身来,笑着向赵俊臣抱拳道:“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又与肖兄什么关系?兄台气质非凡。必非常人,何不同肖兄一起来我等这里同坐?”

    这赵山才的声音,与他的粗豪外表不同,倒是与赵俊臣的想象近似,温雅轻柔,让人心生好感。

    与此同时。那曾炜也注意到了赵俊臣的存在,看了看柳子岷,看了看肖文轩,又看了看赵山才,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但犹豫了一下后,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沉默间向着赵俊臣细加打量。

    赵俊臣起身抱拳回礼。笑道:“这就不用了。我今日与肖兄偶然相见,相谈投机。所以才一同来这里吃饭,但并不相熟,却不好与各位同坐,大家还是随意吧。”

    赵俊臣拒绝了赵山才的邀请,虽然他有心收赵山才为己用,但却不是现在。

    更何况,这般隐瞒身份与一众学子相见,如今这样好似偶然相遇还好,若是与他们同桌,依然还隐瞒着身份平等相交,日后公开了身份,未免让人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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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这番插曲,待肖文轩落座后,在柳子岷的刻意引导下,再加上肖文轩此时颇为低调,只是沉默不语,除了少数有心人外,大多数的学子已是忽略了一旁赵俊臣的存在,只是继续谈论着赵俊臣“病体痊愈”的事情,一副为此而欢欣鼓舞的景象,期间诸般举杯祝贺不提,而赵俊臣也乐得在一旁继续暗中观察。

    却说几番饮酒后,那曾炜再次举杯,向着柳子岷说道:“正如柳兄所说,赵大人病体痊愈,乃是天大的喜事,然而我等与柳兄这般有幸与赵大人相识却是不同,虽有心拜见探望赵大人,但赵大人门高府深,却不是我等能轻易见到的,但我等对赵大人的钦慕拥护,柳兄也是看在眼里,还请柳兄务必把我等的心意向赵大人说明,若有机会,更还要请柳兄为我等向赵大人引荐,我等这些新人,毕竟比不得柳兄的资历,一切就拜托柳兄了。”

    一众学子纷纷应是,唯有那赵山才笑而不语。

    听曾炜对自己这般推崇,柳子岷不由得意,也是为了向一旁的赵俊臣表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办事尽心,大声应道:“这是自然,赵大人最喜欢像各位这样的青年才俊,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我也早就向各位保证过,只要各位有心,赵大人绝对不会亏待于各位的。”

    曾炜笑着点头,白俊的脸庞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些许感激,说道:“柳兄得赵大人看重,我等这些人一向都是明白的,也信得过柳兄仗义。”

    另一边,赵俊臣听到这番对话,却是摇头失笑。

    “少爷,怎么了?”

    见赵俊臣如此,许庆彦好奇问道。

    赵俊臣轻声笑道:“这个曾炜,当真手段了得,怪不得在这群学子当中,地位竟会在不知觉间凌驾于柳子岷之上,要知道这柳子岷可是我在他们这些学子当中扶持的代言之人啊。这柳子岷,虽说有些小聪明,但毕竟是还是比不得曾炜这般家学渊源。”

    许庆彦微微一愣,依然不大明白,继续问道:“少爷为何这么说?”

    赵俊臣则继续解释道:“你看这两人对话之间,曾炜在有意无意之间,就把自己以及其他学子,都归类为有意投靠于我门下的‘新人’,又把柳子岷归为早已投靠于我门下的‘旧人’,这一分割开来,其他学子只觉得自己与那曾炜境遇相似,与柳子岷反而有了隔阂代沟,虽有心投靠于我,但一时间又摸不清我门下派系的脉络,为了自保,自是会团结在了曾炜身边。可笑这柳子岷毫不知觉,依然以‘旧人’自居,却不知这样反而与其他学子划清了界限。”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摇头道:“若是这柳子岷本身的心机手段、家世才学、地位名气。能压得住其他人,那他这般以‘旧人’自居,自然可以借机把这些学子统领到一起,成为这些人的领头者,奈何无论哪yīyàng,他都比不过那曾炜,在曾炜的刻意营造下。这柳子岷在众学子眼中,却只是将来他们投靠于我的带路人,反而曾炜才是这些学子的首领,而这般小手段,柳子岷竟是不能察觉,还为此而得意洋洋。两者差距,可谓是高下立判。”

    许庆彦毕竟见多了官场上的鬼魅魍魉、勾心斗角,听赵俊臣这般解释之后,也马上就明白了过来,笑道:“还是少爷聪慧,一眼就看穿了这曾炜的手段,也正如少爷所说,这曾炜的父亲是官场上出了名的老狐狸。家学渊源。必是跟着学到了不少,反倒是这柳子岷。他爹虽然也曾在朝中为官,但死得早不说,在死之前也只是被周尚景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愚钝之人,自是比不过的。”

    因为柳子岷对待他亲妹妹刘蕊方式过于刻薄无情,许庆彦并不喜欢柳子岷,此时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赵俊臣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这曾炜确实是个人才,之前他果断向柳子岷靠拢,颇有决断,如今再看他与人相处,更发现他还是一个谨慎细心之人,你看他与一众学子相处,看似随意,但周围人的神色变化却尽皆落入眼中,由小见大,今后考察一段时间,若是放心,倒是可是重用。”

    许庆彦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公子你看其他人如何?”

    赵俊臣摇了摇头,说道:“其他人一时间还看不出有什么,恐怕最多也只能算是‘可用之人’了,并不像曾炜这般杰出,不过慢慢来吧,我如今起步晚,名声也差,世上堪称人才杰出的亦只是凤毛麟角,甘为我所用的更是不多,能找到如今这些人已经算是不错了,路要慢慢走,饭要慢慢吃,急不得。”

    许庆彦点了点头,转头向着赵山才看了一眼,说道:“可惜这赵山才不知究竟愿不愿意投靠少爷,看他的表现,似乎还在曾炜之上。”

    此时,柳子岷与曾炜正在轻声讨论着什么,似乎观点相反,而赵山才评点了几句之后,两人不知真心还是违心,却皆是点头,与周围人一同露出信服的神色。

    这似乎也是赵山才既能在柳子岷的圈子中立足,又不会因此而坏掉自己名声的原因了,这人虽然面貌粗豪,但总有一种理智客观的气质引人信服,好似旁观者一般。

    此时赵山才虽然与柳子岷、曾炜等人同坐就餐,但外人眼中,赵山才气质迥异,却不似与柳子岷、曾炜一路,而在柳子岷、曾炜等人的眼中,赵山才的存在却又容不得他们忽视,所以又总会下意识的主动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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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观察了片刻后,赵俊臣筷子下的一尾松鼠鱼已然吃完,觉得再也得不到什么收获后,今?目的.讶淮锏剑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只听天海楼中,楼梯间传来“蹬蹬噔”的急促脚步声,接着就见一名青衣小帽的书童来到了天海楼上,四周寻找之后,竟是找上了赵山才。

    “少爷!少爷!”书童见到赵山才后,双眼一红,也不顾他人眼光,一边高声呼唤的,一边快步来到赵山才身前,然后扑通跪下:“刚刚得到噩耗,何明老师他……”

    听书童这么说,赵山才神色一变,面色微白,猛地站了起来:“何明老师他终于有消息了?他老人家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有噩耗?怎么回事?快快讲来!”

    那书童听赵山才催促,带着哭音说道:“刚刚顺天府派人来找少爷,说、说何明老师他、他刚刚进入直隶境内,就遇到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山贼,全家老幼无一幸存,全都被残害了,然后抛尸山野间不知多久,直到昨日才发现了,因为何明老师的身上带着与少爷您的书信,所以顺天府正找少爷您前去问话,消息应该不假。”

    听到书童的话后,那赵山才“啊”的一声惨呼,竟是就这么昏倒了过去,之前淡然理智的气质风度,一时全无。

    周围学子,正被这般消息所震惊,见到赵山才这般模样,又是大惊,连忙救助。

    另一边,赵俊臣也被这突然而来的消息而震惊了。

    何明,这个人赵俊臣自然知道。

    肖温阮之前的太子太师!因为过早传授太子帝王心术而不被德庆皇帝所喜,所以才由肖温阮接替,如今因为太子在朝堂心术方面的缺失,德庆皇帝已是下旨让他回京重新担任太子太师!

    而他竟然在赴任的路上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山贼给杀害了!?

    即使是赵俊臣,猛然间得到这般消息,也是心神混乱,对于这般事件会对朝堂形势产生怎样的变化,而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一时间竟也理不出头绪!

    但赵俊臣确定,这般事件,定然会震动朝野的!

    还有,这赵山才竟然是这何明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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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灭门惨案(上).

    就在赵俊臣为何明的灭门惨案而震惊了心神的同时,在周围学子的救助下,赵山才也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不愧是赵山才,清醒之后,在周围众人的注视之下,先是有些茫然,但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昏倒的缘由,虽然眼眶渐红,身体微颤,任谁也能看得出他此刻的情绪究竟有多么的痛苦悲戚,但还是很快就稳定了心神,强行的冷静了下来。

    “赵睦,你刚才说顺天府正在找我?”在周围学子的搀扶下,赵山才缓缓站起身来,用略带沙哑颤抖的声音向书童问道。

    见书童有些慌乱的点头称是,赵山才也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也好,我们这就去顺天府,那里或许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老师他……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说话间,赵山才转身,向着周围一众学子躬身道:“今日初闻噩耗,乱了心神,又急着去顺天府了解情况,却不能再陪各位了,还请各位见谅。”

    一众学子连忙还礼,自是皆称不敢。

    曾炜亦是沉声道:“没想到赵兄竟会是何明老前辈的弟子,何明老前辈的学问为人,我等一向都是钦佩异常,却没想到……哎!”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曾炜不住的顿足叹息,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是啊,听闻陛下早已下旨,任命何明老前辈再次就任太子太师之职,我原本还qiguai,怎么圣旨已经下了这么久,却还迟迟不见何明老前辈的消息,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当真是世事难料……但还请赵公子宽心,天道昭彰,出了这么一件大事,朝廷必会严查,还何明老前辈一个公道!”柳子岷这么说着。竟还不忘为赵俊臣挖人。又补充道:“若是赵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妨说于我们听,我等定会竭尽全力,就算是我等能力有限,别忘了还有赵大人!赵大人他对于赵兄可一向都是非常欣赏的。”

    “多谢各位美意了。将来若是有需要求助于各位的地方,在下必会厚颜相求的。”

    说话间,赵山才又拒绝了众人同去顺天府的提议。拱手示意之后,就已是转身离去。

    另一边,在众学子宽慰赵山才之时,赵俊臣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却是先赵山才一步离开了天海楼,只是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赵山才身上。却是没谁注意到赵俊臣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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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明这位前任太子太师,与现任的肖温阮不同,或许学问略逊一些,却更擅长帝王心术。

    何为帝王心术?不仅仅只是帝王的御下手段,也不仅仅只是庙堂中的布局与谋略,更在于官场与世间的变化人心!

    也正是由于这门学问的特殊性,不可轻易传授,对传承弟子的心性、资质、出身。皆是要求极高。缺一不可。

    事实上,除了皇家子弟外。何明至今也只收过一名弟子,那就是赵山才。

    身为何明唯一的弟子,这些年来受到何明悉心调教,赵山才与何明的感情究竟有多么深厚,不言而喻。

    别看刚才赵山才在清醒之后,好似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其心中的悲戚与震愤,却完全不是旁人可以明白的。

    只是,赵山才明白,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出谋害何明的罪魁祸首,为何明一家报仇雪恨!

    何明全家老少数十口,连带着随行守护的官兵衙役,会在赴任的路上,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山贼灭门?!

    这根本不可能!

    山贼不是白痴,身为山贼的他们,比寻常人更加深知什么人可以打劫,什么人不可以打劫,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若是寻常老百姓,那还罢了,寻常百姓被打劫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即使告了官府,官府也不会重视。

    但何明是什么人?是正在赴任路上的太子太师!官位虽尊,却一向清廉,身家一般,打劫这种人物,收获不多不说,还会引起朝廷震怒,全力严查,对山贼而言,完全是吃力不讨好,自寻死路!

    更何况,何明赴任,身边除了家眷之外,还有官兵护送,寻常山贼欺软怕硬,又良莠不齐,又哪里能做的如此干净利落,直到今日才被发觉?

    

    否定了山贼作乱的可能性后,赵山才又否定了仇家暗害的可能。

    无他,深悉帝王心术的何明,最是了解人心善恶,为人一向低调和善,从不肯轻易得罪人,根本没什么仇家。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喃喃自语间,赵山才神色间闪过一丝阴冷。

    朝中有人不愿看到何明来京赴任,所以索性釜底抽薪,派人伪装成山贼,把何明一家老少灭门!

    考虑到何明此次赴任的职位是太子太师,而太子如今在庙堂中的处境尴尬,又有谋略心术方面的缺失,却得到了德庆皇帝的暗中庇护,有动机会这么做的,无疑就是太子的政敌了!

    “会是谁?当朝首辅周尚景?不可能,这不是他的手段。”

    何明与周尚景也算是老对手了,当年庙堂交锋之间,两人心计谋略皆是旗鼓相当,各有所长,只是因为势力不如周尚景,所以何明才处于下风。而身为何明的唯一弟子,赵山才对周尚景的手段也颇为了解,所以他反而不会怀疑周尚景。

    周尚景的手段,从来不会这么jīliè决绝谋定而后动,先布局再收网,将世间万物视为棋子皆可利用,看似顺势而为,却轻轻一推则风云变色,不动神色间化风雨于无形,即使想要杀人,也会做的隐蔽自然,不留破绽不引口舌,这才是周尚景更擅长也更习惯的手段作风。除非他逼到绝处,否则他绝不会如此的釜底抽薪。

    而且以周尚景如今在庙堂间的处境局势,他也完全用不着这么做。

    虽然并不甘心。但赵山才也必须要承认。即使有自己的师傅何明在一旁辅佐,太子也不一定就能斗过周尚景。

    “不是周尚景的话,那会是谁?黄有容?沈常茂?赵俊臣?又或是某位有意皇位的王爷皇子?”

    疑问太多,资料太少,即使聪慧如赵山才,一时间却也只能想到这些。

    …………

     .心思.弊

    待出了天海楼,赵山才已是决定不再多想,准备去顺天府接受讯问,看看有什么线索。

    然而,向着顺天府的方向没走几步,就突然有人来到了赵山才的身前。拦住了赵山才的去路。

    赵山才抬头一看,却见一名长随打扮的年轻人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只是长随打扮,但布料讲究,不下于寻常富家所用,这名长随的身后主人,身份地位想来必是非同寻常。

    又见这人眼熟,赵山才略一回想。想起了此人正是之前与肖文轩同桌吃饭的两人之一。

    不用说。这名长随正是许庆彦。

    未等赵山才开口询问,许庆彦已是拱手道:“见过赵公子。我家少爷刚刚在天海楼上听闻贵师何明老前辈遇难的消息,亦是震惊无比,知道赵公子要去顺天府,而我家少爷也有意去顺天府了解消息,正好同路,又想到顺天府衙路远,赵公子步行也耽搁时间,所以就让我来问公子一声,可否愿意与我家少爷同乘马车前去顺天府?”

    许庆彦虽然只是询问,但态度神色间却带着些咄咄逼人,好似非要赵山才答应才行,不留余地。

    见许庆彦如此,赵山才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点头道:“那就麻烦贵主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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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赵俊臣正坐在马车车厢之中,皱眉思索着何明灭门惨案的前后究竟,以及对庙堂形势的影响变化。

    与赵山才所想的yīyàng,赵俊臣也否定了山贼作乱与仇家报复的可能,认为是朝中某方势力所为。

    同样的,赵俊臣也否定了周尚景的嫌疑,除了深知周尚景的风格手法外,还因为赵俊臣心中有一个更加有嫌疑的对象。

    不是黄有容,也不是沈常茂,他们没这个胆子。

    而是七皇子朱和坚!

    事实上,自听闻了何明遇害的消息后,首先在赵俊臣脑海中浮现的,就是七皇子朱和坚那略带病气虚弱但实则暗含阴冷决绝的面容神情。

    赵俊臣是满朝上下少有的察觉到朱和坚野心的人之一,对于这一点,或许就连老谋深算、眼光毒辣的周尚景都不一定有赵俊臣了解。

    毕竟赵俊臣通过之前与宫中内廷的冲突,曾和朱和坚jiēchù过几次,双方甚至也因此而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

    而赵俊臣对于朱和坚最大的印象,并不是善于伪装隐忍,而是一个字“狠”,对自己狠,那朱和坚与赵俊臣初次见面时,仅仅只是为了能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在赵俊臣心中留下好印象,铺垫双方接下来的往来,竟是不惜糟蹋自己本就衰弱的身体!

    对自己狠的人,往往对别人更狠!

    最重要的是,这个朱和坚完全有动机这么做!

    朱和坚早已到了封王离京的年龄,但因为身体衰弱,又有亲兄长朱和堉在一旁求情,却一直拖着在京疗养,也是借此伪装,潜伏在太子朱和堉身边,并深得朱和堉信任。

    然而,朱和堉对待朱和坚只有兄弟情谊,且又为人刚正,不善阴谋诡谲,这朱和坚的野心,伪装之下,自然不会被发觉。但若是有擅长帝王心术的何明来到朱和堉身边辅佐,朱和坚野心暴露的可能性却是大增。

    毕竟何明的心智眼力,一向都是不逊于周尚景的。

    就算朱和坚隐藏的好,不被何明发觉,但有了何明辅佐,朱和坚实现野心的可能,却也是大大降低。

    所以,朱和坚完全有可能有理由这么做。

    “若真是这样的话……”

    暗思之间,赵俊臣喃喃自语。

    就在这个时候,车厢外传来许庆彦的声音。

    “少爷,赵公子应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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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灭门惨案(中).

    “少爷,赵公子他应邀而来了。<-》”

    听到许庆彦的禀报,赵俊臣也收拢了心神,不再多想,只是缓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许庆彦掀开了车帘,赵俊臣抬头看去,正恰好与赵山才四目相对。

    或许是因为突然受到陌生人邀请的缘故,赵山才不愿被人看透露出破绽,此时收敛着情绪,神色间略带严肃,除了眼圈依旧有些发红,竟是不见异色,只是细细的打量着车厢中的赵俊臣。

    见到赵山才这般,赵俊臣也不见怪,抬手道:“进来同坐吧,知道赵公子心急,但坐马车终究还是快些,顺天府应该很快就到了。”大主宰

    “那就多谢这位公子盛情了。”

    说完之后,赵山才也不客气,抬腿弯身进入了车厢之中,接着许庆彦也坐了进来,只有那赵山才的书童赵睦没有跟着进入车厢,只是坐在车厢外的车夫旁边,显得颇知进退。

    待车帘遮下,马车驾动,车厢轻晃,光线微暗。

    和之前肖文轩进入车厢时的情况yiyang,赵山才也为车厢内的诸般装饰所代表的意义而吃惊不小,尤其是看到那尊青花乳足香炉时,眉头微微一皱,目光不住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看似模样粗豪实则内含锦绣的江南才子,片刻后,赵俊臣突然开口道:“冒昧邀请赵公子前来,怕是扰乱了赵公子此时的思绪,还望赵公子不要见怪。”

    赵山才的神色却已是恢复了寻常,或者说太过寻常了,完全不似刚刚才听闻到噩耗的模样,淡声道:“这位公子多想了,公子仗义相助,赵某感激还来不及,怎敢怪罪。今日赵某听闻噩耗,说是心乱如麻失魂落魄也不为过。又哪有什么思绪?只是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也好让赵某明白。今日是得到了谁的好心相助?”

    不知为何,赵俊臣总觉得,这赵山才自从进入了车厢之后,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对于自己的态度,却突然多了许多戒备。

    摇了摇头,赵俊臣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何老前辈的事情,我刚才也听到了,心中颇为震惊,所以也想要去顺天府了解一下情况。只不过是正好顺路带赵公子一程罢了,又哪里算得上是相助?”

    见赵俊臣对自己的询问避而不答,赵山才也不qiguai。只是注视着赵俊臣的目光愈加炯炯。

    “这位公子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谈,似乎不欲让赵某得知,这般隐瞒,反倒是让赵某愈加的好奇了,虽然明知会惹公子厌烦,但还是不妨让赵某来猜一猜……”说到这里,赵山才的语气略带迟疑:“公子您可否是与我同姓?”

    赵俊臣一愣,没想到赵山才竟好似真的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看向赵山才的眼神不由也愈加的饶有兴趣。却不答反问,道:“为何赵公子会觉得我与你同姓?”

    见赵俊臣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赵山才神色微凝,指着一旁的那尊青花乳足香炉,缓缓解释道:“这尊青花乳足香炉,据在下所知,一向都是宫中贡品,因为制作精巧产量稀少的缘故,就连内宫之中,也不是每位妃嫔都有配置,宫外之人,想要得到,更只能是通过陛下赏赐,而能够得到这般赏赐之人,每一位的身份地位,都是非比寻常。”

    赵俊臣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赵山才口中对自己称呼出现了微妙的转变,从“公子”变成了“阁下”,多了几份疏远戒备,只是好奇的追问道:“哦?话虽说如此,但又如何能判断出我是姓‘赵’?”

    赵山才沉默片刻后,继续解释道:“这却是因为阁下年纪的缘故。”

    “哦?”

    “如今的京城之中,能得到这般贡品,又似阁下这般年纪的人物,在下想来想去,却也不过三人。一人是当今首辅周尚景周大人的嫡孙周素文,以周首辅的权势地位,周素文身为他的嫡孙,自然是有机会得到这般贡品,然而周首辅一向心性谨慎,又家教森严,陛下所赐的诸般贡品,都是留在府中供奉着,而那周素文听闻乃是今科会试最有可能的会元人选,想来才华横溢,定是深得周首辅的教诲,必是不会将这般贡品随意带出来的。”

    “所说有理,然后呢?”

    顿了顿后,赵山才又说道:“至于第二人,则是当今的七皇子朱和坚了,然而听闻七皇子一向身子不好,近些年来多是深居府中,看阁下面色,显然身子康健,身周也只有长随,不见侍卫,显然也不是同人了。”

    说到这里,赵山才注视着赵俊臣,凝声说道:“至于剩下的那第三人,就是朝中一位姓赵的大人了。”大主宰

    听了赵山才的推断过程,赵俊臣惊叹一声后,又苦笑的摇了摇头,然后向一旁的许庆彦叮嘱道:“下次出门,记得不要再带这般太显眼的物件,今天我已是第二次因为这香炉而被人怀疑身份了。”

    之前那肖文轩,也因为这青花乳足香炉而开始怀疑赵俊臣的身份,只是不似赵山才这般推断深细罢了。

    

    而赵俊臣这么说,无疑也是亲口证实了赵山才的猜想,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赵山才还是不由的面色微变。

    他的老师是太子太师何明,何明自是太子一党,而太子一党又与赵俊臣势如水火,从这方面来讲,他和赵俊臣也是敌非友。

    更何况,赵俊臣还是他心中谋害自己老师何明的嫌疑人之一。

    另一边,待许庆彦答应后,赵俊臣又好奇的向赵山才问道:“赵公子的这番推断确实精彩,让人赵不出破绽,只是赵公子之前似乎对自己的推断并不确定?”

    赵俊臣虽然从侧面认同了赵山才的猜测,但毕竟还没有亲口承认,所以赵山才也没有改变对赵俊臣的称呼,只是点头道:“阁下的性子,似乎与传闻中不同,也与我想象中迥异,所以虽然有所推断,但未得到阁下亲口承认。却还是不敢确定。”

    赵俊臣笑着摇头道:“一个人的性子如何。与他的作为、他的地位、他的名声,皆是无关,赵公子深得何明老前辈的真传,又怎能为此而困惑?”

    “确实如此,是我想当然了,还望阁下勿要见怪。”

    赵山才轻叹一声,点头道。

    见这赵山才在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神色略有些不自然,戒备也愈加的深,赵俊臣眉头一皱,已是猜到了赵山才此时心中的所思所想,也不遮掩,直接问道:“公子自猜到我的身份之后。似乎就多有戒备提防,却是与公子一贯的表现不同,可是在怀疑贵师何老前辈的死与我有关?”

    没想到赵俊臣竟会如此直接,赵山才不由一愣,但接下来,赵山才已是摇头否定,缓缓说道:“阁下怕是多想了,自从得闻噩耗后。在下就一直心神混乱。又哪里会有什么猜想怀疑?”

    见赵山才这般表现,赵俊臣却不由一笑。

    很显然。这个赵山才心性灵巧聪慧,也称得上是才华横溢,又深得何明的教诲,可见微知著,刚才那番推论已是证明了他的能力。

    然而,他毕竟年轻,经历的也少,还没得到任何的官场历练,也没有见识过太多的人心诡谲,平时遇到柳子岷、曾炜这样的青年才俊,应对之间还能做到游刃自如,但如果遇到的是赵俊臣这般的人物,又初经心神大乱,自是无法应付了。

    事实上,从上车到现在,或许是因为初经大乱的缘故,而赵俊臣的出现又过于突然,赵山才的表现就一直都略有些青涩僵硬,不复初见时的随意自然?心思.樾鳎

    不过这也正常。

    学得一些帝王心术,再加上自己也心性聪慧,由此就能轻易的玩转宦海官场,与庙堂中的老狐狸勾心斗角也不落下风这般情况,也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现实中是根本不可能的。没有真正实践过,再高深的帝王心术,也不过是一些高深的书本知识罢了。

    要知道,即使赵俊臣,有着后世官场见识,又历练至今,如今在官场之中,遇到心机深沉手段高明如德庆皇帝、周尚景等人,也只有辛苦招架的份,更别说赵山才了。

    见赵山才神色带着些许变幻,似乎也发觉自己与赵俊臣谈话之间落入了下风,正在思考着应对之策。赵俊臣却接着问道:“若是我与你说,这次的事情与我毫无关系,我也是刚刚才知晓,你是否信我?”

    赵山才又是一愣,接着却沉默不语。

    思考片刻后,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心思已经尽落入赵俊臣的眼中,再伪装也没有用处,赵山才反而变得坦然起来,双目注视着赵俊臣,不放过赵俊臣神色间任何一丝变化,缓声说道:“还请赵大人不要见怪,我师父枉死的不明不白,我为师报仇,定是要想办法查明真相的,在下又一向小人心思,心性多疑,所以任何怀疑,都是不会放过。”大主宰

    这么说,已是承认了自己对赵俊臣的怀疑。

    赵俊臣也不见怪,换位思考,若是他身处于赵山才的位置,他怕是也会把自己列为怀疑对象之一的。

    “这般想法也是正常。”所以赵俊臣淡声道:“其实你我都很清楚,那谋害你师父的罪魁祸首,无论是谁,必是来头不小,将来即使真的能够找到元凶,以你之力,怕也无法复仇,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又准备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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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灭门惨案(下).

    “其实你我都很清楚,那谋害你师父的罪魁祸首,无论是谁,必是来头不小,将来即使真的能够找到元凶,以你之力,怕也无法复仇,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又准备如何应对?”

    听赵俊臣这么说,赵山才一愣,下意识的反驳道:“只要我能找到确凿证据,禀呈于朝廷,又如何不能还我老师公道……”

    然而,话到一半,赵山才的话声突然停顿,神色间闪过了些许苦涩与自嘲,赵俊臣却不由失笑笑,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

    “没想到以赵公子的聪慧,竟也会有这般纯真念头。”

    赵山才叹息一声,亦是明白了自己这番言论的幼稚之处,苦笑道:“让阁下见笑了。”灵域

    是的,赵山才刚才的这番话,虽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确实是有些幼稚了。

    在这个世上,有许多规矩,许多法则,看似深入人心,但到了官场之上,却是完全行不通的。

    官场是官场,民间是民间,这里奉行的是另一套法则,与世人所熟知的那些截然迥异。

    比如案件的审查与审判。

    在民间,案子的审判,看重的是证据,原告被告,双方地位平等,若是证据确凿,那么被告自然会被定罪。

    然而,在官场之上,原告与被告双方,从一开始,地位就不平等,看重的也不是证据如何,而是双方权柄如何!

    君不见,古今中外,宦海之中,所有达了某种高度的官员,从来都只会因为失去了权柄而被定罪,又有几人是因为被定了罪而失去权柄的?

    为何?有了更多的权柄,就会有更多的发言权与影响力,而有了发言权与影响力,就能够更深入的干涉案子的审判过程。

    有物证如何?有人证如何?被告之人的若是权柄更高。硬是说你诬告。你又能奈他如何?

    没物证如何?没人证如何?告状之人的若是权柄更高,这世上不是还有一种叫做“莫须有”的罪名吗?

    而如今谋害何明的幕后主谋,先不说他有没有留下证据,通过赵俊臣与赵山才的判断,此人显然身处庙堂,隐藏于暗处,并且势力雄厚。

    这样的对手。除非你有更高的权柄,否则又如何是一些简单的罪证就可以扳倒的?

    何明遇害,固然会震惊朝野,甚至德庆皇帝也会重视异常,但那又如何?古今中外,又有多少惊天大案。因为牵扯的太多太深,最终变得不了了之?

    这般道理,虽然残酷,让人无法接受,但却是事实!许多时候,这般事实甚至还不仅仅只是局限于官场之中。

    ~~~~~~~~~~~~~~~~~~~~~~~~~~~~~~~~~~~~~~~~

    见赵山才神色间带着些许苦涩,沉默不语,赵俊臣叹息一声。又说道:“这句话我刚才就对你说过。现在我可以再说一遍,何明老前辈的遇害。绝对与我无关,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以你此时此刻的境遇,你应该明白,我犯不着为此而刻意说谎。”

    赵山才沉默不语,也不知是否认同。

    但赵俊臣却并不在意,只是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我,却能为你撑腰,可以尽我的全力,帮你找出幕后真凶,哪怕背后主谋势力再大,也会助你报仇雪恨,你也应该明白,我并不缺乏这样的能力。”

    赵俊臣会这么说,自是有心借着这次机会,想要收赵山才为己用了。灵域

    而这也是赵俊臣邀请赵山才同车而行的主?目的.?br/>

    赵山才身为何明弟子,传承了帝王心术,本身又才华横溢心智聪慧,有着成为为“国士”这一流人物的潜力,对于这般人物,正苦于门下人才匮乏的赵俊臣,自然是不会错过。

    

    如今的赵山才,虽尚还有些稚嫩,但也正因为如此,赵俊臣才有了收服他的可能。

    否则,若是等到这赵山才真正成长起来,再加上他师傅何明与太子一党的关系,赵俊臣再想将他收为己用,怕就会很难了。

    “哦?”赵山才显然也明白了赵俊臣的意思,抬头看去,却没什么欢喜的意思,只是缓缓道:“赵大人竟会为我师父主持公道?”

    这一刻,赵山才对于赵俊臣的称呼,再次转变。

    赵俊臣依然没有在意,点头淡声道:“只要你自己愿意,那我为何不帮你?”

    只是,一旦赵俊臣帮了赵山才,赵山才就需要有所回报,身上也就会被打上“赵党”的标签。对于这一点,赵俊臣和赵山才皆是心知肚明。

    不过,赵俊臣的这般保证,却并非只是为了诓骗赵山才。

    依赵俊臣看来,何明遇害这件事,七皇子朱和坚嫌疑最大,而对于这位心机深沉的皇子,说实话赵俊臣并不喜欢,双方如今虽然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今后也会共同对付太子朱和堉,但赵俊臣绝不会真心支持朱和坚成为新的太子储君。

    无他,朱和坚并不是一个好的辅佐目标,这个?ahref='/txt/16711/4849414/'>.心思.氐奶

    所以,赵俊臣与朱和坚两人,虽是同盟,但也仅只是暂时的同盟。

    若是日后真能将太子朱和堉扳倒,那么在朱和堉被扳倒之日,也就是赵俊臣与朱和坚敌对之时。

    赵俊臣不知道朱和坚是不是这么想的,但赵俊臣自己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也能够顺便应承了今日自己对赵山才的承诺,而这般承诺,却能得到赵山才这般有国士潜力的逸才,何乐而不为?

    可惜,赵俊臣虽然诚心,但赵山才沉默片刻后,却摇头拒绝了。

    “多谢赵大人好意。只不过赵大人是朝中的户部尚书,地位虽然尊贵,但这般案件想来却是要刑部、大理寺以及直隶的提刑按察使司来协同办理。并不属于大人的管辖范畴。赵大人虽然好心,但怕也是有心无力,学生也不敢为此而烦劳大人,不过还是多谢大人美意了。”

    听赵山才这么说,赵俊臣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许庆彦已是轻哼了一声,似乎不满赵山才的不识抬举。

    赵俊臣却并没有动怒。只是轻叹一声,道:“曾听闻赵公子评价我为‘治世之奸臣’,又与那柳子岷颇为亲近,原以为赵公子对我并无偏见。”

    随着时间流逝,赵山才的神色已是渐渐自然,摇头道:“对于赵大人。学生确实没有偏见,虽然世人皆言赵大人您是位贪官,但学生却看的明白,自赵大人您入朝之后,我朝的钱粮运转就要远远好过从前,赵大人的能力与功勋,又岂能因为名声好坏而被否定?尤其是近些时日,赵大人更是一改之前的作风。屡有惊人举动。如今已然在朝中异军突起,自成一派。学生对于赵大人。不仅没有偏见,反而还敬佩的很,也正因为如此,学生才会与那柳子岷多有联系,正是想要更多的了解赵大人。”

    这么说着,赵山才神色陈恳,却又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然而,虽说没有偏见,但学生深受老师生前教诲,也有自己的立场,却是要辜负赵大人了。”

    听赵山才这么说,赵俊臣眉头一扬,声音微冷:“哦?赵公子的意思,是想要追随何明老前辈,为太子效力?”灵域

    “太子乃是储君,为人也刚正英明,为太子效力,本就是应该的。”赵山才缓缓道:“太子他的性子作为,有时候固然会显得有些执拗,而赵大人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也不能说全都是错的,奈何学生终究还是更加认同太子的心性与作为,赵大人处虽好,却不是我的道路,还望赵大人见谅。”

    “你应该知道,即使是你师父何明,也一向不为太子所喜。而你不过是何明的弟子,又如何能够受到太子重视?太子性子刚正执拗,做事一板一眼,固然会为你师父主持公道,但那幕后元凶既然敢做出如此惊天大案,又如何会留下证据?将来即使找到了他,若是苦无证据,太子他也定不会逆势而为。你为太子效力,为你师父报仇的希望,怕是反而会降低了。”

    “这世上难事无数,却也不敌有心之人。学生幼稚,还是相信世间有公理存在的。”

    就此,谈话结束。

    ~~~~~~~~~~~~~~~~~~~~~~~~~~~~~~~~~~~~~~~

    马车快捷,一片沉默之间,没过多久已经是来到了顺天府外。

    赵山才下了马车,向着赵俊臣躬身一礼,然后就带着书童去那顺天府里面接受问询了。

    赵俊臣看着赵山才渐渐消失的背影,突然叹息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一旁,沉默良久的许庆彦突然唾了一声,恨声道:“这个赵山才,当真是不识抬举,少爷你不惜放下身段亲自来收他,还不惜答应为何明报仇,这般大的造化,寻常人求都求不来,而他,驳了少爷的颜面不说,竟还要去投靠太子!好心喂了驴肝!还说他擅长什么帝王心术,要我看,像他这般顽固不化,也不过是个迂腐的书呆子罢了,之前真是高看他了。”

    赵俊臣摇了摇头,悠悠道:“这个世上,人人各有志向,强求不得。对赵山才而言,眼前境遇也不是他的一切。是否擅长帝王心术,与心中善恶也是两码事。他刚才不也说了嘛,‘相信这世间还有公理存在’,呵,本以为他会是一个左右逢源之人,没想到心底深处竟是还存着如此单纯执拗的念头,何明在传授他帝王心术的同时,竟然还能让他不失本心,当真了得。我这里虽好,但在那赵山才看来,怕是过于肮脏了。”

    “不过,少爷,若是这赵山才当真投靠了太子,将来未必不会是个麻烦,我们不妨……”

    说话间,许庆彦面现狠色。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赵俊臣笑着摆手道:“不用。赵山才投靠太子是一回事,太子会不会重用他则是另一回事,更何况,太子身边多了这么一位人物,其实也未必是件好事。”

    见许庆彦面露疑惑,赵俊臣却并没有解释,只是摇头道:“今后你就明白了。这个赵山才,当真可惜了……”

    许庆彦也不追问,只是见赵俊臣迟迟不下车,又问道:“少爷,咱们不去顺天府了?”

    赵俊臣一指车外,说道:“你看这顺天府外的车轿。林林总总无数,把这来往道路都堵住了,怕是除了你我二人,今日因为外出游玩而没能及时得到消息之外,这朝中上下,各方派系,都来这里打探消息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去凑这份热闹了。还是先回府吧。”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不过。回去之后,你着人用我的名帖,让刑部左侍郎李立德来府中一趟,这件事他应该会知道详细究竟,咱们该了解的也要了解,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我也该病愈复出了。”

    在许庆彦点头称是间,马车驱动,向着赵俊臣府邸的方向驶去。

    ~~~~~~~~~~~~~~~~~~~~~~~~~~~~~~~~~~~~~~

    “这件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那里可有什么线索推测?”

    回府之后,许庆彦就着人给刑部左侍郎李立德送去了赵俊臣的名帖,李立德身为赵俊臣的门人,自然不敢怠慢,虽然因为何明灭门案而忙得焦头烂额,但还是天未暗就赶来了。

    此时,赵府书房之中,赵俊臣正向李立德询问着何明灭门案的前后究竟。

    “回大人,下官也知道的不多。”李立德苦笑道:“只是因为何老太师全家被杀的地点,恰巧就在顺天府与北直隶两者的管辖交界处,但这么大的案子,不管是北直隶还是顺天府,都不敢接管,也都不敢承担责任,所以今天一整天,案子没见一点进展不说,尽是见北直隶和顺天府相互推诿了。”

    赵俊臣轻哼一声:“这个时候,这么大的一件案子,两个衙门不想着尽快侦破案子,反而相互推诿,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若是破不了案,陛下震怒之间,要我看他们全都得不了好。”

    “大人说的是。”顿了顿后,李立德又意有所指的说道:“事到如今,下官也只知道一些粗陋线索,何老太师一家以及随行护送官兵,总计数十人的尸体,虽说直到昨日才被人发现,但实际上已是死了好几日了,作案手法干净利落,即没留一个活口,前后也不露一点破绽,能有这般能力的,怕不是寻常山贼。”

    赵俊臣点了点头,并不是如何吃惊,只是说道:“顺天府和北直隶可以相互推诿,但你们刑部如今却是责无旁贷,这件案子太大,三司会审乃是必然,你务必要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旦有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下官明白。”

    赵俊臣沉吟片刻后,又问道:“陛下他可得知消息了?反应如何?”

    李立德叹息道:“这么大的事情,我等自然不敢瞒着陛下,早早的就把消息传到宫里去了,听闻陛下大是震怒,摔了不少东西。”

    赵俊臣亦是叹息,带着些许遗憾,喃喃道:“这件案子,来的实在不巧。”

    确实,如今正是赵俊臣联合周尚景、黄有容、沈常茂三人,一同谋算给太子朱和堉的关键时刻自太子朱和堉替代了“生了急病”的赵俊臣,负责德庆皇帝的南巡准备事宜后,周尚景、黄有容、沈常茂三人在暗中诸般使坏,已是让民间怨声载道,眼看就要收网,可以严重打击太子名声,并让德庆皇帝开始怀疑太子的办事能力,何明这位太子太师突然被杀,却是搅乱了整个局势。

    两件事联合在一起,德庆皇帝会不会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太子?

    又或者,因为太子太师被杀,而对太子心生怜惜?

    在民间,百姓们又是否会因为何明灭门案而转移注意力?

    这些全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经此变化,赵俊臣等人打击太子的计划,效果定是要打个折扣了。

    “人算不如天算啊。”

    听见赵俊臣轻声叹息,一旁的李立德心中疑惑,但赵俊臣既然没有解释,他也不敢主动询问。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许庆彦突然推门而入,说道:“少爷,宫中有使者来了,是张德张公公。”

    “哦?快快请到正堂,我马上就去。”

    说话间,赵俊臣示意李立德在书房等候,自己则离开书房,向着赵府正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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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慢慢的恢复从前的节奏与人气吧,虫子现在心很静。

    恩,五千字章节奉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零九章 .德庆震怒(上).

    待赵俊臣来到了正堂门前,抬眼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德庆皇帝的随身太监张德公公。<-》

    此时的张德公公,却丝毫不见有传旨天使的气派风范,反而好似热锅蚂蚁一般,在正堂中不断来回走着,神色间满是慌乱紧张。

    “让张公公久候了,还望公公勿要见怪。”

    扬声间,赵俊臣举步进入正堂,正准备下跪迎旨,张德已是快步来到了赵俊臣身前,扶住了正要下跪的赵俊臣,口中说道:“赵大人,不用行礼,咱家这次出宫,并不是为了传旨,只是陛下命咱家来看望一下大人,瞧瞧大人痊愈了没有,并没有其他意思。”

    说话间,张德不住的向着赵俊臣打眼色。

    见张德如此,赵俊臣自然心领神会,一边向着许庆彦点头示意,一边满是感动的说道:“原来如此,臣得陛下如此看重,当真是感激涕零,还望公公转告陛下,如今又正是多事之秋,别说如今臣的身子已然痊愈,就算是尚在病中,为了能为陛下及时分忧,明日也必会还朝复出的。”

    张德点头,勉强笑道:“这样就好,陛下的意思,也是想让赵大人尽快复出,赵大人您也知道,陛下他实在离不开你啊。”

    在两人说话之间,许庆彦已是带着周围赵府下人离开了。一时之间,房中只剩下了赵俊臣与张德两人。

    待房中再无他人,张德神色一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慌乱,慌声说道:“赵大人!赵大人!还望赵大人您念在内廷十二监上下数千人,这些日子以来与您的交往情谊不浅,勿要救一救我等啊。”

    说话间,张德后退一步,然后向着赵俊臣连连躬身。

    见张德说的严重,赵俊臣也是面色微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先拉着张德分宾主落座后。又缓缓说道:“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会让公公如此慌乱?公公不要慌,慢慢说。”

    赵俊臣这般沉稳,感染之下,张德终究也冷静了一些,唉声叹气道:“赵大人有所不知,咱家这次是借着为陛下传旨的机会。来大人这里求救来了。何老太师在赴京路上被人灭门的事情,赵大人您想必也知道了吧?”

    见赵俊臣点头,张德又是叹息一声,说道:“如今这件事可谓是震惊了朝野上下,我朝数百年来,虽说风雨无数。但像这般大的案子,也是少见。陛下知情后,自是震怒异常,不仅下令外朝严查,还命内廷司礼监下的东厂以及锦衣卫也同样在暗中查探。但下令后没多久,陛下不知为何竟是还有些不放心,又下命厂卫,把这些年来他们收集的关于何明老太师的资料。以及近些日子以来直隶境内所有的动静情报。全都调上来亲自查看。”

    赵俊臣听张德这么说,不由暗暗点头。很显然,德庆皇帝也察觉到何明灭门案绝不会是山贼所为那么简单了。

    而像何明这般精通帝王心术,又曾是太子太师的重要人物,这些年来虽然不在朝中,但东厂与锦衣卫也必然会在暗中监视,收集了不少情报。而有了这些情报,或许就能分析出什么。

    “结果……”说到这里,张德面现苦色:“结果任谁也没想到,陛下他要找到的这些情报资料,竟是全部丢失了,究竟是怎么丢失的,什么时候丢失的,又为什么会丢失,竟是没人能知道究竟!”

    赵俊臣长吸一口冷气,但震惊之余,心中却反而不那么qiguai。

    如果这件事的主谋当真如赵俊臣所想,是那位七皇子朱和坚的话,那么以这人的心性手段,以及对内廷的影响力,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陛下得知这般情况,必是愈加的震怒了吧?”

    赵俊臣叹息着问道。

    “如果真是这般,那咱家及内廷上下反而还心安些。但陛下得知这般消息后,不仅没有震怒,反而面沉似水,什么话也不说。赵大人您也是知道陛下的,若是陛下神色震怒,那反而事情不大,但如今陛下这般模样,却是让咱家想起了陛下他前几次整顿清洗内廷时的情景了。”

    说到这里,张德却面色愈苦,声音中已是带着哭音,原本就是公鸭叫唤似得尖嗓子也愈加的难听:“原本当初赵大人您与陛下在内书房中商讨南巡之策,结果竟是消息外泄,陛下他对内廷上下就已然是十分不满了,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咱家这些年来跟随陛下左右,对陛下最是了解不过,陛下如今对内廷的不满,怕已是积攒的极致了……”

    然后,张德再次起身,向着赵俊臣连连躬身:“赵大人,我的好赵大人,陛下他在这个时候让咱家来探望大人病情,催促大人还朝,想来明日下朝后,定是会单独召见大人,而赵大人您又一向得陛下看重宠信,还望大人您到时候能想办法帮我内廷上下度过这次难关,而我内廷上下必将感激不尽,日后定有回报!还望赵大人多多垂怜,多多垂怜!”

    见到张德这般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赵俊臣竟是突然笑了起来。

    站起身来,将仍然在不住躬身行礼的张德扶起身来,赵俊臣沉声安慰道:“公公不必如此,我必会尽力就是了。”

    见赵俊臣答应,张德不由大喜,好似生怕赵俊臣会反悔一般,连声说道:“一切就看赵大人您的了。”

    

    ……

    亲自将张德送到府外,看着这太监乘着马车渐渐远去,赵俊臣喃喃道:“说不定,这倒是一次好机会……”

    ~~~~~~~~~~~~~~~~~~~~~~~~~~~~~~~~~~~~

    第二日,早朝之上。

    一众朝臣排列整齐的站在太和殿内,因为何明灭门案的事情,一个个皆是面色严肃。

    尤其是那太子朱和堉,原本坚毅刚正的脸庞上,满是悲伤与震愤,甚至见到赵俊臣时隔多日后再次上朝,也没有多加理会他固然不喜欢何明的教导,但何明毕竟曾是他的老师,而太子朱和堉却是一位尊师重道的人。如今何明遇害。朱和堉自然也会伤心愤怒以赵俊臣对朱和堉的了解,此时朱和堉的神色,也绝非伪装。

    没等多久,随着张德一声“陛下驾到,众臣子跪迎”的呼喝,德庆皇帝已是快步来到御座之前,面沉似水。任谁也能看出此时德庆皇帝此时心情不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众臣子下跪,高呼万岁,德庆皇帝却不似寻常早朝时候那般让众臣起身,就这么沉默着让众大臣跪着。

    赵俊臣偷眼抬头看去,却见德庆皇帝此时并没有在龙椅上坐下,就这么站在御阶之上。用冰冷的探寻目光,看着眼前这一众跪在自己面前的臣子。

    明白德庆皇帝此时的心情,众臣子自是不敢表示什么,自周尚景、朱和堉以下,就这么沉默不语的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德庆皇帝终于冷笑着开口了。

    “万岁?朕就快被气死了,怎还敢有这般期望?!何明!自朕登基起就辅佐于朕!是跟了朕三十多年的老臣子!两任太子太师!朝中重臣!竟会在赴京就职的路上,直隶境内。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山贼给灭了全门!!尸骨暴在山野之中过了好几日才被发现!!凶手是谁。至今还没发现!!好啊,这就是你们平日里说的太平盛世!!这就是你们为朕管理的太平江山!!”

    德庆皇帝呵斥之间。声音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已是大声呼喝,手不住拍打着御案,碰碰作响。

    随着德庆皇帝这般震怒,许多臣子不由的身体颤抖,害怕至极,连声道:“臣等有罪!陛下保重龙体!”

    而经过这般叱喝,德庆皇帝心中的怒火似乎终于消停了一些,返身坐在龙椅上,垂目看了御阶下的众臣几眼后,终于缓缓开口道:“肖太师,你身体一直不好,已经良久没上朝了,此事也与你无关,先且站起来吧。”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赵俊臣才发现,原来太子太师肖温阮今日竟然也上朝了。

    偷偷抬头看去,却见众臣前列,一名垂垂老矣的身影,此时正缓缓站起身来。

    正如德庆皇帝所说,这位已是准备辞任的太子太师,已是有许多时日没有上朝了,以至于赵俊臣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因为排位靠后的关系,赵俊臣却看不到这肖温阮此时此刻的面容神情。

    只听肖温阮站起身后,用那衰老无力的声音,向着德庆皇帝禀报道:“陛下息怒,事已如此,再怎么生气也已是于事无补了,只会气坏了陛下的身子,如今这般情况,紧要之处还是要及时缉拿凶手,方可昭示朝廷威严,还何明大人的公道。”

    德庆皇帝似乎很给肖温阮面子,面色稍霁,点头道:“肖爱卿说得有理,朕已是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联合审案,限期十日,必要找出谋害何明全门的凶手!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何明的公道,还干系到朝廷的颜面,哼,太子太师在来京赴任的路上、天子脚下,被杀了全门,这般消息传了出去,百姓们怎么看?后人们怎么看?历朝历代,又有哪位帝王治下会出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德庆皇帝似乎再次生气了,冷笑着又说道:“不过,案件要追查,某些臣子的失职失察之罪,也要追究!”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太和殿内许多臣子又是身体一颤。

    然而,德庆皇帝刚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就见众臣子之中,一名面色苍白的中年臣子,竟是突然向前跪行数步,然后高声呼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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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第一更。(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一十章 .德庆震怒(中).

    “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听到这般声音,包括赵俊臣在内,太和殿内众臣子皆是一愣。<-》

    如今德庆皇帝震怒,又正值归咎罪责之时,寻常臣子想躲还来不及,怎么还有人会上赶着主动认罪的?

    这般想着,赵俊臣向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却发现主动认罪之人,正是北直隶保定府的知府王涛。

    因为何明遇害的地方,恰好在保定府与顺天府的交界处,所以今日这王涛也来到了太和殿。大主宰

    而见是王涛在主动认罪,赵俊臣暗思片刻后,原因究竟,已是心中了然。

    因为何明灭门案的地点蹊跷,这保定府知府王涛与顺天府府尹薛桂两人,今天至少也会有一人要倒霉,也正因为如此,昨日这两家衙门才会竭尽所能的相互推诿。

    然而,王涛是阁老黄有容的人,而薛桂的靠山却是首辅周尚景,两相比较,自然是周尚景的权势更大更重,再加上顺天府府尹这个位置虽然难做,但掌控京城,消息灵通,却极是重要,所以周尚景也绝不会这么就轻易的放弃薛桂,于是也只能让这个王涛来主动顶罪了。

    “想来是周尚景与黄有容达成了某些协议,却是牺牲了这个王涛。”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王涛已是再次叩首道:“何太师身死于微臣的管辖境内,是、是臣疏于防范,治下不稳,才、才造成了这般大案,臣辜负了陛下圣望,罪责深重,也不敢稍有推诿,只、只请陛下责罚!”

    说话之间,王涛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冷汗渗渗。磕磕巴巴。虽然认罪,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勉强与不情愿,但形势比人强,却也由不得他。

    见这王涛这般主动认错,德庆皇帝却不由的面色一沉。

    无他,按照德庆皇帝原先的打算,是将这件案子的责任全都推给顺天府府尹薛桂。薛桂是周尚景的人,这样做可以顺带打压一下周尚景在朝中的势力。

    没奈何,周尚景却是老谋深算,早已是料到了这一点,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是让同样有罪责嫌疑的王涛主动认罪了。德庆皇帝的计划自是落空。

    如此一来,德庆皇帝的心情愈加不好,却是把怒火全都撒在了王涛身上。

    “哼,你倒是机灵。”冷哼一声后,德庆皇碉声道:“来人,摘去他的顶戴,交由大理寺论处,所有罪责。一切从严。”

    王涛没有喊冤。在大内侍卫将他架走时也没有反抗,只是面若死灰。

    而德庆皇帝却怒火未消。再次将满朝上下的大臣们狠狠的责骂了一番,然后又再次责令刑部、都察院与大理寺限期破案后,也不再处理他事,就这么甩手离开了。

    见德庆皇帝如此,张德匆匆喊了一声“下朝”后,也连忙跟去。

    而像这般满朝臣子至始至终都跪着上早朝的情况,自德庆皇帝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

    ………

    等德庆皇帝离去,下了早朝,赵俊臣站起身来,揉着酸痛不已的膝盖,不由面露苦笑。

    很显然,以德庆皇帝的心机深沉,到了今日,应该不会再如此震怒了,但今日的德庆皇帝却依然表现的这般怒气冲冲,想来是为了威慑隐藏于暗中的有心之人,强调帝王的尊严,表达自己对此事的态度了。

    可惜,赵俊臣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又何曾下跪过这么长的时间?却也受到了连累。大主宰

    就在赵俊臣暗暗抱怨之间,张德公公却去而复返,在御阶上扬声道:“陛下有旨,召户部尚书赵俊臣御书房觐见。”

    ~~~~~~~~~~~~~~~~~~~~~~~~~~~~~~~~~~~~~~

    

    当赵俊臣来到了御书房中,却见德庆皇帝此时正坐在御案之后,依然是面沉似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知道德庆皇帝心情不好,赵俊臣不敢怠慢,就要叩首行礼,然而才刚刚弯腰,德庆皇帝已是扬手道:“免礼吧,你身体才刚刚痊愈,就不要这般折腾了。”

    赵俊臣却依然在下跪叩首后,才站起身来,恭声道:“承蒙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时值这多事之秋,却也不敢持宠而骄,引人非议,更要遵守规矩才是。”

    德庆皇帝轻哼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你身子如何了?朕听太医们说已是基本无碍了?”

    赵俊臣脸上闪过些许感激,答道:“多谢陛下关心,这也多亏了陛下宫中的御医们的医术高超,这些日子以来又是悉心照料,臣才能这么快的病愈,如今虽说身子尚还有些匮乏无力,但也足以回朝为陛下分忧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心情似乎终于好了些,叹声道:“你倒是有心。”

    赵俊臣宽慰道:“陛下可是为何老太师的灭门案而烦心?还请陛下宽心,既然如今陛下已是下?决心要严查到底,那么底下的人也绝对不敢有所怠慢,三司之中又是人才济济,天网恢恢之下,必然很快就能查到结果的。”

    德庆皇帝却哼了一声,冷笑道:“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这件案子是流匪做的吗?这案子想要查清楚,没那么容易。”

    说着,德庆皇帝转头向张德下令道:“你让所有人都出去,传我旨意,御书房十步之间,不得有人踏入,违者斩!”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张德身子一颤,连忙去安排了。

    很快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了德庆皇帝与赵俊臣两人。

    虽然如此,但德庆皇帝却依旧沉默着,似乎还在考虑着什么,而赵俊臣也不敢多说,只是垂首等待着。

    片刻后,德庆皇帝终于开口了,缓缓道:“这件事,绝没那么简单。昨日,朕让人东厂和锦衣卫把他们所收集的相关情报呈来,准备亲自查看。但没曾想到。不管是锦衣卫所收集的情报,还是东厂所收集的情报,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同消失了!”

    虽然昨天已是从张德口中知晓了这般消息,但赵俊臣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好似刚刚才听闻到一般。

    德庆皇帝的声音强压着怒火与杀意,凝声道:“哼!厂卫向来是我大明朝历代帝王的耳目手足,没想到竟也被人给渗透控制了。那朕岂不是也成了聋子瞎子瘸子任人愚弄?这件事,朕必要追查到底不可,而内廷这些年来日益骄横,却又效率低下无用至极,如今竟还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情况,也需要好生整顿一番!”

    作为一位心气极高的帝王。德庆皇帝最是厌恶这种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想起昨日张德的请求,赵俊臣小心翼翼的抬头说道:“陛下考虑的自然有道理,但臣还是请陛下暂缓行动,三思而后行。”

    见赵俊臣竟是少有的反对自己的意思,德庆皇帝不由一愣,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满,冷声道:“哦?说说你的道理。”

    赵俊臣解释道:“陛下,依臣看来。东厂与锦衣卫向来是陛下的亲信衙门。若是被人渗透了还好说,但却绝无可能背叛于陛下的。尤其是厂卫诸位首领高层。他们的权势恩荣皆来自于陛下,投靠于他人,难道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不成?而这一次,东厂与锦衣卫的资料情报齐齐丢失,反而也证明了这厂卫的高层首领们还是忠于陛下的。陛下您想,若是厂卫高层背叛了陛下,那么制造一份假情报呈禀于陛下岂不是更简单?又何必把事情搞得如此引人耳目?依臣看来,厂卫之中,即使被不臣之人渗透了,那所被渗透收买的,怕也只是中下层的司官缉捕之流,这些人有着更多的盼想,也更容易被不臣之人所收买。”

    这些话却并不是赵俊臣在刻意的宽慰德庆皇帝,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大主宰

    毕竟,以内廷高层中人那蛇鼠两端的性子,即使有支持七皇子朱和坚登基之心,又怎敢牵连如此之,甚至不惜为朱和坚销毁证据以至于牵连到他们自己?说到底,他们之所以偏向于朱和坚,也只是因为更加不愿意让性子严厉的太子朱和堉登基,所以才在朱和坚那里投机罢了。

    而朱和坚这些年来,相比较内廷高层,显然也是对内廷的中低层影响更深,何明灭门案若真是朱和坚在背后主使,那么他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也未必没有存着顺便更替内廷与厂卫的高层,趁机换上自己人的想法。

    考虑到自己和朱和坚毕竟不是一路人,虽然暂时合作,但日后翻脸的概率也是不小,对于这般情况,赵俊臣自然是竭力避免了。

    看德庆皇帝面露沉思,赵俊臣又说道:“固然,厂卫乃至于内廷,如今已是渐渐不如人意,整顿清洗也是应该的,但依臣看来,却不能着急,要慢慢着手,慢慢查探,否则,一旦大动干戈,内廷与厂卫的高层皆是更替,那么替换上来的,可就是那些有可能已经被人收买控制的中低层人员了,还望陛下深思。”

    德庆皇帝沉思良久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爱卿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般情况,着实让朕觉得如鲠在喉,不过,朕这次召你来?ahref='/txt/16711/4849420/'>.目的.

    “不知何事?还请陛下明示。”赵俊臣问道。

    对于德庆皇帝今日召见自己的目的,赵俊臣确实猜想不到。

    德庆皇帝目光炯炯,紧紧盯着赵俊臣的面庞,缓缓说道:“赵爱卿,你可还记得成化年间,我朝曾建过一个叫做西厂的衙门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德庆震怒(下).

    关于西厂这个“大名鼎鼎”的特务机构,赵俊臣自然是知晓的。<-》

    西厂,又称西缉事厂,在明朝成化十三年间,当时在位的明宪宗,为了加强特务统治,于东厂之外又另设了西厂,有侦查民臣言行之权。

    而西厂自建立后,其权势就远远超过了老招牌特务机构东厂,所领缇骑的人数要比东厂多一倍不说,还把东厂与锦衣卫的职权全都包揽起来,活动范围自京师而遍及各地,又将监狱法庭混为yiti,可以对疑犯进行拘留、用刑,甚至不需向皇帝奏请,就可随意逮捕朝中大臣。

    但没过几年,因为西厂场督汪直的所作所为,太过于肆无忌惮,引起了朝野反弹,影响极为恶劣,明宪宗为了平息影响,只能下令将西厂废除。虽然后来的明武宗为了打压朝中大臣,又再次短暂的恢复过西厂建制,但无论如何,西厂都是明朝存在时间最短的特务机构,前后加起来也不到十年时间。

    然而,时间虽短,但西厂给大明朝所带来的特务恐怖,却还在东厂之上,影响甚大。

    所以,听到德庆皇帝的问话,赵俊臣不由身体微震,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只是谨慎的答道:“回陛下,西厂早已废除多年,臣所知晓也的不多,只记得在宪宗成化年间,有妖道李子龙借着‘妖狐夜出案’,用旁门左道蛊惑人心,拉拢内廷。意图不轨,觊觎宝位,虽说很快就被诛灭。但宪宗有感我朝侦刺力量的不足,就成立了西厂机构,只是因为彼时西厂都督汪直弄权,所以很快就被废去,虽说在武宗皇帝即位后又短暂复建过,但随着刘瑾被诛,即再次被废去。两次成立,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年时间,但权势还要更在东厂之上。”

    德庆皇帝观察着赵俊臣的神色变化。似乎比较manyi,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说道:“西厂的建立,毕竟年代久远。存在的时间也短。你能知道这么多,也算不错了。”

    顿了顿后,德庆皇帝终于说出了自己此次单独召见赵俊臣?目的.骸半抻懈杏诙?o焓履芰Σ蛔悖?缃裼钟衚eneng被不臣之人所渗透,欲再建西厂,赵爱卿以为如何?”

    赵俊臣抬头向着德庆皇帝偷看一眼,却见德庆皇帝此时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竟再也不见之前的怒气冲冲。心中微寒,却没有回答德庆皇帝的问题。只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西厂重建,事关重大,不知陛下想要让内廷中哪位公公担任厂督?”

    德庆皇帝轻哼一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朕身边的消息屡屡被泄露出去,屡禁不止,如今又出了东厂情报丢失的事情,内廷中的那些太监,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信谁,这次西厂重建,朕可不打算把厂督的位置交给他们。”

    说话间,德庆皇帝向着赵俊臣一笑,温声道:“如今满朝上下,朕最信任的人,却是俊臣你了,这西厂重建的事情,朕打算让你来一手承办,而这厂督之位,朕也打算交由你来做,否则,你以为朕这次单独召见你,又是为了什么?”

    虽说心中早有猜测,但听到德庆皇帝这么说,赵俊臣依然不由的心中大惊。

    却是只惊,而不喜。

    关于西厂重建的事情,赵俊臣是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参合进去的。

    西厂的权势,厂督的位置,对赵俊臣而言固然诱人,有了监察朝野臣民言行之权后,赵俊臣的权势与影响力,也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再次大增。

    但弊端却更加明显。

    无他,西厂的名声实在太差了,世人一听到这个词,心中怕是马上就会联想到“迫害”、“残酷”、“特务”等等的贬性词汇,而西厂作为监视机构,更会引起朝中百官的天然敌视。赵俊臣如今的名声已然够差了,几乎已经是世人公认的当朝第一贪官,如何又愿意再把这个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罢了,最重要的是,西厂一旦成立,首要一条定然是“只为皇帝负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要成为皇帝的爪牙,皇帝让你去整谁,你就要去整谁,说跟到底,西厂就是个得罪人的机构,权势虽然看似很大,但根本之处还是掌握在皇帝手中。

    而且,与时间久远地位稳固的东厂不同,西厂在明朝历代帝王眼中,就仅是一个临时机构,只是为了临时加强特务监视之力,帮助帝王稳定局势而已,却好似夜壶一般,用完后就会被丢弃嫌恶,而在结束历史使命时,还要帮着皇帝把黑锅背在自己身上,

    君不见,历史上的两位西厂厂督,无论是汪直还是张瑾,哪一个不是权势滔天?又有哪一个落得了好下场?

    明宪宗成立西厂,以汪直为厂督,是因为他自己经历了妖道李子龙的事情后,整日疑神疑鬼,寝食不安,所以汪直才会到处捕风捉影,拼命的构置大案、要案,如此一来,明宪宗有了安全感,觉得自己的江山安稳了,而西厂自是没有用处了,汪直的名声也狼藉了,所以也就被明宪宗干净利落的丢弃了。

    再说那张瑾,也是因为明武宗不喜朝政,为了镇压朝中百官屡屡不断的谏言,才再建了西厂,以张瑾为厂督,四处打压迫害朝臣,最终朝中百官再也不敢谏言了,西厂和张瑾的名声也臭到极致了,最终西厂被废,张瑾被诛,为明武宗背了黑锅。

    总而言之,重建西厂,担任厂督,对赵俊臣而言,就是一个把自己名气搞得更臭、为皇帝四处得罪人,最终还要背黑锅的差事,看似香饽饽。实际上却是一个烫手山芋,赵俊臣又如何愿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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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想着,赵俊臣连忙向德庆皇帝谏言道:“还望陛下三思。西厂两次建立,皆是不过数年就被废弃,朝野之间,名声已是变得极差,这般重建,不仅会引来朝野反弹,更会伤及陛下的贤德名声。已是不可。而西厂毕竟归属内廷,厂督历来也都是由内廷宦官担任,臣虽与陛下亲近。但毕竟是外朝官员,若是由臣来重建西厂担任厂督,坏了规矩不说,身份敏感不说。权柄不明不说。今后内外联络,也是效率低下,怕是会坏了陛下的大事,所以更是不可啊。”

    说到这里,赵俊臣更是跪下,叩首道:“还望陛下三思啊!”

    

    见赵俊臣这般表现,德庆皇帝却是不由一愣。

    这段时间以来,赵俊臣与朝中各大派系四处争权夺势。显然对权势极为热衷,而如今德庆皇帝赐予赵俊臣如此大的权柄。还以为赵俊臣会欢喜至极才对,却没想到赵俊臣竟会极力推辞,看赵俊臣的态度,也不像是在做假。

    不过,赵俊臣推辞的真实原因毕竟没有明说,向德庆皇帝进呈的理由,更是冠冕堂皇,好似处处都在为德庆皇帝着想一般,所以,对于把西厂交给赵俊臣,德庆皇帝反而更加放心了,对于自己的决定,态度也更加坚定。

    德庆皇帝这次之所以会重建西厂,正是因为何明灭门案的发生,让德庆皇帝担心,朝中会不会有人在算计太子,甚至觊觎自己的皇位,而东厂与锦衣卫的相关情报丢失,更让德庆皇帝觉得一向如臂使指的厂卫势力竟是不受控制,心中自是不安。

    所以,西厂的再建,对德庆皇帝而言已是势在必行。

    然而,把西厂的权柄交给谁,却一直让德庆皇帝犹豫不定。

    何明灭门案的幕后主谋究竟是谁,德庆皇帝对朝中各大势力皆有怀疑。因为东厂情报丢失的事情,德庆皇帝对内廷中人也失了信任,而唯独没有怀疑的,却只有太子朱和堉,以及赵俊臣两人了。

    无他,接任的太子太师被杀,太子朱和堉本身就是最大的受害者,自是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至于赵俊臣,先不说案发时他正值“病重”,单说赵俊臣这些日子以来,虽说在朝中崛起势头明显,但毕竟底蕴不足,根基尚浅,无声无息的灭了何明全门这种事情,赵俊臣根本没有能力做到。

    再考虑到太子朱和堉的刚直心性与将来名声,将西厂交给他显然不合适,所以就只能交给赵俊臣了。

    而且,一直以来,赵俊臣的表现与所作所为,在德庆皇帝中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把西厂交给赵俊臣,德庆皇帝也放心。

    至于德庆皇帝有没有借着建立西厂的事情,进一步损坏赵俊臣在朝野间的名声,为将来太子朱和堉登基做准备,这?ahref='/txt/16711/4849414/'>.心思.

    所以,对于赵俊臣的推辞,德庆皇帝也没有生气,只是满面宽和的笑道:“俊臣你这些日子愈发的长进了,竟是想的如此深远全面,也没有贪权之心,朕心甚慰,然而这一次,却是俊臣你多想了。”

    顿了顿后,德庆皇帝解释道:“西厂之前固然名声不好,但那也是因为汪直、张瑾两人仗着有先皇宠信,在朝中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但俊臣你又如何能与那两个阉货相提并论?朕对你的为人心性,可是放心至极的。有俊臣你来重建西厂,担任厂督,只要不似汪张两人那般嚣张跋扈,又如何会败坏朕的名声?说不定俊臣你办事用心,不仅能扭转世人对西厂的印象,还能为朕涨脸呢。”

    见赵俊臣想要反驳,德庆皇帝却不给机会,接着说道:“至于你是外朝大臣还是内廷宦官,与你是否能够担任西厂厂督,更是没有丝毫关系,就说朕的内库,自俊臣之前,一向都是由内廷宦官管理,如今朕不yīyàng是交给了俊臣你?自俊臣你管理内库后,效果如何,外朝内廷也皆是看在眼里。内廷的大小事情,外朝大臣插不上嘴。一向由朕一言而决,朕让你来担任这西厂厂督,又有谁能多嘴?”

    说到这里。德庆皇帝沉思片刻后,又说道:“至于你说的内外联络不便的事情,朕自今日就赐予你随时觐见上奏之权,不就解决了吗?”

    说完这些之后,德庆皇帝笑吟吟的看着赵俊臣,态度前所未有的宽和,但意思却很明显朕就是这个意思。你不能拒绝!

    见德庆皇帝如此态度,赵俊臣心中愈寒,但还是说道:“可是如今的外朝户部与内廷内库。已是牵扯了臣绝大部分的精力,而且臣只是擅长理财,对于侦缉审监之事,却没有什么经验。就怕不能做好。会辜负陛下的圣望啊。”

    对于赵俊臣的垂死挣扎,德庆皇帝却是大手一挥,说道:“不试试怎么不知道?你就先帮着朕把西厂搭起个架子来,一应人手,朕都满足,若是当真做不好,朕也不怪罪你,到时候再换人就是。而且朕也信得过你的能力。”

    顿了顿后,德庆皇帝笑容微敛。直视着赵俊臣,缓缓说道:“如今满朝上下,朕只是信任爱卿你,难道爱卿却不愿意为朕分忧吗?”

    说话间,德庆皇帝对赵俊臣的称呼转变,从“俊臣”变成了“爱卿”,显示自己对赵俊臣屡屡拒绝的不满。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赵俊臣知道自己再无可能拒绝如今的赵俊臣,还不能摆脱德庆皇帝的控制,像周尚景那般能与皇权抗衡所以只能恭声说道:“既然陛下如此信任臣,臣自是全心全意为陛下分忧,不敢推辞。”

    见赵俊臣终于答应了下来,德庆皇帝开怀大笑,说道:“朕果真没有看错俊臣!”

    赵俊臣垂首赔笑,心中却暗暗想道:“事已至此,这西厂的事情,我也只能接下来了,不过这西厂虽然是个屎盆子,但世间万事,有利即有弊,所谓危机,也是危险中藏着机遇……无论如何,这西厂权势极大,好好经营一番,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这般想着,赵俊臣向德庆皇帝禀报道:“陛下,臣既然承蒙陛下信任,自是要全心全意的为陛下办事,而如今为陛下重建西厂,对此臣也略有想法。”

    “哦?俊臣有什么想法?快说与朕听。”

    德庆皇帝这个时候很给赵俊臣面子,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陛下,依臣看来,这西厂之所以会搞得声名狼藉,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它的权势太大,却又职权不明的缘故,西厂前两任厂督,无论是汪直,还是张瑾,都是把东厂与锦衣卫的职权全都包揽起来,甚至可以不经奏报就缉拿朝中大臣,如此一来,自然造成了他们行事肆无忌惮,横行跋扈。臣以为,西厂的建立,乃是为了平衡东厂,让陛下将来在侦缉之时,不至于只能对东厂偏听偏信,然而也正因为如此,西厂的权势职责,也应该与东厂等同才是。”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臣对陛下自是忠心耿耿,然而为我大明朝千百年计,日后西厂的厂督,未免不会再出现汪直、张瑾之流,甚至更有野心之人,这般不限权责,却不是长远之道,为了陛下的江山稳固,对西厂限权,乃是势在必行,还望陛下深思。”

    其实,西厂的权责限与不限,都是监视、侦查、镇压之事,赵俊臣说是限权,却是不想让西厂重建之事搞得太过张扬,并与东厂、锦衣卫这些衙门分担黑锅罢了。

    德庆皇帝却觉得赵俊臣所说有理,沉思片刻后,点头道:“俊臣所说有理,待西厂建立后,朕将下旨,西厂的权职与规模,当与东厂等同。”

    赵俊臣又说道:“陛下您之所以重建西厂,是担心东厂与锦衣卫被有心人渗透了,所以臣以为,这西厂重建之初,应当先行保密消息,这样才能挑选出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人手,不担心被有心之人渗透。此外,人手的挑选,也应该更侧重于禁军、刑部一些。而等到西厂的架子搭建起来后,再行公布,外朝中人也再难反对,能省却不少口舌麻烦。”

    德庆皇帝亦是答应道:“俊臣所思果然全面深远,就按俊臣你说的来办,朕信得过你,所需人手钱财,也全都随你。”

    “多谢陛下!”

    就这样,事情就定了下来。

    ………

    待赵俊臣出宫之后,时间已是接近晌午。

    许庆彦在宫外等了许久,正值无聊,见赵俊臣终于出宫,连忙迎了上去。

    “少爷你终于出来了,陛下这次找你,时间可够久的。”说话间,许庆彦见赵俊臣神色之间似喜似忧,连忙问道:“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见周围无人,赵俊臣轻叹一声,就把自己要重建西厂、并担任厂督的事情简略的说与许庆彦听。

    许庆彦却想不到这般事情会有什么坏处,只知道西厂权势极大,不由大喜道:“少爷,这可是大好事啊!等少爷您成了西厂厂督,我倒要看看,这满朝上下,还有谁敢得罪咱们!”

    赵俊臣苦笑一声,又摇了摇头,缓缓道:“这事哪有那么好?糖衣炮弹罢了。”

    许庆彦自是不明白“糖衣炮弹”的意思,不由疑惑的向赵俊臣看去。

    赵俊臣也不解释,只是说道:“再送我的名帖,让李立德马上来见我,如今西厂初建,而这李立德担任刑部侍郎多年,经验丰富,对我也一向尊敬,也该给他换换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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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太子驾到.

    虽说李立德如今正因为何明的灭门案而忙得焦头烂额德庆皇帝只留给三司留下十天的破案时间,但无论刑部还是大理寺,又或者都察院,至今都还没有丝毫的头绪但收到赵俊臣的名帖后,李立德还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并且心情颇佳。

    无他,自“突发急病”以来,赵俊臣对于门下官员皆是避而不见,唯独屡屡把李立德召来详谈,虽说有何明灭门案的缘故,但若是借着机会好好表现,在李立德想来,未必就不能提高自己在赵俊臣心中的地位。

    所以,来到赵俊臣的书房后,赵俊臣刚刚让他落座,李立德就略带急切的再次起身,向赵俊臣表现道:“大人再次召见下官,可还是因为何明老太师灭门案的事情?还请大人放心,下官已是派出刑部中的得力人手,老道部员,联合大理寺与都察院的人一同查案,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赵俊臣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不过今rì找你来我这儿,却不是为了何明老太师的案子。”..

    李立德不由一愣,抬头向着赵俊臣看去,才发现赵俊臣此时的表情很奇怪,似喜似忧,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不知究竟何事?还请大人指教。”

    赵俊臣沉声道:“这件事情,今天陛下才与本官一同定了下来,尚处于秘密筹备阶段。如今与你说,亦是希望能借你之力,但你切不可向他人泄露消息。”

    王立德明白赵俊臣这是要向自己透漏什么机密之事。显然把自己当做亲近之人看待,不由面露期待。

    其实,只是因为这西厂筹建的事情,赵俊臣经验不足,没有太多头绪,而如今在赵俊臣的门下,也只有身为刑部侍郎的李立德可以帮忙出出主意罢了。

    于是就在李立德的期待之间。赵俊臣缓声说道:“如今陛下已是有意重建西厂,不过此次情况,却与之前不同。并非由内廷负责,而是交由本官,重建之后,亦是由本官担任厂督。”

    和许庆彦一样。李立德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所蕴含的危机。只想到了西厂未废时的种种威风,不由大喜,忍不住再次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大人此言当真?这可真是大喜事啊!若是大人兼任了西厂厂督之位,rì后您在朝中的权势影响,必是会大涨的,那么咱们就再也不惧任何人了。”

    一旦赵俊臣势大,身为赵俊臣门下的官员。李立德的地位权势自然也水涨船高,此时的李立德。只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赵俊臣见李立德如此,也没有向他解释其中的隐忧,只是叹息一声,摇头道:“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陛下虽说把这差事强交给了我,但西厂这般监察缉审的衙门该如何筹建,我又如何懂得?今rì把你叫来,是因为你在刑部任职多年,相关经验丰富,与那东厂和锦衣卫也有了解接触,却是想要向你请教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李立德连忙摆手道:“大人言重了,以大人的聪慧才智,对这些小事自是一听就懂一看就明,‘指点’两字,又如何说得。”

    说话间,见赵俊臣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并没有多说什么,显然不愿意只听这般客套话,李立德又说道:“不过正如大人所说,下官在刑部多年,与东厂衙门多有接触,对于如今西厂筹建,心中也略有所得,还望大人指教。”

    说到这里,只见李立德沉吟片刻后,又缓缓开口道:“据下官所知,当初西厂的规划建制,一向都是参照东厂的,而东厂自厂督以下,设掌班、领班、司房五六十人,皆是由锦衣卫拨给,分为子丑寅卯十二班;而负责具体侦缉工作的,则是下面的档头和番子,共有两百多人,同样分为子丑寅卯十二班,亦同样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的jīng干分子组成。”

    赵俊臣对此却不太了解,不由一愣,说道:“哦?这东厂的建制倒是jīng练,竟是仅有区区三百人左右,这么点人又如何足够自京城到地方的巡查缉捕?倒是出乎本官意料之外。”

    李立德笑道:“这就是下官要向大人禀报的关键之处了,这东厂人数虽然不多,但锦衣卫的人多啊。东厂与锦衣卫自建立以来,原本地位平等,职权相似,然而东厂毕竟身处皇宫大内,也更容易得到皇上的信任。而且锦衣卫向皇帝奏报,需要具疏上奏,但东厂却可口头直达;到了成祖时期,甚至还赋予了东厂监督锦衣卫动向的权力。由此一来,这东厂和锦衣卫的关系,也逐渐由平级变成了上下级关系。所以东厂办事,其实大都是在调派锦衣卫的人手。”

    说到这里,李立德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说了这些,大人也应当已是明白,这锦衣卫如今虽说地位不如东厂西厂,甚至渐渐沦为附庸,但对东厂西厂而言,锦衣卫却是权势根本之处,不仅内中人员皆是由锦衣卫处挑选,每当行事,亦是从锦衣卫处调集人手。当初西厂两次创建,之所以权势地位皆要高过东厂一些,就是因为西厂对锦衣卫的影响更大,所领的缇骑,也就是锦衣卫校尉,甚至要比东厂多上一倍。所以依下官想来,大人此次奉命重建西厂,担任厂督之职,若是想要有所作为,这锦衣卫就是最最紧要之处,是务必要好好拉拢的。”

    西厂还未建立,李立德已是在撺掇着赵俊臣与东厂夺权了。

    赵俊臣却神sè不动,只是认真听着,点了点头,示意李立德继续说下去。

    而对于李立德所说的这些,赵俊臣心中了然之后。亦是心中有数,这次重建西厂,赵俊臣虽然打算从外朝三司、京内禁军处中多调派些人手。而不仅仅只是侧重于锦衣卫,但锦衣卫赵俊臣还是要着重拉拢的。

    而且,锦衣卫虽然一直都是历代明朝帝王眼中最亲信之人,但终究还是属于外臣,与东厂的那些宦官,毕竟还是有些隔阂的,而如今西厂建立后。由同样是外臣的赵俊臣担任厂督,拉拢锦衣卫,其实是有着天然优势的。

    在赵俊臣暗思之时。李立德则继续解释着东厂建制:“说完建制,咱们再说这东厂的规矩制度,却也是别具一格。东厂权大,除了监视朝野动向和侦缉抓人之外。三司与锦衣卫会审大案。东厂也都会派人在旁听审,名为‘听记’;而朝中各个衙门,亦有东厂人员坐班,负责监视,被称为‘坐记’。每隔一段时间,东厂的档头番子们就会通过抓阄来决定各自的职责范围,平rì里各司其责,倒也井然有序。不见疏漏。”

    说到这里,李立德向着赵俊臣躬身一礼后。说道:“下官对于东厂的了解,大约就是这些,还望能对大人筹建西厂能有所益助。”

    见李立德介绍完毕,赵俊臣点了点头,沉吟间缓缓开口道:“这东厂运转多年,一向成效不俗,其规矩规制,显然自有其独到之处,既然西厂之前两次建立,结构运转都是参照东厂,那么咱们也不妨萧规曹随,东厂怎么做,今后西厂就怎么做,本官对这般衙门毕竟还是不熟,不妨先行把架子搭建起来再慢慢摸索就是,也没必要为了独树一帜而有所更改,最后反而落得自作聪明的下场。”

    李立德连连点头,一脸钦佩,说道:“大人深谋远虑,说的极是。”

    赵俊臣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不过,我毕竟是以外朝的身份担任西厂厂督,与东厂终究有些不同,所以要有一些改变,也是在所难免,依本官看来,这次西厂重建,除了要从锦衣卫处挑选可靠人手之外,京中禁军、外朝三司之中,也要有所侧重调派,毕竟锦衣卫受东厂控制多年,不知根底前也不可一味依靠。”

    说到这里,赵俊臣向着李立德笑道:“而我今rì叫你来,除了想从你这里了解些东厂的情况作为我规划西厂的参考外,也想让你帮着在外朝三司之中,挑选一些jīng明可靠的人手调入西厂,这样西厂重建后,自己人多些,也总用的顺手些。而西厂毕竟隶属于内廷,rì后虽是由本官掌控,但掌班、领班、司房的空缺,本官依然打算留几个位置给内廷的司礼监,再加上从锦衣卫调来二十人左右,至于剩下空缺位置,就大都要靠你来帮我张罗了,毕竟这方面的人才,你熟悉的要多些。”

    西厂一旦成立后,其权势究竟有多大,李立德自然清楚,赵俊臣这般找他要人,让李立德的亲信心腹们得以在西厂立足,就相当于给了李立德天大的好处,李立德自然大喜,连声答应道:“大人放心,下官办事,必会让大人满意的。”

    赵俊臣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这次你帮着本官把西厂搭建起来后,你的功勋,本官也自会禀呈于陛下,说起来,这刑部尚书冯陂大人年事已高,早已是有些力不从心,刑部的各个位置,也该变一变了。”

    李立德更是大喜,之后自是对赵俊臣诸般保证不提。

    接着,赵俊臣与李立德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如何从各个衙门调派人手,如何拉拢锦衣卫,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正是投入之际,许庆彦突然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怎么了?”

    见自己与李立德的谈话被打断,赵俊臣不由皱眉问道。

    “太子……”许庆彦磕磕巴巴的说道:“少爷,太子殿下他、他亲自来咱们府里找你了。”

    “太子!?”

    赵俊臣经过这些rì子以来的官场历练,本以为自己早已是做到了城府深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sè,但听到这般消息后,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如许庆彦一般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仅仅赵俊臣,连一旁的李立德。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神sè怪异的样子。

    太子朱和堉,身份尊贵不说,对赵俊臣更是出了敌视无比。平rì里碰面说话也都嫌别扭,今rì怎么会屈尊亲自来赵府找赵俊臣?难不成因为何明被害,心情不爽,所以来找赵俊臣出气?太子不似这般沉不住气的人啊。

    暗思之间,赵俊臣已是向李立德吩咐道:“既然太子来了,你也不好再在这里呆着,就从后门离去吧。今rì我与你说的这些,好好思虑个究竟,待下次再商议吧。”

    说话间。向李立德点头示意后,就起身随着许庆彦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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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往正堂的路上,赵俊臣疾步前行,一边思考着太子的来意。以及自己见到太子后该如何应对。一边向许庆彦问道:“太子来的时候,身边有什么人?”

    许庆彦答道:“除了他身边的亲随之外……哦,户部侍郎詹善常詹大人也跟在一边,只是神sè不大好。”

    “哦,这样啊。”赵俊臣恍然,有些猜到了太子的来意,喃喃道:“想来是陛下南巡的前期筹备结束了,这件事是由户部负责出钱。由太子负责具体cāo办,这次他来找我。应该是银钱结算的事情了,不过就为了这种事情,他也不至于亲自来吧?”

    说完之后,赵俊臣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埋头前行,没过多久,已是来到了赵府正厅门前。

    抬头看去,只见那位正直刚严的太子,此时正毫不客气的坐在正厅主位,皱着眉打量着赵府的奢华模样,神sè间很是不满。

    而那户部侍郎詹善常,此时正苦着脸的垂手候在一旁,显然与太子打交道,让他这样的贪官极为痛苦。

    待见到赵俊臣出现后,太子轻哼一声,神sè之间愈加不满,则詹善常则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千岁。臣不知太子驾临,有失远迎,让太子久候,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将一切尽收眼底后,赵俊臣快步进入正堂,一边向太子行礼,一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问安,震的太子朱和堉眉头直皱。

    这也不怪赵俊臣,上次赵俊臣与太子在御书房外相见,赵俊臣向太子行礼,太子朱和堉却假装看不见就那么任由赵俊臣跪着的事情,赵俊臣可还记得很清楚。

    赵俊臣可是很担心太子朱和堉会不会再来这一招,如今没有德庆皇帝在一旁做主,自己再怎么被太子朱和堉欺负,也只能承担着,所以这般大声呼唤,也让朱和堉忽视自己不得。

    看着赵俊臣这般,太子朱和堉终于没有忽视赵俊臣,只是又哼了一声,然后冷冷的打量赵俊臣,说道:“赵大人,你身为户部尚书,正值朝廷公办时间,本太子在户部衙门竟是找不到你,还要亲自来你府中。赵大人难不成是在家中办公不成?”

    听到朱和堉的嘲讽指责后,赵俊臣也不慌乱,只是平静的解释道:“太子殿下,臣为陛下办事,为朝廷效力,一向都是尽心尽责的,只是如今臣病体未愈,尚还在家中休养,吏部那边亦是病假未销,今rì会上早朝,也是因为陛下昨rì有旨意的缘故,并非是臣怠慢,还望太子明鉴。”

    对于这些,太子朱和堉自然也知道,只是见到赵俊臣后,实在心中不快,忍不住有意为难罢了。

    所以听到赵俊臣这么解释后,朱和堉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冷笑的打量着赵府中的奢华装饰,又说道:“赵大人的府邸奢华,本太子早有耳闻,今rì一见,更胜传闻,不知赵大人你俸禄几何?又在哪里发的横财,竟是可以撑起这么大的府邸门面?”

    言下之意,又是在指责赵俊臣贪污受贿了,这对他们两人而言,却也是老调重弹。

    赵俊臣依然神sè不变,只是说道:“太子殿下,臣的府邸,陛下也亲自来过两次的,并没有说过什么。”

    朱和堉面sè愈沉,刚准备斥责些什么,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忍住了,反而冷声说道:“起身吧,你既然病体未愈,就别这么一直跪着。省的改rì又到父皇那里告状,说本太子虐待于你。”

    见朱和堉竟是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赵俊臣不由一愣。但还是很麻利的站起身来。

    朱和堉也不与赵俊臣啰嗦,从随身太监那里接过几份折子后,放在手边桌上,然后皱眉说道:“本太子今rì来找你,也不是为了旁事,陛下南巡的筹备事宜,如今已是准备妥当。为了这件事,户部共拨下了二十八万两银子,而诸事结束后。本太子算了下,共用去十九三千万两银子,还余下八万七千两,这些银子我已是全部返还户部。这里是细节折子。我看你身体已是好的差不多了,抽空处理一下,因为你不在,这件事已经是拖了好些时rì了。”

    好嘛,其他官员用朝廷的银子办事,从来都是只觉得不够,屡屡追加,然后中饱私囊;太子倒好。这么一大笔银子经手,不仅没有觉得不够。还能省下近三分之一,然后一个子不留,全部还给了户部。

    从这方面来讲,太子朱和堉确实是一心为公,办事之间,竟是不存丝毫私心。

    要知道,仈jiǔ万两银子虽然不是太多,但也足够太子用来收拢一些人心,培养一些私人力量了。

    只不过,赵俊臣与朱和堉两人,似乎从未有过像今rì这般心平气和的谈论公事,所以太子说的不舒服,赵俊臣听的也别扭。

    心中暗暗感叹一声后,赵俊臣问道:“这般小事,太子您随便差个下人把折子送来就是,又何必屈尊亲自前来?”

    听赵俊臣这么说,太子神sè略有些奇怪,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听父王说,本太子之所以能负责南巡筹备的事情,是因为你上的折子给父皇献策?”

    赵俊臣也是沉默片刻,然后答道:“回太子陛下,为了陛下的南巡筹备,臣确实曾向陛下进呈过一些心中谋划,但却从未向陛下建议过由太子您来负责此事。”

    “你的这些谋划很好……”太子朱和堉又是沉默了片刻后,再次说道:“这些谋划,不仅让父皇放心的把南巡筹备的事情交由我来做,让我入朝议政多年,终于可以做些实事,父皇他还把这些谋划全都归于我的名下,向朝中百官说……是由我想出来的……”

    赵俊臣只是沉默不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件事是他有心而为的。

    “本太子一生,向来光明磊落……因为这件事,算是本太子欠你一个人情。”此时朱和堉的表情,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想来,欠人情于赵俊臣这样的贪官,是他最不愿意的看到的:“不过,也仅此而已,本太子公私分明,对于你、对于你的所作所为,也依旧厌恶非常,今后也依然与你势不两立,这一点你要明白。”

    说完之后,太子起身,就这么离去了。

    而这,想来也就是太子亲至?目的.瞬唤龀辛苏钥〕嫉娜饲椋?关馇粤苏钥〕嫉哪涎材被??钥〕急救巳词翘?颖旧碜钗?岫竦nǎi肮偌槌迹?蕴?诱獍阈宰佣?裕?庑┤兆酉肜磁乱埠懿皇娣??br/>

    ………

    将太子恭送到赵府门外,看着太子仪驾渐渐远去,赵俊臣突然轻轻叹了一声。

    “大人,这个太子,自以为是储君,做事却也太过霸道,看他今rì这番话,好似是大人您欠他的似得,哼,储君说到底,也仅仅只是储君罢了!”

    另一边,詹善常却没有离去,只是站在赵俊臣身旁抱怨道。

    赵俊臣与太子是死对头,而詹善常身为赵俊臣门人,背后说太子坏话的勇气还是有的,尤其是赵俊臣就在一旁听着。

    “也不能这么说。”赵俊臣悠悠道:“我是个贪官,欠的是天下,而这天下将来却是他的,说我欠他,也不算有错。”

    “大人,您对太子也太客气了。”

    赵俊臣又是轻轻一叹,然后好似开玩笑,又好似很认真,缓缓道:“说到底,我对咱们这位太子殿下?ahref='/shezhengdaming/2008031/'>.心思.?洌?Ω檬呛芮漳降摹!?br/>

    还以为赵俊臣是在开玩笑,但转头之间,却又好像不是这样,詹善常不由目瞪口呆。

    是的,赵俊臣对太子朱和堉,其实是非常钦慕,钦佩他的所思所想,羡慕他的所作所为。

    这位太子xìng子刚正严直,为国为民之心,任谁也不能怀疑,又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可以说,太子所做的一切,正是赵俊臣想做又不敢做的。

    所以,赵俊臣很钦慕太子。

    但也正是因为这位嫉恶如仇正直过头的太子殿下,赵俊臣只能当一名贪官jiān臣,还在努力成为大明朝最大的贪官jiān臣。

    而如今,赵俊臣又与其他的贪官jiān臣们联合在一起,借着太子负责南巡筹备的事情,向这位被自己所钦慕的太子下绊子。

    虽然因为何明灭门案的突发,这次的绊子效果恐怕会打个折扣,但也足够太子焦头烂额了。

    收网的时间,想来也就在这几rì了。

    “世上诸事,不如意者总是十之仈jiǔ,若是这位太子殿下能改改这嫉恶如仇的xìng子,能有点过往不究的宽和,该有多好。”

    抛下这段意味不明的话,赵俊臣已是转身回府,詹善常有些摸不著头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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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回来的晚,也更新晚了,大家见谅。恩,二合一大章节奉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