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大明全文阅读 第23分节

第一百九十二章.要查账,先从头开始学吧.

    对于查账户部的事情,黄有容一派的所有官员,自阁老黄有容以下,都是重视异常。

    虽然明知道赵俊臣必然会有所应对,但他们依然把对户部查账的事情,视为击败赵俊臣的最佳途径,所以一旦行动起来,也是效率奇快。

    下了早朝之后,在黄有容的亲自主持下,不过是当天晌午之前,派驻户部查账的相关人员,就都已是确定了下来。

    其中,以黄有容的亲信之一、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章炳文为首,而太子一党与赵俊臣一向是敌非友,也派了几位御史参与,然后又集中了京城之中最为精干老练的六十余名账房先生,总数有近百人,可谓是声势浩大,一副誓要把户部查个底朝天的架势!

    然后,在黄有容的亲自督促下,不过午后申时,这些人就已是到了都察院衙门集合,简单的分配了任务后,就在章炳文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赶到了户部衙门。

    …………

    当章炳文带领着一众人等来到了户部衙门外,在那里迎接他们的,是户部郎中蒋谦。

    但除了蒋谦之外,户部自赵俊臣以下,却是再无一人出面迎接。户部衙门外,也因此而显得颇为冷清。

    却说这左佥都御史章炳文,他身为黄有容的亲信之一,这次主持对户部查账的事情,自以为击中了户部的软肋、掌握着户部所有官员的生杀大权,所以在前来户部衙门的时候,章炳文其实颇是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

    在章炳文看来,户部养着一群贪官,诸般贪污私挪之下,账目中的漏洞必然极大,即使做了假账,也是一查就能查出来,如今由他负责对户部查账。那就是悬在户部所有官员脖子上的一柄利剑,而户部上下官员在自己的威势之下,也必然是心惊胆颤、讨好求饶才对。

    事实上,在前往户部衙门的路上,在章炳文的脑中,已是幻想过户部上下官员齐聚户部衙门外迎接自己,然后对自己或讨好、或贿赂、或求饶。而自己却对于这一切不屑一顾的场景了。

    而如今,章炳文来到户部衙门,却看到户部衙门前冷冷清清,竟只有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来迎接自己,自觉被轻视了,脸色顿时就是一黑。

    另一边。蒋谦笑眯眯的拱手道:“哎呀哎呀,这不是左佥都御史章炳文章大人吗?刚刚才收到内阁的批示,说这次查账由章大人您来主持,本以为章大人您明天才会暂驻户部,没想到现在就已是来了,章大人做事雷厉风行,下官佩服!”

    见蒋谦也丝毫没有讨好求饶的意思。甚至神色之间隐含讥讽,章炳文愈加觉得自己被轻视怠慢了,冷哼道:“户部没人了吗?我等奉旨来户部查账,怎么只有你一个区区的户部郎中来迎接?这户部的上下官员,当真是傲气,连圣旨都敢小瞧了吗?还是说,他们当真以为户部账目天衣无缝,本官竟会查不出任何破绽?”

    听章炳文这么一说。蒋谦已是明白了章炳文的心思,恐怕在章炳文的想象之中,这个时候户部应该列队迎接、千方百计的对他讨好求饶才对,如今在现实与想象的反差之下,让章炳文不满意了。

    对于这般心思,蒋谦心中满是不屑,户部上下官员平日里仗着有赵俊臣的庇护。这些年来为所欲为惯了,又哪里会把章炳文看在眼里?

    于是,蒋谦依旧笑眯眯的说道:“章大人勿要见怪,这次您的确是奉旨而来。但只是奉旨查账,而不是奉旨巡视,想来也无需我们户部上下一同迎接。再说我们这里是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与章大人您所在的都察院不同,不是仅凭一张嘴就够用了,平日里朝务繁多,都是要办正事的,今天也就下官还算有空闲,所以也只有下官一人来迎接各位了。”

    听蒋谦讥讽自己所在的都察院整日不干正事,只靠一张嘴办事,章炳文顿时大怒。

    然而,不待章炳文发火,蒋谦又是说道:“至于我们户部的账目究竟有没有纰漏破绽,章大人您这次来户部不正是为了办这事儿吗?接下来这几日查一查也就清楚了。”

    见蒋谦这般不软不硬的把自己的话全都顶了回来,态度之间肆无忌惮,章炳文反而不好拿捏他了,但心中更是怒火中烧,目光冷冽的看了蒋谦一眼后,再次冷哼道:“好,本官现在就派人在你们户部查账!看看你们户部的账目是否当真是做的天衣无缝!若是让本官查出来什么……哼!”

    对于章炳文的威胁,蒋谦依旧是毫不在意,笑道:“等您查出来再说吧,不过您如今只是负责查账,又不是钦差,就算查出来怕也只能继续写折子弹劾了,不过我们户部行事光明磊落,却也不怕您查就是了。”

    说着,蒋谦伸手向着户部衙门一引,“章大人,户部的账目与查账所需的房间用具都已是准备妥当了,请吧。”

    听蒋谦这么说,明显是小瞧自己,章炳文的脸色愈加黑了,但也知道言语之间自己讨不了好,所以也不再多说,只是抬手一挥,然后带着一众御史、账房们,跟着蒋谦走进了户部衙门。

    不过,章炳文心中已是暗暗下定决心,这次自己一定是要让户部好瞧!

    …………

    当蒋谦带着章炳文等人,来到了户部为他们准备的查账房间,章炳文一眼看去,神色间终于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

    户部准备的房间极大,似乎由几间大房间打通而成,里面摆放着六七十张桌椅,桌子上面摆放着算盘与笔墨纸砚,查账所需物品一应俱全,而在房间的最后面,则摆放着六七尺高的账本,是近几年来户部所有的钱粮账目。

    此外,这间房间所在的院落,也全都划给了章炳文等人,在他们查账期间,户部上下也都不会打扰。

    见户部准备的如此周全。章炳文对于户部的安排也终于稍稍满意了一些。

    看了一眼身边的蒋谦,章炳文冷声道:“朝廷今天早朝上才决定对你们户部查账,你们准备的倒快,不过才半天时间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看起来户部还算是有些办事干练的人物。”

    蒋谦又是一笑,道:“半天时间?半天时间又如何能够准备出这么大的屋子?尤其是这间大屋还是由三间房间打通而成的,章大人这次倒是高看我们户部了。事实上,这一切我们三天前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你们来查账了。”

    “三天前?!”

    听蒋谦这么说,章炳文不由一愣。

    蒋谦点了点头,又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说道:“是啊,我家尚书大人在三五天前就猜到你们要来户部查账了,倒是你们的黄阁老,动作却是太慢了,让我们一直都等到现在。”

    说到这里,蒋谦又冲着正有些吃惊章炳文一拱手,说道:“章大人您如今是要查账我们户部。那下官为了避嫌,这就先行离开了,当然,我们户部账目做的严谨细致,做账的方法也与民间有些不同,若是大人您这边有什么不懂的,就派人来找下官询问就是。”

    听蒋谦的这一番话,章炳文只觉得自己的胸都快气炸了。更不会给蒋谦好脸色看,只是咬着牙冷声道:“本官这次带来的都是京城里最好的账房,查账这种事,用不着去请教你们。”

    蒋谦似笑非笑,道:“章大人能这般有信心,自然是好的,下官佩服。”

    说着。蒋谦再次一拱手,就转身离开了查账的房间。

    …………

    却说蒋谦离开后,章炳文终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意,冲着一众账房大声怒吼道:“查!都去给我细查!严查!任谁只要查到了账目里的纰漏。本官马上给他一百两的赏银!”

    声音极大,在房间中不断震动回荡着。

    听到章炳文的怒喝,大部分账房都是露出恐慌神色,慌忙分发了户部账目,找座位坐下认真查账了。

    不过,另有一些账房先生,见到章炳文这般冲着他们怒吼,不仅没有恐慌,反而皱起眉头,面露不满的看向章炳文。

    这些账房,与那些从三法司衙门调来的账房不同,人数虽只有十七八人,却全都是阁老黄有容、礼部尚书林维、少傅张诚、大学士霍正源等人府中的私人账房,这些年来他们帮着黄有容等人贪污受贿、制做假账,可谓是这些朝中大员府中的最心腹之人,如今却也不惧章炳文的威势。见到章炳文冲他们怒吼,更是心生不满。

    尤其是这些账房先生的为首老者,名叫曹满,是黄有容府中的账房,已经跟在黄有容身边三十多年了,黄有容府里的银钱进出,都要经他的手,可谓是黄有容亲信中的亲信,要是曹满在黄有容面前说上几句章炳文的坏话,怕是章炳文也讨不了好。

    而见到这些人的不满,章炳文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调整情绪,冲着为首的曹满陪笑道:“曹先生,这次就拜托你们了,本官刚才有些失态,但并非针对各位,还望各位见谅见谅。”

    见章炳文说了好话,曹满等账房才终于满意了,然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各自按照分配的任务审核账目去了。

    …………

    见到曹满等人原谅了自己的失态,章炳文暗暗出了一口气,虽然他是朝廷四品官员,而曹满等人只是老百姓,但正所谓宰相门房七品官,对于曹满等人他还根本不敢得罪。

    更何况,这次章炳文带人查账户部,主要还是要靠像曹满这些私人账房,他们这些年来时常为黄有容等人制造假账目,可谓是经验丰富,而寻常的假账,几乎一眼就看得出来。

    而这也是章炳文这次来户部查账信心满满的原因。

    “哼!户部再是怎么制作假账,又如何能瞒得过我手下的这些专才老手?今天户部官员如此的怠慢于我,一旦让我查出户部账目有什么纰漏,就要让他们好看!到时候他们就算是想要在我这里讨好求饶,也都晚了!”

    想到这里,章炳文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不少。

    再想到自己在查到户部账目的纰漏后,户部上下官员一边胆寒若惊、一边向自己百般求饶,而自己却对他们的讨好求饶乃至于诸般收买不屑一顾的场景,章炳文竟是笑了出来。

    然后,章炳文又想到自己这次若是查到了户部的把柄,阁老黄有容又会怎样的奖赏自己……

    然而,章炳文才刚刚幻想到了一半,突然眼前人影一晃,打断了他的思绪。

    定神一看,却是黄有容府中的账房曹满。

    然而,此时的曹满,神色间却再无从前的傲慢,反而满是尴尬。

    在曹满身后,其他的账房也都是停下手上的动作,神色之间或是惊异,或是好奇,或是尴尬。

    “曹先生,怎么了?”

    章炳文问道。

    曹满神色间的尴尬愈加浓重了,诺诺两声后,终于说道:“那个……章大人,可否请几位户部的郎官来为我们讲解一些户部的账目?户部的这些账目,实在新颖,不同于民间,我们……看不懂……”

    听到曹满的话后,章炳文只觉得脑袋一晕!

    像曹满这样经验丰富的账房,竟然看不懂户部的账目,还要户部的人来教!?如此一来,又如何还能查出户部账目里的纰漏?!

    事到如今,章炳文也终于知道户部不怕自己查账的原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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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无可奈何的黄有容.

    “什么!?派去户部查账的那些账房,竟是看不懂户部的账目?怎么可能?!他们可都是京城中最好的账房了!”

    当天傍晚,黄府之中,黄有容一脸的震惊,向着前来黄府汇报情况的章炳文大声问道。

    章炳文苦笑道:“阁老大人,您可还记得在四五个月前,户部曾向陛下请旨,要求更改户部的记账手段、并重做户部账目的事情?说什么如此一来,可以细化账目,查账记账会更加方便,更能增加国库银钱周转速度云云,然后陛下也恩准了。当时咱们也没在意,以为这新账目再怎么改也是变化不大,谁曾想户部竟是创了一种新的记账方式?咱们派去查账的那些账房,对这种新的记账手法压根就看不懂,如今还要户部的人去教他们。”

    说到这里,章炳文更是一脸的憋屈。

    自己带着人兴致冲冲的去户部查账,最终却还要请户部的人教导他们如何查账!这种事情对章炳文而言实在太过屈辱了!

    再想到蒋谦神色间那毫不掩饰的讥讽,如今依然是历历在目,章炳文更是心中怨怒!

    ……………………

    时间推前到当天下午申时,户部衙门之中。

    当章炳文再次见到蒋谦的时候,蒋谦的神色之间,一如之前离开的时候,似笑非笑,隐含着浓浓的讥讽与不屑。

    见到章炳文之后,蒋谦一脸的故作茫然,问道:“咦?章大人召唤下官有何事?刚才不是说这里已经不需要下官了吗?怎么才过了这么点时间,就又把下官叫来了?”

    看着蒋谦神色间的讥讽,章炳文强忍着心中怒火,指着一旁的户部账册,向蒋谦怒声问道:“蒋大人!你们户部的账目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与当世常用的记账手法不同?我带来的这些账房竟会看不懂?”

    蒋谦恍然道:“哦?您是说我们户部的账目啊,章大人您也知道,我们户部掌管着天下钱粮。每天都会有十多笔的钱粮周转,若是按照寻常的账目方式,不管是记账还是查账,都太过麻烦繁琐了,还容易被人做手脚,所以我家尚书大人有鉴于此,就创了一种新的记账方式。不仅账目数额、钱粮周转都因此而细致了许多,查账记账也很方便。”

    说到这里,蒋谦又疑惑道“下官记得,大概在五个月前,户部就已是用这种新方法重做账目了。而关于这件事情,朝廷也讨论过。陛下也恩准了,怎么章大人您竟是不知道?”

    章炳文怒道:“这件事本官自然听说过,但这记账手法变动的如此之大,如今本官手下的这些账房,根本就看不懂你们的账目!这还让本官怎么查账?!”

    蒋谦一脸的委屈,说道:“下官刚才在离开的时候,就曾提醒过大人。户部做账的方法与民间有些不同,若是大人您这边有什么不懂的,就派人来找下官询问就是。但大人您却是信心满满,对下官的提议也是不屑一顾,当时下官还以为大人博知古今,对户部的记账手法已是了如指掌,哪曾想大人您竟是完全不懂?”

    话虽然这么说,但见到章炳文神色间的怒气冲冲。蒋谦是一个标准的小人,此时却是心中暗笑,觉得自己把章炳文玩弄于鼓掌之间,并为此而得意洋洋。

    但更多地,却还是对赵俊臣的敬佩。

    …………

    当初,赵俊臣把后世的记账手段传授给了蒋谦,并让户部上下官员按照新的记账手法重做户部账目。当时户部的所有官员可谓是叫苦不堪,要知道户部有多少账目?若是重做账目,又需要花费多少精力时间?

    但赵俊臣却坚持如此,并解释道。若是按照新的记账方法重做账目,户部从此往后就再也不怕朝廷查账了,毕竟新的账目唯有户部的人才能看得懂,朝廷若是派人到户部查账,该如何查账还要户部来传授方法,到时候只要在传授之时稍稍忽略一些东西,查账之人刚刚接触到这种新的方法,又如何还能查找到户部账目中的漏洞?

    “遵循前人的记账手法,固然方便省事,但如何做账,如何查账,世人皆是心知肚明,而创造一种新的记账手法,由咱们自己来解释里面的规矩,让别人去遵守,如此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并从此万保无忧。”

    对于赵俊臣的这一句话,蒋谦如今已是深以为然。

    如今,随着户部账目重新,户部账目里的那些钱粮漏洞,也不再是靠“抬高支出”,“加大损耗”、“虚报名目”这类老旧手段来填平,而是变成了后世做假账时所常用的“收支名目转变”、“选择性分摊”、“收入提前与推迟确认”等等的新式手段。

    对于这些新手段,若是没有人详细指点,寻常账房即使明白了户部的记账方式,也根本查不出什么。就算有心深究,怕也要仔细研究许多年才能略微明白一些。

    而这些手段,也正是如今户部不怕人查账的依仗所在。

    …………

    就在蒋谦暗自得意的时候,章炳文却是愈加的怒火中烧,只觉得自己此行事事不顺,大声道:“本官如今奉旨查你们户部账目,你们的账目却让人看不懂,你说该怎么办?!这是圣旨,户部账目也是必须要查的!你们户部这般对本官耍手段,小心本官向陛下弹劾你们!”

    蒋谦一脸无奈,说道:“这哪里是我们户部在耍心机?既然您手下的账房都看不明白户部的账目,那下官就派人来传授他们就是了,大人手下的这些账房毕竟都是算账老手,深悉此道又经验丰富,最基本的查账手段,怕是一两天就学明白了。”

    反正按照最基本的查账方法,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对此,蒋谦明白,章炳文也同样能想到。

    章炳文轻哼一声,冷声说道:“只是明白了最基本的查账手段,又如何能查明白你们户部有没有做假账?更何况陛下限期十日。时间本来就不够用,又如何还能再耽误?不用了!你们户部既然重做了新的账目,那定然是还有老账目了?本官如今就查你们户部的老账目了,你把这些让人看不懂的账目都搬走,把你们户部从前的老账目都搬来让本官查账!”

    蒋谦叹息一声,说道:“启禀大人,户部因为重做了账目。对那些旧账目也就不重视了,从前一直都放在仓库里存着,没曾想三个月前失火,所有的旧账目全都被烧了,哎,这的确是户部失职。具体的负责官员,如今已是被我家尚书大人问罪了,而章大人您如今想要查账,怕也只能查这些新账目了,反正都一样,这些新账目还要更加细致一些。”

    听户部做的如此决绝,章炳文不由目瞪口呆。知道这次查账,怕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愣愣的看着面前蒋谦良久后,章炳文咬牙道:“你们户部倒是做事够绝,如此处心积虑,本官绝不善罢甘休!”

    听到章炳文的再次威胁,蒋谦依旧是毫不在意,只是说道:“下官这就去找人来,让他们传授那些账房如何查账了。这次朝廷对户部查账,我们户部是愿意配合的,至于章大人您会如何想,又要如何做,请便就是。”

    说着,蒋谦又欣赏了几眼章炳文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就笑着离开了。

    ……………………

    黄府之中。听了章炳文的详细解释,黄有容神色阴鸷,问道:“户部的那些旧账目,当真是全被烧了?”

    章炳文点头道:“下官专门去看过。被烧了的仓库遗迹如今还在,户部这次是下定决心不留人把柄了。”

    黄有容眉头一皱,沉默片刻后,又问道:“也就是说,咱们如今只能查户部的新账目了?对于户部的新账目,那些账房们都怎么说?”

    章炳文垂首道:“阁老您府里的账房曹先生,经验老道,不过听户部的人解释了一两遍,就已是看得懂户部账目了,说这种新的记账方法内容细致缜密,确实要远远的好于旧的记账手段,只是在这种新记账手段下,户部会如何的弄虚作假,而咱们又该如何去查,却还需要许多时间摸索。”

    顿了顿后,章炳文摇头苦笑道:“事实上,因为户部的记账手段太过细致了,数额与备注也太过详细,想要查账的话,计算量要远远大于寻常的查账,再加上对新手法的不熟悉,在这十天之内,账房们也只能粗略的核对一番,却是没法细查了,若真想要查出些什么,怕是难上加难。”

    出乎章炳文意料的是,听到这般禀报后,黄有容虽然神色阴沉,但竟是没有生气,只是冲着章炳文一挥手,说道:“既然如此,你继续去户部查账吧。即使只有万一的希望,也不能放弃。另外你也让那些账房好好学一下这种新的记账手法,学会了再好好研究一番,将来或许能用得上。”

    见黄有容竟然没有生气,章炳文长出一口气,连忙在行礼后退下了。

    而在章炳文退下之后,黄有容突然将手中茶盏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碎响,吓的周围下人皆是身体一颤。

    对户部查账,本是黄有容为了击败赵俊臣而寄以厚望的手段,如今还没开始就失败了,更代表着黄有容的手段都已是被赵俊臣看透,这几日以来与赵俊臣争斗也是完败,如此一来,黄有容又如何不恼火?只是这般怒火,黄有容不愿意在章炳文这般小人物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怪不得赵俊臣竟是同意了查账的事情,原来早已准备好了,而且还是如此的决绝,毁了所有的旧账目,还创了一种新的记账手段,如此一来,在新的记账手段被人摸透之前,怕是任谁也不能再拿户部账目的事情威胁他了,好手段!好心机!好干脆!”

    喃喃自语之间,一连三个“好”字,黄有容的声音愈加的阴冷:“本以为我已是高看了赵俊臣,没想到最终还是低估他了,我当年可没有他这般的心智,这种人如果再不压制……”

    说到这里,黄有容摔了茶盏之后,心绪终于平复了一些,然后冷声向身边下人吩咐道:“派人去催促一下霍正源霍大学士,就说他也该有所动作了,老夫已是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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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做人、做官、做事.

    户部如今的记账手法,皆是源自于后世,经历了百余年的演变、无数专业人士的完善,想要从中找出破绽把柄,又哪是这般容易的?

    至少,以这个时代的那些账房先生的见识眼光,即使再怎么经验老道、再怎么聪慧睿智,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想要吃透户部的这些做账手法,怕也需要六七年时间的苦心研究。

    然而,有了这六七年的缓冲时间,就足以让赵俊臣做成许多事情、并实现许多计划了。到了那时,若是一切顺利,赵俊臣也就再不怕有人去户部查账了——虽然,这其中的许多事情、许多计划,赵俊臣至今仍只是秉持着“尽力一试”的想法,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所以,对于这一次黄有容向户部查账的事情,赵俊臣即不如何担心,也不如何关心,因为从一开始,黄有容想要查核户部账目,早已是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

    事实上,就在黄有容为此而大发雷霆的同时,赵俊臣也没有闲着,他正在赵府的书房之中,审阅着西厂送来的一些关于刑部右侍郎闫鹏飞的资料,并准备着手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其实,这次赵俊臣与黄有容的党争,赵俊臣要占不少便宜,因为赵俊臣手中还掌控着西厂的势力,利用西厂的权责之便,在收集消息与罪证的时候,要方便快捷的多,总能够抢占先机。

    就比如现在,赵俊臣正打算从刑部右侍郎闫鹏飞身上下手,主意刚定下不久,魏槐就已是把西厂所收集到的、关于闫鹏飞的近二十件罪名罪证送到了赵俊臣手中,而这些罪名罪证,足以让赵俊臣一党在接下来的这段rì子里,不带重样的弹劾闫鹏飞半个多月了。

    而此时,赵俊臣正打算从中再挑选一件,用来在明天早朝上继续弹劾闫鹏飞。

    虽然,赵俊臣也明白,一些寻常的罪名,在黄有容与闫鹏飞早有防备的情况下,怕是再是怎么弹劾也无法奈何得了闫鹏飞。毕竟在庙堂之上,赵俊臣与黄有容的势力最多也仅只是旗鼓相当罢了。

    但赵俊臣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因为这般接连不断的弹劾,虽然无法奈何闫鹏飞,却能够转移黄有容一党的注意力,并在朝野间制造一种形势与假象,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好似闫鹏飞在朝中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了。

    而一旦让世人产生了这样的误解后,朝野中的那些因为闫鹏飞而受到了冤屈、但因为畏惧闫鹏飞的权势而敢怒不敢言的官民,只要稍稍撩拨,就会自动跳出来了,向闫鹏飞群起而攻之。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赵俊臣收网的时候。

    而这些,也才是赵俊臣的真正目的。

    yù做事,先造势,正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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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权谋私、收受钱财为人脱罪、栽赃诬陷勒索百姓、私自挪用刑部公帑,还有强抢民女、强占民屋之类……考虑到这闫鹏飞在刑部的官职,在权责之内能做的事清,他倒是一样不落,不过和我原先的估计,也差不多就是了。”

    书房之中,翻阅着手中的资料,厚厚一沓,皆是这些年来闫鹏飞在官场上的诸般罪名,赵俊臣轻轻摇头,喃喃自语。

    一旁到许庆彦听到赵俊臣的轻声自语后,神sè不屑的嗤笑道:“要我说,那个闫鹏飞也就这点出息了,他的这些罪名,连我都能事先猜到了,这些年来仗着有阁老黄有容的庇护,这个人一向是横行无忌,都没怎么掩饰,为了一点小银子就不惜大动干戈,西厂那边自然是一查即明,少爷您如今想要整治他,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听到许庆彦的讥讽后,赵俊臣不由摇头失笑。

    其实,当初的赵俊臣何尝不是这样?仗着德庆皇帝的宠信,比起如今的闫鹏飞还要更加的肆无忌惮,直到鸠占鹊巢后,行事风格才慢慢改变。只不过许庆彦如今在适应了赵俊臣新的行事风格后,对于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作法,却是渐渐有些看不上眼了。

    这般暗思之间,赵俊臣缓声说道:“其实,说跟到底,天下官员没几个能经得起严查的,皆是在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利用各自的权责为己牟利,没几个是干净的,也没几个能经得起严查,关键只在于有没有去查罢了。

    更何况,如今你这般耻笑闫鹏飞,却忘了你我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否则你我的名声又怎会如此的狼藉?真要说起来,这闫鹏飞做事虽然并不如何掩饰,至少没有像我当初那样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却也要比我当初高明许多了。”

    许庆彦嘿嘿笑道:“少爷你如今不是想明白了吗?自回京以来,这贪污受贿的事情,咱们可是就再也没做过了,反而常常做些救济百姓修桥铺路的善事,名声虽然渐渐扭转了,但这府里入账银子,却反而是越来越多了。”

    说到这里,许庆彦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赵府里入账的那些银子数目,不由眉开眼笑。

    而见到许庆彦的这般模样,赵俊臣不由再次摇头失笑,然后也不再理会许庆彦,只是低头继续审阅着关于闫鹏飞的资料。

    有时候,赵俊臣都不想明白,许庆彦为何会这般在意赵俊臣手中的银钱收支,虽然赵俊臣信任许庆彦,视如自家兄弟,府中的银子也一向任由许庆彦支取,甚至不设上限,但毕竟只是赵俊臣的银子,而不是许庆彦的银子,更何况许庆彦一直跟在赵俊臣身边,对银钱也是少有需求。

    然而,许庆彦对于赵俊臣手中银钱的收支,却总是抱着极大的关切与热情,一旦赵府中有了大笔的银钱收入,就会傻乐上好几天,干什么事都是jīng神满满,但若是有了什么大的用度,看着赵府账上银钱数目减少,又会许久的闷闷不乐、干什么都提不起jīng神。

    对此,赵俊臣只能认为是许庆彦的守财奴本xìng,以及对自己的耿耿忠心了。

    ~~~~~~~~~~~~~~~~~~~~~~~~~~~~~~~~~

    就在赵俊臣与许庆彦主仆二人闲谈之时,一旁的楚嘉怡,则正如往常一般安静的伺候着赵俊臣的笔墨。

    只是,楚嘉怡虽然神情沉静,好似只是在专心致志的铺纸磨墨,但对于赵俊臣与许庆彦的谈话,却是一字不落的尽数听在耳中,待听到许庆彦的话后,不由的若有所思,并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赵俊臣的脸庞。

    此时,赵俊臣正在神sè专注的翻阅着手中的纸张资料,并没有注意到楚嘉怡的小动作。

    而看到赵俊臣如此认真,楚嘉怡不由的柳眉轻蹙,眼眸中满是复杂与矛盾。

    自从成为了赵俊臣的贴身婢女后,楚嘉怡在赵府中的地位已是很高了,许多事情都有了知情权,再加上赵俊臣为了不让楚嘉怡产生怀疑,许多事情也并不刻意瞒她。

    所以楚嘉怡很清楚,赵俊臣的所作所为,确实如许庆彦刚才所说的那样,完全不像是一个贪官模样——不仅从没有过贪墨公帑,反而曾将府中私银挪到户部救济难民百姓;不仅没有骄奢yín逸荒诞糜烂,反而生活朴素好似无yù无求;不仅从不贪恋女sè,至今为止也只是在方茹的房中入寝,楚嘉怡自认为也算是容姿上佳,又身为赵俊臣的贴身婢女,亦是早有觉悟,但赵俊臣对她却是从未碰触……

    最重要的是,赵俊臣对朝中公务,一直都是尽心尽力,而且颇为干练,楚嘉怡就曾不仅一次见到过,在国库公帑窘迫异常的情况下,赵俊臣绞尽脑汁的为朝廷挤出各种开支的情景,为此甚至可以彻夜不眠。

    与赵俊臣这样的“贪官jiān臣”相比,朝中那些自命清高的清流清官们,却好似只会夸夸其谈不干实事了。

    但若说赵俊臣并非一个贪官jiān臣,却也说不通,先不说楚嘉怡对赵俊臣的固有印象已是极深,单说赵俊臣虽然从不贪墨公帑,但对于下面官员的孝敬,却一向是从不拒绝,为此也常常不问是非的庇护朋党,赵府里每年的入账银钱,也绝不会一个清官贤臣该有的。

    更何况,这次赵俊臣与黄有容的党争始末,楚嘉怡也是看的一清二楚,完全是赵俊臣为了**扩势而主动挑衅的。

    简而言之,这些rì子以来,赵俊臣所有的一切,都一直在颠覆着楚嘉怡对他的印象,让楚嘉怡心生矛盾之余,亦是在不知觉间养成了暗中观察赵俊臣的习惯。对于赵俊臣的好奇,在楚嘉怡的心中已是愈来愈深,有时候,在思考着赵俊臣本xìng究竟如何的同时,楚嘉怡甚至会忘却自己潜伏在赵府的真正目的。

    …………

    而就在楚嘉怡若有所思、并暗暗观察赵俊臣的时候,赵俊臣突然开口说话了。

    只见赵俊臣在一沓关于闫鹏飞的罪证资料之中,抽出了一份交给了一旁的许庆彦,然后吩咐道:“庆彦,你把这份罪名派人交给各位大人,让他们务必赶在明天早朝之前,以此罪名准备好了弹劾折子,措辞要激烈一些,然后在早朝上见机行事,一同发难。”

    许庆彦接过一看,却是闫鹏飞在置办田产时侵占民屋民田的罪名罪证,点了点头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书房前去安排了。

    而在许庆彦离开之后,赵俊臣也终于发现了一旁楚嘉怡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于是转头看向了楚嘉怡,问道:“怎么了?有事情要说?”

    见到赵俊臣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楚嘉怡不由暗暗一慌,但毕竟在赵俊臣身边呆久了,所以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看了一眼窗外的天sè后,轻声答道:“老爷,天sè渐晚了,婢子该去小厨房给老爷准备今晚的宵夜糕点了。”

    赵俊臣好似没有发现楚嘉怡神sè间的变化,只是摇头道:“不用了,茹儿她新近学了一种新的糕点做法,好似叫做荷花糕,今晚的夜宵她要亲自下厨准备,你不用去了,就在书房里伺候着就是。”

    说到这里,赵俊臣又失笑道:“上次我说她做的糕点不如你做的可口,却是有失考虑了,这几rì她一有时间就和你抢活干,想来是有心要和你一比高下了。”

    想到方茹近些rì子以来的种种表现,楚嘉怡也是不由一笑,说道:“这是如意夫人对老爷您的心意,却不是小婢的些许手艺可比的。”

    赵俊臣叹息一声,摇头道:“我就是怕她累着,茹儿她如今管着府里府外的不少事情,又一向是事事过问,没什么得力人才帮衬,不比我清闲多少,却还要每天花不少时间专研厨艺,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的jīng力,我处理了诸般公务后,可一向是累得不行,每天总是倒头就睡了。”

    楚嘉怡笑道:“老爷您觉得累,如意夫人她却未必觉得累,要小婢看,如意夫人一旦觉得自己能帮到老爷,即使再怎么忙碌,想来也是乐在其中的。”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但就怕她太逞强了。”

    眼见赵俊臣今天没有急着处理公务,好似谈xìng颇佳,楚嘉怡略略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决定趁机打探一些有用的事情,却是开口道:“说起来,柳蕊姑娘为了医治虾儿的眼疾,带着虾儿前去陕西拜访名医,已是离府好几天了,也不知情况如何,虾儿境遇可怜,希望能一切顺利才好。”

    闲谈几句后,赵俊臣却已是开始继续处理手边的公务折子了,待听到楚嘉怡的话后,一边翻阅着手中折子,一边不置可否道:“我派了一些车马人手跟着她们,虽然路途遥远,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楚嘉怡偷偷看了赵俊臣一眼后,却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婢子听说,老爷您因为虾儿的事情,如今在朝中和黄有容阁老发生了争执?最近这件事在朝野间闹得沸沸扬扬,可是当真?”

    明白楚嘉怡这是想要打探一些有用的情报,好在太子朱和堉回京后通报,可惜楚嘉怡天生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卧底探子,这话题转移的极为生硬,让赵俊臣不由暗暗摇头。

    但赵俊臣也不拆穿,只是顺着话题说道:“这些rì子,我确实和黄阁老有了些矛盾,相互间也争执着厉害,今天黄阁老他还派人去户部查账,想要给我难堪,不过却不是因为虾儿的原因,说起来,这次算是我主动向黄阁老挑衅了,抢先出手罢了他门人的官职,所以他才有所报复罢了。”

    见赵俊臣说的淡然,好似这场万众瞩目的党争,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楚嘉怡好奇问道:“那老爷您为何要主动与黄阁老争执?可是黄阁老哪里得罪老爷了?”

    这不仅是楚嘉怡最好奇的问题,如今在朝野之中,有无数人都有着相同的疑问,毕竟赵俊臣这次向黄有容出手,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而这几rì以来,关于赵俊臣与黄有容的党争起因,包括黄有容本身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并为此而猜测纷纷。

    鉴于楚嘉怡是太子朱和堉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探子,赵俊臣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毕竟他这次与黄有容的党争,说跟到底还是为了引诱太子朱和堉在德庆皇帝南巡期间去做一些“正确的傻事”,黄有容只是顺带的目标罢了。

    但对于楚嘉怡的询问,赵俊臣也不想去回避。所以在考虑了片刻后,赵俊臣终于说道:“若要说黄有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我,倒也不见得,实际上,在我出手弹劾黄有容的门人之前,黄有容还曾向我主动示好,想要与我结盟,不过,这官场之上,许多争执,其实都是没有原因的,就比如说我与黄有容的这场党争。”

    说到这里,见楚嘉怡依旧有些疑惑,似乎听不明白,赵俊臣继续说道:“若是硬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只能说我在这官场之上,已经开始了下一阶段,而黄有容正好是挡路的石头之一罢了。”

    “下一阶段?”

    听赵俊臣这么说,楚嘉怡愈加疑惑了。

    赵俊臣一笑,却是不答反问:“在你想来,一个人想要在官场混出些名堂,大概需要经历几个不同阶段?”

    赵俊臣的问题有些高深,怕是许多官场上的老油条都想不明白,更不要说从未涉足官场的楚嘉怡了。

    所以,楚嘉怡虽然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但还是摇头道:“婢子想不明白。”

    “想要在官场之中混出些名堂,大概需要三个不同的阶段,即先‘做人’、后‘做官’、再‘做事’!历史当中,所有位极人臣且名垂千古者,莫不是前后经历了这三个阶段,然后才达成了他们各自的成就。”

    说着,赵俊臣轻轻一叹,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若是在尧舜禹汤时期,为官之人,上面有圣君庇护,下面则是百姓人心古朴,官员介于君民之间,想要做出一些名堂来,只需要‘做事’即可,只要做好了事情,君王们会奖励你,同僚们会拥护你,百姓们也会爱戴你,然后自然是步步高升名垂千古,很简单的道理。”

    说到这里,赵俊臣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惜,如今人心不古,已经不是尧舜禹汤的时代了,事实上,我一直都在怀疑,史书中那些关于尧舜禹汤时期的描述,是否真的出现过?又或者只是后人想当然的猜测?那种只属于圣君贤臣的时代,依我看来,说不定都只是史官与文人们的一向理想罢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楚嘉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至少表面上,并没有反驳赵俊臣的观点,只是轻声附和道:“老爷高见。”

    而赵俊臣则接着说道:“但现实毕竟与理想毕竟不同,世间人心多变,入朝为官后,若是一心只是‘做事’的话,却是行不通的,下面的百姓不一定能够理解,身边的同僚或许会嫉妒,上面的帝王更可能会猜忌,不仅事半功倍,还会适得其反,甚至危及自身,所以,在如今之世,为官第一要务,绝不是如何‘做事’,而是如何‘做人’!”

    “做人?”

    楚嘉怡听着赵俊臣这似是而非的道理,柳眉微蹙,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赵俊臣点头道:“是的,想要做官,就先要学会如何做人,所谓‘做人’,即为人处世的方式手段,唯有学会如何做人了,才能在百姓心中有一个好的印象,从而得到百姓的拥护;才能与同僚和睦相处,从而得到同僚的支持;亦才能讨好帝王,从而得到帝王的看重。如此一来,官员才能在官场之中地位稳固,也唯有在官场之中地位稳固了,才能够开始下一阶段。”

    说到这里,赵俊臣又自嘲道:“说起来,在之前,我正是处于为官的第一阶段,也就是‘做人’的阶段,总是想方设法的讨好当今陛下,又在朝中各大派系之中左右逢源,与敌对之人也是尽力的缓解关系,然后拉拢那些与我利益一致的官员结为朋党守护相助,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有了如今的这番局面,才能够在朝中稳固了地位。”

    楚嘉怡问道:“那么,老爷您如今在朝中已是地位稳固,已是开始了‘做官’的阶段,所以才会与黄阁老发生争执?”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待在朝中地位稳固之后,想要更进一步、有所作为,需要有更大的权势相辅,所以就需要扩张自己的势力,需要营结更多的朋党,需要与朝中其他的势力争权夺势,许多时候,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还需要无中生有陷害他人,如此一步一步的扩充自己手中的权势,而在这个阶段,重点在于结党营私,我称之为‘做官’。而我如今,之所以突然针对了黄有容,其实也是眼馋黄有容他手中的权势影响,想要争抢来一些罢了。”

    顿了顿后,赵俊臣叹息道:“若是到了哪一天,我有了可以媲美当朝首辅周尚景的权势影响,能够让陛下也礼让三分,这‘做官’的阶段,也算是差不多结束了。到了那个时候,手中有了足够的权势影响,不再整rì担心受人节制与反弹,才能不受限制的施展自己的抱负,然后才能够达到第三阶段,也就是‘做事’的阶段。”

    听赵俊臣似真似假的说了这么多,楚嘉怡的心中有些不置可否,觉得这些只是赵俊臣为自己所作所为的掩饰之语。

    但听到赵俊臣提及“做事”阶段,好似涉及到了赵俊臣真正的心中志向,却又仅只是寥寥几句带过,不复之前的详细解释,却是不由的心中一动,有心想要向赵俊臣追问——若是他真的达到了‘做事’的阶段后,又打算去做些什么事情?为何这些事情,从前不能做,现在不能做,非要等到拥有了可媲美周尚景的权势后才可以放手而为?

    不过,犹豫了片刻后,楚嘉怡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冲动,只是垂头道:“老爷您的这番话,倒是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暗暗相符,只是仅限于官场,却又多了从穷至达的步骤。”

    赵俊臣一笑,自嘲道:“不过是研营官场之术,哪里能与先贤的道理相提并论?你这么说,可是在羞我了。不过,我这些话,却也只是大而概之的描述,所谓这为官的三个阶段,也是相互交错、主次变化的,比如我现在,虽然还没达到‘做事’的阶段,但不一样是在为朝廷尽心办事吗?”

    说着,赵俊臣晃了晃手中的折子,然后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打开了折子,继续处理朝廷公务了。

    见赵俊臣如此,楚嘉怡也是明白赵俊臣已是谈xìng已尽,不打算再与自己多说什么,所以也就乖巧的不再说话,只是继续伺候着赵俊臣笔墨,只是垂首之间,眼眸之中,似有复杂情绪在暗暗波动着。

    自从来到赵俊臣的身边后,楚嘉怡为了避免引起赵俊臣的怀疑,虽然时常陪伴,却一向慎言,而今天的这番谈话,已是她与赵俊臣之间最长的一次谈话了。

    只是,赵俊臣的这一番话,似真似假,好似说了许多,却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但不知为何,楚嘉怡总觉得经过了这么一番谈话后,她总算是有些了解赵俊臣了。

    而另一边,赵俊臣在处理公务折子之余,眼角余光看到楚嘉怡的神情变化后,心中暗暗一笑。

    其实,赵俊臣的这一番话,倒也不是为假。

    先‘做人’以稳固形势,再‘做官’以扩充权柄,后‘做事’以尽己之心,其实也算是赵俊臣的真正想法。只不过这些对楚嘉怡身后的太子朱和堉,没有任何用处也就是了。

    暗思之间,赵俊臣也不再多想,只是埋首继续处理着公务折子,对于楚嘉怡,赵俊臣其实并不打算耗费太多的心机。

    只是,在这个时候,赵俊臣并不知道,他的朋党之中,对他最是不满的工部侍郎陈东祥,看着一封策反他的密信,正在犹豫矛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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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段时间,因为一些工作上的原因,没法上网,不过倒是存了不少稿子,大约有**万字的样子,都是五千字以上的大章节,今天先发三章吧。恩,这是第一更,七千多字的三合一大章节,后面的章节正在修改,马上就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陈东祥的心思.

    第二天,早朝之上,依然是热闹非凡。

    在太和殿内,先是黄有容一派抢先发难,弹劾赵俊臣在户部私改账目、弄虚作假,阻碍朝廷查账户部,而赵俊臣一派则反击称,户部更改记账手段的事情在朝中已是早有公议,陛下也是恩准了,黄有容一党的弹劾纯属于无理取闹、挑拨是非。

    然后,赵俊臣一党开始弹劾黄有容门下的刑部侍郎闫鹏飞欺压百姓强占民屋民田、损害朝廷声誉让百姓民怨载道,一副咬住了闫鹏飞绝不放口的架势,然而却被早有准备的黄有容一党反驳,称赵俊臣这是在无事生非、处心积虑陷害同僚。

    最终,口水横飞之下,双方依然是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总之,赵俊臣与黄有容的这场党争,依然是在激烈的进行着,考虑到双方的权势之大,在庙堂之上,百官眼看着双方的相互争执,好似不死不休,不由即是心惊胆战害怕会牵连自身,又是津津有味莫名期待。

    毕竟,庙堂之上的形势,已是平静太久了。

    而这次赵俊臣与黄有容的这场党争,无论最终谁胜谁负,朝中平稳多时的势力平衡,必然都会被打破。

    到了那个时候,朝中百官的利益分配,或多或少也都会有所变化,正是影响深远,所以在庙堂之中,上至德庆皇帝,下至朝中百官,对于这场党争的结果,都是在心情复杂的期待着。

    不过,总的来说,这场党争到目前为止,还是赵俊臣一派占有优势。毕竟赵俊臣一派已是把黄有容一派的工部左侍郎唐拯给整治倒了,如今还抓着刑部右侍郎闫鹏飞穷追猛打不放,正是处于攻势。再反观黄有容一派,虽然向户部查账,但事到如今却任谁也知道这件事注定要无果而终了,被赵俊臣一派攻击之后,至今未能有效反击,只是处于守势。

    能与一位朝中阁老在党争间占据优势,赵俊臣却也在不经意之间,让不少人刮目相看了。由此而让不少人的心思悄然转变,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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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工部右侍郎陈东祥,在今天早朝之时,虽然依旧是跟随着赵俊臣与黄有容一派争锋相对,却不似寻常时候那般活跃,言语更不似往常一般犀利,好似只是在滥竽充数一般,只是混在双方混乱的争执局面当中,却是没人注意到罢了。

    待早朝结束之后,因为赵俊臣与黄有容的两派争执间的相持不下,时间已是临近午时了。

    初chūn的骄阳温煦宜人,但陈东祥在离宫之时,却丝毫没有享受的意思,反而眉头微索,神情看似寻常,却又好似思虑重重。

    与几位关系亲近的同僚打了招呼之后,陈东祥走向了自己轿辇的位置。

    见到陈东祥的出现,候在轿子旁边的长随陈寿连忙快步迎前,问道:“老爷您下朝了?今天的早朝结束的迟,您是先去工部衙门办公?还是直接回府用午膳?”

    陈东祥虽然xìng子略有yīn沉,但一向行事果断,然而此时听到长随陈寿的问话后,却是有些犹豫迟疑,迟迟没有回答,让陈寿不由觉得奇怪。

    迟疑犹豫之间,陈东祥捏了捏自己的袖口,在那里,却是藏着一封文渊阁大学士霍正源在昨夜送给他的密信。

    密信的内容,不外乎就是说阁老黄有容对陈东祥一向看重、有意结交云云,很显然,考虑到赵俊臣与黄有容如今的敌对关系,这是一封策反信。

    此外,霍正源在密信之中,还提出要在今天午时在悦客来酒楼人字号单间设宴招待陈东祥,希望陈东祥能够赴宴一聚。

    而这封密信,也正是陈东祥今天在早朝上有些表现沉闷、并在此时犹豫着不知该去哪里的原因。

    最终,陈东祥在沉吟片刻后,还是沉声开口道:“还是先回府用膳吧。”

    见陈东祥终于拿定了主意,陈寿连忙答应,并掀开了轿帘,伺候着陈东祥入轿。

    坐入轿子,陈东祥双目微闭,沉默之间若有所思。

    封闭的轿辇,给了陈东祥一种无人可以窥探的安全感,可以让陈东祥安心思考,冷静的梳理思路。

    …………

    大约在半年多之前,陈东祥还是原阁老温观良的门下干将,深得温观良的看重,然后,却因为赵俊臣执意要庇护詹善常的原因,温观良一派与赵俊臣发生了敌对。

    在那个时候,陈东祥考虑到温观良年事已高、再也无法庇护门下官员几年,而且温观良为人也是有些刻薄寡恩,所以在面对赵俊臣的策反与招揽的时候,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就义无反顾的背叛了温观良,不仅转而投靠了赵俊臣,并连带着把整个工部都策反了。

    可惜,陈东祥在赵俊臣扳倒温观良的事情当中,虽然功勋卓著,但赵俊臣却一直都不喜欢陈东祥,虽然赵俊臣并没有明确的表现出来,但陈东祥却心中很清楚。

    至于原因为何,陈东祥也很明白。

    在陈东祥投靠了赵俊臣之后,发现赵俊臣虽然扳倒了温观良,但毕竟根基浅薄,却是有些消化不良了,尤其是在吞并了温观良的势力后,一时之间,赵俊臣的门下势力,竟然大都是从温观良处投靠而来的原“温党”官员!

    这些官员当中,无论是稍后投靠的左兰山、顾全、李立德等人,还是率先投靠的詹善常、童桓等人,因为背景境遇相似的缘故,皆是下意识的抱成了一团、同进同退。

    见到这般情况,原本就有些野心的陈东祥,自然是有些蠢蠢yù动,然后四处联络,各方鼓动,离间众官员与赵俊臣的关系,打算在这些人之中营造自己的声望,并在rì后的适当时机,可以取赵俊臣而代之。

    毕竟,在那个时候,陈东祥还是有些小觑赵俊臣的,认为赵俊臣除了圣眷优容之外,所作所为简直一无是处,显然没什么眼光与手段,甚至若是没了他陈东祥,连温观良都斗不过也说不定。

    陈东祥对于赵俊臣的这种小觑,也最终成为了陈东祥如今境遇尴尬的主要原因——赵俊臣不仅很快就整合了自己门下的派系势力,并且用各种手段与利益让左兰山、詹善常等人尽数信服,至于陈东祥的计划,自然就落空了。

    而陈东祥在那些rì子的所作所为,也尽数落入了赵俊臣的眼中,让赵俊臣认为陈东祥天生反骨,不好掌控,接下来自然是有些冷待,许多机密事情,却也不与陈东祥说明。

    也因为赵俊臣对待陈东祥的冷淡态度,落入左兰山、詹善常等人的眼中后,为了不让赵俊臣怀疑自己,也皆是主动疏远了与陈东祥的关系。

    到了现在,陈东祥虽然名义上还是赵俊臣在朝中的心腹之一,但陈东祥却知道,自己已是成为了赵党之中最不受待见的边缘人物,甚至随时都可能会被赵俊臣排挤出赵党之外,地位着实尴尬。

    也正因为这种境遇,此时在面对黄有容的招揽与策反的时候,陈东祥才会如此的犹豫。

    陈东祥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如今在赵俊臣门下,他越发觉得自己无法实现自己的野心了。

    依陈东祥看来,若是能够背叛赵俊臣,投靠黄有容,未尝不是一种出路。

    只是,这真的是一种好的选择吗?

    在半年多之前,陈东祥背叛了温观良,投靠了赵俊臣之后,而如今的陈东祥,也再次遇到了与当初相似的抉择。

    只是,与上一次的义无反顾相比,这一次的陈东祥,心中却满是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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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陈东祥暗思之间,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很快的,轿子落地,然后轿外传来了长随陈寿的声音。

    “老爷,到府门外了,您该下轿了。”

    随着陈寿的声音传来,原本犹豫良久的陈东祥,眼中闪过一丝yīn沉与坚定,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见陈东祥起身出了轿子后,却没有向自己的府里走去,反而停下了脚步,转身后静静的看着自己所乘的轿子。

    见陈东祥这般模样,陈寿心中好奇,只觉得陈东祥今天的表现着实怪异,但见陈东祥面sè沉穆,却也不敢轻易打扰。

    在陈寿好奇打量之间,却见陈东祥缓缓拍了拍自己的轿子,虽然神sè沉凝,却面露怪异笑意,低声说道:“确实,到了目的地,也就该下轿子了,否则总是坐着轿子,该下的时候不下,却又摇摇晃晃,也不是个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轿了。”

    说完这句话后,陈东祥再不迟疑,转身向府内走去。

    在前行之间,陈东祥向着陈寿低声吩咐道:“回府之后,你去准备一辆马车,然后和我乘车从府中后门离开,我要到悦客来见赴宴见客,事情隐秘,记得不要张扬。”

    见陈东祥说的慎重认真,陈寿连忙答应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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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第二更,一会儿后还有一个五千字大章节!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策反与收买.

    悦客来酒楼,好似它那随处可见的名字一般,虽然装饰还算雅致,也有几道拿手的菜肴,但在京城之中,却并不是什么出众或者出名的酒楼。

    至少,与那些大酒楼不同,这里不会时常有朝中官员来往用食,也不会有人刻意的关注这里。

    所以,来到悦客来酒楼后,陈东祥下了车后并没有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事实上,在这个时候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反而会显得形迹可疑——而是直接迈步进入了悦客来酒楼。

    见到陈东祥的出现,酒楼伙计连忙迎上,但还未等他开口招呼,陈东祥已是抢先沉声道:“我与人字号单间的客人有约。”

    伙计听到陈东祥的话后,好似也提前得到了吩咐,并没有大声张扬,只是伸手一引,领着陈东祥向着酒楼人字号单间走去。

    进入酒楼单间后,陈东祥抬头看去,却见酒席菜肴已是准备完毕,而约他前来的文渊阁大学士霍正源,正一身便装的坐在席上含笑看着他。

    伙计招呼一声后,就马上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房间之中只剩下了陈东祥与霍正源两人。

    …………

    “下官陈东祥,见过霍大学士。”

    待房中再无外人后,陈东祥一脸恭敬的向着霍正源躬身拱手行礼。

    而霍正源虽然位居大学士,有出入内阁之权,但此时却丝毫没有摆架子的意思,连忙起身离席,笑脸相迎,伸手扶住陈东祥后,满是和善笑意的说道:“陈侍郎你终于来了,我刚才还担心陈侍郎你不赏颜面呢,如今见到陈侍郎出现,这才终于安心了。”

    “霍大学士哪里的话,您贵为大学士,肯邀请下官赴宴,下官又如何会不识抬举?”说话之间,陈东祥亦是少有的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是陈东祥的气质一向yīn沉,此时突然换了笑脸,却着实让人感觉别扭。

    不过,见到陈东祥如此客气,霍正源却是眼中露出满意之sè,笑道:“见外了!见外了!咱们也别光站着客套,入席说话。”

    接着,霍正源先是亲热的把陈东祥拉倒桌旁坐下,然后又一脸愧疚道:“这宴席寒酸了些,还望陈侍郎别见怪,本来我是想在聚福楼摆宴招待陈侍郎的,但陈侍郎你也知道,那聚福楼整rì有朝中官员来来往往,引人耳目,着实不便,而你我的身份更是引人瞩目,所以也只好在这里定了席位招待陈侍郎了。不过,这家酒楼虽然不似聚福楼那般出名,但也算是菜肴可口,天字号、地字号、与人字号这三处单间,也可算是装饰雅致,不过那天、地两处单间却是靠窗靠街,也是人所瞩目,所以只好定了人字号单间的位置了。”

    听着霍正源的解释,陈东祥却不在意,只是客气道:“霍大学士太客气了,你我这次虽然只是寻常相聚,同僚之间的联络情谊罢了,但考虑到如今的朝中形势,低调一些也是应该的。”

    听到陈东祥口中的“寻常相聚”四字,霍正源双眼下意识的微微一眯,他原本以为这次陈东祥肯与他相见,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背叛赵俊臣投靠黄有容了,但如今听到陈东祥的话语,却又好像不是如此。

    事实上,陈东祥虽然决定与霍正源见面,也确实觉得自己在赵俊臣门下的尴尬地位不是长久之计,但以陈东祥的xìng子,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投靠黄有容,他还要看看黄有容能够给他怎样的好处,以及黄有容在有了自己的帮助后,能够在朝中击败赵俊臣,然后才会做出选择。

    陈东祥一向奉行“利己主义”,没有好处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做,此时与霍正源的接触,也只是一次试探罢了。

    霍正源身为阁老黄有容的智胆,心思急转之间,已是猜到了陈东祥的心思,却是神sè不变,只是摇头叹息道:“是啊,小心低调一些,总是好的,自从陛下重建了西厂,朝中厂卫势力已是让人侧目,我等朝中官员,也皆是心惊胆战,你我如今身份尴尬,这次与陈侍郎相见,为了转移厂卫耳目,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想一想还真是令人感叹。”

    说到这里,霍正源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厂卫之势,终不可持久,况且厂卫一向是内廷之权,而我朝历代以来以厂卫之势弄权干政的宦官,往往都是三五年后就会被帝王摈弃,更何况以外臣的身份掌控厂卫之权?怕只会被帝王摈弃的更快。如今有人利用厂卫之权,在朝中兴风作浪,好似得意的很,连内阁阁老都不放在眼里,却是眼光短浅了,阁老终究还是阁老,地位终究稳固,以厂卫之势即使能占一时的上风,但rì后终究还是会摔下来……陈侍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霍正源这一番话,算是间接向陈东祥承认了,这次黄有容与赵俊臣的党争,是赵俊臣暂时占了上风。但霍正源同时也是在提醒陈东祥,赵俊臣如今之所以能够与黄有容抗衡,还是占着西厂之势,若是没有西厂的权势,赵俊臣不过是一位尚书,是不可能与内阁阁老相抗衡的,而赵俊臣手中掌控的西厂,虽能得一时之利,但从长远看来,却反而是赵俊臣的隐患,所以要陈东祥仔细考虑自己的选择。

    就这样在不经意之间,霍正源与陈东祥的交涉,已是开始了。

    而对于霍正源的暗示,陈东祥自然听得明白。

    但霍正源虽然说得有理,却还不足以说服陈东祥。

    毕竟,长远的隐患,即使再怎么严重,也毕竟只是属于将来,而黄有容的忧患,却是属于现在,若是这次黄有容在赵俊臣的穷追猛打之下最终不敌,那么赵俊臣在将来的隐忧再是怎样严重,陈东祥也不可能转而投靠一个失败者。

    更何况,霍正源虽然暗示了一大堆,但还是没有明确的许诺给陈东祥好处,陈东祥就更不会轻易表态了。

    所以,听到霍正源的话后,陈东祥却是不接话题,只是缓缓说道:“下官这些年以来,一直都在工部任职,只懂得如何修河建城之类的笨差事,又一向是地位低微,对于霍大学士的这些道理,却是不大明白了。”

    陈东祥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又主动提及了自己的“地位低微”,言下之意,霍正源自然听得明白,却是终于把话挑明,笑道:“陈侍郎过谦了,以你的才干,当一个区区的工部侍郎,实在是太委屈了。不瞒陈侍郎你说,其实黄阁老对你早结交之心,而黄阁老他在朝中的权势影响,陈侍郎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能与黄阁老交好,得到黄阁老的提携,陈侍郎自然能够一展抱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尚书之位,即使入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画大饼任谁都会,所以陈东祥依然只是含笑不语,却没有什么表态。

    见陈东祥如此,霍正源却也不嫌尴尬,继续笑道:“官场有言,这八品升七品,四品升三品,以及三品升二品,是朝中官员晋迁的三个门坎。这八品升到了七品,才算是真正掌控了实权,这四品升到了三品,才算是进入了中枢,而唯有三品升到了二品,也才算是参与到了中枢决策,在庙堂中有了发言之权。而这三个坎,一旦迈过去,接下来就算是一片坦途,但若是迈不过去,那一辈子的成就,也就仅限如此了。”

    看陈东祥点头认同,霍正源叹息道:“说起来,陈侍郎你如今身为工部侍郎,官拜三品,正是卡在最后一个坎上,好似已经有七年时间了。虽然年纪尚且不算太大,但最终能否迈过去这个门坎,却也难讲。相比较起来,户部的赵尚书年纪不过是二十多岁,就已是官拜二品,让人看着着实羡慕。”

    听霍正源这么说,虽然明知道霍正源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妒恨赵俊臣,但陈东祥的心中还是不由的浮起一丝嫉妒之情,不由神sè微变,只是这丝嫉妒之情并不足以扰乱陈东祥的心神,所以陈东祥只是缓缓说道:“赵大人深得圣眷,又天资横溢办事干练,下官自然不敢相比。”

    而见到陈东祥的神sè终于变化,霍正源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但口中却是感叹道:“话虽如此,但陈侍郎这般迟迟不得升迁,终究还是辱没了干练,对朝廷也是一种损失,只是二品以上的官职,朝中有太多人在盯着,又一个萝卜一个坑,却也不是想升就能升的。不过嘛,如今赵俊臣他不知天高地厚,贸然树敌于黄阁老,对陈侍郎而言,却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霍大学士此话怎讲?”

    陈东祥也终于不再回避,双眼炯炯的看着身旁的霍正源,正面回应道。

    霍正源话语间满是蛊惑,道:“我早已是有所听闻,陈侍郎你当初帮着赵俊臣扳倒了原阁老温观良,正是功勋卓著,按理说那赵俊臣应该对陈侍郎你大加奖赏才对,然而赵俊臣他却嫉妒陈侍郎的才干,不仅冷遇陈侍郎你,更是百般打压,如今陈侍郎你虽然在表面上还是赵俊臣的心腹之一,但实际上却已是与赵俊臣貌合神离,不知我说的可对?”

    陈东祥再次沉默,却也没有否认。

    而霍正源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叹声道:“听闻到这般情况后,我着实是为陈侍郎你感到抱屈,而陈侍郎你如今在赵俊臣门下地位尴尬,继续呆着,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我刚才亦是说过,这赵俊臣借着厂卫之权在朝中兴风作浪,在朝野间的名声也是狼藉不堪,将来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陈侍郎你何不考虑改头换面,弃赵俊臣而转投朝中其他派系?”

    顿了顿后,霍正源继续说道:“黄阁老他早就有结交陈侍郎之心,如今又是与赵俊臣不死不休的局面,在这个时候,若是陈侍郎你能够临阵倒戈,帮着陈侍郎扳倒了赵俊臣,黄阁老他又怎可能亏待于你?这次我与你相见,其实也是黄阁老授意的,黄阁老亦是保证,若是你能帮着黄阁老扳倒了工部尚书左兰山,那黄阁老就力保你工部尚书之位,若是你能更进一步,直接帮着黄阁老扳倒赵俊臣,那黄阁老就力保你户部尚书之位!”

    听到霍正源开出的条件,陈东祥眼神微微波动,似乎已是有些属意,但沉吟片刻后,却还是开口问道:“赵俊臣的手段眼光,着实让人不敢小觑,如今在朝中也算是根基稳固,黄阁老他即使有了我的帮助,怕也很难压倒赵俊臣吧?”

    霍正源却是信心满满,说道:“陈侍郎你虽然受了赵俊臣的冷遇,但这段时间以来终究还算是赵俊臣一派的官员,想来赵俊臣的许多事情,终究还是无法瞒过陈侍郎你吧?如此一来,有了黄阁老的权势影响,再加上陈侍郎你的临阵倒戈让赵俊臣措手不及,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见陈东祥沉吟,好似有些犹豫,霍正源连忙又说道:“更何况,就算陈侍郎你转投黄阁老之后,咱们依旧无法奈何得了赵俊臣,陈侍郎你也不会损失什么,黄阁老定然会力保你无忧,绝不会让陈侍郎你受到赵俊臣的打压报复,也依然会保举陈侍郎你,毕竟陈侍郎你转投黄阁老之后,就等于黄阁老扇了赵俊臣的脸面,黄阁老又怎可能放弃于你?

    另外,听说赵俊臣在拉拢陈侍郎的时候,曾卖给了陈侍郎一些‘悦容坊’的股份,若是陈侍郎转投黄阁老之后,这些股份怕是要被收回的,而‘悦容坊’的收益固然让人眼馋,但黄阁老也绝不会让陈侍郎你吃亏,听闻陈侍郎的妻舅马林是永平府下的知县,只要陈侍郎你同意转投黄阁老,黄阁老就马上保举马林担任都转运盐使司的副使,陈侍郎你也知道,都转运盐使司的油水,可要比‘悦容坊’的一些股份多得多了。”

    听霍正源这么说之后,陈东祥抬头看了霍正源几眼,见霍正源神sè认真,却又是信心满满,显然已是把黄有容对自己的底线给逼了出来,眼中不由露出深思之sè。

    ——无论成败,黄有容都会在朝中保举陈东祥,并担保陈东祥不受赵俊臣的打压报复,此外还保举陈东祥的妻舅担任都转运盐使司的肥差;若是能够成功的扳倒赵俊臣或者赵俊臣的左膀右臂左兰山,还会力保陈东祥接任户部或者工部的尚书职位。

    考虑到如今陈东祥在赵俊臣门下的尴尬地位,这份收买条件已经足够优渥了,却是由不得陈东祥不动心。

    不过,陈东祥却还有一些自己的考虑,却也不愿意轻易转投黄有容。

    于是,思索片刻后,陈东祥向霍正源说道:“此事实在重大,不知霍大学士可否容许我考虑些时间?不过还请霍大学士放心,这段时间不会太长,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在明天早朝之前通知于你。”

    陈东祥的这番表态,让霍正源有些不满,在霍正源看来,如此优厚的条件,自己又亲自出面相邀,陈东祥却还在犹豫迟疑,实在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不过,这般时候,霍正源自然不愿意与陈东祥翻脸,更何况陈东祥的表态,证明他已是动心了,所以还是强忍着自己心中的不满,笑着说道:“自然无碍,不过还请陈侍郎你能认真考虑,不要辜负了黄阁老与我的一片诚心啊。”

    陈东祥眼神变幻之间,点头沉声道:“自然如此。”

    接下来,在霍正源的招呼之间,两人开始举筷就食,席间霍正源依然是时有鼓动暗示,但陈东祥却是不大接话,只是对待霍正源的态度,却要比最开始要亲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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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随着宴席结束,霍正源与陈东祥的交涉,终于结束了。

    虽然并没有什么结果,但两人对于相互的态度与底线,也皆已是心知肚明。

    尤其是霍正源的态度已是表明,接下来就是陈东祥的仔细考虑后的立场选择了。

    不过,霍正源对此却是信心满满,在霍正源看来,陈东祥已是动心,只是还不能下定决心罢了。

    却说在宴席结束后,陈东祥当先离开了悦客来酒楼,然后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更换了官服之后,又换乘轿辇去工部衙门办公了。

    虽然陈东祥心中正在为是否要真的背叛赵俊臣转而投靠黄有容而正犹豫着,但他城府颇深,自离开了悦客来酒楼后,寻常人等却也看不出来他的神sè变化。

    只是,就在陈东祥犹豫着自己接下来的抉择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去悦客来客栈时所跟随的马车车夫,在陈东祥离府后,却也很快的悄然离府,然后向着城西方向走去。

    对此,陈东祥府中人也不奇怪,这位车夫是京中新近兴起的同济庙的信徒,而京城城西,也正是同济庙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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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第三更,五千字大章节,今天共更新一万六千字!明天还会更多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容忍野心.

    赵俊臣当初之所以要扶持同济庙在京城中的发展,就是想要借着同济庙在京城发展信徒的机会,来扩充自己在暗中影响力,并使同济庙可以成为自己的重要情报机构之一。

    如今,同济庙在京城之中已是初具规模,不仅在民间百姓中信者甚众,连带着还有许多朝中的低级官员、以及一些高层官员的府中人物,也都被同济庙发展成为信徒。

    而自从方茹接手了同济庙的事宜后,更是把其中不少信徒收买成为了潜伏于各处的探子,为赵俊臣暗中效力,而同济庙则成为了这些探子们的通报消息之地。

    当然,利用宗教发展权势,尤其是同济庙这种不伦不类的教义,实在是有些邪教乱国的意思,一旦被人发觉,即使赵俊臣也不好脱身。

    所以那些被收买成探子的同济庙信徒,完全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为谁效力,只是在收钱之后,借着时常去同济庙拜神的机会,把各自收集到的消息汇报给各自的上线。

    事实上,整个同济庙上下,至今也只有张道全等寥寥几位核心人物知道背后赵俊臣的存在。如此一来,一旦事情败露,赵俊臣也很容易就能够摘脱干系。

    而工部侍郎陈东祥,被赵俊臣视为自己门下的不稳定因素,自然是同济庙的重点发展对象之一。

    事实上,如今陈东祥的府中,如今已是有三人被同济庙发展成为信徒,然后又被方茹收买成为探子。

    其中,一人是陈东祥府里的管事,一人是陈东祥的宠爱小妾,还有一名,正是时常伴随陈东祥出入府衙的马车车夫!

    可以说,如此一来,陈东祥每天的一举一动,都难以逃过赵俊臣的耳目,只要赵俊臣有心,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陈东祥每天究竟是穿着怎样的**裤,早晚饭都吃了怎样的食物!

    所以,陈东祥这次秘密前往悦客来酒楼赴宴的事情,通过这位马车车夫,同济庙方面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然后又很快的通报给了方茹。

    而方茹一向做事干练,又颇具眼光,在得到消息后,马上就意识到了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就派人去悦客来酒楼打探人字号单间的消息。

    虽然霍正源这次是隐瞒身份在悦客来酒楼定的宴席,但通过酒楼伙计的描述,以及其他各方面消息的推断,方茹还是很快就确定了,这次陈东祥在悦客来酒楼秘密会见的神秘人物,正是黄有容一党的核心人物之一的文渊阁大学士霍正源!

    于是,眼见事关重大,这般消息也很快就被方茹通报给了赵俊臣。

    而在赵俊臣得到消息的时候,距离陈东祥离开悦客来客栈,也不过是才刚刚过了一个多时辰罢了。

    在这个通讯不便利的时代,这般效率,已是神速,足可见方茹所经营的情报网能力之强了。

    …………

    赵府书房中,在支开了楚嘉怡之后,听了方茹的汇报后,赵俊臣不由笑了。

    “不错不错,我对同济庙那边投入了这么多的银钱与关注,如今总算是有所回报了。这段时间以来,同济庙那边迟迟不见成绩,我还以为自己当初扶持同济庙的主意只是想当然耳,诸般投入已是要打水漂了,如今想来,却还是我太心急了。”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方茹却是笑道:“原来老爷你是这样看待同济庙的,亏茹儿还以为老爷您当初把同济庙交给茹儿负责,是对同济庙和茹儿寄以厚望呢,原来是不抱希望所以才交给茹儿的,可怜茹儿这些rì子以来为同济庙那边的事情费心费力,没想到老爷却是根本已是不抱希望了。”

    此时没有外人,方茹的这种讨巧埋怨,却也算是一种闺中趣味了。

    赵俊臣见方茹如此,不由失笑道:“我这明明是在埋怨自己的不对,怎么又招惹到你不开心了?由你来办事我又哪里会不放心?这次陈东祥的事情,不过一两个时辰就查探了究竟并让我得到消息,想来即使由我亲自去做,也没法做的更好了。怕是十有**还不如你。”

    见赵俊臣神sè轻松,丝毫不以陈东祥秘密接触霍正源为意,只是一味的与自己笑谈,方茹不由问道:“老爷,那陈东祥天生的反骨,这次又与霍正源秘密相会,考虑到如今的朝中形势,怕正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老爷你就丝毫不担心吗?”

    赵俊臣轻轻一笑,说道:“若是我事先不知情,那陈东祥在朝中突然临阵倒戈,说不定还真会是一场大麻烦,但如今我既然已是知情了,只要早做准备,那也就没什么可担心了,说跟到底,如今的优势在我这边,面对形势变化,也是应对有余。”

    赵俊臣虽然神sè轻松,但方茹想到陈东祥竟是打算背叛赵俊臣,却是眼中闪过了一道冷光,然后银牙轻咬,问道:“这个陈东祥,老爷你打算如何处理?他这般的作为,却是不能轻易放过了。”

    出乎方茹意料的是,提及到陈东祥的有意背叛之后,赵俊臣竟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反而面露深思之sè。

    而见到赵俊臣沉思,显然是在考虑如何处置陈东祥,方茹也就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等待着赵俊臣的决定。同时方茹也是心中急转,思考着她手中的那些资源,又哪些可以帮助到赵俊臣。

    一时间,方茹的脑中已是闪过了七八条主意,从暗杀到陷害一应俱全,全都是狠辣至极的计策。

    毕竟,方茹虽然对赵俊臣痴心一片,但毕竟xìng子偏激,对于赵俊臣以外之人——尤其是那些可能危害到赵俊臣安危的人——可是无情的紧。

    然而,出乎方茹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只见赵俊臣沉吟良久后,突然轻叹一声,说道:“我想,我还是应该再给那陈东祥一次机会。”

    “再给他一次机会?”听赵俊臣这么说,方茹不由一惊,问道:“老爷你打算放过那陈东祥?他可是打算背叛老爷你!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

    赵俊臣挥手淡声道:“陈东祥的xìng子,我也算是了解,以黄有容的手段,怕是没那么容易能够收服他,尤其是在这般时候。他这次虽然与霍正源见了一面,但若要说他已经下定决心背叛于我,却也并不一定。”

    见方茹犹自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显然是不认同这般想法,赵俊臣又叹息一声,说道:“陈东祥如今之所以与我离心离德,却也是我对他的不公,如今他在我门下的尴尬局面,渐渐被边缘化,更是我刻意的一手营造推动而成。他如今想要背弃于我,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若是易地而处,我怕是也会是同样的心思。

    其实,当初我之所以能够扳倒温观良,陈东祥他居功至首,按理说我本是应该奖赏回报于他才对。然而陈东祥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不仅没有奖赏他,反而时常敲打,并对他颇是冷待,而左兰山他们见到我的这般态度后,为了不见疑于我,也是刻意的与他疏远了关系。从而让陈东祥在我的门下彻底的被边缘化了。”

    方茹听赵俊臣这么说,不由诧异道:“既然他如此野心,那就更不应该放过他了,为何老爷你还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

    赵俊臣轻笑道:“当初我的根基尚还不稳,而陈东祥的野心,却已是超出了我的容忍范围之外,那时候若是重用于他,说不定就会被他架空了,所以我才会刻意的将他边缘化,让他的野心无从实现。然而如今事易时移,我在朝中的根基已是稳固,权势影响也远非当初可比,对于门下官员的野心,也是愈发的可以容忍了,当初对于陈东祥的那些顾虑,如今亦是不复存在,再加上陈东祥本身也算是一个人才,那么再给他一次机会,趁机还了当初亏欠他的公道,还可以让门下的其他官员心生信服,又有何不可?”

    说到这里,赵俊臣摇了摇头,悠悠道:“其实,一些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门下的官员有些野心,也不是坏事,只要不超出我的容忍范围,我还是乐见其成的。只要为他们野心指明了实现的方向,这些野心之人其实还算好控制,甚至还会是我在朝中扩充权势的最好助力,而陈东祥这个人,对我而言也正是如此。”

    听赵俊臣这么说,方茹无奈,但见到赵俊臣的态度明确,却也不愿忤逆赵俊臣的意思,只好点头道:“既然老爷你这么说了,那就再给陈东祥一次机会就是,大不了我这边再看紧他一些,不让他那边出什么篓子就是了。”

    赵俊臣呵呵一笑,却也没反对,只是缓缓说道:“官场之中,上位之人,总是有多大的权势地位,就有多大的容人之量,有多大的容人之量,才会达到多大的成就。若是一个官员,没有与他地位相匹配的心胸,只知道一味的猜忌,最终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不过,你那边盯紧些陈东祥,却也是以防万一,就累你多费些心思了。”

    方茹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那老爷你又打算如何再给那陈东祥一次机会?”

    赵俊臣沉吟片刻后,说道:“事到如今,我怕是要亲自与他见上一面了,不过在这般情形下,或许让陈东祥假装投靠黄有容,未尝不是一招妙棋……恩,茹儿,我现在写一封密信,你派人把他交给工部郎中王平。”

    工部郎中王平,不过是朝中五品官员,一个小人物罢了,方茹还是第一次听说,却也不知赵俊臣为何会突然给这样的人写密信。

    不过方茹也知道,赵俊臣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全盘的布局朝野,埋下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伏笔与棋子,其中有许多即使是方茹这样的亲近之人也不知周全。

    而这个工部郎中王平,想来也是赵俊臣在朝中步下的伏笔棋子之一了,所以方茹也不多问,只是点头答应了。

    …………

    就这样,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已是临近了傍晚。

    陈东祥今天这一整天,都在思考着究竟要不要背弃赵俊臣转而投靠黄有容的事情,而工部的诸般公务,在这般情况下,却也没有处理多少。而工部衙门人来人往,公务接连不断,更是让陈东祥思虑不清,分神不宁。

    眼见着即将可以收工回府,陈东祥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打算在回府之后,好好的理清思路,决定自己接下来的选择。

    其实,陈东祥一向都是一个xìng子果断之人,当初要背弃温观良转投赵俊臣,亦是没有多大的迟疑,说干就干了。

    但这一次,陈东祥却满是迟疑。

    无他,黄有容收买陈东祥的诸般条件,虽然让陈东祥十分动心,但陈东祥却不确定,在这场赵俊臣与黄有容的党争之中,黄有容究竟能否获得最终的胜利?

    在赵俊臣门下的这段时间,陈东祥虽然被赵俊臣冷遇,甚至被渐渐的边缘化,但眼看着赵俊臣在庙堂之中渐渐崛起,眼看着赵俊臣为实现目的而施展的诸般手段心机,陈东祥却最是了解赵俊臣的能耐城府,对于赵俊臣,也再不敢有任何的小觑。

    在陈东祥看来,赵俊臣这个人不仅心机深沉、手段高超,更是一个行事极为谨慎、且谋虑深远之人,满朝上下虽然百官林立,但实际上能与赵俊臣相比者,却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如今,赵俊臣既然敢与黄有容发起一场党争,那么以陈东祥想来,怕是赵俊臣已在心中有了必胜的计划与把握,否则以赵俊臣的心xìng,是绝不会轻易挑起这场党争的。

    而对于阁老黄有容,陈东祥的看法,却是与赵俊臣一致,不过是首辅周尚景为了避免朝中形成他一家独大的局面从而引起德庆皇帝的猜忌,所以才刻意留下的在门面上的“政敌”罢了。

    事实上,真正能够对首辅周尚景产生威胁的对手,比如即将返朝担任太子太师的南京吏部尚书王保仁,都已是早早的就被周尚景排挤出朝廷中枢之外了。

    可以说,黄有容之所以能够担任内阁阁老,固然是因为黄有容尚有些能耐,但更多地还是因为周尚景没有出手对付黄有容,而不是黄有容本身有着可以与周尚景抗衡的本事。

    所以对于黄有容,陈东祥其实是有些看不上的,亦不认为这场与赵俊臣的党争之中,黄有容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所以,陈东祥如今才会如此的犹豫——黄有容开出的条件虽然优厚,但若是最终在党争中失败,甚至因此而垮台,那么如今再怎么优厚的条件,对陈东祥而言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反而会让陈东祥得不偿失,处境更加的不堪。

    所以,在得知了黄有容为自己开出的条件之后,陈东祥还必须要考虑清楚,在他背弃了赵俊臣并临阵倒戈的情况下,究竟能够为黄有容提高多少的胜算。

    若是胜算太低,那么陈东祥并不介意马上就将黄有容收买自己的事情通报给赵俊臣,看看能否重新获得赵俊臣的信任。

    只是,工部的公务繁忙,这一下午的时间,让陈东祥分心的事情太多,却也没办法考虑太多。

    所以,到了衙门收工的时间后,陈东祥再也不打算有任何的停留,只是略略收拾了一下,就起身打算回府了。

    然而,陈东祥刚刚起身准备离开,他的办公房间之外,突然有人叩门道:“陈侍郎可在?下官王平求见。”

    听到是工部郎中王平的声音,陈东祥不由一愣。

    如今工部上下,尽皆是赵俊臣的门下官员,这王平自然也不例外。

    但这段时间以来,因为陈东祥受到了赵俊臣冷落的缘故,被工部同僚看在眼中之后,亦皆是有意无意的与陈东祥疏远关系,却唯有这个王平,对待陈东祥依然亲热。

    再加上王平虽然仅只是工部的五品郎中,但在工部的资格却很老,却是让陈东祥不由的敬重于他。

    所以,在听到王平求见后,陈东祥也不敢怠慢,连忙开门相见。

    打**门后,却见王平含笑站在房外,好似遇到了什么喜事,神sè间颇是欢愉。

    “陈大人,下官今天遇到了一件喜事,奈何工部上下官员,能与下官知心的却是不多,有心邀请大人相聚分享,不知大人可否赏脸到尚贤楼一聚?”

    门外,王平向着陈东祥拱手笑道。

    听到王平的邀请,陈东祥不由有些犹豫。

    陈东祥自然明白王平口中的“奈何工部上下官员能与下官知心的却是不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外乎就是在工部上下官员尽皆疏远了与陈东祥的关系之后,却唯有王平依然与陈东祥关系密切,所以连带着王平也被疏远了。

    所以,听到王平的这般理由后,陈东祥犹豫了片刻后,虽然不愿意再多生纠葛,一心想要回府考虑事情,但终究还是无法拒绝,只能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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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第一更,依然是二合一五千字大章节。求下赞!(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食不知味.

    王平领着陈东祥来到尚贤楼后,刚往前走了两三步,却好似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陈大人,您可先到楼上包间稍候,我在这里定下了几道孔府菜,这孔府菜虽然雅致可口,但就是准备的时间太长,我先去厨房那边催促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着,王平也不待陈东祥拒绝,就自顾自的向着酒楼厨房的方向走去了,陈东祥虽然出声阻拦,但王平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充耳不闻。

    见到王平这般作为,陈东祥不由眉头微皱,在他印象之中,王平的xìng子一向沉稳谨慎,不像是这般失礼的人。

    但陈东祥一时也没有多想,只是暗暗摇头,然后让身旁的酒楼伙计领路,打算先行前往包间等候。

    只是,在酒楼伙计的带领下,进入王平定下的包间中后,陈东祥抬头看去,入目所及的情景,却是让他身子猛地一震!

    只见在包间之中,诸般菜肴皆已是准备妥当,这一整天当中都在盘桓在陈东祥脑子的赵俊臣,此时却一身便装,坐在酒桌一旁,正含笑看着眼前的陈东祥,打量之间,神sè意味深长。

    而领路的店小二,却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酒桌旁还坐着一位赵俊臣,只是冲着陈东祥微微躬身行礼后,就悄然离去了。

    赵俊臣这般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又好似别有目的,在心中有鬼的情况下,即使以陈东祥的城府深沉,此时也是不由的有些慌乱。

    “赵、赵大人您为何会在这里?”

    陈东祥先是下意识的开口询问,而落入自己的耳中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在紧张之下,竟是有些沙哑。

    见陈东祥这般模样,赵俊臣微微一笑,抬手一指身旁的座位,淡声说道:“王平他家中有急事,临时赶回去了,所以今rì这场酒宴,就由我来招待陈大人你了,还请陈大人入席说话。”

    对于赵俊臣的这般理由,陈东祥自然不会相信,但通过赵俊臣的这一番话,陈东祥却也猛然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怪不得在工部上下尽皆疏远自己的同时,唯有王平待他如故,甚至还要比从前更加亲热一些,原来这一切都是赵俊臣的背后授意!

    而赵俊臣之所以会有这般授意,自然是为了让王平监视自己,可以时刻留意自己的动态。

    今天王平邀请自己聚宴,怕也同样是赵俊臣的指示!

    只是,赵俊臣为何要在这里与自己相见?又为何要如此的神秘行事?

    自己如今毕竟还是赵俊臣门下的官员,赵俊臣若是想要见自己,只要招呼一声不就行了?又何必像这样的大费周章?还把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王平给暴露了?

    难不成……赵俊臣已是知道了自己今天与霍正源秘密接触的事情了?

    想到了最可怕的可能xìng之后,陈东祥竟反而冷静了许多。

    毕竟,陈东祥还没有真正的投靠黄有容,更还没有对赵俊臣造成伤害,一切都还有回旋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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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心思百转之间,陈东祥已是重新整理了心中情绪,举步走到赵俊臣的身前,并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赵大人!刚才猛然见到大人,惊疑之下,一时间忘了行礼,失了规矩礼节,还望大人勿要怪罪。”

    见陈东祥这么快就平静了下来,赵俊臣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欣赏。

    在赵俊臣门下,能有这般城府心机的人,可着实不多。

    可惜,往往愈是有城府、有本事的人,就往往也愈是难以知心、难以掌控。

    这般想着,赵俊臣已是笑道:“说过很多次了,都是自己人,私下相见的时候,不必有那么多的规矩,坐下说话吧。”

    听赵俊臣这么说,陈东祥也就不再拘谨,走到赵俊臣身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待陈东祥落座之后,赵俊臣已是举筷,又笑道:“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谈,都说这尚贤楼的菜肴最是美味,可我却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刚才一直在等着陈大人,眼见美味就在手边,却不好意思先行动筷,着实难耐,如今陈大人来了,我也总算可以尝一尝这里的菜肴究竟是否如传说一般可口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陈东祥也好似已经忘了这是王平摆下的宴席,只是跟着赵俊臣下筷,并回话道:“是下官来的太迟,让大人您久候了,还请大人见谅。”

    赵俊臣笑道:“说起来,你们工部衙门也不过刚刚收衙,是我来的太早了,又哪里是你的不对?”

    说话间,赵俊臣夹起了一筷糟煨鳜鱼放入自己面前的碟子,然后仔细品尝,接着双眼微闭,露出了满意的神sè。

    “不错,确实美味。”赵俊臣细细品尝了一口后,连连点头道:“我不懂厨艺,但也听说这道糟煨鳜鱼最是考验手艺,寻常厨子是根本做不好的,而这尚贤楼里的糟煨鳜鱼,不腥不腻,美味可口,这里厨子的手艺,怕已是不下宫中的御厨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陈东祥正打算随声附和,然而,还没等陈东祥开口,赵俊臣却是话题一转,又说道:“听说,整个京城之中,真正能做好这道糟煨鳜鱼的酒楼,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家,除了这尚贤楼之外,好似还有一家叫做悦客来的酒楼,却也不知那悦客来酒楼的糟煨鳜鱼,与这里的相比是否更加美味。”

    赵俊臣的语气之间,好似只是随意之谈,又好似意有所指。

    而听到赵俊臣突然提及“悦客来酒楼”,陈东祥原本已是冷静下来的心神,又是不由的一震!

    他今天与霍正源秘密会面的酒楼,正是“悦客来酒楼”!而这道“糟煨鳜鱼”,也正是悦客来酒楼最拿手的菜肴之一!

    至此,陈东祥已是十有**的确信,今天他与霍正源的秘密会面的事情,怕已是被赵俊臣得到消息了。

    只是,因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般情况,又尚还抱着一些侥幸,所以陈东祥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没有向赵俊臣坦白交代,只是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悦客来酒楼,不过是京中的寻常酒楼,糟煨鳜鱼虽然是它的招牌菜之一,也还算是美味,但与尚贤楼这般名满京城的大酒楼相比,想来还是远远不如的。”

    赵俊臣一脸好奇的问道:“哦?这道糟煨鳜鱼,在尚贤楼这边,只是一道寻常菜肴罢了,但在悦客来酒楼那边,却已是最出名的招牌菜,但听陈大人的意思,那悦客来酒楼的糟煨鳜鱼,竟还不如尚贤楼的美味?”

    陈东祥只觉得赵俊臣的话中有话,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悦客来酒楼的厨子能力有限,又如何可以与尚贤楼相提并论。”

    赵俊臣转头看着陈东祥,却是神sè认真的问道:“也就是说,若是可以在尚贤楼饮食,就大可不必再去悦客来酒楼了?”

    陈东祥说道:“自然如此。”

    赵俊臣一副受教的表情,依然是用那种好似随意、又好似意有所指的语气,淡淡的笑道:“也是,既然尚贤楼的菜肴更加美味的话,那又何必再去悦客来酒楼?”

    依陈东祥想来,此时在赵俊臣的口中,悦客来酒楼代表着黄有容一党,而尚贤楼则代表着赵俊臣一党,赵俊臣的言语看似随意,却又像刀锋一般犀利,让陈东祥愈发的不敢怠慢,只是连连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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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赵俊臣就好似寻常的贪吃食客一般,开始不断的品尝着各式佳肴,又不断的与陈东祥点评着各种美味,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而陈东祥在心中有鬼的情况下,总觉得赵俊臣每句话都是意有所指,却是如同嚼蜡一般,再怎样的美味佳肴,落入口中后,也是食不知味。

    另一边,赵俊臣眼看着陈东祥神sè之间变幻不定,但就是不主动坦白交代事情,想来是陈东祥的心中还抱着侥幸,不由眉头微皱,却是叹息一声后,突然放下了手中碟筷,话锋一转缓声说道:“今天与陈大人一起,却也是吃的尽心,不过你我今天说了这么多的闲话,却也该谈些其他事情了。”

    见赵俊臣如此,陈东祥不由的心中一沉,却也不敢插话,只是垂首道:“大人请说。”

    赵俊臣一副请教的模样,问道:“如今咱们在朝中,已是与阁老黄有容彻底杠上了,双方势同水火,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是咱们虽然尚且还占着上风,但却也无法轻易获胜,这场争斗恐怕是要旷rì持久了。而陈大人你,在我的门下官员之中,是数一数二的出众人物,面对这般情景,不知可有什么办法教我?”

    陈东祥沉吟之间,还是决定认真回答,沉声道:“大人大可不必担心,目前的形势虽然僵持着,但毕竟还是咱们占着上风,而且咱们如今已是准备充分,又强占了先机,今后的形势只会对咱们越来越有利,黄有容一党的最终败落,已是不可避免。”

    赵俊臣似笑非笑,问道:“哦?庙堂上的形势,一向最是变幻莫测,任谁也猜不到第二天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但陈大人你竟是如此的信心十足?”

    陈东祥沉声道:“朝中的形势虽然多有变幻,但下官却是对大人有信心,下官知道大人一向是行事谨慎,如今既然是主动挑起了这场争斗,想来心中已是有了必胜的把握与计划,所以下官对于咱们的最终获胜,自然也是信心十足。”

    赵俊臣笑道:“你倒是看得起我,不过这一番话,倒也不算是说错,这次与黄有容的党派争斗,我的确心中有些计划。而我如今的这些所作所为,其实都还只是伏笔罢了。”

    见赵俊臣承认了自己心中已是有了必胜的计划,陈东祥并不意外,只是垂头听着赵俊臣继续说下去。

    而赵俊臣却是双眼直视着陈东祥,神sè认真的问道:“陈大人,若是我现在向你明说,我如今与黄有容的这场党争,其实结果早已是注定了,无论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待陛下他结束了南巡回京之后,黄有容都必然会垮台,我也必然会获胜,不知你信是不信?”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好似预言,又好似宣判,陈东祥不由的又是身体一震。

    虽然陈东祥早就想到,赵俊臣之所以敢主动挑起这场党争,定是有了必胜的计划筹谋,但却也没想到赵俊臣竟然会对自己的计划这般自信,甚至连黄有容垮台的时间都计算好了。

    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赵俊臣一眼,却见赵俊臣神sè认真坦诚,没有丝毫说谎或者开玩笑的意思。

    所以,陈东祥垂首道:“大人深谋远虑,所作所为,皆是意图深远,下官自然是信服的。”

    赵俊臣听陈东祥这么说,不由笑得很开心,说道:“你信了就好。可惜的是,能像陈大人这般信我的,终究只是少数,如今就算是左兰山、詹善常他们,眼看着如今朝中形势僵持,都还有些惴惴不安,甚至更有些人心中怀着别样心思,立场态度摇摆不定,却不知这场党争的结果其实早就注定了,我还真怕那些人会在这个时候做错了选择,最终耽误了自己。”

    说到这里,赵俊臣双眼微眯,直视陈东祥,又说道:“若是明明知道尚贤楼的菜肴更加可口,却偏偏还要选择悦客来酒楼,也最多只是错过了一顿美味佳肴,但在官场之中,明明已是知道了最终的胜者,却偏偏抱着些许侥幸心思,去挑选一个注定的失败者投靠,对官场中人而言,却是错过了一辈子的机会,陈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赵俊臣这么说,陈东祥只觉得额头鬓角间冷汗淋淋,却是终于再也不敢心存侥幸,突然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赵俊臣面前。

    “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反间.

    “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

    见陈东祥突然跪下,声音沉凝,又表情严肃,赵俊臣微微一笑,知道在自己诸般的明暗敲打之下,陈东祥终于不敢再心存侥幸,终于要坦白交代事情了。

    于是,就好似惊疑,又好似早有预料,赵俊臣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东祥,皱眉问道:“陈大人这是怎么了?你我不过私下见面闲谈,究竟是什么事情,竟是如此严重?还需要行如此大礼?”

    话虽这么说,但赵俊臣却也没有让陈东祥起身,更没有丝毫要扶他的意思。

    陈东祥自然也不会把赵俊臣的惺惺作态当真,只是垂头大声说道:“启禀大人,今天午时,下官被人约到悦客来酒楼相见,在那里见到了阁老黄有容的心腹、文渊阁大学士霍正源,而那霍正源,竟是想要鼓动下官背叛大人您转而投靠黄有容,却已是被下官断然拒绝了!还请大人恕罪!”

    赵俊臣似笑非笑道:“哦?真的断然拒绝了?”

    陈东祥一副神sè坚定的模样,沉声说道:“下官对大人忠心耿耿,又怎会理会黄有容他们的招揽?自然是当场就拒绝了!”

    陈东祥的这一番禀报,可谓是避重就轻、真假参半,但赵俊臣却没有去刻意深究。

    官场之上,相互之间,总是真真假假,都把虚伪当做了常态,只要大家在面子上能过得去,没有损害到各自的利益。也就不会有人去刻意拆穿,若真是有人拆穿了这些虚伪,只会让所有人都显得像是傻瓜。

    最终。赵俊臣只是上下打量了陈东祥几眼后,终于伸出双手把陈东祥扶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陈大人你既然已是断然拒绝了黄有容那边的招揽,如今又主动坦白……虽然稍迟了一些……但已是证明了自己的心意,又何罪之有,更何必下跪请罪?太严重了,快快起身。”

    见赵俊臣亲自相扶。双臂用力之间不似做假,陈东祥也不敢太惺惺作态,只是顺着赵俊臣的上扶站起身来。但态度依旧恭敬,垂头说道:“多谢大人能宽心理解!下官rì后必然为大人忠心耿耿,效犬马之力!”

    “你有这般心思就好。”赵俊臣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却又突然叹息了一声。说道:“只是。这次黄有容那边既然想要招揽你,你这么快的拒绝,却是有些太可惜了,否则,若是你能够借机潜入到黄有容那边,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真是可惜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陈东祥微微一愣,若有所悟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赵俊臣耐心解释道:“其实。你也明白,我这次主动挑起与黄有容的冲突。就是想要扩充咱们这些人在朝中的权势影响,说白了,也就是眼馋黄有容手中的那些势力,想要争抢到自己手中罢了。可惜,如今我虽然有信心让黄有容倒台,但如何接收黄有容的那些势力影响,却还没有太多的办法。若是这次你能够借机潜伏到黄有容一党之中,与黄有容的那些门下官员搞好了关系,等到rì后黄有容垮台了,咱们再想要把黄有容的势力影响接收,却也要方便许多。”

    说到这里,赵俊臣连连摇头,叹息道:“这原本是一个好机会,当真是可惜了。”

    赵俊臣自然知道,以陈东祥的谨慎xìng子,如今面对黄有容一派的策反时,固然没有可能当机立断的投靠过去,但若是说陈东祥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断然拒绝”了黄有容一派的招揽,却也更加没有可能。

    所以,赵俊臣之所以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就是想要让陈东祥主动请缨。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解释后,陈东祥也终于明白,赵俊臣为何要与自己这般隐秘相见了。

    原来,在黄有容一派想着要策反陈东祥的时候,赵俊臣不仅没有因此而心生戒备与危机,反而想要借机施展“反间计”!并可以在rì后黄有容倒台时抢先一步的接收黄有容的势力!

    想到这里,即使以陈东祥的自视甚高,此时也不由为赵俊臣的深谋远虑而心生敬佩。

    所以,在沉吟片刻后,陈东祥眼中闪过了决绝之sè,说道:“大人若是想要让下官借机潜伏到黄有容那边,其实也还有机会,下官虽然断然拒绝了黄有容一派的招揽,但那霍正源似乎并没有死心,所以只要下官接下来态度稍有缓解,借机潜伏到黄有容门下,却也不困难。只是……”

    说到这里,陈东祥话语微顿,犹豫的看了赵俊臣一眼。

    见到陈东祥的神sè变化,赵俊臣却好似早已经料到了陈东祥此时的心中顾虑,接口说道:“只是,那黄有容之所以想要招揽你,只是为了借着你的手来对付我,若是你进入黄有容门下后,完全没有任何的成绩功勋,也不会受到黄有容一派的信任与重视,可是如此?”

    陈东祥垂头道:“大人明察万里,下官佩服。”

    赵俊臣笑道:“关于这些,我自然是早已经想到了。”

    说话间,赵俊臣从袖口中抽出一份纸张,然后将它递给了面前的陈东祥。

    陈东祥恭敬的接过,接着展开一看,心中顿时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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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在份这纸张上面,正罗列着许多官员的名字,在名字的旁边,又注释着这些官员的一些罪名罪证!

    最重要的是,这些官员,不仅全都是出自于赵俊臣的门下,其中更有许多人,还在赵俊臣门下资历颇深,早在赵俊臣吞并了温观良的势力之前。就已是投靠了赵俊臣!虽都只是些户部的郎中与员外郎,却已是投靠赵俊臣许多年了,为赵俊臣掌控户部立下了不少功勋。对赵俊臣也是忠心耿耿!

    但此时,赵俊臣突然将这些官员的名字、以及这些官员的罪名罪证都一一罗列了出来,并交给了陈东祥,意图为何,却已是很明白了。

    赵俊臣打算借着这次党争的机会,通过陈东祥、并借着黄有容的手,彻底铲除掉这些官员!!

    思及这些人对赵俊臣的耿耿忠心。以及这些年来对赵俊臣的功劳苦劳,如今赵俊臣的这般态度,即使以陈东祥的自私xìng子。此时却也是不由的心中发冷。

    陈东祥的心思转变,一旁的赵俊臣自然看的明白。

    只听赵俊臣叹息道:“如你所猜想,这份纸张上所罗列的官员名字,正是你rì后为黄有容递上的投名状!这些官员。有许多都是我门下的老人了。在你投靠了黄有容之后,若是能帮着黄有容把他们给整治了,想来黄有容一定会重视你的。”

    “可是,这些同僚,一向是对大人您忠心耿耿……”

    陈东祥抬头看着赵俊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赵俊臣却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以来,我在朝中的势力扩充太快了,所招收的那些门人。也皆是鱼龙混杂,有的没能力。有的太能坏事,又有的人干脆就是别派安插在我门下的探子,对你我rì后的发展,却是有害无利,所以借着这次与黄有容党争的机会,倒是正好可以清理一番。”

    说到这里,赵俊臣又是一声叹息,说道:“只是可惜,这其中还有一些人,是在户部跟随我多年的老人了,忠心与能力,皆是不差,但从前被我惯坏了,却是太过贪心,如今户部被他们搞的乌烟瘴气的,使我如今想要做些什么事情,也都是有心无力。

    我其实一直都在给他们机会,不仅给了他们许多别的好处,更是一再jǐng告,只希望他们能够收敛一些,可惜这些人实在见不得银子,仗着有我的庇护,行事太肆无忌惮!再这么下去,户部迟早都会被他们掏空,而户部一向是我在朝中的根基所在,若是户部出了意外,大家都没好处,所以为了全局考虑,虽然明知道他们的忠心与能力,却也只能忍痛把他们抛弃了。”

    说话之间,赵俊臣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陈东祥,又缓缓说道:“不过,当今世上,就是这么残酷,一个人若是看不清形势,不能适应新的变化,就总会被淘汰,在官场之上尤其如此,这些人我明明给了机会,却一直都是屡教不改,也只能被淘汰了,我想陈大人你对此一定会理解的,是不是?”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陈东祥自然很明白。

    赵俊臣这次打算借着黄有容之手清理门下官员,尤其是其中有许多官员还是对赵俊臣忠心耿耿的老人,若是传了出去,对赵俊臣在派系中的声望,定然会产生恶劣影响。所以赵俊臣的这一番话,正是在jǐng告陈东祥,绝不可将这件事传出去。

    所以,陈东祥没有丝毫迟疑,马上严肃保证道:“大人这是为了全局考虑,下官自然理解,还请大人放心,这件事下官绝对会守口如瓶,绝不让第三人知道!”

    听到陈东祥的保证后,赵俊臣脸上露出欢快满意之sè,说道:“陈大人果然聪慧,总是一点即透,与陈大人你谈话,我也是轻松许多。”

    “大人过誉了。”

    陈东祥垂头道。

    赵俊臣这次借着党争的机会清理门下官员,对陈东祥颇是有些冲击。

    如果说,在此之前,陈东祥是因为赵俊臣的心机手段,所以对赵俊臣有些顾忌的话,那么如今赵俊臣在清理门下官员时所展露的果决与无情,却是让陈东祥感到敬畏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件事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所以赵俊臣也不怕透漏给陈东祥知道,因为即使将来陈东祥真的背叛了赵俊臣,并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世人怕也很难会相信。

    另一边,赵俊臣见到陈东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似乎在不经意之间保证道:“并非过誉。我这是说真的,如今在我门下,人才实在是少。像陈大人这样既忠心又有能力还心思聪慧的,更是难得。如今只是让陈大人担任工部侍郎的位置,实在是委屈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陈东祥眼中jīng光一闪,却又垂头听着赵俊臣继续说下去,并没有插话。

    只听赵俊臣缓缓问道:“说起来,当初我之所以能够在朝中胜了温观良、并吞并了温观良在朝中的大部分势力。陈大人你居功至伟,可惜我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回报陈大人,陈大人你不会怪我?”

    陈东祥连忙说道:“下官不敢。”

    赵俊臣却说道:“坦白说。当初我根基不稳,虽然明知道陈大人你的才干,却反而不敢轻易重用你了,但如今世易时移。也正是陈大人你发挥本领的时候了。说起来。按照我的计划,当rì后陛下他结束了南巡回京之后,也就是黄有容倒台之时,但如此一来,内阁中就空出了一个位置。而对于这新阁老的位置,我是打算要全力争取的。毕竟,咱们在内阁中若是没人,实在是行事不便利。”

    听赵俊臣这么说。陈东祥身体不由的微微一震,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

    赵俊臣虽然在朝中有些权势影响。但因为本身的资历太浅,却也不可能入阁担任阁老。如此一来,赵俊臣争取到的阁老位置,也只能交给门下官员。

    而遍数赵俊臣门下,有资格有资历担任这阁老之位的,却也只剩下如今的工部尚书左兰山了。

    然而,前朝的崇祯皇帝,为了避免内阁的权势太大,为了限制内阁的影响,却是定下了规矩,朝中官员若是进入内阁担任阁老后,就不得再担任其他实职。

    这样一来,在左兰山担任阁老后,工部尚书的位置就空下了!

    而赵俊臣此时突然提及此事,显然是有意把空出的工部尚书的位置交给陈东祥了!

    侍郎到尚书,三品升到二品,虽不过只是提升了一个品阶,但在朝中的待遇与地位,却是天差地远。

    简单的说,侍郎之职位,只是为朝廷跑腿办事的,而六部的尚书职位,却已是可以参与到朝廷的政策制定了!

    对陈东祥这样的野心之人而言,这自然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之前霍正源虽然也同样提出了相似的好处,但与赵俊臣如今的许诺相比,却不过在画大饼罢了。

    就在陈东祥心思急转之间,赵俊臣已是确认了陈东祥的心中想法,笑道:“我本身的资历与声望还太浅,所以这新阁老的位置,我是打算交给左兰山大人的。到了那个时候,按照先帝定下的规矩,这工部尚书的位置却又会空了下了,而这个位置,我是属意陈大人你的。”

    得到了赵俊臣的准确答复,陈东祥连忙起身,大声说道:“多谢大人抬举扶持!下官今后必是为大人忠心耿耿,但有吩咐,在所不辞!”

    赵俊臣笑眯眯的说道:“都是自己人,陈大人你本身也有才干,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只要陈大人用心为我办事,这不过是才刚开始罢了,只盼陈大人你不要忘了今rì的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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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陈东祥怀着复杂心情离开了尚贤楼之后,赵俊臣却没有马上离开。

    一来是为了避人耳目,二来也是赵俊臣确实喜欢尚贤楼的菜肴,还打算继续品尝一些这里的美味。

    随着陈东祥离开不久,很快的,许庆彦推门进入了包间。

    “庆彦,来的正好,坐下来陪我尝尝这里的菜肴,这尚贤楼在京中的名气,果然不是虚传,看来我rì后要常来这里了,这里的厨子手艺,可要比咱们府里的高明不少,你也坐下来尝尝!”

    听到赵俊臣的招呼,许庆彦却没有赵俊臣一般的心情。

    许庆彦虽然和方茹xìng格不合,但这一次却是和方茹的态度一样,认为赵俊臣就这么放过了陈东祥意图背叛的事情,并交给陈东祥如此重任,实在是太过大意了。

    所以,许庆彦坐到了赵俊臣身旁后,虽然举起了筷子,却没有急着品尝尚贤楼的美味菜肴,只是皱眉问道:“少爷,你当真是打算用这个陈东祥反间黄有容?我看这个陈东祥不是什么好人,不仅xìng子自私,又实在太聪明,怕是不好驾驭啊,这次让他假装投靠黄有容,却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真的背叛少爷你了。”

    赵俊臣依然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是说道:“正是因为陈东祥太聪明又自私,所以他才会做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而如今,继续为我效力,对他而言,正是最有好处的选择,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能放心的用他?更何况,方茹那边也帮着盯着呢,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到这里,赵俊臣夹了一块龙眼凤肝放入口中,仔细品尝后,见许庆彦的表情依然是有些不放心,又笑道:“驾驭聪明人,其实也是简单,聪明人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而我只需要把那正确的选择摆放在他们面前就行了。若是这个聪明人还不是什么好人,对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至少,他不会因为我是一个贪官jiān臣而对我喊打喊杀的。这个陈东祥幸亏不是什么好人,人也聪明,否则的话,我反而对他不放心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许庆彦想了一下,却找不到反驳赵俊臣的理由,无奈之下,只好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和赵俊臣一同品尝尚贤楼的美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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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依然是五千字的二合一大章节。(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婚事.

    尚贤楼中,就在赵俊臣品尝着诸般佳肴的同时,却并不知道,一件从某方面而言将会影响他一生的事情,正在不经意间发生了。

    …………

    皇宫之中,养心殿内,德庆皇帝正在处理着朝务折子,只是神sè之间,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好似正在思考着其他事情。

    如今的朝野局势,还算是较为平稳,而其中能够牵动德庆皇帝心神的事情,除了太子朱和堉离京办案的事情之外,也就只剩下赵俊臣与黄有容两大派系在朝中的激烈党争了。

    而德庆皇帝如今正在思考的事情,也正是赵俊臣与黄有容的这场党争!

    赵俊臣的手中掌控着户部、工部、西厂三大衙门,而黄有容更是朝中的内阁阁老之一,皆是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这两人之间的这场党争,也必然会为朝野局势带来极大的变动,所以不仅仅是德庆皇帝在关注,如今朝野之间所有的有心之人,皆是在密切关注,不敢错过期间的任何变化。

    但德庆皇帝关注这件事情的角度,却是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德庆皇帝此时更加关注的,却还是赵俊臣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变化。

    说起来,自从赵俊臣前往潞安府赈灾后回到京城,前后变化之大,连德庆皇帝也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般变化,可以说是有好有坏。

    好的方面,是赵俊臣办事能力更强了,也更会揣摩德庆皇帝的心意了,在赵俊臣的主持下,不仅是户部与内库的银钱周转rì渐宽裕。极大的满足了德庆皇帝那好大喜功、穷奢极yù的心思,而且许多事情也不需要德庆皇帝主动示意,赵俊臣就已是事先准备妥当,如此一来,德庆皇帝自然是极为满意。

    但坏的方面。却是赵俊臣这段时间以来,许多的言行与举动,常常会出乎德庆皇帝的意料之外,比如前些rì子对都察院衙门的打压与反击,又比如现在他主动挑起了与黄有容的党争,虽然每一次赵俊臣都会有一大堆的正当理由说服德庆皇帝。但依然是给了德庆皇帝一种不好掌控的感觉。

    所以,对于如今的赵俊臣,德庆皇帝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即是觉得自己愈发离不开赵俊臣,同时又开始愈加的防备赵俊臣了。

    …………

    不过,这次赵俊臣与黄有容的这场党争。竟是可以占据上风,让许多人大吃一惊的同时,却也让德庆皇帝看明白了许多事情——那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如今的赵俊臣,虽然还不是内阁阁老,但在朝野中的权势影响。却已是不下于一位朝中阁老了。

    在接受了这般现实之后,德庆皇帝对于赵俊臣渐渐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竟是反而觉得有些可以接受了。

    毕竟,即使是皇帝,也是不可能彻底的控制一位朝中阁老的。

    事实上,帝王们对于臣子们的态度,也是随着臣子的地位变化而不断变化的。

    对于阁老以下的朝廷官员,德庆皇帝可以不在意他们的心中想法,可以强行的掌控他们的言行,可以召之即来弃之如屣。

    但朝中那些根基稳固、门人满天下的阁老们。却绝非寻常臣子可比,已是有了与帝王讨价还价的底气,所以德庆皇帝在尽量掌控他们的同时,却也需要尽可能的笼络他们。

    而如今的赵俊臣,显然已是有了可以媲美朝中阁老的权势影响。却是让德庆皇帝觉得,自己对待赵俊臣的做法态度,也需要变一变了。

    毕竟,如今的德庆皇帝,还离不开赵俊臣,想要继续控制赵俊臣的话,若只是一味强行的索取,也只是引来赵俊臣的不满,却也需要给赵俊臣更多的甜头,才能让赵俊臣继续心甘情愿的为德庆皇帝效力!

    只是,究竟该如何笼络赵俊臣,又该如何给赵俊臣甜头,却是让德庆皇帝有些伤脑筋。

    毕竟,赵俊臣如今年纪轻轻,就已是户部尚书、西厂厂督、又兼管着内承运库了,若是再给他怎样的权柄,怕只是会引来朝野不满,却也不大合适。

    而若是给赵俊臣加些虚衔荣耀,先不说赵俊臣的资历声望太浅,还不足以进爵加衔,而且那些虚衔毕竟只是虚的,怕也无法达成笼络的效果。

    就这样,在想不到有效的办法之下,德庆皇帝不由觉得有些伤脑筋,下意识的眉头微皱。

    而就在德庆皇帝暗思之间,手边的一份折子,却是突然引起了德庆皇帝的注意。

    这是郑国公常玮之女常虹,打算嫁于宁国公张岱之子张沐,所以郑国公与宁国公联名上奏,请求德庆皇帝赐婚的折子。

    郑国公与宁国公两家,虽然也算是世代勋贵,但近几代却没出过什么出众人物,在朝野间的影响已是渐渐淡了,所以对于这两家的联姻,德庆皇帝并不在意,刚才已是随手批准了。

    只是,这份请求德庆皇帝赐婚的折子,却是给德庆皇帝提供了一个笼络施恩于赵俊臣的办法!

    那就是,为赵俊臣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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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了办法之后,德庆皇帝不由的jīng神一振,转头向身边的大太监张德问道:“说起来,赵俊臣他如今年岁多大了?”

    听到德庆皇帝询问,张德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回禀陛下,赵尚书他天资过人,又得陛下的爱护,虽然已是朝中的二品尚书了,但年纪却轻,实龄好似才二十有四岁。”

    回话之间,张德偷偷看了德庆皇帝一眼,心中奇怪,不明白德庆皇帝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已经二十四岁了……这rì子过得真快,朕记得他入朝的时候,也还不到二十岁,如今竟已是过去四五年时间了……”德庆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声感慨道:“对朝廷官员而言,二十四岁就当了户部尚书、朝中二品大员,固然是太小了些,但若是以婚娶而言,到了二十四岁还未成婚,却实在是有些太迟了。”

    “陛下您说的是,民间百姓,有许多男子在十五六岁时就成家了,至于朝中的勋贵子弟,虽然大都会迟一些时间,但也都会在二十岁之前娶妻纳妾。而赵尚书至今还迟迟未娶,甚至连妾室都还没有,也确实是有些不妥。”张德附和道。

    暗思之间,德庆皇帝又问道:“那赵爱卿他可有与哪户人家订亲?”

    话说到这里,张德已是隐约间明白了德庆皇帝的意思,连忙说道:“陛下,据老奴所知,,赵尚书他还未曾与人订亲,却也不知哪家的小姐会有这般福气,能嫁给赵尚书这样的青年才俊。”

    “这样啊……”德庆皇帝缓缓点头。

    …………

    其实,对于赵俊臣迟迟都无法成家立室的缘由,无论德庆皇帝还是太监张德,皆是心知肚明,只是在如今这般时候,却都没有明说罢了。

    在这个时代,男娶女嫁、婚事姻缘,最是讲究“门当户对”四个字,而赵俊臣虽然出身不好,但毕竟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朝廷二品大员,又深得德庆皇帝的宠信,好似前途无量,所以在朝野之间,有资格与赵俊臣联姻的人家,却也只有那些大明朝的世代勋贵,以及庙堂上的一些实权大臣了。

    然而,赵俊臣在朝野间的名声,却实在是太狼藉了,与太子朱和堉的敌对关系又是人尽皆知,而那些有资格与赵俊臣联姻的人家,家族中的主事者又都是明眼之人,自然也看得明白,赵俊臣现在虽然是风光无量,但rì后待太子朱和堉登基之rì,怕就是赵俊臣被诛杀之时。

    所以,这些有资格能与赵俊臣结亲的豪门大族,为了避免rì后受到牵连,自然不会为了一时之利而就与赵俊臣联姻了。

    如此一来,却也造成了赵俊臣虽然在朝中权势熏天,但却迟迟无法成亲的尴尬情况——有资格的豪门大族不愿与他联姻,而愿意与赵俊臣联姻的小门小户,却又往往资格不足。

    所以,赵俊臣如今虽已是二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早已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却依然是迟迟没有娶亲,说起来倒也是一桩庙堂奇事了。

    …………

    另一边,思索着赵俊臣迟迟无法成婚的前后缘由,德庆皇帝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道:“是啊,赵爱卿他年纪也不小了,他自己虽然并不着急,但毕竟是朝中重臣,朕却是有些替他着急了。如今朝中的勋贵世家不少,想来也有不少适龄女子,张德你去为朕列一份名单送来,若是能趁机促成一对好姻缘,倒也是一桩妙事。”

    张德讨好笑道:“陛下您这是打算为赵尚书赐婚了,如此大的恩荣,想来赵尚书知道后,定然会对陛下您感恩戴德的。”

    德庆皇帝捻须一笑,说道:“这是自然。”

    话虽这么说,但德庆皇帝的眼中,却是露出了深思之sè。

    究竟要找哪一个功勋世家与赵俊臣联姻,即能够让赵俊臣感受到帝王恩宠、又不会太过增长赵俊臣的权势影响,接下来却也需要德庆皇帝仔细的挑选一番。

    与之前郑国公与宁国公两家的联姻不同,这件事却是要认真斟酌考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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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七皇子朱和坚的算盘.

    无论是官场上、又或是宫廷中,总是各方眼线云布,又相互渗透潜伏,很难有什么秘密是可以遮掩隐瞒住的。

    所以,德庆皇帝打算在朝廷官宦人家中挑选一位适龄女子许配给赵俊臣、并亲自为赵俊臣赐婚的消息,还没到第二天,就已是传遍了整个朝野,并为此闹得沸沸扬扬,让人议论纷纷。

    其中,朝中百官们对此最是心中在意,在闻知消息后,皆是会忍不住的暗暗推测——在德庆皇帝的亲自过问下,赵俊臣究竟会与哪家豪门联姻?而这般联姻之后,对朝野间的局势,又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毕竟,赵俊臣如今在朝中的权势影响,就已是让人不容小觑了,若是接下来再与某个功勋世家联姻,其势力影响恐怕是还会进一步的提升,而朝野的局势自然也会随之变动,对朝中百官而言,正是一件万众瞩目的大事。

    而各方势力当中,最先得到消息的,却还是与内廷方面关系密切的七皇子朱和坚!

    …………

    在傍晚时候,七皇子府,朱和坚的书房之中。

    此时,七皇子朱和坚在丫鬟仆从们的伺候下,正一边神sè专注的品阅着二十四史,一边喝着滋补身体的汤药。

    朱和坚的身体一向都不是很好,尤其是近段时间以来,情况竟是有些恶化了,前天夜里更是通宵的剧烈咳嗽,如今朱和坚只觉得胸中烦热、喉痹咽痛,诸般的不适,让他痛苦难熬。

    只不过,七皇子朱和坚的心xìng最是坚韧,除了脸颊上还有些病态的苍白之外,如今却也不见有其他的任何异态。

    突然,一名中年儒生进入到朱和坚的书房之中,并在朱和坚的身前不远处静静站定,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等着朱和坚主动询问。

    朱和坚也不见怪,只是看了中年儒生一眼后,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名中年儒生是七皇子朱和坚的心腹谋士,又一向负责收集分析情报的事情,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却也不会轻易露面。

    中年儒生神sè凝重的缓缓说道:“殿下,内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陛下他不知为何,突然关心起了赵俊臣的婚事,并索要了一份朝中各大功勋世家门下的适龄女子名单,看陛下的意思,这是想要亲自为赵俊臣撮合婚事了。”

    朱和坚眼中jīng光一闪,沉吟了片刻后,突然一仰头,将手中药碗里剩下的汤药一饮而尽。

    汤药的味道极为苦涩,但朱和坚在入口的时候,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丝毫。

    然后,朱和坚将手中药碗递给了身边丫鬟,并缓声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郭先生有事情要谈。”

    接着,等到下人丫鬟们陆续离开之后,朱和坚终于淡然开口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今赵俊臣与黄有容的这场党争,竟是可以占据上风,已是出乎了不少人的预料,父皇他怕是也因此才看明白了赵俊臣的深浅究竟,知道再也不能像往常那般对待赵俊臣了,所以开始转变了态度,这是在向赵俊臣示恩笼络了。”

    郭先生的面容古拙,总是一副不惊不喜的深沉,此时听到朱和坚的评述后,亦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殿下您看的明白。不过,这次的事情,对殿下而言,却或许会是一次机会。”

    “你是说……”朱和坚双眼微眯,眼中露出思索之sè。

    郭先生缓缓说道:“年前,殿下您与泾国公之长女陈洛仪定下了婚事,虽然因为殿下身子一直不大爽利的缘故,迟迟都没有正式成亲,但泾国公与殿下您的关系却一向密切,而据属下所知,泾国公的膝下除了长女陈洛仪之外,还另有一位次女,名叫陈芷容,其出身家世,正是那赵俊臣的良配,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据传容姿上佳,且聪慧可人,若是能将这陈芷容许配给赵俊臣为妻,那么赵俊臣岂不是与殿下您成了连襟之亲?”

    说话间,郭先生见朱和坚若有所思,又补充道:“殿下您一直都想把赵俊臣结为在朝堂的外援,从此可一内一外、守望相助,可惜那赵俊臣虽然也曾向殿下展露善意,但态度却是不冷不热,让人看不透心意,但若是rì后双方成为了连襟之亲,又有陈芷容在枕边鼓动,想那赵俊臣也只能为殿下您死心塌地的效力了。”

    听到郭先生的建议,朱和坚沉默片刻后,突然冷冷一笑,道:“死心塌地?像赵俊臣那样的人,即使是父皇,怕也无法让他死心塌地的效力,我如今不过是个身虚体弱的无用皇子,又如何能轻易收服于他?你的这番推测,却是有些想当然了……不过,我如今却也不需要他的忠心,只要他肯与我结盟,就算是不错的结果了,你的这般计划,倒是可以一试。”

    “殿下英明。”

    朱和坚下令道:“我这就写密信一封,你马上派人给泾国公送去,父皇他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为赵俊臣赐婚,想来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咱们也要尽快行事,不可耽搁。”

    “属下遵命。”

    见自己的主意终于被朱和坚采纳了,郭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自得之sè,并肃声答应道。

    …………

    等到“郭先生”拿着朱和坚的密信离开之后,朱和坚的眼中却露出了深思之sè。

    事实上,刚才那郭先生一提到德庆皇帝打算为赵俊臣选妻赐婚的时候,朱和坚马上就已是有了借此机会与赵俊臣联姻的主意。

    只是,对于这般主意,朱和坚却没有开口提及,而是假装自己没有想到,让郭先生主动提出。

    主君不可与下属争功,亦不可事事都想到下属的前面,否则,下属们就会觉得自己没有了用处,就会觉得自己的才华得不到施展,办事的时候也就没了积极xìng与进取心。

    对于现在的朱和坚而言,他的势力都还隐藏在暗处,像郭先生这样的下属也都没法抛头露面,更没办法万众瞩目受人重视,若是让他们再是自觉才华不得施展,甚至失去了进取心与积极xìng,那朱和坚苦心经营的暗中势力,怕也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对此,朱和坚自然是算计的很清楚。

    所以,朱和坚从不会在意,让郭先生这些下属们,在小事上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才华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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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赵俊臣如今与内廷方面还算是合作愉快,再加上如今德庆皇帝想要为赵俊臣撮合婚事,无论如何都算是一件喜事,所以内廷的太监们为了讨好赵俊臣,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向赵俊臣通报了消息。

    却说赵俊臣刚刚回府后没多久,太监张德的徒弟、养心殿的掌事太监张秀,就已是赶到了赵府求见。

    “哦?陛下他竟是如此关心我的私事?不仅是亲自过问,甚至还打算亲自为我撮合?””

    书房之中,听到张秀的通报后,赵俊臣双眼微眯,轻声说道。

    见赵俊臣在得知了消息后只是若有所思,却没有什么开心的样子,太监张秀不由奇怪,忍不住问道:“赵大人,陛下亲自为您的婚事cāo心,这可是极大的恩荣啊,怎么大人您好似并不是很开心?”

    赵俊臣一笑,说道:“怎么会?陛下赐婚,甚至亲自撮合,对臣子而言,可谓是百年难遇的皇恩浩荡,我又怎么会不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突然得到消息,有点惊讶罢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摇头自嘲道:“如今不高兴的,怕是那些可能会与我联姻的各大功勋世家了……我在朝野间声名狼藉,如今陛下想要让我与他们中的某一家联姻,对他们而言不啻于被扣了一个屎盆子,对长远发展无益,他们又如何愿意?现在他们得到了消息,怕是正在惶惶不安呢吧?生怕陛下会指定了他们家的女子与我结亲。”

    说着,赵俊臣又是一笑:“若是等陛下为我撮合赐婚的时候,那些功勋世家却是接连的拒绝,我恐怕就要尴尬了。”

    张秀一想,以赵俊臣如今的形势地位,虽然看似风光,但隐忧无数,这般情况还真有可能出现,却也只好宽慰道:“大人您多心了,像您这般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正是那些功勋世家求之不得的乘龙快婿,他们又怎会拒绝?别的不说,就看您如今在朝中把阁老黄有容压得喘不过气来,是个明眼人就明白大人您的权柄之重了,如今陛下又亲自关心大人您的婚姻大事,更是说明了大人您的圣眷隆重,若是能与大人您结下亲事,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好处?他们能与大人联姻,正是巴不得呢。”

    “希望如此吧。”

    说话间,赵俊臣转头,冲着许庆彦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只见许庆彦神sè间闪过了一丝肉痛之sè,又从袖中掏出了几张银票,来到张秀身前并塞到了张秀的手中。

    “多谢公公将这件事通报于我,一点心意,还望公公可以收下。”

    看到手中银票数额,张秀脸上露出欢喜之sè,接下来好话更是说了一大堆,向着赵俊臣连连恭贺讨好。

    …………

    等到赵俊臣好不容易把张秀打发离开后,还没等他整理好头绪思路,不过是前后脚,方茹已是来到了书房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