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江山谋全文阅读 第15分节

第一百四十一章 猜拳破闷

    面对一群人对流风的责难,脱脱渔直接承认了,冷笑道:“本宫和流风哥哥青梅竹马!怎么了?又没跟曹修仪抢男人,你吃什么味儿?”

    曹修仪气极反笑:“呦!嫔妾的夫君不但相貌胜过流风大人,还是天子!是帝王!流风呢?从前只是你们魏王府的奴婢出身,现在也只当着个芝麻绿豆官,嫔妾吃你们的醋?太后娘娘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吧!?”

    脱脱渔眉毛一挑:“是吗?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可本宫瞧着琴箫双绝,风雅潇洒的流风哥哥比有些只会耍刀弄棍的兵痞子强太多了!”

    这么多天,她总算出了一口恶气,骂了个痛快。

    曹修仪怒指脱脱渔:“您身为太后!不守妇道,应该打入冷宫!”

    “打入个屁冷宫!本宫守的妇道,是先帝的,又不是现在的皇帝的,先帝都没出来反对,你算那根葱?”

    “能出来反对才怪!幸亏先帝没见过太后,不然第一个杀了你!”

    当时对尊进言:“陛下,骊宫太后不知检点,犯了宫规,理当打入冷宫!”

    尊还没说话。

    脱脱渔笑问东城凤道:东城皇后,那本宫犯了哪条宫规?

    东城凤想了想,作为皇后,她可是把宫规背的滚瓜烂熟了。

    即使流风大人给太后娘娘写了一首曲子,也不代表什么,不过是贺寿的礼物。而且,太后娘娘还是在室女,也不能以私通大臣问罪……

    太皇太后及时顿顿手里的拐杖,“停!别吵了!流风加官的事以后你们朝议上说去,今日的重点是斟酌这些嫔妃的品级位份。”

    东城凤道:“别人太皇太后都没什么异议,主要是阴宝儿和脱脱朔华,她们一个是太皇太后选的,一个是华太后娘娘选的,臣妾不知道……”

    华太后看了一下那张单子。

    脱脱鹿乃都封容华?谁的意思?

    太皇太后:哀家和脱脱渔的。

    华太后喜道:“好啊!难得太皇太后和骊宫太后意见一致,既然鹿乃都这么高了,那朔华大郡主一定封妃了?

    脱脱渔重重道:是啊!最好是贵妃,因为朔华姐姐她说最喜欢玄宗皇帝和杨氏玉环的那种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相处方式。

    曹修仪骂道:不要脸!谁不喜欢?她要做杨贵妃,可惜咱们陛下不会把她放眼里,呸!

    东城凤皱眉道:“曹修仪,这种话是一个贤妃淑嫔该宣之于口的吗?”

    曹修仪见她没行皇后册封礼,就拿出中宫的架势,轻蔑地瞧了她一眼。

    太皇太后道:“那个什么脱脱朔华要做贵妃可以,哀家就做主把阴宝儿封个皇贵妃,加九锡!”

    脱脱渔嘴一扁:有女帝您不打算让阴宝儿干干?还加九锡,谁听过妃子加九锡的?下一步要谋朝篡位?

    太皇太后:那你一上来就三千宠爱在一身,哀家要是不出点绝招,怎么干的过你嘛!”

    东城凤实在听不了了,大声道:“太皇太后,骊宫太后!这又不是您们两个要做妃子!怎么又斗上了?”

    于是一老一小俩疯子都不敢说话了。

    华太后道:“哀家听出来太皇太后的意思了,原来您老人家不喜脱脱朔华,不过您想想,她那么才色双全,八字五柱大吉大利,据说当年脱脱颜飞收养她之后,官运亨通,一直到封魏王,这样有福气的孩子,自然是应该陪伴在陛下身边了,哀家什么也不想,就盼着陛下长命百岁,万事如意,多生几个神童似的皇子,长大了替陛下分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曹修仪道:华太后娘娘这话说的,才女生的是神童,如嫔妾这样不识字的就生一个笨蛋,那这整个后宫就她一个人生,别人都干看着?”

    太皇太后挑拨离间,道:哼!她就是这样想的。

    曹修仪:陛下!那嫔妾不生了,反正生下来也没人待见!”

    华太后最讨厌她说话不经大脑,训斥道:“曹修仪自以为有了身孕,每每造次,说出的话叫人哭笑不得,等新人进宫来了,你要还是这样子,生下的皇子只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就像当年哀家……”

    她猛地住口。

    曹修仪冷笑:“华太后怎么不说了?您当年有什么可夸耀的?生下一个妖精似的公主?还是生了一身怪病差一点儿传给先帝被打入冷宫?”

    见皇后东城凤根本压不住场,脱脱渔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曹修仪说正题!别一扯十万八千里,本宫下了朝会被喊来,早膳都没吃,难不成还要把午膳也耽误了?”

    太皇太后道:现在僵持不下,那你说,怎么办?

    脱脱渔道:为了公平起见,太皇太后和华太后娘娘各自在手心里举荐对方被封的位份,然后由陛下拍板即可。这是朝会上常用的法子,不然臣妾和陛下哪能天天那么早回宫?

    太皇太后和华太后都道:哼!以为你们一天到晚朝会朝会的,有多高大上,原来净是用猜拳破闷来解决国家大事?

    脱脱渔:陛下说了,最复杂的问题要用最简单的法子解决!

    “说话就说话,别老拉上朕!你不是有琴箫双绝的青梅竹马吗?”

    脱脱渔听说便脸一红,习惯真的很可怕!

    太皇太后和华太后心里都想,要互相举荐?自然是希望对方越低越好,那不是要做宫女了?

    脱脱渔看穿她二人心思,提前打招呼:二位听好,位份!宫女哪来的位份呢?齐王府和安王府都是亲王,你们互相给点儿面子,否则,安王和齐王明日早朝会闹翻天的!陛……哦,朝廷会很为难的!”

    好吧,她们各自写了字,伸出手掌众人一看,太皇太后手上写着才人,华太后也是。

    这个其实真有点狠,她们都是郡主之尊,

    既然有了谱,就等皇帝裁断。

    尊一锤定音:那就这样吧!

    两个人都道:这样太低了,丢不起那个人呢!

    尊道:这是什么话?嫌位份低,跟骊宫太后换,她的位份高!

    女人们都惊呆了,瞧着脱脱渔,心里都想,骊宫太后娘娘不止位份高,辈份也高呢?没听说谁家儿媳妇嫌地位低要和寡居婆婆互换的,想来陛下在朝堂上议事被气的不轻,已经语无伦次。

    脱脱渔用手捂着脸:住口!

    华太后第一个接受了现实,道:其实也没什么,个人凭才貌,一级一级往上争取,从前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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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各就各位

    华太后第一个接受了现实,道:其实也没什么,个人凭才貌,一级一级往上争取,从前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太皇太后耍赖:“不行!据说哀家的阴宝儿才貌比那个脱脱朔华差一截,这自来就吃着亏呢!怎么也要封贵人,加九锡。”

    尊让一步。

    行,贵人就贵人,九锡就免了吧,身子小帽子大,朕怕她扶不住!

    议定了脱脱朔华和阴宝儿的位份。

    其余的嫔妃都没什么异意。

    皇帝的母家进的宗室之女是一对姐妹花,姐姐元红棉,封元嫔,妹妹元红豆封承荣。太皇太后只叫她们大元小元,她们姐妹俩住钟粹宫。

    她们元家本来世代公卿,后来没落,如今只有叔父兼养父元宵三在镇东军都统王伦手下做一名七品的游击将军,他在朝廷是有名的不升将军,自从他父亲元起和堂兄元宵一在琉州违抗圣旨,轻敌冒近,致使兵将损失惨重,被监军脱脱颜飞先斩后奏,他的游击将军就升迁无望,整整十五年过去了,两鬓微霜,还像乌龟一般在原地爬行。

    还有从前德妃家的外族进了宗室女储纤纤,生得娇娇弱弱,善解人意,惹人怜爱。太皇太后体悯他们储氏一脉,当年无辜被牵连,惨遭灭族,特封她婉仪,住长信宫。

    脱脱鹿乃按照太皇太后答应好的,封容华,住骊宫旁的芳若宫。

    阴宝儿被封贵人,住娇兰殿,脱脱朔华被封才人,住鸿渐宫。

    甚至从前废太子妃贺兰霏的母家贺兰氏,也进了她的小妹妹贺兰雪,十六岁,人如其名,雪肤花貌,廷从前对尊关爱有加,因此贺兰雪被封美人,住在锦妃紫宸宫里的绿倚轩,全是竹子的地方。

    其他婉仪之下直到更衣一百二十名……

    阴山呼天抢地抱怨阴宝儿只获封贵人。

    进宫问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可是答应封妃的!”

    太皇太后道:哎呦,老亲家,这贵人还是哀家拼着老命争取到的!你不知道华太后多难缠!一力要用脱脱朔华的才色把咱们宝儿比下去,关键时刻骊宫太后又叛变了,哀家这边只有皇后和曹修仪,如此一来旗鼓相当,最后陛下被逼无奈,采取折中的法子,互相提议,我们自然把对方压的极低,都是才人,哀家倚老卖老一把,争取一个贵人加九锡,可大家又说从来没听过嫔妃加九锡的……不然,你把孩子领会去也使得,咱们也不能委屈了她不是?

    阴山不语,果然是疯话!进了宫再回去,不知道的以为被皇帝嫌弃撵回来了,这脸丢大发了。

    太皇太后又劝道:“你别不知足,锦昭仪本身就是凉王正妃,又是乌鹊公主之尊。曹修仪有孕在身,她们都是凉王府的老人了。储婉仪她们储家的情形你也知道,不能替德妃她们母子三人沉冤昭雪,最起码也要给朝臣后宫一个交代,这也算是不是补偿的补偿了。那元嫔是皇帝母家的人,自然与众不同。以下就是阴贵人了,连脱脱才人那般才色也比她低呢!再说,她还年轻,慢慢来吧,想想贤太妃熬了将近二十年。后宫的晋级和前朝臣子升官是一样的,一下子太高,后面还有什么进取的动力了呢?阴贵人只要有了子嗣,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阴山心想:谁不知这道理,可为什么你家的女儿一来就是皇后?她就不要进取,不要动力了么?

    太后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这也怪不得,什么都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你只是来晚一步,但俗话说得好,后来居上,阴贵人有你们这么能干的母家撑着,想要什么得不到呢?

    阴山没说话。

    太皇太后隔了一会儿又道:听说祁王妃上次小产后大出血,御医说她再也不能生育了可是真的?

    阴山点头,“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唉!这终归是勇造的孽,不过那孩子气性也忒大了些,男人么,哪个不是拈花惹草,哪个猫不偷腥?要是自己不想开些,只管作践自己的身子去,那还有个完?”

    阴山道:臣也是这么劝她,可她说祁王光明正大娶多少也罢了,偷偷摸摸不让人知道她也不会计较。只是那时,先在京都民众万千双瞩目之下献媚,后在所有王室朝臣面前,和别的女人如夫妇一般跪见先帝,她所有面子和里子都没了,当时竟起了傻念头,臣苦口婆心,派人日夜轮流看守……

    太皇太后流下泪来:唉,终是我们勇儿对她不起……

    阴山慌了,跪下道:太皇太后折煞臣了。

    出了寿康宫,他才想,怎么宝儿的事没说出什么头绪,最后又扯到勇的那些破事头上了?

    贤太妃和勇私下埋怨阴山:没出息到何种地步了,竟然去跟无权无势的皇帝替女儿哭着要封妃,当初说他做不了三天的是谁呀!

    阴山道:我就是看不惯东城凤那个窝囊样做皇后,咱们宝儿只做贵人,再不济也应该和曹秉鲲的女儿一样是个修仪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阴山把运作勇做皇帝的事撂在一边,轰轰烈烈地领着自己的小女儿投入到残酷的宫斗当中去了。

    勇对自己的母亲贤太妃怒道:您说,他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贤太妃道:哼!我早就叫你检点一些,阴山刚才还说,现在城里的大街小巷,每个书斋里都满是祁王在先帝灵前和女道士,女尼姑胡搞的香艳史,编的有鼻子有眼,有几本里面甚至影射说先帝之死是你一手策划……

    “这是含血喷人!儿臣已经派人严查,各个书斋里的小册子基本没了。”勇暴怒。

    “那有什么用?都已经偷着卖了好几个月了,书这个东西就是这样,越禁卖的越好,越禁卖的越多,越不让看他们就想方设法地看,如永宁宫奴婢给骊宫太后歌功颂德的小册子,要不是有一幅太后的模糊小像,倒找钱都没人买!”

    “如今阴山左右摇摆,试想,一个杀了自己父……怎么敢将他扶上帝位?”贤太妃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那个“亲”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难道母后也认为是儿臣干的?”

    自然不信,不过有些人信了,真糟糕……

    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当初在他看来唾手可得的皇位,莫名其妙地没了不说,他现在反倒要替自身的安危发愁了,从那以后,见了皇帝心下总有些惴惴不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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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龙凤呈祥

    九月初一,终于到了皇帝皇后大婚的黄道吉日,洞房花烛夜的合卺之喜。

    皇后东城凤带来的侍女是太皇太后亲自改的名字,一个叫成荃,一个叫成美。

    那意思不言而喻,希望十全十美。

    除了掌事公公,教引嬷嬷比其他宫人数多一倍之外,中宫另有八名司寝,八名司帐,十六名女官侍奉。

    可天不从人愿,从傍晚挑开盖头,所有的仪式进行完了,最后由八名父母公婆俱健在,膝下儿女双全的郡王妃献子孙饽饽时就不合适了,腰酸小腹疼痛。

    皇帝皇后大婚,合卺之礼,不像别的嫔妃侍寝,拿被子卷了送到皇帝身边一刻了事的。

    这新婚夫妻是要在洞房里睡一个床到天亮,然后一起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

    好在皇帝勤勉,在承明殿行了大礼,就到御景宫和曹将军议事去了。

    礼成后,皇后被迎到懿坤宫东侧的椒房殿,乳母成嬷嬷进来看见皇后一张扑过粉的脸都黄蔫蔫地,就道:“刚听内监说起,祖制是皇后固定的日子就是从大婚吉日起,每月初一十五,皇帝不能不来,这是您做为皇后的特权,可是先帝时却以政务繁忙为由改为每月一次,如今的皇帝没有改过来的意思,您要是刚好每个月都是初一这一天,您说这倒霉劲的。”

    成美啐道:“嬷嬷,这大喜事日子,您晦不晦气?再说哪有那么严重?规矩是规矩,成了亲,陛下也许会天天来。”

    成嬷嬷道:“这绝对不是耸人听闻!据说先帝就是这样,和脱脱英皇后成亲五年,还没和她合卺!后来,还是魏王发话,先帝才和她圆房,因此有了寿王。”

    成美嚷道:“先帝是先帝!咱们陛下不会那样!而且,这是突然状况,小姐的月信一向很准,自进宫之日起尚宫局里都有记录,钦天监算良辰吉日也是斟酌那个算的,哪知道许是大婚在即,紧张的几天几夜吃不好睡不好,一下子提前了七八天,下个月一定就好了!别担心。”

    “也是,不过今夜怎么办?这种事皇帝须避忌,隐瞒不报,是会受罚的。”

    “什么怎么办,皇后给皇帝明说,请他回御景宫,因为臣妾今日不巧来了月信,您等我过了这几天,咱们再在一起睡……”成荃说话慢不说,还有点大舌头。

    “做梦去吧!听说皇帝高冷!从做皇帝到现在几千宫女一个没碰。”成嬷嬷说。

    “那还是只有两个嫔妃的情形下。新选的大批秀女已经入宫,如今的后宫是满园春色花开万朵,皇后又没有锦昭仪的美色!”

    成美道:“这就是了,必要今夜皇帝在此留宿,培养感情,几天后,他才会再次登门。若今晚洞房花烛夜,陛下等不急要和娘娘合卺,娘娘只说,体恤陛下今日行礼疲累,他一定觉得皇后娘娘识大体。”

    成嬷嬷连连点头:“这是欲擒故纵,先不给他,抻着他,男人自然有了渴望,也就越丢不开。”

    几个人一商议,坏事反倒变成好事,都兴奋地拍手叫好。

    只东城凤垂首不语,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最后,成荃问皇后:要不要知会一声华太后,听她怎么说?

    见主人没搭话茬,成美接话道:“华太后就算了,她跟太皇太后水火不容,娘娘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咱们关系也好不到哪去。与其找她,不如脱脱太后。“

    她虽是太后,其实根本是个没出嫁的小女孩儿,这事问她?

    关于成美的提议,东城凤皱眉,事实上她到宫里眉头就没舒展过,加上她的眉毛稍有些粗黑浓密,宫里的人背地里叫她虫子皇后,意即她的眉毛像虫子一样卧在那里。

    皇帝今日大婚,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笑容。也许是前朝的事堵心,不过要是老把前朝的不快带回后廷,那还有个完?

    新来的妃嫔还不熟悉,各就各位,入住自己的宫殿,归置东西,苦学宫规,给太皇太后和华太后请安的时候还算恭谨,暂时相安无事。

    脱脱太后倒是下了口谕,宫里宫外的事她太忙,所有后宫嫔妃都只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和她见过就罢,不用到骊宫,这么一来首先就乱了,脱脱太后从来都是乱的根源。她从不按章法来,还总有一堆借口。她自己晨昏定省没个哈数,那是因为她要和朝臣一样参加议政,所以她也不用后宫嫔妃到骊宫晨昏定省,她那样的特立独行,其他的小事就更别提了,反正人家有话在先,苇原宫里只许太后放火,不许奴婢点灯。

    这样的事告诉了脱脱太后,她到底会怎么说?

    东城凤红了脸道:“这种事问脱脱太后她能怎么办?荒唐。”

    “不是的皇后,只是您要和陛下待一整夜,总不能一进来话都不说就躺床上睡觉吧?您不能侍寝,就要想想别的法子把他吸引住,要是他肯连着几天都来……”

    于是皇后的懿坤宫请来了高级智囊团。

    那成美也很机智,说皇后的娘家东城府里送来了八十八种口味的龙凤呈祥喜饼,各种糕点,请太后娘娘来品尝。然后要旭世子和寿王这两个童男子滚婚床,预示皇后将来宜男之兆。

    “这倒是正经事,东城夫人吩咐过的环节差一点忘了。”成嬷嬷连连点头。

    懿坤宫椒房殿里满殿的红帷锦绣,一水的红木家具,地上满铺着大红的宣绒长毛地毯,落地的粉彩瓷瓶里插着大红的牡丹花……

    旭进来被铺天盖地的红吓到了,他抬起头对着脱脱渔说:母后,这是血的颜色。

    脱脱渔面露微笑,摇摇头。

    “这小家伙总说一些大人话。”

    樱晨公主被长长的案几那壮观的美食吸引,拿起一个喜饼吃:“味道一般嘛,承明殿行大礼的时候我们在外面张罗,刚回去就又巴巴叫我们来,就为这?要知道我们一家四口,出来一趟不容易,大人孩子,哭爹叫娘,叽里咕噜……”她连吃带说,噎住了。成美急忙端过一盏杏仁茶递过来,把点心送下去。

    旭的手里抓着一块玛仁糖,剥开糯米纸,舔了一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问东城凤:今天的新娘子是你么?(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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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 滚婚床

    旭的手里抓着一块玛仁糖,剥开糯米纸,舔了一口:今天的新娘子是你么?

    他那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看着眼前穿着红罗地盘绣金五彩翟鸟的祎衣,头戴金闪闪的五彩凤冠,华彩丰美的女人,虽然老见到东城凤,但一下子华服高髻,像成熟了好几岁,他都认不得了。

    一身皇后大红礼服的东城凤笑道:“对呀,本宫好看么?”

    他点头:很甜!

    “那你的皇叔会喜欢么?”

    “当然,一定会喜欢。”

    皇后东城凤听了这句话,满心欢喜,笑的就像听见皇帝这么说了一样。

    旭世子真会说!宫女们个个翘起大拇哥夸奖。

    “刚才儿臣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么?母后?”幼童跑过去扑到脱脱渔的怀里。

    “嗯,她们在夸你聪明……”脱脱渔把他抱在怀里坐着。

    “哼!反正比你聪明,瞧你,活活把人蠢哭!”他看着被噎的翻白眼,喝了茶又直打嗝的樱晨公主,用手指羞她。

    皇后道:“太后娘娘!您怎么可以把旭世子教成这个样子?还有旭世子,太后根本不是你的母后,你的母亲她早死了!本宫早就想说了,你这么叫她都已经成为前朝后宫所有人的笑料了!想想这是多么荒唐!”

    旭忽然就停住了一切活动,转身依偎着脱脱渔,把小脸贴在那银蓝色的锦绣罗衣上,那么软,那么香的怀抱,像妈妈……

    脱脱渔:“哦,不然要他改口叫皇后母后怎么样?那样就没人笑了。”

    “怎么可能,他的父亲是尚刑司的罪犯,本宫是皇后,抚养他可以,但母后这两个字,恕本宫做不到,不但本宫做不到,遍观后宫都没有人会这么做!”东城凤用一贯认真的口气说话。

    旭的一颗琉璃心被眼前的华服女人击的粉碎!怪不得,他差一点儿死在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原来亲生父亲是坏蛋,可母亲呢?她犯了什么罪?她去哪里了?他心里难过又害怕,紧紧抱住母后,生怕她知道了以后,会抛弃他。

    “那皇后!本宫就最后一次警告你,旭世子他是廷的儿子,他叫本宫母后,跟现在的皇帝没关系。前朝后宫所有的嘲笑都是冲着旭世子和本宫的,旭世子年幼不懂事,本宫都不怕嘲笑,皇后也不必操这个心,等他懂事了,他自然就会改了称呼。”

    “唉,太后娘娘这个执拗的性子还真是叫本宫头疼。”

    “皇嫂,你老管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事头能不疼么?喜饼吃完了,剩下的送骊宫好了。”樱晨公主终于有时间说话了,连吃带喝,晃晃肚子,感觉胖了好多,捂住脸哭泣:“我怎么又吃上了?为什么没人拦着我,你们安的什么心哪……你说,你说!”

    她扑过去挨个摇晃玳瑁、珍珠、珊瑚、玛瑙和脱嬷嬷,好像是她们把刀架到脖子上逼她吃的一样。

    脱嬷嬷:长公主,您别晃了,不然一会子又饿了。

    “既然来了就沾点喜气,脱嬷嬷、玳瑁你们也吃些好了,咦,怎么没叫别人来,曹修仪有孕自然避忌,可大元小元她们……”脱脱渔也开始吃,把旭放到桌子上一坐,两个家伙完全沉浸在满桌的美食当中了。

    “吃完了就闪人,嗯……大约半个时辰后,会有烟花欢会……”脱脱渔看了一眼滴漏。

    众人欢呼。

    “回太后,皇后的母亲东城夫人,她想照家里的规矩,让旭世子和寿王到里面滚婚床,然后再……”

    “本宫进宫这么久,终于看见这两个小家伙派上用场了,那就去滚滚吧!”她拍着旭的小屁股,旭瞪了她一眼,“不滚!”

    “为什么呀?”脱脱渔觉得这整个苇原宫里,这整个世上,能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的,就是旭和康这两张可爱到爆的小脸蛋了。

    “因为儿臣现在就要去看烟花!”

    “滚完了看!”

    “看完了再滚!”

    “混完了再看。”

    “你自己去滚!”旭的小眼神也是蛮狠的。

    她们吵的很凶,吵的眼里生出薄雾,吵的脱脱渔想抱住他哭,因为她居然从一个五岁的孩子眼睛里看到了深切的痛苦,完了,他知道她不是他的母亲了。因为他从来都知道。

    她一把把他的小脑袋按在桌子上,用手插进他的头发里,他娇声道:母后……疼!

    旭拒绝滚婚床,内殿里乳母却抱着康出来,滚完了……

    玳瑁珍珠哈哈大笑,其实康就是让乳母像烙饼似地翻了俩儿个。

    脱嬷嬷一掐腰道:白滚那,红包呢?

    成嬷嬷:你们不是吃喜饼了么?

    “要按规矩你们就依足,别装糊涂,民间堵洞房门,撒红帐,滚婚床都有红包。”脱嬷嬷不放过每一次赚钱的机会。

    皇后一叠声:给她们每人封个大红包。

    众人欢呼雀跃。

    樱晨公主道:好像觉得脱嬷嬷是在用孩子牟取暴利。

    “长公主,老奴可不是人贩子。”

    该做的都做了,皇后还是没张开口,成嬷嬷一个劲儿地咳嗽,成荃憋的直冒火星,成美想着怎么样才能自然地把话茬引到那个方面去……

    脱脱渔早觉察这几个人不对劲,刚要说话,就见太皇太后身边的马公公进来高声唱念:传太皇太后口谕,骊宫太后无状,狂妄自大,先帝大行不久,满国哀思,皇帝大婚一切尚要从简,太后自作主张,安排烟花会,是对先帝大不敬,罚跪大福殿!《地藏经》《往生咒》各抄写九百九十九遍,替先帝在天之灵祈福……

    拉长的尾音,脱脱渔跪地谢恩,打发樱晨公主骑马去叫塔林那边准备放烟花的人撤回来。

    她自己带着孩子,宫女太监匆匆忙忙跑出了懿坤宫。

    皇后几个人傻了眼,罚跪听着简单,却是最难熬的,比打二十板子还难熬。宫里的人没有不怕的,按说太后娘娘也是好意,她小孩儿心性,想把这婚礼办的让皇后终生难忘。按理说撤回来,训戒几句也就过去了,没有必要罚的这么重,那么多经文抄三天三夜也抄不完,据说从前宫里面还有被罚跪的太久再也站不起来的人。

    皇后慌道:“不如本宫这就去寿康宫太皇太后面前替脱脱太后娘娘求情。”(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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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病急乱投医

    骊宫太后被罚,皇后东城凤要去寿康宫求情。

    侍女成美拦住:“皇后娘娘不可!从中宫到寿康宫有一段不近的路,皇帝说不准快来了,瞧见新娘子不在,一定心里怪您如此怠慢他,而且,太皇太后罚的,有理有据,你弄此时去了,她老人家只会更加生气。”

    宫人们都劝:皇后娘娘不可造次,太皇太后是您母家的姑奶奶,刚刚做主令您入主中宫,您何必为了魏王的女儿得罪她老人家?这一不小心,失了她的欢心,以后就再也难以挽回了。

    皇后点点头,真的,这可是自己的大婚之夜,新娘子也是不能立刻洞房的。

    “既然太后娘娘她比咱们还惨,那咱们也只好自己再想办法了。”成美是这么说的,然后她就另外有了主意。

    “当初锦昭仪一人得宠,她回了乌鹊国省亲,她的宫女有留在骊宫忍冬阁的,不如把她们叫来问问陛下的喜好,然后咱们再决定怎么做。”

    东城凤皱眉:锦昭仪那种人本宫是万万学不来的。

    不过说归说,要是能有人家那么样的,芙蓉小脸,七尺大ru,咱们至于这么愁么?

    这是几个奴婢的想法,她们比皇后还急,今夜若不设法令皇帝高兴,那以后皇帝就不出入懿坤宫,她们怎么可能吸引他的注意?

    要知道所有的宫女做梦都想,端茶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碰了皇帝的手,皇帝无意中看了你一眼,然后他就问:你叫什么名字?然后,他就说:抬起头来……然后深情对视……然后皇帝情不自禁就亲……然后皇帝饿狼一样就扑……

    “哪来那么多然后?”

    成荃被狠狠打了,糟糕!自己脑子里想像的,全被一张漏勺嘴说出来了。

    锦昭仪的宫女被请来的时候,出其不意被塞了一个大红包,就激动地说:“奴婢是骊宫的人,不是锦昭仪的贴身宫女,她们跟着她回乌鹊了,剩下的都在紫宸宫……”

    成美病急乱投医,焦躁道:“谁的宫女都行,拣你知道的说。”

    宫女竭力回忆:哦,让奴婢想想……那个时候,奴婢有时候进去伺候,看见皇帝和锦昭仪最爱开牌局,一般是太后寝宫。里面就像集市,一地的果壳,果皮,还有孩子骑的带轱辘的彩色木马。旁边的一些食桌上摆满各种见也没见过的珍稀水果和茶点,地下有乱窜着旭世子,他在大喊大叫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乳娘们在一边守着寿王的摇篮刺绣闲聊天,奴婢觉得她们只是在凑热闹。

    太后和樱晨公主还有贤太妃锦昭仪四个人打牌,玳瑁和珍珠在樱晨公主身后参谋,三个人叽叽喳喳吵的人头疼。

    高公公在贤太妃身后参谋并帮她抱着大白猫。皇帝呢?就把椅子反转过来,趴在椅子背上看,据说他专门待在太后身边,给她胡指挥出牌,为的是让对面的锦昭仪赢,如此每日昭仪娘娘能赢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珠宝,整整一夜,散场的时候,其他三人输的灰头土脸,只有锦昭仪笑靥如花,拉着皇帝又蹦又跳,两个人还数钱,然后贤太妃就骂骂咧咧说陛下和高公公是锦昭仪派来的卧底,太玩赖了,以后再也不当这个冤大头了,不过第二天她第一个去报道,催着皇帝锦昭仪太后公主快点吃晚膳……

    就是这样了。

    她说完了瞧着皇后满脸不悦,以为自己说的消息没什么分量,就又贼眉鼠眼地加料:“皇后娘娘,不瞒您说,奴婢好几次瞧见贤太妃输的把先帝赏赐的首饰都拿出来了,谁也没想到她一个毫不受宠的妃子,私房那么殷厚,据说那是因为她从前和华太后娘娘身边的前御中府都管郝公公交好,那郝公公贪得身家巨万,因此给贤太妃私下里帮补的富的流油……”

    “这也太不成个体统了!市井小民也不能这么玩物丧志放任自流,自甘堕落。本宫绝对不允许陛下被锦昭仪脱脱渔那种女人影响成一个亲小人,远贤臣的昏君!”

    东城凤拍案而起,吓得那个举报宫女一张橘子皮的黄脸都白了。

    急忙道:“不是,皇后娘娘,您原来是为了要奴婢指证太后和昭仪娘娘跟陛下玩牌才拿钱诱惑奴婢说出这些话的么?不过,奴婢事先声明,刚才的话那都是假的,是奴婢为了在您大婚之夜逗您一笑,讲的一个笑话。事实上奴婢从未见过皇帝锦昭仪一块儿玩牌,每日下朝,他们那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吟诗作对,到时候就上床休息,要知道第二天陛下还要早朝呢!”

    那个宫女显然和玳瑁珍珠脱嬷嬷日子久了,说话居然有几分脱脱渔的劲儿。

    “这位姐姐,不是那个意思,皇后她才是和你开玩笑,你说,皇帝就那么看一夜,他不是比打牌的人还无聊?”成美好言好语哄着问。

    “哪里无聊啊!太后娘娘只要赢一把,皇帝就急了,拿一个绣墩坐在她后面,两个胳膊环住她,抓住她的手,这张不让打,那张也不许,最后,他一锤定音,扔出去一张,对面的锦昭仪喊,碰。过一会儿,再扔出去一张,锦昭仪大叫,胡!太后娘娘生气,叫他到锦昭仪那边去,都被他吵晕了。皇帝不去,如此这般,锦昭仪才能赢钱,据说,能在太后娘娘手里把钱赢走的大兴府也没几个,那是皇帝用太后的千金博昭仪娘娘一笑,依奴婢看,皇帝可算是爱极了那个美人呢!”

    皇后皱眉头,这样也太无赖了吧?不过她满心酸楚,是啊,那样的大美女哪个男人不爱呢?

    成美忽然道:姐姐到忍冬阁里给皇后拿一副马吊牌好了。

    “不行!本宫不是锦昭仪,再说本宫连见都没见过那东西。”皇后喊道。

    “您不会,就让陛下教您呀,这样您就可以一夜坐在他怀里。”

    东城凤羞的双手捂住脸,光想想就难为情的羞死人了!

    这事情要是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他该会打发雷霆之怒了!太皇太后会不会训斥自己没有皇后的庄重和风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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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 四面楚歌

    整夜坐在皇帝怀里打牌……

    皇后羞的双手捂住脸,光想想就难为情的羞死人了!

    这事情要是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他一定发雷霆之怒,太皇太后会不会训斥自己没有皇后的庄重和凤仪?

    心里斗争的十分厉害,此时她终于想起了脱脱太后的话,做一个好皇后和讨男人喜欢是两个相悖的命题,这中间的尺度真是难拿捏到了极点,到底皇帝喜欢内敛庄重的,还是活泼可爱的?喜欢女人主动一些还是千呼万唤不抬头的大家闺秀?她心里没个谱,也根本没人可以告诉她,她如坐针毡。

    可是,可是……她是皇后的同时,首先是一个女人,一个十八岁的怀春女子,有着对夫君,对婚后生活最美好的憧憬……

    好久没听见皇后娘娘说话,那脸已经和手长在一起了。

    成美对忍冬阁的宫女说:“既然皇后娘娘不愿意也没法子了,你走吧!”

    “是,皇后娘娘,奴婢告退……”

    刚要各干各的去,听见皇后艰难地说:“去……取吧。”

    那么小的声音成美居然听见了。

    她大喜着跑出去追那个宫女。

    就像皇后娘娘突如其来的月信,今年的天气也没什么规律可言。

    实在反常,三月底就如七月流火,之后冷了几天,就开始一直高热,八月倒早早凉了,这刚刚九月初,午后,天居然就下起了冰雹,还一连两场冰雹过后,气温骤降。

    此时竟比初冬还冷,风像小刀一般刮脸,夜空没有星月,显然被极厚乌云遮挡,风中隐隐刮来潮气,看来一场大雷雨即将到来。

    脱脱渔从懿坤宫出来,上了凤辇,宫人们把厚厚的帘幕放下了。

    凤辇里有一盏淡黄色纱灯。旭坐在脱脱渔怀里,乳母在旁边抱着康。众人嘴里都哈出白气了,还好,凤辇里面十分宽敞,六尺见方,里面被子,衣服,饮食,一应俱全。脱脱渔用锦被给两个孩子裹的严严实实。

    辇下的玳瑁,一阵狂风扫落叶里,冻的上牙打下牙,她只穿了薄纱锦裙和夹衫,又因为刚才喝了热杏仁茶,出了汗,此时冷风一激,直打哆嗦。

    珍珠道:“今儿个变天,都知道穿斗篷和披风,就你不穿,冻死活该!”

    “春捂秋冻,我又一向不怕冷,下午还没觉着,哪知道夜里竟然这么冷?”

    她缩脖端肩,想用两个手臂相抱,手里偏要提琉璃宫灯,于是她打算叫珊瑚提两个……

    猛地,头被罩住,一件宝蓝色的连帽锦瑟暖风裘从天而降,她接着,看了,忙道:“娘娘,您这是皇太后服制,奴婢穿了会被打死的。再说还下雨,这衣服值钱着呢!”

    “再值钱也没人值钱!而且夜里也没人看,你冻病了传给两个小的怎么办?谁冷就自己过来拿,这辇里还有衣服呢!”

    “还有,这会子本宫骑马去大福殿抄经,你们回骊宫。脱嬷嬷上来抱着旭世子,他总算睡着了,回去把他交给樱晨公主。玳瑁,奶娘们的汤水你看着私膳房别偷懒。值夜的公公们谁太冷了就生个炭盆。本宫要在大福殿过夜,你们快走,冻雨好像快下大了。”

    脱脱渔安顿好,把旭交给脱嬷嬷,内监们牵过来一匹马,她下了辇,骑到马上去,马鞭一抽,绝尘而去……

    其实比起几个月前曝室里绝谷休粮的绝境,这次的罚跪抄经也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宫人们都沉默了,抬凤辇的内监们也没动。

    玳瑁忽然就掩面哭起来了。

    珍珠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怕是想家了吧?

    于是她也哭了,她想起来陛下自从锦昭仪走了就再也没到骊宫来了,而且看起来,他永远也是不会再来的了……

    珊瑚这个月的家人探视没人来,她的父亲去世了,她没能见最后一面,本来就想哭可是不敢。

    翡翠想起自己的舌头被剪短的那一刻,血流如注,原因只不过是替魏王妃给府外的人传了一句话,此刻她嗬嗬两声,便再也忍不住泪雨滂沱……

    这哭好像会传染,脱嬷嬷在辇上也抹眼泪了,她的宝贝脱脱渔今夜跪的该有多么苦?

    旁边站立的十六个抗辇的小内监里有的许是想起了自己悲惨之极的身世,另一些人可能有诗人的气质,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硬要追究原因的话,一定是太后娘娘她如冬夜里的一盆炭火,曾经无意中暖过他们每个人的心……

    于是在这悲秋的季节,在这个感伤的绵绵雨夜,他们那么多人就在没了太后的凤辇旁边,如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哭的呜呜咽咽,如四面楚歌……

    “你们是哪一宫的?为何在懿坤宫前面大放悲声?今夜是皇帝大婚,这还得了?”几声断喝,骊宫的人才止住了哭,老天!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他们哭的那么认真,完全沉浸在那伤感里,不提访这是中宫,这是犯了大忌。

    其实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如果是东城凤或是华太后手下的人,那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的。

    脱脱渔是一个万事不守规矩的人,她的奴婢在骊宫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完全没有在内廷的半点儿压力。

    这也难怪,因为在骊宫里,关起殿门,太后不像太后,太妃不像太妃,公主不像公主,皇帝更是一点儿不像个皇帝,就连御中府的大总管高常世都不像个总管,一天和皇帝的乳母赵嬷嬷,嗑瓜子,倒八卦……

    脱脱渔也从不知道教自己的奴婢守规矩,她虽跟着江华学了些歪门邪道,但显然,不大适合宫规森严的内廷。

    这时宫人们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急忙跪在雨里。

    三乘八人抬的流苏暖轿停在了骊宫太后的凤辇前面,那就证明至少有三位嫔妃凤驾立临,前呼后拥一共有七八十个内监宫女。

    最先出来的是一身穿着火红金叶绒赤霞锦服,点缀领口一圈白色貂鼠小风领的阴贵人,她穿的那般妖艳,发髻盘的精致漂亮,插着红珊瑚珠的镜花钗,点翠镶红宝石金菱步摇,就像一朵盛开在雨夜的大丽花。

    几个宫女给她撑着大红伞,她在细雨里喝问,玳瑁珍珠一众人跪下,哽咽着吓得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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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仗刑

    最先出来的是一身穿着火红金叶绒赤霞锦服,点缀领口一圈白色貂鼠小风领的阴贵人,她穿的那般妖艳,发髻盘的精致漂亮,插着红珊瑚珠的镜花钗,点翠镶红宝石金菱步摇,就像一朵盛开在雨夜的大丽花。

    几个宫女给她撑着大红伞,她在细雨里喝问,玳瑁珍珠跪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回贵人娘娘的话,这是太后的凤辇,这些应该是骊宫的人。”阴贵人身边的是娇兰殿的掌事杨树仁。

    阴贵人面带笑容,眼神却极冷,开口说话,嘴里就哈出白雾:“那该怎么做呢,不如把太后请下辇来吧?本宫给她请个安……”

    “回贵人娘娘的话,太后娘娘不在辇上,她去了大福殿。”珍珠终于停止了哭泣,但此时她开始害怕了,她看见杨公公的眼神那么凶。

    玳瑁等人已经开始发抖了,脱脱家的人犯在阴姓人手里,也许,这比年初魏王爷血腥审问全府奴婢,令王妃当场自尽身亡那一次,还要来的凶险。

    “那就没办法了,只好由本宫替太后教训了,也好叫这些奴婢们知道宫中的规矩。来人,把这些在中宫前面哭丧的奴婢每人打四十板子!”

    抬轿的杠子碗口粗,别说打四十下,十下基本就咽气了。

    “娘娘,这个奴婢她居然穿的皇太后的衣服阿,比娘娘们的还要华美……”

    “娘娘,这个老奴居然坐在凤辇的主位,这乳娘也……天哪!这些奴婢们,胆大包天,杀头都够了!”

    脱嬷嬷被拉出来,旭的身子乍离了那温暖宽广的怀抱,就在辇里睁眼,踢开锦被,撩开幕帷,到处的风灯琉璃灯,闪电晦明,无声助威,照得雨斜丝丝清晰可见,恍如白昼,天空中猛地一个炸雷,震的他魂惊魄散,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扑过去揪着脱嬷嬷的头发,还有抱着康的乳母的头发,拳打脚踢,玳瑁珍珠翡翠已经淹没在另一群人的脚下……

    他好像从什么见过这样的情景,但又想不起来,但他分明见过,因为从那天他就好像少了些什么,那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没有那些极其恐怖,他会像再也见不到母亲,父亲那样,再一次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从辇上拿出两把玩具刀,跳到地上的泥浆里,大喊大叫着要把那些欺负康的恶人杀了,可他只有六岁,他扑上去乱舞一气,他大叫着哭,大哭着叫……

    直到一声喝,众人全跪下了,他才天旋地转,倒下去了。

    懿坤宫正殿里,尊抱着旭冰凉的身子,坐在龙凤宝座上,今日,他是新郎,所以还穿着正红色绣金龙袍,戴红色抢珠龙束发冠,越发齿白唇红,面如冠玉,神采英拔,龙章凤姿。

    浑身青肿,嘴角流血,头发散乱的乳母站在一边抱着康,背过身去给还在抽泣的婴儿哺乳。

    下面黑压压跪了一地。

    哇!呜呜呜……皇叔……康……他被打死了呢!

    旭被掐人中,苏醒后,猛地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大殿中,而不远处跪了一地的陌生人,他第一时间大哭大叫。

    “没有,康没死,他好好的,你别怕!”尊拍他潮湿的背,吩咐人取小毯子过来,给孩子盖在身上。

    皇后跪在前面,元嫔和元承荣姐妹,阴贵人以及贺兰美人跪在旁边。

    后面宫人黑压压跪了一地。

    “谁打的乳母?”

    这是皇帝的第一句话,众人想,应该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一个娇兰殿的内监说话:回陛下,是奴婢,奴婢奉贵人娘……

    那人话没说完,尊对月水莲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月水莲答应着,拎小鸡一样把人拎出去了,那个太监不是不想喊,他嗅到这个极其清秀的内监的身上一股异香,全身麻痹,张不开嘴。

    “不是……陛下,您把嫔妾宫里的人怎么了?您不问青红皂白就……”阴贵人等着狠狠告状,不知道怎么自己一员大将就被干掉了。

    “你们怎么样都好,只是,乳母抱着的是寿王,那个性质跟刺王杀驾一般,那个人至死也不知道,朕也懒的跟他废口舌,可你们这些活着的就得知道,在这宫里有些事是有底线的。”皇帝的声音十分冷淡。

    阴贵人当时激动万分,终于抓住了骊宫太后的大错,只想着先把她身边的人全都乱棍打死,速战速决,哪知竟然忘了这一层。

    她看着杨树仁,那杨树仁从前是贤妃翠华宫中的小内监,专管值夜的。

    贤妃本就是个狠毒的人,所以杨树人耳濡目染,如今使了些钱活动到娇兰殿,手下领着些如狼似虎的内监,仗着齐王阴山的势力,傲视后宫。

    不过,他觉得自己当时好像想到了这层,但阴贵人一声喝令,人人想在三位新主面前表功露脸,什么也顾不得了。

    皇帝的话说完,打脱嬷嬷的那个内监跪着爬到脱嬷嬷面前,磕头出血:“嬷嬷,您替我说个情,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你下有吃奶的孩儿是吧?你没净身就进宫来了是吧?”脱嬷嬷冷冷接话道。

    那人唬的魂飞天外:嬷嬷,净的干干净净的了,您要不要瞧瞧?

    他这么一说,女人都惊叫起来,他立时觉得更不妥,便抬头自己主动扇自己耳光,“啪啪啪”下死手扇,他知道,也许自己马上要见阎王了。

    脸立刻肿了,两边嘴角“哗”地冒血……把脱嬷嬷看着疼的直皱眉。

    这个内监是元承荣宫里的人,她只有十五岁,胆子又小,躲在元嫔的怀里大哭道:“姐姐救救我。”

    好像皇帝要杀的是她似地。

    披着亮紫色织锦羽缎斗篷的宫装丽人是元嫔,她落落大方,没有一丝惧怕,叫了一声:停!

    但那个内监已经把自己扇糊涂了,杨树仁过去按住。

    元嫔搂在妹妹抚慰,然后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今夜大婚,兴致颇高,传嫔妾四人游戏为乐。不想才到懿坤宫外门口,就听见二十几个宫人围在凤辇那里呜呜咽咽,大放悲声。

    阴贵人娘娘上前质问,才知道那是太后骊宫里的人,可太后娘娘不在凤辇上,那上面只有乳母们抱着寿王和旭世子,贵人娘娘当时就说,太后娘娘实在无状,皇帝大婚,皇后的中宫中殿,是苇原宫里最神圣的地方。何况就是平民百姓,新婚之夜要在洞房门前痛哭,那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吧!

    所以,嫔妾认为他们犯了大忌,教训他们是应该的,只不过,不应该对抱着寿王的乳母动手,陛下赐那人死罪,嫔妾们都没有话说,只是这位嬷嬷抱着的,陛下此刻怀里抱着的孩子,不过是罪人之子,嫔妾认为再要因为刺王杀驾这个理由杀了动手的宫人,实在于理不合,还望陛下明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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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割发代头

    即使东城凤自幼在父亲东城临身边耳濡目染,每日诵读《女则》,《女训》,《女诫》倒背如流,即使太皇太后一再告诫她作为皇后要不嗔不怒不嫉妒,不和嫔妃争宠,此时她作为一个女人都抛之脑后去了,因为这是她一生一世的洞房花烛夜,她还以为她不在乎,可事实证明没有女人会不在乎,没有。

    她的难堪还远不止于此,她听见皇帝当着众人的面,道:“好了,这个话题累死人,要不是你,也搞不出这许多轩然大波,那你说,该怎么办?”

    皇帝倒是没有骂她,不过,语气十分冷淡,甚至有责怪的意思。

    “臣妾认为骊宫的这些奴婢在中宫外哭哭啼啼,害的咱们大婚诸事不利,所以今夜臣妾才有了这样的洞房花烛夜!就照阴贵人的说法,发内管监每人打六十板子,以儆效尤!”

    皇后浑身发抖,小腹胀痛,手脚冰凉,不由的满脸泪痕,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果然这样就好了么?骊宫太后娘娘的身边的人有什么错?太后娘娘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自己也成了帮凶?

    她第一次觉得太皇太后说她只能做一个皇后,都是高抬她了!

    这是东城凤做皇后以来第一道懿旨,这懿旨一下,阴贵人几个嫔妃道:“皇后娘娘圣明!”

    内管监的板子一般二十下能留半条命,六十下打完,估计活下来的希望不大,骊宫的奴婢们此时知道,今日死罪难逃……

    脱嬷嬷老泪纵横,对着旭凄然道:“旭世子,寿王吃奶不得空,您过来,让老奴再最后抱抱您吧!”

    尊还没说话,他怀里的旭忽然对着东城凤吐了一口口水,奋力骂道:“你是我见过最丑的女人!”

    “旭世子,你说什么?”皇后怒问,头上驭凤冠上的金凤点头颤动。

    旭大声骂道:“哼!你说我的父亲是尚刑司的罪犯!你说我母亲死了,你叫母后不要我,你还要杀了脱嬷嬷,你是个坏女人!”

    他的眼泪簌簌而下,那表情哪像一个五岁的孩子了?他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刚恢复了天真烂漫,就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残忍的话。

    “小家伙!”尊捂着他的眼睛,泪便把他的手掌洇湿一片,这小小的人留下的泪也许比有的人一辈子还多……

    元嫔跪着挪了几步,双手递给皇帝自己的锦帕,尊看了她一眼,接过去,给旭擦眼泪,元嫔又退回去。

    皇后默然了,她不能和小孩子吵架,但她把这孩子烦透了。

    “旭,你不能叫脱脱家的人母后,来,到表姑母这里来。”阴贵人道。

    “去吧,旭,那是阴娘娘,在这宫里她是你最亲的人,她会对你好的。”尊试着劝他,毕竟血浓于水。

    “就是这个恶女人叫人杀康的,儿臣死也不会跟她走!我要找母后……母后……”

    旭叫着叫着,在尊怀里睡着了,他实在太累了。

    “陛下,您看,这么可爱的孩子让太后教成什么样子了,见谁骂谁,嫔妾把他带回宫好好教教他,到底该怎么说话。”阴贵人道。

    尊皱眉:“你越是这样他越不会跟你去了,以后慢慢熟悉了再说。”

    这是自打阴贵人进宫这些天第一次见到皇帝,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一时闭住了呼吸,几乎不能自持,就像丢了魂红着脸连连答应了。

    这时内监匆匆进来回禀:陛下,太后娘娘遣脱敏来有话回禀。

    尊点头。

    脱敏进来,跪地高举着一个锦盒,大声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说,骊宫奴婢们在中宫哭泣,犯下大忌,让各宫娘娘当场教训是他们的福分,但其实错不在他们,都是本宫管教无方,所有罪责应本宫一人承担,打板子也应该本宫受领。不过刑不上大夫,一国太后总要留有尊严,所以本宫割发谢罪,望陛下,皇后娘娘饶了那些无知的奴婢,叫他们即刻回骊宫,深夜凄冷,连番惊吓,还是叫寿王和旭世子早点回宫安顿比较好。”

    打开锦盒,给皇帝看那里面的一束长发,然后遍视众人之前……

    旁人都无话了,阴贵人一勾唇,发出阵阵冷笑,“真会演戏!”

    “那就这样吧,刚才皇后赏的六十杖刑先记下,以后再犯,即赐死,绝不姑息。所有骊宫的人都回去,脱嬷嬷,乳娘抱着寿王和旭王子依旧坐在辇上,高常世,你亲自护送,别再出差子。”尊发话。

    高常世躬身答应,骊宫的人跪地谢恩后都走了。

    各宫来的奴婢出去听宣,只留下贴身的宫女和掌事公公伺候。

    尊起身过去桌子边拿了一块喜饼尝味,甜腻的馅料使他立即吐在一块湿巾上,内监奉香茗漱口。“你们玩牌吧,皇后不会,朕给你看着。”

    真的?皇后红肿着眼睛兀自闪泪光,即刻破涕为笑。

    尊瞧着她,女人都是给一点儿阳光就灿烂,给一点儿洪水就泛滥,除了骊宫那个混蛋。

    成美躬身道:“嗯,把大礼服宽了吧,皇后娘娘。”瞧着自己的主子笑,成功了一半呢!

    阴贵人和元嫔元承荣贺兰美人也没想到皇帝居然能在一边看她们玩牌,都大喜。

    争着替皇后宽下礼服,净面匀粉,然后各人落座,先从教她认牌开始。

    尊没坐,站在一边瞎溜达,他还递给站在一旁侍立的元承荣一块喜饼,小女孩儿受宠若惊,羞涩着接过来,伸舌头,笑出了嘴角处甜甜的小梨窝。

    看了没一会儿,一个内监过来:启禀陛下,骊宫来人回说,旭世子受了惊吓,发起高热来了,他哭着要找皇叔……

    尊对皇后道:你们先玩儿,朕去去就来。”

    皇后此时心情正好,立刻红着脸点头,领着所有嫔妃和宫人恭送皇帝。

    皇帝走了,却有的是人会,娇兰殿的掌事杨树仁过来手把手教东城凤认牌。

    她们开始慢慢打起来,只是没了皇帝在一边,阴贵人开始哈欠连天,贺兰美人心不在焉,元承荣把那块皇帝随意赐的喜饼用粉色鸳鸯帕子珍而重之包起来,她想,把它放在绣床边的小柜子上天天看着……哦……会不会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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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致命的弱点

    尊披上一件黑色绣金龙的披风,出了懿坤宫正殿,借助一排被风肆虐的莹莹宫灯,见月水莲在廊下站立。

    问:怎么这么久?

    月水莲:明知故问。

    “那是谁的头发?”尊看看月水莲的丸子髻。

    “陛下,您最好别留做纪念……”

    “你小看朕,她的头发朕一眼就……”他话说了一半,又道:“头发不是她的,但话是她说的,对么?”

    “是,奴婢把那个人送尚刑司了。然后去找太后娘娘,跟她说了经过,她哭了,奴婢从来没见过她那般伤心,把抄好的经文洇湿了一片……”

    苇原宫的大福殿十分偏僻,背靠一个浮屠塔群,淹没在茂密高大的竹林芭蕉里,雨势越来越大,闪电雷鸣,风雨交加,欺负的那些竹子东倒西歪,如泣如诉。

    偏殿的静思堂里,只有雨打窗棂的声音,空荡荡的,除了一尊鎏金如来佛像,一灯,一案几,佛经,文房四宝。

    擦的一尘不染的木地板,脱脱渔跪在蒲团上,这算是偷奸耍滑么?脱敏为了她不跪成残废,给寿康宫派来监督的人塞了银子。

    她的字不好看,一莲大师这么说的,因为她就不是个完美的人,完美的人有么?有,那就是朔华姐姐。看过了她的字,自己的就是垃圾。

    可现在她却真心想把字写好,想着好字才能配上这么美的经文。

    有人站在身边,烛光下,长长的黑影子被案几分割曲折,她却连头都没抬,道:滚!

    “太后娘娘,朕来看你是不是一直跪着,不过这一来才发现,你跪的不是那么规范呢?谁允许你可以跪在蒲团上?不然,朕去把太皇太后请来亲自看看好了……”

    大堂里太空了,熟悉的男声在回荡。

    “让你滚听不见么?本宫今夜不在,叫你守在寿王和旭世子身边,你窜来窜去找死么?”

    脱脱渔依旧没停笔。

    “不是,头儿,您也太打击人了吧?我这样子在灯下已经是毫无破绽了,为什么您用余光一扫就识破了呢?”

    月空冥展开红底绣晶龙袍转了一圈。

    “你有病吧!皇帝大婚,此刻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他怎么会来这里?”

    “嗐!怎么没想到这层?失算失算!”

    “就算不是那个原因,本宫看也不看就能识破。”

    “为什么?”

    “很简单,你有狐臭!”

    “讨厌了!人家才没有,只是属下每顿饭都离不开泡菜咸鱼汤而已嘛。”月空冥下意识闻一闻自己的腋下,觉得那味道窜极了。

    “你还有脸说,易容术再毫无破绽,不能隐藏气味,有什么用?本宫真后悔,怎么收留你这个笨蛋!”

    “哼!月道组虽然隶属皇城司,可只有先帝一人用乾坤令才能动用。如今,皇帝手里没有乾坤令,魏王有乾坤令又不是皇帝,所以,月道组内部出现严重分歧。现在是混乱状态,愿意跟谁就跟谁,各干各的。但是,您是唯一一个能容忍我顿顿吃那个东西的人,比千重老大随和多了。”

    月空冥过来,躬身给她研磨,脱脱渔失笑,“皇帝”亲自研磨?

    沾饱墨汁,一边写,一边道:你们月道组名气虽大,依本宫看个个都有致命的弱点,月秋浦撒花飞剑,却是个洁癖,正打人的时候,敌人只要吐一口痰,他立马落荒而逃,找个没人的地方吐一天,当然了,那种情况很少,谁敢朝月道组的人吐痰呢?

    月惊雀轻功卓绝,千里追踪,无人能在他手下逃生,却爱犬如命,一刻也离不开,偏偏那只狗比猪还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能在月道组的眼皮子底下跑到了锁阳的原因。月水莲璇花密术,却难过美男关,让那个人迷的癫狂。你呢,就更别提了,把泡菜咸鱼都扔了,你就会七窍流血而死。你们的老大月千重……”

    “住口吧!头儿!属下现在就去洗澡,我就不信洗不掉这浑身的泡菜咸鱼味,您等着属下的时候,可以先享用美味……”

    要走的人却把一个食盒打开来献上,立即,满殿浓郁的腌菜咸腥味凝结不通……

    “你洗澡有个屁用啊!这里一大盒泡菜咸鱼干摆着,你要把人熏死么?明知道本宫对那里面的鲜虾……”

    她被异味儿呛咳,挠着浑身的痒,喊也喊不住他。

    把盒盖子重新盖好,才能稍稍呼吸顺畅,推得远远的。

    她其实一直都好奇月空冥怎么淹出味道这么窜的东西。

    她知道,喜欢一个人总想给她最好的,这盒东西对于月空冥来说就是世上最好的。

    虽然脱脱渔认为他要不把这玩意忌了,就一辈子也甭想找到一个老婆,但看来他一定会在女人和泡菜咸鱼之间选择后者,毕竟那是性命攸关。

    只是这满殿的臭鱼烂虾味跟玄妙的佛经实在是太犯冲了,她趴在案几上,耳朵贴着冰凉滑丽的漆黑桌面上,听到了耳朵的鸣叫……

    鸣叫来自风,还是来自冤死的魂灵?大福殿里到了夜里会不会有鬼?西宗皇帝的在天之灵?他死的时候那个样子真的很吓人,他是被人毒死的吧?

    御医当时不敢说实话所以假说是河豚鱼中毒?河豚中毒的死者什么样子?嘴吐白沫,发出一股泡菜咸鱼味?眼睛死鱼眼,河豚的眼睛被清蒸就跟人眼睛被清蒸一样,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像咸带鱼的眼睛。

    玛的,月空冥你淹它们的时候它们是不是全活着?所以那些眼睛才如此可怕……

    可怕的事想着,才注意这案几上的灯也十分诡异,一尺多高的鎏金笑面奴婢举着一盏烛台,他过于谦卑的笑容全是虚伪,在灯火映照下,金色的瞳仁犹如鬼魅。

    听说,这“地藏经”抄了,诚心诚意祷告后,烧了,会招来死者的魂魄……

    可是,等我那么做了,招来了一个被自己儿子杀了的父亲的冤魂,冤魂通灵冤魂,那母亲的会不会和他一起出现,因为,母亲也是被自己的女儿杀了的冤魂……

    母亲的控诉总是带着哭腔:

    王爷您瞧鱼儿阿!为了一个奴婢,她把贱妾侄子的命根子都割下来了!

    王爷!贱妾不要活了,鱼儿为了几条平民的贱命,又和对面邱府的邱大打起来了,还把人家心爱的贵重獒犬宰了!亲戚都得罪光了!

    鱼儿!娘求你了,离流风远一点儿,你会克死他的!

    谁沾上你这个天孤煞星准没好事!

    脱脱渔!我恨你,做鬼也要诅咒你!!

    月道组的人都有致命的弱点,而我的弱点,就是母亲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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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杯弓蛇影

    母亲死之前的恐怖画面活生生地再现,一阵冷风,她打个冷战,猛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一个人影在烛光里彤彤坐在那里,拉长的影子在墙壁上闪烁,飘忽不定,她吓的尖叫起来,对方一把搂她入怀:别怕,是我……

    原来是月空冥回来了,她伏在那怀抱里,即使是假的,抽泣:“陛下,我……梦见了母亲,她用手掐着我的脖子,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她……”

    对方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安慰:“别怕,那只是梦……”

    “那我一定会死在梦里……”她哭着,摸着自己感觉“勒痕”犹在的脖子。

    “不!不会的!在梦里,也有朕来守护你。”

    脱脱渔久违了这样的温柔,恍似还在梦中,依偎在他怀里,伸手钩着对方的脖子,“陛下,您说若打雷下雨不管在哪里都来陪鱼儿原来是真的?”

    “千真……万确……”

    对方似柔情无限,低头搜寻她的唇,堪堪相接,脱脱渔忽然醒悟,急忙离了那怀抱,要死了!这怎么能把月空冥当作他?

    把脑袋重新贴在案几上,有气无力道:居然敢假公济私,趁机卡油?你活腻了!还有,也就是月水莲对你出入内廷的事睁一眼闭一眼,算是给自家人放水,你若看见那么多的美女然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骊宫会被皇帝一锅端了,要知道,皇帝的女人是碰不得的,虽然他有那么多,那么多……

    对方没说话,显然生气了。

    “我知道你怕我寂寞,怕我冷又怕我腿疼,不过,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回去悄悄守在寿王和旭世子身边吧。”

    听见他“嗯。”答应一声。

    她又道:其实,这都是自找的,你以为我真的就不知道弄那个什么烟火会,太皇太后会发火?你以为我真的就想让皇后记住什么难忘的日子?她记不记住跟我有个屁关系!我只不过是想在今夜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一会儿,哪怕只有一会儿。

    太皇太后还真给力,抓住我的小辫子,狠狠罚我,那是因为我是脱脱颜飞的女儿。只不过,我不知道骊宫的人会那么在意我这个没用的主子,集体在雨里痛哭,居然犯下大错。刚才我听见你姐姐月水莲说旭跳下辇来拿着玩具刀剑拼命保护康的时候,我都想杀了我自己!我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母后?就因为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舔舐伤口,却让脱脱英姑姑的婴儿面临险境,却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心上硬捅了一刀,我特玛的连一条母狗都不如!

    脱脱渔的眼泪顺着眼角,鼻梁,再流到另一只眼睛里,最后把案几的漆面打湿。

    一只大手伸过来插进她的鬓发里……也许她第一次让他看到了自己如此软弱的一面。

    “所以你给本宫记住,以后要用命去保护旭世子和寿王的周全,本宫你可以不用管,记住了么?”

    对方没说话,可他的手如此温柔,就像母亲抚慰孩子。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可我警告你,再也别用这个人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月水莲会喜欢,可我厌恶之极!你别以为他是皇帝,就注定会得到所有女人的爱!你要是技痒,又只想扮好看的人,还不如扮做流风哥哥……”

    那手不知什么时候就抽回去了。

    脱脱渔觉得该死的月空冥在证明一件事情,替代品什么也替代不了……

    “知道么?你这样把手插在头发里,就像流风哥哥,我……好想他……我也好想从前自由自在的日子。他总是把肩膀给我当做枕头,我伤心的时候他总是用手把我的头按在桌子上……他的手好温柔……知道么?打雷下雨,他会整夜弹琴哄我入睡。”

    “母亲不知道找的什么臭道士给我算命,说我天生命犯孤鸾,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姐姐就告诉我,那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的意思。所以每次玩儿过家家,流风哥哥就扮成新郎官,把我背在背上,我盖着红盖头。”

    “七岁那年我在父亲面前背诗经: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于是我大声宣布:非流风哥哥不嫁!后来我过生辰,那时他单腿跪地,把一个同心脚链给我戴上,十七岁的他对八岁的我说,拴住今生,系住来世……可他……却没等我……”

    “他告诉我所有的男人都是禽兽,他却搂着姐姐亲吻……”

    她长叹口气,惆怅难遣,又道:“可是在我生辰那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奏风动莲渔,我才从那么欢快的曲调里听出那么多的寂寞……”

    “那你就嫁给他好了,反正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了不是吗?”月空冥总算说话了,用皇帝的声音。

    “我说你是个笨蛋一点儿没错!”

    对方又不说话了。

    “注定这一生,我不会嫁给任何人,因为父亲他看我的眼神不是父亲看女儿,而是看一件他引以为自豪的作品,他说我可以有男宠三千,却不会有一个夫君!父亲他当年听道士说我是天命孤煞星,以他的脾气没杀了那个人,还居然赏了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么?那是因为他觉得,天底下根本就没人配的上他的女……”

    下面的话被对方用唇封住了,他一吻她就知道他是谁。

    拼命想推开他,可却做不到。

    “放开她!不然我叫你做个死皇帝!”

    有人用伞弹出一尺刀刃,直指尊的脖子,声音响起,这是月空冥自己的声音,清凉的还有些公鸭嗓,跟刚才皇帝那磁性的声音完全不同。

    尊放开了脱脱渔,不是怕死,只是在别人面前跟她接吻也太暴露**,而且她已经羞愤的一下子把他的唇都咬破了。

    曾经他们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像小偷一般,想要慢慢摸索出了上百种的亲吻方法,从锁阳开始时两个人青涩害羞,她又被月道组追的心事重重,如惊弓之鸟,统共也就只有一次。

    到宫里就更加难了,为了一天能有一个蜻蜓点水他绞尽脑汁,说是好奇也好,利用也罢,不知为何每一次只要挨近,便如夜空上烟花瞬间绽放,繁星满天。

    有了她,整个苇原宫的空气都是甜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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