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怀王全文阅读 第4分节

第三十一章 连越抗齐

    昭滑再次摇了摇头,道:“大王,我楚国和齐国为争取宋国充当自己的盟友,而进行过多次交锋,只是最终鄙国不幸,败给齐国,如今齐国更加强大了,恐怕说服宋国投靠鄙国,已经更加困难了。”

    楚国这次和齐国绝交的目的不是极大的削弱齐国,而是为了齐国把燕国从嘴里吐出来,免得齐国太过强大。

    要是楚国把宋国拉拢过来,齐国将会独自面临其他国家的围攻,一旦战败,肯定会实力大减。

    现在这情况,一个弱小的齐国,同样不符合楚国的利益。

    楚国需要齐国在东方牵制赵魏韩三个国家。

    因此夹在齐楚之间的宋国,虽然是一颗墙头草,同时和齐楚两国交情不错,楚国也可以以齐国威胁论逼迫宋国投向楚国,但是这不是楚国的利益。

    魏王闻言叹了口气,齐国灭燕之初,赵魏韩三国也曾经向宋国派出使者,以齐国威胁论让宋国和齐国绝交,但是被宋国拒绝了。

    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宋国之所以和齐楚两国结盟,是因为宋国夹在齐楚魏三国中间,尤其是齐楚两国之间。

    宋国和那个国家结盟,十有八九不是看宋国自己的意愿,而是看齐楚两国的风向。

    齐国强大,宋国就投靠齐国,楚国强大,宋国就投靠楚国。而且每次改换门庭,都是被另一个强大的国家用武力胁迫结盟的,就跟魏国被秦国胁迫结盟一样。

    因此,在齐楚联盟没有解除之前,各国要求宋国背叛齐国,被宋国一口拒绝了。

    因为一旦宋国脱离齐楚两国,很有可能同时面对齐楚的夹击,有灭国之忧。

    想到这里魏襄王心中一动,如今齐楚绝交,宋国成为齐国唯一的盟友,倒是可以再次邀请宋国合纵抗齐。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昭滑口中的盟友是谁。

    “先生,既然不是楚宋,那么天下还有那个国家可以和我魏国结盟,一同对抗齐国。天下有实力的诸国中,秦燕赵韩卫已经是我国的盟友,宋国是齐国的盟友,除此以外,寡人想不出还有那个国家,有此实力对抗齐国。”魏襄王不解问道。

    昭滑笑了笑,对魏襄王道:“大王,天下诸国中还有一个对中原来说已经沉静许久的国家,实力比宋国强大许多,而且对齐国十分敌视,还是霸主的遗业。”

    魏襄王微微一愣,诧异道:“现在还有这样的国家。”

    “大王,这个国家不是其他国家,就是昔日在东南称霸的越国,因为越国内乱,而后被楚国齐国压制的原因,如今已经很少到中原来了。”

    “越国!”魏襄王反应过来,越国也是脱离中原太久,在魏王的脑海里存在感太低,只是想了想,魏襄王问道:“先生,如今越国已经多年没有涉足中原,而且北上的道路已经被齐楚宋三国阻断,他们会和我魏国结盟,一同对抗齐国?”

    昭滑解释道:“大王,齐国的强大不仅仅对中原各国是威胁,对于越国来说,也是极大的威胁。越国和田齐之间,自田氏代齐起,就纷争不断,多有战争。要是越国知道齐国吞并了燕国之后,中原各国联合对抗齐国,只有越国被孤立在外,齐国在和中原联盟相持不下的情况,只会南下扩充实力,那么越国必然会主动请求和魏国结盟,对抗齐国。”

    “楚国虽然不能直接出兵齐国,但是愿意放开越国北上的道路,让越国能够支援中原各国,一同对抗齐国。”

    魏襄王听到这里,心中冒出一个疑问,楚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楚国有什么好处,总不可能楚国是好人吧。

    要是楚国真是好人,几年前公孙衍和韩国,也不会被坑的那么惨。

    因为魏国的智囊不再身边,一时间想不透楚国的目的,魏襄王只好先避过此节,道:“联合越国,对抗齐国,这是寡人的心愿,也是魏国的荣幸,不知道先生需要我们魏国做些什么?”

    昭滑向魏襄王道:“大王,我们楚国与越国有一些误会,外臣想借魏国使者的身份,前往越国交涉,请魏国与越国结盟,共同对抗齐国。”

    魏襄王想了想,越国离魏国很远,中间隔着齐楚宋三国,合越国结盟一事,成固可喜败亦无忧。

    再加上未来说不定要有求于楚国。

    于是魏襄王点头道:“可以,寡人可以任命先生为魏国的使者,出使越国,连越抗齐。”

    “谢大王。”昭滑拜道。

    魏襄王等昭滑离去后,立即吩咐道:“请相国来见寡人。”

    顿了顿,想起公孙衍对时局的分析,再次道:“请犀首前来见寡人。”

    田需和公孙衍到了魏宫后,魏襄王将昭滑请求出使越国的事情道出,问道:“两位贤卿,不知此事如何?”

    田需答道:“大王,越国出兵抗齐,对于我们魏国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有利无害,臣以为可以答应楚国。”

    “那么越国一事,对楚国有什么好处呢?”魏襄王问道。

    “大王,越国东面是大海,西面是楚国,北面是齐国,不是攻打齐国,就是攻打楚国。楚国将越国拉入战局,既可以削弱齐越两国,也可以让楚国的东面安定一段时日。”田需顿了顿再次答道:

    “恐怕楚国真正的目的是巴国,一旦越国攻打齐国,自然无力继续骚扰楚国东部,到时楚国东部压力大减。如果秦国不同意将巴国割让给楚国,恐怕楚国将会出兵巴国,或者出兵秦国。”

    “什么?”魏襄王大惊失色,道:“如此一来,秦国岂不会再次被楚国牵制,各国伐齐一事,岂不会再次拖延,遥遥无期!”

    公孙衍道:“大王,如果秦国无意和楚国讲和,无论越国会不会出兵齐国,对秦楚而言都不会有任何影响,秦楚依旧还会对持下去。”

    “但是越国和魏国结盟,出兵攻打齐国,对魏国而言有利无害。一旦秦国迟迟不出兵,那么就是我们魏赵两国对抗齐国,如果能够获得越国的支持,哪怕是越国在一旁牵制宋国,对魏国来说,都是莫大的助力,所以连越抗齐势在必行。”

第三十二章 田需之谋

    魏襄王明悟,和越国结盟,对魏国有利无害。

    “那么对于秦楚两国,我们魏国应该如何是好?”

    公孙衍道:“大王,立即派出使者前往秦国,催促秦国出兵攻齐,另外还要派出使者,前往赵国,说服赵国和燕国公子职一同派出使者,对秦国施加压力,要求秦国尽快出兵。”

    “如今齐楚绝交,若是越国再和我们魏国结盟,那么宋国将会面临莫大的危机,大王可以派出使者,要求宋国与齐国绝交,一旦宋国也脱离了齐国,那么即使没有秦国的军队,仅凭我们魏赵燕宋越五国,也可以逼迫齐国从燕国撤军。”

    “到时无论秦楚对持也好,大战也罢,对我们魏国来说,都是两虎相争,两败俱伤的大好事。”

    魏襄王被田需公孙衍两人一解说,相通了所有的事情,对魏国来说,当前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齐国把燕国吐出来。

    除此以外,无论是秦国还是齐国亦或者是楚国,都是魏国的敌人。

    那个国家对魏国的威胁度最高,那么魏国就扯那个国家的后腿。

    昔日秦国是这样,今天齐国也是这样,要是哪一天变成楚国,魏国也要扯楚国的后腿。

    这就是魏国的悲哀,昔日拥有强大的实力吊打天下,秦齐楚三国,哪个不顺眼就去打哪个。如今实力衰退,单凭自己一国之力,已经难以对抗三国中的任意一国,变成了哪个不顺眼都会打过来。

    心中的石头落地,魏襄王整个人都轻松了,对田需和公孙衍道:“寡人有两位贤卿,可以高枕无忧了。”

    田需从魏宫回来,脸色就不太好,从今天的情形看,魏王有再次信任公孙衍的倾向,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公孙衍对他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公孙衍虽然在魏国的名气很臭,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而且早年还替秦国夺取了魏国的西河之地。

    但是公孙衍在秦魏韩三国以外的国家,名气很大,很有影响力。

    田需第一次魏相之所以被公孙衍拉下去,就是因为公孙衍借助了其他国家的力量,否则以他深受魏王信任,还有大贤惠施相助,怎么可能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相国的位置。

    要是现在公孙衍再次获得魏王的信任,而且在出使楚国的时候,再次获得楚国重臣的支持,那么魏相的位置,很可能又会换人。

    对于楚国的陈轸,田需也是痛恨的。

    陈轸和公孙衍一样,都是被张仪赶出秦国的,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更何况陈轸和公孙衍遭遇相似,心心相惜。

    这次公孙衍去楚国,极有可能再次得到楚国的支持,最起码陈轸肯定是会帮助他的。

    只是田需他在楚国插不上手,要不然一定会破坏公孙衍的连楚行动。

    就跟昔日公孙衍破坏他的连楚行动一样。

    想到这,田需再次长叹一口气。

    田需面有忧色,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长吁短叹,一副忧伤郁闷的样子。

    此时田需的一位门客卫寻走过来问道:“君上,我看你面有忧色,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田需叹气道:“无他,只是担心公孙衍罢了。”

    卫寻疑惑问道:“君上,我刚刚听说公孙衍要被派到楚国,被大王所疏远,为何还有担忧公孙衍呢?”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公孙衍远离魏国中心,虽然是被魏王疏远,但是如果公孙衍替魏国和楚国结盟,那么必然会获得楚国的支持,到时公孙衍依靠楚国的力量,很有可能会再次担任魏相。”

    卫寻闻言,知道田需是在担心魏相的位置再次被公孙衍抢去。

    “君上,我听说这次公孙衍被派往楚国,是大臣张寿的主意。”

    “不错,正是如此,张寿倾向于秦国,亲附张仪,一直企图让魏国和秦国结盟。而公孙衍对秦国和张仪的仇恨,人所共知,二人互相诘难这么多年,根本无法调和。只要找到机会,肯定就会攻击对方。”田需点头道。

    “君上,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听说张寿成功驱赶公孙衍,正在准备宴请秦国的好友。”

    “你是什么意思?”

    “君上,您说要是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刺客,刺杀了张寿,会发生什么事?”

    “刺杀张寿!”

    卫寻道:“不错,君上,张寿是魏国的亲秦势力,因为投靠张仪的缘故,而被大王提拔上来,但是张寿本身在魏国的根基尚浅,而且因为秦国用武力强迫魏国与秦国结盟,所以张寿也没有掌握实权。要是刺杀张寿,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

    “现在魏国群臣中,和张寿有夙愿而且矛盾激烈的大臣,只有公孙衍一人。而且公孙衍长时间担任魏韩相国,手下门客甚多,因为这两年来公孙衍被魏王疏远的缘故,门客纷纷散去。要是我们能找到一位以前公孙衍的门客,请他出手刺杀张寿,必然一击而中。”

    “即便是张寿侥幸未死,一旦查出刺客是公孙衍以前的门客,必然会引发公孙衍和秦国势力的冲突,在这关键时刻,大王为了平息秦国的怒火,即便不驱逐公孙衍,也会疏远他。”

    田需想了想,的确有一些道理。

    对于田需来说,公孙衍是政见类同的死敌,张寿则是政见截然相反的政敌,无论谁死了,他都只会高兴,要是两人一起死了,那么他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于是吩咐道:“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如今魏国再次与秦国结盟,魏国的亲秦派势力抬头,张寿等人在魏国的话语权顿时大增。

    今日朝中,张寿在朝议上推举公孙衍出使楚国,获得魏王的准许,一举将这个坚定不移的抗秦分子赶出魏国朝堂,实在是亲秦派的又一个胜利。

    因此,一方面是为了庆祝公孙衍将要离开大梁出使楚国,另一方面打算趁公孙衍不在魏国的机会,将他炮制一番,彻底赶出魏国,张寿在自己家里举行了一场宴会,宴请秦国的友人,以及魏国的亲秦派。

    宴会过后,张寿带着一个门客,亲自将前来赴会的宾客送出大门。

    就在宾客离去之后,一位张寿的门客慌张的从府内远处小跑过来。

    这个人第一时间吸引了张寿的注意。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去问问出什么事了。”张寿立即吩咐身边的门客前去询问,自己则在原地等候。

    来人听到张寿门客的大声询问,没有停下来,反而快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道:“君上不好了。”

第三十三章 张寿被刺

    “出什么事了?”张寿脸色难看的向门客问道。

    这人怎么会这么不懂事,难道是新进入府中的。

    “来人止步。”那人距离张寿还有十余步,门客伸手打算将他拦住。

    “不好了,我得到消息,有人要刺杀君上。”

    “什么?”张寿闻言大惊,先是左顾右盼,而后打算远离大门,回到院中。

    张寿此刻十分不解。

    虽然自己等亲秦派人员在魏国的话语权随着秦魏结盟而有所提高,但是他们在魏国依然不是最高层,只是借助秦国的威势罢了,怎么会有人要刺杀他呢?

    难道是公孙衍,要报复自己?

    张寿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就在张寿和他的门客震惊一瞬间,那人飞快的将前面的门客撞倒于地,而后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弩,对着几步之外的张寿,射出一只弩箭。

    张寿躲避不及,被弩箭射中胸口,发出一声惨叫,胸膛鲜血直流,倒在地上。

    “有刺客···”

    此时张寿大门处的守卫,才反应过来,大喊着杀向刺客。

    刺客将小弩仍在地上,面对守卫的围攻,不屑的笑了笑,经过张寿身边时,拔出张寿身上的长剑,手起剑落,连杀数位守卫,逃出守卫的包围,消息在夜色中。

    “君上!”张寿的门客惊慌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张寿,大喊:“快,快去请医师子喜。”

    在战国时期,寻常的医生被称为医师或者疾医,太医是官方的正式官职,寻常医师,不能称太医,至于大夫称呼,宋代之后才会出现。

    至于这时候为什么不去叫太医,而是去找医师子喜,那是因为子喜扁鹊的传人,扁鹊在魏国大梁呆了二十多年,收了不少门人。

    在大梁,医术最好的一群人,不是魏国官方的太医,而是浪迹民间的扁鹊及其弟子门人。

    几年前扁鹊离开大梁,前往洛阳,子喜等一些门人,因为故土难离,就留在了大梁。

    此时张寿一只手按着弩箭,双目瞪着的门客,恨声道:“快,去抓凶手,还有立即去向大王说,公孙衍刺杀我。”

    “诺,君上。”

    今天晚上的大梁,因为张寿被刺杀一事,热闹非凡。

    张寿门客向魏王状告公孙衍一事暂且不说。

    田需得知张寿被刺,重伤垂危的消息,只是微微颔首。

    公孙衍知道后,先是一喜,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陷害他。

    如今整个大梁城,谁不知道他公孙衍和张寿水火不容,如果说谁最希望张寿死,他公孙衍肯定排在第一。

    但是公孙衍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有把张寿放在心上,他公孙衍眼中的对手,只有秦国的相国张仪,其他人,区区张寿,包括魏相田需,都从来没有被他当做真正的对手。

    对于公孙衍的自负,外人肯定不知道,刺杀张寿的幕后凶手,目标肯定不是张寿,而是他公孙衍。

    公孙衍虽然还没有想到谁是真正的凶手,但是并不妨碍他想通这件事对自己的严重不利。

    “来人,我要去见大王。”公孙衍对外喊道。

    公孙衍坐着马车到了魏宫外,下车后向魏宫城墙上的守卫喊道:“老夫公孙衍,有要事求见大王。”

    听到公孙衍的声音,负责守卫魏宫的将领喊道:“犀首请稍候,末将立即前去禀报大王。”

    不多时,那将领回到城墙上,对公孙衍喊道:“大王说如今夜已深,有事明日再谈,犀首请回。”

    公孙衍闻言,脸色变得铁青,知道魏王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此时魏王十有八九已经确认他公孙衍是刺杀张寿的凶手了,否则,不可能不愿意见他。

    魏王不愿意见他,他自然也不能强求,只好驱车离去。

    公孙衍回到马车里,吩咐回府后,马上思索如何破局,如何寻找刺杀张寿的真凶,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就在回府的半路上,公孙衍听到另一辆马车从自己马车的旁边经过的声音。

    “刚刚那是谁的马车,是去什么地方的。”公孙衍向赶车的车夫问道。

    虽然知道这一条路只会通向魏宫,虽然知道魏王这么晚会召见的人只会是相国田需,但是公孙衍还是问了出来。

    “回君上,刚刚是相国的马车,向魏宫而去。”

    公孙衍铁青地脸顿时变得惨白,随后松了一口气,叹道:“还好现在张寿还没有死,还有转圜的於地,要不然···”

    大概这时候最希望张寿不死的人就是他公孙衍了。

    “大王。”田需向魏襄王行了一礼。

    “相国可知道寡人深夜召见所为何事。”魏襄王问道。

    “大王,可是张寿被刺一事。”田需叹了一口,面色不变。

    “正是如此。”魏襄王点了点头,轻轻叹气道:“今晚大臣张寿在自己的府邸遭遇刺杀,如今生死不明,寡人刚刚得到消息,刺客是犀首以前的门客。一年前因为犀首被秦国大败,而脱离犀首。”

    “一个月前,刺客拜入张寿门下,充当张寿的门客,今晚用一把劲弩,射伤了张寿。”

    魏襄王一招手,一名宦官立即端给田需一个盘子,盘子上就是凶手逃走时留下的凶器弩。

    田需拿起那把弩,仔细查看了一会儿,道:“好弩,是韩国上好的劲弩,极少流传到其他诸国。”

    弩出现在中国时间极早,具体时间已经不可靠,传说弩是上古年代时黄帝的发明,但是这个和《黄帝内经》类似,只能归结于传说。

    这个传说也能反映一个问题,那就是弩出现的时间极早,而且战国七大国中,韩国就是一个精于制弓弩剑的行家,按照流行的说法:天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溪子、少府、时力、距来,皆射六百步外。

    因此这把弩一到手上,田需就立即认出来。

    “不错,是韩国的好弩,相国一位这把弩是从哪里来的?”魏襄王问道。

    田需摸着自己的胡子想了一下,看了一眼魏襄王,问道:“大王可是怀疑犀首?犀首曾经在韩国担任数年相国,如果说大梁城内谁有这么精良的巧弩,非犀首莫属。”

    “相国也认为是犀首派人刺杀的张寿?”魏襄王认真的问道。

    田需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不,大王,微臣与犀首相交数十年,了解犀首的为人,虽然犀首卑鄙无耻,不择手段,而且对秦国和张仪满怀仇恨,同样也恨不得张寿立即去死,但是要说犀首会刺杀张寿,他张寿还没有这个资格。”

    “如果今晚被刺杀的是秦王或者张仪,那微臣倒是可以肯定,一定是犀首干的。至于张寿,这就不可能是犀首干的,对付张寿,犀首还不至于会如此大掉身价。”

    “相国言之有理。”魏襄王眉头一皱,十分不解问道:“只是如果不是犀首所为,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第三十四章 犀首背锅

    田需回答:“大王,有三种可能,其一是齐国,这可能是齐国离间秦魏的离间计。也有可能是秦国,打算牺牲张寿,寻找借口击杀犀首。”

    “以微臣的愚见,最大的可能性,恐怕是张寿等人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田需语出惊人。

    见魏襄王诧异的看过来,解释道:“大王,如果是其他人出手刺杀张寿,布局不会如此简陋,更不会区区一人行动,导致张寿伤而不死。”

    “所以依微臣看,这事就是张寿的苦肉计。原因就是今日朝议之时,犀首大肆渲染秦国威胁论,张寿无力对抗犀首,只好出此下策,用自己的受伤,借秦国的势力,向我们魏国施压,要求驱逐犀首。”

    “要知道张寿被刺,犀首的嫌疑最大,凶手无论是不是犀首,张仪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在犀首的头上。”

    魏襄王听到田需的说法,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有些问题,一时间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快步走进来,向魏襄王道:“大王,刚刚张寿府上传说消息,大臣张寿医治失败,失血而死。”

    魏襄王:“···”

    田需:“······”

    魏襄王好奇的看了看田需,见田需面不改色,心中惊叹,不愧是老臣,好心性。

    田需沉默数息,立即开口道:“大王,张寿是张仪的人,现在我们魏国急需秦国助力,一同攻打齐国。”

    “要是因为张寿的死,而影响到秦魏两国的关系,导致张仪大怒出兵攻打魏国,那就大事不好了。”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立即找到杀害张寿的凶手,为张寿报仇,以平息张仪和秦国的怒火。”

    魏襄王立即从张寿之死的消息中反应过来,现在秦国已经和楚国讲和,秦国接下来的出兵方向还没有确认,天知道秦国得知张寿之死,会不会攻打魏国。

    想到这一节,魏襄王急忙问道:“谁是凶手?刺客已经逃走,如今下落不明,轻易之间如何找到凶手。”

    田需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拜倒在地,语气低沉道:“公孙衍。”

    魏襄王闻言打了一个冷颤,猛地摇头道:“不可,犀首不是杀害张寿的凶手。”

    田需急道:“大王,张仪和秦国所亲近的是张寿,秦国和张仪所痛恨的是公孙衍。如果张寿的死,会让张仪恼怒魏国,那么公孙衍的人头,必然能让张仪和秦王欣喜若狂。”

    “如今我魏国以及和齐国交难,如果再同秦国交恶,一旦秦齐两国同时进攻,大王,我们魏国应该如何是好。”

    魏襄王闻言一惊,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可,此事断然不可。相国你先退下,寡人···”

    “大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要是公孙衍乘机跑了,我们魏国就没有第二个公孙衍可以向秦国交代了。”

    魏襄王愣住,呆呆的道:“这···相国你先退下吧,寡人需要考虑一番。”

    “唯。”田需见魏襄王态度动摇,不再强劝,行礼告退。

    田需从魏宫出来,眼中泛着寒光,对一名门客吩咐道:“传我命令,公孙衍在刺杀大臣张寿一案中有重大嫌疑,你立即拿着我的令符,前往大梁令哪里,征调一队大梁守卫,包围公孙衍的府邸,许进不许出。”

    田需的门客接过递过来的令符,大声道:“诺。”

    公孙衍得到张寿死去的消息,顿时大吸一口冷气,张寿的死,顿时令事情变得紧迫起来,留给他运作的时间基本已经没有了。

    田需那个混蛋,肯定落井下石致他于死地的。

    也不知道是谁,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恶毒的计策,在见不到魏王的情况下,空有一身计谋,全都用不出来。

    有田需那个老匹夫在魏王面前造谣中伤陷害,加上这几年魏王一直对他不信任,尤其是去年面对秦国再次惨败之后,这种情况尤为明显。

    魏王迫于压力,一旦会杀他讨好秦国的,就算魏王心软,田需身为魏国的相国,极有可能会先斩后奏,先取他的项上人头,在回去禀报魏王,那他公孙衍可就死的冤枉了。

    公孙衍和田需打交道数十年,对田需极为了解。

    公孙衍此时的第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即逃跑。

    只是如今他还能跑到哪去。

    天下虽大,但是和秦国敌对的,也就那几个国家。

    几年前才从韩国跑出来,韩国如今是秦国的盟国,而且韩王恨死他了,肯定不能去韩国。赵国朝议上已经说清楚了,靠不住的。

    齐国虽然远离秦国,但是秦齐之战一触即发,如果去齐国,很有可能会赶上这一场大战。

    可是如今楚国态度不明,而且秦楚之间因为巴蜀问题,烽烟密布,秦国爆发第一战的国家,极有可能是楚国,而不是齐国。

    那么究竟是楚国,还是去齐国?

    这个问题以后再考虑,当务之急是先离开大梁,免得成为替罪羔羊。

    魏国大梁宾馆,昭滑得到张寿被刺身亡的消息,思考这一件事对楚国的影响。

    毫无疑问,张寿之死,影响最大的还是秦国与魏国的关系,张寿是张仪提拔上来的人,张寿死了,为秦魏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对于楚国来说,一方面可以将秦国的注意力转移到魏国上,如此一来对于楚国的外交局势是有利的。

    另一方面,如果秦魏关系破裂,秦国肯定不会再越过魏国,劳师远征攻击齐国,对各国合纵伐齐是不利的。

    现在魏国的最需要做的是立即修复秦魏关系,消除张寿之死的不良影响。

    怎么消除,昭滑立即想到了一直致力于合纵抗秦的公孙衍。

    要是魏国干掉了公孙衍,那么秦王和张仪应该做梦也会笑醒,秦魏关系会立即变得亲密。

    公孙衍要是死了,魏国就失去了一个坚定不移的抗秦派。

    这对楚国联合三晋对付秦国不利。

    想到这,昭滑下定决心,公孙衍肯定要被当做杀害张寿的凶手,但是也不能被魏国杀了。

    只要公孙衍被魏国驱逐,那么对秦国来说,张寿就算是死的有价值。对于楚国来说,活着的公孙衍,远远比一个死去的公孙衍要有价值,这天下谁也不会怀疑公孙衍对抗秦国的决心。

    纵观张仪一直以来的外交策略,都是以争霸为核心,具体的策略上,就是亲魏善楚,利用楚魏两国,夺取天下的霸权。

    而秦王利用司马错的策略,率先攻下巴蜀两国,是对张仪交好楚国外交策略的严重破坏,而魏国因为屡次遭到秦国的攻击,以及公孙衍等人的阻挠,一直在合纵连横中摇摆不定。

    所以公孙衍无论是被杀,还是被驱逐,对秦魏两国来说,都是亲近交好的伟大进展。

    就在昭滑思考如何帮助公孙衍逃离魏国时,一个门客走了进来,道:“君上,魏国犀首公孙衍来访。”

第三十五章 犀首夜奔

    “公孙衍。”昭滑听到公孙衍来访,眼前一亮,笑道:“深夜来访,想必是急了。”

    “请,快请犀首进来。”

    昭滑说完后,想了想,继续道:“不,我亲自去迎接。”

    公孙衍见昭滑亲自相迎,目光和昭滑对视一眼,顿时心中明悟,笑道:“公孙衍深夜冒昧来访,实在是打扰了。”

    “哪里,犀首乃是天下国士,深夜来访,在下寒舍蓬荜生辉,是我的荣幸。”昭滑拱手行礼道:“先生深夜前来,不知何以教我。”

    “指教不敢当,只是白日听闻楚国听信巧舌如簧的张仪的劝说,要和齐国绝交,与那背信弃义失德不仁的秦国结交,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公孙衍面对昭滑,毫不掩饰自己对秦国的痛恨。

    “犀首这边请,昭滑愚钝,还请细说一二。”昭滑一边笑着为公孙衍引路,一边详细询问。

    “如今天下强国,以楚国为首,齐秦其次。但是西秦之地,东有函谷武关,南有汉中,皆是易守难攻之地。因此,各国攻打秦国困难重重,而秦国攻打各国则是极为容易。如果秦国闭关自守,那么只需要精兵两万,其他各国就打不进去,所以秦国被称为西秦。”

    “齐国南有泰山,东有琅邪山,西有清河,北有渤海,也是有四面要塞的金城汤池之国。齐国只需要精兵二十万,守住清河泰山,其他国家也很难打进去,所以齐国之地被称为东秦。”

    “而楚国则不然,西邻巴蜀,东至于海,地域之广,诸国之首。西方与强秦相连,东与齐国相接,北方与魏韩相邻,南有越国之患。”

    “如今韩弱魏衰,齐国自顾不暇,各国围攻齐国之后,齐国必然要被削弱。唯有秦国据关中而拥巴蜀,对楚国已成势胜。所以楚国的忧患,不在其他,唯在秦国。”

    “所以接下来能称霸天下的,不是秦国就是楚国。”

    “如今秦国已经和赵魏韩燕四国结盟,楚国和齐国绝交后,已经被诸国孤立。试问楚国虽然强大,但是能与有其他四国相助的秦国对抗吗?”

    昭滑对于公孙衍的话深以为然,如今楚国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盟友,这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有事,楚国必然没有其他国家的相助,只会陷入孤军奋战的地步。

    “对于此事,我楚国也深感忧虑,敢问犀首,计将安出。”

    公孙衍听到昭滑询问,知道二人已经谈妥了,道:“秦国兵出函谷关,必然要面对魏韩两国。秦国要想攻打楚国,也必然要越过魏韩两国,只要楚国与魏韩两国中的一个国家结盟,那么在楚国的盟友没有倒向秦国之前,楚国就可以高枕无忧。”

    昭滑点头:“正是如此,可是魏韩两国如今都是秦国的盟友,在各国联合抗秦的关键时刻,岂能和楚国结盟?”

    公孙衍道:“不然,魏国如今有意与楚国交好,我奉魏王之命,将要出使楚国,再次结下先王惠王与楚国结下的友谊。只可惜我对楚国不甚了解,要需要一人引荐。”

    见公孙衍已经提出请求,昭滑不在装糊涂,立即满口答应:“此时简单,我可以立即休书一封给我楚国的令尹昭阳,将犀首引荐给令尹。”

    “如此就多谢了。”

    “今日我和犀首相谈甚欢,何不秉烛夜谈,让我将楚国的风俗介绍一二,待明日大梁城门一开,我等也好一同出城,不知犀首以为如何。”

    公孙衍闻言行礼道:“恭敬不如从命,请。”

    “犀首请。”

    赵国邯郸。

    赵武灵王得到楚国和齐国的绝交的消息,立即召来群臣商议(此时赵武灵王已经从王位上退了下来,自称为君,为了方便,以后都称王)。

    “诸君,刚刚从楚国那边传来消息,楚国和齐国终于绝交了。”赵武灵王笑道。

    楚国和齐国绝交,是合纵各国在外交上的重大胜利,离赵国扶持燕王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一旦公子职被赵国送回燕国,公子职将会用什么来报答赵国呢?

    赵武灵王心中还有一些期待。

    “大王,如今齐国最重要的盟友楚国,已经和齐国绝交,齐国只剩下一个弱小盟友宋国,实在不足为虑,我们赵国可以乘机和齐国决战,送公子职回燕国,助他登上燕王之位。”公子成建议。

    公子成是赵武灵王的叔叔,在赵国上下非常有影响力,无论是朝堂之上,亦或者是军队之中。

    相国肥义唯恐赵王年轻气盛,被公子成影响,立即出言道:“大王,虽然楚国与齐国绝交,但是齐国本身的实力未损分毫,齐国在燕国依旧留有重兵,仅凭我赵国之力,就算能击败燕国的齐军,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为了燕国,独自和强大的齐国作战,这不符合我们赵国的利益,望大王详查。”

    肥义是赵肃侯留给赵武灵王的托孤重臣,在赵肃侯时,就已经开始主管赵国的内政外交。

    赵肃侯去世的时候,赵武灵王年仅十五岁,外有五国图赵,内有实力强大的叔叔公子成,正是依靠肥义的辅佐,才能坐稳赵王之位。

    不然,以赵国多次发生宗室内战的特性,赵武灵王极有可能会被其他宗室取代。

    这种事情在赵国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昔日赵敬候在父亲赵烈侯死后,就是因为年幼,而被叔叔赵武公取代。

    而赵国的这一次内乱,后来直接导致三晋同盟破产,赵魏韩三晋吊打天下的局面土崩瓦解,也是魏国霸权衰弱的开始。

    其实,赵国宗室内部的纷争远不是赵武公即位这么一点,而且内争一直是赵国的顽疾,早在春秋之时,赵氏就曾因为内乱,而差点导致灭门,留下赵氏孤儿的传说。

    战国早期,赵氏在三家瓜分智氏是,因为赵国是灭亡智氏的主力,而获得最多的战利品。其后,赵魏韩三家分晋,赵氏因为家主赵襄子是晋国的正卿,再次获得最多的收益。

    可以说三家分晋之时,赵国的实力远远超过了魏国和韩国,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借鉴赵国变法改革的魏国,成为战国时期的第一个霸主,而赵国却只能沦为陪衬,究其原因,同样也是内争。

第三十六章 赵国齐国

    赵国衰弱背后,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赵襄子在选择赵氏继承人的问题上,出现了严重失误,跟几年前燕国燕王哙让国之子的事有一些类似,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严重违背了这个时代的继承制度。

    这件事就是,赵襄子在确立赵国继承人的时候,没有选择自己的后人,而是选择了大哥的孙子,导致赵国再度发生宗室战争,赵国的实力就在内乱中严重损耗。

    这还不算,赵国还陷入一个怪圈,几乎每一代都要发生一次宗室内战,导致赵国实力受损。

    赵武灵王他父亲赵肃侯时,曾经发生公子范偷袭都城邯郸谋反的事,他爷爷赵成侯时,曾经发生公子胜与赵成侯进行武力争夺国君位置的事,他太爷爷时曾经发生公子朝作乱谋反奔魏一事(公子朝谋反失败奔魏,接着连魏偷袭邯郸失败,这一连串事件,就是导致三晋同盟开始瓦解的直接诱因,将三晋同盟撕开了一个大缺口。)

    对于赵国的宗室战争,其他各国全都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赵国成为各国中的一朵奇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于自己父亲留下的托孤重臣肥义的意见,赵武灵王是十分重视的。

    赵武灵王向肥义询问:“不知道我们赵国应该如何。”

    “大王,我们赵国之所以要立公子职为燕王,就是因为他是秦王的外甥,可以用他把秦国拉下水。如今秦国已经有一半身子陷入水中,我们赵国应该在加一把力,请公子职再次求援秦国,将秦国完全拉入水中,催促秦国尽快出兵,共同讨伐齐国。”

    “另外,魏国因为我们赵国拒绝魏军入境一事,而对我们有所怨言,但是面对抗齐的大是大非,魏国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们赵国面临齐国从齐燕两个方向的压力,魏国和我们赵国一样,同样也面临这齐国从齐宋两方面的压力。”

    “所以一方面要说服魏国一同派出使者,前往秦国,催促秦国尽快出兵,另一方面,也要继续催促魏国继续向前线增兵,以缓解我们面对燕国境内齐军的压力。”

    魏国之所以和赵国发生龌龊,是因为赵国想借着各国抗齐的时候吃独食,控制住公子职,打算独自送他回国,以获得确立燕王的收益。

    赵武灵王听着肥义的建议,点了点头,齐楚虽然绝交,但是赵魏两国所面对的齐国,依然还是那个不曾被削弱的齐国,楚国本来就没有帮助齐国牵制赵魏,楚国的退出,对赵魏来说,在秦国出兵以前,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依相国所言,联合公子职,再次派出使者,请秦国出兵。派出使者,前往魏国进行交涉。”

    如果说赵魏两国对于秦国和楚国讲和是高兴,那么齐国对于楚国的背叛就是极端愤怒的。

    如果不是因为楚国是一个大国的缘故,如果不是齐国目前所面临的外交环境极端恶劣,那么齐宣王恐怕已经派兵攻打楚国了。

    齐国临淄。

    “哗啦”一声响动,齐宣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差点直接掀了桌子。

    稍稍平息心中的怒气后,阴沉着脸色向群臣问道:“楚国和我们正式绝交了,秦国已经腾出手来,极有可能和各国合兵一处进攻我们齐国,到时秦赵魏韩四国进攻,燕国必然再次反叛,我们齐国应该如何是好。”

    田婴道:“大王不必担心,秦国跟我们齐国隔着魏韩两个国家,要是秦国真的越过魏韩来攻打我们,那么桑丘之战就是秦国的前车之鉴。”

    “楚国也不需要担心,自从秦国夺下巴蜀后,楚国就一直谋划攻打秦国。如今对楚国威胁最大的不是我们齐国而是秦国,所以楚国是不会冒着郢都被秦国偷袭的危险,而来攻打我们齐国的。”

    “其他各国失去了秦楚的支持,哪怕三晋联合起来,我们齐国也不惧。”

    田婴是孟尝君田文的父亲,和齐宣王是兄弟,这兄弟俩的关系很复杂,一个猜忌与任用并存,另一个惊惧与归附同行。

    最出名的一件事,是齐宣王刚刚即位之时,田婴因为种种原因辞职回到封地,后经门客说和,两人决定不计前嫌。

    田婴到朝廷,齐宣王就请他做国相。田婴表示辞谢,如是再三推辞,后不得已才接受国相的位置。七天以后,田婴以有病为名坚决要求辞职,三天以后齐宣王才答应他的要求。

    这一场兄友弟恭,十天国相的闹剧,在当时造成了很大反响。

    田盼微皱眉头道:“大王,虽然我们齐国曾经在桑丘大败秦国,但是如果秦国再次出兵攻打,我们也不能不防,这一次和桑丘之战不同,上一次秦国是孤军作战,而这次是秦赵魏韩四国联合。”

    “而且对于背信弃义的楚国,我们齐国也不能轻易地放过,必须要打击楚国才是,免得宋国生出异心。”

    田盼是齐国的一名老将,昔日魏惠王向齐威王问宝,田盼就是齐国的四宝之一,主要工作是防备赵国,在田盼的防御期间,当时号称令隔河相望的赵人不敢下河捕鱼。

    齐宣王问道:“如今我们齐国正在和赵魏两国对峙,不宜和楚国在发生冲突,那么如何教训楚国?”

    田盼回答:“大王,只需要派使者带着礼物向秦王问好即可。”

    齐宣王闻言稍加思索,立即明白过来。

    只要齐国向秦国表示服软,再送上一些礼物,只要齐国的使者到了秦国,也不需要秦国答应什么,那么同样被各国孤立的楚国,必然会胡思乱想疑神疑鬼。

    要是楚国沉不住气,再次将大军派出防备秦国,那么秦国就会再次被楚国牵制住,如此一来齐国就是花费极少的代价,取得重大的成果。

    而且这个简单的离间计,对貌合神离的四国联盟同样有效。

    就算离间计失败,对齐国来说也没有损失。

    “好,派出使者向秦国问好。”

第三十七章 齐国对策

    田盼接着道:“大王,我们离间秦楚关系还不够,毕竟我们齐国才是当前各国的主要打击对象,为了防止楚国和秦国合流,一同出兵攻打我们齐国,还需要稳住楚国,最起码不能让楚国出兵攻齐,威胁宋国或者齐国南部。”

    “所以,我们不仅要派出使者前往秦国,同样也需要派出使者前往楚国,用重利贿赂楚国,诱使楚国攻打秦国。对于楚国来说,我们齐楚在淮泗地区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秦楚则不然,楚国难以威胁秦国,但是秦国却可以轻易攻打楚国。”

    齐宣王会意,现在齐国可以挑拨楚国,却也不能过分,否则一旦楚国恼羞成怒,和秦国一同出兵攻打齐国,那齐国就惹上了大麻烦。

    这时太子傅淳于髡出来对齐宣王道:“大王,正如盼子所说,秦国对楚国的威胁极大,为了消除秦国对楚国包括郢都在内的江汉一带的威胁,故而楚国一直对秦国的南郑有窥探之心,秦楚双方在汉中全都集结了重兵相持。”

    “秦楚之间的矛盾,要么楚国迁都,要么秦国丢失南郑巴蜀,否则两国必然要大战一场。如今因为我们齐国的关系,秦楚之间暂时讲和,但是他们的和平关系是极不牢靠的。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撕破脸大战一场。”

    “所以,为了避免齐楚两国联合攻齐,我们齐国可以为秦楚创造一个机会,让他们大战一场。”

    淳于髡是齐国的一位名人,在稷下学宫拥有极高的地位。

    他出身低下,曾经受过髡刑(就是部分或者全部剃发的刑罚,历史上曹操以发代首的故事很出名,在战国应该算是很严重的刑罚了吧),被人叫做淳于髡,而且还是齐国地区的赘婿。

    赘婿源自于春秋时齐国的风俗。当时齐国风俗认为,家中的长女不能出嫁,要在家里主持祭祀,否则不利于家运。这些在家主持祭祀的长女,被称作“巫儿”,巫儿要结婚,只好招婿入门,于是就有了赘婿。

    赘婿在女家的地位很地下,在男权主义的时代,赘婿几乎和下人等同。

    淳于髡因为能直言敢谏,能言善辩,早在齐威王时,就以及得到齐国的重用。

    就在几年前,齐宣王为太子田地寻找老师时,就选中的淳于髡。

    齐宣王听到淳于髡的话,微微眯着眼,思考了一下,问道:“请贤卿细说。”

    淳于髡道:“大王,秦楚两国因为齐国而保持克制,但是这种因为外力而维持的和平,也极有可能因为外力而崩溃,所以我们只需要为秦楚两国中任意一国创造一个机会,他们两国肯定就会爆发大战。”

    齐宣王问道:“那么我们如何创造机会。”

    淳于髡回答:“无论是秦国还是楚国,我们都可以创造机会。”

    “如果要为楚国创造机会,只需要我们齐国派兵攻打赵魏任何一国,让他们向秦国求援,逼迫秦国出兵。只要秦国的军队主力救援三晋,那么必然会造成国内兵力不足。然后我们齐国派出一位能言善辩之士,劝说楚国攻打巴蜀南郑。”

    “只要秦楚之间再次爆发大战,那么在前线和我们齐国作战的秦军,必然会出现不稳,要是秦国顶不住楚国的压力,将秦军调回秦国,那么单凭赵魏两国,就不是我们齐国的对手,燕国就算是我们齐国的领土了。”

    “如果要为秦国创造机会,只需要在其他地方牵制住楚国即可。虽然我们齐国不能向楚国出兵,但是一直和楚国作战的越国可以。我们向越国送出重利,引诱越国和我们齐国结盟攻楚,说我们齐国进攻楚国北部,请越国出兵攻打楚国东部,那么,楚国面对越国的压力,必然会将在西部和秦国对峙的部分主力调往东部。”

    “然后我们齐国只需要和秦国表达结盟攻楚的意向,秦国必然会攻击楚国的西部。和远在东方的齐国相比,近在咫尺的楚国,才能让秦国获得收益。救燕的虚名和楚国的实利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秦王会考虑的。”

    齐宣王思考片刻,道:“出兵攻打三晋,必然要损耗我们齐国的实力,战争一旦爆发,就难以控制,况且壮大原本就已经十分强大的楚国,对于我们齐国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损失一些钱财利益,教训一下背信弃义的楚国,对富有的齐国来说,实在是小事一件。”

    决定后,齐宣王立即安排使者携带重礼前往越国,请已经骚扰楚国多年的越国,继续进行起未竟的大业,加强骚扰楚国的力度。

    “只是,如果秦楚两国全都不上当,或者楚国已经决定和秦国联合,一起攻打我们齐国,又将如何是好?”

    这一种情况就是齐国所面临的的最坏的结果。

    齐宣王这些日子也是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大王,绝对不能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如果万一出现这一种情况,我们齐国首先要做的就是收缩我们齐国的势力范围,进行防御战争,在防御中拆散各国的同盟。如果防御战不利或者失败,而外交还没有取得成果,那么就只有从燕国撤军一条路。”田盼道。

    齐宣王了然,一旦出现自己说的情况,齐国就会面临巨大的危机,那么不要说能不能保住燕国,就是保住齐国本土不失,也是一件难办的事。

    齐国和秦国不同,齐国是防线,秦国是防御点,对于齐国来说,很多地方都是突破口,一旦一处防线失守,敌人就可以长驱直入,进入齐国腹地,尤其是面对周围所有国家围攻的情况下。

    楚国。

    很快十天就过去了。

    今天就是大朝议的日子。

    天还没有亮,郢都就从沉睡中醒来,贵族所在的区域,就开热闹起来,准备前往楚宫参加朝议。

    太阳升起之时,楚国的大臣已经全部到达楚宫的议事大殿。

    “令尹,您老是我们楚国的老臣,是我楚国的顶梁柱,深得大王的信任,可否知道大王这次要做什么,突然召开大朝会。”

第三十八章 悲伤楚王

    一位和昭阳交好的大臣询问,其他大臣瞬间把目光放在昭阳身上,期待昭阳知道答案。因为大家都得到了消息,楚王病愈后只召见了屈原一人,随后就有了这次大朝议的事。

    这些人难免会有想法,难道大王受到屈原的谗言,决定再次变法。

    这是所有人最不希望发生的事。

    然而令所有人失望了,昭阳苍白的脸,无奈的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今天昭阳的脸色很难看,显然病情还没有好转,就带病上朝了。

    见昭阳也不清楚此事,其他人只好忧虑的叹口气,随后斜着眼睛看了看被孤立的屈原,企图能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屈原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位子,如同身染瘟疫一般,周围空出一片,哪怕是其他屈式的大臣,也离得远远地。

    屈原本人对一切都漠不关心,面无表情,眼睛似闭还睁,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对于屈原的这幅表情,其他人只有一个回应:“哼。”

    群臣等了一会,接着又等了一会,楚王迟迟不到。

    渐渐的群臣都等得不耐烦了,说召开大朝议的是楚王自己,现在迟迟不到的还是楚王,楚王究竟想干什么,一时间众臣开始在大殿内议论纷纷,讨论此时楚王在干什么。

    听到群臣的议论声,昭阳知道这时候该是他出面了,于是轻咳两声。

    一直关注昭阳的其他人见此,立即停下来,紧闭嘴巴,看着昭阳。

    昭阳对着一位大殿内的宦官一招手,将他招过来问道:“不知大王何在?今日大朝会是否押后召开。”

    “回令尹话,小臣不知。”宦官摇了摇头。

    “那好,派人去请示大王。”昭阳挥手道。

    “诺。”

    此时熊槐正在魏美人的宫殿外徘徊,其实大臣们到齐以后,就有宦官前来禀报,群臣到齐,可以去议事了。

    但是熊槐没有理会,反而继续在魏美人的宫殿外转悠,一点也不心急。

    李秋得到宦官的禀报,来到熊槐边道:“大王,刚刚令尹着人前来询问,大王是否身体不适,今日朝会是否推迟。”

    所谓的身体不适,只是国君不参加朝会的借口,这是借用赫赫有名的台词,齐桓公跟管仲的对话: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熊槐闻言立即知道群臣已经等不及了,不然昭阳不会再次来催促。

    再说已经把群臣晾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继续墨迹下去,那就是演戏演过了,属于他这个做楚王的刻薄寡恩,戏弄群臣了。

    “走吧。”

    这一次熊槐当先向大殿走去。

    如今走在路上,熊槐才知道一个合格的演员,不是那么容易的,最起码作为一个演员来说,他还不合格。

    不过演技不够,道具来凑,当先的熊槐,在路上,偷偷的从袖子中拿出一块生姜,悄悄地将生姜折断,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位置,用流着汁液的折断面,往眼睛上擦了擦。

    在这个没有洋葱的年代,不能捏洋葱,那就用生姜,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

    当熊槐走到大殿之时,双目通红肿大,泪流不止。

    “我擦,好像玩过火了,生姜涂抹的有些多,我的眼睛好难受,好疼,疼得人难以忍受,就像在烧一样,该不会把眼睛弄瞎吧。做楚王做到我这份上,能有我这么拼的,应该也没谁了。”熊槐泪流满面,双目刺痛,好像真有种想哭的冲动,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生姜造成错觉。

    熊槐走进大殿时,其他大臣已经得到消息,全都站好。

    “拜见大王。”群臣齐行礼。

    “免礼,坐。”熊槐在王位上跪坐好后用异样的声音道。

    听到楚王的声音有异,群臣不禁感到奇怪,悄悄地抬头看了楚王一眼。

    只见楚王双目红肿,泪流满面,正在衣袖擦着眼泪,但眼泪却始终擦不完,擦完这只眼睛,哪只眼睛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擦完哪只眼睛,这只眼睛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显然是内心伤心到极处的象征啊。

    “···”群臣一懵,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一些老臣,可是知道楚王在他爹楚威王死的时候,都没有哭得这么卖力。

    发生了什么事?楚王这是怎么了?

    想不明白,只好再次跪了下去,齐声道:“臣等无能,臣等死罪。”

    “众卿何罪之有?”熊槐内心有点小得意,见所有人全都低下脑袋,深拜在地,有种奸计得逞的快感。

    只是有点小遗憾,生姜用的有点多,眼泪哗哗的流,就是止不住啊···

    此时令尹昭阳再次成为群臣的代表,直起身体,向楚王询问:“大王,不知发生何事,以至于如此忧伤。”

    听到昭阳的询问,熊槐立即流着泪道:“贤卿可知魏美人?”

    下面的群臣一听楚王是在魏美人伤心成这样,顿时心中万马奔腾,这是何等的卧槽,哭得这么厉害,我们还以为楚国要亡国了呢···

    “咳咳咳···”昭阳闻言,立即涨红了双眼,一边咳嗽一边站了起来,大声道:“大王,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大王就如此模样,置我大楚于何地,置群臣于何地。”

    在场的群臣之中,昭阳的资历属于最老人群中的一个,地位是最高的,见楚王为一个女子哭成这副模样,立即出言训斥。

    随着昭阳的训斥,群臣顿时炸开,议论纷纷,一时间嗡嗡之声弥漫在大殿之中,进入到耳中的,全是议论楚王的声音。

    “大王请以楚国为重,以社稷为重,不可如此儿女态。”国老昭鱼跟着走出来道。

    国老是楚国的荣誉职位,一般是由令尹卸任后担任。昭鱼是楚国的前令尹,他之后的令尹,就是昭阳。因为昭阳锋芒毕露,被陈轸以画蛇添足劝说,而进行藏拙,昭鱼知道这件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自己退了。

    所以现在楚国有资格硬顶楚王的,昭鱼也算一个。

    魏美人的事情,这些天在郢都可是闹得满城风雨,虽然群臣不会像国人那么无知,但是楚王和魏美人之间的事情,还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的。

    不就是因为魏美人不见你吗!

    你说你一个楚王,作为我楚国的国君,在大朝议时,在群臣面前,你哭成这样你合适吗?

    昭阳见楚王眼泪还是止不住,立即起身向前数步,再拜在地,直起身体,目视楚王,激动而坚定道:“大王,魏美人媚惑君王,按律当诛,臣令尹昭阳,请大王立诛魏美人,还楚国以清平。”

第三十九章 断体不生

    其他人闻言,立即跟在昭阳之后,齐声道:“大王,请诛杀魏美人,还我楚国清平。”

    “卧槽,我的演技就这么差?还没有开始发挥,就要玩崩···”熊槐想到此处,立即嚎啕大哭,哭得更加厉害了。

    “大王!”昭阳急忙道,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要是再哭下去,那楚王的形象和威严就全毁了,到时没有威严的楚王,如何臣服众臣,如何治理楚国。

    这样的楚王,岂不是让群臣看笑话吗?

    要是传到其他国家,岂不是让他国看笑话吗?

    见到昭阳着急,熊槐流着泪打断昭阳道:“贤卿,你误会寡人了,寡人之所以哭泣,不是因为魏美人,而是有其他缘故。”

    说到这,熊槐叹了一口气,眼泪与无声处落下,感慨道:“唉,诗经上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寡人堂堂一国之君,如何会因为区区一女子而痛哭不已。”

    其实只想把眼睛弄红肿,结果出现重大失误,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昭阳一怔,听见楚王用诗经中的语句来叙说臣子的不理解他,难道群臣都错了?难道楚王不是因为魏美人而哭泣?

    那么楚王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微臣愚钝,敢问大王这是何故。”昭阳以为楚王在为魏美人开脱,立即追问到底。

    现在郢都外面主流的谣言有两种,一种是楚王要学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另一种就是楚王要割后宫女子的鼻子,不仅如此,还想在全出国推广这种潮流。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楚国所不能接受的。

    最主要的原因,楚王因为魏美人的缘故,接连十日不上朝,已经令昭阳不能忍了。

    所以昭阳今日带病上朝,目的就是请楚王诛杀魏美人

    “令尹,这事还得从魏美人身上说起。”熊槐擦了一下眼泪道:“数年前,寡人一时不查,因为误会,轻率之下,处以魏美人劓刑。”

    “十几天前,寡人再遇魏美人,方才得知是寡人错怪她了。可是大错已经铸成,断体不再复生,寡人如今后悔,昔日能下令割去魏美人的鼻子,但是今日即使下令,却不能让魏美人的鼻子再长出来,如今魏美人已经带上面纱五年了,不敢取下面纱见人五年了。”

    昭阳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楚王不是因为一个女子的缘故哭泣,不是一个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大王,那就还好,楚国不会立即衰败下去。

    “大王,这是为魏美人的遭遇而悲伤,为自己的过错而难过。”

    “令尹此言差矣,寡人虽然后悔,但也不会因此而哭泣。”熊槐擦着眼泪摇头道。

    昭阳懵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知道楚王究竟是怎么了。

    “寡人因为魏美人一事,想到了秦国的秦献公之子公子虔。昔日商鞅同样对公子虔处以劓刑,结果公子虔再也没有出过门。”

    “这是何故,秦国堂堂一公子,秦孝公的大哥,为何会从此不再出门,是谁限制了他吗?”

    熊槐接着自问自答道:“不,没有人限制他,这是他被处以劓刑后羞于见人的缘故啊,哪怕是商鞅被诛杀以后,公子虔还是没有出门,这是因为鼻子再也长不出来了。”

    “寡人更加不是为了秦国的公子哭泣,而是为了我楚国以前现在以及未来,千千万万和魏美人、公子虔一样,受到刑罚,即便是悔过自新,却也来不及的人而哭泣。”

    “《左传》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肉刑却太过残酷,人一旦失去身体的某个部分,难道还能长出来吗?即使知道错了,还能悔改吗?还有什么面目再见世人?”

    “大王!”此时突然传出一个哭腔,一个大臣从群臣后排中走出来,来到昭阳身后,连续拜了数拜,泪流满面难以自制道:“大王英明,鼻子一旦被削掉,那就再也长不出来了,再也无法见人了。”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大臣,即便是前任都没有记忆,通过回忆前任的记忆,才知道这是楚国的一个封君,名叫叶垄,一个在楚国郢都存在感较低的封君。

    “贤卿,你这是何故,何故哭泣啊。”熊槐诧异的问道,不知道这个突然给他自己加戏的叶垄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泪流满面了!

    “大王恕罪,微臣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就情难自禁,君前失仪,死罪死罪。”叶垄叩首道。

    “贤卿,你的小儿子怎么了?”熊槐问道,心中却有了猜测,难道也是因为犯罪,鼻子被削掉了。

    “大王,犬子年少无知时,曾与人斗殴,将人打伤,被处以劓刑,如今改过自新,却也没有办法出门见人了。”

    说到心痛之处,叶垄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痛哭流涕。

    因为斗殴而遭到劓刑,熊槐不用多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和其他的封君或者公族子弟打架,而且还打赢了。

    叶垄还没有哭完,又有一个大臣哭着走到昭阳之后跪下。

    “···”

    难道又是一个儿子被处以劓刑的?

    其他人全都心中猜测。

    “贤卿,难道你的儿子也被处以劓刑了?”熊槐好奇的问道。

    “回大王,不是。”这个大臣回答完,哭得更加厉害了:“大王,犬子不是被处以劓刑,而是被处以刖刑啊,不要说走出门见人,就是想走路都没有办法走了。”

    熊槐闻言悲痛的感慨道:“唉,鼻子被削掉了就长不出来了,脚被砍断了,同样也接不上去,长不出来了。”

    “大王所言甚是···”

    熊槐说完,殿中又有数人流泪叹气道。

    一时间大殿群臣的中部以及后部,传来不少哭泣的声音,显然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郢都是楚国的都城,聚集了无数贵族,现在是战国各国交战极为激烈的时期,各国武风极盛。

    这么贵族聚在一块,要是一不小心喝酒喝多了,或者根本就不需要喝酒,一旦起了争执,大打出手上演全武行,那是极为平常的事。

    而打斗中,出手过重,将对方打死打残,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一旦一个贵族子弟,将另一个贵族子弟打死或打残,那么楚国的法律,就会发生作用,对犯罪的人处以相应的惩罚。

    所以在大殿中,才会有这么多人,对熊槐的说法感同身受,他的亲朋好友,或多或少都遇到过。

第四十章 欲废肉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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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槐一摆手,制止群臣情绪失控,缓缓道:“寡人曾经听说在有虞氏的时候,犯罪的人都被穿上画有特别图形标志的衣服来侮辱他,于是人们都不敢犯罪。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政治清明的很的缘故。

    现在的肉刑有四种,却不能制止住犯罪的增多,其中的原因在那里呢?

    这些是因为我德行不足而导致对人们的教诲不够明晰,因为教诲的不恰当而使人民陷入这个犯罪恶习,我感到很惭愧。

    诗经《大雅·泂酌》上说: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岂弟君子,民之攸归。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岂弟君子,民之攸塈。

    楚国的百姓民众,都是寡人的孩子,寡人身为楚王,也是楚国子民的父母。

    而现在子女有了过错,寡人没去教导却给他们施加刑法,他们就算是想改过自新却也不能由得自己了。

    我很怜悯他们,因为经过刑法则会伤害到肢体,被断掉的肢体终身都不会再生长出来,这样是何等的痛苦且显得多么的没有德行啊,这样的话又怎么能符合是人民的父母的意义呢?

    所以寡人决定废除肉刑。”

    熊槐最后抛出一个炸弹,瞬间将群臣全部炸晕。

    废除肉刑?

    大王这是要做什么?

    肉刑从上古时代就开始流传,直至今日,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大家也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但楚王的说法,好像也有道理。

    群臣脑子一懵,一时间难以权衡利弊,不知道如何回答。

    “大王仁德,大王英明。”其他怎么想叶垄不知道,但是叶垄却是对这个肉刑是深恶痛绝的,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听到叶垄的歌功颂德,另外一些感同身受的大臣,也纷纷反映过来,立即拜倒在地,高呼:“大王仁德,大王英明。”

    随着这些人的跪拜,表示对楚王废除肉刑的支持,大殿中的中低级大臣,跟着跪了下去,表示支持楚王的主张。

    中低级的大臣和楚国的公族王族不同,他们在楚国亦或者说在郢都,身份地位都远远比不上楚国的宗室,一旦出事,受到法律制裁的可能性极高。

    当然,即便是楚国的宗室,真正要被追究制裁时,同样也不能因为自己身份的高贵,而得以幸免。

    昭景屈三大公族见众多大臣支持,面面相觑,全都把目光放到昭阳身上,等待他表态。

    昭阳思考了一段时间,本想再度说话,却不想突然剧烈咳嗽数下,脸上灰白,目光一阵变幻,道:“大王仁德,微臣附议。”

    其他还未表态的人见此,纷纷向熊槐一拜,表示附议。

    此时大殿之中还未表态的人只剩下三人,昭雎、陈轸、屈原。

    熊槐见昭雎陈轸迟迟不表态,看了三人一眼,问道:“三位贤卿迟迟不语,可是对寡人废除肉刑的决定有所怀疑?”

    陈轸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屈原一眼,没有说话。

    昭雎见陈轸不愿意出面,深深的和屈原对视了一眼,然后出面道:“大王仁德,想要废除肉刑的仁爱之心,感人肺腑,微臣首肯心折,愿意支持大王的行动。微臣之所以迟迟不语,是因为微臣在想一个问题,一旦废除肉刑,用什么来规范楚国百姓的邪恶行为。”

    “肉刑用来禁止邪恶,所据由来已久了。火焰的性质十分暴虐,人们因为惧怕,远离火焰,所以极少有人会被火焰烧死。水的外表很柔和,人们因此乐意在水中嬉戏,然而许多人却因此而被淹死。”

    “大王仁德,百姓感恩戴德,自然不会有邪恶的举动。微臣担心以后,百姓见律法柔和似水,而不以为然,轻易以身试法,届时必定人心大乱,人心一乱,国家难治矣。”

    “请大王明察。”

    熊槐点了点有,深以为然,问道:“不知贤卿有何对策,既可以废除肉刑,也可以禁止邪恶,让百姓不敢轻易以身试法。”

    昭雎闻言,行礼道:“大王,微臣愚钝,不过三闾大夫博闻强识,明于治乱,深知法度,必能为大王排忧解难。”

    “···”群臣听到昭雎的话,全都大吃一惊,目瞪口呆的看着低眉垂眼的昭雎,他怎么能这么说呢?

    大家好不容易将屈原打压下去,现在你居然要举荐屈原出面解决修改法律的问题,这不是让屈原猛虎归山,龙回大海吗?

    已经被针对过一次的屈原,以他的聪明才智,还会再次露出致命的破绽吗?

    大家辛辛苦苦努力了好几年,今天就因为你的一句话,立马功亏一篑,这简直不能忍。

    只是大家全都已经支持楚王修改肉刑了,现在立即出言反对,那就显得太没有节操了。

    看到蠢蠢欲动,想要出列进言的屈原,群臣顿时极度惊疑,屈原难道要凭借这个机会,再度在楚国掀起一轮新的变法。

    要说楚国群臣中最害怕屈原进行的变法的人,不是其他人,就是屈式一族。唯恐再遭到屈原的牵连,被其他贵族敌视打击,立即出来反对。

    屈式一族的族老屈明抢在屈原之前行礼道:“大王,修改肉刑一事,兹事甚大,如今正处在我楚国夺取巴国的关键时期,不可贸然行事,影响前线军心,臣以为等巴国一事结束后,再行商议。”

    “怎么,难道贤卿认为修改肉刑,会动摇军中将士军心吗?”熊槐通红的眼睛瞪着屈明问道。

    “这···”屈明无言以对。

    修改肉刑肯定不会动摇军心,但是如果修改肉刑的是屈原,那么前线的贵族封君,肯定会方寸大乱,无心战事的。

    用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换取他们现在已经到手的利益,这根本不可能。

    但是这种话完全说不出口。

    此时,人群的最后面,又走出一个屈式子弟,行礼道:“大王,客卿陈轸周游列国,见多识管,才辩无双,肯定能解决这个问题,既能废除肉刑,又能禁止邪恶。”

    熊槐听到有人推荐陈轸,立即把目光放在陈轸身上,问道:“不错,贤卿见多识广,足迹遍布列国,不知如何解决寡人的忧虑。”

    陈轸对此早有准备,这十天的功夫,屈原也没有干多少事,除了散布一些谣言,就是让人带给陈轸一句话和两个字。

    那一句话就是,昭阳已老,但秦楚必有一战。

    那两个字就是:肉刑。

    本来陈轸这几天来一直下不定决心,直到刚才,昭阳欲言又止,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让他下定决心。

    陈轸哀叹的看了一眼昭阳,双目炯炯有神,道:“大王,既要免除肉刑,给人一个悔过的机会,也要让人对律法的威严产生畏惧,有多种选择可以使用,鞭刑杖刑劳役充军,都可以使人畏惧,而不伤其根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