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儒门春秋全文阅读 第13分节
121 一只虫
咳。
差不多就这个速度了,字数少点,保持一定存稿,万一不行就歇几天补几张什么的……病还没好。治愈是不可能治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治愈的,就天天吃药这样子……为了轻松点,已经扔掉了脑子在写文,看文千万别带上脑子。
垃圾大蛇,毁我青春,养个病回来仿佛没有什么改变,大蛇没有死,大佬们好像也没有死。拖戏王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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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寂寥无声。
这大概也算是很长很长的夜晚。一路颠颠倒倒好不容易抑制住体内毒素的爆发,离开公开亭之后的黑衣蒙面人原本想要回到最近的据点,但突然记起点石洞中倒地的无头尸体,内心有种被人盯上的不安。
他需要尽快找安全之所在,彻底驱毒疗伤!
说起来,鬼梁天下之前也有帮忙过正道打魔界,也应该算是明面上的正道之一员,中原的好帮手。
但真正的正义人士,绝不会在背地里瞒着其他人养杀手。点石洞中几名隐藏身份的人,正是鬼梁天下之底牌。他真正的王牌,却是那名一直栖息在笑蓬莱中与歌女为伍的第一杀手愁落暗尘。
三先天之一佛剑分说为了阿那律眼,前往春霖境界寻找线索身陷危险境界十有八九是和鬼梁天下有关。在这里若不是疏楼龙宿前往助阵一次,也不知这回佛剑还有无命回归中原。
其实并不清楚鬼梁天下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盘算,要在这里陷佛剑分说于死地。或许,这其中之原因是与那位被佛剑救下的孤女言倾城有关。但那一夜,他的的确确是有在笑蓬莱之外拦下了正欲出行的愁落暗尘,为此骤雨生难得出剑与其血拼一场。
这件事被骤雨生记在了心中。
天狐妖僧出世第一战,选择的是拿不太容易死的败血异邪磨一磨手中的刀,当杀念引动,彻底欲罢不能时,也就第一时间想到了拥有三千食客的鬼梁兵府。
刀需要断魂。
才能彻底回忆起江湖的感觉!
后院之中。
仿佛有厮杀令人从梦中惊醒,随即归于沉寂。
鬼梁兵府二少主,鬼梁飞宇猛地睁开双眼,察觉四周异样,立刻翻身下床,批了一件外衫提起长剑,推开门,便向着前方那唯一存有火光之地匆匆前行。
一路走来四面死寂不见一个人影。越是往前,鬼梁飞宇的心便一点一点往下沉,直到拐过拐角,见到前院满地气息皆无的躯体。
鬼梁兵府,几乎所有食客都堆砌在此地。
仆从缩在墙角处抱成一团发抖,火把横七竖八被扔在地上,尚未熄灭。
没有飞溅的血液,唯有紫涨的尸身,满腔鲜血皆被堵在内中,不流一滴,不漏一滴……
庭院当中。
终于勉强餐足的天狐妖僧手持不染纤尘的刀,巡游在自己的领土之上。刀与单锋本就有相通之处,单锋三境本为后人附会所得。或许无论何种武学,皆有“有我”、“无我”之分。
有我极致,会迈入另一个方向,举世皆我,何不从我!剑,即要杀人,以人命来堆砌通往更高层的阶梯,为恨世孤魂念不平的剑之道。举世唯我,其余不如刍狗。
天狐妖僧一手覆上自己脸上的面具。
骤雨生心情很平静。
恨世孤魂念不平曾经一度迈入此境巅峰,便如昙花一般陨落。他欠着任平生昔日一场未赴的战约,是因当时败在了天子枪的手中。此时此地无声无血,那种蔑视人命的感觉却又仿佛回到心中。天狐妖僧借杀戮再品当年境界,风中又少了血腥,这种学自儒门对于平衡的掌握,足以使人保持清醒。
远远看着这一幕,鬼梁飞宇并不知倒在地上的人是生是死。夜风穿堂而过,使得年轻的他一片透心的冰凉。在父亲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此地的主人!如今他还是唯一尚能行动的人!鬼梁飞宇握剑的手一紧,正要向外冲出去。
这一点小小的动静瞒不过天狐妖僧的耳目。
今夜他已杀够,卖本体的一位好食友的面子,放过这名连自身武道都未摸着的年轻人,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从墙角暗处伸来一双玉人的手在最后关头扯住鬼梁飞宇的衣袖,并紧接着将人从腰后搂住,死死一同拖入廊下的黑暗。那正是做客鬼梁兵府的言倾城,早早守在这里,阻止鬼梁兵府唯一的幸存者出外送死。
言倾城要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更多更清楚。观向未来之眼早早看到接下来的某一幕,心中的惊骇让她此时紧紧地闭着眼。
天狐妖僧缓缓放下手。
有一人正越空而来,便是隔着面具也能看得真切!妖僧拔起锡杖,转而面向越空而来的那个人。
黑衣蒙面人勉强拔除身上所中大部分毒素,带着三分不安,悄然回归自认最安全的地方鬼梁兵府。
毫无准备的鬼梁天下就一头撞上等候已久的天狐妖僧!
便在此时,狐啸声起,扰动碧绿萤火!狐刀一斩蓦然横空。
同样是漆黑的夜,黎明未至。
本来该在无欲天收着邪之刀养着娃的脱俗仙子谈无欲,前脚刚接到杜芳霖的传书,后手便派童子接回了还在武林中游历的奈落之夜·宵。
位于异邪潜藏之地约十里之外,天蚕蚀月夜重生正在趁夜奔逃。
奈何高处云端,一直有人视线不离片刻,随时以扇浮桃花传讯,嫁祸给GPS充当实时通讯。
异邪之首实在无法想象,会有人在天狐妖僧踏破驻点之前就已布控监视。在邪之刀重铸完成之后这尾虫便该死了。
只不过死法,这之前一直未定。
前方山岗已现一抹白,黎明将至,夜正黑暗。有猎猎黑衣立于风中,手持银白拂尘,发别两枚金簪。脱俗仙子如欲乘风而去,不染半点尘埃。接近天边的月渐行渐下,正映照在谈无欲身后,挥洒一轮光晕。
夜重生突兀止步,心中已有预感!罩面黑布被路过的风所吹动,隐约可见下方彻底被水银溶蚀的那张愕然的脸!
“你,就是我之父亲吗?”
后方截断其退路的,是另外一道身着黑衣肩披紫纱的年轻身影,俊秀之脸庞本该木讷,却在这些时日的引导与游历中多出一丝属于人间的疑惑与期盼。
“谈无欲说,你为祸人间。为什么,你要为祸人间?”宵的声音极慢而缓,纵然疑惑,却也有如雪之清冷。
这一瞬间,夜重生却只觉一丝荒谬。
他失败的造物,被抛弃的孩子,却在此时月下主动现身。这场截杀到底是谁在针对谁?或者这其实是赐予自己修改昔日错误的机会吗?
“失败品,你也懂得人间?”黑布之下,夜重生嗤笑一声,目光直指谈无欲。在这里这个人才是重点。而宵,不值一提!
奈落之夜慢慢向前,袖中已有夜刀冰冷探出指掌。宵已懂得“人间”含义。也见过很多人转过身就去做坏事。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杀自己的同类?异邪也是这样吗?明明一路走来,人间有很多美丽的风景与感情,为什么谈无欲却告诉自己,总有一些人钟爱着毁灭?
“你,不是人。”
看着夜重生头也不回的背影,宵只觉心中一丝奇异一闪而逝,却还记得谈无欲说过的话,慢慢再问:“你,会想要毁掉人间吗?”
身后单纯的疑问,一字一字,宛如雏子学声。
“想知道吗?”
夜重生不再关注谈无欲,转身直视这不在预料中的创造物:“失败品,今夜,你无知晓答案的资格!”
突兀一掌破圣邪能,却骤然向后直取脱俗仙子谈无欲的首级。杀! 122 确认过眼神
“谈无欲!”
宵蓦然上前。
轻薄曲狭的紫红短刃名为夜刀,一如奈落之夜肩头紫色的羽毛,是和他一同诞生的初始兵器,无论从武器还是完整度上,比之第二批制造出的奉夜之能,夜重生在奈落之夜上要用心很多。只可惜,这人不会养。
谈无欲拂尘一扫,功体对功体,化万点金星,破除异邪之掌!
宵已强攻上前。
夜刀在黑暗中划过光芒,身影交错,以解谈无欲之危局。
顷刻之间,夜重生已被奈落之夜逼退三步!
谈无欲并未上前,却已暗中化出邪刀在手,存有示敌以弱之心,赌一个时机,等夜重生按耐不住出手彻底将宵激怒。希望能在从今以后,让宵不再受困于过往……不过,嗯??
“喝!夜刀流!”
仿佛遭遇背叛,夜重生果然就首先很是愤怒。
夜刀对夜刀,水银之体与宵之夜刀比拼的是风中之速度,年轻人霎时落入下风,此时谈无欲再出一掌,“披云摘星!”
以掌化剑,介入战局,挽一时之颓势。
“以二敌一,这便是中原正道之作风吗?”
冷冷夜风吹动深沉黑色罩面轻纱,不见面孔的异邪之首双掌交错,银光乍泄,看似刀剑不伤,但应招之时已见僵硬。
“杀你,何需废言。”
一见宵有可能受伤,谈无欲直接放弃之前的计划,拂尘扬起邪刀现世,赫然正是克制败血异邪之利器:
“夜重生,今夜便是你之死期!”
没有第二种可能。
先已被人消耗了部分功体,再有中毒在前,水银之体刀剑不伤不受拳掌之气,总是有一个限度在。
远远旁观这一战的杜芳霖直接去掉了术法。
这一战可以不用再看。
月才子加奈落之夜若是打不过一个半废的天蚕蚀月夜重生,那谈无欲这个江湖也就不用再出了。过了这一夜,魔界在中原的羽翼也便只剩一个虚实难测的翳流黑派。
顺便还能排除一个隐忧鬼梁天下。
夜色真好!
春霖境界。
翻墙而回的鬼梁天下,本以为已达安全所在,不料朗朗晴空、偌大的武林,如今竟然还有人会在素还真的眼皮子底下施展绝户计,不过一来一回的短暂时间,鬼梁兵府死尸遍地,只余暗处不通武功的仆从惊恐压抑的呼吸。
“你回来了……”
天狐妖僧好整以暇。
“你——”
王见王,已是死棋!黑衣蒙面人抬头便见满地尸骸,以及当中站立的妖僧人影,顷刻刀锋已逼命而来,但见狐影一闪,耳边虚幻语调已临:“死来!”
短短一瞬,鬼梁天下几乎遭遇人生最大的危机,在此之前他所见识过的高手不过是鼎炉分峰一众人,其中最令其忌惮的也只有安居残林的残林之主皇甫笑禅!
而骤雨生却几乎曾经是单锋剑的顶峰。
天狐妖僧的刀法一般,一路战来已渐渐带上了昔日的影子,杀人越多,招数越见锋利,这与往日接着兵器之利又有几分不同。
余地本是一柄留人余地的逆刃钝刀,而此时裂地而出,白狐幻影獠牙森然,却是毫无余地彻底张扬的杀意!
彻底的自我,又何必去管武器是如何想的?
老令狐或许要哭。
一式“狐潜古川”,毫无潜藏意境,赫然已如疾风骤雨,莹莹狐火化为十重鬼影,四面八方不给鬼梁天下留下丝毫生机!
极为干脆的以势逼人,这正是鬼梁天下回到家中以来所面临的第一招恶战,仓促之中,功体九成气浪排山倒海,此时已顾不得体内压抑的剧毒,“翻江倒海!”之前强行压制的剧毒刹那再发,痉挛的肌肉无法控制爆体而出的气劲,蒙面巾碎成漫天黑尘,终于显露内中真容。
一刀触之,碎裂幻象。
鬼梁天下勉力闪开,已是被刀风贴面刮下了半面胡须。确认过眼神,这确实是对的人,然而杀意稍敛,天狐妖僧手持锡杖,收回四面狐火。
“我对你,真是有兴趣啊……”妖僧声音极其虚幻,如同冷冰冰的银制面具,遮掩当中所存之真实情绪,“你的伪装,真假。”刀,蓦然指向地面。
另外半边胡须则悠悠悠悠地坠了下来。
原来看似器宇轩昂的鬼梁府主赫然是一个不长胡子的男子。
杜芳霖并没有欺骗骤雨生。
天狐妖僧也突然想起一件事。
世上有一种奇怪的草,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存在之本身,比如由男化为女,亦或是反过来。骤雨生记起当年的同道者,有人用这种草制造过一种药,但若是那药,喂给不男不女的人呢?
会用毒的人,总是需要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实验。
妖僧眼中带着怀念,回忆起昔日拿人试验的感觉。
这眼神则让鬼梁天下不寒而栗,眼神一冷,功体再催!
满地尸体已提醒这里发生了什么,念及公开亭之事,之十有八九眼前东瀛僧侣便是杀点石洞藏兵并在公开亭布局暗算自己的人。诡异莫名的妖僧,忽涨忽消的杀念,就如同一个疯子。
让人感觉身处之地,有着十分的不安。
不能再等,底细被人看光,伪装也被揭破,鬼梁天下主动出击,一掌向前。
“泣鸣掌!”
属于府主的真正武学。
就连藏在暗处的鬼梁飞宇也无法再说服自己,这半夜三更进门的黑衣蒙面人并非是自己的父亲,何况是眼神复杂的言倾城。
出乎人意料之外,妖僧纹风不动。
鬼梁天下招式看似大气,实则暗劲狠辣,一掌拍出,气旋卷动四周火光,由四面八方齐齐扑向戴着银面具的东瀛僧侣。他反手五指藏劲,伺机而后动,便待天狐妖僧有所反应!
毫无反应的妖僧,待掌风扑面来时,微微偏头。
轰然一击,果真震撼四面八方点燃的火把,但妖僧忽而锡杖顿地,尖锐之气劲刺破积蓄了一腔废血的尸体表面,刹那之间血雨腾空,凄艳之色泽弥漫了众人之眼,火光已灭,暗红未止!
以血成雨,借风为势,锡杖如剑,无声递出。
单锋剑,一剑风雷动六合!
再出之剑招,比之昔日少了三重意味,多了一丝偏执。看似威力不如从前,但在旁观者的眼中,只见一道裂痕划破黑暗,神思恍惚已令万物为之倾斜,锡杖如电,沿途灰飞烟灭,除剑之外再无一切。
一剑过后,血雨顿消,掌风触不到妖僧之身躯。
偏偏这一剑,亦是伤不到鬼梁天下。锡杖非剑,剑风斜势,仅仅只是困这一方天地,锋芒过境一瞬内敛。
错身之时,鬼梁天下分明见到妖僧银制面具下方那一双平静似倒映十分兴味的眼,层层冷汗一瞬湿透重衣,这该是一名在死亡之前喜爱戏耍对手的恶劣之人。
“走气行风——”当机立断,鬼梁天下再出一掌,何等见机行事之人,怎能看不出此时武功之差距。行风之招,借之前火光之余烬,刹那火光再起,燃尽妖僧身周之一切,是积极断后之招式。
“逃吗?”
天狐妖僧淡淡一声,眼前已失鬼梁天下之行踪。锡杖声响一动,萤火开道,余光只见右前方有黑衣一角,逃往兵府更深处,举步欲追之际,赫然察觉脑后不对!
“神摧意残!” 123 死之初始
火光映照不到的地方。
已脱下一身夜行衣,露出内中府主正装的鬼梁天下无声无息潜至天狐妖僧之左近,眼神寒光一瞬,真正潜藏五指已久的杀招近身而出!
这才是鬼梁天下的底牌。极邪极阴之招,唯有天生残缺的人才能习得,这本是残林之主皇甫笑禅的独门武功。但刚刚好,鬼梁天下与皇甫笑禅曾为好友……强行解释一波他的功法来历。
电光火石之间。
天狐妖僧骤然转身面对!
招是奇招,本因异于常人之体而生,具备扭曲人体之威能。轻则断筋扭骨,重则催魄荡魂,是谓五残神功。但这门功法,却不该由此时之人施展开来,鬼梁天下的武功本没有这么强——但好像也,无所谓。
足以扭曲人之筋骨、令中招之人面目全非的残暴气劲,在妖僧中招之刻自其全身向外狂裂而出,砰然一声,一身白色羽织尽撕裂成条条缕缕。
鬼梁天下金棕色长发脱离发冠,在其身上的夜行衣被用作诱饵抛飞出去的时候,便已身着府主正装。这一身看似威严赫赫的玄黑衣袍也同样被此刻狂飙的气流吹得鼓胀向外!
此时,偷袭者本应得意。
是的啊。鬼梁天下一招得手本应得意,深邃的黑目下是隐藏的傲然与残忍,就等着看之前那如戏鼠一般逗弄自己的妖僧口呕朱红垂死而后悔!
然而天狐妖僧也并未有任何动静。
只是一身羽织连同衣袍被气劲所撕裂,锡杖铿锵一声响,念珠爆裂数颗,狐火碧莹顷刻点燃四周本已熄灭的火把!
“你看见了吗?”
天狐妖僧缓缓道:“死亡,现行了!”
光明大作。
从隐约察觉自己的秘密已人看破时开始,鬼梁天下便早早做有准备。
他只是未曾料到会有人突然针对点石洞,也未曾想到自己竟会中了别人的暗算。但是不要紧,只要人活着,便会再有第二个鬼梁兵府;只要人死了,就可以再找机会驱毒疗伤——此时,鬼梁天下一心只想杀人灭口,却突然心里一个咯噔,想起在场的实际上并不止动手过招的两人。
对的啊,后面还有鬼梁飞宇与言倾城。这一幕,这一招,总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呵。”
天狐妖僧中此一招,却是从鬼梁天下手中施展出来的五残之招,本该是属于残林之主的绝学,唯有天阉之人才能学会。
那,儿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呢?
顷刻之间,鬼梁天下内心翻涌无数情绪,突然又有毒发之态。
这不对!
他同时骤然醒觉,骇然抬头。眼前中招之妖僧一身神完气足,姿态完好,这分明是五残之招未竟全功。仅有衣衫碎裂,是因气劲全数被排除在外!天狐妖僧根本未曾受伤!
在极致变动的寂静之中,再度响起锡杖与佛珠碰撞之脆声。
火光灼热。
天狐妖僧破碎的外衣之下,紧贴胸口处的碎片处闪烁点点银光,那是一件以北山火蛾为主材料而制成的银丝火蛾衣,以数百年修来的功体加持,足以抗衡一时的武功气劲,并在此时充分体验了一把五残之招的奥妙。
“吾知道,该赐你怎样的死境了。”
锡杖骤然倒转,妖僧和掌向前推出,赫然是相同的话语:
“神摧意残!”
鬼梁天下体内之毒,霎时已被妖僧引动。如同当时公开亭之时,毫无抵抗之能力,任凭毒素沿四肢百骸瞬息游走,像是体内被人在一瞬间炼制成特定的攻势。天狐妖僧已然催劲,外在之气流卷起一阵狂风,砰然将紧贴在宝衣上的手掌向后震开,就像是突然反向渡入气劲。
“啊——”
一瞬间五腑皆残,一瞬间牵筋引骨!也不知究竟何等奇妙之毒,竟能在入体之后仍被炼制,以人体为炉,铸剧毒之器,一如数十股极阴极邪之真气在经脉中急速扭曲窜行,硬生生给人造成与先前那五残之招八分相似的后果。
鬼梁天下有一刹那的悔意,他不应该在此,应该逃!
一声惨呼。
然而锡杖勾住退路,面具之下,天狐妖僧的眼中是新奇与惬意,血花在其眼前飞溅,宛如穿梭岁月而来,那漫天无尽的鲜血……
如果可以。
骤雨生当真该入魔道。
也许他才是最最期盼见到那人步入魔道的那一个。因此邪灵青睐野人,却也深深忌惮着野人。荒野游客,那荒芜的是原野,还是心田?
“父亲啊!!!”
在后方阴影中,鬼梁飞宇挣脱言倾城的拉扯,疾步跃出。
鬼梁天下几乎是活生生被痛死的,在他口涌鲜血倒地向后的那一瞬间,目光所见的是抬手起刀疾向少年人颈脖而冷酷无情的妖僧。无论真相如何,不管来历如何,在死亡面前皆不重要。是他亲手将此子接生,是他将人好好养大,是他允诺将兵府托付——黄泉路上,任谁也无法反驳这是他的儿子。
飞宇,快走!
“死——来。”最后一掌撑地,鬼梁天下挥动地上原属于笙少乐的笛中短剑,瞑目之前极力掷出。
叮!
锡杖撞击晃动念珠,那唯一一颗由佛气凝结而成的舍利子散发朦朦清气,一时冲淡萤火邪雾。
天狐妖僧的刀偏上一寸,由鬼梁飞宇颈脖划过,刃未接触肌肤已留无血红痕。这妖人脚步不停,速度竟是快三三分,
“吾名天狐妖僧。黄泉路上,可要记住僧是何人!”一句话落,一刀再斩向后,晃动的火把在场中制造无穷无尽的阴影。摇晃的影子之后,已消失了妖狐身影。
鬼梁飞宇已是眼角淌泪,不顾擦肩而过的危险人物,向前仓皇张开双臂,正好接住鬼梁天下死不瞑目面孔扭曲向后倒下的躯体。
死亡来得太过迅疾,就如同今夜满门残尸的鬼梁兵府。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何发生。
也许是因为时机,因为心情,或许因为不经意间某人讲过的故事?
是天狐妖僧选择了此地。是骤雨生挑中了这里!
“爹亲……”
鬼梁飞宇单膝跪地,泪流满面,心乱如麻。在他身后,言倾城慢慢走出,站在了一旁。
哭泣了片刻,少年慢慢整理心情,“要将此事告知叔伯们!”仿佛一瞬间长大,鬼梁飞宇手扶怀中渐渐冰冷的尸身,蓦然起身:
“倾城,助吾收殓此地,稍后飞书将今夜详情告知鼎炉分峰诸人——”
夜色渐渐消退。
黑暗平淡,转为白昼。
天狐妖僧一杖一刀,动作未变,脚步未停,疾驰在茫茫荒野之中!来路在身后,去路则在眼前,前方天悬白练,似有光明……渐渐的,妖僧速度放缓了一线,继而蓦然停驻!
这里已在春霖境界之外已近中原。
朦胧的天色看不清外景,有远山,有近树,有水流灵动之声。身周一切是鲜活的,也该是色彩分明的。天狐妖僧伫立不动,良久后抬手再度慢慢覆上罩脸面具。
骤雨生摘下了银质面具。
他差一点就杀了鬼梁飞宇,这本不该在欠命名单上朝气蓬勃的少年人。人有善恶。剑没有!人会思考,剑不曾。妖僧出手,全凭喜好,而面具之下的人却会事后反思……
为什么要化出狐僧?当时从令狐神逸口中骤然听闻“炎山”这个地名,一段尘封的记忆随之而来,正好又无聊,他又没有什么善恶观,索性按照当年设定的程序,一步一步开启这试炼的过程。
但现在来看,这原来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玩笑。连杀数十人之后,天狐妖僧这个独立出去的化体仿佛已具备单独的人格,不再是单纯被面具遮掩下的存在。
忽然之间,骤雨生开始怀疑起杜芳霖为什么要离开孚言山。
因为时间已至!
拥有着近乎相同的经历,都曾经自愿放弃过某一段过往。通过故事中得知的信息,目前苦境武林上演的这些戏应该都是杜某人最熟悉的故事。这个人,正在寻找自己的过往。
在此时出现“炎山”这个词,当真只是一个巧合吗?
锡杖念珠上所藏着的那颗舍利子,当真是只是帮忙完善这个身份?
“总觉得三分可疑。”
也许,包括很多年前,那些闲暇时分,讲述给自己听的那些看似玩笑的故事,就已隐隐指向这一步?
比如此时证明,鬼梁天下真的不是男人呐……
——那炎山的底下,也真的藏着“死神”?
骤雨生胸膛起伏,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清晨的天空无比清朗,空气无比的新鲜,一切压抑尽数褪去,一如已成昨夜的血腥。
“天气不错。”野人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血糊糊,“你也觉得有些不对?是么?那我若随意再寻一人杀了,你猜……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在没有变成天狐妖僧之前,骤雨生也没有想过,当年因为以毒入剑受赋剑流觞排斥的那件事对自己的影响会有这么大。六百年同修,这条割裂过去、以求新生的路,本就是在杜芳霖的指点下修炼而成。听说将过去和未来合二为一,就能再悟新的东西?
“你想让我杀人,那也不在乎死的是正道还是邪人对不对?”
“那接下来——”
杀谁呢?
但根本就不会有人容你再杀一人!
“一觉游仙好梦,任它竹冷松寒。轩辕事,古今谈,风流河山。沉醉负白首,舒怀成大观。醒,亦在人间;梦,亦在人间!”
有诗号突然伴随金雨而至。在这黎明初显的荒郊野外里,一位被骗了好几天的前辈高人看似终于依靠他过人的敏锐与毅力,准确无误地沿着公开亭发生的异常事件,一路顺着线索来到了这里。
时机不差分毫,地点也不差分毫!要让骤雨生自己来做,他也无法做到如此准确。不是有人在后方捣鬼,就是野人的名号该卸下来送给这位久居世外觉海的人觉高人!什么时候,喝着猫屎咖啡的路人君,竟也能追踪在自己身后?!
骤雨生反应之下再将面具扣在自己的脸上。
后方金伞飞旋,人觉非常君凌空落地,“……找到你了!” 124 变数途中
“喔,鬼梁天下死了。”
晨曦乍现之时,旷野回荡着夜风最后的余韵。高高在上的岩石堆上,有一名银发一缕棕红、面罩金红色凤鸟面具,一身白衣飘羽风流神秘不减的男子半蹲半坐。
石堆之下,被铁链锁住的原赦生童子所有的魔狼蕾梦娜不甘不愿地俯身趴地,充当这名一度被人称为“凤主”的男子临时的宠物与坐骑。
凤主是编辑。
喜爱游历、记载秘密、间接或是直接知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的那种编辑,甚至可以怀疑此人看过杂志社内部不传之秘霹雳攻略本。杂志社自然就是那个“霹雳杂志社”,挂名孚言山下,实际上的牵头人则是荒野游客骤雨生。
当然孚言山门下买书的时候,凤主会给打个七五折,比别个客人要便宜许多。此时见对面杜芳霖不吭声,此人揪了一把白绒绒,编成辫子甩来甩去,自娱自乐十分自然,“也对!”
“用刀的三脚猫对上用掌的残废猫,不能胜才叫人奇怪。但是就这样将那人觉丢过去,当真是好?”
同样坐在岩石堆上,杜芳霖不语,慢慢地偏了偏头。
“嗯!”凤主道,“想来野人兄也有脱身之策,不至于会有危险。但是之前你定计本觉禅林,说好能引出刀兄恨吾峰的行踪——人呢,刀呢,狼呢!!?”
是很严厉的指控了。
统统没有!
杜芳霖朝另一边偏过头去,还眨了眨眼。
兄弟你这表情有点毒啊!
戴着凤主面具的男子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顺手想操刀,或者举起背后的魔狼扔过去,在面具下冷笑:“说好的放人自由,却在背后操纵控制,这样做不太好,你是真要去继承他远在北国的遗产,顺便多娶几个老婆吗?”
“哈。”
杜芳霖正襟危坐,一扫袖口:“诽谤。”人在这里,跟着谈无欲那厮奔波了大半个晚上,追着剧喝着风,“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一切都是选择。
他是清白的!除了讲故事什么都没有干!
人因选择而决定命运。讲故事的时候,可没有谁告诉骤雨生接下来要一定怎样去做。反正除了夜重生和鬼梁天下,天狐妖僧总是会杀几个人,总是也相应准备了不同的方案。
“我要走了。”
杜芳霖起身交代:“看好你家主编骤雨生,多死几人,就能少几名潜在二五仔跑去报信!”也就能更容易控制住对魔界的信息流通。
一说完扇子一摇,转身化光就走。徒留背后戴着凤鸟面具的白衣男子对着空气猛地伸出的一只手:
“喂,吾说啊,这样期盼那人杀人,就麦将那非常君中途指引过去阻止啊,小心造成血案,这一定会造成血案的!吾说!喂!喂——”
非常君自诩也是一位聪明人,并不认为自己会轻易被人蒙骗。
万幸的是,骤雨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瞬间翻手戴面具是出于习惯,没了胡须的脸蛋实在是可怕。他认为对面的非常君一定接受不来,不如早早掩饰,也免被人看穿真相——“咳。”
骤雨生道:“哟,非常君。”这确实是用非常“铸天手”的语气在打招呼,仿佛一身血污依旧是早晨猎兽时染上的兽血,而猎得的猎物却被随后跟随的不明猛兽大口叼走……
——是人都不想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时翻脸不是!
接着这野人就“哈哈哈”地张开两手十分豪迈向前猛地向着暂时没有反应的人觉非常君大力拥抱了上去!
不排除有偷偷擦手的打算,“惊喜吗意外吗可怕吗,哈哈哈哈!老铁头我还活着!非常君,有打算请客大吃一顿,庆贺野人归来吗!”哎哟哟,大惊喜,人没死,活蹦乱跳着——
朋友,你想怎么着?
杀人套话还是坐下来一起撸个串?
非常君思考了一瞬,反手合拢金伞将伞尖朝前,将那脏兮兮的野人与一身清爽的自己分隔开来,“唉呀!”可没想到人会是这般坦率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反应。
或者说,这才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情,险死还生的老友正常的反应?
人觉脑子转动很快,继而叹气:
“这一次,你可真是将吾等惊吓不轻……”
假死又活过来化体什么的。
就不提中间死的那些人。
“但你非常君仍旧是找来了此地!”
骤雨生在破袖里笼起双手,慨然解释:“单锋剑界,多的是前来寻仇的老朋友。还需烦劳你隐瞒此事,莫要告知旁人。”一句话,躲债中,所以牺牲是有原因的。
现在,也是有原因的!
非常君一语中的:“也要隐瞒杜芳霖吗?”
骤雨生坦坦荡荡:“老杜对你有些误解。”
“嗯?”
非常君表情疑问,看了过来。
骤雨生道:“可能是你一直无所事事,又颜色太过明亮惹眼,惹来非议,也是必然。但是不要紧,此事我会解决,定会让他放下昔日猫屎咖啡之仇!”
这么一说,仿佛很多事都瞬间归于私仇,变得那么……不太正经……起来。
如果人觉想成为一个人的朋友。
那真的是能做到最好,当真无愧贴心二字。
就这样把话题岔了过去,非常君一时失笑。到了这种时候,也许已经不是简单的灭口就能解决,放出线索、追查线索、插科打诨、似友似敌,一直看似无聊的人觉倒也想再看一看,这两人还能再做出什么事。
或许,另有收获呢?
“近期欲在明月不归沉再开一宴,届时你要邀请朋友入席么?”
非常君正式提出邀请。
真到了那时,也许会再请一些儒门的朋友,一同入席,一定会非常热闹。
“这个吗……”骤雨生道。
真要做朋友继续往来吗?疑问,有趣,值得一试!“近日恐怕并无时间。”他慢慢地说,“如今情况你也看在眼中,着实不太适合前往做客。”
似我非我,隔着一张面具,给人的气息已然不同。
毫不隐瞒,毫不在乎!
非常君看向骤雨生,仿佛野人心中已然笃定。若真有不对,又有何妨,一剑渡人渡己,不过是再次死亡。
这是一种介于过去与现在微妙平衡又略带一丝危险的状态。过去的骤雨生仿佛借着一张面具,出现在如今这个时空当中。
但,又并不是完整的过去的他!
“你应当能懂。”
骤雨生一语双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面具遮脸看不见表情,只有目光炯然神采。
“哈。”
非常君一声轻笑,表情几分释然,“好友,你总有你之理由。”
骤雨生高高大大,稳稳站着。他那句话可以有多种理解,比如一个人,永远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当年荒野交情是真,曾一起品尝美食是真,凑过来祸害他人也是真……荒野游客,毕竟不是名为“杜芳霖”。
这才是真正基于立场上的和解。
再往后,棋中落子,执于谁手,又有谁能看清?
“人觉非常君自在明月不归沉恭候好友驾临。”
华丽金伞再度撑起,这一刻非常君才真正重新正视了骤雨生。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审时度势也有自己的准则,并非完全为他人附庸,恐怕迟早会冲破一时的禁锢。
“那么,恭送。”带着面具的魁梧男子袖手止步。
“一觉游仙好梦,任它竹冷松寒。轩辕事,古今谈,风流河山……”非常君有感而再诵诗号,持伞向天而行,洒脱而自在翱翔。细微金雨随之由风中洒向人间,一如这渐渐升起的太阳所洒落的晨光。
如日中天。
这便是玄黄三乘之一的“人”!
骤雨生仰头向上,沉静目送非常君的离开,眼神一变再起癫狂,“这样不是挺好?不是敌人,不是朋友,你说,对不对?”
风声沉闷,如山雨欲来。
“还有一笔债,需要前去讨。下一个目标,谁呢?孚言山?然我杀意已解,却有贪婪随行,那么这目标是……”
“夜、摩、市!” 125 咳
骤雨生实在是无聊。
他很早之前就已经盯上了夜摩市的库存,眼看着现在已经到了摘桃子的时节,却偏偏行动之前还得自己找一个理由,伪装自己仍然是在受“天狐妖僧”这个马甲的影响。
他家的杂志社一直有和夜摩市有所往来,甚至天晶易通身上也还揣着一张。
对于夜摩市的来历,杜芳霖这边也有一个故事。不过这个故事比较无聊,没有曲折情节一点也不动听。
“迎宾客、引路人、八分仪,还有谁呢?”
“打家劫舍这种事很久不做也会手生,既然得了舍利也不妨一用。”骤雨生一路疾驰,一边摸着悬挂在手腕上的那半串念珠,脑子里转动着坏主意,“听说和尚都挺守清规戒律,那犯个杀戒什么的,也好给人生带来些许刺激,余地啊吹雪,你们说,对不对!”听说舍利子与其主人息息相关,哪怕这只不正宗,无聊丢出去听个响,也能炸出点鱼影子来。
“夜摩市也是好所在,生生不息,杀了又来!今时今日薅一把羊毛,他时他日又能长出一茬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东瀛是个好地方啊……”
还有野心,源源不断地送资源往来中原,除了资源还有人头,比如另一个故事里的“大蛇”什么什么——那些太远,总之夜摩市若是好好养,当真可算是地图上品质优良的补给基地。
“对于这么友好的人,自然也该给予回报!”
此时单足踏上山头,骤雨生如一阵出现在夜摩市之上空。这处建造在群山之中的诡秘集市,在已知其来历的有心人眼中简直就没有什么秘密,“那本老铁,本野人……不对,本妖僧!送一份大礼,就——”
他按了按脸上的半截面具,一捻指,已将那唯一一刻金褐色舍利子稳稳按在拇食指之间道:“送终也是不错嘛……”
轰然一声,引爆佛气。
凝结成晶莹佛珠的至高至圣至洁的纯净佛气,刹那间化为一道光柱穿透云层,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投射金灿灿的巨佛如来之影!
高达百丈、远至千里,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如来脸上一片平静悲悯,接着翻手下覆,金灿灿的一指,威严赫赫点向下方群山。
夜摩市周遭地动山摇,由此为始!
很多很多人都看到了云中异象。
卧槽!
正化光而行的杜芳霖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他家好友这是动用了什么样的大招,这是遇上了何等的危机,制造出如此醒目的特效光影……等,等一等!
这佛气好生熟悉。
仿佛是由自己千里迢迢、豁出了脸皮,寻求云鼓雷峰之帮助,从化身在外的某位金灿灿佛首指缝里所抠出来的那一丝……
好友骤、雨、生!
干得漂亮~~
汝千万不可真正想不开。
千万千万别在做坏事。
杜芳霖看了一眼云层下巨大的如来金影,直接加快了速度。这可得赶紧找到佛气的另外一位主人,无论如何暂时将人拦下,顺便路途之中再趁机想想留人的借口和理由……
他可是好不容易用“有位好友颇具佛性就此踏上邪道十分可惜求拯救”这种理由将人诓出来。
骤雨生可以死。
招提不能回去!
让招提僧此时将人拍死回去云鼓雷峰,不说日后还有没有借口再将人引出来,万一老铁当真上了仙山……那就当真得去接收一下遗产了。
好友,坚持,等我!!!
金灿灿的佛光普照着大地,一时间不知道惊动了多少地方的佛门高僧,不管是当事人还是被当事人内心有没有觉得坑,总之这颜色、这寓意是好的。
佛光普照着夜重生。
阳光灿烂,进一步削弱天蚕蚀月的黑暗之力,突如其来的佛光扰乱了战局。
就见反光一瞬,谈无欲手持邪之刀留下一道虚影,已从一袭染血黑袍的天蚕蚀月夜重生身侧掠过。刀锋染上水银,同出一源的力量斩断了肉体的生机,夜重生几乎感觉不到这一瞬间的疼痛,只感受到穿体而过的手掌所接触到的造物冰冷的鲜血……
“宵!”
最开始是夜重生用谈无欲的生死牵动奈落之夜的心绪,最后变成功体稍差的宵夹在二人之间,成为彼此的牵制。纯白的灵魂,总是比较受复杂之人的青睐,谈无欲也知道其实只要自己足够狠心,并不需要等到天明,就能拿下这一局。
奈落之夜宵的内心与胸膛同时一空。
夜刀滴血,是被造物主反制捅入自己胸膛的血!时至最后,夜重生方显杀招,但也被邪刀斩下自己的头颅。
水银之躯尽化无形,在晨曦光照下化为一滩银色的液体,只留下悬空坠地的一袭黑袍。
从此再无人看清异邪之首的真面目。
谈无欲丢下邪之刀,拂尘一扬扶住宵向后倒落的身躯。
“谈无欲。”奈落之夜缓慢的语调透着一丝迷茫,“这,就是心痛吗……”
邪刀落地,断成两截。
地肺剑台那种地方的仓促出品,以骤雨生的手法不可能不会留下后遗症。从此之后,身处龙门道的疏楼龙宿也少去一份隐忧。不过做得这样狠,后遗症所针对的当然也不仅仅只是刀。
一击之后刀身崩毁,谈无欲的一只手同样有被水银侵入的痕迹,因中毒而唇色越发显黑,却扶着奈落之夜兀自焦急:“你受伤了,吾送你去水晶湖!”
人受伤,水晶湖水可以医治。
但是人造人呢?
“谈无欲,你中毒了吗?”奈落之夜反而因这一句呼唤瞬间回神,一板一眼阻止对方动作,再一掌击向自己胸口,毫不犹豫抽出卡在伤口处的夜刀,“我,送你回无欲天。”
两人各有坚持。
一阵风来,将落在地上的残破黑袍吹得老远……
世上再无败血异邪一族。
但奈落之夜宵却还活着。
应该以后也会同再出武林的月才子谈无欲一起,会活得更好!
同在一片天空下,夜摩市感觉可就不太好了。
沐浴佛光嘛,金灿灿,酥麻麻,爽爽的!
尼玛那尊佛一根手指朝下按下来了啊啊啊。
如来巨像,覆手为云,一指洞穿山岳,巨大的漩涡乃是招式成型后无处被凝聚为一点的沉重压力。
轰然一声,地动山摇!
山,塌了。
秘密修建在群山之中的集市大部分建筑物被铺天盖地的山石所击中,内中各怀鬼胎的人奔走而哀呼,最严重的部分,却是唯有天晶易通才能进入的秘密地点,也正是如来一指点下去的漩涡正中间所在的地方。
得亏今天正是交易日。
楼塌之时,有人气贯神锐,仓促出招,刹那影分六道,劈开山石、震撼尘埃!就见一声剑之利鸣,飘忽不定的剑气连同六道飘忽身影同时围绕金芒佛柱而来,“喝——是谁?!”
被打扰的怒气紧接着被凌空借如来佛气之助甩下来的一掌拍了个七荤八素:
“如来圣气啦——我打!!!”
妖僧持杖而来。
蒙头盖面声音尖利如同太监的人被甩飞出去七八丈远,一口老血呕出,剑失七成力。
“波心寒月,池上青莲。”
“还我真如,观大自在!”
“我乃天狐妖僧——来自东瀛的同道者啊,过来奉上祭品,免尔等永坠阿鼻!”骤雨生根本看也不看被自己甩进尘埃里的人,倏然向后,身如鬼影,拦住偷偷摸摸带着忍者向往外逃的夜摩市主事者膘肥体壮的八分仪。
一口喝破夜摩市真实来路。
骤雨生准备接收别人的遗产。
而已被之前的佛气如来所惊动的僧者招提,默诵佛号,表情沉静,手持佛珠,已无声无息地逼近此地十里内。
此时,杜芳霖还在途中。
天边异象已消失,战局所显露的地点看似是被杂志社那边重点圈住的夜摩市。只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崇尚“拿来主义”的骤雨生这是想干嘛!杀恶者还能说一声“斩业非斩人”,老铁,稳住!
一阵风来。
忽然送来熟悉的魔气!顷刻间传来长枪利刃划过地面的沙沙声音,杜芳霖蓦然止步,转身,面向逆光的方向。
光线陡然消弭,久违的魔界三路异空间更易了四周的景物。空荡荡的荒芜之地,四处激荡的雷霆电光,不是赦生道又是哪里!
哦赦生童子自杀死了。
之后复活在魔池之中,现在出来也挺顺理成章……
在令人胆寒的金戈划过大地的声音之中,黑暗深处慢慢走出灰发沉寂的魔将身影。被交换回异度魔界的赦生童子,经过这段时日的养伤,在其恩师的指导下采取了某种较为激烈的方法,终于在此时此刻再度拥有了一战之力。
“狼烟……”
赦生童子早已摘下眼罩,冰冷的双眸,声音低沉暗哑一字一字:“蕾、梦、娜!”都是曾经被人祸害过的。
造孽啊……
新铸之长戟划地向前,不再附着有昔日狼烟雷电之力,却有更阴冷的赤红魔气凝聚成接下来的猛烈一击!
忽然无助。
这好像没有办法再往前了吧?
杜芳霖甩一甩袖子,肃然开口:“打个商量。”
“——容吾先行一步再来葬个好友,之后奉陪可好?”
赦生童子一兵器就这么砸了过来!
答案当然是,不好! 126 三业炎非
看吧。
把人孩子欺负狠了,这会儿遭报应了吧!
赦生道由久违的异空间而来,顷刻已覆盖两人立足之地,浓厚的魔气自然抑制正道功体。杜芳霖深深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等一等,冷静。
你的狼还没有死。
你的“狼烟”……狼烟已经挂了好几章节了,被骤雨生的剑所断裂,毁于其铸天之掌磋磨来磋磨去,这会儿恐怕已经被做成了适合吃麻辣小龙虾的筷子了。
老铁,这就是你的报应了。
你若不欺负小孩儿,后方的吾也不会被其阻挡去路,一不小心来不及救援,记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被卷入赦生道的那一刹那,正是空间异变的缝隙中有折扇在袖中轻微拨动,临时遁出一朵桃花。
绯红的花瓣,旋转入天际,随即被凌空而来的青鸟叼住,送往夜摩市后方的大海方向!
青鸟传讯,招人救援。
也千万别来这里,速去夜摩市方圆十里看一看,若遇见戴着面具的妖僧捞了人速度走莫停留,再丢进海里洗一洗那闻风十里的一身血腥……
夜摩市。
骤雨生正在大开杀戒。
那些参与交易的大角中貌似最有来历最大的那一只,已经被高空之上借着佛气的如来一巴掌拍飞呕血到一边,最可气就是降临此地的妖僧连一个眼神也不给。
剩下的喽啰中,再没有能抗得过骤雨生手下短刀一锡杖,他连大招都没有出,横七竖八锡杖横扫出一堆剑气,扫开前方阻碍的一切人和物,面具下评估了前方暗道通行的方向,足底一蹬,再度化为一缕轻烟离开这处秘密的楼阁。
刹那云端,再有一道光芒落下,已是转瞬追上怀里抱着最贵重的宝物在众护卫的保护下匆匆踏上荒山往海边跑的夜摩市主事者,东船龙骨八分仪!
“烟雨飘摇醉人途。”
这里四下无人,正适合杀人越货!
干干脆脆的一剑,以吹雪名刃施展,极轻极逸,带着风中飞丝的意境划空而过。
一如风中雨丝的,正是赤红的血。
一丝丝殷红由八分仪的颈脖处游丝般地飞出,接着是一小块表皮,肉散、骨断、筋离……
本就是极偏极邪的剑,在经过天狐妖僧的过程之后,增添数分残酷意味,骨肉分离、骨血分散!
直到死亡的身躯凭借本能又往前迈动几步。
被随后赶来的骤雨生伸手捏扁了鎏金的小圆帽、揪着头发拎住了头颅的八分仪眼神惊恐,这才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惨叫。
而护卫在周围的众多忍者们已经和周围荒山上的草木与砖石一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招提僧就在这样的场景上,一步一步踏了过来。
有风吹动,拂过地上荒草。
因果相引,气场相逢。
骤雨生心生感应,本要乱丢废弃物的动作改为慢慢放下了人头,心想着线索来得这么快,并且一手搭在了腰间。对面来的僧人银灰色法衣澄净,黑色袈裟绣满金字梵文,足踏芒鞋,看似一身普通,细究却是不凡,就不提那手持之法印,以及若隐若现的与自己这方锡杖上舍利子之呼应。
这是要相杀!
天狐妖僧第一时间上了本体的身,锡杖一摇,萤火妖氛将荒野平添邪异,霎时冲淡了对面来人那一身清圣。即为妖僧,又怎会与人好好沟通?
当然是先打了将人擒下,再论其中到底存有怎样的阴谋!
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时肩头破衣萧索,骤雨生面具后方暗藏嘴角一勾,腰间并指已成剑形!
风萧萧,雨丝起,分明是大好阳光,偏偏忽起雨雾朦胧。
雨雾之外,仍见光明!招提僧双掌合十:“三业炎非,焚烧行人,事等如热,戒能防息。清凉之名,正翻彼也。”
僧者一句话音未落,已是一掌向前推出,看似平平无奇,刚好不偏不倚破除眼前风雨将起之势!
剑未出手,已感气息凝滞,他一路走来这还是第一次。
这僧人绝对已是先天往上。
“听不懂啦!”此时绝不适合再做妖僧形态,秃驴对秃驴修为高深者胜!
骤雨生应变得快,邪性一收,已是决定改变原先的做法,以退为进,指中蕴含之剑意才险险发出,赫然是:“风华绝艳点江山!”刻意念出的招式名称学自杜芳霖,收敛杀性,剑取中正平和,先以此招试探,再观其变化,看看能不能抽空抓一个人。这一剑看似坦坦荡荡,却以单锋为引暗藏别意。
在武林浪荡了这么久,骤雨生还是第一次出剑留有余地。
也还好留了一丝余地……
看在这剑法的面子上,招提僧大概也不会一照面就将人打成重伤?
微微阖目,僧者心中已有定论,如静水流深般向前缓缓推出一掌,掌风过去万物顿止,剑芒不能寸进而:
“所谓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是则名为三无漏学。施主,你该悟了!”
妖僧锡杖顿地,赫然也不得再进、他只要后退一步,前方看似普通的掌力则雄厚一分,玛德这居然是退无可退。
功体上乘,未竟全功,已是令人骑虎难下。若是换一种情况,遇到这样的对手,骤雨生应该凝百念与一剑,全力出剑争一个先机。杀人容易取胜极难,这回貌似托大了……“秃驴,好体力!”进退两难,论茫茫武林,先天何其之多,他这是踢中了哪一块铁板?
“喂,莫要逼我!”老杜啊,你这到底是从何处拽出来的先天有德高僧?“秃驴不秃,该称和尚,本人从不持戒,来咬我啊——”先呛声,激怒对手好后退。
喂但是这很要命!
造口业。招提僧眼神一睁,平静之神态自有威严彰显,沉稳一步向前,踏出金色卐字,“阿弥陀佛。”他声音不愠不怒,平静单掌再向前,力道由刚化柔又是一变,“未证言证,未得言得,是大妄语!”渐向回收:
“由心生故,种种法生;由法生故,种种心生……”
渐渐回响四周的语调,诵经声声入耳入心。佛渡有罪众生,众生得明真性而忏悔,洗罪消业,摄心为戒!若真有心除罪,不用全力不得脱身,若用尽全力,难保杀性一起,后果难说。
“汝令吾想起往事。”
招提僧声音平静轻叹:“施主,该自悟了!”
再向前,骤雨生就该被人带走。
一入沙门从此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不可啊——不要啊——突然领悟。
这已是间接逼命,已不再是人为藏拙之时!见势头不对,原本还在假意挣扎,妖僧锡杖陡然由动转静,刹那风声一转,那被掌风吸引向前的走势化为前倾逼命之招。指剑向地,坠落一滴血珠,骤雨生低沉冰冷之声由此而发,“伤心垂听一剑泪。”绯红血色自下而上弥漫,极为突兀的杀性赫然袭来。
僧者收声。一刹那天地失衡!
一滴血化入无尽风雨,游丝殷红无穷剑芒由并指一剑近身逼杀而来,风雨泣血,人亦悲声,梵唱尽化修罗意!
伤心垂听一剑泪·风雨泣途人不归。
这股邪杀之意侵魂蚀骨,便是潜修多年的僧者也因心中之熟悉而有一瞬的失神。仿佛招提僧心中有感,为何自家好友千里飞书不惜大把条件也要让自己前来一渡此人。
但其实是有人在骗你啊!
“初禅三式——”见眼前危机,招提僧掌中已凝聚圣功,取下胸前佛珠,并指向上点中眉心。赫赫光明由立足之处起,隐隐如来梵唱已穿越整个山峰!招不能轻解,剑不可轻接,造杀之剑,惹动的非是一方之杀机,而是欲坏人半世所修之基业。
“人不想杀人,却因形势而杀人,和尚,该认命了——”骤雨生剑中极意已出,天外一道云光远远寄声而来:
“莫动!”一道刀芒,劈散血雨腥风,坏绝杀之境。
黑白之羽,由风中坠落。
刀来极快极雅,似有刀柄黑色羽毛在眼前一晃,但也说不好此时此景这到底是在帮助谁。这一刀看似仅有速度取胜,却刚刚好点在杀机最浓最重的一点猩红核心。
杀性一灭,猩红立消,漫天殷红再化为一滴血珠,“叮”地坠落在招提僧蓦然向前的佛珠之上,铿锵金属之音。
“好剑!”来人声音磁性更似豪迈。
这声音,这刀法,皆是熟悉的影子,顷刻间唤醒招提僧久远之前的记忆,那是还未曾建立起云鼓雷峰之前的回忆。
西北之行,九鼎结社,上穷碧落,下坠天都!
“走!”蓦地随声闯入一身白衣黑羽,速度如风,再出一刀,叮当一响毫不留情搅散锡杖之攻势,再切出一掌,欲要劈晕带有银色面具的妖僧,从而将人带走。
“咦。”一掌劈了个空,但妖僧却仍然晕了过去,不及细想,接到青鸟传书后远行而至的刀者伸手捞人,转步急行,
“伊……在等你!”丢下一句,刀者已直上青云,白袖黑羽如鹤翼腾起,转瞬带人一起消失了影踪。
“是你。”
招提僧慢慢双掌再合十,微微闭目:“嗯。”
那一边。
噗通一声,那妖僧被好心人直接丢进了海里。
漩涡之岸于是有人沉浮。
邪灵端坐在岩石之上,长杆一甩,一个吊钩又将湿漉漉的人整个地捞了起来。“冷静了?”尘六梦的声音由身边传来。 127 烟雨飘摇醉人途
苦境这个社会,再没有比三教更正道的功体了。
在另一处战场。
赦生童子所用并非狼烟戟。
“狼烟”已被另一位欺负小孩子的单锋剑者从中折断,残骸还被做成了筷子,也不知用来吃饭是否会带上麻麻的电味。
赦生童子这柄戟色泽暗红,极有可能是魔界库存中的随意一柄。但是历经一次磨练回归异度之后,年轻的魔无论心性与功体上皆有不俗之成长。符咒封印早已破除,又经魔后九祸特设之魔池历练,再有负责拉扯断层两岸的神秘僧者之传授教导。
速度与力道兼具的长戟一经施展,赫然不比原先的狼烟差,一层层带有腐蚀的血红魔气在战戟的裹挟下,如雷电之速出击!
魔界主场。
不太适合使用君子风。
为何道门佛门中人如此喜爱携带拂尘,着实是因在这种硬碰硬的环境下,一拂尘狠狠抽过去,也能当成兵器用……
在这种情况下,杜芳霖也还能分心,可谓是漫不经心。他眉头微挑,怀念之前脱下的那件具备宽袖又沉重的儒门正装。若是一袖子甩过去,仿佛也能当成武器用?
儒门的同志喜爱里三层外三层好像还是有道理……
他一袖子甩过去,折扇应声而开!“来……”一道剑意已然成型,并非是春秋剑诀,反倒有无数细微气流折射成光,如烟雨降临此地,以偏对邪,化消嗜血魔气:
“烟雨飘摇醉人途!”
就在隔壁山头的天狐妖僧利用春秋剑招来试探招提僧的同时,这边也正好借用了一式烟雨单锋,用以辅助施术。
同样的剑法,换了个人来施展,失之凌厉三分飘逸,剑意如诗不带烟火气,就见烟雨如雾,似慢实快地裹住了那道随戟击来的暗红魔气,直接爆裂开来,介于有序无序之间罗织成网。不过一瞬,网罗扩散至整个赦生道!
顷刻之间,移形换位,两人擦肩而过。折扇覆盖下方,已从血色长戟上抹下了一件黑色的长条物……
再然后,只闻杜芳霖一声低沉哼笑!
“散莲华。”
分明该是地理司曾用之招,再来模仿增添新意,不是将护身之灵力凝聚成型,反其道而行彻底如花绽放向外分散。正气一旦分散,要捕捉四周散离的魔气就变得更为简单。转世间一切力量为己用,纳万物众生于己身,这本是春秋砚主所行之道!
“九弈山海·移灵之术。”第三式在极短的时间内覆扇而来。
散落赦生道的正邪气流轻飘飘落在固定的地点,在折扇如鸿毛之一点一拨之下,运化成形,似是信手拈来的计算,却精密到每一个变化,连锁反应之终点,赫然是一招过后正要转身再击的赦生童子。
击不出去。
这里,当真是魔界主场?不尽然!在灵魂深处容纳了半本万血邪箓,以此撼动魔元并非不可行。此时仅此一招,便由上及下困住此间主人,令得魔戟寸步难行,仿佛这处赦生道已化为对手的孚言山……“来。”
折扇再转,另一部分力量已随烟雨之剑刺入赦生道之核心,点破空间缝隙,突然有桃花月色趁势张扬!
被网罗的嗜血魔戟轰然击破正邪罗网,分散的力量自然很难抵住魔将与生俱来的力量,赦生童子一声低沉:“逆龙锁仙关!”
直接就是极招降临。
但杜芳霖已立于不败之地。一个来回,他一招一术,已切入组成赦生道这处异变空间之根基!
已将“赦生道”握于在折扇之中,他淡然以对。术之极致是谓何?万象之本源,天理之解析。眼前是巨大的红雾魔气夹杂更为狂暴的雷霆,已如巨兽张开獠牙般随长戟而来。
以赦生童子此时的能力,虽无狼烟辅助,却能再引雷霆,一瞬间电光耀眼,魔戟式式夺命——
但目的已达成,无需再胶着。
“来!”又是一声。
折扇扫过月华桃花,赦生道光线骤然一亮。赫然是来自外界的光明,在刹那间如猛虎一般将黑红嗜血魔龙所吞噬。无声无息,四周场景再度更易,反倒是整个赦生道空间不稳,突然电芒四窜,濒临毁灭之征兆!
术者出手,直指本源,毁天灭地。
苦境的大地,本是最为坚固的空间,但被魔龙钻出了空子的异度魔界,周围就像是筛子,戳起来万分简单。主动脱身离开赦生道,在急骤旋转剧变的乱流的上方,杜芳霖抬头再见魔龙庞大的身影。
漆黑而生有双翼的龙,赫然仰头无声嘶吼——
下一瞬,他回到了苦境,平静地合拢折扇,站立在正午的阳光之下。
耳边依旧听得清脆声响,有空间,被桃花碎裂了。
杜芳霖如果不愿意,又有什么招式能够在被化解之前临近其身?他所缺仅仅只是一柄趁手的利刃!
黑红魔雾自扇前升腾,在阳光下缓缓消散,这是先前面临的“逆龙锁仙关”之招余劲。
此时赦生道已面临彻底的瓦解。
一招落空后,随即被逆行向上的空间崩毁之力所反噬,赦生童子一口血染上手中长戟,踉跄一步,退回异度魔界。魔龙张开巨口,未能咬中罪魁祸首,却有魔界一掌穿透间隙轰来,被随后炸开的赦生道所蕴含的片片桃花旖旎所阻……与无声处听惊雷。
外界阳光之下。
毫发无伤的杜芳霖驻足细细聆听空间之哀鸣,从袖中摊开手心。
一根漆黑如墨般的扇骨,静静被夹在他五指之间,正是之前从暗红魔戟第一招中所取得。
“迟来的讯息。”
之前坠入魔界的墨骨折扇已被人拆下扇骨,这是其中之一,“答应结盟了吗?”
杜芳霖再一振袖,转眼间这节墨骨已被收敛不见。天外一声清鸣,青鸟再度飞来,之前回信化为桃花缓缓坠地,讯息顷刻没入脑海,骤雨生平安无事,所请来的援手也已就位。
“嗯……”
正如之前所说,要替换单锋之极的人,也必须是刀中豪客才能满足要求。却没想到第一战应在了这里。
“下一步,招提……”
一封书信凌空而至,打断了接下来的行动。
飞书来自监视琉璃仙境的人。
在青衣宫主的丝帕“激励”下,屈世途动作果然很快,不过一天时间,便已依照信中指示去寻燕归人。这种趁主人不在,挖墙角拖人办事的感觉不赖。
前提是那素某人得当真不在……
杜芳霖望天。
他身边有人能监视琉璃仙境的一举一动,素某人难道不会反其道而行?
一折扇,扫灭身边所有残留魔气,就当是之前赦生童子根本没有到来过,让人窥探不出任何踪迹。
杜芳霖按扇,转身。
云中一道人为划痕。从天而降的光影,在未落之时散去护身光华,露出一身莲华紫衣白发束莲冠,正是刚刚收到消息从鬼没河匆匆赶来的温雅身影。
素还真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在他的身前:
“前辈,请留步!”
拂尘一扬,扫荡气劲彻底杜绝某人开溜之可能,“多日未见,还请先听素某一言!”
……漩涡之岸。
人在海里沉沉浮浮。冷冰冰的海水通过五官直灌入脑,给人的感觉又咸又湿。一个浪头打来,破烂衣衫就沉了下去,又一个浪头,那人手足划动就又飘了上来。
坐在黑色礁石上玩弄一块海贝,邪灵黑发笔直地垂落在腰间,肤色白皙,狐裘厚重,不惧阳光。
尘六梦拾起身边的钓竿,猛地一扬,丝线绷直卷住潮水中的人,再一提一抖,呼啦啦飞来一道湿漉漉的人影。
骤雨生光着膀子被丢到礁石上,蓦地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摘下脸上的面具,狠狠地甩向了大海!
“冷静了?”尘六梦在旁边又问。
“哼。”
骤雨生环抱着胳膊,神情还算冷静:“你如何守在此地?”
邪灵一丝不苟。“来见证一只‘鹤’会否半空将人丢下,也因为忽然想不起你究竟会不会游泳。”尘六梦卷卷卷鱼线,收鱼竿,将海贝扔在旁边,“哼。你还算幸运,今日这片海域并无外来者,否则会有‘海兽’择人吞噬!”特指海底的那些潜艇,之前刚刚送走一批,因为里面并没有什么太过要紧的东西,邪灵也就并未出手。
如果真正有那种特别紧要的秘密和秘笈,尘六梦会用这根长长的钓竿,亲自伪装成阴影“海兽”,拖走潜水艇敲碎壳。
前前后后,东瀛大概这样损失了两艘,都快怀疑起漩涡之岸的风水,夜摩市有可能打算近期转移基地来着。
也就是说,夜摩市早已被盯上,不止杂志社。
喂这有点过分哪,这分明是这边先圈的地盘!这样一来,这夜摩市还有东西可以挖掘吗?!
骤雨生吸气瞪眼,鼓起娃娃脸。突然想起打架前从八分仪尸体上拿走的那个盒子,他返身又跳进了海里,咕噜噜地过了一会儿,一身海水地又钻了出来:
“呸!”
看起来非常珍贵的盒子里只是一本被水泡烂的书,看封面还是出自杂志社的游记,这到底有什么需要以命相护的!
骤雨生翻着白眼像一条死鱼一样平摊在礁石上晒水。
“听说过‘月神’吗?”
尘六梦一动不动,扑腾来扑腾去的海水如隔着一层以影子制造的屏障,白狐裘依然洁净无暇:“你知道……罢了,你应该是不知道。”儒门打入夜摩市内部的人,终于探听到弓之月神所需要的那几味药草,虽然难寻,但也不是全无线索。
想了一想,邪灵提起钓竿起身就走。人既然淹不死,那必然也不会被晒干,如是,再无留下的必要。
“顺走……”耳边听着脚步声,骤雨生看起来已没有力气抬头,闭着双目随意摆了摆手。
脚步停了一停。
但是尘六梦并没有开口。真要说点什么,是说把人从天上丢下来的那名神秘刀者的身份呐,还是你化身化出了什么毛病呢?最后无言,他抬手一运劲,从骤雨生脚边挖出那颗海贝,冷冷一句,作为收尾:“你压到我的东西了。”
脚步声越过地上躺着的人之身侧。
海浪声声,使人平静。
邪灵头也不回地携带渔具就此离去。人被放在这里,是为了方便用海盐洗脑么……等邪灵走后,骤雨生用一只手盖住了双眼。
化体本是玩笑,结果越玩越认真。以自己的性格,是不是天命注定,日后再遇上合适的时机,依旧还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变成那种会无聊搞事情的武林大BOSS,成为其他人急于铲除的对象。老杜他,会不会有些担心?
担心是不可能担心,怕是那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担心。
骤雨生透过指缝看着像是破碎的天空,喃喃念:“炎山啊……”炎山里有着他昔日的执念,埋藏了一段已被割裂的过去。
还有一样尘埋到自己都想要忘记的东西,那是被山下熔岩锻造了数百年来自最初的欲念!自从令狐神逸提起这个久违的名词之后,他一直躁动的心刚才终于在冰冷的海水里逐渐沉浸出具有剧毒的汁液!
“哈哈,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骤雨生道:“那就随意了!”
离开大海,春暖花开——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另外一片天空下。
同样是阳光下,杜芳霖面对着这只拦路虎,表情无动于衷:“你是想让在下无路可走?”
素还真一顿,“嗯?”
“那谁。”杜芳霖用扇子抵住下颌,“那谁谁。以及那谁谁谁。请问被汝喊过前辈的人如今何在?汝是想请吾同往仙山么?”
这是面无表情的玩笑话,还是认认真真在指控?
杜前辈,请一定相信科学! 128 说说说说话
素还真回应很及时:“这嘛!梵天、剑子前辈,以及佛剑分说?”
这是时运与天命的问题,先生,素某也曾死过很多次啊。
行吧,不死系。
杜芳霖盯视着素还真,把持折扇,保持人设不变更:“吾在等的人,并不是你。”看着很陌生,十分不好亲近,肃穆到没有半点朋友的那种。
素还真一扬拂尘:
“劣者明白!”
虽然不知道出现怎样的过程,事情就忽然走到这一步,原本因魔界还在合作的两人突然就彼此你跑我追,此时清香白莲自己也有些认为,两人分歧越发的明显起来。
“哟~~”
后面又来了一个人!
尘埃中踏足一道已退隐的黄衣白发身影,眉目似画,手持烟管,朝前一晃眼:“呼呼呼,看来吾来得仿佛不是时候——”正是药师慕少艾。
自从宣布江湖再见之后,慕少艾一直在暗中调查有关昔日翳流黑派的事,并且中途还因为神刀天泣,去往落下孤灯留下了一坛苦酒。有这位存在,就是不动翳流也无甚大碍。杜芳霖转过身,朋友来了,袖口垂直显得放松了许多。
但是素还真,这个人骗你的。他在等的人不是慕少艾,也不是别的人,其实就是急急而来的你自己。
素还真同样心中一松:“是慕少艾。”
杜芳霖直接了当:“有何异动?”
慕少艾踏足左近,三人呈三足鼎立,左右两侧风景尽收眼底,轻吸一口香雾,心中已有底细:“呼呼呼,内行的!四方台已有人入住,茧之道蠢蠢欲动,只是是否有与魔界相关,一时还看不出。”
“嗯……”
与异度魔界有关,素还真旁听有些专注。
杜芳霖道:“鬼没河流域,五大神器呢?”
从这一刻开始,话题变动就忽然间加快,他就再也未曾停止过开口。
慕少艾略一停顿,“哎呀呀”道:“是武林盛传杀人案件,据闻埋藏在鬼没河一带宝藏的,五大神器?”
如今武林闹动得沸沸扬扬,已死了不少人的鬼没河神秘事件也是十分不利于团结稳定,是容易被人利用需要尽早解决的事情之一。
素还真道:“敢问何为‘五大神器’?”
“一笔千秋卧龙行借由‘风云天地图’所留之宝藏。”杜芳霖直接了当,“地图所示地点,鬼没河流域中所藏名为‘五大神器’!”
素还真再问:“风云天地图?一笔千秋卧龙行?”
杜芳霖合拢折扇:“奇人脑还颠。”给一个名字,足以引发更多的思考,就这样想着想着,时间就快快地过去了。
素还真有疑问:“前辈是如何知晓这件事?”
“为吾借他人之手传与此人。”杜芳霖道,“顺天命,应时机,他人贪欲,与吾无关。”
一句话还回答了可能存有的下一个疑问,比如为什么要这样做。
素还真看了一眼杜芳霖。
看他以扇抵唇微微合眼的模样,心知是不会再回答其他的问题了。但是这话题已经偏离了原本来此的来意。清香白莲心中一顿……他最初来此地拦人是为了什么?
杜芳霖:“药师是为翳流线索而来?”
“正是。”同是翳流之事,“线索”与“异动”好似是有区别,读诗书的既然这般严谨,那配合一下又有何妨?
慕少艾选择正式地回答:“竹篁居已无半个人影,之前意图寻忠烈府状告白城旧事者死于非命,事关蝴蝶君与公孙月的安危,杜某人你可知其他线索?”
“翳流,百多年前曾造中原数次血案的翳流黑派,素还真你可曾听闻?”杜芳霖也并不打算放过旁听的人。
这件事素还真确实知情。
忠烈府前任忠烈王临死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设局覆灭了翳流黑派,并因此险些祸及家人。如今忠烈府门口还刻有日月才子以及三教先天等高人联名投保,算是给予笏家满门的一种庇护。
“藏龙岗上事后钜锋里前往收尸,并未得见星象高人地理司之尸体。”杜芳霖继续道:“之前有人前往北域,意图掳走公孙月,因此露了痕迹!”
“呼呼呼……”慕少艾确认,“正因如此,老人家吾才有缘位于竹篁居之湖畔得见一场好戏,事关某人隐私,详情素还真你吾稍后私聊。”
杜芳霖啪地合起了扇子,投以很严肃的眼神。
“是这样啦。”慕少艾继续道:“吾与老杜怀疑地理司并未死亡,并且此事与魔化之流有关。”
杜芳霖将目光投向素还真:“或者说,活下来的,已非地理司!”
地理司最后消失的地点,其实该是异度魔界。翳流黑派的代言人醒恶者以玄宗与本觉禅林的秘密从阎魔旱魃手中交换了地理司体内的龙气,连同咳羊茎一起用来复活翳流黑派曾经的教主南宫神翳。现在咳羊茎仍然在慕少艾的手中,但难保魔界借此机会再生事端,以此类推,之前北域试图抓走丹枫公孙月的灰衣人究竟是谁,就十分可疑了。
“嗯……”素还真心中掠过几种可能,线索很明显,“复活后的南宫神翳,或许已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人!”
杜芳霖看向慕少艾。
慕少艾道:“哎呀呀,那复活后的翳流教主究竟是谁,已是关键人物。”
“也许是圣踪。”杜芳霖慢慢推开扇面,“但也有可能,翳流教主根本未曾复活,若是已沦入久久未曾有动的魔界手中。”
一直没有大动作的异度魔界,是彻底一蹶不振,还是暗流涌动,这件事也是素还真的一桩心病。在见识过异度魔君阎魔旱魃的雄伟强力,没有人会乐观地认为魔界战力仅此而已。
那么,断层——
“多年以前,五大神器为无名魔神所铸之,曾为武林之祸。一笔千秋卧龙行将其封印在鬼没河,如今封印已渐失效,要彻底解决此事,需佛牒与佛禅印共同运作。”杜芳霖又合拢了扇子。
素还真:“嗯?”话题跳跃得这样快,佛禅印这招式名似曾相识……
“一共有三件事,魔界、翳流、五大神器!”
慕少艾丝毫不怕添乱,吸一口香雾,“哎呀呀……猜一猜,三者之间是否存有关联?”有些趣味。
会乱吗?
没有啊。
难道这不是很正式的三人会谈?就武林之未来与中原之正义,共同抗击魔界小组再次成立,然后素还真——可否一人三化,同时将三件事解决?
素还真,你距离脑梗塞还有多远?接下来,武林还有别的事情将要发生,来吧,栋梁,汝准备好了吗?
——日夜交替过后,此时又是黄昏。
黄昏,并不总是杀人时刻。偶尔也会存有半分温馨。
古林食堂。
阳光斜照空地,草屋前方,是方方正正的八仙桌。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手抚须,惬意地坐在摇椅上。
“古林郁幽沧水摇,桐花飞絮如霰飘;一箪食、一瓢饮,枕肱卧石正逍遥。”
余生悠闲时光,享受享受夕阳光照,沐浴林间清风,再有一碗美食相佐,何等的快活逍遥!
风向一改,有人到来。
被晒成咸鱼干的汉子披散着硬直的黑发,随意披着一件灰扑扑的外衫,腰带上一左一右悬挂有两柄被麻布裹好的刀,慢悠悠一步一步地踏近前来。
“骤、雨、生!”
椅上白发老者立刻停止动作,唤出名字,目视来人。凌沧水因美食而认识来人,那时此人便已名为“骤雨生”——霹雳杂志社的极恶者,四处抓人写稿的极恶者!老者忆起这事便开始皱眉,让一双持剑举箸的手去提笔弄文未免太过为难人。虽然到最后他还是妥协去做了!
“喂喂喂你莫要过来!这个月的稿件吾可是有好好送去你们总部——”
骤雨生一扬手,丢来一道劲风。
凌沧水一双筷子夹住重物,手腕一沉,险些脱臼,“这是?”两根铁质暗青细长,一丝一丝游走电芒,与筷子极其相似……或者说这就是一双筷子!
“稿酬。”骤雨生已踏入小院,一袭青衫未着皮裘,看着也似有一份文人气象,“适合麻辣口味,要来试验一下么?”
他途中还拐去鼎炉分峰帮了一把邪灵尘六梦,现在饿过了头,急需来点刺激肠胃蠕动。
“啧啧啧。”
然而崇善美食养生的古林食堂主人根本不可能主动用辣椒来毒害自己。凌沧水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铁筷,麻麻自带电流,还有一丝消磨不去的奇异气息,“喔,异度魔界?”大名鼎鼎,早有耳闻。
这就是可怜的狼烟戟了。
铸天手倾情打磨,很早之前他就有构思这双筷子,想一想那伴随滋滋电流,品尝麻辣兔丁的感觉……
“隐居山林者,何故知晓世事?”
骤雨生往旁边椅子上坐下。
“有朋友随水沉浮,不得不关注之!”
凌沧水一挥手,新来的铁筷由窗没入草堂内,叮当一声自动插入筷架。“你都敢撰稿分析魔界食材閻屍缸之十八种做法,吾有什么不知道。”他轻抚胡须,“一身海鲜味,还有真气浮动,刚刚与人动手了?”
夜摩市一战已经过去了大半宿,这指的是后来偷偷跟踪邪灵兄,不小心撞上了鼎炉分峰的一场风波。
想起方才眼中见到的那一幕,骤雨生眉头微动,“路过帮了把手。”
以尘六梦的能力,却弄出那样的结果,令人产生怀疑。
“武林不安全。”乱象隐约已升。
骤雨生道:“帮吾一个忙,稍后有一名孩童会暂时安置在这里,与你家幼子凌威做一个玩伴。”
“喔。”
凌沧水用筷子敲敲桌面,“这才是附带的要求罢!”
“有来有往,有益无害,我何时亏待过你?”
骤雨生仰面躺在椅上,摊开两手,“有吃的吗?”娃娃脸上一片纯良的渴望,比起之前胡子拉碴的时候杀伤力比较大。
凌沧水片刻后道:“吾去给你下碗面?”
示弱达成。
有饭吃了!
——但是天色昏暗,另一边难得碰个头的三位栋梁仿佛还依旧饿着肚子。
杜芳霖神情一动:“有人。”
129 天天天狐僧
邪灵无声无息出现在树影下方,黑发披肩,狐裘拖地,怀抱暖炉。这种出现的方式让慕少艾心中一动,觉得下一次去探查四方台茧之道时,可以问老杜借一个人。
素还真拂尘一扫,敏锐察觉了尘六梦身上动过武的气息之浮动。这位根本就是春秋砚主身边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比起就是一柄锋利的剑的骤雨生,要看上去更容易被人忽视。
杜芳霖心中想,哦,是通讯兵到来了。
没有死兆。不太可能是海边出现变故。那就是邪灵原本负责看守的鼎炉分峰发生了事情?他慢慢地“嗯”了一声,既然已经从赦生童子手中取得了原本失落在异度魔界的信物,意味着九祸一方立时就要积极行动。
“你动过武?”杜芳霖道。
尘六梦将身形置于距离三人三尺外的树影中,肩披纯正狐裘,手捧铜色暖炉,略微看了场中另外两个人一眼,习惯性地又再度融入黑暗。“一炷香前昊天鼎已被人夺走。”他正是负责鼎炉分峰那一块的事宜,此时微缓了气息,一字一字,“是魔界来人。”
第四件事!
鼎炉分峰上被鹿王泊寒波等人看守的昊天鼎已经丢失,这正是目前唯一可知能有助魔界融合弥补断层之物的神器。
“鼎炉分峰。”
杜芳霖沉吟,立时转向素还真:“与之有联系的关键人物七巧神驼,是已知唯一能启用昊天鼎,亦是最为适合融合铸天石与阴阳骨之人。”他这是打算将百度进行到底,用话语来渲染事态之紧急,并且态度十分冷静!
素还真问:“叶小钗呢?”如同邪灵尘六梦绝对是老杜有意放在昊天鼎旁边的人,叶小钗也是同样。从前文两人聊天时讲述的故事里得知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情,正道一方同样也有做出预防,所安排的人手正是目前并无工作的刀狂剑痴。
鼎炉分峰,位于苦境之南,本是并列成形的六处山峰,最中间因奇特之地形造成奇异之引力,而悬浮一口巨鼎。
那正是融合铸天石等材料的关键,昊天鼎。
但是都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布防,对方是怎么一击必中的?
尘六梦道:“出手之人,九祸、赦生、螣邪郎。”正是一炷香之前,素还真刚刚拦下杜芳霖的时候,鼎炉分峰有魔界兵分三路,由女后九祸亲自率领。近期来这段时间兵力不足,九祸现身的几率赫然不低,这位也是一流的战力!邪灵怀抱暖炉很沉稳,“吾去时战局已结束,另有一人自云端出手缠住叶小钗,之后骤雨生来到,但已无济于事。”他因为要去海边接人的缘故,导致鼎炉分峰的防线出现破绽。
异度魔界除了几名魔将外,另有支援,当时叶小钗独木难支。
应该不存在有人捣鬼,有意放过将鼎主动送予魔界——反正情况如何,素还真回头寻自己派出去的人一问便知……杜芳霖看了一眼尘六梦,如果不是他刚刚在别的地方有和赦生童子交过手的话!
没有魔狼蕾梦娜,赦生童子脚程还有这样快?
杜芳霖道:“邪灵。”
尘六梦冷淡的目光看了过来,怎了?要窝里斗吗,要揭穿谎言吗,要本邪灵谈一谈骤雨生是如何不小心跟踪了上来,一筷头快准稳地就将鼎朝着九祸的方向抽过去的吗!
“嗯……鼎炉分峰之外,为何未有鼎炉分峰的人?”杜芳霖马上偏移了目光。
并转身和素还真、慕少艾彼此对视了一眼。
昊天鼎至关重要。原本就被事先知道些什么的鹿王泊寒波、金包银等人强行留在鼎炉分峰,不可能在自己派出人照应之后,反而是鼎炉分峰的众兄弟就此放心撒手。
“水晶湖并无异样。”素还真扬起拂尘。这句话的意思是,残林之地有其眼线在,残林之主皇甫笑禅近期内并未发生任何事情。
“鹿王虽然最近忙着寻找离家出走的小妹断雁西风,但有羽仔照应,应当也是无事。”
慕少艾吸一口烟管开口:“哎呀呀……”
“脑还颠守着鬼没河,金包银应当与吾徒杂诗郎在一起,但也不至于在此时弃昊天鼎不顾,而六人皆行他事!”杜芳霖说完之后再与素还真对视一眼,折扇并拢敲入掌心:
“鬼梁兵府——”杜芳霖几乎与素还真同时开口。
此时。
鬼梁兵府前夜遭遇袭击,仅留一名遗孤的事,已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向着中原传播。一部分散落在外的食客如管城子、落日潮等因此回到鬼梁兵府,帮助现任府主鬼梁飞宇重新整顿家门。同时老府主鬼梁天下的尸体停灵七日,对外公祭。
鼎炉分峰其余众兄弟,除了远在鬼没河尚未收到消息的脑还颠之外,一同踏入春霖境界,各人心绪复杂难明。尤其是怀里揣着被无人爱从鬼梁兵府中偷出来的、明显是手抄本“五残秘笈”的乞丐公金包银!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一缕清风送来悼念。
伴随着清朗温和的诗号声,鬼梁兵府有身影凌空而降,一名白发白须气度不凡一身锦缎八卦袍的道家老者踏入了一片缟素的灵堂,这名朴素却显不凡的道者正是鼎炉分峰结义众兄弟境界足够透彻天机的一位,与萍山练峨眉在道界并称的“号昆仑”。
之前在昆仑山顶。收到有关鬼梁天下死讯的那一刻,号昆仑正在观相天机,睁眼之时,由心只余一声轻叹——不管生前如何,死后只剩空茫,又何必再去追究前因呢。
春霖境界某一处。
看似与平时荒山毫无两样的山崖下方,在鬼梁天下之灵位竖起的那一刻,下方山洞里忽然传来崩塌声响。
有一面石壁彻底剥落崩塌,似是天意已改。由此造成的震动,让一颗会在特定情况下发光的圆球滚落山崖,在乱草丛中静候一场师徒缘分。
从东武林往鬼没河的途中。
秦假仙正一溜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催促落后者,“快走快走,这件不得了的大事,定要通知素还真!”
“夭寿啊!”荫尸人摆开遁地大法,一会钻进一会钻出,搅动烟尘漫天如同千军万马,“试问滔天血案凶手是谁——业途灵,说,是不是你!”
“大仔,二仔他冤枉人。”业途灵一边跑一边口吐委屈之音,隔着墨镜作势抹眼泪。
三人一前一后一出没,赶在太阳落上之前,意图去寻素还真。
“秦假仙,素还真不在鬼没河呢!”从地底先行一步的荫尸人又被吃人的林子给赶出来,转身去找自家领路人。
“就算找不到素还真,也要将鬼梁兵府发生的事情告知脑还颠那个颠倒头啦!”
秦假仙一脚从荫尸人的脑袋上踩过,惹得后者呸呸呸吃了一嘴土。
“还有公开亭边出现好多的骷髅头,不知道是谁破坏公共环境到处放毒,昨日在琉璃仙境遇到无悼一人庸,说是那边也同鬼梁天下之死有些关联……”业途灵在后方迈着小短腿,一路絮絮叨叨。
“都怪那个天天天狐僧!”
荫尸人蹦出来做最后总结,“秦假仙,等等我——”
荒郊野外。
刚刚达成一致的对抗异度魔界三人小组再度拆伙。首先是维持高冷的春秋砚主杜芳霖坚持自己正在“化身”不方便见人,没有兴趣去参合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接着是药师慕少艾“呼呼呼”地有些不放心落下孤灯的羽人非獍,要先回去看一看。
然后就是素还真。在去往鬼梁兵府之前,他则要先往鼎炉分峰一探究竟,说到底清香白莲还是有些挂心单独行动的刀狂剑痴。
邪灵落后一步,欣然答应与慕少艾交换了联系方式,彼此约好下一次去往四方台以及茧之道的闲逛时间。于是稍后时分,尘六梦看了一眼杜芳霖,再度没入树下阴影,来无痕去无踪……
秦假仙的消息向来灵通得很古怪。
三口组在鬼没河逮到了一只晕头转向的脑还颠之后,稍作调整,再掉头奔向鼎炉分峰。
这时候一道遁光闪过,素还真出现在鼎炉分峰山外十里,见到了留下暗记的刀狂剑痴叶小钗。
之前战斗的痕迹,确实含有残留的魔界气息,另外还有从未见过的刀痕刻印在鼎炉山崖石壁之上,从走势看是突如其来的由天而降。
“确实是一场大战。看来接下来,处理断层已是迫在眉睫!”
素还真只看了几眼,大致了解战端经过:“嗯……会是谁呢?”
石壁上留下的刀痕一如风中云路,这种并非异度的武学路数,所以苦境究竟有谁还是魔界同党?
叶小钗:“啊。啊!啊……”接连做出手势。
素还真一扬拂尘:“邪灵迟来一步,有人尾随,干扰脚步,可知是谁?”
叶小钗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肃穆:“啊——”
尘六梦并非有意怠战,确实是事出有因。
“吾明白了。”素还真微微沉思,心中也有数。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很神奇,这两人到底是鸡同鸭讲,还是真有交流?
“素还真呐!”远远地秦假仙终于露一个头。
“素还真、素还真!”业途灵随后跟上。
荫尸人猛地从土里钻出来:“大事不好!鬼梁兵府遭人灭门,全家死了了!” 130 城门失火一人庸
这已经是最近发生的第五件事。
魔界、翳流、鬼没河,昊天鼎被夺与鬼梁兵府血案看似前后脚发生,一连串的事故杂乱无章看似毫无关联,只会让人东南西北地跑断腿。
公开亭有人放毒造成的死伤人数几与鬼没河事件齐平,但这件事基本上可以与鬼梁兵府灭门一案合并为一。
当时无悼一人庸推着轮椅一退再退,根据旧日的经验察觉其中之危险,有幸逃过一劫。他沉吟片刻,决定暂缓回北域的行程,先往琉璃仙境报讯。
反正遇到什么都去跟素还真说一声就对了!
然而琉璃仙境里空无一人。
“奇怪……”当时无悼一人庸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清香白莲不见踪影情有可原,这位一直以来都闲不了多长时间。
但是整个屋舍放空门,连整日宅在阵法里修修补补的屈世途也四处寻不见,就有些疑问。
他用龟壳掷出铜钱排布问卜,结果非常模糊,天机不显。
“嗯?”这种卦象,就更像会发生什么的样子。无悼一人庸推着轮椅在琉璃仙境里转来转去,一直犹豫是否要等下去。
结果就在天亮后不久,遭遇了从春霖境界连滚带爬一路飙尘地跑过来同样是找素还真的三口组一行人。
“是无悼一人庸呐,你还未有去北域?”业途灵抬起袖子率先招呼。
“遇到一些事情,所以耽搁了。”无悼一人庸手扶轮椅问:“看三位行踪匆匆,武林发生何事?”
又一场血案。
就发生在公开亭放毒事件不久。
地点春霖境界、鬼梁兵府,二者之间还有中毒的蒙面黑衣人这点共同处。
“可怜的鬼梁飞宇,自此亲族皆散孤苦伶仃……”业途灵感性非常,蹦跶着隔着墨镜用袖口抹眼泪,“鬼梁兵府实在是太悲惨了,遍地都是干尸,呜呜呜,人都变成骷髅头。”
“自此之后,孤孤单单的鬼梁飞宇就要和孤孤单单的言倾城凑成一对,哈哈哈,马上就要有喜酒可以喝啰!”荫尸人看问题总是别具一格,摩拳擦掌地立刻流出口水口,马上就被秦假仙敲肿了后脑勺看,“夭寿——秦假仙痛痛痛!”
无悼一人庸敏锐关注到其中的某个词:“骷髅头?”这位放弃了主职业剑客不干,跑去占卜搞情报工作的大佬马上将公开亭放瘟事件和鬼梁兵府联系到了一起,并将另一件事讲给了三口组的秦假仙听。
如是这般,这般如是!
第三日,鼎炉分峰!
秦假仙连比带画地讲给素还真听,最后拿荫尸人的结论做总结:“就是阿勒、阿勒啦!凶手自称‘天天天狐僧’,根据鬼梁飞宇所说,仿佛是一名来自东瀛的浪人!”
东瀛两个字勾连昔日回忆,令人由心一凛。
“嗯——”
素还真沉思之后,看了一眼叶小钗。刀狂剑痴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独自回去琉璃仙境,之后转身:
“秦假仙,你可有见到鼎炉分峰其余众人?”清香白莲拂尘再扫!
秦假仙道:“人都在公祭呐,灵堂前面一个不少!”加上已通知到位的颠倒头脑还颠,算算时间也应该已经到位。
“好!”素还真立刻起步化光,往东而行,马上前往鬼梁兵府,先将昊天鼎失落一事告知其余人。
清香白莲心中有数已有动作。
这个时候,屈世途也在路上玩命狂奔!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青衣啊,你究竟在哪里——”拖着地板还唱着歌,突然就被白发的土匪给劫了!好好的走婚模式就成了现在的天涯两分隔,祸不及家人呢这江湖规矩到底懂不懂。
“哎哟哟我这老胳膊,我这老寒腿……”
到处找不到青衣宫主,又等不到素还真回来,屈世途看上去整个人东奔西走地就很慌。但其实在离开琉璃仙境的时候,老谋深算的阿屈就已经通过特殊渠道向外送出了信鸽,算算时间再怎样信也该送到素还真的手中,这戏也就演的差不多。
现在这几天琉璃仙境三大支柱包括叶小钗在内都在外面忙忙乱。
无悼一人庸守在这里能等到人才奇怪。
他等了一日一夜,眼看日落日升又一轮,与好友天险刀藏约定汇合的时间已到,恐怕武林中该发生的也已经在发生,其实不必再等。
有一道魔气尾随轮椅而至,只是出于种种顾虑以及时间上的问题,一直悄悄潜伏在外。
这时轮椅向后一转,无悼一人庸转身离开了琉璃仙境,就在慢慢行走到山下之后,刚刚好离开了琉璃仙境的地界。
天边红月一闪而逝。
顷刻之间环境异变!再抬头轮椅已是降临在异空间之下,有一身黑衣黑甲的孤独魔将别见狂华悄无声息立于红月独木之上,确认一个眼神,抬手骤然张开一张大网!
轮椅是有两个轮子的轮椅,再怎样都不会临时应变成独轮车。人其实是能站立的人,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这连人带椅的就根本无法在狭窄的圆木上保持平衡,
无悼一人庸直接被魔界抓走迷昏过去,行踪中断在琉璃仙境。
走在路上的杜芳霖袖口有东西忽而一热,如玄玉似的墨色扇骨内被人渡入魔气一缕,能做临时的通讯设备。
扇骨自动由袖中内袋滑出,在前方气流中展开三个字:
“一人庸”
杜芳霖扬袖打散空中微弱的魔气。他止步,抬头确定时辰,继而在脑内建立接下来时刻表,逐一划分未来数件事!
算一算时间,他再骤然提速,化为一道云光,向着夕阳渐下的夜摩市行去。
藏在群山之间的神秘市集,现下已成碎石瓦砾堆砌的废墟。有一名僧者独行在此。招提僧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收敛尸骸,超度亡魂。
当杜芳霖踏足高处,正见到点点金光如莲盛开,沐浴余晖向着天际逐一飞散。是功德,亦是业果。
只希望功德归汝,业果算吾头上!
“帝如来。”他开口唤出法名。
招提僧停止念诵经文,沉静的双眸目送最后一丝金光没入夕阳。白发在身后飞扬,杜芳霖纵身往下,脚踩废墟,看着亦是一身沉静。一者如渊深不可测,一者似海风云变幻,这时候两人面对面地站着,总算有了几分昔日同修沉流重泉的架势,那还是云鼓雷峰未曾建立之前的事。
当时的参与者还有一名云缥缈蔺无双,只是蔺无双那人,一贯不太会自来熟。
杜芳霖合拢折扇没入袖中道:“招提僧。”帝如来的本名有谁还记得呢,身处苦境,此时之名号即为此刻修得之本相,昔日之名在很多人眼中皆不重要。唯有他一人自始至终不曾改名。但失落在遥远过去的另一个名字,也已被忘记在德风古道,“你有收获了。”
“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
过得片刻,招提僧开口,“杜芳霖。”
他垂眸单手合十,低声沉稳回应道:“你令僧者失望了!”如渊之深邃的招提更深处,是越发无法看清的内在,随着时间的增长,内敛的光辉越发让人无法直视。这种光辉也正照耀着杜芳霖,映出他此时的一身浅薄、阴影,甚至是无知。
他垂直了衣袖,手持折扇,用功体深深地隐藏起袖中那截染上魔气的扇中墨骨,语气平缓:“汝之猜测?”
“招提眼中,并非猜测。”
招提僧将目光转向夕阳。为什么他的朋友看起来要比昔日的自己更为执着?骤雨生所前进的每一步,背后都有一个人的影子,“举止动念,无不是业,好友!”
“自那之后,骤雨生是吾最为重要的朋友。”
杜芳霖在袖中慢慢拨动折扇:“吾道不孤,便以伊为起始!吾以为,招提应能明白?”就与和尚半夜不睡扫山门一样,这个是跟功法有关,还请原谅,至于这里的死者,“天命该死的人。”不是这次,也是下次,“又有什么罪业呢?”
“吾亦有求得‘如来舍利’。”请来好大一尊佛做保险,也是有替掉坑的老铁负责。
不该死的人一个都没有死,这样挺好的。
“轻忽性命,反噬自身,这非是你近年所行教化之道。”
招提僧再度双手合十,“招提眼中所见,已非昨日道友,亦非昔日同修。‘你’究竟在何处呢?”一句机锋,两人眼神对视。
这样有点不太好。
已经浪费了一部分时间针对素还真,再来一场辩论就有点追不上魔界九祸的脚步。
“若有一日,你言当来渡我!”杜芳霖垂袖而立,纹丝不动,“此言当能算数?”
“我希望你能留下。”
“不为其他人。”他按住扇子,直叙本意,“只是为了吾!”骤雨生已经没有用处了,面对早已修得佛果悟彻智慧的这位,一切手段皆需按下。
动之以情晓之以义,好不好?已有人在背后遮掩天机,不至于会让隐藏在招提僧皮相之下的如来看破最终目的!
“若真有一日,招提当仁不让。”
招提僧终于双手合十地回望过来。他之沉稳神态深处,是一丝无奈的叹息:“沉流重泉,昔日盟约之地。好友,你当知,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我明白你的意思。”
杜芳霖扇垂落袖口,任风吹过而不动:“但吾之道已有吾之心路指引,除非真有那一日,否则当如今日这般寻汝求助……也希望汝能谨记这一句。”
“那件事!”招提僧心中一动。
“你若还未放弃。”杜芳霖波澜不惊,一点都不见心虚,气场一如招提一般沉静:“吾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他慢慢起手推扇,忽而掩住唇侧,“保重——”
时间流逝。
日月流转,夜昼更易。
在这个时候骤雨生已离开了寒食草堂,往南而去,信步由缰。虽然他行走的方向中途有多次改变,但最终目的早已经确定,除了“炎山”没有第二处地方。
铸造世家铁族所聚居之地,炎山深处禁锢有一只魔、一口剑。
于是这边借由一个人一句话、一个不经意的举止、一方被丢进大海的面具,曾在这里抛弃了过往的单锋剑者终究还是踏步归来,刚刚好指向现在这个时间点。
异度魔界。
手中抚摸着一柄缺少一根扇骨的折扇,九祸同时正在内心计算着时间。
“昊天鼎,七巧神驼……”
王座之上,红纱半掩,不过顷刻之间九祸决心已下,着手再度调兵遣将:“只差铸天石。那么‘神刀天泣’,以及——圣戟神叹。”
但是此时此刻素还真还被拖延在鬼梁兵府,一封来自屈世途的信件都未接收到。慢悠悠守在清香白莲后方一里处的邪灵尘六梦吃了一只又一只的烤信鸽,手里捂着足够烤肉的暖炉,微微打了个饱嗝!